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装乖了》 第1章 你把我当菩萨啊 “恩赐,出大事了!你快来医院一趟!” 也就是鸿叔那个电话之后,夏恩赐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七月盛夏,临市。 阳光穿过稀薄云层,烈日灼烤大地,空气中冒着燥热的气息,夏蝉在青葱绿树上不厌其烦地叫着。 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夏恩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上了公交车,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坐公交。 她穿过人群找了个角落站着,周围的人压得她喘不过气,夏恩赐这会儿心里堵得慌,随时想哭。 车子启动,她握紧扶手,窗外的风景都未曾谋面。 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可谁能想到一夜之间爸爸妈妈都车祸离世,家族产业跌入谷底,这简直像是上天开的玩笑。 她其实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却又不能多想。 “小妹妹你往边上靠一靠啊!” 边上满是胡渣的大叔嘴里喷着唾沫,粗劣对着她吼:“一个人占这么大位置?你当公交车是你家的啊!” 口水有几滴黏糊糊地洒在她脸上,夏恩赐抬手挡了下,往后小退半步,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这大哥估计是洒水车转世,口水差点没把她淹死。 要是以前她爸妈还在,她准能回他一句“你谁呀,如果我想要我能买下全市的公交车。” 但是现在没那底气了。 她垂下眼没说话,握着扶手静静地往角落移,握到指尖都泛白,这辆车上的一切都让她反感。 周围人熙熙攘攘。 刚移开没半步她就被推到一个老男人身上,那个老男人用野猪来形容再合适不过,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混着酸臭的汗味。 她移开一寸他贴一寸。 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开口,看向他,语气带了点不耐烦:“麻烦别贴我这么近。” 野猪听到她这话笑出一嘴黄牙,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声音真好听,公交车这么挤我也没办法呀妹妹。” “…”夏恩赐特无语地看着窗外,马上就可以下车了,再忍忍。 她余光瞟了一眼野猪,无奈叹气。 人生怎么可以跌宕起伏成这样,她再也不是宠爱集于一身的大小姐了,以后可能随时都会遇到这样的野人,光是想想就太糟糕了。 “叮,闵野区到站。” 车门一开,热风散去。 她急忙使了全身的劲一下子把行李拎起来,跟逃亡似地跑下公交车,大口吸着清新的空气。 但是,刚吸一口就觉得不对劲,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钻入口鼻。 她缓缓地往边上瞄了眼,臭野猪竟然跟她下了车,这会儿在边上一脸猥琐盯着她看。 不看还好,一看鸡皮疙瘩掉一地,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就让她觉得不对劲。 这野猪——是想拱白菜了。 周围环境过于陌生,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夏恩赐立马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鸿叔。 她举着手机快步往前走。 行李箱滚轮的速度越来越快,脚步也越迈越大,但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想快点甩掉臭野猪。 “噔噔噔…” 行李箱的滚轮和男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鸿叔还没有接电话,男人的脚步却愈加急促。 夏恩赐往周围瞧了眼,这条街莫名空荡荡的,让人心慌,真是糟糕透了。 经过了一个胡同口。 她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原先匆忙的脚步顿了下,抬眼往胡同里看去。 臭野猪依旧不依不饶跟在她身后,柱子粗的腿抖着,笑眯眯地念叨:“妹妹你别跑呀。” 夏恩赐打了个寒颤,男女力量悬殊,她一个人斗不过野猪。 她权衡了一会儿,赌胡同里面的人能救她,只要有人就好。 她咬着牙把行李箱一转,抬脚就往胡同走去。 只是刚到胡同口。 里面忽然传来少年的闷哼一声。 紧接着又有个人开口:“啧你这人也真是,好好的虐什么狗啊,这不欠揍嘛。” “我们聿哥喂的狗你也敢下药啊?” 夏恩赐刚走进去就开始后悔了,估计里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现在进退两难,往后一步就是臭野猪。 往前不知道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深渊。 夏恩赐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陌生的城市,开局就给她地狱难度。 野猪依旧紧跟其后,无路可退。 她顾不上那么多,继续往胡同里走。 盛夏炎热,发丝都黏在皮肤上,难免心生躁意。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夏恩赐看见胡同尽头有一群少年,周围站着两三个,都漫不经心地倚在砖墙上,地上还躺着一个,看起来很惨。 脸上还带着鲜艳的血。 她愣在原地。 刺眼的阳光穿过瓦缝罅隙精准落下。 站着的那一群里。 中间有一个极为显眼的,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与傲气,肤色白得发光,和漆黑的眉眼形成强烈冲撞。 似乎是她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时此刻那双眸子正直勾勾地看向她。 竟然在这样慌张的情况下,她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简直帅得毫无章法。 这么好看的会是好人吧,夏恩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往他面前走。 等走到他跟前,她抬起头,尽量去跟他对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颤得不成样:“可…可以帮帮我吗?” 祁聿垂眼看着她,神色漠然但也藏不住那玩世不恭的情调,夏恩赐看不出来他愿不愿意帮忙。 而后先出声的是他边上的兄弟,笑得贱兮兮的:“我聿哥看起来像好人吗?” 夏恩赐看了眼那个人,板寸,长得也不赖,只不过没有另一个那样帅得有冲击力,被他这句话一说她有点无措。当然是因为他看起来像好人才找他的。 祁聿这会儿也笑了,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她,声线清冽好听:“有事啊?” 夏恩赐抓住一丝希望,正打算娓娓道来,回头一看野猪已经追到胡同里面了。 眼看着野猪就要朝她走过来,她来不及解释,又怕他拒绝,于是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你帮帮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陈浩宇又插嘴:“哎哟这光天化日的就缠上我聿哥了,叫我声哥哥就帮你。” 祁聿特无语地撇了他一眼,那眼神陈浩宇读懂了,祁聿在说。 ——你丫的是不是脑给驴舔了。 夏恩赐把他衣角抓得很紧,生怕他跑了似的,但整体感觉很轻很柔。 祁聿视线在那双小巧白净的手上留了一会,又掀起眼皮,朝她身后看了眼,那老男人快走过来了,他又冷不零丁地问了夏恩赐一句:“要谁帮?“ 夏恩赐刚刚在胡同口听到他们喊他玉哥:“…玉,玉哥。” “行。”祁聿把她拉过来,不可置否地扬了下眉,声音淡淡的,“往后站。” 他声音格外好听迷人,夏恩赐连忙点点头,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她乖乖躲到他背后。 陈浩宇和肖霖也没闲着,默默走到祁聿边上,把她挡在后面,遮得严严实实的,看样子战斗力爆表。 但两个人看到巷子口那个恶臭的男人后,又张圆了眼睛,回过头看了眼夏恩赐,异口同声:“我操,野猪啊。” 夏恩赐抬头看着他俩,六目相对,她点了点头。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野猪走到祁聿面前,先是打量了一下他们,看到夏恩赐躲在祁聿身后,他又tui一声,吐了口又黄又绿的痰到地上。 抬头跟祁聿说:“把那姑娘给我,我先看上的。” 夏恩赐往后退了半步,野猪这个行为这有点太过于恶心了,实在是没眼看,她干脆盯着地面。 “看不见这边在杀人呢?”祁聿踹了脚地上的人,那人又哼了一声,他朝野猪扬了扬下巴,笑得邪气,“想亲身体验?” 夏恩赐听到后有点疑惑,抬头看了眼,阳光穿过他的发丝,这画面太美了,野猪被衬托得跟垃圾桶里爬出来流浪汉似的。 野猪一下子说不出话,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祁聿,看样子他确实被这个场景唬住了。 臭野猪愤愤地跺了下脚,又吐了口痰,被吓走了,但也成功吓到了夏恩赐,他们怎么是在杀人啊! 但是也没看见凶器呀,她被自己多舛的命运给折服了。 臭野猪刚走,夏恩赐后脚也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跑出来,打算往胡同的另一头跑。 她腿还没迈开半步,就觉得身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勒住她的脖子。 … 是祁聿拎住了她衣领。 夏恩赐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被大叔猥琐和被人割脖子,简直就是从两坨屎里选一个。 她选择给自己再加一个选项,报警。 她拿着手机就准备打110,结果发现开不了机。 边上的陈浩宇大概是看懂她想干嘛了,指着她看向祁聿,弯腰笑出声:“你看看你把人家吓的,都要报警了。” “…”有必要戳破吗。 她只好服软,慢吞吞转过身,举手投降,眼睛没敢看祁聿:“别揍我,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警察,你们要是揍我的话…” 这话说是服软倒不如说是软绵绵的威胁。 祁聿被她逗笑,怎么跟个小猫似的,这么不经吓:“这么快忘恩负义啊你。” 他把行李推到夏恩赐面前,虽然面上依旧冷漠,语气却柔了点:“东西不要了?” 夏恩赐看着面前的行李,又抬头看看祁聿,松了口气。 “谢谢。”声音细小如蚊。 她有点愧疚,误会了救命恩人。 还差点想报警。 夏恩赐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两步路,她想问问鸿叔给她安排的住址在哪,又想起来手机开不了机了。 她无奈得想跟老天爷磕个头,求放过。 最后她竟然又鬼使神差地往胡同里走,祁聿已经是她目前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人脉了。 “能带我去修个手机吗?”夏恩赐问出这句话后自己都有点心虚。 祁聿也的确在看向她后皱起了眉头,一连着边上两个人也满脸问号,像那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 就连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也拼命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空气大概安静了几秒钟。 夏恩赐才听见他有些戏谑而又挠人的嗓音响起。 “你把我当菩萨啊?” 第2章 又不是智障 一直没有出声的肖霖这会儿开口了:“要菩萨出门左拐,有个庙,你可以去拜拜。“ “…” 夏恩赐眨了两下眼睛,这紧要关头上说这话,他以为自己很幽默吗?她咬着嘴唇没说话,正想祁聿要是不答应该怎么办,也太丢脸了。 可是人在绝望之际还要什么脸呢。 谁知下一秒祁聿就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他朝边上的男生开口:“人看着点,我待会儿回来。” “收到指令!”陈浩宇和肖霖比了个敬礼的手势,“遵命!” 夏恩赐扬起嘴角,她看中的人准没错,果然是好人,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冷漠凶巴巴。 “谢谢。”她这会儿有点小惊喜,声音都软了很多,“给你添麻烦了。” 祁聿盯着她看了一会,“嗯”一声,接着越过她,径直走在前面带她去手机店。 见鬼了……他觉得自己今天特别莫名其妙,还真给人当上菩萨了。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夏恩赐抬眼看着前面的人,肩膀宽阔流畅,黑色头发被风吹得飘逸,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有种安全感。 虽然她觉得自己有点怵祁聿,因为他刚刚在打架,而且即使他在笑也有种压人的气势。 祁聿走在前面,他脚步迈得已经够收敛了,结果身后的女孩依旧跟不上,耸拉着个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她走路速度跟蜗牛没两样,祁聿侧过头,属实是有点无奈地说了句:“磨蹭个什么劲,cos蜗牛呢?” “啊?”,夏恩赐反应过来,加快了脚步跟上去,“不是不是。” 她赶快走到祁聿边上,跟他并排,他太高了,这样走她只能看见他手臂。 她走路确实有点慢,而且喜欢东张西望,她瞧见树下角落里真的有只蜗牛爬过。 又转念一想,其实有她这样优雅又漂亮的蜗牛跟着他,分明就是他的荣幸好吗。 天空湛蓝一片,是个大晴天。 她跟在祁聿身后进了一家不太热闹的店铺。 老板看到祁聿马上从位置上站起来,笑脸相迎走到她俩面前:“稀客啊。” 祁聿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接着又往她这边偏了下头:“帮她看下手机。” “刚刚手机摔了一下,然后就开不了机了。”夏恩赐把手机递给老板,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没联系上鸿叔。 老板拿着手机在边上捣鼓了半天,觉得夏恩赐安静得不行,长得也纯,有点好奇,抬头问祁聿:“女朋友?” 夏恩赐觉得这个问题也太莫名其妙了,她连连摆手。 “想干嘛?”祁聿掀起眼皮,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又应老板,“你看看把人家吓的。” 老板哈哈大笑两声:“我就开个玩笑。” 把夏恩赐整得有点懵圈。 都还不算认识就问人家是不是女朋友,什么奇才可以问出的问题,她又盯着老板看了一会儿。 是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问出来的奇葩问题。 大概一分钟之后老板擦了擦手,把手机还给她:“主板短路了,给你修好了,试一下还有没有什么故障。” 夏恩赐应了声好,把手机接过来,摁开机键之后。 “嘟嘟嘟嘟嘟。” 所有信息一口气冒出来。 电话的角标上显示了99+。 全是鸿叔打的,鸿叔还发了99+微信,不过微信里的消息除了鸿叔的还有她在阳烟市的那些朋友的。 夏恩赐先点进鸿叔头像。 他发的最后一条【估计你手机没电了,充上电给我报个平安,临沂花园二栋806,你爷爷战友的孩子家,你管那人叫叔叔就行,他已经加你微信了。】 夏恩赐赶紧去好友申请那一栏点了通过。 老板和祁聿聊完天,走过来问她:“用起来顺畅不?” “可以的,谢谢你。”夏恩赐准备去扫收款码,“多少钱?” “阿聿朋友不收钱。”老板笑得很和蔼,“小姑娘又漂亮又乖啊。” 这么快就算是朋友了吗? 老板又感慨一句:“跟明星似的。” 夏恩赐被这一顿连夸的耳朵有点热,她觉得可能已经红了。 旁边的祁聿忽然闷笑出声,声音带着点撩人的调:“你别老逗她。” 好吧,那耳朵肯定是红了的,以前在学校她外号是红耳怪,一言不合就红温。 祁聿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她往外走,出门前还回头跟大叔说了句:“谢了老张,先走了。” 出了手机店,蝉鸣高喊,烈日高挂天空,一股属于夏日的热风涌来,灌进宽松的休闲服里。 夏恩赐很自觉地躲在阴影处,拿手机低头敲字,她给鸿叔报了个平安,然后跟刚刚加上的那个叔叔说了句她到闵野区了。 正在打字,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你还挺会找地儿待。” 嗯? 哦,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祁聿影子里躲太阳。 注意到身旁的人还没走,她抬头看着他,自认为很真诚地开口:“麻烦你了,不然我请你吃个饭吧?” 祁聿扬了下眉:“?” 有一上来就这样搭讪的? 夏恩赐看到他那表情,觉得他可能误会了,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是真的想请他吃个饭,一是感谢他,二是她这会儿真的饿了。 祁聿还是无动于衷。 “那算了吧。”她也不勉强。 祁聿:“?” 就这样?她就这样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夏恩赐再次注意到他表情里的不满,有点臣服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啊。 她无奈耸了耸肩,打开自己微信的二维码,微笑一下:“我还有急事,加个微信回头再聊吧。” 他看起来很想跟她聊天? “不用麻烦。”祁聿也没再逗她,面无表情丢下一句,“我也有事。” “哦,那好吧。”这句话说完夏恩赐倒是走得干脆。 今天是她第一次来临市,并且要住到别人家,不过家的主人似乎很忙,没有来接她,她只好拿着手机开始导航临沂花园的路线。 祁聿还笔直站在原地没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不走。 只是看着那小身影在面前兜过来兜过去,就这样看着那小人又拐进一个胡同,身后跟出来一个猥琐大叔。 … 祁聿无语了,抬腿走上前把人拎过来,很平静地爆了粗口,没忍住笑:“你他妈扫雷啊。” “怎么了?”夏恩赐刚刚一直低头看着导航的路线,还没注意到情况,“那个,我想问一下临沂花园在哪里?” 祁聿差点没被气笑,有些认命般闭了闭眼,也行,当菩萨就当到底吧。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祁聿今天给人当了菩萨。 他也住在临沂花园,就在这附近,祁聿带着人往另一条街走,还没两分钟就到了,她还能整这半天。 到地方他用下巴往前面一指:“昂,再往前就是临沂花园。” 夏恩赐连忙点头,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她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乖张明媚,祁聿不自觉多盯了一会儿,但也就是一会儿,他就移开视线。 旁边就有小卖部,饿了应该也会自己买东西吃,看起来不像弱智。 …但感觉智商也不是很在线上。 “小卖部看到没?” 夏恩赐往前看了眼,点点头:“看到了,谢谢你。” 见面到现在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谢谢。 祁聿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完,没心情搭理她这边这么多。 两人这会儿是真的就此分别了。 夏恩赐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她现在心情没前面那么差,至少在这个城市她感受了一丝丝的善意,或许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呢。 还没走几步鸿叔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接通,对面语气急匆匆的:“刚刚联系不上你急死我啦!那个叔叔说他现在不在家,他会叫他儿子来接你上楼,你去楼下等一会儿哈。” “好。” “前面遇到一点小事情。”夏恩赐抿了下唇,想到祁聿挡在她前面的样子,“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指尖摸了下鼻子,恍惚间觉得,刚才那个背影让人有点回味无穷,很有安全感的太平洋宽肩。 电话对面鸿叔忙点头,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祁聿回到胡同后,看见三个人还在原地等着他,肖霖和陈浩宇都嬉皮笑脸的,一副坐等吃瓜的表情,就差没搬个小板凳了。 祁聿视线从他俩身上扫过,一眼就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乐色,但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陈浩宇贱兮兮地弯起嘴角,凑到祁聿边上,“咱们聿哥今天还挺乐于助人。” 肖霖捋了把头发,应他:“那么乖一女孩,谁忍心不帮。” 祁聿脑海浮现出那张还没巴掌大的小脸,不可察觉地扬了下眉。 乖个头,人小小个胆子倒还挺大。 他们这边这场合她也敢过来求助,就不怕入另一个狼口,看得出来当时她确实是绝望得彻底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人,莫名心情有点好,又抬腿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滚吧。” 那人匆忙点点头,撑着手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巷子。 陈浩宇双手抱在胸前,望着那人逃跑的背影,啧啧两声:“给狗下药的傻逼,这会儿跑得比狗还快。” 想到什么又仰天感慨:“今天这是老子这辈子第一次打架啊,first time!” “你这散装英语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肖霖撇了撇嘴,“跟嘴有病似的。” 祁聿垂下眼,言简意赅:“那是我喂的狗。” 他爸给他打了电话,祁聿伸手按了接听键。 祁礼粤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跟你说个事,家里要多个新成员,那个小姑娘父母都死了,她爷爷和你爷爷是战友,你现在去接人家上个楼,招待一下。” 祁聿听完一时没出声。 莫名想到刚刚那个无助的女孩,怎么说呢,感觉她像只高贵的布偶猫,但是心情很差,有点落魄。 想到这他立马掐断自己的思绪,世界上哪来这么巧的事。 而且刚才祁礼粤提到他爷爷,祁聿冷脸拿起手机,语气有些散漫:“那是你爸不是我爸,你不知道我多恨他?还敢把女孩往我这送。” 祁礼粤知道他德行,也知道他对他爷恨之入骨,所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声好气补充一句:“我现在忙着呢,你去帮人家拿下行李,中午回家吃饭。” 祁聿无了个大语,行李不会自己搬:“又不是智障。” 第3章 你得喊姐 他也没那嘴硬心软的臭习惯,的确是一直等到饭点才回去。 他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他爷爷战友孙女,当初老爷子对他妈妈做出那种事,对跟他扯得上关系的人好一点,他都嫌恶心。 夏恩赐是自己一个人去家里的,祁礼粤告诉了她家门密码,他所谓的那个儿子连影子都没有出现。 不过祁礼粤在电话里非常抱歉地跟夏恩赐说:“那臭小子竟然真没去接你,等他到家你别跟他客气,我把他抓着给你揍。” 夏恩赐当时是真想给那人一巴掌,不,是降龙十八掌,竟然敢让她等这么久。 但毕竟是寄人篱下,要是真扇他儿子一巴掌她明天可能就得扫地出门,所以她嘴上还是柔柔地应着祁礼粤,显得懂事极了:“没事的叔叔。” 她摁了祁礼粤告诉她的密码后,轻轻推门进去。 夏恩赐站在门口看了眼。 他家这套是个复式大平层,一进门她觉得还挺舒服的,阳光暖暖的从落地窗洒进来,阶梯上还摆着盆栽。 客厅转角处有一面很大的玻璃展示柜,一半是限量版球鞋,一半是昂贵名酒。 她静静地站了会儿,虽然房子确实很舒服,可还是觉得和之前自己住的那个小别墅比起来少了点什么,少了父母的陪伴,没那么温馨。 也许她以后再也不会有父母的陪伴了。 想到这,夏恩赐眼眶瞬间变得湿热,心里有些发酸,她慢慢仰起头把眼泪收回去。 以后掉眼泪,也不会有人哄了。 而且她到家那下子还有点尴尬,行李不知道该放哪儿,也不知道该往哪坐。 好在祁礼粤很快就赶回家了,男人长得很高,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衬衫,并没有中年大叔的油腻,反而清爽禁欲,还有一点,他的眉眼好像有些熟悉。 祁礼粤一进门就带着点歉意跟她说:“叔叔有点忙,很抱歉没好好招待一下你,等明天给你补上。” 他帮夏恩赐把行李提进门,嘴里说着:“老鸿给我打电话打得太突然了,你都到了他才给我发的消息。”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夏恩赐连忙过去把自己的行李接过来,尽可能让自己讨人喜欢,笑得很乖甜,“给您添麻烦了。” 两个人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天,祁礼粤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跟他说话夏恩赐觉得根本不会冷场。 而且对方很有礼貌地避开了谈论她父母去世的这件事。 或许这个寄人篱下也不会很不好过,她想。 祁礼粤做完饭后没十分钟就又有人来敲门。 他让夏恩赐乖乖坐着,自己小跑去开门,嘴上还不忘和她聊着:“今天做饭的阿姨没上班,我只能亲自下厨。” 夏恩赐笑着点了点头,从沙发上起来,探着脑袋往门口看了一眼。 好像是他儿子回来了。 她觉得干坐在沙发上也没礼貌,于是起身去客厅的走廊,正打算跟他儿子打个招呼。 结果看清楚那人的脸后她瞬间呆了。 怎么说呢。 世界上真的就有这么巧的事。 祁聿比他爸还高了半个头,漫不经心地换了鞋准备进门,人像是刻意地没往她这边瞧一眼,他手里还兜着一条脏兮兮的抹布。 哦,好像不是抹布,是一条脏的不成样子的流浪狗。 看样子祁礼粤也有点惊讶,把门关上后问祁聿:“怎么还带了个小流浪回来?” “说谁小流浪呢,带回来它不就有家了。”祁聿云淡风轻地应了句。 祁礼粤扬起眉毛,不可置否,父子俩在走廊上一起转过身,往屋子里走。 夏恩赐看到祁聿后瞬间明白了祁礼粤眉眼间的熟悉是从哪来的。 他们父子俩帅得如出一辙。 等祁聿走过来,她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声音不大不小:“好巧。” “?”那双漆黑漠然的眸子扫向她,随后停在她身上。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好像她话音刚落祁聿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轻微皱了皱眉。 夏恩赐竟然觉得他皱眉有点性感,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祁礼粤见情况不对,出声打破僵局,和蔼地笑着:“你们还认识?” 夏恩赐把视线从祁聿身上移开,乖巧地点了点头:“刚刚在楼下他帮了我。” “呦呵。”祁礼粤手搭上祁聿肩膀,调侃道,“你什么时候有美好品德了我的活爹?” 他想到什么后又看向夏恩赐,接着和祁聿交代:“哦对了,这位新成员名叫夏恩赐,你得喊姐,她比你大五天。” 祁礼粤用大拇指比了比自己:“以后你老爹,我罩着她,你不许欺负人家。” 夏恩赐有点懵“…” 脑袋缺根筋。 祁聿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也没说话,好不容易当一次菩萨呢,帮的还是个小烦人精,而且还能跟他爷爷扯上关系,这下都直接住他家里了,他从夏恩赐脸上只能看到两种情绪,一种是花痴,另一种是讨好。 他随意看了眼客厅的行李,大大小小的一堆,又没钥匙坐不了电梯,这天才不会是徒手往上搬的吧,简直蠢得没边。 “吃饭。”祁礼粤下了个通知。 三个人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非常遵守“食不言”这个规则,祁聿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 他倒是发现了,要剥壳的虾她一口都没吃,虾滑倒是慢悠悠地塞了不少,速度跟个蜗牛似的,看样子是懒得剥虾壳,但是还挺爱吃虾。 吃到一半她大概是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祁聿自然而然移开视线,下一秒听见她清甜的声音问:“阿姨没有回来吃饭吗?” 一片沉默。 见情况不对,夏恩赐发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她这嘴真该死啊。 她只知道祁聿当时脸“唰”一下子就黑了。 但不知道他在想——这姑娘叠buff呢,又是他爷战友孙女,又他妈的一见面就提他妈。 白给她当菩萨了。 疯狂在他雷点上蹦迪。 祁聿吃完最后一口饭起身回房间,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夏恩赐有点被他冷漠到。 祁礼粤等他走后,才轻声开口:“阿姨在监狱里。” 夏恩赐张了张嘴,一时半会有点说不出话:“叔叔抱歉,我…。” 不该提阿姨的。 后面半句话她收回去了,不然给人造成二次伤害。 “没事没事,你别放心上啊。”祁礼粤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脸上挂着笑,“在这孩子面前别提他妈和他爷,一提就炸,今天没炸都算好的了。” 祁礼粤夹了个鸡中翅放到她碗里:“来,多吃菜,当自己家,以后你就是我闺女。” 菜香味在空气里散开。 以前爸爸妈妈也总是一直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想到这儿夏恩赐眼睛又兜不住眼泪了,她一边埋头吃饭一边用力点了两下头。 中途祁礼粤接了个电话,夏恩赐看得出来他很忙,但出于礼貌还是没有留下她一个人吃饭。 等夏恩赐把东西吃完,祁礼粤才跟她说:“叔叔有个项目得去看一下,碗放着别动就行,跟祁聿玩得开心啊。” …跟祁聿玩。 认真的吗。 “好,叔叔放心吧。”夏恩赐又献了一个乖乖的笑容。 祁礼粤走后气氛才是真的开始尴尬,祁聿在他房间一直没出来,夏恩赐不知道他在干嘛,她觉得或许她需要去跟他道个歉,可是祁礼粤又说不能提他妈妈和爷爷,所以她觉得还是算了。 实在是过于无聊,夏恩赐又为了表达自己不是来白吃白喝的,她开始收拾餐桌。 以前她也没干过这活儿,做起来还有点生疏,好不容易把盘子和碗都搬到厨房,她接了一池的水准备大干一场。 谁料她手还没碰到一滴水,就突然感觉到手腕处滚烫的温度和力量。 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横过来握住了她手腕。 那只手比她的大了不止一点,修长又不失力量感,露出来的小臂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筋,诱惑到极致。 夏恩赐愣了一下,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祁聿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浓眉微扬:“谁让你进厨房了。” 第4章 家里养了只蜗牛,得回去喂 跟个小蜗牛似的。 当时祁聿脑子里就这想法,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夏恩赐的一举一动都过于生疏,慢吞吞的,磨叽。 显然就是之前娇生惯养那挂,而且他一个男人在家,让女孩洗碗算什么玩意儿。 厨房的玻璃窗外绿意盎然,枝叶随风飘,把夏恩赐的发丝吹扬,头发都糊在脸上,她却抽不出手来整理。 他的举动和话语落在夏恩赐眼里,被理解为——祁聿警告她不能随便进厨房。 她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自己现在是个寄居蟹嘛,进房间前应该经过他同意,便顺口而出的:“抱歉。” 寄人篱下多点礼貌用语总归是好的。 祁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得很莫名其妙,转眼又注意到她穿的白色棉衣裙,属实是不适合待在厨房,碍眼得不行。 他松开手,说:“出去。” 话音刚落,夏恩赐便疑惑地“啊?”了一声。 这可是她第一次洗碗诶。 ?而且这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沦落到被人驱赶的地步。 “哦。”夏恩赐转过身后鼓了鼓腮,家里有个凶巴巴的人,看来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了。 要是爸妈还活着就好了,说不定真的就活着呢,那她就不用受这委屈了。 她出了厨房又回头看了眼,祁聿一块碗一块碗往洗碗机里放,最后一气呵成地按下清洗按钮。 才发现有洗碗机,她刚刚眼睛是被炮打了吗?… 夏恩赐灰溜溜地坐到沙发上,看了眼角落里的小狗,怎么感觉她现在跟流浪狗没差。 身边忽然飘来一阵水果清香,她抬头。 祁聿出来后端了两盘水果,芒果是切成丁的,草莓是切掉梗的。 夏恩赐是没看懂的。 她觉得祁聿可能只是自己想吃了,虽然他好像一口都没吃。 而且她才不吃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那一套呢,刚才凶不拉几的现在又切水果,古怪。 夏恩赐前面吃完饭,这下子有点想漱个口,为了避免再次被祁聿凶,她犹豫了半会儿走到餐桌边,面对着他,问了句:“可以进卫生间吗?” 祁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缓缓点了下头:“行。“ 得到肯定回答后夏恩赐转身就走,免得等下他又反悔。 祁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界面停留在他和祁礼粤的聊天记录上。 祁礼粤五分钟前发的【冰箱里有水果,去切好给恩赐端出来。】 祁聿又看了眼桌上的水果,“嘶”了一声,想着自己好像也没说进房间之前要经过他同意吧,而且水果都给她切好了也不吃,难不成还得喂嘴里? 得,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颇为不满地给祁礼粤回了一条【你带回来那祖宗,她不吃。】 祁礼粤【你讲话别给我阴阳怪气的,以后把她当亲姐,对人家好点。】 神经,莫名其妙给家里多塞一个女孩进来,还让他喊姐,有病么? 祁聿回过去【你姐。】 下一秒手机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陈浩宇:【来看球赛。】 **************??..???***************** 夏恩赐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出门,祁聿站在玄关处逗他捡回来的那条流浪狗,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勾了勾它下巴。 平时冷漠得要命,逗狗时倒是像个多情的浪子,还真有点意思,逗女朋友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呢。 她轻微挑了下眉。 随即又转成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叫住祁聿,声音轻轻的:“你要出去吗?” “嗯。”依旧非常的,冷漠。 祁聿应完后想起来他爸交代他给夏恩赐录下指纹。 女孩已经回过头往房间走去,他停下逗狗的动作,有些无奈地朝她唤了声:“夏恩赐。” 她愣了一下才看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过来,录个指纹。” 祁聿的声音很清澈,有种勾人的魔力,夏恩赐听得耳根子都发麻,踩着拖鞋走过去。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夏恩赐伸出手的时候察觉到自己有点紧张,因为他就这样站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说,但却能听见不同频的呼吸声,存在感极强。 她食指放上去了一会儿,以为差不多了,夏恩赐把手收起来。 祁聿:“再放一次。” “哦。”她又把手轻轻贴上去,直到机器提示指纹提取成功才把手指收回去。 祁聿全程在她身后垂眸看着,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两下。 她从头到脚都完美,纤长白嫩的手指还带了点粉,这样牵起来会不会很舒服。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祁聿连呼吸都停了。 他是傻逼么?太变态了。 夏恩赐浑然不知他在想什么,录完指纹后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悠哉悠哉地试了几套,最后还是决定穿防晒衣。 从房间出来发现祁聿还在客厅没有走,她问了句:“可以和你一起下楼吗?” 祁聿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答应。 后来她跟祁聿一起下的楼,她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干什么,打算出去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电梯中途停在三楼。 又进来了一个人,带着浓重香水味,是早上帮她摁电梯的阿姨,红棕色的爆炸头,戴着夸张首饰,鲜艳红唇,夏恩赐弯起嘴角地对她笑了笑。 那个热心阿姨看起来很喜欢她,立马笑脸盈盈地走到她边上,挽着她手臂:“哎是你呀小姑娘。” 阿姨又往她边上瞧了眼:“祁聿呀。” “廖阿姨。”祁聿照常打了个招呼。 原来祁聿和这个阿姨会认识。 廖阿姨进电梯后开始自来熟,站在夏恩赐边上,讲得绘声绘色:“早上行李那么多,得亏你遇到我了,不然搬上去多累呀。” 她这句话刚说完,夏恩赐就注意到祁聿淡淡地往这边扫了眼。 还行,看来也没傻到徒手搬行李。 “阿姨家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呢,有机会能一起玩玩。”廖阿姨看起来是自己跟自己也能聊起来的那种,这句话刚说完,她似乎想到什么又反驳,“我儿子就是个臭玩意儿,他不配跟你玩,还是算了。” 祁聿又往这边看了眼,没什么表情。 夏恩赐有点接不上话地干笑了两下。 廖阿姨忽然又问:“哦对了,你上午是去谁家?” 夏恩赐正打算回答,就听见旁边一直沉默的祁聿懒洋洋地应了句:“我家。” “叮”一声,电梯到了一楼,他这句话一说完两个人就径直走出电梯。 夏恩赐愣了一下,她怎么还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小嘚瑟? 她出去后回头看了眼,瞧见廖阿姨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可能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 祁聿到楼下后跟她反方向走,他还冷冰冰地扔了句话给她:“别跟着我。” 夏恩赐立马“哦”了一声,她本来就没想跟着他好吗,自作多情的。凶不拉几的。冷漠的。坏男人。 她往左拐进了一家娱乐公司,她上午就发现这店了,有点想当模特的主意。 收到那场意外的消息后,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鸿叔安排着父母的后事,安排她来到这里,说会为她解决遗产问题,会让她稳定上完高中,其余的便不好说了,家里的产业突然失去顶梁柱,一夜之间从山巅跌入谷底。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的人,在哪里摔倒她就在哪继续混,就算生活变成一坨屎了,她也得插朵可爱的小花上去,至少会更加漂亮一些。 所以她才有了去当模特的想法,赚点小钱,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再加上遗产,等毕业她就重振家业。 _ 闵野区在市中心,车流量大,马路上无数豪车飞驰而过,人来人往,谁也不曾为谁停留过脚步。 祁聿的确是被陈浩宇叫来看球赛的,但操蛋的是球赛一点儿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家里又添了个女孩,他以后得怎么活,而且祁礼粤还让他当亲姐对待,看来以后家庭帝位有危机了。 几个人窝在陈浩宇家一下午,明明没感觉到时光的流逝,可眨眼间天色就暗了。 橘黄色的日落逐渐散去,广阔无垠的天空只剩下一片深蓝,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 电视里对面的球队有个人踢进一球,陈浩宇和肖霖大声哀嚎,异口同声的:“我擦?!” 陈浩宇气得直接换了个台。 陈檐芜在边上默不作声地看,看见换台,这会儿倒是有动静了,拿枕头往陈浩宇身上一砸:“你干嘛啊,我看得正起劲呢!” “对面进球你他妈激动个啥。”陈浩宇喊。 “那个七号很帅诶。”陈檐芜说,“我就想看他进球。” 肖霖闷声笑了下,揉了揉陈檐芜脑袋,又责怪陈浩宇:“别跟小姑娘闹。” 陈檐芜瞬间被抚顺了,盯着肖霖看了半会儿,扁了扁嘴:“就是就是,还是肖霖哥哥好。” 陈浩宇哑口无言,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妹妹竟然夸别的男人好。 他转身埋到祁聿怀里:“呜呜呜聿哥,他俩好贱啊。” 祁聿被他埋得一激灵,伸手把他推开,一句“傻逼”还没说出口,陈浩宇又开始呱唧个没完:“哎聿哥,咱祁叔不是开了个台球厅给你玩,咱一会儿去呗。” 祁聿心不在焉:“昂。” 电视被他们顺手换的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播报今日新闻“近日,闵野区发生了一场行凶案件,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最后那个男人叽叽喳喳了什么祁聿也没太听进去,不过他听到了个重点。 “天黑后独居女性尤其需要注意,变态最爱找柔弱的少女下手…” 祁聿想到她今天那个扫雷的画面,简直是变态吸引体,而且不知怎么的,他能看出来夏恩赐是在装乖,她骨子里的那股傲全写在眼睛里,要是真被变态盯上了还挺惨的,他无奈又烦躁地“操”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 肖霖和陈浩宇都有点纳闷:“怎么先走了?” 祁聿站在玄关处,抬起手举了下手机,下巴朝陈浩宇一点:“台球厅定位发你了。” 然后回答他们问的“为什么先走了”这个问题。 “家里养了只蜗牛,得回去喂。” 祁聿出门后几个人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陈浩宇挠了挠头,一脸懵逼:“聿哥啥时候有这爱好了。哎,蜗牛还得喂的吗。” 陈檐芜把台换回去,回答得还挺认真:“不喂那不饿死了。” “你们懂不懂我聿哥啊。”肖霖说,“我掐指一算,聿哥是因为今天这场球太烂了所以不看了。” 但祁聿火燎火急地回到家后。 家里空无一人。 第5章 瞎给自己找什么画面 祁聿抬眸扫了眼餐厅中央的时钟。 九点四十七,按理来说她这会儿应该得在家,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瞎跑。 他转过身关了门下楼,一层楼就一户,连个邻居都没有,问都没地问。 别刚来第一天就整出个什么大案件,烦人是烦人了点,不过他也没希望她变成死人。 **************??..???***************** 夏恩赐在官网上传了个人资料,下午去面试完模特,意料之中被录用了,她先前当过服表生也当过模特儿,由于优越的外表,她做这行还挺得心应手的。 刚出公司手机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祁叔叔【恩赐啊,叔叔今晚没有回家,睡觉记得锁门,祁聿要是十二点还没回去就甭管他了。】 夏恩赐乖乖回了个好。 正好今天她有个发小特意来临市找她,男的,但纯gay,所以玩起来特放心,她跟司咏翊约了晚饭。 本想着跟祁聿说一声的,但两个人压根就没有联系方式,不过她觉得祁聿也不爱搭理她,说了他可能还嫌烦,便作罢。 夏天夜晚的风有些凉,带着栀子花香,惬意极了。 司咏翊刚见面就给了她一个熊抱,白色衬衫飘来一股茉莉味:“想死你了夏夏。” 两个人身高没差多少,就连体型也差不多。 司咏翊今天还抹了发胶,背着斜挎包,夏恩赐很自然地回应他:“你换香水啦。” “对呀,好闻吧。”司咏翊跟她肩并肩地走,“今晚你请我啊,我大老远跑过来。” 夏恩赐瞧他一眼:“那当然,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在临市她一直都放不开,一是人生地不熟,二是家庭出现变故,夏恩赐也没心情社交,今晚司咏翊来找她,她很高兴,对他也有了点依赖感。 没走几步空气中的花香就被另一种气味掩盖,有孜然味,油滋滋的烤肉味,唤起馋鬼内心深处的灵魂。 司咏翊夸张地嗅了嗅:“我不行了,太香了。” 夏恩赐这会儿也饿的不行。 两个人在小区旁边找了家烧烤店,点了一堆,能整的都整上了,聊得忘乎自己,该笑的笑,该哭的哭,一个晚上光靠嘴就让几十个人身败名裂。 而不远处。 祁聿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他眯了眯眼,看清夏恩赐后,瞬间气笑了,这姑娘果然有另一面。 白担心了,在这谈天说地呢,合着他还怕她出什么事。 隔了大概两米远就能听见她声音,看见她随意翘着的二郎腿,有些散落的头发,还有水汪汪的眼睛。 夏恩赐非常潇洒地喝了一口酒,接着开口:“呜…呜…呜呜要不是我爸妈不在了,我现在才不会这么委屈。” “你他妈知道祁聿有多凶吗?他从头到尾都特别冷漠,还把我从厨房赶出来。”她边说还边演,最后委屈地低下头,“我都主动示好了。” “要是以前我早就拔了他的皮,剃光他的头发,再用我十年的散打给他一个大飞踢,那容得了他在本小姐面前放肆。” 边上看起来娘们唧唧的男生还不停应和:“啊啊啊过分!太过分了!”,跟个猴子似的。 祁聿听的有点想笑,就那小蜗牛模样说要拔了他的皮。 看样子这个大小姐对他是颇为不满了。 他再往前走两步,发现她脸都喝红了,两个脸颊粉扑扑的。 察觉到身边有个高大的人,一种神秘的压迫感出现,夏恩赐抬起头,正对上祁聿那双黑亮的眸子。 她嘴里的烤鱿鱼一下子就不香了。 司咏翊见她突然暂停,有点纳闷问了句:“怎么不说话了?” 夏恩赐依旧没讲话,空气凝固了一会儿,司咏翊头晕晕的,顺着夏恩赐的视线看过去。 突然土拨鼠般尖叫起来:“嘎啊啊!是帅哥。” 看着面前那两张弱智般的脸蛋,祁聿无语地闭了闭眼。 两个人看起来都微醺了,祁聿下巴朝那娘炮一点:“他家住哪儿?” 夏恩赐不再看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接着开口:“什么你家我家的,你家就是我家,他家是米奇妙妙屋。” “…”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服了,俩智障还敢出来一起喝酒。 祁聿打了个电话给肖霖,看那个男的一眼:“有个娘炮,过来把这家伙安顿好。” 娘炮偷偷摸摸地又瞟了他一次,小声跟夏恩赐说:“好帅。” 祁聿没再理他,伸手把夏恩赐拎起来:“回家。” “等一下。”夏恩赐把杯子里仅剩的酒喝掉,“最后一口。” 她今晚这个操作叫借酒消愁,愁消没消她不知道,反正头是晕了。 嘴里还残留着冰凉的气息,她从位置上站起来,被祁聿拉着走,他力气很大,把她手腕都扯疼了。 还没走几步,夏恩赐又想起什么:“等等等,结账。” 他早就付完钱了,祁聿把人扯回来:“结完了。” 被握着的手腕更痛了,趁着酒劲上来,她直接问了祁聿一句:“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能感觉到,总之是不喜欢的。 祁聿回过头就看见她一脸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她了,他手上的力气放轻了点。 语气也没多好:“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瞎给自己找什么画面。” 夏恩赐没管他语气怎么样,反正一直都是凶的要死,只听到他说不讨厌她。她闷闷哦了声,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想的倒挺美。” 她没听清,美吗?想的美还是长的美,她知道她长的很美:“这还用你说。” 祁聿不知道她又在嘀嘀咕咕什么,懒得理酒鬼的话,她刚才喝的酒可能是水蜜桃味,现在空气都散着一股水果香,他一路把人带到家里,五分钟的路被蜗牛拖的硬是走了十分钟。 阿姨这个点已经下班了,祁聿在家里一时半会没找到解酒的。 冰箱下层特别多橙子,他顺手给她榨了杯橙汁,能不能解酒不知道,反正能喝。 夏恩赐这会儿窝在浅黄色沙发边上,小狗一直凑过来闻她,她直皱眉。 祁聿走过去,把狗捞走,橙汁塞她手里:“喝了。” 她接过来,夏恩赐晕是晕的,但手拿喝的还挺稳,垂着睫毛慢慢喝着。 看样子挺喜欢喝。 祁聿坐在边上,等她喝完收杯子,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女孩子,好像跟男生的确有点差别,雪白的皮肤很细腻,不浓不淡的眉毛,纤长细腻的睫毛,透亮的眼睛,看起来都香软,陈浩宇喝醉的时候别提有多恶心了。 夏恩赐把杯子还给他:“喝完了。” 祁聿正打算接过来,她却直接扑到他身上,拽着人的衣角不松手,也不说话,跟个蛹似的一个劲儿乱拱。 “酒品怎么这么差。”祁聿差点被她弄摔倒,“我操你别乱动。” 夏恩赐听不见也不想听,死命抓着他衣服,嘴里又在念叨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祁聿轻啧了声。 也没比陈浩宇好到哪里去。 他干脆腾出一只手把人抱起来,夏恩赐也非常自然地把双手搭上他肩膀,一点不见外,刚才还骂他呢,也不怕被他扔下去。 被抱着也没多安分,脑袋一直乱蹭。 “别闹。”祁聿打开房间门,把人放到床上,想到先前她一直说他凶,那现在应该可以威胁她一下,“行了,我是祁聿,再吵揍你了。” 夏恩赐果然安静了,点了点头:“好哦。” 还挺可爱。 就在祁聿以为镇住她的时候,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原来你就是那个欺负我的混蛋。” “…”操。 她又开始说话,这回他听清楚了,她说:“我想妈妈了。” 又委屈又可怜。 他被夏恩赐勾着脖子,发丝扫过脖颈,有点痒。 这女孩,没点分寸,他明明想无语地说“我又不是你妈。”看见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却又说不出口。 祁聿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招了,随手拿了个玩偶塞在她怀里:“乖乖睡觉,不许闹。” 没等她继续作妖,他走出房间,抬手,关上门,脚边有个毛绒绒的东西蹭上来。 捡来的那条狗蹲在地上等他,很白很干净,洗过澡了,没有一点小流浪的样子,不知道在门口等了祁聿多久,也不闹,比房间里那个乖多了。 不过它走路也悠哉悠哉,慢吞吞的,跟屋里那个很像,刚刚扇了他一巴掌的那个。 祁聿盯着它看了会儿,叫小蜗,家里两只蜗牛。 次日。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夏恩赐抬手揉了下眼睛,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她望着窗外发呆,揉了揉头发。 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突然发现自己穿的竟然不是睡衣,又猛的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好像在跟司咏翊喝酒来着。 后来…后来是祁聿帮她结账了,这个她记的很清楚。 别的就记不得了。 夏恩赐洗完漱蹑手蹑脚走出房间,她这下子有点尴尬,因为不记得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最好不要碰到祁聿。 但老天偏不如她意,祁聿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打游戏,电视里小人死掉一个又一个。 祁聿就看了她一眼,又接着玩,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夏恩赐问他:“司咏翊呢?” 他掀起眼皮:“谁?” “昨天和我一起吃宵夜的那个。” 祁聿冷哼一声,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关心那个娘炮:“我让肖霖接走了。” “接哪了?”夏恩赐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太王八蛋了,居然喝醉后就抛下发小一个人,“他在临市没有地方住的。” 游戏最后一局结束,祁聿没再废话,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开了免提,夏恩赐能听见对面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也才睡醒没多久,肖霖懒洋洋的:“哦,那男的啊,跟我凑合了一宿,还抱着我睡觉,这精神损失费谁来出?” 祁聿淡淡地看向她。 知道司咏翊是安全的她就放心了,夏恩赐赶紧接话:“哦,哦我出,我来出。” 挂了电话后祁聿才好似整暇地扬起唇:“谁敢要夏大小姐的损失费。”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她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吗?一点也想不起来。 祁聿看她站在那儿绞尽脑汁就觉得好笑,早上阿姨把早饭都做了,他往餐厅指了下:“桌上那碗粥是你的,喝了。” 夏恩赐乖巧答应:“好。” 她其实非常不喜欢喝粥,特别是这种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吃起来没滋没味的,活不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祁聿也发现了。 她十分钟还没喝掉一点。 他起身走过去,她勉强小口喝了点,祁聿居高临下看着她,开口:“粥会咬你啊?” 夏恩赐坦白:“…我不太喜欢喝。” 祁聿哦了声:“那就别喝,去洗澡。” 喝醉不能洗澡,昨天没让她洗,也没法帮她洗。 夏恩赐得到准许后立马放下那碗粥,她还在想要怎么喝完呢,还好现在不用喝了,她赶忙跑回房间拿了睡衣就往卫生间躲。 匆匆忙忙淋了个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不过今天确实忙,得找司咏翊,还得去公司。 直到洗完她发现没内衣,不是忘记带了,仔细回想一下,是那天碰到野猪,她为了快点逃走只拿了行李箱,还有一袋东西忘记拿走了,里面就有内衣。 她臣服了。 在家可以躲在房间里不穿,但是出去不穿,还是太开放了点,她也不是那么追寻自由的人。 除了祁聿,也没人能帮得上忙了。 夏恩赐套好睡衣,猫着腰,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站到祁聿跟前:“你能帮我买一下内衣吗?” 祁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抬头就看见她跟龙虾一样弓着背,他笑:“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儿误会?我又不是菩萨,什么忙都帮。” 她不敢多说,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义务,如果他愿意帮说明他很热心,不帮也很正常。 她只好原路返回:“那好吧。” 她准备自己去,而且她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司咏翊,可以让他帮忙带。 身后祁聿叫住她:“你去哪?” “我去买衣服。”她说。 “你知道去哪买你就去?” 他发现自己还真冷漠不下来,帮她买个衣服也没什么,祁聿走到她面前,两个人身高差了挺多,他一低头就瞥到那宽松衣领露出来的项链,是个佛公。 夏恩赐顺着他视线低头看了眼,抬手把衣领往上拉,那是之前爸爸送给她的翡翠,私人订制的玻璃种,因为她说喜欢透亮的,这个意在保佑她岁岁平安,健康幸福。 祁聿看着她一举一动,有些好笑,又要他帮忙买内衣,又跟防流氓似的警惕拉起衣领。 这时家里的保姆走过来,还带了她儿子,笑脸盈盈地过来问:“怎么了?” 第6章 你有男朋友吗 夏恩赐被他这么一说东西都吃不下去了。 “…”她只是在完成她的任务而已。 为了司咏翊的爱情她真是豁出去了,虽然祁聿看起来很直,但她发小也是很有魅力的好吗,谁能拒绝一个精致到吃烧烤都要喷香水的男人,说不定司咏翊还能把他掰弯呢。 祁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说归说,他还是跟她加了个微信,毕竟总是联系不上人也很麻烦。 夏恩赐得到微信后立马把司咏翊推给他,加不加就是祁聿的事了。 祁聿看着聊天框里那个一眼gay的名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除了那个娘炮还有谁。 他看了眼夏恩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看见她在笑,像只明媚的小狐狸。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说——你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祁聿无奈低笑了声:“你可真行,拿我逗你那娘炮开心。” 他破天荒通过了那个gay的好友申请,看在她笑的这么开心的份上,平时也没见她怎么笑,就算是笑也是硬挤出来的,难看死了。 夏恩赐看着桌上的耳钉,有点好奇:“叔叔呢?” “你是不是有点慢半拍?现在才来问。”祁聿说。 “昨天他跟我说不用等他回家的,他在外面住。”夏恩赐一本正经跟他解释,“但是感觉很久没看到他了,所以想起来就问一下。” 本来是懒得搭理的问题,可今天莫名其妙耐心地回答她了:“他呢,晚上都住在逢俞街的那套房子里,白天他很忙,所以你可能不太经常能见到他。” 夏恩赐知道,祁家往上三代都是从政或从军的,直到祁礼粤成为创一代,一创就创下临市半边天,名下产业涉猎广泛,房地产、酒店、酒庄、娱乐业皆有涉及。无人不晓他的辉煌,但是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继续沿袭家族的发展,过着安逸的日子,反而要拼命从商。 不过她明白,这种有钱又有地位的人,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不常见到他很正常。 “那为什么要住在逢俞街呀?” 她记得那块是郊区,边上还有个监狱来着,住哪儿不好住到监狱旁边。 祁聿轻啧一声,他给点好脸色就开始得寸进尺了:“不该问的别瞎问。” 她似乎想起来了,祁礼粤说他妈妈在监狱里,他不会是为了离妻子更近一些才住到监狱旁边的吧。 不过她也没再刨根问底。 下午她去找司咏翊又见了一面,送他去机场,他要回阳烟市了,夏恩赐又要独自一人在陌生城市生活。 她当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许思颜被关在地下室。 那里破烂不堪,周围昏暗,一点光亮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以及霉菌味,地下室空荡荡的,声音都有回响。 夏恩赐认不出来那是哪里,可是眼前的场景却格外真实,她试图跑向许思颜,可双腿被牢牢禁锢,她根本无法动弹。 许思颜挣扎许久,瘫软在破旧的墙边:“宝贝,我还活着,快救救我。” 她想大声呼喊,但喉咙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妈…” 无力感如海水般将她包围。 梦的结尾许思颜放弃逃脱,只留给她一句:“你要好好的…” 夏恩赐骤然惊醒,被吓出一身冷汗,房间没开灯,黑漆漆一片。 她摸了摸脸颊,湿的,眼角的泪痕像是刺向心脏的刀,剧痛无比。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梦境依旧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她忍不住给鸿叔打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夏恩赐握紧手机:“鸿叔,爸爸妈妈…为什么都没有办葬礼?” 对面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沉稳的声音。 “这件事情很复杂,你先好好学习,等事情确定了再告诉你。” 这是她的父母,她怎么等,连真相都不知道她怎么能冷静下来好好学习,她唯一想确定的就是他们是否还在世上。 “他们真的…去世了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似乎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溺水般的窒息感,那么爱她的爸爸妈妈,真的离开人世了。 挂断电话,她抬手按了按发疼的眉心。 想去客厅倒杯水。 夏恩赐开了房间灯,到客厅后靠着手机灯光走到餐厅,小蜗一直睡在客厅,时不时还来她边上兜一圈。 眼泪还没止住,视线很模糊。 “哐当—” 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夏恩赐下意识往客厅看过去,她怕把祁聿吵醒了。 果不其然,黑暗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徐徐朝她走过来,她认出来是祁聿,夏恩赐慌乱地把眼泪擦了:“对不起,吵醒你了。“ 宽大的肩膀笼罩下来。 祁聿眯着眼把灯打开,一眼就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哭。 “像鬼。“还是个娇气鬼,祁聿把地上的玻璃渣整理起来,跟她说,“去把脸洗了。“ 哭的跟个花猫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他刚醒,不知道该弄些什么,她应该是想喝水,又顺手榨了杯橙汁给她。 夏恩赐一出来就喝上了,很清爽,带着一丝甜,刚才的恐惧和痛苦仿佛减少了一点。 她边喝边小心翼翼地瞄了祁聿一眼,好像没有很不耐烦,就是有点刚睡醒的慵懒和疲倦。 祁聿等她喝完接过杯子,起身,头也没回扔下一句:“睡了。“ 他声音有点低哑和倦怠。 夏恩赐望着他背影,轻声道了句:“谢谢。” 祁聿回到房间后彻底没了睡意,他睡眠一向很浅,特别是在那场意外发生后,睡不深,他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点进几个软件,又退出,最后莫名其妙点开了微信。 再鬼使神差进入她朋友圈,加上这么久还没看过。 他指尖在屏幕上草率地滑了两下。 全部都可见,一眼拉不到底。 祁聿又重头看过一遍,每条都浏览了,越看越不是滋味。 朋友圈里的,跟如今住在她家这女孩,完全不是一个人。 朋友圈那个很阳光很明媚很全能,像个小太阳,朋友很多,光是看照片就能感受到她身边的爱意和美好。 而隔壁房间那个唯唯诺诺,胆小乖巧,即便有情绪也都隐忍,还会半夜偷偷哭。 他想到祁礼粤昨天说的话——她父母都去世了。 所以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陌生的临市,住在他家,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祁聿越想越烦,他起身,去了隔壁琴房。 以前宋琳芝睡前都会在琴房练一会儿琴,自从老爷子和她那件事发生后,宋琳芝坐牢,祁礼粤搬去监狱边住,整个家都诡异至极。 只有在琴房,才能想起当初全家其乐融融的画面,想到这更他妈恨他爷爷了,操他妈的祁东隆。 这时手机页面右上角又多出一个小图标。 是她刚刚发的朋友圈。 “如果可以在梦里见到你,那我愿意做无尽的噩梦。” 哦,她前面那会儿是做噩梦吓醒了。 **************??..???************** 夏恩赐隔天就去楼下把合同签了,签了一年,因为违约金实在是有点太多,她怕出什么意外赔不起,现在的她可经不起折腾,失去靠山,也就没有了试错的成本。 公司名为狂暴,一家服装电商公司,有各大合作品牌,以互联网为核心销售渠道,专注于服装品牌运营。 夏恩赐推开门,空调的气息迎面而来,紧接着是女人的胭脂味和娇嗔的腔调:“来了呀小夏,你今天跟着巴黎姐学点经验。” “好。”她点了点头,跟着女人往里面走。 路过一个座椅,扎着脏辫的男人靠在旋转椅上抽烟,烟雾缭绕的,都快污染了整个屋子。 女人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小姑娘在这你看不见呢?抽什么烟。” 男人瞥她一眼,没说话,但老实把烟灭了,又上下打量一下夏恩赐,这个眼神看得夏恩赐很不舒服,她迅速跟着女人上楼,在楼梯间偷偷做了个呕吐嫌弃的小表情,这样能够减少男凝的不适感。 楼上一层刷着粉色的墙漆,有各种摄影设施以及化妆间等,有很多个房间,还算大。 梳妆台前坐着一个黑长直的漂亮姐姐,齐刘海,一排下来的耳骨钉。 女人走到她旁边,叫她:“巴黎,去给这姑娘挑几套当季新品,先拍几组。” 巴黎姐闻言把视线移过来,露出小虎牙对夏恩赐笑了一下:“行,跟着我吧。” “谢谢姐姐。”夏恩赐弯了弯唇。 夏恩赐对好看的人总是更有好感。 至少跟刚才那个脏辫男比起来,巴黎姐的目光就充满了善意和欣赏,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她跟着巴黎姐去换了衣服,试拍了很多套,巴黎姐一直夸她很有镜头感有天赋,夏恩赐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 例如现在,她们在拍一套夏日来信的服装,巴黎姐拿着刷子在她脸上扫腮红,柔柔的轻轻的,巴黎姐看了眼镜子里的她,眉眼弯弯:“长得真标志啊,现在挺多高中生出来兼职的,不过也都是网图去代拍什么的,你学过模特儿吗?” “没学过。”夏恩赐说,“不过之前当过服表生。” 巴黎姐点头:“怪不得,真有气质,学过跳舞啥的吧?” “对。“ 巴黎姐边捣腾卷发棒边说:“刚抽烟那个,是咱老板的老公,人猥琐得要死,也不知道老板怎么看上他的,自己条件那么好非得嫁个这么磕搀的。” 夏恩赐表示认同。 一个下午的时间拍摄结束,她顶着大太阳出公司,撑起防晒伞。 街上形形色色的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一个月之前,她还在找顶尖摄影师花钱拍写真,现在都靠拍写真赚钱了,以前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打工。 从另一种角度看,她也算是拿到人生体验卡了,体验了十七年大小姐,现在开始体验卑微寄居蟹生活了。 夏末的蝉鸣总是格外聒噪,刺眼的阳光晃人视线,夏恩赐往前面的路上看。 树荫下,前面好像有个女孩晕倒了。 她犹豫了一下,置之不理不是她的性格,但刷到太多人心险恶的视频,难免让人没那么果决。 但是说来街边也有监控,人来人往的,应该没什么事,她还是决定帮忙。 夏恩赐迈开腿小跑过去,停在那个女生面前,她弯腰观察了一下,女生躺在地上闭着双眼,眉头紧皱,手还能动。 还活着。 根据她以往经验,大概率是低血糖,夏恩赐没敢再碰她,如果是低血糖的话躺一会儿就能醒,越碰越难受。 就是躺在这大马路上有点社死。 正好对面就有小诊所,夏恩赐去买了葡萄糖,又顺便买了盒蛋挞。 她才刚买完地上的人就坐起来了,这苏醒的速度还是有点迅猛。 夏恩赐正打算开口跟她解释一下事情经过,女生就直接扯出一个大笑脸,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陈檐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漂亮姐姐,谢谢你。” “哦没事没事,你刚才晕倒了,我去给你买了葡萄糖。”夏恩赐抬手指了指诊所,“要不要先去室内坐一会儿?” 陈檐芜当然知道自己晕倒了,而且晕倒时旁边还有淡淡的香气,一睁眼就看见美女,晕的真好。 “好呀。” 她答应后夏恩赐扶着她进诊所,两个人找了个角落坐着,气氛有些微妙,陈檐芜给她哥哥打了电话,夏恩赐就坐在一边找了个本小说看。 陈檐芜挂了电话,用指尖戳了戳夏恩赐,眨巴着眼睛:“你可以再陪我一会儿吗?我哥哥等一下来接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夏恩赐没有犹豫,轻轻笑了一下:“好,你先休息会儿。” 陈檐芜也没闲着,斟酌半天后还是问出口:“你有男朋友吗?姐姐。” “嗯?没有。”夏恩赐回答很快,也没多想。 陈檐芜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等着陈浩宇那大傻逼的到来。 她哥哥来的速度也非常迅猛,没过两分钟就来了,男生一进门就很聒噪,开始教育他妹:“是不是又没吃早饭?瘦的跟个螳螂似的还减什么肥。” 夏恩赐见她哥哥来了准备离开,她刚起身就被拦住。 陈浩宇看清她的模样后,很惊喜地说:“诶,你是上次那个…” 夏恩赐方才没认真看她哥哥,现在才抬头看他,随后反应过来:“我也记得你。” 陈檐芜在边上都快兴奋死了。 她依旧不敢闲着,趁着这个机会:“哦?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这么漂亮的美女,要是能当她嫂子就好了。 陈浩宇爽快答应:“行,那我再喊两个人来可以吧?” 而夏恩赐被这操作搞得一愣一愣。 旁边陈檐芜期待无比地看着她。 反正都是祁聿朋友,再加上女孩期待又炙热的目光,夏恩赐说:“可以,可以的。” 陈檐芜小跳两下:“好耶!” 三人走出店门,陈檐芜一直紧紧跟在夏恩赐边上,想靠近又不敢靠太近。 第7章 什么戏?你的独角戏? 刚进包厢陈檐芜就迅速整理了一下发型,带着点优雅蹦蹦跳跳地坐到肖霖旁边。 屋内是复古式的设计,陈浩宇帮她推开门,大拇指朝她一比:“聿哥,你看看有缘分不?昨天那美女又给我碰着了。” 夏恩赐一眼就看到坐在位置上的人,他正垂眸玩着手机。 祁聿掀起眼皮看过来,瞥见跟在他身后的夏恩赐,轻皱眉,怎么跟在谁边上都那么依赖的感觉。 蜗牛是不认主人的么? 他移开视线,随口道:“那你还真牛逼。” 桌子是圆形的,陈浩宇坐到了祁聿左边,夏恩赐只能坐唯一一个空位置,祁聿右边。 陈浩宇坐下后凑近祁聿,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而且她前面说还记得我,我咋感觉我跟她有戏。” “什么戏?”祁聿挑了一下眉,“你的独角戏?” “…”他们以为很小声,夏恩赐全听见了。 祁聿手机屏幕暗下来,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往夏恩赐那边看,开口:“夏恩赐,出门前门锁好了没?” “哦,锁好了,小蜗在客厅玩。”她当时怕小蜗想去阳台晒太阳出不去,“所以阳台门没关。” 陈浩宇左看右看,一头雾水,又他妈换频道了?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非常严肃认真地盯着夏恩赐:“聿哥为什么要问你锁没锁门?他占有欲强到要管一个小女子家门锁没锁了吗?” “没关系你不用怕他…” 夏恩赐怕他再说下去祁聿又会无语,到时候遭罪的可是她。 她及时出声:“那个,我现在住在他家里。” 话音刚落。 陈浩宇立马炸了:“什么??!” 肖霖张圆嘴巴:“什么情况?” 陈檐芜满脸激动:“啊?” 祁聿看他们反应这么大,笑了:“吵什么,跟我一起住有问题?” 他又看陈浩宇一眼:“碍着你演戏了?” “没问题没问题,绝对没有问题。”陈浩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呼吸后,“但是为什么要一起住?” 没等夏恩赐回答,祁聿就懒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你管呢,反正不是跟你住。” 还好,她其实也不太想解释这个问题。 夏恩赐往边上一看,坐在对面的陈檐芜脸都要笑烂了。 肖霖捏了下她脸蛋:“收着点你。” 吃的是小龙虾,红艳艳的锅冒着热气,汤汁香艳,是十三香味。 夏恩赐戴着手套慢慢剥,她才发现自己之前好像被家人和朋友宠的有点过头了,以前吃的虾都是没壳的。 自己剥后才知道没有那么好剥。 祁聿漫不经心地往她这看了眼。 接着就看见这祖宗跟解剖一样剥虾,剥一只得一分钟,又怕虾壳划到手,又怕汁水溅到眼睛里,怪不得上次吃饭只挑虾仁吃。 要她剥壳得剥到天昏地暗。 他换了个新手套,慢条斯理地剥出一大碗,拿汤勺往上面倒了点汤汁,再放到她面前。 夏恩赐看着面前一大碗虾仁,有点受宠若惊,无比郑重地说了句:“谢谢。” “嗯。”祁聿抬起下巴往桌上一点,“吃。” 喂蜗牛吃东西还真有点意思。 陈浩宇自己吃之前也给他妹剥好一碗,才刚放到她面前就被陈檐芜推开:“我不要你剥的,肖霖哥哥剥的更好吃。” 陈檐芜还补充:“你剥的东西都有股弱智味。” “你才弱智,你全家都弱智。”陈浩宇把东西拿回来自己吃。 由于吃得太大口匆忙,陈浩宇嘴被烫出一个泡,扯着嘴皮一直:“呜…呜呜。” 夏恩赐一抬头就看见他莫名其妙的愁眉苦脸,她问:“他怎么了?” 祁聿淡淡地睨她一眼:“烫到了,不用担心,很快就死了。” “呜呜呜啊啊。”陈浩宇叫得更大声。 夏恩赐:“有什么疾病吗?” 肖霖翻了个白眼:“狂犬病。” “檐芜早点带他去打疫苗。” 快结束时又点冰淇淋烤布蕾,上面撒了许多坚果碎,中间插了个薄荷叶。 夏恩赐挖一勺奶白的冰淇淋,上面粘了些坚果碎,入口即化,冰冰甜甜。 吃的正高兴,可没过几分钟她就觉得身上有点痒,喉咙也发痒,全身发热,甚至有点难呼吸。 祁聿全程看着她渐渐红温:“很热?” 陈浩宇歪着头:“你脸怎么这么红?别人是蓝精灵你是红精灵。” 夏恩赐皱了下眉,察觉到不对劲。 “我有点不舒服。”她说。 一说完祁聿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我陪她去趟医院。” 对面便有家医院,很近。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完,医生给出结果:“你这是坚果碎过敏,由免疫系统对坚果中的某些蛋白质产生过度反应引起的,过敏时皮肤、呼吸道或消化系统就会出现像你现在这样的症状,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引发过敏性休克。” “需要挂瓶,给你开氯雷他定和地塞米松。” 一直到护士来扎完针夏恩赐都是懵逼状态,连痛都忘记痛,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过,不过更前面医生说了原因——“你这种突然对某种食物过敏,可能是这段时间免疫力出现问题,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如果是得调理一下。” 夏恩赐这段时间确实心情不算好,她想休息,闭上了眼。 祁聿拿完药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或许是医院有些闷,也可能是她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女孩鼻尖冒出了小汗珠。 夏恩赐蜷缩在长椅的角落里。 有点像小蜗,它被捡来之前也是这样缩成一团,很没安全感。 祁聿走到她边上:“很难受么?“ “还好。“夏恩赐说。 嘴上说着还好,但实际上就是不舒服,祁聿看出来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祁礼粤:“让许医生来家里一趟,夏恩赐过敏了。” 电话那头立马急了:“怎么过敏了?严不严重?你应该先把人送去医院啊你这小子,楼下不是就有医院吗?许医生来的都没去医院快。” “还活着。”祁聿懒得解释来龙去脉,也没说这姑娘太矫情了,直白道,“那你让她快点的,再不来人都活不过今晚了。“ 夏恩赐虽然难受。但一字不落全听见了…咒她呢。 她缓缓睁开眼,祁聿看出来她有话想说,走到她边上,怕听不清,他弯腰凑近了点。 等人靠近后,夏恩赐抿了下唇,轻声说:“我没那么容易死…” “…”祁聿服了。 没等液输完祁礼粤就跟他说医生已经到家里了,祁聿找护士帮夏恩赐处理了下。 她一副轻飘飘的样子,一看就没办法自己走回家,祁聿问她:“走得了?” 沉默对视许久。 夏恩赐说:“我又不是腿断了。” 但还没走两步。 “头晕。” 祁聿站在原地,长腿屈膝,背对着她,偏过头:“那还不上来。” 夏恩赐也没扭捏,都难受的要死了,谁还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值得一提的是,他肩膀真的很宽。 也许是祁礼粤交代的司机在医院门口接他们回去,一出医两个人就上了车,祁聿关上车窗,窗外灯火通明,风景转瞬即逝。 路上夏恩赐睡着了。 到家后也是祁聿抱着她上楼,她不知道,祁聿发现她生病之后特别乖,是真乖,不是装的那种。 进了门,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祁聿说:“祁总说你家来了个小闺女呀?” “嗯。” 夏恩赐再次睁开眼时医生已经拿着针头和酒精棉签了。 一股酒精味散开,她先前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怕也不知道痛,现在反应过来,有点紧张,毛孔直立。 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缩了一下。 祁聿看到了,他忽然出声:“轻点。” “她很怕痛。” 夏恩赐抬头:“嗯?” 祁聿扬眉瞧她一眼:“不怕?” 怕的,她点了下头,刚才只是没想到他会提醒医生她怕痛。 “好好好。”医生笑眯眯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扎完,问夏恩赐,“怎么样,一点都不痛吧?” “不痛,谢谢医生。” “这个很快好的,应该明天就能好了,以后自己饮食注意一点。” 大概晚上十一,夜色朦胧之时。 夏恩赐起来回房间休息,输完液人容易累,她头也昏昏沉沉的,想早点睡觉。 房间仅有月光,沉重的被子压在身上,她把脑袋缩起来,原来生病时父母不在身边是这种滋味。 隔着一扇门,客厅暖黄色灯光还亮着。 祁聿闲得没事又去榨了杯橙汁,他这段时间进进出出厨房很多次,阿姨都有点意外:“下次叫我榨就好了呀。” “没事。”祁聿说,“我就爱榨。”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喜欢榨的。 手里拿着杯子,他刻意放轻脚步往房间里走,去的不是自己房间,是另一间。 门没关,窗户也没关,有柔柔的风吹进来。 她睡着了。 生病还吹风,看她是想把自己往死里整。 蓬松的淡蓝色被子下,只露出一小张洁白的脸蛋和乱糟糟的头发。 祁聿没多待,过去把窗关了,从房间出去。 他不喜欢喝橙汁,手里那杯被他放到餐桌上,祁聿余光瞥见一盒药,在桌上安安静静放着。 晚上的药她没吃。 祁聿再次进房间,走到她床头:“起床。” 夏恩赐还没睡醒,迷迷糊糊觉得边上有个身影笼罩着她,带着沐浴香氛,她眼睛都没睁就开始不耐烦:“烦人。” 祁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莫名其妙遭人骂。 他又重复一遍,不冷不淡的:“起床,吃药。” 夏恩赐眉头一皱,感觉声音很熟悉。 她眼睛张开一条缝,看清楚后彻底睁开眼。 “祁聿。” “我刚刚不是在说你。” 她第一次叫他名字,软绵绵的,叫得很好听,祁聿看她一眼。 发现这家伙心虚得要命。 “…”他很可怕吗? 他没计较,把东西塞她手里:“把药吃了。” 夏恩赐非常配合,拿起药丸就是咽,可是这味道太恶心了,像是呕吐物。 吞了半天,实在是难以下咽。 祁聿看她一直含在嘴里,表情渐渐不对劲,最后皱着眉忍不住全部吐出来。 “…”这是想干嘛,吃个药这么费劲。 他对病人难得耐着性子,凶一下搞不好还会哭,祁聿又拿了一包药:“重新吃,一个一个慢慢吃。” 最后总算吃下去了,娇气。 刚想着夸一句,结果发现她眼泪都掉下来。 “吃个药哭什么?”祁聿伸手把她眼泪擦了,她脸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跟个小兔子似的。 第8章 热情点,对她 夏恩赐听完拧了下眉,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难怪祁聿不让提他妈妈和爷爷。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试探性问了句:“那个时候,祁聿多大?” “初二吧。”陈檐芜说。 比现在的她还要小几岁。原本完美无瑕的家就这样瓦解,她竟然泛起了一丝心疼,没记错的话她是以祁聿爷爷战友的孙女的身份寄人篱下的。 那他是不是也会很讨厌她,起初他对她那种态度似乎也都说得通了。 夏恩赐垂下眼,声音很轻:“那要对祁聿哥哥好一点,缺失了这么多年的爱是很难弥补的。” 祁礼粤看样子对祁聿很宠,或许她和气祁聿也有相似之处吧,明明之前都是在爱里长大的人,却在阴阳交错间被上天剥脱了依赖无比的亲人。 不过他妈妈还会回来,她父母却回不来了。 夏恩赐看着眼前的钢琴,抿了抿唇。 这一年她十七岁,说矫情点,父母用爱塑造起的属于她的宫殿就此崩塌。 竟然失去他们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那她想成为像父母一样的人,在生命中留下他们的影子。 琴房外。 祁聿眸色暗了几分。 她由于情绪低落而导致的食物过敏,和朋友圈割裂成两个人,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不过他反而感觉她这样算是不正常,因为他见过她另一种样子。 他还挺想看看那副皮囊下真正的她是什么模样,就算是只张牙舞爪的猫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招的住。 他转过身下了楼。 陈檐芜八卦完开始干正事,她找了张谱,拉着夏恩赐胳膊撒娇:“姐姐我想听你弹这个。” “好。”夏恩赐答应。 陈檐芜拿的那张谱是非常基础的车尔尼练习曲,她小时候练过许多次,练到烦躁。 指尖触碰上冰凉琴键的那一刻,她恍惚了,以前每天都要练琴的,现在没人监督她练琴竟然也就隔了这么多天没练。 不过弹起来还是很顺手。 夏恩赐简单过了遍。 结束后偏头一看,陈檐芜在旁边两眼放光,就差没流口水了:“好厉害啊,姐姐你弹琴有种好轻盈的感觉,好漂亮。” 夏恩赐被逗笑,陈檐芜夸起人来毫不保留,她觉得很可爱:“那我教你好不好?” “好!我回去给我哥露一手,帅死他。” _ 祁聿刚下楼就看见陈浩宇和肖霖那俩傻逼坐在地板上玩机器人,机器人被操控的像个低能儿。 陈浩宇发现他在楼梯口,把遥控器放下,朝他傻不拉叽地笑:“聿,今天吃火锅。” 他又撸起袖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今天用不着阿姨了,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 “火锅还用得着你展示厨艺。”肖霖说。 火锅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祁聿让阿姨先走了,三个人站在厨房,各霸占一处,祁聿挺喜欢做饭,受宋琳芝熏陶,以前宋琳芝喜欢烘焙各种甜品,祁聿就会跟着学。 祁聿拿了袋毛肚出来处理,他习惯先过几遍水,走到水池,瞥见旁边陈浩宇在弄虾。 “虾壳都剥了。”祁聿说。 “之前不都是直接下的吗?”陈浩宇发出疑惑,“干嘛今天还得剥壳。” 祁聿:“吃的时候方便。” “可以可以。”陈浩宇照做。 陈浩宇剥虾效率挺高,祁聿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剥完了。 陈浩宇拍了拍手:“我要炸个面线虾,起锅浇油。” 做个饭给自己安排很多戏。 说实话祁聿有点担心,因为他看起来比蚂蚱还咋呼,他担心的不是陈浩宇,担心的是他家厨房。 不过陈浩宇倒油之前先开了火,感觉还行,有模有样的,估计会炸。 但是下一秒。 陈浩宇直接把油泼到锅里。 祁聿两眼一黑,把厨房隔窗拉上。 肖霖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油溅得跳脚,一直扑哧扑哧。 肖霖欲哭无泪:“我操锅里都是水你也敢倒。”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你个大蠢猪。” 陈浩宇顾不上反驳他,他自己也被油溅的无处可躲,跟身上有跳蚤似的不停蹦。 整个锅噼里啪啦。 祁聿彻底无语,手里还拿着东西放不下:“你他妈炸虾还是炸人。” 肖霖发现祁聿在隔间,立马拉开门躲过去。 “吓人吓人。”肖霖看着身上的泡,“吃陈浩宇做的饭他妈要命。” 残局陈浩宇自己处理。 祁聿调蘸料的时候又单独拿了块碗,他们吃火锅喜欢用花生酱打底,但夏恩赐吃不了。 他怕她不小心又吃了,毕竟看起来就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祁聿随口说:“夏恩赐花生过敏,以后注意点,别让她吃。” “我说昨天怎么吃着吃着就红温了呢,我还以为她害羞了。”陈浩宇说。 祁聿淡淡地看他一眼,得出结论:“最近得癔症了?” “聿哥你最近攻击性较强。”陈浩宇一本正经,“我已经快被你攻击死了。” 肖霖说:“还不是因为你要跟夏恩赐有戏,独角戏你都演不上。” 陈浩宇:“肖霖,你俩都攻击我是吧……” 弄到一半祁聿听见客厅有人在输密码,是祁礼粤回来了。 多少天才能回来一趟,祁聿摘下手套,走到客厅,问他:“想我了?” “你真骚的慌,我都忙得不可开交了。”祁礼粤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恩赐在哪里,还有没有事?” 原来不是因为儿子才回来的。 “等你回家人都断气了。”祁聿说。 “呸呸呸。”祁礼粤说,“你最近什么回事,一天到晚不是死就是断气的,你应该把人照顾好了吧。” 祁聿继续回厨房做事:“在房间跟陈檐芜玩,你去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祁礼粤往二楼房间,刚到门口就听见屋内女孩欢笑的声音,他心情都愉悦了,养闺女就是好,多讨喜。 夏恩赐见到祁礼粤后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但她很快就从毯子上站起来,乖乖巧巧地打招呼:“叔叔好。” 祁礼粤应了声,温柔地笑着。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祁礼粤问。 “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好了。”夏恩赐说完后又紧接着补充,“是祁聿照顾我的。” 祁礼粤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还有一件事哈,马上开学了,还有一个星期吧好像。” “有空的时候让祁聿带你去学校看看。” “好。” 发觉桌上还趴着个小人,祁礼粤探头:“小檐芜作业写完没有呀?不会的可以让祁聿教你。” “还在奋战中。”陈檐芜摇头,她不要祁聿教,“恩赐姐姐会教我。” 祁礼粤欣慰地笑了,瞧这小女孩关系多好,真融洽,楼下就是个杀猪场,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陈浩宇一直嗷叫。 他下楼一看,锅已经摆桌上了。 这群小子速度还挺快,祁礼粤又返回楼上叫她们两个下来吃饭。 夏恩赐顺其自然地坐到最里面,陈檐芜想贴着她坐,但看到肖霖后又犹豫了,最后很不好意思地跑到肖霖边上。 祁聿从烤箱拿了一盘巴斯克出来,带着浓厚香味。 陈浩宇张大眼睛,很夸张:“哇~” “上次吃聿哥做的东西还是在上次。” 夏恩赐看呆了,没想到他还会做这些,第一次见面还以为他是纨绔子弟,相处下来发现他还真有点东西。 祁聿把东西摆上桌,接着坐到她边上。 夏恩赐又呆了一下,她也没想到他会坐到她边上。 但是又想了想,别人坐到她边上好像更奇怪。 饮料全都在桌上,她想喝冰椰汁,可是在桌子另一头,她够不到的,正想着要开口让谁帮忙——祁聿就先出声:“要哪个?” 他瞥见她坐在那傻傻的,盯着一处看,也不讲话,演木头人呢。 夏恩赐说:“椰汁。” 紧接着夏恩赐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着易拉罐,食指轻轻一勾,冰凉的气息冒出来。 她面前端端正正放着一瓶椰汁。 她目光往上移,注视着那张精致的侧脸,他长得其实,有种很会钓的劲儿,每个眼神都多情,但就是讲话跟喷农药一样,不毒人不行。 看得正入迷,忽然撞上祁聿那双漆黑的眸子,他戏谑地挑了下眉:“还看。” 目光炽热得能着火,女流氓一个。 “我又没看你。”夏恩赐被抓包后有些心虚,只能小声嘀咕。 祁礼粤在桌上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不错不错,这小子开窍了,有进步,他高兴的不得了。 今天这餐饭吃下来夏恩赐发现一件事特别好——所有虾都不用剥壳,就连甜虾也是没壳的,她觉得祁聿家的阿姨好细心。 祁礼粤很忙,吃完饭就匆匆离开。 夏恩赐窝在沙发一角看电视。 祁聿觉得她这样闷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待会儿抑郁了更折腾人。 祁礼粤给他开了台球厅还开了酒馆,不知怎么的,祁聿觉得那种氛围她可能会放的开一点。 他随意捞起她边上的小蜗,漫不经心看她一眼:“晚上清吧,去不去?” 夏恩赐被他问的措不及防,她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们两个?” 他纯给自己找事,人家还嫌弃他呢,就两个人还不乐意。 “他们都去。”祁聿说。 夏恩赐知道这里指的“他们”是谁,她在临市也就只认识那几个人,一个手都掰的过来——陈浩宇,陈檐芜,肖霖。 “哦。”夏恩赐点了点头,“好。” 五个人出了临沂花园。 六月风走街串巷,盛夏傍晚人间轻盈。 那家清吧藏在临市最大的娱乐城里,隔壁还有一家酒吧也是祁礼粤名下的,不过祁聿没打算带她去,她喝醉妥妥疯子一个,今天在清吧他也没打算点鸡尾酒。 服务员认出来祁聿,他很少过来,几个人看到他后面面相觑,还以为有什么事,异口同声道:“少爷。” 这称呼弄得祁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好他们都跟在后面,没听见,不然他这辈子的脸算是丢完了。 祁聿稍稍偏头,下巴朝夏恩赐点了下:“热情点,对她。” “好的少爷!” 生怕谁听不见似的,祁聿无语地闭眼。 夏恩赐前脚还没有迈进大门,好几个服务员就蜂拥而上,一群人圈着她,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夏恩赐站在原地没动,她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操作:“怎么——” 话没说完服务员们就齐声:“哇塞美女好漂亮啊,简直是仙女下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免费赠送你饮品好几杯。” “……”这么火热的吗。 她干巴巴吐出两个字:“谢谢。” 祁聿没想到这群人能夸张成这样,过来把夏恩赐带走:“行了行了。” 服务员找了个sssvip的座位给他们,所有果盘和饮品都一同摆上,除了夏恩赐以外的其余几个人都知道这是祁聿家开的,今天也配合着演戏,哄她开心是首要任务。 服务员静静等待祁聿吩咐,他侧头,用口型说:“让她上去玩玩。” 服务员收到指令立马开始营业,弯下腰对夏恩赐笑:“咱们今天缺个架子鼓手,美女你看看,要不要上去试试呀?” 祁聿记得她弹的是钢琴,他又开口,没出声:“钢琴。” “哦钢…”服务员改口。 但还没说完夏恩赐就答应了:“可以呀。” 服务员悄悄看了眼祁聿,又问夏恩赐:“架子鼓?” 夏恩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点点头:“对呀。” 架子鼓她也会的,有段时间她为了装酷学了很久的架子鼓,但还没有找到机会装,今天正好。 不过今天的服务员真的很热情。 夏恩赐跟着服务员一起往前走,被带到台上,她看见服务员和鼓手低声说了什么,然后鼓手便把位置让出来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