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小厨娘:夫君是探花》 第1章 鬼压床?是新婚夜 唔—— 好沉! 是鬼压床吗? 不对,她自己就是鬼,要压也是她压别人! 盛安愤愤睁开眼,一张让人见之不忘的绝世帅脸,毫无预兆的闯入她的眼帘。 作为一个资深颜控,阅美无数的盛安敢自信的说,以前见过的那些美男与眼前这个男鬼相比,就是萤火与皓月。 男鬼长得十分干净,如一汪不染尘埃的泉水。 他眉骨精致似被精心雕琢过,双目如寒星自带流光,鼻梁高挺更显俊美帅气,薄厚适中的唇和流畅的下颌,挑不出一丝瑕疵。 这不是存心让人犯错吗? 看着对自己笑得诡异的新婚妻子,徐瑾年紧张的情绪一滞,修长的指节轻轻触碰她烫红的脸颊: “娘子,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娘子? 这么复古的称呼,男鬼是在跟自己玩情趣? 盛安脸色酡红地看着徐瑾年,呼吸间带着几分酒气,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心里吐槽土啦吧唧,手却不客气地攀上男鬼的精瘦的腰,甜美的嗓音带着几分醉酒后的醺然: “我不渴,但是好饿~” 拉长的尾音犹如一把小钩子,轻易勾住“男鬼”的心弦。 徐瑾年的耳根莫名有些燥热,浓密黑长的睫毛动了动,喉咙发紧连声音也跟着颤抖: “厨、厨房有饭菜,我去给你端来。” 盛安明显醉的不轻,以为到嘴的鸭子要飞,大力一拽直接把人拽进怀里。 一个翻身,位置颠倒。 盛安的贼手不规矩地攀上男鬼的胸,看着他越来越红如火烧一般的俊脸,甜软的嗓音透出丝丝诱惑: “可我不想吃饭,想吃你~” 徐瑾年懵了,俊美如玉的脸上一片茫然。 这个从身到心都无比纯情的少年,完全不明白“想吃你”的另一层含义。 他以为小妻子酒量不好,被刚才的那杯合卺酒醉到了,这会儿是在说胡话。 看着压在身上的小醉鬼,徐瑾年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伸手轻轻推了推: “娘子,我不好吃。你先在床上歇着,我稍后过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 盛安正上头呢,哪会轻易放这个处处合自己心意的男鬼离开,像只八爪鱼似的将人紧紧缠住: “好不好吃,得吃过才知道。” 遇到宝贝,得赶紧扒拉到自己碗里。 不想听扫兴的话,盛安嗷呜一口,如恶狗扑食怼上徐瑾年的唇。 唔,跟想象中的一样软。 感觉真不错! 碰到这么一个顶级美鬼,在阳间寡的二十五年不算亏。 盛安心里美滋滋,越发觉得阴间通人性。 被她压在身下的徐瑾年,却是头皮一麻,轰的一下快要炸开。 他完全忘记了思考,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唇上的温软,身形僵硬的一动不敢动,只有黑长的睫毛在不停颤动。 小妻子她、她怎如此狂野! 似是为了印证少年的想法,脑子不清醒的盛安不满足简单的亲吻。 原本放在徐瑾年胸口的手,灵活的像一只猫爪,轻易解开亵衣的带子,与肌理分明的胸膛紧密相贴。 触感温润,线条清晰。 咦,还有腹肌。 不错不错! 色心上头的盛安没工夫思考鬼怎么会有温度,一本正经的给出中肯评价: “手感不错!” 身下的少年面红耳赤,敏感的身体崩成一条直线。 “娘子……” 徐瑾年眼尾泛红,揪住褥子的指节微微发白,像极了被狠狠欺负、只能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小奶狗。 一股难以启齿的渴望,正在体内横冲直撞,即将冲破某种桎梏。 “嘻嘻,你这副模样,让我更想狠狠欺……” 盛安不知死活的继续点火,根本没有发现小奶狗眼里氤氲的凶光。 下一刻,天旋地转。 盛安未说完的豪言壮语,瞬间被男人尽数吞没,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短促的嘤咛。 …… 盛安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见自己穿越了,变成古代一个同名同姓的十六岁少女。 这一世,盛安的身世依旧悲惨。 一出生,生母血崩而亡。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入赘的生父再次入赘到另一家,对她不管不问。 盛安成为事实上的父母双亡,被年迈的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待盛安年满十六岁,爷爷奶奶为她挑选了一个才貌品行俱佳的未婚夫。 未婚夫叫徐瑾年,城里有房乡下有地,是个颇有天资的读书人。 盛安以村姑之身,觅得这样一个优质未婚夫,招来不少人的嫉妒。 其中她名义上的继姐最为歹毒,不仅背地里败坏她的名声,找流氓混子对她行不轨之事,还企图在成亲这天动手,代替她上喜轿。 好在盛安对恶毒继姐有防备,没有让这个女人得逞。 大红的盖头被轻轻掀开,温柔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缥缈的缱绻:“安安,为夫终于找到你了……” 盛安紧张又羞涩的抬起眼,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张七窍流血、阴森恐怖的脸。 “啊——” 睡梦中的盛安尖叫一声,猛地睁眼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顺着喉咙跳出来。 这番动静,惊醒了身侧的男人。 “娘子,是做噩梦了?别怕,为夫在这里。” 徐瑾年立即坐起来,长臂揽住明显受到惊吓的盛安,另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拍着。 “我去!” 母单二十五年的人,冷不防床上冒出一个男人,这跟大白天见鬼有什么区别? 惊吓过度的盛安屁股跟被火燎到似的,动作奇快的跳下床,警惕地瞪着动作僵住的男人。 这一瞪,盛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这这,这人特么不是跟她春风一度的男鬼么? 不不不,不止,这清俊的长相,跟梦里七窍流血、阴森恐怖的脸一模一样! 啊啊啊,她不仅穿越成另一个盛安,还把人家心仪的新婚丈夫,当成新鬼福利给睡了! 盛安的额角突突直跳,头晕目眩。 自己刷到美男视频,都只敢悄悄多看几遍,竟然有一天睡男人。 盛安,你真是出息了! “娘子,你怎么了?”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妻子,徐瑾年目露担忧,上前揽住站立不稳的盛安,温热的掌心探向她的额头。 没有发烧,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 为何娘子看他的眼神,跟看到鬼一样? 明明昨晚娘子很热情的回应他,亲吻他的脖颈夸他好厉害。 徐瑾年垂眸反思,脑子里开始浮现出种种旖旎的画面,耳根渐渐发红发烫…… 第2章 你真好养! 盛安内里是个成年人,短暂的情绪脱缰后,就恢复了理智。 看着眼前面露担忧的男人,盛安不由得回想起昨日的一夜荒唐,老牛吃嫩草的她罕见的老脸一红。 暗暗唾弃自己“造孽”,盛安一把拍开腰间的手: “都怪你,昨晚我哭着求饶,你都不肯停下,害得我睡着后就做噩梦,直接给吓醒了。” 原主和徐瑾年婚前才见过两三次,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且原主性格率真,与盛安年少时一样,盛安不担心徐瑾年起疑。 果然,这番直白大胆的话一出,徐瑾年臊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一股看不见的热气直冲头顶,他清俊的脸越来越红,睫毛轻颤避开盛安调笑的目光: “是为夫的不是,请娘子见谅。” 噗—— 盛安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子也太呆了,呆得让人更想欺负怎么办? 只是现在盛安心里乱糟糟,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不客气地指挥徐瑾年: “那你快去做早饭,我都饿得站不稳了。” 徐瑾年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热意消退了些: “娘子你且歇着,为夫这就去做饭,做好了再唤你起来。” 说罢,跟被狗撵似的,脚步匆匆地走了。 啧,真纯情啊! 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盛安心里啧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倒,像只犯懒的猫摊在床上一动不动。 眼珠子转动几下,侧头看向敞开一角的窗户,外面的日头已经高高升起。 正值初夏时节,天亮的早。 在床上滚了几圈,盛安没能酝酿出睡意,便爬起来穿上鞋子,步伐不太自然地走到梳妆台前。 揉了揉仿佛被掏空的老腰,小心眼的盛安暗暗记了徐瑾年一笔。 这家伙的技术水平,简直是外卖员敲门——菜到家了。 不过……体力还行,咳咳! 盛安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眸光一转看向铜镜,就与镜子里的一双明眸对上了。 杏眼桃腮,舒展明媚,是一张没有攻击性、格外招人喜爱的美人脸。 “真像啊!” 盛安抚摸自己的眉眼,喃喃低语。 确切的说,五官与前世十六岁的她,一模一样。 若是这张脸圆润一点,气色好一点,只怕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前世自己病重无药可救,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那原主去哪里了? 原主的记忆,停留在喝完合卺酒的一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盛安隐隐不安。 她毫无预兆的穿越,原主莫名其妙的消失,很难让人不阴谋论。 算了,来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许睡一觉原主就回来了,她现在无病无痛,多活一秒都是赚的。 盛家贫寒,没钱给原主添置陪嫁。 原主初夏的衣物,仅有从家里带来的两套旧衣,都打着好几个补丁。 盛安换上其中一套柔蓝色衣裙,随意挽了个发髻,起身打开房门往外走。 与盛家的破烂草屋不同,徐家多年前在城里置下这座青砖大瓦房。 大瓦房修的宽敞,三间正房,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前后都有院子。 中间的堂屋面积最大,吃饭待客都在这里。 堂屋左边的屋子分割成两间,前屋朝阳是徐父的卧室,后屋是客房。 徐家鲜少有客人来,因此客房常年空着。 堂屋右边的屋子同样被分割,前屋是小夫妻的新房,后屋是徐瑾年的书房。 徐家人口少,之前只有徐瑾年父子俩,住起来很是宽敞。 如今多了盛安,也不会显得拥挤。 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盛安抬脚走了过去。 透过敞开的门,她看到便宜丈夫站在灶台前,宽大的衣袖高高束起,露出一节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 看这熟练的动作,显然经常下厨。 容貌俊美,身姿笔挺,一举一动赏心悦目,男人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作画。 盛安摸了摸打雷的肚子,对今日的早饭很期待,便走进厨房往锅里瞅。 是面疙瘩汤。 没有配菜,没撒葱花,白惨惨的一锅。 顿时,盛安的胃像是得了阳痿,完全提不起食欲。 徐瑾年察觉到有人靠近,一转头就看到露出一脸同情的妻子。 迎上男人不解的目光,盛安上下打量一番,拍了拍他的肩感慨: “你真好养!” 就这种没滋没味的伙食,还能吃出一米八的个子,练出手感绝佳的八块腹肌。 这不是好养活是什么。 徐瑾年握勺子的手一顿,温声开口: “昨日办酒席,肉都用完了。吃完饭我去集市买一些,中午做给你吃。” 见对方误会,盛安也没有解释,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我来吧。” 说罢,她从一旁的碗柜里拿出一只碗,舀了一点疙瘩汤尝咸淡。 有点淡。 盛安拿起一旁的盐罐,尝了尝盐的咸度,就往锅里加了小半勺。 稍稍搅拌后再尝,咸淡适宜,勉强能入口。 倒不是盛安挑剔,前世她凭借一手好厨艺,白手起家开饭店,开业即爆火,胃早就被自己养叼了。 盛安本想撒点葱花或是青菜碎,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去菜地现拔也来不及,便只能作罢。 勺子在锅里缓慢搅动,防止糊底。 蒸腾而起的水汽氤氲开,盛安娇美的面容在蒸变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就会虚化消失。 徐瑾年心底莫名一慌,情不自禁叫出声:“娘子!” 盛安侧头:“怎么了?” 徐瑾年恍然回神,看着女子清澈灵动的眸子,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拿起一旁的陶盆递给盛安,掩饰方才的失态: “爹醒来了,是先敬茶还是先吃饭?” 新媳妇过门,第二日需向公婆敬茶。 “先敬茶吧,疙瘩汤要凉一凉才能吃。” 盛安接过陶盆盛疙瘩汤,对目前有丈夫有公公的已婚身份接受良好。 都穿越了,昨晚还把大活人当鬼睡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横竖自己不亏。 就是有点对不起原主……若是原主能回来的话。 “我来端,你去洗漱吧,外面石桌上的巾子是新的。” 面疙瘩汤一盛完,徐瑾年上前端起陶盆,温声对盛安交代了一声就往外走。 盛安愣了下,盯着男人的背影瞅了两眼,忽而一笑走出厨房来到院子,一眼看到石桌上摆放的洗漱用品。 不仅有崭新的洗脸巾,还有木制杯子和这个时代的牙刷牙粉。 就挺贴心的。 房间里,徐瑾年服侍父亲徐成林穿衣。 徐成林重病在床,顿顿药不离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敞开窗户也没能让药味散去。 床上的老人年过五十,头发花白,脸上是久病不愈的干黄枯槁,时不时咳嗽几声,胸闷气短喘得厉害。 看着动作轻柔,耐心服侍自己的儿子,徐成林既欣慰又愧疚: “阿年,是爹不中用,拖累你了。” 徐瑾年细心为父亲擦手,闻言语气严肃: “爹,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别再说拖累不拖累的话” 若非父亲收养,他早已死在出生那年的冬天。 第3章 要钱 “咳咳,不说了,爹不说了……” 徐成林语气有些哽咽,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爹这一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你娶了媳妇有了伴儿,爹就是现在死也能闭眼,日后你们小两口……” 徐瑾年脸色微变,刚要开口安慰父亲,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爹,您可不能闭眼,克死公公的恶名儿媳背不动,到时候你儿子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盛安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拎着一双新鞋子走进来,出声打断徐成林仿佛是在留遗言的话。 这位公公病情严重,但是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若是激起老人家的求生欲,再好吃好喝的养着,兴许坚持一阵病就好了。 徐成林脑子没糊涂,岂会听不出儿媳妇的好意,脸上的笑容变得慈祥: “是安安啊,咳咳,能娶到你做媳妇,是阿年的福气。” 盛安看了徐瑾年一眼,笑眯眯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爹要好好养病,您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好,好,爹听你的。” 见盛安模样讨喜,性子爽朗大方,徐成林愈发觉得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一出生就没了娘,定是有人说她命硬克母的恶毒话。 他得努力多撑几日,绝不能再让这孩子背上克死公公的名声。 看着一下子有了精气神的父亲,徐瑾年心里松了口气,柔和的目光看向盛安,多了一丝没有言明的感激。 她真是一个让人见了就会喜欢的女子。 屋子里气氛融融,盛安给徐成林敬茶,奉上原主亲手做的鞋子。 徐成林也从枕头下拿出提前准备的红包,颤着手递到盛安手上: “好孩子,跟阿年好好过,这小子敢让你受委屈,你只管告诉爹,爹一定帮你教训他。” 盛安笑着应下:“好。” 徐成林精力不济,小夫妻没有在房间久留,来到堂屋准备吃饭。 徐瑾年盛了两碗疙瘩汤,盛安接过一碗放在面前: “爹也吃这个?吃饭要不要人服侍?” 徐瑾年在对面坐下,将盛着炒蛋的盘子往盛安那里推了推: “爹胃口不太好,这几天吃的更少,等我吃完就伺候爹吃。” 之前他都是先给徐成林喂饭,喂完了自己再吃。 今早是盛安过门后,在婆家吃的第一顿饭,怕她不习惯,他便陪着一起吃, 听完徐瑾年的话,盛安的眉头蹙了蹙。 生病期间营养跟不上,没有充足的能量进行自我修复,身体就会越来越差。 不仅是徐成林这位公公需要补充营养,原主这副还处于发育期的身体也一样。 原主去年来的月信,都一年多了才来两次,典型的气血不足营养不良。 不好好调理一下,将来怀孕都难,怀上了也不一定能生下来。 盛安不在意能不能生,原主肯定在意。 就算原主回不来,她也不想因为身体亏空,再次重病缠身丢掉小命。 想到这里,盛安瞅着对面的徐瑾年。 徐瑾年见状,以为她不好意思,就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炒蛋: “快吃,凉了腥味重。” 盛安眨了眨眼,说出自己的目的:“你有钱吗?我吃完饭就去买好吃的。”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找男人要钱花,盛安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谁让她现在一穷二白,兜比脸还干净呢。 再说两人是夫妻,她可不会不好意思。 空气静默了一瞬,在盛安饱含期待的小眼神中,徐瑾年轻咳一声颔首道:“一会儿给你。” 徐成林生病前,是码头上的小管事,每月有三两银子入账。 加上早年还有一些积蓄,徐家的日子很宽裕,不然也不能供徐瑾年念书。 直到几个月前徐成林生病,家里的银钱全部用来请医买药。 成婚的一应花费,是徐瑾年靠一手好字抄书所得。 如今徐家的钱财所剩无几,只有这座房子、书房里的一架子书和乡下的林地值些钱。 盛安没有错过男人一闪而过的不自信,心里对徐家的经济状况有数,十分仗义地说道: “等我有钱了,我也会养你,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徐瑾年第一次听到除父亲以外的人说养自己,愣怔片刻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他轻笑着继续给她夹炒蛋,俊美的脸上好似镀上一层柔光:“好。” 看出男人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盛安也不在意,一口气吃光碗里味道平平的炒蛋。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指望男人养,妥妥的降低生活质量。 创业势在必行! 徐瑾年不知道盛安所想,见她吃的香,自己也端起碗。 不知是不是错觉,疙瘩汤一入口,他就觉得格外美味,比以往做的都要好吃。 徐瑾年又吃了几口,确定不是自己的味觉出现问题。 看了眼对面的妻子,他掩去眼底的深思。 仅仅加了半勺盐,味道就能有如此大的变化么? 吃完饭,盛安接过徐瑾年递来的碎银,就要去街上溜达。 徐瑾年出声阻止:“娘子,且等我片刻,我同你一起去。” 娘子对城里不熟悉,街头巷尾时有地痞混子出没,他实在不放心她独自出门。 盛安想了想,没有拒绝:“嗯,你快去服侍爹吃饭吧。” 徐瑾年端着碗去了徐成林的房间,盛安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观察这个不算宽敞的院子。 小小的院子不足五十平,布置的却很雅致。 入户的墙角摆放着数盆花植,眼下正值花开时节,红的黄的紫的,簇拥在一起格外热闹。 靠近杂物间的角落,搭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葡萄架子。 葡萄藤长势旺盛的,将整个架子遮挡的严严实实,一串串刚结果的葡萄隐藏其中,与碧绿的叶片融为一体。 石桌石凳的上方,是一棵颇有年份的桂花树,足以预见桂花盛开的季节,花香盈袖,沁人心脾。 盛安看得正入神,院门被拍的震天响,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大嗓门: “瑾年,瑾年,快开门!” 第4章 第4章母猪好生养,还不是桌上的一盘菜 打开院门,门口站着一个身形粗壮,左手拎一条有肥有瘦的猪肉,右手拎一只肥美老母鸡的中年女人。 女人面皮白净,五官周正,衣着十分朴素,腰间的围裙还沾着几块新鲜的血污。 显然她与徐家很熟悉,上门前没有刻意打扮。 盛安猜测是徐家的哪门亲戚,瞅了眼约莫四五斤的猪肉和嘎嘎肥的老母鸡,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 “夫君在房里伺候公爹吃饭,婶子先进来坐。” 这副身子太缺油水,看到肉就止不住馋。 徐翠莲两眼一瞪:“乱喊啥呢,我是瑾年他小姑!” 说着,她用婆婆挑剔儿媳妇的眼神,上下左右扫描盛安,胖脸上的嫌弃半点不掩饰: “瘦得跟竹竿似的,胸脯屁股都没有二两肉,一看就不好生养,真不知道我侄子看上你啥。” 也就一张脸勉强能看。 瑾年这小子太不争气了,跟那些只图颜色的色胚一个德性。 徐翠莲越想越郁闷,对盛安愈发没有好脸色。 盛安无语。 嫌弃就嫌弃,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啊。 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小笼包,明明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好吗? 盛安从不内耗,笑眯眯地回怼: “母猪好生养,还不是桌上的一盘菜。咱们女人可不能自甘堕落,跟那些畜牲比。” 徐翠莲一整个噎住,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盛安没兴趣跟她继续纠缠,接过沉甸甸的猪肉和老母鸡: “爹身子弱,是要好好补补,小姑的心意我就替爹收下了。” 看着笑得像只偷油耗子的盛安,徐翠莲嘴角直抽抽。 这女人不光脸能看,脸皮子也忒厚,都没有客气一下。 嘴皮子更是利索,以后跟街坊四邻吵架,肯定不会吃亏。 徐翠莲自我安慰一番,勉强平复了怒气: “天气热,先紧着猪肉吃,鸡过两天再杀。” 说完,徐翠莲冲着盛安冷哼一声,扬起双下巴一脸傲娇地走进屋里。 盛安白得猪肉和老母鸡,心情美着呢,哪会计较徐翠莲的态度。 她喜滋滋地将猪肉放到厨房,又拎着老母鸡来到后院,关进角落的鸡笼里。 之前徐家养了十几只鸡,后来徐成林生病,陆陆续续炖了给他补身体。 现在鸡笼里的原居民只有两只母鸡,得亏它们天天下蛋才没有挨刀。 许是盛安的目光太过灼热,两只原居民瑟瑟发抖地缩在最里侧。 盛安嘬嘬唤了半天,它们跟没长耳朵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早晚把你们一锅炖!” 两只母鸡:“……” 清汤大老爷,它们是鸡,是鸡,是鸡! 谁家大好人用唤狗的方式唤鸡啊! 房间里,徐瑾年扶着困顿的徐成林躺下,端起一滴疙瘩汤不剩的碗,跟压不住喜色徐翠莲来到堂屋说话。 “瑾年,你爹的胃口好了不少,定是病情有所好转,要不再请大夫过来看看?你别担心钱不够,有小姑在呢。” 徐翠莲与徐成林这位二哥的感情很深,刚才见他一口一口吃完一整碗疙瘩汤,悬了一宿的心总算安稳些许。 “前天请大夫看过,大夫也改了药方,兴许是这药起了效果。” 徐瑾年心里猜到父亲胃口好转的原因,却清楚以小姑的性子不会相信,便推到大夫改的药方上。 “老天爷开眼,你爹病了几个月,终于要见好了。” 徐翠莲激动地红了眼,双手合十对着虚空拜了几拜。 平复情绪后,徐翠莲擦干眼角叮嘱侄子: “离院试没几个月了,如今有你媳妇照顾你爹,你就一心一意念书,争取一举考中秀才,让你爹高兴高兴。” 徐瑾年清楚小姑的脾气,顺着她的话应下:“好。” 儿媳照顾公公多有不便,且照顾病人耗神费力,娘子身娇体弱,万一累病怎么办? 见侄子没有娶了媳妇忘记爹,徐翠莲被盛安激起的郁气散了些,嗓门都跟着大起来: “以往给你相看的姑娘,哪个不比你媳妇强?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要娶她一个只有脸能看,嘴巴还气死人的村姑。” 徐瑾年眉心微蹙,温声替盛安说话: “小姑,娘子很好,爹也很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徐翠莲哽住,随即愤愤道:“你爹病糊涂了,眼神不好!” 徐瑾年:“……” 小姑是在委婉骂他眼瞎? 徐翠莲没有看出侄子的心思,还在扯着嗓门叨叨: “算了算了,娶都娶回来了,说再多也没用。以后我每天留几根猪骨头,你让你媳妇去肉摊上取,补补她那副小身板。” 不尽快补上去,她侄子跟抱着骷髅睡觉有啥区别? 怕是床上稍一用力,那副骨头架子就得对半折。 “行了,家里一堆事,我得回去了。让你媳妇好生照顾你爹,缺银子就来找我拿。” 絮絮叨叨叮嘱一大堆,口干舌燥的徐翠莲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后起身就走。 她嫁的男人姓张,子承父业是个屠夫,在十里八乡都有名。 因买卖周到,从不缺斤少两,乡里人喜欢把家里的猪卖给张屠夫,城里人喜欢到张家猪肉摊买肉。 平均一天下来能卖三头猪,因此徐翠莲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姑侄俩刚走出堂屋,盛安不知从哪冒出来: “小姑,留下吃中饭呗,我厨艺老好了,保证您吃了回味三年。” 徐翠莲翻了个白眼,只当盛安在吹牛皮: “照顾好你公公,你吃老娘三年都成。” 说完,徐翠莲看都不看盛安,冲徐瑾年一摆手风风火火的走了。 目送徐翠莲的背影远去,盛安伸出食指戳了戳徐瑾年的腰窝: “小姑有没有说我坏话?” 徐瑾年握住媳妇的手,轻笑摇头: “小姑夸你长得好看,还夸你会做饭,做的疙瘩汤让爹食欲大开吃了一整碗。” 盛安抽出自己的手,朝男人白了一眼:“前半句我信,后半句肯定是你加的。” “小姑对你并无恶意。”徐瑾年俊美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将她临走前嘱咐的话说了一遍。 盛安有些意外,让自己每日去张家肉摊拿猪骨补身体? 小姑人怪好嗫。 下次怼人她少怼两句。 第5章 娘子,你是厨神转世吗? 徐成林睡熟了,暂时不需要人看着。 锁上大门,两人就往集市走。 一路上遇到不少街坊,徐瑾年一一向盛安介绍,帮她熟悉附近的人。 万一哪天他不在家,家里有什么急事,盛安也能及时向街坊们求助。 这些街坊大多数很热情,对盛安的态度很友好,邀请她有空就去家里唠嗑。 盛安跟着徐瑾年走远了,依稀能听到身后对她的议论: “徐家小子的新媳妇真俊,就是太瘦了,可得好好养养。” “听说爹娘都没了,是爷奶养大的,家里常年吃不饱饭,也是个可怜孩子。” “是挺可怜的,好在她有些运道,嫁给了徐家小子。等徐家小子考上秀才,她成为秀才娘子,今后的日子就舒心了。” “……” 走了约莫一刻,两人到了热闹的集市。 五百年前,南北大运河通航, 作为水上交通要道,每年过往的船只不计其数,青州逐渐成为繁华之地。 青州城内人口众多,周边村镇的百姓也会早早来赶集,此时长长的集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仅街道两旁的铺子开门营业,沿路卖菜卖吃食的摊位摆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盛安前世时常旅游,逛过不少古街古巷,可是没有哪条街巷呈现的景象,能如眼前的集市充满浓浓的真实感。 恍惚间,盛安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在这个陌生的大魏朝,彻底代替原主度过未来的几十年。 这个念头刚起,盛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是觉得冷吗?” 徐瑾年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盛安身上,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 初夏的早晨,空气夹杂着丝丝凉意。 盛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莫名翻涌的不安情绪:“刚才有股臭味飘过,我被熏到了。” 徐瑾年看了眼一旁家禽家畜摊位,并没有多想:“确实不太好闻。” 说着,他牵住盛安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 盛安看着徐瑾年完美的侧脸,这一次没有把手抽出来。 徐瑾年带着盛安从街头逛到街尾,期间路过张家肉摊。 肉摊前围着一堆买肉的人,两人就没有上前同张屠夫父子打招呼。 盛安不是漫无目的的瞎逛,时不时凑到摊位前询问货品的物价。 原主鲜少进城,对物价的了解十分有限。 得出徐瑾年给那块碎银,只够买五十斤大米/十斤猪肉/两百个鸡蛋,盛安一下子精神萎靡了。 最后,她花三文钱买了一块豆腐。 看到卖活鱼活虾的摊位,盛安问了下价格并没有买。 家里有好几斤猪肉,活鱼活虾就下次吧,省一点是一点。 回去的路上,徐瑾年对盛安说道: “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衣食无忧。” 盛安摇了摇头:“赚钱的事不急,你专心备考三个月后的院试。” 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她有技能在手,还愁饿着自己? 徐瑾年没有说什么,却是决定回去就抄书,晚上再推迟一个时辰入睡。 回到家时间还早,盛安揉着酸痛的腰准备睡个回笼觉。 昨晚前半宿劳累,后半宿做梦,她根本没有睡好,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完全提不起精神做别的。 看了眼出力更多,却丝毫不受影响的徐瑾年,盛安心里不平衡:“你不困吗?” 徐瑾年以为她想让自己陪,又不好意思直说,便装出一副困倦的样子:“嗯,有一点。” 说罢,主动上前牵起盛安的手,往二人的新房里走。 盛安:“……” 她真不是这个意思! 身侧躺着一个身材容貌顶尖的男人,盛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结果一挨上枕头,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几个呼吸的工夫,她就睡得人事不知。 徐瑾年慢慢睁开眼,静静凝视盛安的睡颜,心口涌上淡淡的欢喜。 这是他的妻子,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盛安睡了近一个时辰,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她来到堂屋,看到书房的门开着,男人正在伏案书写,就没有出声打扰,径直来到厨房准备午饭。 盛安看不上徐瑾年的半吊子厨艺,更不想委屈自己的嘴,自然不会喊他下厨。 看到案板上有半篓子新鲜蔬菜,盛安知道是徐瑾年去菜园子里摘的。 嫩绿的鸡毛菜,脑袋大的包菜和一把小葱。 剁剁剁—— 盛安手持菜刀,快如闪电的剁肉馅。 没过多久,听到动静的徐瑾年走进来,要接她手里的刀:“我来。” 盛安头也没抬:“米下锅了,你去烧火煮饭。” 徐瑾年依言坐在灶台前,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松针,吹燃了火折子。 家里就三个人,食材种类也有限,盛安打算做两菜一汤—— 清炒鸡毛菜,包菜烧豆腐和猪肉丸子汤。 徐成林在喝药,忌辛辣重口食物,葱姜蒜一律不能放。 盛安有独门秘法,就算不能用葱姜蒜去腥提味,她也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人食欲大开。 等处理完食材,锅里的米也煮好了。 打开锅盖,一团团白色的雾气蒸腾开,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米香。 饶是徐瑾年口腹之欲不重,也不由得被这股香气诱惑。 他想象不出米饭蒸熟后,会是多么香软可口。 从生火到米粒煮开,一直是自己在烧火,徐瑾年不明白为何这次煮的格外香,香到他不敢相信这是普通大米。 就像是一颗颗米粒有了灵气,不再是简单的果腹之物。 想到早上的面疙瘩汤,徐瑾年的目光落在背对着自己的盛安身上,一个大胆又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待两菜一汤陆续出锅,霸道的香气穿过门窗,卷着徐徐微风吹向四面八方,附近的猫猫狗狗都被吸引过来,堵在紧闭的院门口不肯走。 清炒鸡毛菜翠绿欲滴,清香四溢。 包菜烧豆腐,包菜清甜爽口,豆腐色泽金黄,主打色香俱全。 猪肉丸子汤汤底清亮,一颗颗圆滚滚的肉丸子浮在上面,冒着袅袅热气勾人品尝。 盛安忍不住拿筷子夹起一颗肉丸子,吹了吹就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顿时满足的眯起眼睛。 肉质Q弹,鲜香多汁,不带一丝肉腥味。 “你也尝尝。” 见徐瑾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盛安以为他也馋了,顺手夹起一颗肉丸子递到他嘴边:“小心烫。” 徐瑾年耳朵尖微红,眸光愈发深邃,张口吃下嘴边的肉丸子。 盛安后知后觉,手一抖差点握不住筷子。 瞅了眼眉眼含笑的男人,她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不就是间接接吻,睡都睡过了,矫情个屁! 徐瑾年咽下美味至极的肉丸子,一言不发地盯着盛安。 盛安被盯得心里发毛,快要忍不住薅住他的衣襟问他瞅啥时,徐瑾年的眼睫微微颤动,终是问出那个大胆荒谬的猜测: “娘子,你是厨神转世吗?” 第6章 金手指 饭菜太过美味,不仅徐瑾年彻底折服,徐成林也意犹未尽。 “没想到你媳妇竟有如此手艺,早年你爹我走南闯北,不知尝过多少山珍海味,都不及这三道家常菜。” 不知是胃口打开了,还是自己心情好,徐成林觉得自己的病似乎在好转。 今早刚醒时,还胸闷气短四肢无力,现在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竟然没有喘气,而且手脚也能活动一二了。 听到父亲如此夸自己的娘子,徐瑾年的唇角微扬:“儿子也很意外。” 虽然娘子承认自己是厨神转世,但是他知道娘子是开玩笑。 不过,娘子在厨艺一途天赋异禀是事实,正如那些过目不忘的天才。 父子俩笑言了几句,徐成林叮嘱儿子: “明日是你媳妇回门的日子,你要早早去集市买肉,还要再买两封点心。到了你媳妇娘家要有眼色,让你媳妇爷奶安心。” 徐瑾年温声应下:“儿子知道。” 碗筷归徐瑾年,盛安就没什么事干,一时间有些无聊,又想回房躺下了。 徐瑾年从厨房出来,见她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看蚂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时忍不住笑了。 听到他的笑声,盛安扭头瞪他:“你笑什么?” 徐瑾年收起笑容,走上前拉她起来:“娘子,为夫教你识字如何?” 识字? 盛安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起这么重要的事。 “走走走,你现在就教我!” 盛安反握住徐瑾年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书房走。 上午去集市,她就发现铺面门头上的字,就是前世的繁体字。 连蒙带猜能认识一些,不过书写就有困难了,确实需要系统的学一学。 徐瑾年的书桌很宽敞,完全能坐下两个人。 “先学娘子的名字,这个字念盛,有繁茂华美之意;这个字念安,意为平静安好。二字组合起来,即盛世安宁。” 徐瑾年在纸上写下盛安的名字,笔锋苍劲,行云流水,完美的诠释了字如其人。 盛安静静听着男人温声细语的解说,看着自己的名字久久不语。 前世她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因她不爱哭不爱闹,安静的不像个孩子,福利院就给她取了盛安这个名字。 盛是福利院的孩子们统一的姓,确切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姓,仅仅是这个字寓意好,才被拿来作为他们的姓氏。 这一世不一样,盛是她的本姓,安是爷爷奶奶对孙女的美好祝福—— 不求孙女多有出息,只盼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盛安突然笑了,眉眼弯弯:“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 带着粗茧的指腹轻轻抚过“盛安”二字,她对明日回门见爷爷奶奶这件事不再忐忑。 若是原主回不来,两位老人就是她的至亲。 既然是至亲,面对二老她就没什么可慌的。 徐瑾年是一位好老师,对盛安这个学生很有耐心,每写一个字,就会详细解说这个字的含义和笔顺。 盛安无意伪装成天才,认识了十来个字,熟悉了这些字的笔画,她就离开了书房,没有打搅徐瑾年念书。 饶是如此,徐瑾年还是为她的学习速度和领悟能力感到惊讶,自豪的情绪油然而生。 盛安没有闲着,来到厨房开始和面包馄饨,晚上煮来吃。 猪肉还有三斤多,她弄了一碗肉馅,包了一百来个馄饨。 剩下的一点猪肉,盛安将瘦肉切成丝,肥肉切成小块。 肥肉熬出一小碗香喷喷的猪油,肉丝炒熟盛到猪油里,这样的天气能放很久。 傍晚,盛安将一百来个纯猪肉馅馄饨全煮了。 汤底是煮开的馄饨水加盐,放一小勺酱油,搁一点猪油,再撒上几粒葱花,就异常鲜美。 等一个个白白胖胖、馅料几乎透出面皮的馄饨扑进汤里,面香和肉香充分混合在一起,说不清是面皮更香还是馅儿更香。 鲜香嫩滑的馄饨,再次征服徐家父子的胃。 要不是徐瑾年拦着,徐成林能再吃一碗。 饭后徐成林的精神头,竟然比白天又好了几分。 徐瑾年给父亲擦洗干净,又全身按摩服侍他睡下后,自己也回到了房间。 看到盛安小小一只缩在里侧,空出大半张床,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才走到床边拉开薄被躺下来。 盛安双眼紧闭,却没有睡意。 身侧的动静被无限放大,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有些紧张,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虽然昨晚两人睡过了,但在盛安心里这纯纯是意外。 履行夫妻义务,她自问暂时做不到。 尽管身侧的男人诱惑力爆棚。 就在盛安想七想八之时,男人温润如清泉流淌的声音响起: “今日多亏娘子,让爹的食欲好了不少,身体状态也比昨日好了许多。” 盛安揉了揉耳朵,嗓子微微发干:“一家人客气啥。” 夭寿啊,长得好看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幸好她心志坚定,没有像昨晚那样扑上去。 盛安暗暗吸气,提醒自己要稳住。 她才不会告诉这个便宜丈夫,自己拥有厨艺金手指。 前世拿到高级厨师证,金手指就突然砸到她的头上—— 只要是她亲手做的饭菜,就能给饭菜叠加一层超级buff,激发食材蕴含的所有能量。 正常人吃了回味无穷,病人吃了有益健康,印证药补不如食补 “不管如何,都谢谢娘子。” 徐瑾年侧身靠近盛安,不等她反应过来,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里,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早点睡,明日需早起。” 盛安一整个僵住,缩在男人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轻笑:“睡吧。” 盛安:“……” 美男在侧,这让她怎么睡得着! 片刻后,某人双眸紧闭已然睡成猪。 翌日上午,夫妻俩同徐成林说了一声,就带着买来的猪肉和点心回槐树村。 槐树村是青州城下辖的一个村子,相距仅有三四里路,二人就没有雇牛车,一路走过去。 走到村口的古槐树下,一道尖刻的女声传来: “哟,咱们村的金凤凰回来了!咦,不是说嫁到城里过好日子,咋连一辆牛车都舍不得请?” 盛安定睛看向说话的人,看清对方的面容,她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 原来是她。 第7章 有古怪 女人名叫柳花枝,是槐树村柳家人,也是盛安名义上的继姐,比盛安大两个月。 相比豆芽菜似的盛安,柳花枝身段窈窕,婀娜多姿,举手投足间透着惑人的妩媚。 村里村外不少小伙子对柳花枝献殷勤,不是送鸡蛋就是送头绳,只为有借口凑到她面前说说话。 柳花枝心气高,誓要嫁给有钱人,自然看不上乡下穷小伙儿,收礼物却毫不手软。 村里的妇人经常骂她是小狐媚子。 今日盛安回门,柳花枝特意到村口等候。 对上柳花枝充满恶意的目光,盛安扭头笑眯眯地问徐瑾年: “夫君有没有听见狗吠?真奇怪,村里竟然有一条叫声这么难听的狗,也不怕吓到人被一锄头打死。” 徐瑾年忍俊不禁,看都没有看脸色难看的柳花枝一眼,煞有其事地颔首: “嗯,是挺难听的,主人家也不知道拴着,若是咬到人就不好了。” 徐瑾年不清楚盛安与柳花枝之间的过结,但是不妨碍他无条件站在盛安这边。 况且是柳花枝挑衅在先,他根本不需要过问其中的恩怨。 听着夫妻俩一唱一和地骂自己是狗,柳花枝简直气疯了,一时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不顾形象的扑到盛安面前破口大骂: “你个娘死爹不要的扫把星,别以为嫁到城里就能目中无人,我等着你被抛弃沦为下堂妇、一尸两命不得好死的一天!” 这番话委实歹毒,徐瑾年脸色一沉,挡在盛安的面前冷冷呵斥:“滚!” “跟畜生说什么人话,它又听不懂。” 盛安一把拉开徐瑾年,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扇到柳花枝的脸上: “乱咬人的东西,狠狠打一顿才会长记性。” “啊——” 柳花枝没想到盛安会动手,惨叫一声失去平衡,捂着肿痛麻木的脸倒在地上,怨毒地看着盛安咒骂: “你敢打我,你个活该一尸两命的扫把星竟敢打我!” 盛安不客气地上前,抬脚踹向她高高耸起的胸口: “打就打了,还要提前跟你商量不成。” 柳花枝被踹翻在地,捂着闷痛的胸口简直气疯了。 “啊啊啊,贱人,你个不得好死的贱人!” 柳花枝双手成爪,跪行着恶狠狠地扑向盛安:“去死!” 她自小与盛安不对付,处处跟盛安比较,经常辱骂盛安扫把星之类的话。 以往盛安要么无视她,要么挑着她痛处回骂几句,却从来没有动过手,今日是第一次,这让柳花枝如何能忍。 “快走快走,这畜生狂犬病发作,可不能让她伤到咱们!” 盛安抓住徐瑾年的胳膊,拉着他拔腿就跑,看都不看吱哇乱叫满地乱爬的柳花枝一眼。 直到两人跑进村子,还能听见柳花枝哀嚎怒骂的声音。 盛安心里爽极了,对徐瑾年痛诉柳花枝的奇葩: “她的心眼比芝麻粒还小,只要村里有人夸我,她就跑到我面前贬低挖苦我,好像我刨了她柳家十八代祖坟似的……” 柳花枝不仅贬低挖苦原主,还经常pua原主。 说世上没有人会真正喜欢原主,不然也不会被亲爹抛弃,宁可入赘柳家养柳家的孩子,也不愿意养原主这个亲生女儿。 还说村里人会夸原主,是想占原主的便宜,吃原主家的绝户,一文钱不花娶原主回家当牛做马,一辈子被压榨翻不了身。 好在原主没有上当,没有如柳花枝预想的那样,养成自卑怯懦的性子。 记忆里的种种浮上心头,盛安觉得自己刚才下手轻了,就该把柳花枝那女人打的满地找牙才对! “别气,这种人不值得。” 徐瑾年垂眸安抚炸毛的妻子,对柳花枝诅咒妻子一尸两命的话耿耿于怀。 “我没有生气,下次再撞到我手上,我一定让她后悔招惹我。” 盛安巴不得柳花枝继续作妖,这样她才有借口揍人,不对,是揍畜生。 不过…… 柳花枝有古怪! 一个觊觎别人的未婚夫,并在大喜之日,试图顶替新娘子上喜轿的女人,刚才见到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没有多看一眼。 以柳花枝的行事作风,不可能轻易放弃,只会想方设法往徐瑾年跟前凑,博取徐瑾年的心,继而登堂入室。 还有刚才柳花枝说话的语气太过笃定,不像是恶意诅咒,更像她一定会被休弃,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思及此,盛安隐隐感觉到不妙,看向徐瑾年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娘子为何如此看我?” 徐瑾年捕捉到妻子的异样,握住她打人的手掌揉了揉:“是怪为夫没有帮你?” 盛安摇了摇头,抽回自己的手:“我又不是打不过,哪用得着你动手。” 这家伙长得浓眉大眼,不像是做陈世美的料。 不确定,再看看。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残留着余温,徐瑾年抿了抿唇,眸地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郁闷,心里对柳花枝充满厌恶。 盛家位于村子的中央,一路走过去,盛安遇到好些村民。 对上一张张可爱的笑脸,盛安“叔叔伯伯大娘婶子”的一通喊,时不时停下寒暄两句。 短短两三百米的路程,愣是走了七八分钟才到盛家门口。 早有小孩子跑到盛家,告知盛家老两口盛安进村的消息。 盛安拐过一个屋角,就看到立在院子门口张望的两位身形佝偻、饱经风霜的银发老人。 “爷、奶!” 盛安下意识喊出声,亲切孺慕的语气,仿佛她就是被他们抚养长大的亲孙女。 短暂的愣怔过后,盛安不去想这股汹涌的亲切感从何而来,撇下身侧的男人冲向迎上来的两位老人。 “回来了回来了,安安回来了!” 盛奶奶搂住扑进怀里的孙女,粗糙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抚摸孙女的脸,布满皱纹的脸上溢满了对孙女的慈爱。 盛爷爷笑呵呵的看着一老一小,脸上的神情与盛奶奶如出一辙。 “孙婿见过爷爷奶奶。” 徐瑾年放下装有肉条和点心的篮子,向盛爷爷盛奶奶躬身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盛爷爷亲手扶起孙女婿,脸上的笑容愈发欢喜,对眼前的孙女婿越看越满意。 长得好,会念书,为人谦逊知礼,这样的孙女婿没人不喜欢。 第8章 回门 盛家的堂屋里,徐瑾年陪盛爷爷说话。 “前段时间雨水多,田里都蓄上水了,过几天就插秧,又得忙起来了……” 盛爷爷在村里待了一辈子,最擅长的是跟土地打交道,能聊的话题无非是庄稼长势,地里的收成和近来的天气。 徐瑾年很有耐心,认真听盛爷爷说话,时不时问上一两句,神色平静没有半点不耐烦。 孙女婿愿意听,盛爷爷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分: “等今年的新米下来,我给你们送两袋过去,新米最是养人。” 房间里,盛奶奶听见老伴儿的话,摇了摇头对孙女吐槽: “你爷爷就这德性,一张嘴就没完没了,也不怕瑾年嫌弃。” “没事,他敢嫌弃我就骂他。” 盛安剥开一颗花生,往嘴里一扔,边嚼吧边回应盛奶奶的话。 “你这孩子,咋嫁个人脾气还大了。” 盛奶奶轻拍孙女的胳膊嗔怪,脸上的笑纹却深了几分: “看样子瑾年是个脾气好的,不过咱可不能看人家脾气好,自己就使劲作,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女儿去的早,为人妇的道理,只能由她这个奶奶慢慢教。 “奶,我心里明白着呢,您别为我操心了。” 盛安往老太太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说起这两天在徐家的所见所感。 “好好好,你在婆家过得舒心,我和你爷就放心了!” 听说孙女婿会主动做饭洗衣,把病重的亲家公照顾得妥妥帖帖。 为人还大方,愿意给孙女钱花,不计较孙女会不会乱花。 盛奶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拉着孙女的手,说了一连串的好。 “嗯,他们父子俩都挺好,徐家的亲戚也不错,昨儿个小姑上门,拎着几斤猪肉不说,还有一只老母鸡,说是给我补身子呢。” 徐小姑的猪肉和鸡,主要是给徐成林吃,不影响盛安拿来安盛奶奶的心。 昨日做的肉丸子汤和纯猪肉馅馄饨,她可一口没少吃。 “好,好,咱们安安找对婆家了!” 盛奶奶眼眶通红,满心是对孙女嫁到好人家的欢喜。 女儿是个没福气的,找的女婿不体贴,年纪轻轻就没了,让孙女没爹没娘的长大。 好在孙女的婚事,她和老头子选对了。 当初定下徐家这门亲事,不少人劝他们两个老家伙再考虑考虑。 无非是担心门不当户不对,孙女嫁过去会低人一头受委屈。 是她和老头子看中孙女婿的人品,徐家人口简单没有婆婆在上面压着,才觉得这是门不可多得的好亲事。 比起盛家,自家条件是差了不少,可孙女乖巧孝顺,当得起家,又差孙女婿哪了? 再说是徐家先同意媒人说合的,说明徐家对门第并不看重,她和老头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嘻嘻,都是托了爷奶的福,是爷奶眼光好!” 盛安笑嘻嘻地拍马屁哄老太太开心,又往老太太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 “爷奶对我这么好,我也要对爷奶好,等我赚到银子,就在徐家附近买个小院,接爷奶去城里享福。” 以爷奶的性子,不大可能愿意搬到徐家养老。 她也不想爷奶被街坊邻居说三道四,不如自己辛苦一点多赚钱,直接给二老买个小院子住。 “好好好,我和你爷等着。” 盛奶奶被哄的笑眯了眼,没有将孙女的话放在心上。 孙女有这份孝心,她就心满意足了,哪能真给孙女添负担,让孙女赚钱给他们买院子。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盛安决定给老两口露一手,让老两口相信她有能力接他们进城养老。 盛爷爷盛奶奶都是勤快人,菜地里种着好几种瓜果蔬菜。 盛安挑拣着摘下两根黄瓜,四根茄子,几个辣椒和一小把葱。 “这么大块肉,我和你爷哪里吃的完,切一半下来你们带回去吃。” 盛奶奶掂量着足有四斤重的猪肉,一个劲心疼孙女孙女婿多花了买肉钱,根本舍不得将整块猪肉留下。 “带来的东西哪有带走的道理,这是你孙女婿孝敬您和爷的,你们多吃点就吃完了。” 盛安利落的处理食材,坚决不给盛奶奶碰菜刀的机会。 盛奶奶拗不过孙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女将整块猪肉肥瘦分开,肥肉切成小块熬猪油,瘦肉一半切成丝,一半剁成肉末。 “刺啦——” 一股混合着油香的青烟从锅里窜起,将蒜末葱末爆香,随即切成均匀薄片的黄瓜倒进锅里,清爽的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厨房。 盛奶奶坐在灶台下烧火,闻到这股诱人食欲的清香,她忍不住夸道: “安安,你的厨艺又长进了。” 孙女五岁就会踩凳子烧饭,从一开始的焦糊到半生不熟再到让人夸赞,用了短短不到一年时间。 村里那么多小孩子,她家孙女学的最快,厨艺最好,做出的饭菜最好吃,连她这个奶奶都自愧不如。 “嘿嘿,确实长进了,我准备摆摊卖吃食,赚银子给奶奶买花戴呢。” 盛安一边忙活,一边对盛奶奶透露自己的赚钱大计。 盛奶奶一听,有些迟疑:“摆摊卖吃食?这生意能做成?” 不怪老太太不自信,在她老人家的刻板印象里,城里人在衣食上比乡下人讲究多了。 她担心城里人吃惯了好东西,不稀罕孙女的手艺,摆摊卖吃食的生意做不下去。 “奶,晚点我给您和爷包几个馄饨尝尝。” 盛安喜欢凭实力说话,面对盛奶奶的担忧,她没有费口舌争辨。 “成,我和你爷有口福喽。” 盛奶奶笑眯眯地应下,已经盘算拿出棺材本交给孙女,免得孙女为银钱发愁。 盛安不知老太太误会了,忙活了半个时辰,四菜一汤陆续出锅。 青椒肉丝,茄子肉沫,清炒黄瓜片,小葱炒鸡蛋,酸菜肉丝汤。 浓郁的饭菜香味,在简陋的茅草屋里飘荡,引得盛爷爷馋虫发作,频频往厨房的方向看。 “下厨的肯定是安安,只有安安做的饭菜这么香,你奶奶烧了几十年的饭,都没有安安的手艺。” 盛爷爷在孙女婿面前自豪地夸孙女,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夸人的话,全部堆到孙女头上。 安安打小聪明,要是出身在富贵人家,不知道该有多出息。 说到底,是他们两个老家伙没用,让孙女耽搁了。 好在给孙女挑选的孙女婿不错,嘿嘿~ 第9章 她是重生的? 今日的四菜一汤,有放葱姜蒜提味,味道比昨日做的更胜一筹。 盛爷爷盛奶奶词汇量不足,无法形容出这些菜肴的美味,只一个劲儿的说好吃,催促孙女和孙女婿多吃点。 最后四菜一汤和满满一盆杂粮饭,被四人吃得精光,就连盘底残留的菜汤,也被盛爷爷蘸着早上吃剩的半个窝窝头吃掉了。 难得吃到这么多肉菜,盛爷爷拍了拍吃撑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发出感慨: “这种吃肉吃到饱的日子真美啊!” 盛安听得心里酸涩,仅仅一顿肉而已,就能让老爷子如此满足。 “爷爷,您好好保重身体,到时候我天天给您和奶买肉吃。” 盛安神情认真地同盛爷爷保证,决定明天准备好一应家伙什,后天就去街头摆摊卖馄饨。 “哈哈哈,安安有这份孝心就够了,爷爷和你奶一大把年纪,用不着天天吃肉。” 盛爷爷以为孙女在哄自己开心,下意识看了孙女婿一眼,见他面上没有露出不高兴才放心。 安安这孩子,孝顺是孝顺,就是不长心眼,哪能当着孙女婿的面,嚷嚷着天天给他们两个老家伙买肉吃。 一家四口闲话家常,屋子里的气氛好极了。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安安,你在家吗?” 盛安一听,立即认出声音的主人—— 张招娣,原主的发小,是原主最好的朋友。 别看她叫招娣,在张家却是团宠级别的存在。 皆因张招娣出生前,同辈一溜五六个全是女孩,在她出生后,下面一溜五六个全是男孩。 张家人认为是她给张家带来男丁,让张家后继有人,是家里的福星,对她便格外宠爱。 “是招娣啊,快进来快进来,屋里没有外人。” 盛奶奶扬声热情招呼张招娣,示意她直接进来玩。 盛安起身相迎,刚走到堂屋门口,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容貌英气灰衣少女走进院子。 看到两日不见的好友,张招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抬手搭上盛安的肩膀,紧紧往自己这边扒拉: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我不来你家找你,你就不知道去找我玩是不是?” 两人有身高体型差,盛安被张招娣搂着,整一个小鸟依人。 盛安一时没能适应对方的热情,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胡说什么呢,不是我不去找你,是你急不可耐先来找我了。” 张招娣佯装生气,一把掐住盛安的脸:“能耐了你,都学会跟我耍心眼子了。” 盛安嘶了一声,拍开她钳子似的手:“疼死了。” 这女人是吃秤砣长大的吗?手劲这么重! 张招娣讪讪收回手:“我打小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笑闹着走进堂屋,张招娣看到徐瑾年,很是自来熟地打招呼:“徐童生。” 徐瑾年起身冲张招娣微微点头,拉过一旁的椅子放到盛奶奶旁边。 见自家好友的书生相公这么有眼色,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张招娣打心眼里为好友开心,便不客气地坐下来。 张招娣对盛安总有说不完的话,瞅了其他人一眼,凑到盛安耳朵边悄声问:“上午你把柳花枝打了?” 盛安点头:“给了一巴掌,踹了一脚。” 张招娣激动得直拍手:“打得好!” 嗓门太大,引得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盛爷爷盛奶奶眼神透着询问。 张招娣干咳一声,拉起盛安就往她的房间跑:“盛爷爷盛奶奶,我有事跟安安说,一会儿再来陪二老说话。” 盛奶奶笑眯眯地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理会我们两个老家伙。” 来到盛安出嫁前住的屋子,两人在床边坐下,张招娣捧起盛安的巴掌小脸,双眼亮晶晶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咱们小安安终于长进了,找到了对付贱人的法子,以后我不用天天担心你会吃亏了。” 盛安谦虚道:“基操罢了,我还觉得没有发挥好,打姓柳的打轻了。” 张招娣忽略“基操”这个陌生词汇,注意力全在最后一句话上: “确实打轻了,才肿了半张脸,一点也不对称,看着怪别扭。” 盛安:“……” 这是有强迫症? 不错不错,确认过眼神,是性情中人。 张招娣这个狐朋狗友,啊不,是知心朋友,她盛安交定了。 两人头挨头激情吐槽柳花枝,讨论下次她再嘴贱,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给她留下深刻的教训。 讨论没讨出个结果,盛安想到柳花枝可能有古怪,心念一转胳膊肘捅了捅损友:“这两天柳花枝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张招娣猛点头:“还真有!” 盛安精神一振:“说说看。” 张招娣:“昨天有个妇人找上柳家,说柳花枝从她儿子手里骗走了祖传银手镯,让柳花枝还给她,柳花枝不承认,两人就打了起来。” 打斗的过程中,柳花枝不是妇人的对手,被妇人一把推倒在地撞到头,一下子晕过去了。 “柳花枝醒来后,在院子里大哭大叫,说老天爷开眼给她重来的机会,村里人都说她撞邪了……” 说到这里,张招娣挠了挠头:“她娘都准备找神婆了,她又突然好了,反正怪异的很。” 盛安听完,闭眼揉了揉眉心。 结合枝昨日的怪异和上午的表现,她十有八九是重生的。 自己都能穿越,再来一个重生者倒不是不可能。 凭柳花枝核桃仁大的脑子,便是重生了也不大可能掀起大风浪。 盛安在意的是柳花枝上午说的那些话—— 被休沦为下堂妇。 一尸两命不得好死。 见盛安脸色不好看,张招娣担忧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 盛安摇了摇头,随意扯了个借口:“中午吃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张招娣信以为真,笑嘻嘻地捂住她的嘴:“那你得忍着,千万别吐,不然多浪费啊。” 说话间,另一只手却轻轻按揉盛安的小腹,缓解她的不适。 看着神情认真的少女,盛安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前世活了二十多年,她没什么至交好友。 没想到来到这里第三天,就拥有了张招娣这样一个真心待她的朋友。 这是原主的幸运,也是她的幸运。 张招娣在盛家待了很久,跟盛安一起包馄饨,最后带着盛安给她装的一盘生馄饨走了。 张家劳动力多田地也多,生活水平远比盛家好,张招娣总是与盛安分享好吃的。 就算只有一块红烧肉,她也一定会分给盛安一半。 盛家的晚饭是馄饨,第一只馄饨下肚,盛爷爷盛奶奶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一整碗馄饨下肚,盛奶奶才意犹未尽地对盛安说道:“摆摊卖馄饨,奶奶觉得能做。” “对,就凭我孙女的手艺,绝对能成!” 盛爷爷自信满满,言笑间全是对孙女的认可和鼓励。 城里人挑嘴又如何,他不信会有人嫌弃孙女做的馄饨。 盛安笑眯眯收下二老的精神支持:“有爷奶这番话,我对这门生意更自信了。” 天色尚早,夫妻俩却没敢多留。 虽然白天徐小姑的大儿子会去徐家帮忙照顾徐成林,但是一整天不在家,两人都无法真正放心。 盛爷爷盛奶奶心里不舍,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把家里攒的一篮子鸡蛋塞给盛安:“拿回去吃,别舍不得。” 盛安哪里肯收:“家里养着鸡呢,鸡蛋你们留着自己吃。” 盛奶奶故作生气:“你要是不收,奶奶明早亲自送过去。” 盛安无法,只肯收一半,表示天热吃不完,多了容易坏掉。 最后,夫妻俩带着半篮子鸡蛋走了。 还没走出村子,盛安就看到站在古槐树下,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的柳花枝。 啧啧,这么大的怨气,怪不得能重生呢。 不过,这怨气冲着自己来,那就不美了。 搜寻了一下记忆,两人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这女人的怨气到底怎么来的? 盛安百思不得其解,路过柳花枝时,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过去。 柳花枝阴森森地盯着夫妻俩的背影,脸上露出充满戾气的诡笑: “盛安,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第10章 分房睡 上辈子,这贱人也嫁给了姓徐的,先是秀才娘子,后做举人太太,最后一举成为探花郎夫人。 所有人都夸她命好,嫁给徐瑾年这样的郎君,是盛家祖坟冒青烟。 这贱人成为探花郎夫人时有多得意,下场就有多悲惨。 恐怕这贱人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她把姓徐的当宝一样供着,每日辛苦摆摊赚钱,供姓徐的念书科考,却落得至亲惨死,自己一尸两命的下场。 呵,姓徐的就是个伪君子,一朝高中探花郎,为攀上高枝,千里迢迢寄回休书,逼这贱人下堂。 这贱人不信邪,非说休书是假,要去京城当面问清楚。 结果在她离开村子的当夜,就有一伙人潜入村子,一把火烧了盛家,将盛家两个老东西活活烧死。 盛安这贱人也没落得好,进京的半路上就遭遇一群劫匪,最后一尸两命,曝尸荒野。 像姓徐这种狠毒的男人,也就这贱人眼瞎当成宝,害死自己爷爷奶奶,自己一尸两命都是活该! 想到这里,柳花枝得意的笑起来:“我等着你重蹈覆辙,到时候定要摆三天流水席!” 只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上辈子任凭她百般纠缠,姓徐也没正眼瞧过她。 虽然让她免于落得跟盛安这贱人一样的下场,但是她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 为了压这贱人一头,她一心想嫁进城里的高门大户。 谁知高门大户竟也肮脏的很,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妾室,只想生个孩子傍身罢了,那吃人的后宅也容不下她,不到一年就被害死了。 回想起毒酒入喉,五脏六腑如烈火般焚烧的痛苦,柳花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不会的,重来一世,她绝不会落得上辈子的下场。 她一定会睁大眼睛,嫁个如意郎君,一辈子风风光光! 这个如意郎君,她已经有目标了。 这辈子她定能抢得先机嫁给他,让他为自己挣得诰命做人上人! 柳花枝的眼睛迸发出慑人的光芒,全是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不甘和对这一世心想事成的自信。 看着前面的两道背影渐渐消失,她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盛安自然不知柳花枝已经放弃“歹毒”的徐瑾年,转移了攻略目标,跟徐瑾年说起摆摊卖馄饨的事: “家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光靠你抄书赚钱也不是办法,摆摊卖馄饨不说赚大钱,维持家里的花销不成问题。 而且我爷奶年纪大了,种田也种不了几年,我得提前为二老的养老做准备,总不能让他们老无所依。” 说到这里,盛安不动声色观察徐瑾年的表情。 但凡男人表露出一丝不赞同,她就会毫不犹豫一脚踹掉他。 本就有当陈世美的嫌疑,若是还敢反对自己创业,这样的男人留着有屁用? 光给自己添堵了。 果然,徐瑾年眉心微蹙,俊美的脸上露出不赞同。 盛安见状,瞬间炸毛:“怎么,你是嫌弃我摆摊丢你的脸,还是反对我给爷奶养老?” 徐瑾年一听,脸色愈发不好看。 此时,夕阳的余晖,给这张脸镀上一层金色的暖光,细微的神情变化,在这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显露无疑。 这一刻,徐瑾年在生气,很生气。 “在娘子心里,为夫是那等不孝不义的小人?” 男人停下脚步,神情紧绷,紧紧盯着自己的妻子,倒映着夕阳的双眸里,是无法言说的难过和沮丧。 盛安瞪着他:“是你自己表现出不赞同,可不是我冤枉你。” 徐瑾年深深看了她半晌,在盛安快要眼睛抽筋时,他才无可奈何地说道: “过两日为夫的假期结束,每日一早需去夫子那里听讲,无法留在家里帮忙,你一个人摆摊太辛苦,为夫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 这样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力气也没有多大,起早贪黑的摆摊忙活,他怎能不担心。 “是、是这样么……” 盛安呐呐地看着不似作伪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受柳花枝的影响,心里已经对他生出了成见。 “为夫不反对你摆摊,只是希望这件事先放一放,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 徐瑾年暗暗叹了口气,修长的手轻轻放在盛安的头顶,在毛茸茸的头上揉了揉: “你我成亲不过三日,你对我心存保留是应该的,若是相处久了,你依然无法信任我,那便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希望你能指出来,给我改正的机会。” 而不是默默积蓄不满,在心里彻底将他舍去,半点位置也不给他留。 盛安心尖一颤,汗流浃背。 他知道了! 好敏锐的感知力! 盛安避开男人的目光,胡乱地点了点头:“这次是我错怪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徐瑾年笑了笑,眸子一片温润:“嗯,我不会。” 夫妻之间理应互相包容,他怎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只盼着娘子能够记住他说的话。 两人到家时,太阳彻底落山了。 徐成林已经吃过徐小姑送来的晚饭,看到小两口回来,关切的询问起盛家二老。 得知老两口身体健康,每日都会下地干活,他一时羡慕一时担忧。 待盛安去厨房烧洗澡水,徐成林低声教导儿子: “二老瞧着身子骨硬朗,只是到底年纪大了,能种几年田地不好说。他们就你媳妇一个后人,养老这事儿怕是要落在你们小两口头上,你心里不要有想法。” 徐成林也心疼儿子养老负担重,可是娶了人家的孙女,该担起的责任就得担起来,否则成什么人了。 “爹放心,儿子会奉养二老。” 徐瑾年对父亲的话丝毫不意外,从小他就以父亲为榜样,为人处世亦向父亲看齐。 徐成林很欣慰,又笑着嘱咐儿子:“以后有空就多陪你媳妇回娘家看望二老,左右离得不远,来回也方便。”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洗澡水就烧好了。 洗漱后,盛安回房间休息,徐瑾年来到书房继续抄书。 两个时辰后,他吹灭烛火,轻手轻脚回到房间。 房间里一片黑暗,徐瑾年仅能看到床上一团模糊的黑影。 他脱下鞋子小心上床,手却触碰到一片柔软,当即像是被火燎到似的收回手。 “唔……” 睡梦中的盛安,觉得有人在抓自己的屁股,她不满地哼哼两人,翻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头和脚形成对角霸占整张床。 黑暗中,响起一道无奈的叹息。 这一晚,徐瑾年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一阵腰酸背痛。 盛安毫无所觉,听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中央,轻薄的被子将她裹成大号蚕蛹。 后知后觉自己睡相差,影响到了徐瑾年的水面,盛安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我还在长身体,所以睡相不太好。” 想了想,盛安真心实意地提议道:“要不以后我睡客房吧,这样不会打扰你休息,让你更有精力念书学习。” 天天有个大美男睡在旁边,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把持住。 虽然把持不住也没什么,但是总觉得差点意思。 第11章 你我结的是夫妻,不是异姓兄妹 房间里一片安静,安静到近乎死寂。 不知怎么的,盛安心里有些发虚,抬眼悄悄觑徐瑾年的脸色。 见他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明明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盛安却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压缩成饼。 她不自觉地抱紧被子,企图找到一丝安全感,硬着头皮继续说分房睡的必要性: “这两天我就会出摊做生意,继续睡一个房间会更影响你休息。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也跟着受累。” 说到这里,盛安一下子不虚了,瞪着徐瑾年十分大方地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晚点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两间房让你先选!” 徐瑾年终于听不下去了,回到床边坐下,直视盛安的眼睛:“我不选。” 许是觉得这三个字毫无说服力,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我结的是夫妻,不是异姓兄妹。” 盛安:“……”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挠了挠被发丝骚扰的脸,盛安还想再争取一下。 只是对上男人古井无波的幽深眼眸,她鼓足的勇气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充满颓丧之气: “算了,不分就不分,回头闹的你睡不好,你别踹我就行。” 话音落下,盛安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男人的唇角弯了一下。 “嗯,分房之事莫要再提。” 徐瑾年压下上扬的唇角,抬手轻柔地在盛安鸡窝状的头上揉了揉,像是在抚慰她内心的郁气。 等男人离开房间,盛安抱着被子来回滚了两圈,对着帐顶自言自语: “这家伙的表现不像是演的,还是说他演技太好,掩住了渣男之气?” 以徐瑾年的文才长相,若是想攀高枝,娶个门当户对甚至是门第高的姑娘不成问题。 结果娶的偏偏是出身穷苦、对他毫无助益的农家女。 就这几天的相处来看,盛安觉得徐瑾年不是渣男。 时间向前,人心会变,不能轻易下定论。 盛安没有睡懒觉,收拾一番后来到院子里洗漱。 刚洗完脸,徐瑾年提着菜篮子回来了。 浅绿的鸡毛菜上沾着露水,在晨光的晕染下,显得愈发鲜嫩可口。 早饭依然是疙瘩汤。 不同于昨天白惨惨毫无卖相可言,今日的面疙瘩是用鸡蛋搅的,浅黄的疙瘩汤配上嫩嫩的鸡毛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有盛安的厨艺加成,普普通通的一锅疙瘩汤,愣是招来几只猫攀上院墙讨食。 盛安小气的很,对墙头的猫猫们说道: “我家的粮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想吃就拿东西来换,小鱼小虾啥的都行,我不嫌弃。” 她都能穿越,或许这些小猫里,就有一只听得懂人话,真给她带来小鱼小虾呢? 猫猫们可不知某人做白日梦,见这个小气人类迟迟不肯施舍一点吃的,一个个叫得更大声了。 直到食物的香味渐渐消失,它们才不情不愿的跃下院墙,垂头丧气的走了。 饭后,徐瑾年收拾碗筷,盛安回房拿上钱袋对他说道:“我去街上买点东西,会在午饭前赶回来。” 徐瑾年有些不放心:“我同你一起去。” 盛安摇头:“就去昨天逛过的集市,我一个人能行。” 见她主意已定,徐瑾年没有强求,只是又给她拿了一块碎银。 盛安沿着昨日的路线前往集市,第一站就是一家专门卖炉子炭火的店铺。 徐家有炉子,只是炉子太小,且是炭炉,用来摆摊不合适。 看着大小各异,用途不同的十几种炉子,盛安看中一款半人高,能放大口径铁锅,可烧木柴的大炉子。 价格也很公道,跟店家一番讨价还价后,盛安花了一百五十文钱。 美中不足的是,这只大炉子十分笨重,凭盛安的瘦胳膊瘦腿根本搬不动。 店家倒是可以帮忙送,不过得额外支付十文钱的跑腿钱。 囊中羞涩的盛安舍不得,打算买齐其它东西,就回家借辆推车拉回去。 买好炉子,盛安来到厨具店,买了一口大锅,三十副碗筷以及汤勺笊篱等,一共花了不到三百文,将带来的钱花得所剩无几。 摸着兜里可怜巴巴的五个铜钱,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太穷了。” 前世盛安也做过十几年穷人,却也没像现在这样穷过。 买什么都要精打细算,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 锅碗瓢盆的分量不轻,盛安两手满满,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气喘吁吁的回到家里。 书房里的徐瑾年听到动静,立即放下笔走出来。 看到大汗淋漓,累得直不起身的盛安,他快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懊恼没有坚持跟她一起去。 “哎,力到用时方恨小。” 盛安喘着粗气,羡慕地看着徐瑾年轻轻松松将东西拎起来。 同样是吃五谷杂粮,为什么男人的力气就比女人大。 徐瑾年将东西归置好,给瘫在椅子上的盛安倒了一杯温水:“还需要买什么,我现在去买回来。” 盛安接过水杯吨吨吨,豪放的一抹嘴回道:“还有只大炉子拿不动,得借辆推车拉回来。” 徐瑾年一听,就意识到推车是摆摊必需品。 家里的银钱,不足以支撑买辆新推车,短暂的思索后徐瑾年提议道: “小姑家有辆闲置的小推车,我带你去小姑家看看。” 盛安立即起身:“赶紧的。” 摆摊卖馄饨,小推车必不可少,若是小姑家的不合适,她就只能找小姑借钱买辆新的。 同徐成林说了一声,两人匆匆赶往徐翠莲所在的张家。 张家父子四人去乡下收猪了,家里只有徐翠莲一个人在忙活。 听完侄子侄媳的来意,徐翠莲直接带他们来到后院,指着角落里的小推车说道:“只管拿去用,不必送回来。” 说完,不等两人回话,徐翠莲快步回屋,又很快出来,将几块碎银塞到盛安手里: “咱们老徐家还没有出过生意人,你要摆摊卖馄饨老娘不反对,这些钱你拿去做本钱,赚了算你的,亏了算老娘倒霉。” 依瑾年的性子,若不是手头不宽裕,定不会上门借小推车。 盛安万万没想到徐翠莲会这么做,反应过来后急忙拒绝: “不用不用,该置办的东西已经置办好了,明日出摊就有回钱。” 徐翠莲不耐烦,加重力气继续塞:“给你你就拿着,谁知道你的馄饨有没有客人!” 盛安:“……” 小姑,咱就说能不能有点信心?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搡半天,最后还是徐瑾年发话,徐翠莲才不情不愿地收回银子,没好气地瞪着盛安: “你准备在哪里摆摊?我认识一些人,回头让他们去照顾你的生意。” 盛安笑眯眯地说道:“就在南坊的集市,那里离家近,来回方便。” 南坊的集市,就是这两次去的地方,张家的猪肉摊也在。 那里早上赶集的人最多,盛安卖的是馄饨,做的也是这个时段的生意。 等攒够本钱,她就盘个小铺子,一日三餐都能做。 这样累是累了点,但是赚的也多。 盛安不怕累,怕穷。 “成,做早上的生意,不影响你照顾你公爹。” 徐翠莲对盛安又多了几分满意,看向她的眼神也没之前挑剔。 不管生意能不能做起来,至少这个侄媳妇是个勤快人,也肯为婆家出力使劲。 就凭这一点,比那些一心将婆家的东西扒拉到娘家的贼婆娘强多了。 第12章 婆媳矛盾 回去的路上,徐瑾年推着小推车,车上放着半篮子猪骨头。 猪骨头上的肉被剔的干干净净,仅有骨头缝里残留着些许肉末。 这样的猪骨头不值钱,拿来炖汤费柴火,柴火还要花钱买呢。 张家往往拿来做添头送给老主顾,没有送完的,就半卖半送给街坊邻居。 这些猪骨头炖汤做馄饨汤底正合适,盛安可不会嫌它们费柴火。 推着小推车来到卖炉子的店铺门口,老板一眼认出了盛安,热情的跟徐瑾年一块,将笨重的大炉子抬上推车。 看着一路平稳推车的男人,盛安怎么看怎么违和。 看得次数多了,徐瑾年想忽略都难:“娘子在看什么?” 盛安回过神来,目光跟扫描仪似的,仔细将他从头看到脚,最后一脸深沉地说道:“你这双手,不对,你整个人都不应该推车。” 像这种小说中白月光一样存在的男人,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高高的云端上,推车什么的太接地气了,跟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徐瑾年面露疑惑,不理解盛安的脑回路。 盛安干咳一声,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露出半截手臂上。 男人的手臂跟他的脸一样,是光洁的玉白色,肌理线条分明,既不会显得文弱,也没有过于夸张。 微一用力,腕间的青色的经络显现,平添几分男子的英朗之气。 盛安一时看入神,脑海里隐隐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画面。 好像,好像洞房花烛夜那晚,她受不住一边骂一边推男人的胸膛,双手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整个缚住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刹那间,像是打开某个开关,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倾泻而出,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心跳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红,盛安强迫自己住脑,止不住在心里唾弃。 见她脸色不对,徐瑾年有些担心。 想起妻子昨晚豪放的睡姿,他推着车子靠近,腾出一只手探向盛安的额头:“有些烫,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盛安心虚地没敢动,胸口像是揣了只兔子:“没有,是日头太大晒着了!” 徐瑾年摸了摸她的耳朵和掌心,神情愈发担忧:“前面有家医馆,让大夫看看。” 娘子太过瘦弱,仿佛随时会一阵风刮走。 盛安穷的兜里只有五文钱,哪会看大夫白白浪费,当即撒丫子狂奔:“要去你去,我才不要!”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徐瑾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精神头这么好,确实不像生病。 一口气跑回家,盛安累得跟狗喘似的。 徐瑾年没有喊她帮忙,一个人将重达七八十斤的大炉子抱到屋檐下。 这体力,完全不像个文弱书生,看得盛安两眼发直,羡慕不已。 她不知道,徐成林曾拜一个猎户为师,学了一些拳脚工夫。 徐瑾年会走会跑后,就开始跟着他学基本功。 十几年下来,再羸弱的身子也练出来了。 歇了会儿,盛安将猪骨头倒进大盆,往里面加水完全没过猪骨头。 如此泡上半个时辰,便能将残留的血水泡出来,再清洗几遍可直接下锅炖。 这样炖出来的汤不仅清透,而且肉香浓郁。 中午是来不及炖了,盛安同徐瑾年一起来到河边的菜园子,摘回一篮子蔬菜准备做午饭。 两人刚走到自家门口,就听见隔壁的隔壁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 仔细听了听,是婆婆在骂儿媳妇。 “老娘给你吃给你穿,你嫁进来五年,一个蛋都不下,养只鸡都比你个没用的逼货强,你还敢对老娘甩脸子,你个不孝的东西怎么不去死!” “老天爷啊,求你开开眼,劈死这个不孝的贱货!她害得我儿没有后,还敢在老婆子的头上拉屎拉尿,老婆子我不活了!” “栓子,给我打,打死这个烂货,看她还敢不敢放肆,快打死她……好,打得好,她这样的贱货就是欠收拾!” “……” 各种污言秽语,混合着老太婆的叫骂,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求传出来,听得盛安直皱眉。 奇怪的是,周围的街坊邻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更没有人上前劝说阻止。 “那家是怎么回事?一直这样欺负儿媳妇?” 盛安不了解那户人家的情况,自然不会圣母心发作,贸然跑过去劝说。 “那是孙家,婆媳不和,孙婶子经常打骂孙嫂子,街坊邻居多次劝和没有用,便没有人再管孙家的事。” 说到这里,徐瑾年难得又多说了几句: “孙家做豆腐生意,孙家嫂子每日天不亮起床磨豆子,做好豆腐自己拿去集市卖,回到家还要洗衣做饭片刻不得闲。” 盛安秒懂徐瑾年的言外之意。 孙家儿媳妇是个勤快人,在婆家累死累活却还要挨打挨骂,有问题的并不是她。 婆媳矛盾古今皆有,婚姻制度存在多少年,婆媳矛盾的历史就有多长。 只是像孙家这般,单方面虐待儿媳妇的人家是少数。 盛安已经在心里刻画出孙家嫂子的形象。 勤劳,善良,软弱,麻木。 自己无主见,娘家无倚仗。 听着孙家婆子尖锐刺耳的辱骂嘲弄,盛安积攒了一肚子火气,无法想象孙家嫂子嫁到孙家五年来,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若是穿越成孙家嫂子,绝对第一时间摆脱孙家。 摆脱不了就弄死孙家母子。 不让她好过,那就都别活! 看着突然杀气腾腾的妻子,徐瑾年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上前默默牵住她的手: “娘子,我们家没有婆媳矛盾,也没有公媳矛盾,更不会有夫妻矛盾,为夫向你保证。” 盛安瞥了他一眼,哼唧道:“日子长着呢,话别说得太满,容易打脸。” 徐瑾年微微一笑,晃了晃妻子的手,微微低下头看着微红的脸,声音愈发温柔磁性: “还请娘子监督,若是为夫做不到,任凭娘子处置。” 啊这,这算不算情话? 盛安的掌心又开始冒汗,脸颊也越来越红,脑袋往边上一撇,离这个大白天就疑似勾引她的家伙远一点: “谁有空监督你!你若是做不到,我会直接离开,离你远远的。” 徐瑾年没有生气,脸上甚至露出欣慰的笑容:“娘子做得对,任何伤害你的人,都要离他远远的。” 盛安甩了甩手,没有甩开,冲男人翻了个白眼:“该做饭了,赶紧进去。” 徐瑾年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将孙家的争吵一并关在外面。 第13章 出摊 下午,盛安继续为明早第一次出摊做准备。 将买来的碗勺厨具清洗干净,烧开水完全浸泡消毒灭菌。 随后清洗猪骨头,用斧子砍成小块,分两锅冷水炖煮。 不到半个时辰,肉香味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又炖了半个时辰,盛安及时退火。 待两锅骨头汤冷却,连汤带骨头盛进干净的木桶里,盖上盖子放在阴凉的角落。 晚上,盛安做了手擀面,用骨头汤做汤底,煮了一锅香气四溢的汤面条。 就着一碟酸辣爽口的凉拌黄瓜条,一家三口吃得分外满足。 知道儿媳妇要摆摊卖馄饨赚钱,徐成林满心愧疚: “好孩子,是徐家拖累了你,让你刚过门就要操持家里的生计。” 盛安连忙摇头:“爹言重了,我也是徐家的一份子,出一份力理所应当。” 她摆摊赚钱的初衷,完全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顺便为盛家二老的养老做准备。 就算没有她,徐家父子俩的日子也能过下去。 “唉,到底是让你受累了。” 徐成林拍了拍自己的腿,又握了握自己的手,脸上流露出几分希冀: “这两天我的身体好了些,照这样下去还有下地走路的一天,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 盛安一听,当即笑道:“好啊,有爹帮忙,肯定能赚更多钱。” 徐成林也笑了,交代自己的儿子:“你早上别贪睡,也给你媳妇搭把手。” 徐瑾年无奈:“爹,儿子何时贪睡过。” 自从开蒙念书,他就没有睡过一次懒觉。 只有新婚这几天,担心会吵到娘子,他才延迟了起床的时间。 徐成林哈哈大笑:“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多体谅你媳妇,她嫁到咱家不容易。” 不能让儿媳妇锦衣玉食,总不能家里家外让她一个人辛苦操持。 他又不是孙家那个老太婆,以磋磨儿媳妇为乐。 忙活了一整天,盛安洗完澡就上床睡觉。 回房前,她特意来到书房叮嘱徐瑾年: “我不会估时间,明早你要记得喊我。” 汤底是做好了,她得早起和面擀面皮,馄饨馅也得现调。 翌日鸡叫完第二遍,徐瑾年就醒了。 听着耳畔悠长的呼吸声,他难得纠结了一下,才伸手轻轻推了推盛安:“娘子,该起了。” 一连叫了三四遍,盛安才悠悠转醒。 只是眼睛睁开了,脑子依然混沌,下意识一个翻滚,直接滚进男人的怀里:“困死了~” 徐瑾年抱了个满怀,感受到怀里的人纤瘦娇小,他抬起的手有些僵硬,缓了会儿才轻声提议:“不如明日再出摊?” 听到“出摊”二字,盛安的脑子瞬间恢复清明:“不行!” 她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噌的站起来:“懒觉死了可以睡,小钱钱必须马上赚!” 盛安风风火火,速度快得惊人,三两下就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像是长出了三只手。 直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徐瑾年才回过神。 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掀开被子开始穿衣。 盛安和面擀面皮,徐瑾年烧炉子给徐成林煎药。 两人各忙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直到院门被敲响,张家大表弟张大奎踩着晨露,送来了刚宰杀好的新鲜猪肉。 张大奎身形壮实,魁梧有力,今年才十七岁,却已经杀了三年猪,是父亲张屠夫最得力帮手。 他的性格有些腼腆,看到厨房里忙活的盛安,憨笑着递上篮子里的猪肉: “嫂子,这是你要的前腿肉,按照你说的九瘦一肥,你看这样的能用不?” 盛安接过篮子随意看了眼,笑着对张大奎道谢:“就是要这样的,谢谢大奎表弟,辛苦你特意跑一趟。” 张大奎红着脸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以后我会每天早上给表嫂送新鲜猪肉,猪骨那些也会给表嫂留着。” 爹娘嘱咐过了,表嫂一个女人家,每天天不亮穿几条街来家里拿猪肉不安全。 他就不一样了,是杀了三年猪的男子汉,大晚上在外面晃悠,害怕的是别人。 张大奎急着回去处理下一头猪,水都没有喝一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盛安忍不住对徐瑾年感慨道:“小姑一家对咱们太好了。” 虽然没见过张家姑父和另外两个表弟,但是看这位大表弟的态度,就知道那父子三个也是好相处的。 听到妻子认可小姑一家,徐瑾年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怀念: “小姑父他们都很好,小时候爹偶尔出远门,会把我送去小姑家,小姑父待我如三位表弟一般。” 幼时的他并不是个乖孩子,时常伙同三位表弟在外闯祸。 每每被受害的街坊找上门,小姑父便会黑着脸教训他们四个。 不会因为他是客人,就免去对他的惩罚。 这样一视同仁,看似严厉,何尝不是当作亲儿子一样教导,唯恐管不住让他将来铸下大错。 第一次出摊,盛安不确定客流,就只做了约莫五百个馄饨皮。 张大奎送来的猪肉有四斤,在徐瑾年的帮助下,盛安很快做成满满一盆细腻的肉馅。 做完这一切,天边泛起鱼肚白。 将炉子大锅柴火等一应物件搬上推车,盛安总觉得差点什么。 围着推车转了两圈,她猛一拍脑袋:“还差桌子和凳子!” 徐瑾年一听,从杂物间里翻出一张小方桌和四个小凳子。 盛安惊喜万分:“原来家里有啊!” 徐瑾年点点头:“用得上就好。” 说罢,拿来抹布清理桌凳上的灰尘。 小时候徐瑾年人小腿短够不上饭桌,徐成林特意请木匠给他做了一套小桌子小凳子。 等徐瑾年能够上大饭桌,这一套小的就被徐成林收进杂物间,留着将来给孙子孙女用。 没想到孙子孙女还没影,竟然派上了新用场。 推着满满一车东西来到集市,找到适合摆摊卖馄饨的地方,日头已经露出半张脸,街上也渐渐热闹起来。 徐瑾年生火烧起炉子,将昨日熬的骨头汤倒进锅里,还想留下来帮忙,盛安却挥挥手赶他走: “不是说假期到了要去先生那里念书?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实在不行会找人帮忙的,你安心回去吧。” 徐瑾年不是很放心,只能叮嘱她:“小姑父的摊位离得不远,你有事就去找他们帮忙。” 一步三回头,直到盛安的身影彻底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才怀着担忧走了。 第14章 生意火爆 今日赶集的人发现,集市上多了一个馄饨摊。 卖馄饨不稀奇,整个集市有三四个馄饨摊,卖其它吃食的就更多了。 稀奇的是摊位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娘子,明明是第一次摆摊,动作却麻利的很,面上丝毫不见抛头露面讨生活的局促。 盛安没有在意四下打量的目光,听到锅里传出的咕嘟声,她放下刚包好的馄饨,上前掀开锅盖。 一大股蒸汽蒸腾开,霸道的肉香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冲人的天灵盖。 咕噜—— 周围响起一阵吞口水的声音,一些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路人,肚里的馋虫一下子躁动起来,纷纷驻足看向香气的来源。 众人形容不出散开的味道有多诱人,只有一股强烈进食的欲望 盛安也饿了,没有急着招揽生意,先给自己煮了一碗馄饨。 空气里的肉香越来越浓郁,吸引的路人也越来越多,这根本不是自家炖的肉汤能比的。 盛安端着热腾腾的馄饨,刚要坐下来开吃,一个一看就不差钱的小老头凑过来,眼巴巴地盯着碗里的馄饨:“老板,味道如何?” 盛安没想到有人这么问。 看了小老头一眼,她起身拿来一副干净的碗勺,连汤带馄饨分出小半碗:“第一天摆摊,您是第一个问的,请您尝尝鲜。” 小老头闻言一喜,撩起下摆不客气地坐下来:“老板大气,那老朽就不跟你客气了。” 盛安笑了笑,将碗勺推到他面前,自己埋头吃起来。 小老头没有第一时间吃馄饨,而是拿起勺子小心的喝了一口汤。 热汤入口的刹那,犹如百花逢春,瞬间在心尖上绽放。 小老头眯着的眼蓦地睁开,仿佛是不敢置信一般盯着碗里的馄饨。 紧急着,他又舀起一勺汤喝下,闭上眼睛细细回味,渐渐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采:“好,好,好极了!” 小老头没有犹豫,立即舀起一颗馄饨。 看着薄到透明,能清楚的看到馅料的馄饨,小老头不由得赞叹,满怀期待的继续品尝。 待鲜香嫩滑、没有一丝肉腥味的馄饨入口,小老头眼中的惊喜更盛,冲盛安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姑娘,好手艺!” 盛安神色淡定:“我也这么觉得。” 小老头一愣,似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谦虚的人。 随即他哈哈大笑,笑声引起无数路人的注意:“好,给我来一碗,要大碗的!” “好嘞,吃完就煮。” 来了第一单生意,也不妨碍盛安先干饭。 她加快干馄饨的动作,很快就将大半碗馄饨吃完了。 等盛安来到炉子前煮馄饨,就有几个认识小老头的人凑上来问:“味道如何?” 小老头如实回答:“好极。” 这下,问的人不再犹豫,立即冲盛安喊:“老板,再来一碗。” 剩下的三人见状,纷纷扬声喊:“来五碗,一共要五碗,大碗的!” 第一天摆摊迎来开门红,盛安心里很高兴,动作异常利落的煮好五碗大份馄饨:“大碗八文,诚惠。” 八文是大份纯肉馅馄饨的市场价,小份的是六文。 小老头几人不差一顿馄饨钱,痛快付了钱就开始享受勾起他们馋虫的馄饨。 四十文钱到手,盛安美滋滋地收进钱袋。 不知是小老头他们吃的太香,还是受不住香气的诱惑,很快又有一群客人围上来: “老板,来份小碗的,多放点汤,我爱喝。” “老板,我饭量大,一大一小来两份。” “老板,你家馄饨闻着太香了,我想给我儿子带一份,明日把碗给你送回来成不成?” 面对客人的打包需求,盛安果断提供打包服务: “可以,额外付四文钱押金,等碗送回来,押金全退。” 这个要求很合理,客人立即多掏了四文钱押金。 人一多,小方桌和四个凳子根本不够用。 那些客人压根不在意,端着碗往角落里一蹲就吃起来,还兴致勃勃的跟旁边的人一起,对美味的馄饨大夸特夸。 人有从众心里,过往的路人见馄饨摊前挤了这么多人,还一个个跟不要钱似的点大份,便也跟着凑上来围观。 这一围观,就受不住香味的诱惑,不自觉地打开钱袋,高高举起铜钱往盛安跟前塞。 盛安没料到第一天生意会这么红火,先前包好的两百多个馄饨,不一会儿就全部煮完了,根本来不及包剩下的。 徐翠莲过来时,远远就看到摊位前围满了人,完全看不到盛安的影子。 她吓了一大跳,以为有人来闹事,当即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挤进人群: “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欺负一个小媳妇,看老娘不削死你们!” 待徐翠莲好不容易挤进来,看到忙得满头大汗,还要被客人们不停催促的盛安,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得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个胸脯屁股加起来没有二两肉的侄媳妇,原来做生意这么厉害吗? 瞧瞧这些围着的大老爷们,跟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 盛安眼尖的看到了徐翠莲,当即跟看到救星似的赶紧求助: “小姑,快来帮我包馄饨,我一双手实在忙不开!” 徐翠莲哪会拒绝,在盛安的指引下洗净手,接过包馄饨的活儿,催促她赶紧招待客人。 多了一个帮手,盛安压力骤减,一边煮馄饨一边收钱,还要收碗洗碗开水消毒,忙得脚不沾地。 很快,剩下的两百多个馄饨卖光了,馅料一点不剩,只有锅里的骨头汤还能装两碗。 没有买到馄饨的客人很失望,竟然有个人花三文钱将两碗肉汤包圆了。 这一幕,看得徐翠莲瞠目结舌。 高强度的忙活了近一个时辰,盛安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完全不想起来。 徐翠莲咂咂嘴,看着人声鼎沸的集市很是可惜: “还能卖上一个时辰呢,明日你多准备点馄饨,我看至少得一千个。” 盛安幽幽道:“是我不想吗?是我没有三头六臂。小姑也看到了,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她还是低估了美食对人们的诱惑。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经历过前世各种美食的洗礼,对一碗有buff加成的馄饨都毫无抵抗力。 第15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没听过? 在徐翠莲的帮助下,盛安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回到家里。 徐瑾年在夫子那里,家里只有徐成林一个人。 突然听到儿媳妇和妹妹的声音,徐成林心里一紧。 回来的这么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刚要出声将妹妹叫进来问一问,徐翠莲就兴冲冲地推门进来,圆圆的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 “二哥,咱们安安真厉害,第一天摆摊生意就火了!你是没看到那人挤人的场景,一个个恨不得挤进锅里去!” “真的?” 徐成林很惊讶,想到儿媳妇的手艺,他又觉得很正常。 “安安做的吃食很好吃,受客人们的欢迎不奇怪。” 徐成林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豪,说出这几天吃盛安做的饭的感受: “这孩子做的饭,我一闻到味儿就想吃,这两天手脚有了些力气,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徐翠莲喜出望外,激动地走上前仔细观察自家二哥的气色: “瞧着是好多了,我听二哥说了一长串话,没像之前那样喘得厉害,看样子是真要好了!” 徐成林笑呵呵:“都是安安的功劳。” 徐翠莲听完,越发觉得盛安这个侄媳妇娶对了,才进门二哥的身体就有所好转。 盛安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进屋,没有错过屋里二人对自己的夸夸。 她笑了笑,没有进去凑热闹,将钱袋倒在桌子上,清点今日的总收入。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徐翠莲也走出来帮忙一起数。 数完后两人一合计,一共二百七十六文钱。 扣除猪肉、面粉、柴火等成本,利润约莫有一百七十文。 “太好了,一个月下来,最少能赚个四五两银子,比你公爹在码头当管事挣的还多。” 徐翠莲欣喜不已,完全没想到卖馄饨这样的小本生意,赚头竟然这么大。 盛安倒是不意外。 前世那些卖街头小吃的,看起来十分不起眼,辛苦两三年在小城市供套房不成问题。 徐翠莲想到今早的忙碌,开口对盛安建议道: “你做的馄饨好吃,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若实在忙不过来,不如让你奶奶过来帮你。” 种地又累又苦,还挣不了几个钱。 不如好好经营馄饨摊子,侄媳妇每月给亲家奶奶算工钱,这比种地轻松多了。 “嗯,再摆两天看看,要还是像今早这样忙碌,我就请奶奶过来帮忙。” 盛安嘴上应承着,心里更想找个手脚勤快的年轻人。 不是嫌弃盛奶奶,是盛奶奶年纪大了,让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很容易将她老迈的身子骨拖垮。 徐翠莲很忙,跟盛安聊了几句就走了,也没要盛安递过来的猪肉钱,只让她自己先记账,月底再一起算。 盛安感激徐小姑一家的帮助,打算过两天买点好酒好菜,请小姑一家过来吃饭。 将碗勺厨具等清洗干净,又烧开水蒸煮消毒后,盛安见时间还早,干脆回房睡回笼觉。 今日起得太早,一直忙里忙外,实在是又累又困。 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原来是徐瑾年回来了,正在准备午饭。 “怎么不叫我。” 盛安打了个哈欠,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肿着一双眼睛看徐瑾年忙活。 “你太累了。” 徐瑾年看了看盛安的脸色,见她还是一副困倦的模样,心里的愧疚一层叠一层,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盛安的嘴角弯了弯,看着男人不错的刀工,忍不住开玩笑: “若是哪天你不科考了,咱们就开一家夫妻店,我掌勺,你打下手,生意肯定能做起来。” 徐瑾年切菜的手一顿,温润的眼眸泛着光:“好。” 见他神色认真不是在说笑,盛安心里有些慌,真怕他就此懈怠: “你就不是当掌柜的料,还是乖乖念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吧。”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若是徐瑾年通过科举改换门庭,迈入“士”这个阶层,对盛安而言也有好处。 至少将来开个小饭馆什么的,不怕有人眼红上门闹事。 徐瑾年神情郑重:“娘子,我定不负你所望。” 盛安有一瞬的错愕,挠挠脸压力陡增:“这是你自己的事,别往我头上扯!” 这家伙升阶了,她最多沾点光。 万一他中途学崩了,把科举不顺的锅甩到她头上,她这小身板可接不住。 “娘子,夫妻一体,不分你我。” 徐瑾年觉得妻子的想法很有问题,总是不经意间跟他分得清清楚楚,便想趁此机会好好跟她谈一谈: “还是说娘子从未想过与为夫同心共荣,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徐瑾年的脸色很严肃,一瞬不瞬地盯着盛安。 盛安被他盯得头大,说话不经大脑来的蹦出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没听过?” 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死寂。 盛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一句话把天聊死了,这特么都说的什么鬼话! 好吧,她承认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对于婚姻,她的确没有信心。 一个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她对亲情都持怀疑态度,又怎会相信一纸婚书,就能将两个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彻底绑在一起? 盛安自己都不敢保证,若是真有大难临头的一天,不会撇下徐瑾年远走高飞。 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她不可能要求徐瑾年能做到。 “盛安。” 徐瑾年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盛安的名字,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将盛安冷情的话放在心上。 盛安头皮一麻,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他。 不知怎么的,她不怕他大吼大叫,就怕八风不动,暗中憋大招一举收拾她。 就在盛安暗暗提防,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时,冷不防听到男人报菜单: “上次的肉还有一些,待会儿跟茄子一起炒,再来一个青菜,蒸一道蛋羹,中午就吃这些可以么?” 盛安:“……” 一场风波,就这样离奇的结束。 盛安坐在灶膛前烧火,瞪着掌勺炒菜的男人,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做到情绪如此稳定。 稳定到让人害怕。 盛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揭过。 该不会趁她不注意,在饭菜里放耗子药把她弄死吧? 盛安瑟瑟发抖。 徐瑾年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戏,饭菜端上桌后,他第一次没有坐下来陪盛安一起吃,而是来到房间先服侍徐成林。 徐成林刚吃第一口,就知道午饭是儿子做的,一时有些难以下咽。 不过他还是咽了下去,压低声音对儿子说道:“今日安安累坏了,你要多多体谅她。” 徐瑾年沉默片刻,虚心求教:“爹,我该如何体谅她?” 徐成林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种问题,你好意思问老子一个老光棍?老子要是知道,还能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你拉扯大?” 徐瑾年:“……” 徐成林胃口不佳,饭量不足前两天的一半。 徐瑾年很愧疚,等坐在饭桌前,端起自己的碗,尝到第一口菜时,他第一次嫌弃起自己的厨艺。 倒是盛安没有挑剔,饭量跟之前差不多。 见徐瑾年胃口不佳,以为他在生闷气。 迟疑片刻,盛安决定和解,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要不,你也对我说句难听的话,咱们就扯平了。” 徐瑾年:“……” 见他不说话,盛安越发来劲:“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保证不跟你急眼!” 徐瑾年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娘子,你今年几岁?” 盛安莫名:“十六啊。” 徐瑾年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么大了,为夫还以为娘子刚满六岁。” 盛安炸了,腮帮子鼓起秒变河豚:“你才六岁,你全家都六岁!” 竟敢嘲笑她幼稚,她哪里幼稚了? 徐瑾年一言不发,只是笑看着她。 盛安更气了,恨不得扑过去挠花这张欠揍的脸。 第16章 这年头有钱人这么任性吗? 一番吵吵闹闹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两人之间的气场更和谐了。 盛安没有察觉出变化,饭后见徐瑾年没有立即去夫子那里,就拉着他去书房要求学习认字。 徐瑾年自然不会不答应,先考校上次学的十几字。 见盛安一字不差全部读出来,徐瑾年忍不住夸了又夸,俊美的脸上全是对她的欣赏和骄傲。 又学习了十几个字,盛安果断离开书房,挎了个篮子前往张家拿猪骨头。 这一次,徐翠莲给她多留了一些,将不算大的篮子装满了。 回到家时,徐瑾年已经走了,盛安也没有在意,开始为明日出摊忙活。 第二天一早,盛安准时出现在摊位上。 没想到昨天吃过馄饨的小老头一行,竟然早早等着了。 闻到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勾人垂涎的香味,小老头直接拿出自己带来的盆:“老板,给我来四碗大份的,我带回家吃。” 这么好吃的馄饨,自然要跟家人分享。 另外四人有样学样,纷纷拿出自己的超大号餐具: “我要六份!” “我要三份!” “我要三大两小!” “……” 幸好锅够大,炉子里的火够旺,盛安两锅就煮好了。 仅这一波客人,入账两百文。 还在排队的客人看到这一幕,有些眼热的问盛安: “老板,你家馄饨这么好吃,是不是有啥秘方?我吃过别人家的,跟你家完全没法儿比。” 盛安笑眯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您喜欢就好,欢迎常来。” 虽然她没有说,但是众人认定有秘方。 不说馄饨如何鲜香美味,单单这一锅汤底,就香得人口水直流,完全不输大酒楼精心熬制的补汤。 指不定费了多少工夫呢。 偏偏价格公道,怪不得摆摊才两天,生意就这么红火。 饶是吸取昨日的经验做足准备,盛安一个人依然手忙脚乱,摊位前排满了等候的人。 一些心急的客人,见她忙不过来,竟然提出帮她煮馄饨。 不过盛安可不敢答应,万一不小心被烫到,或是发生其它意外,她这个小本生意怕是就做到头了。 也有人嫌慢,等了片刻没等到,就离开摊位去买别的。 对此盛安也不在意,决定今日收摊后就回村里一趟,请盛奶奶过来搭把手。 人群外,有个小厮打扮的人垂头丧气的往前走。 不经意间,嗅到一股极为诱人的香味,勾得本就饥肠辘辘的他,腹中恍如擂鼓,不由得狠狠咽了几口唾沫。 抬眼看到排得老长的队伍,小厮下意识看向队伍的源头,一眼看到热闹的馄饨摊。 明明急着回府复命,接受主子的惩罚,可是他的脚跟生了根似的,一步也迈不动。 待反应过来,小厮已经排在队伍的末尾。 不知想到什么,小厮一扫刚才的沮丧,拉了拉前面的人的衣服:“老哥,不过是个馄饨摊,咋这么多人排队?” 刚好被问的人昨天吃过馄饨,听到小厮的话,唾沫横飞地说道: “别看是个普通的馄饨摊,老板的手艺可好了,汤底和馄饨都是一绝,保管你吃一口回味一整年。一会儿你买来尝尝,就知道我没吹牛!” 小厮顾不得满脸的唾沫星子,紧紧抓住喷壶老哥的手追问: “真有这么好吃?比云记的馄饨还美味?” 云记是青州城的老字号,专门做馄饨饺子之类的面食,广受青州城百姓们的认可和好评,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百年老店。 “云记我也是从小吃过来的,跟这家摊位的馄饨比,只能说云家勉强及格。” 喷壶老哥实事求是,完全没有贬低云记的意思。 小厮听完,眼睛亮得惊人,看向馄饨摊的眼神,犹如在看自己的梦中情人。 队伍缓慢前进,快要排到小厮时,盛安扬声对排在后面的人说道: “馄饨不多了,最多还能煮八碗,大家不要排着了,想吃明日请赶早。” 小厮心里一紧,赶紧数自己前面排着的人。 幸运的是,他刚好是第八个。 后面的人知道自己吃不上,一个个满怀郁闷的抱怨: “昨天就没排上,今天又来晚了。这个小老板真不会做生意,也不知道多准备点。” “就是就是,有钱都不知道赚,老板是不是傻。” “……” 盛安没有听到众人的牢骚,大早上不停地包馄饨煮馄饨,还要兼顾收钱收碗洗碗,一双手累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盛完最后一份馄饨,她终于送了口气,端给坐在小方桌前的最后一位客人:“八文钱,诚惠。” 小厮连忙递上钱,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开始品尝。 喝到第一口汤,满口都是鲜香,味蕾一下子被彻底打开,叫嚣着再来一口。 奔波数日的疲惫,仿佛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满心只有眼前这一碗小小的馄饨。 小厮终于相信喷壶老哥没有夸大其词,与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馄饨摊相比,云记的馄饨确实勉强及格。 强忍着继续吃下去的冲动,小厮试着问盛安: “老板,我想带回家给我爹尝尝鲜,明日一早归还碗勺可以吗?” 盛安正在收拾摊位,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付四文钱押金,明日归还碗勺,押金全退。” 小厮忙不迭地掏钱,只是钱袋里没有铜钱,他直接放下一块碎银:“老板不用找,明日我再来。” 说罢,端起馄饨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盛安:“……” 这年头有钱人这么任性吗? 在一位好心路人的帮助下,盛安跟他一起将大炉子抬上推车,一路还算顺利的回到家。 见儿媳妇依然回来得早,徐成林就知道生意很不错,连忙催促盛安坐下来休息,洗洗刷刷的活儿等徐瑾年回来干。 盛安也确实累到了,给徐成林倒了杯水,就开始清点今日的收入。 她没有刻意记馄饨的数量,只知道比昨日多不少。 待数完所有的钱,一共是四百一十二文。 扣掉成本,净赚两百七十文左右。 这利润很可观了。 卖馄饨大有可为,盛安干劲十足,顾不得休息,同徐成林说了一声,就马不停蹄地往村子里赶。 她没有空手回家,特意绕到张家猪肉摊前,买了三斤猪肉一起带回去。 张家父子本不想收钱,盛安放下钱就跑,不给父子几个拒收的机会。 这次来到槐树村,没有碰到讨人厌的柳花枝,盛安一路顺利的来到盛家。 只是盛爷爷盛奶奶在地里干活,她只好将猪肉从门缝塞进去,寻着记忆来到盛家的田地,果然看到二老忙碌的身影。 “安安,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有啥急事?” 看到孙女,盛奶奶又惊又喜,赶紧放下锄头迎上来。 “奶,我没啥事,就是回来找您老人家帮忙。” 盛安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困难说了,握住盛奶奶的手摇晃撒娇: “奶,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要是没有人帮忙,这生意铁定做不下去,您的乖孙女就得喝西北风啦!” 盛奶奶打心眼里为孙女高兴,也很想去城里给孙女搭把手。 只是看着等待下秧苗的田地,她纠结万分:“能不能缓几天?等地里的活儿忙完了,奶奶一定过去帮你。” 这关系到一整年的收成,不及时将秧苗安下去,来年就得饿肚子。 “奶,请人做,我掏工钱。” 盛安立即给盛奶奶出主意,细数请人干活的好处: “乡下人工不值钱,要是奶奶帮我卖馄饨,我每天多赚的钱,能给家里请好几个人干活,这笔账很划算。” 乡下劳动力多田地少的人家多的是,这多出来的劳动力总不能闲着,就只能去其他人家帮工,赚点辛苦钱。 每天只花二十文钱,就能请到一个壮年劳力。 不到三碗大份馄饨的价格,很荒诞,却是现实。 第17章 那天晚上刺挠么? 最后盛爷爷一锤定音,让盛奶奶收拾东西去城里。 盛安没有马上带盛奶奶走,而是来到村里一对没有田地、靠打零工为生的夫妻,以每天四十文钱的价格,请两人去家里帮工。 她担心盛爷爷舍不得工钱,不肯雇人耕种家里的四亩田地。 盛爷爷确实打算自己辛苦点,一个人慢慢干,只是孙女都安排好了,他也不可能去把工钱要回来,便故作气恼的摆摆手,催促孙女赶紧走。 来到徐家,盛奶奶难免有些局促。 徐成林的神情特别愧疚:“亲家婶子,都怪我这副身子不争气,不仅拖累了安安,还要辛苦您过来帮忙。” 盛奶奶一听,连连摆手:“啥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了孩子。” 徐成林笑呵呵地点头:“对,对,都是为了孩子!” 一番寒暄下来,盛奶奶放松下来,自己开始找活干。 盛安则是忙着收拾客房,将被褥拿出来晾晒,还去买了一张新草垫铺床,保证让盛奶奶睡得舒服。 徐瑾年回到家,看到徐奶奶蹲在角落洗菜,快步上前扶起她老人家:“奶奶,您坐下歇着就好,这些我来做。” 盛奶奶也没有拒绝,笑眯眯地看着孙女婿:“读书费脑子,你也要多休息才是。” 徐瑾年温声道:“爷爷奶奶更辛苦。” 盛奶奶笑道:“干了几十年地里的活儿,我和你爷早就习惯了。这次来城里,是给安安搭把手。” 徐瑾年了然,郑重地说道:“谢谢奶奶,让您老人家受累了。” 盛奶奶忙道:“都是一家人,说啥谢不谢的。” 徐瑾年心知自己越是客气,老人家会越不自在,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别的。 他若是存心讨好一个人,就没有人会不喜欢。 这不,三言两语就哄得盛奶奶开怀大笑,笑声都传到了院子外面。 盛安提着满满一篮子猪骨头回来,听到自家奶奶愉悦的笑声,她也笑着插进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奶奶眼里都看不到我了。” 盛奶奶笑骂道:“你个小促狭,奶奶后背又没长眼睛,你不出声哪个知道你回来了。” 盛安从后面抱住盛奶奶的脖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撒娇:“好吧好吧,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先出声儿!” 看到她这副亲昵的姿态,徐瑾年的眸子黯了黯。 成亲到现在,除了新婚夜那晚,她就不曾对自己如此亲昵过,仿佛那晚只是一个旖旎的梦。 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妻子对丈夫。 脑海里回荡着昨天中午她在厨房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徐瑾年看着盛安明媚的笑脸,心里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是不是后悔嫁给他? “奶奶,家里没有肉,咱们中午只能吃些简单的,明日小姑家会送肉过来,到时候给您做红烧肉吃。” 盛安对徐瑾年的沉默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同盛奶奶商量明日的伙食。 “能吃饱就成,哪有人家天天吃肉的,再多的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盛奶奶在吃食上不讲究,一听孙女要专门给自己做红烧肉,下意识就觉得破费,不让她乱花钱。 “赚钱就是用来花的,吃进肚里哪能叫破费。” 盛安来到这里好几天,还没有痛痛快快吃过肉,一时胃里的馋虫都出来了,脑子里全是肥而不腻、软烂可口的红烧肉。 不止红烧肉,还有红烧蹄膀,红烧排骨…… 肚里缺油水,她想吃的太多了! 盛奶奶看出孙女馋了,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不由得一阵心软。 看了眼孙女婿的脸色,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孙女的头:“好好好,你想吃咱就做,明日咱们多卖馄饨,买肉的钱就挣出来了。” 孙女婿都不在意孙女多花钱,她当奶奶的自然希望孙女能顿顿吃上肉。 徐家父子都是厚道人,把孙女嫁过来真是嫁对了! 午饭由盛安掌勺,普普通通的几样素菜,愣是在她高超的厨艺和超级buff的加持下,一道道鲜嫩爽口,口齿生香。 盛奶奶忍不住夸道:“安安的手艺越来越好,等赚足本钱开个小饭馆,生意一定很好。” 盛安点点头,给奶奶夹了一筷子鸡蛋:“馄饨摊生意再好,赚得钱也有限,攒本钱开小饭馆是一定的。” 经营小饭馆的本钱,约莫要五十两银子,大头是铺子的租金和桌椅陈设。 馄饨摊经营上一年半载,差不多就能攒够本钱。 时间是长了点,谁让她缺钱呢,只能这样慢慢攒了。 要是哪天能遇到一个冤大头,啊不,是大土豪,吃她做的馄饨吃高兴了,随手打赏几个零花钱就好了。 不过也只能想想,哪个土豪会吃路边摊啊。 饭后,盛奶奶包揽洗碗的活儿,催促盛安回房休息。 盛安没有去,拉着徐瑾年去书房学习,学的还是记账要用的那些字。 徐瑾年索性拿出一个空白的册子,将盛安记账要用的生字全部写上,等她学会了就可以自己往下记。 “那你得教我写字,我还不会握笔呢。” 盛安的目光从笔架上扫过,很后悔前世没有学习毛笔字,搞得现在零基础学起,她觉得自己写的毛笔字,可能狗看了都摇头。 看着妻子小巧的手掌,徐瑾年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兼毫:“你用这支笔练。” 说着,开始讲解握笔的姿势,等盛安学会了,起身走到她身侧,大手覆上她的小手:“我来引导你运笔。” 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指节在室内光线下泛起莹白的光,掌心干燥温暖,完美的包裹住那只小手。 与之前的牵手不一样,盛安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僵硬,手背仿佛能透过男人的掌心,感受到他规律的心跳。 她不由自主的扣了扣掌心,指尖却触碰到一层厚厚的老茧。 那是长年累月干农活生生磨出来的。 每个老茧硬邦邦,指甲刮一刮,就清楚的听到粗粝的声音,就像勺子刮过鸡蛋壳。 盛安觉得自己这双手,能直接当搓澡巾使了。 两只手一个白皙细腻,一个黑瘦粗糙,交叠在一起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盛安的思绪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仰头盯着徐瑾年的俊美如玉的脸,再次冒出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 “那天晚上刺挠么?” 第18章 咋地,你嫌弃啊,你嫌弃那晚怎么不跑? 盛奶奶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还将地面细细清扫了一遍,洗完手刚准备坐在院子里歇歇,就看到孙女跟一阵风似的冲出来。 看着孙女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的脸,盛奶奶担忧地问:“这是咋了?” 盛安没有注意到奶奶的话,抬脚踢了石凳两下,又抬手往自己脸上啪啪招呼: “让你嘴快,让你说话不过大脑,你特么是不是傻!” 想到上一刻书房里窒息的气氛,盛安恨不得再给自己两下。 得缺心眼到什么地步,才会说出那种话! 盛安现在恨不得快马加鞭逃到火星,再也无法直视徐瑾年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仿佛什么都说了的脸。 见孙女发疯,盛奶奶似乎猜到了什么,往屋子里看了眼,干脆没再管孙女,自己坐在石桌前择韭菜。 盛安想吃韭菜盒子,中午去菜园子摘菜时,随手割了一把韭菜带回来。 发泄完情绪,盛安这才注意到盛奶奶。 她讪讪的在盛奶奶旁边坐下,也抓了一把韭菜择起来。 盛奶奶瞅了孙女一眼,眼里带着笑意:“看你跟瑾年感情好,奶奶也就放心了。” 盛安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盛奶奶:“您从哪里看出我跟他感情好了?” 她最多把徐瑾年当室友,当合作对象,真谈不上感情啊。 “你这孩子,还跟奶奶打马虎眼呢。奶奶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跟瑾年相处起来,跟老夫老妻似的,这不是感情好是啥。” 盛奶奶嗔了孙女一眼,觉得孙女小看了自己。 老夫老妻?这是哪跟哪? 盛安扶额,心知老太太误会了,也不好跟她解释,只能含糊道:“您老说啥就是啥吧。” 能让老太太安心,老夫老妻就老夫老妻吧。 想是这么想,盛安心里却老不得劲。 她都没享受过恋爱的甜蜜,竟然就加速进入老夫老妻模式,这像话么? 盛安心有不甘,眼神不自觉穿过堂屋,看向书房的方向。 某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又开始在她的眼前乱晃。 要不,看在那张脸好看的分上,她试着来一出先婚后爱? 虽然柳花枝的癫言癫语在警示她,徐瑾年这家伙可能是个惊天大坑,但那都是以后的事。 单看这个人这段时间的表现,她觉得打八十分没问题,就这样晾在一边实在浪费,她良心上过不去。 不然能怎么办? 这里又不像前世,两口子对婚姻有疑虑可以离婚。 可以说只要徐瑾年松口,无论是礼法层面还是舆论层面,她都无法摆脱他。 换句话说,在这桩婚姻里,她是被动的一方。 盛安自我洗脑,很快就把自己洗清楚了,当即丢下没择几根的韭菜,兴冲冲地跑进书房,在徐瑾年惊讶的目光中,一屁股在原来的位子坐下。 “徐瑾年,你继续教我写字吧!” 盛安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顺口。 徐瑾年深深地看着盛安,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出她内心的想法。 盛安任由他看,拿起刚才的那支兼毫,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教。 徐瑾年没有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书,再次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缓清透:“你的手不要用力,用心感受我的运笔轨迹。” 盛安的耳朵微微发热,不自觉地侧了侧离男人的气息远了些。 察觉到她的动作,徐瑾年神情一黯,声音却不疾不徐:“专心。” 盛安立即不敢动了,屏气凝神听男人的教导。 这场教学持续的比之前两次都要长,直到徐瑾年又要去夫子那里才结束。 盛安没有回房休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练字。 最后得到一个个或大或小,形状各异的墨团。 没关系,初学者嘛,都这样! 盛安自我安慰一番,坚决否认自己的本质是学渣。 晚上,盛安怕盛奶奶认床睡不好,就抱着枕头来到客房陪她老人家一起睡。 结果盛奶奶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赶出来:“你和瑾年还在新婚期,跟我一个老婆子睡像什么话!” 让亲家知道,还以为她这个土埋半截脖子的老家伙不懂事。 盛安无奈,只好抱着自己的枕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躺下来,房门被推开,徐瑾年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盒。 “这是什么?” 盛安坐起来,好奇地看着徐瑾年手里的东西,没有发现自己衣领敞开,露出一大片不太白皙的肌肤。 徐瑾年却看得分明,下意识移开目光,在床边坐下打开瓷盒的盖子:“这是润肤膏,能滋润皮肤,给你擦手用。” 说着,指尖挑出一大团润肤膏,拉过盛安的手,在她的掌心手背细细涂抹。 “我、我自己来。” 盛安缩了缩手,没想到他会手动给自己抹。 徐瑾年却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昏黄的灯光下,他一惯温润的眸子,仿佛跳跃着火光:“你不是问为夫那晚刺挠么,不亲自感受一番,为夫如何给你答案。” 盛安:“……”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盛安的脸又有着火的趋势,很想一头扎进被子里当鸵鸟。 只是都被贴脸开大了,她要是退缩不就成乌龟王八蛋了? 于是盛安抬起头瞪着徐瑾年,凶巴巴地质问道:“咋地,你嫌弃啊,你嫌弃那晚怎么不跑?我看你挺得劲儿,恨不得折断我的腰,唔唔——” 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堵住了。 盛安傻眼。 她是想明白了,要跟眼前的家伙好好处来着,可是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徐瑾年感受着唇上的柔软,呼吸紊乱了几分,心里涌起一股欢呼雀跃的情绪。 昨日堵在胸口的郁气,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新手接吻,自然不懂章法。 盛安呆呆地瞪着眼,纠结着要不要直接把人推倒。 良辰美景,天赐良机,不容错过。 还不等盛安想清楚,唇上一凉,耳边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你今日没有午歇,早点休息吧。” 盛安:“……” 就着? 姓徐的,你到底行不行啊! 满怀怨气地躺下,盛安气呼呼地闭上眼,面朝里不想看某个欠揍的人。 结果更气的来了。 “娘子,润肤膏还没涂完。” 徐瑾年抓起盛安搭在腰间的左手,耐心又温柔的继续给她涂抹。 一股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散开,安静的房间平添几分暧昧。 盛安使劲抽手没抽动,索性由着狗男人去了。 直到一双手被里里外外涂上润肤膏,连每道纹理都没有放过,男人才松开她的手。 盛安以为这就完了,刚要偷偷缩回被子挠挠发痒的后背,就感觉到头上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她下意识睁开眼,就对上徐瑾年含笑的眸子。 “干、干什么?” 盛安喉咙干涩,中气不足地质问,总觉得他在看自己的笑话。 “没什么,早点睡。” 徐瑾年伸手理了理她额头上的碎发,将整张脸露出来,随即俯身在盛安僵住的目光中,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安安,我们是夫妻。” 徐瑾年抬起头,指腹轻轻摩挲盛安的脸颊,低缓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拜堂那日,我便在心里发誓,要与你余生共度,携手白头。” 余生共度,携手白头。 盛安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她相信,徐瑾年说这句话时,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晚,盛安做了一个凌乱又无比残忍的梦。 梦里的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一夜之间失去所有。 只是第二天被叫醒时,盛安完全想不起梦到了什么,只觉胸口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心抽痛的厉害。 她急着去厨房和面,也没工夫细想梦境的内容,快速下床来到院子里洗漱。 照例是徐瑾年将推车推到集市,盛安和生奶奶跟在后面,肩膀上抬着一个桶,里面装着骨头汤。 昨日汤底就差点不够用,今天准备的馄饨皮更多,盛安就多炖了一桶骨头汤, 跟昨天一样,汤底还没有重新烧开,就有人来到摊位前排队,小老头排在最前面。 看到忙前忙后的盛奶奶,小老头笑呵呵地对盛安说道:“第一天就该请人了,单就前两天小老板少赚了不少钱。” 盛安笑道:“钱是赚不完的,况且小本生意,请不起太多人。” 小老头提议道:“可以学学云记,盘个铺子专门卖馄饨,顺带包子馒头一起卖,一天下来比摆摊更赚钱。” 盛安却没想过模仿云记,含糊道:“以后再说。” 还是那句话,馄饨生意再好,赚的钱也有限。 她还是更想开一家饭馆。 日头渐渐升起,霸道的香气再次在集市上飘散开,摊位前的队伍越来越长,不少人学习小老头等人,手里捧着一个盆。 盛奶奶都看呆了,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孙女的馄饨摊有多受欢迎。 饶是多了个帮手,盛安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送走一波客人,还没等她歇口气,一个衣着体面、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冲她拱手行了一礼: “小老板,在下姓杨,是丁家的管事。我家老爷有要事与您相商,特意请您过府详谈。” 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盛安一眼认出这是昨日放下一块碎银当押金,抱着馄饨就跑的小厮。 第19章 丁家所求 丁家是青州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生意遍布好几个州县,主要经营粮食、布匹、茶叶等,还有一家已经营百年的造船厂。 青州城每年下水的新船只,有半数是丁家船厂所造,足见船厂的规模。 像这样的人家,普通人想见一面都找不到门路,今日却是丁家家主亲自发话,邀请盛安过府一见。 丁家大宅离集市有一段距离,盛安坐着装饰精致的马车,行驶了约莫两刻才在丁家的侧门停下。 一下马车,盛安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丁家大宅直接占据了一整条街。 看到杨管事,门房立即恭敬上前迎接:“您老可算回来了,老爷已经派人过来问了三遍!”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盛安身上,眼里闪烁着好奇。 这就是老爷大清早要见的人? 除了长得比一般姑娘好看,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能让老爷亲自接见的人,肯定???不同寻常之处,这姑娘指不定要撞大运了! “行了,我这就带人进去。” 杨管事敷衍了门房两句,微微躬身对盛安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盛老板,请。” 盛安点点头:“劳烦您带路。” “是。”杨管事客气一笑,侧身走在前面。 丁家大宅占地极广,雕梁画栋,飞阁流丹;院内假山瀑布,水榭湖泊,涓涓溪流,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美…… 饶是盛安见过大世面,也忍不住叹为观止。 这丁家太豪了! 盛安内心快要压不住仇富的情绪,面上云淡风轻没有任何变化。 杨管事不经意回头,看到她这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由得暗暗赞叹。 这位盛小娘子,年纪轻轻竟如此稳得住,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想起昨日蠢儿子带回来的那碗已经凉透、却依然鲜美的让人食欲大振的馄饨,杨管事被勾起了馋虫,后悔刚才没有先排队买一碗尝尝。 不过也没事,傻儿子正顶替盛小娘子的缺,在摊位前帮忙卖馄饨呢,想必会给他这个老父亲单独留一份。 杨管事越想越馋,对盛安露出一个热情中透着谄媚的笑容。 盛安:“……” 这人什么毛病? 走了没多久,杨管事在一座建筑物前停下:“盛老板,您在此稍等片刻,小人进去通报。” 盛安微微颔首,就看到杨管事快步走进去,隐隐听到里面响起一道年迈的声音。 很快,杨管事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再次对盛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盛老板,请随小人来。” 处处彰显奢华的大厅里,年逾五十、头发花白的丁老爷坐在主位上。 此时,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平和,眉宇间却有几道深刻的竖纹,放在茶桌上微微握紧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盛安一踏进大厅,就看到一尊活的弥勒佛。 只见主位上的人,身材圆润丰腴,肚大如鼓,仿佛下一刻就要突破单薄的衣衫,露出一层层白腻的赘肉。 丁老爷有弥勒佛的形,脸上却没有弥勒佛象征富足与福气的微笑,看向盛安的目光透着几分审视。 审视中,又掩藏着丝丝期待。 只听丁老爷沉声问道:“姑娘就是盛老板?” “不过是在街头讨口饭吃,在丁老爷面前当不起老板二字,您唤我的名字就好。” 盛安落落大方的回应,面上丝毫没有见到大人物的局促。 丁老爷见状,不禁高看盛安一眼,吩咐一旁的杨管事:“你先下去,给盛娘子上壶好茶。” “是,老爷。”杨管事领命,躬身退下。 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盛安和丁老爷,以及丁老爷的心腹侍从。 丁老爷抚了抚须,沉声问道: “盛娘子做馄饨的手艺一绝,不知除了馄饨,可还有其它拿手的食物?” 盛安摸不清丁老爷的目的,慎重回道:“家常菜都会一些,不知丁老爷想让我做什么。” 丁老爷点点头,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出邀请她上门的目的: “我孙儿患有恶食症,整日茶饭不思。昨日府中下人从盛娘子那里买回一碗馄饨,却意外让我孙儿有了食欲。” 想到后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站立都需要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不得不日日躺在床上的孙儿,丁老爷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盛安一看丁老爷这副模样,就猜到丁家少爷的厌食症,一定严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否则以丁家的财力人脉,早就找医术高明的大夫治好了。 想了想,盛安愈发谨慎:“昨日丁少爷吃下馄饨又吐了是吗?” 如若不然,丁老爷直接让她继续做馄饨好了,不会问她会不会其它拿手的食物。 丁老爷没想到盛安一下子猜到了,激动之下连连点头: “对,对,我孙儿一口气吃了小半碗,没想到下一刻就全吐了。厨房给他新做了馄饨,他只是闻了一下又开始吐。” 甚至到最后吐到晕厥,一整日除了清水,其它食物都吃不下喝不下。 以前不是没有请大夫看过,自从两年前孙儿得了恶食症,他寻遍了各地名医,甚至托关系请来了出宫养老的太医。 只是药汤喝了不下十缸,孙儿的病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最后五脏六腑也受到损伤。 期间他也重金请遍各地的名厨,希望有大厨能让孙儿开胃,结果全都失败,这其中不乏宫里出来的御厨和御厨后人。 听完丁老爷的话,盛安心里有了计较。 见盛安不说话,丁老爷有些着急:“盛娘子,只要你能让我孙儿进食,丁某必有重谢。便是此事不成,丁某也愿奉上纹银白两!” 盛安眼睛一亮。 昨日她还白日做梦,幻想天降土豪,让她有本钱开个小饭馆。 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对上丁老爷期待的目光,盛安果断道:“我想先见丁少爷一面。” 丁老爷一听,有些迟疑。 不是他怀疑面前之人别有用心,是孙儿自从病重起不了身后,就抗拒见人,更别提是陌生人。 思虑再三,丁老爷还是点头同意:“老夫亲自带你去。” 说到这里,他起身神情郑重地对盛安拱手行礼:“盛娘子,还请你全力一试,只要我孙儿肯吃东西,你便是整个丁家的大恩人!” 孙儿的身子已经垮了,大夫说孙儿再不肯进食,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眼下能让孙儿产生食欲的只有盛娘子做的馄饨,无论如何都要让盛娘子试一试。 哪怕孙儿康复的希望渺茫,他也绝不会放弃! 第20章 小米南瓜粥,纯天然无公害 丁少爷大名丁天赐。 丁老爷一生妻妾无数,人到中年却仅有一子。 偏偏唯一的儿子福薄,与妻子成亲没多久,一次外出失足坠崖,连尸首都没能找回来。 妻子生下遗腹子后缠绵病榻,没过两年也去了,只留下丁天赐与丁老爷相依为命。 丁家家大业大,但人丁稀薄,子嗣不丰,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眼看丁天赐病重,丁家后继无人,暗中不知有多少豺狼虎豹想要一拥而上,将整个丁家分食干净。 丁天赐既是丁家的香火,也是丁老爷的精神寄托。 因此丁老爷才会不计一切代价,哪怕以命换命都想让孙儿活下去。 此时,盛安还不知道丁天赐对丁家的重要性,被丁老爷领着来到丁天赐所在的院子。 看到丁天赐的第一眼,盛安整个人呆住了。 前世互联网发达,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见过厌食症患者,一个一米六的女孩瘦得只剩下五十斤,堪称恐怖片。 丁天赐却比这个女孩更恐怖,整个人完全瘦成一张纸片,骨头架子陷进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被子下是个人。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无法从崎岖的面部轮廓看出原来的长相,只有一双眼睛大的出奇,看起来格外瘆人。 若非胸口还有一丝起伏,盛安差点以为这人不在了。 丁天赐没想到会有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只能小幅度转动的头微微转向丁老爷,微微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滚……让她滚……”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丁老爷眼眶一红,快步上前蹲下,紧紧握住孙子冰冷的手: “天赐,她是爷爷请来的,昨日你吃的馄饨就是出自她的手,她有办法让你吃下东西,你再相信爷爷一次好不好?爷爷求你了!” 丁天赐呼吸一滞,呆呆地看着盛安,大到夸张的眼睛里,竟隐隐闪烁着一丝光芒。 若是有机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谁会愿意等待死亡呢? 盛安需要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上前一步轻声开口: “丁少爷,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你开口吃东西,但是我希望你能看下你爷爷的一片拳拳爱孙之心的份上,你能够配合我。” 屋子里一片安静,丁天赐看了看双眼通红的祖父,有看了看神色平静、没有露出或同情或嘲笑或厌恶的盛安,最终点了点头:“……好。” 丁老爷喜极而泣。 厨房里,一群婆子丫鬟凑在一起聊天说笑。 丁家只有两位正经主子,伺候的人却是一堆又一堆,每个人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能拿到一笔丰厚的月银。 厨房是个能捞油水的好地方,主子们吃用不完的珍贵食材,他们不仅敞开肚皮吃,还敢偷偷带出府换钱。 一年下来,分到手的银钱比月银还要丰厚数倍。 这样一份好差事,他们恨不得干一辈子。 一群人聊得正起劲,有个小丫头满头大汗地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杨管事找了一个新大厨,说是以后咱们都得听新大厨的!” 此话一出,婆子丫鬟们大吃一惊,纷纷站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小丫鬟。 管厨房的婆子一把扯过小丫鬟,恶狠狠地问道:“你哪来的消息?是你亲耳听到的?” 小丫鬟吓得不轻,脸色发白:“是、是听老爷跟前的长福说的,长福的话总不会有错。” 长福就是丁老爷的心腹侍从,代表丁老爷对外下达指令。 管事婆子手一松,脸色阴晴不定变来变去。 该不是她偷卖厨房里的贵重食材被发现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管事婆子急得原地团团转。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害怕起来,显然跟管事婆子想到一块去了。 老爷待下人宽厚,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之前有人监守自盗,盗卖仓库里的货物,被老爷揪出来直接打了个半死。 如此还不够,又派人抄这人的家,最后将人发卖到西北矿场做苦力,这辈子都别想活着回来。 一群人越想越害怕,一个个瑟瑟发抖,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外面传来杨管事的声音:“盛娘子,这里就是厨房,您缺什么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厨房里的人去采买。” 听到这话,管事婆子脸色惨白,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盛安跟着杨管事来到厨房,看到一群人呆立在屋子里,一个个跟看到鬼似的看着自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杨管事也发现了众人的异常,当即拉下脸呵斥道:“都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跟盛娘子问好!”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杨管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要把他们打板子抄家,发卖到矿场做苦力? 管事婆子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走上前对盛安谄媚的笑:“盛娘子,我是管厨房的,以后大家共事,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其他人暗暗松了口气,纷纷笑着上前同盛安打招呼。 盛安看了他们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吩咐谈不上,我只是丁老爷请过来给丁少爷做饭的,做完了还要回家呢。” 原来又是老爷请来给少爷做饭的,并不是要抢自己的饭碗。 管事婆子高高悬起的心瞬间放回肚子里,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既然您是老爷费心请来的,咱们这些人定会全力配合。” 杨管事交代了几句,又同盛安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去忙其它事。 盛安走进厨房,环视一圈后,对跟在身后的管事婆子道:“我需要小米和老南瓜,不知道府里有没有。” 管事婆子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有,有,我马上给您找出来。” 说罢,她吩咐小丫头去存放食材的屋子取小米和老南瓜。 对家大业大的丁家而言,这两种食材太普通了,鲜少会用它们做吃食,但是厨房也会备一些,偶尔熬粥和做点心。 很快,小丫鬟送来了小米和老南瓜。 盛安抓起一把小米闻了闻,确定储存良好没有霉烂,就舀了一小勺倒进大碗里,让小丫鬟淘洗干净。 随后,又拿起菜刀切开南瓜的头部。 见黄澄澄的切面呈深色,散发出南瓜独有的香甜气,盛安满意的点点头,切下巴掌大一块。 看到这里,管事婆子就知道盛安要做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以前府里请来的名厨,哪个不是在食材上精挑细选,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集齐海陆空做出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美食。 哪像这位盛娘子,竟然只选了小米和南瓜这两种普通的食材,这根本不符合少爷的身份。 而且小米南瓜粥多简单啊,她自己就会做! 这女人真不是到丁家坑蒙拐骗的? 盛安没有理会管事婆子诡异的眼神,专心致志给南瓜削皮去瓤。 小米南瓜粥,纯天然无公害,美味又营养。 丁天赐的消化系统几近罢工,肠胃也早已脆弱到极致,无法负担高油脂高蛋白食物。 小米南瓜粥无油无盐,好消化易吸收,且没有过敏风险,是目前最适合丁天赐的食物。 第21章 徐家媳妇是高门千金? 南瓜去皮切成小块,冷水下锅大火煮开,放入小米后转小火…… 盛安用的是砂锅,砂锅熬出来的小米南瓜粥,比大灶铁锅熬出来的口感更好。 若是用瓦罐和暗火慢慢煨,这粥又比砂锅和炉火熬的滋味好,就是要时时盯着火候,盛安嫌麻烦索性用砂锅。 厨房外,小丫头透过窗户,看到盛安坐在炉子旁悠闲嗑瓜子,有些一言难尽地凑到管事婆子跟前嘀咕: “里头那个年纪轻轻,看不出半点大厨的风范,该不是来府里招摇撞骗的吧?” 要知道之前老爷请过来的名厨,即便做出来的美食难入少爷的口,老爷也会奉上贵重谢礼,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 这女人一看就是个穷酸的,指不定打着这个主意。 管事婆子心里也是这么怀疑的,嘴上却没有附和: “是不是都跟咱们厨房没关系,反正得罪了老爷,也是她自个儿承担后果,轮不到咱们替她操心。” 小丫头觉得有道理,就是心里很不忿:“万一真让她骗到了,岂不是便宜了她。” 管事婆子瞥了她一眼:“瞧瞧你眼皮子浅的,你要是有人家这份能耐,也去老爷跟前碰碰运气呗。” 小丫头立马闭嘴。 她可没有在老爷面前招摇撞骗,还不被发现的本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着聊着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清甜香,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是……” 管事婆子下意识往厨房里看,目光落在炉子上正咕嘟冒泡的砂锅上。 甜香味正是从砂锅里传出来的。 这分明是小米混合着南瓜的味道! 只是这股清甜味被神奇的放大了无数倍,仿佛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沐浴在这股独特的香气里,让人止不住垂涎。 渐渐的厨房门口围满了人,俱是不可思议地盯着砂锅,不敢相信小米和南瓜一起熬,竟然会散发出如此勾人的味道。 管事婆子喃喃道:“原以为是骗子,没想到是有真本事。” 一旁的小丫头猛咽口水,对管事婆子的话深以为然。 香气越来越浓,飘到旁边的院子里,勾得几个洒扫婆子频频往厨房的方向看,以为管事婆子等人又在偷偷做好吃的。 几人的脸上全是艳羡,羡慕过后叹口气,又弯下腰继续扫地。 盛安觉得差不多了,掀开砂锅的盖子,拿起勺子一边搅动,一边将已经熬到软烂的南瓜碾压成泥,与小米充分融合在一起。 又熬了约莫十分钟,小米和南瓜的香气达到顶峰,盛安利落地端起砂锅,放到一旁的案板上晾凉。 管事婆子咽着口水走进来,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砂锅上:“盛娘子,这粥熬好了?我给少爷送过去吧!” 少爷恶食,能喝两口就不错了,剩下的大半锅,她可以全部倒进自己的肚子。 盛安没有拒绝:“准备两副碗勺,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但是丁天赐的厌食症太严重了,她对这道小米南瓜粥没有十足的把握。 得亲自了解食客的食用反馈,好根据反馈及时做出调整。 至少百两纹银的酬谢呢,总得让丁老爷觉得物有所值。 丁老爷早派人在厨房外候着了,听说盛安已经带着做好的食物去了孙儿的院子,他急忙放下手里的账本,带着长福急匆匆地赶过去。 屋子里,丁天赐靠在长椅上,目光不由自主的被黄梨木圆桌上的砂锅吸引,喉咙明显蠕动了一下。 闻到砂锅里传来的清甜香气,早已对食物失去兴趣,甚至是厌恶的他,竟然第二次有了进食的冲动。 第一次是昨日那碗凉掉的馄饨。 “丁少爷,这是我亲手熬的小米南瓜粥,没有放任何佐料,你先尝尝看。” 盛安亲自打开盖子,盛出一碗粥递给丁天赐的贴身丫鬟剑影。 至于管事婆子,连踏进远门的资格都没有,被剑影一句话打发走了。 剑影接过粥,掌心感受了一下温度,确定不烫才舀起一勺,小心地送到自家少爷的嘴边:“少爷。” 看着眼前色泽金黄,清甜气愈发浓郁的食物,丁天赐几乎是迫不及待张开嘴。 刚碰到勺子,外面就传来丁老爷焦急的声音:“天赐,天赐吃了吗?” 丁天赐听到了,目光移到门口。 看到爷爷的身影,他的唇角罕见的勾出一抹笑。 丁老爷大踏步走进来,刚好看到孙子冲自己笑,一时间呆愣在原地,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多久了,孙儿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盛安见状,忍不住出声开口:“丁老爷,这锅粥是两人份的,不如您陪丁少爷一起吃?” 丁老爷回过神来,擦拭眼睛连连点头:“好,好,我陪天赐一起吃!” 接过长福盛的满满一碗粥,吃惯山珍海味的丁老爷起先没在意。 待清甜的气息钻入鼻息,自己仿佛徜徉在沃野千里、硕果累累的秋日里,丁老爷的注意力不由得转移到手上的小米南瓜粥上。 确定这股勾人食欲的香气,就是出自这碗再普通不过的小米南瓜粥,丁老爷精明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盛安对祖孙俩的反应很满意,清脆的声音如清风拂过耳际: “丁少爷脾胃虚弱,不宜摄取精细的食物,小米南瓜粥口感软糯清甜易克化,很适合丁少爷目前的身体。” 丁老爷一边听一边点头。 之前请来的名厨,也在大夫的建议下,精心为孙儿熬粥,用的食材都是肉糜鱼糜虾糜等物。 如此熬出来的粥的确鲜香四溢,孙儿却是闻都闻不得,隔着一段距离都忍不住吐了。 也做过清淡的菜粥,只是也太清淡了,完全勾不起孙儿的食欲,就更别提张嘴吃了。 想到这里,丁老爷看向小米南瓜粥的目光彻底变了。 在丁老爷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下,丁天赐近乎急迫的吃下喂到嘴边的粥。 刹那间,丁老爷老泪纵横:“好,好……” 一勺接一勺,丁天赐喝粥的速度越来越快。 见孙子吃得如此香,丁老爷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若不是屋子里还有外人,怕是早已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一碗粥还剩小半碗时,盛安及时出声阻止剑影继续喂食:“今日就到这里,若是下午感觉到饿,再用半碗便够了。” 丁家祖孙不是傻子,瞬间明白盛安的意思。 丁天赐长达两年没有好好吃过饭,胃早就萎缩的不成样子了。 这大半碗小米南瓜粥是他胃容量的极限,再吃下去肯定会吐。 “天赐,你感觉如何?” 丁老爷紧张地看着孙儿,唯恐下一刻会看到他反胃呕吐。 这样的情况,在这两年里天天发生。 等了快一刻,丁天赐并没有出现呕吐的情况,无论是丁老爷还是盛安,都长长松了口气。 就连丁天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看向盛安的目光越发明亮, “盛娘子,多谢,多谢你……” 丁老爷激动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对盛安感激得无以复加。 这小小的一碗粥,延续的是他孙儿的命啊! 面前这个小姑娘,将会是他孙儿的救命恩人! 接下来,丁老爷就与盛安商量,希望她能每日来丁家为丁天赐准备一日三餐,直到丁天赐身体康复。 他倒是想安排盛安直接住下,只是昨日他就派人打听过盛安的情况,知道她已经成家,宿在丁家不合适,才没有说出来。 有百两纹银在面前吊着,盛安自然不会拒绝丁老爷的请求,约定每日摆完摊,就会来府里给丁天赐做吃的。 做什么由她来决定。 离开时,盛安乘坐的马车更加宽敞豪华。 后面还跟着一辆大马车,上面堆着满满一车礼物。 此时,盛奶奶正站在徐家大门口,目光频频看向巷口的方向。 迟迟没有看到孙女身影,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渐渐充满担忧。 老太太不知道丁家多有钱,也不知道丁老爷请孙女过去做什么,她只是从杨管事的儿子口中了解到,丁家是盛家和徐家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盛奶奶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孙女会跟这样的人家联系到一起。 想到以前在村子里,听人说大户人家为富不仁,不小心说错话就有可能被打死,盛奶奶心里就止不住害怕。 “不行,得去找瑾年,让瑾年去丁家看看!” 盛奶奶越想越担忧,转身就要进屋找徐成林询问徐瑾年夫子的家在哪。 就在这时,孙女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奶——” 盛奶奶猛一回头,就看到前面出现一辆大马车,孙女正探出个头来,笑容灿烂的冲她招手。 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两辆豪华大马车一路穿过不算宽敞的巷子,立即引起街坊邻居们的注意,纷纷站在门口看热闹。 看到盛安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惊讶地张大嘴巴。 徐家刚过门的小媳妇,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坐着这么漂亮的马车回来? 难不成是戏文里唱的,她其实是高门大户的千金,不小心流落乡野成为村姑,如今是真正的家人找来了? 天呐噜! 第22章 脑子有病二人组 盛安不知街坊邻居们的脑补,一下马车就冲上来抱住盛奶奶,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在她耳边碎碎念: “奶,您孙女我出息了,赚到好多小钱钱!以后能天天买肉孝敬您,您开心不开心?” 百两纹银是没到手,后面满满一车礼物是实打实的。 盛安在丁家没有仔细看,但是以丁家的财力,想也知道这些礼物价值不菲。 盛奶奶完全没心思听孙女的念叨,将人拉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确定孙女没有少一根汗毛,她才忍不住拍了孙女一下: “咋现在才回来,奶这把老骨头差点急死了!” 盛安嘿嘿笑,连忙哄老太太:“有点远路上耽搁了,中午我做好吃的给您老人家赔罪好不好?” 看着孙女讨巧卖乖,盛奶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行了,奶不说你,赶紧进屋歇歇。” 说着,看向孙女身后的两辆大马车,热情的邀请两个车夫进屋喝口茶。 两个车夫连连推辞,走上前恭敬地问盛安:“盛娘子,车上的东西要放在哪里?” 盛安转身刚要说话,冷不防看到马车前围着一圈街坊邻居,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有个八卦的老太太殷切问道:“徐家的,这马车是怎么回事?是你娘家亲戚的么?” 徐家父子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可从来没有这么阔气的大马车上门。 盛安跟这些街坊邻居不熟,无意跟他们透露丁家,便客气地回道:“不是娘家亲戚,是我帮了人家一个忙,人家好心派马车送我回来。” 众人一听,大失所望。 随即又好奇是城里的哪个大户人家,盛安到底帮了什么忙。 不过见盛安一副无意多说的样子,他们也没好意思刨根问底,就这样看着后面的车门被打开,露出满满一车谢礼。 这些谢礼全部用上好的红木箱子装着,肉眼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见两个车夫一起抬还有些吃力,便猜测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况且这么多东西,就算装得是占地方的米面粮油,加在一起也值好几两银子了。 两个车夫将满满一马车礼物抬进堂屋,连口水都没有喝,向盛安告辞后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盛奶奶仗着年纪大辈分高,敷衍了想要进来看的街坊邻居们几句,就关上院门将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挡在外面。 盛安没有急着开箱,来到徐成林的屋子,简单说了下被丁老爷请去丁家的原因。 徐成林恍然大悟:“原来真是造船厂那个丁家,你奶奶回来跟我说起时,我还以为是哪户同姓人家。” 盛安好奇道:“爹,您知道丁家?” 徐成林点点头:“之前爹在码头做事,管着木材厂的货物进出,这木材厂属于丁家的造船厂,丁家算是我的东家。” 盛安笑道:“倒是巧了。” 徐成林也笑了:“是挺巧。之前就听说丁家少爷身子不好,丁老爷到处求医问药,没想到是得了恶食症,不是流传的相思病。” 相思病? 盛安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连忙问公爹:“这相思病是怎么传的?” 徐成林有些不好意思说,见儿媳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又不忍心话说一半,干咳一声才道: “传言说丁公子爱慕一个姑娘,只是姑娘当众嫌弃他肥胖,还说嫁一头猪都比嫁给他好,自此之后丁公子便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这个传言流传的很广,且有鼻子有眼睛的,大多数人都相信了,背地里也在笑话丁公子。 “丁公子之前很胖吗?” 盛安有些吃惊,毕竟如今瘦骨嶙峋的丁天赐,看不到半点肥胖的影子。 徐成林点头:“之前丁公子来过木材厂,我远远的看了一眼,身形与丁老爷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他补充了一句:“听说丁老爷的儿子也是如此。” 盛安明白了。 感情丁家祖孙三代全是易胖体质,那副弥勒佛身材纯纯是祖传的。 传言说丁天赐得了相思病,看似与厌食症八竿子打不着,仔细想来二者是继承关系。 估计是被心上人的话刺激到,丁天赐无法面对自己的身材便决心减肥。 结果用力过猛患上厌食症,到最后病情越来越严重,才会变成今日这副火柴人模样。 现在的丁天赐应该不再执着于情爱,说到底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所谓的爱情啥也不是。 听完丁天赐的八卦,盛安也没想利用八卦做什么,来到堂屋心情愉悦的开盲盒。 盛奶奶在一旁帮忙。 等第一个红木箱子打开,满满一箱色泽各异、一看就很贵的布匹映入眼帘。 “这、这都是绸缎呐!” 盛奶奶惊得后退一步,根本不敢上手摸,生怕手上的老茧勾破这些昂贵的料子。 盛安安不怕,用手背仔细感受绸缎的冰凉和丝滑。 啧啧,这些都是真丝啊,放在前世单匹的价格至少过万。 盛安数了一下,共有八匹布,颜色适合家里的老中青三代人。 其中那匹耀眼夺目的黄丹色是她的最爱。 欣赏完八匹绸缎,盛安打开第二个箱子,是一箱子造型一致的瓶瓶罐罐。 一股淡淡的茶香飘散开,原来里面装的是茶叶。 丁家做茶叶生意,自然不缺各种好茶。 这些茶叶有十多罐,就家里这几个人根本喝不完,拿来送礼却是很体面。 接着,其它箱子也陆陆续续打开了,有海鲜干货,高年份美酒,上好的皮子和干果点心等。 最贵重的两件礼物,一件是分量十足的纯金头面,一件是散发着香气的文房四宝 盛安之所以觉得这套文房四宝很贵,是从徐瑾年常用的那套对比出来的。 丁老爷送的这一车谢礼,总价值绝对超过了百两纹银。 这下盛安有些慌。 她要攒本钱开小饭馆,丁老爷不给白花花的银子,用这些东西来抵,那她得把这些东西卖掉喽? 盛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好像卖掉那套纯金头面就够了。 她得掌勺经营饭馆,穿金戴银可碍事的很,卖掉就卖掉吧,她本来也不喜欢戴。 盛安瞬间心情大好,一脸痴迷地抚摸黄金头面:“乖乖等着,我很快就把你们换成真金白银。” 听孙女嘀嘀咕咕,盛奶奶一边收拾礼物一边催促:“瑾年快回来了,你赶紧去做饭。” 盛安小脸一垮,幽怨地看着自家老太太:“奶,您不疼我了。” 这下轮到盛奶奶哄她:“瑾年的厨艺不如你,奶奶就爱吃你做的饭菜!” 盛安无语,她是三岁小孩子么? 老太太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是真,希望她做一个贤妻良母也是真。 不是老太太不心疼她,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思想如此。 她们以做一个贤妻良母为至高追求,同时也以此要求家里的其他女性。 暗暗叹了口气,盛安来到厨房准备午饭。 徐瑾年回到家,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脚步一转大步走进来。 “回来了。” 盛安打了声招呼,指了指堂屋的方向:“你去给奶奶帮忙,看看那些东西该怎么归置,堆在堂屋太打眼了。” 徐瑾年以为她今日大肆采买了,下意识说道:“那几本书抄好了,下午我就送去书店,结算的银钱都给你。” 盛安莫名其妙:“给我做什么,你的钱你自己拿着。” 徐瑾年神色一黯,沉默地望着她。 小姑父赚的钱,都是小姑收着。 若是哪天小姑父忘记给,小姑就会追着小姑父要。 他所熟悉的其他夫妻亦是如此。 独独他的娘子,从不过问家里的银钱。 唯一一次主动要钱,是成婚第二天买东西,也还是给家里买的。 剩下的钱,她全花在置办摆摊所用的物件上。 如今他主动上交抄书所得,她竟然拒绝了! 盛安也是第一次给人当老婆,完全不懂夫妻的相处之道,更不懂徐某人的小心思。 见徐瑾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不禁怀疑他有毛病:“你眼睛看瞎了,我脸上也长不出花来。赶紧去堂屋帮奶奶,别叫她老人家的腰闪到了。” 徐瑾年:“……” 安安的脑子,或许可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方式与安安相处? 此时此刻,夫妻俩的脑电波神奇的产生共振。 嗯,都觉得对方脑子有毛病。 徐瑾年来到堂屋,看到占据大半个屋子的红木箱子陷入沉默。 安安摆摊赚的钱,竟然都用来买箱子了么? 就在徐瑾年再度揣度盛安的脑回路时,盛奶奶从客房走出来:“瑾年快来,把这些箱子搬进去。我看这些箱子结实的很,卖给别人装衣裳能卖不少钱。” 徐瑾年听罢,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忙询问这些箱子是怎么回事。 盛奶奶笑呵呵道:“都是丁家送的,安安去丁家给生病的丁少爷做了顿饭,人家就送来了这么多谢礼……” 在盛奶奶的叙说下,徐瑾年终于知道短短一个上午,自己的妻子究竟做了什么大事。 丁家,他自然听说过。 去年丁老爷重金张榜,寻找厨艺高超的大师傅,这使得有关丁家的各种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本以为早已尘埃落定,没想到有一天竟能与自家妻子扯上关系。 第23章 崩人设? 吃完午饭,又到了学习时间。 徐瑾年以为盛安会聊些学习以外的事,结果直到学习结束,也没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 盛安又学会了十几个生字,起身刚要离开,猛一拍脑袋:“对了!” 徐瑾年握笔的手一紧,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什么?” “惊喜,我要送你一个惊喜。” 盛安笑眯眯地拍了拍徐瑾年的肩膀,不等他有所反应,脚步轻快地来到客房,从一个小箱子里翻出那套文房四宝。 “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盛安将精致的匣子放到书桌上,示意徐瑾年自己拆礼物。 徐瑾年看了看匣子,又看了看盛安,眼里闪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亮光。 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匣子上,轻轻拉开上面的盖子,徐瑾年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方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砚台。 砚台下方的方格里,两块墨散发着浓浓墨香,紧挨着的一侧,是一支罕见的象牙笔。 单这支象牙笔,那些书香世家也不一定有,足以当做传家宝珍藏。 盛安见识有限,不知道象牙笔的价值,见徐瑾年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就知道这份礼物送到他的心坎上:“院试在即,这个惊喜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礼物。” 可要给点力,一举考中秀才。 到时候她的小饭馆也开起来了,说不定就要借一借秀才公的名头。 “安安,谢谢你,我很喜欢。” 徐瑾年握住盛安的手,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诸多情绪,在看向盛安的那一刻又悉数归于平静。 自从昨日叫出盛安的全名后,他对盛安的称呼就变成了安安。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多了几分柔情缱绻。 “你喜欢就好,我也是借花献佛。” 盛安对徐瑾年的反应很满意,抽回自己的手已有所指的说道: “世间夫妻千千万,不是每对夫妻都是一条心。虽然咱俩还处在相互熟悉阶段,但是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就算将来咱们做不成恩爱夫妻,也不会互相捅刀子。” 徐瑾年的好心情瞬间跌入谷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底深处压抑着一丝受伤。 “你看书吧,我出去忙了。” 盛安没有发现徐瑾年的异样,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是真觉得徐瑾年人不错,想象不出他能干出杀妻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还是得找个机会把顾虑说开,让这人知道,将来他真要另攀高枝,她绝不会纠缠不放,他完全没必要冒险杀人。 徐瑾年看着盛安离开,保持这个姿势久久没有动。 听到她声音欢快的对盛奶奶说去张家拿猪骨头,不知怎么的他竟然笑了,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 这次去张家,盛安带了一罐茶叶,一些海鲜干货和几样点心。 徐翠莲见她带着东西上门,脸立马拉下来:“才摆几天摊,你就钱多的没处花了?真嫌钱多烧手,你拿过来我给你收着!” 刚成家的小媳妇就是不会过日子,她二哥病了好几个月,那点家底早就耗干了。 再过不久瑾年要去府城赶考,车资住宿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哪能像她这样大手大脚乱花钱。 “小姑,你误会了,这些东西我没花钱。” 盛安对徐翠莲的性子有所了解,自然不会计较她的阴阳怪气:“小姑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公爹和夫君。” 听她这么一说,徐翠莲的神情缓和下来,接过东西仔细一看,神情又变得紧张起来: “这茶叶一看就很贵,还有这海鲜干货,咱们这里不靠海,铺子里卖得可都是天价!” 盛安笑道:“都是别人送的,我便拿过来给小姑小姑父尝个鲜。” 她将自己去丁家给丁天赐做饭,得到丁老爷谢礼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没细说具体的数量。 徐翠莲跟听话本故事似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张嘴长得老大。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一开始瞧不上的侄媳妇,竟然会有这样一番际遇,直接跟城里数一数二的丁家搭上关系。 那可是丁家啊,拔根腿毛都比他们腰还粗的丁家! 好半天徐翠莲才缓过来,看向盛安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大宝贝:“你是个有福气的!” 二哥家的日子又要好起来了。 盛安抖了抖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徐小姑的眼神:“这些东西小姑放心收下,算是我和夫君孝敬你和小姑父的。” 徐翠莲没再跟她客气,胖脸笑成一朵花:“你跟瑾年的孝敬,我这个小姑还是收得起的。” 盛安又提着满满一篮子猪骨头回去了。 傍晚张家父子几个收完猪回到家,徐翠莲就端上来一桌好菜,还拿出来一坛好酒。 看清饭桌上有一盘清蒸海虾干,父子四个俱是大吃一惊。 这种海虾干价格昂贵,饶是张家的日子还算滋润,也舍不得花钱买。 张屠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问:“孩子他娘,今儿个又是虾又是酒,你是出门捡到金子了?” “瞎说什么呢,这是瑾年媳妇送来的。” 徐翠莲白了丈夫一眼,随即又嘚瑟地说道:“我这个侄媳妇是个有大出息的,幸好当初瑾年要结这门亲,我没一哭二闹三上吊阻止他。” 下一刻,张大奎不客气地拆穿自家老娘:“难道不是表哥打小儿主意正,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用?” 徐翠莲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到大儿子脑门:“闭嘴!” 张大奎缩了缩脖子,闭紧嘴巴不敢吱声。 见自家大哥败下阵来,十五岁的双胞胎张二奎和张小奎捂嘴直乐。 大哥真是个直肠子,明明知道娘会打人,还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还是他们俩聪明,从来不干捋母老虎须的事。 “快吃快吃,今儿个老娘心情好,允许你们都喝酒!” 徐翠莲亲自抱起酒坛,给丈夫和三个儿子一人倒了一杯。 平时怕误事,徐翠莲是不许他们喝酒的。 “谢谢孩子他娘。” 张屠夫跟三个儿子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彼此脸上的狂喜,一个个好言好语的捧了徐翠莲一番,就着一桌好菜痛痛快快地喝起来。 好在父子四个还记得明日要早起杀猪,每人只浅浅的喝了两杯,就让徐翠莲将酒收起来了。 晚上夫妻俩夜话,徐翠莲说起盛安撞大运,给丁天赐做饭得到丁老爷青眼的事。 丁天赐患病吃不下饭的事,去年就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夫妻俩自然听说过,因此对盛安给丁天赐做顿饭,就得到丁老爷感激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瑾年媳妇能有这造化,是她自己有本事。” 张屠夫仅见过盛安一次,对这个勤劳肯干的侄媳妇印象不错,这会儿也不吝啬夸赞。 “是啊,之前她要摆摊卖馄饨,我还觉得不靠谱,没想到她不仅做成了,还靠一碗馄饨让丁老爷知道了她。” 徐翠莲再次感叹盛安的好运气,更多的是为自己二哥一家高兴: “自从她嫁到徐家,二哥的身子开始好转,她的馄饨生意也红红火火,让家里每月有笔不错的进项,我也能少操点心了。” 这些年二哥和瑾年相依为命,前段日子二哥的病情越来越重,眼看就要不好了,她自己已经做好了送二哥最后一程的准备。 唯一担心的是瑾年,失去唯一的父亲,他一个人孤孤单单要怎么活。 幸好瑾年在她和二哥的劝说下,终于答应找媒婆说亲,还让他自己挑到了安安这个合心意的媳妇。 这怎么不算天作之合呢! “瑾年是个有主见的,他媳妇也不差什么,你二哥的福气在后头呢。” 张屠夫心里羡慕,就想起自家大儿子的亲事:“大奎也老大不小了,他的亲事得尽快张罗起来。回头问问瑾年媳妇,看她有没有认识的姑娘。” 瑾年媳妇是个好的,跟她处的姑娘也错不了。 徐翠莲觉得有道理,当即应下来:“成,明日瑾年媳妇来家里我问问。” 此时,盛安上床躺下了,瞪着坐在床边认真给她的手涂润肤膏的男人。 对上她灼灼的目光,徐瑾年神色如常:“安安为何如此看着为夫?” 盛安很想翻白眼,奈何眼皮不争气,差点翻成斗鸡眼。 她赶紧眨眼维持住形象,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哼:“明知故问!” 徐瑾年点点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虽然为夫的容貌很出众,但是安安一直这样看,为夫也会不好意思。” 盛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徐瑾年,不敢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这家伙的人设明明是白月光,是高岭之花,说出这种自恋的话,不是妥妥的崩人设么? 憋了半天,她实在没忍住吐出一句话:“你还是闭嘴吧。” 徐瑾年莞尔,像是在问盛安,又像是在问自己:“若是为夫没有这张脸,安安会多看一眼么?” 盛安认真想了下,在脑子里将徐瑾年的脸换成一张大众脸,十分诚实地摇摇头:“不会。” 谁不喜欢看美人呢? 只是这家伙今晚怪怪的,盛安心里有些发毛。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小心翼翼问到:“徐瑾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第24章 真夫妻就该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没有。” 徐瑾年停止涂药膏,目光落在盛安带着困惑的脸上,轻易猜到她心里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古板的人。” 盛安一怔,脸上的困惑化为不可思议。 仅仅是觉得她不喜欢古板的人,便尝试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跟她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么。 这个事实,让盛安心里发慌:“你……” 她想说你不必这样,做真实的自己就好,不要轻易为别人改变。 可是刚起个话头,就被徐瑾年出声打断。 “安安,我想做出改变是为了我自己,你心里不要有压力。” 徐瑾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缓好听,昏黄的灯光像是给他的脸打上一层滤镜,更显得俊美不似凡人: “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要共度一生,我想更深的了解你,了解你心中所想,了解你的喜好,了解你的处事方式,让彼此之间更好沟通,如此你不会觉得同我在一起很累……” 既是他所求,又怎能说是为了安安,让安安感到困扰? 盛安呆呆地看着徐瑾年,一时哑口无言。 感动么?好像有一点点。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 盛安的心防,在这一刻松动了。 原本就有跟这个男人好好相处的打算,既然对方先迈出了一步,那她还纠结什么? 想了想,盛安正色道:“夫妻之间的相处顺其自然吧,你没必要强行改变自己。” 说到这里,她及时补充:“就像强扭的瓜不甜,万一你的改变让我不喜欢,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额,这么形容好像也不对。 算了,管他呢,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着媳妇挠头的样子,徐瑾年忍俊不禁,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嗯,听安安的,顺其自然。” 盛安松了口气,刚要进行下一步,突然“啊”的一声尖叫:“刚洗的头,都让你摸油了!” 徐瑾年的手一僵,无论如何也摸不下去了。 盛安还在碎碎念:“这么长的头发,洗一次多辛苦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洗头了!” 徐瑾年上前抱住她,好脾气的哄道:“以后我给你洗给你擦,绝不让你自己动手。” 盛安狐疑道:“真的?你不怕别人笑话你,说你是个妻奴?” 徐瑾年轻笑,看着她头上竖起的呆毛,又忍不住伸手压了压:“笑话什么?体贴媳妇天经地义,笑话我的人才最好笑。” 见他有这样的觉悟,盛安愈发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出问题:“行,以后我的头发就交给你了。” 说着,她摸了摸脑袋,对自己的发质很不满意:“又干又枯跟一把草似的,得好好养着。” 前世盛安的头发乌黑亮丽,在大众饱受脱发之苦时,她的头发却又浓又密,好到简直能拍洗发水广告。 这副身体营养不良,发质自然不会好。 听到盛安的话,徐瑾年又摸了摸:“听说吃黑芝麻能养发,明日我去买些黑芝麻粉。” 盛安摇了摇头:“黑芝麻味道重,我不爱吃。” 发质好不好,关键在于身体,养好身体比吃十吨黑芝麻粉都强。 白天忙活了一天,盛安有些困了,推了推粘着自己的徐某人:“快去看书,看完早点睡。” 徐瑾年却没走,精瘦的双臂拥紧怀里的人,低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今日陪安安一起睡。” 盛安眨了眨眼,不确定地抬起头问:“你是不是想……” 徐瑾年眸色一深,隐隐流露出几分紧张。 盛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双臂主动环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想念娘亲的怀抱?” 徐瑾年:“……” 论煞风景,娘子当属第一。 无语片刻,徐瑾年叹了口气,决定说清楚: “安安,我没有娘亲,也从未在娘亲的怀抱里安睡过,我不会想念一个不存在的人。” 盛安有些吃惊,这个男人和她一样,一出生就没有母亲么? 看出她的想法,徐瑾年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说道:“我是爹收养的孩子,论血缘上的关系,他是我的二伯。” 徐家是个大家族,到了徐成林这一辈,共有五个兄弟两个姐妹。 徐瑾年是徐家老三的儿子,只是一出生就被算命先生断言是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亲人。 恰逢徐家的老黄牛摔断腿,再也无法为徐家耕地;徐老四家五个月大的儿子高烧三日,险些烧成傻子。 徐家上下就将这两笔账全算到出生才三天的徐瑾年头上,认为都是他克的。 惧于所谓天煞孤星的命格,徐老三残忍的将徐瑾年扔进大山,想让他被山里的野兽咬死,以赎其罪孽。 外出归来的徐成林听说侄子被扔进山里喂野兽,对徐家人大发雷霆,不顾劝阻孤身一人闯进山里,将身上爬满蚂蚁的徐瑾年捡回来。 从此之后,无妻无子的徐成林有了儿子,徐瑾年也有了真心疼爱他的父亲。 父子俩在家里不受待见,徐成林索性抱着儿子搬到城里居住,与徐家其他兄弟以及徐大姐的关系很僵,平日里几乎不来往。 只有徐翠莲这个最小的妹妹,始终视徐成林为亲人,对徐瑾年也疼爱有加。 这么多年下来,徐成林也好,徐翠莲也罢,没有一个人被徐瑾年克死。 徐家那些人心里清楚,徐瑾年并非天煞孤星,只是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蠢猪,居然轻易相信算命先生的话。 听完徐瑾年曲折的身世,盛安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丢丢心疼,说出来的话极为不客气: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盛安只认一位公爹,徐家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他们也别想拿长辈的身份压我。” 一帮自私自利的货色,不可能放过任何利好自己的机会,这是人性使然。 徐瑾年摸了摸她气鼓鼓地脸,俊美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这些年两家没什么往来,他们不会自讨没趣。” 盛安摇了摇头,一副“你太天真”的模样: “现在是没有,等你哪天考中秀才,他们绝对会凑上来攀关系。若是你能高中举人,他们吃屎也会追在你屁股后面认你。” 徐瑾年:“……” 有点恶心。 盛安想了下那个画面,胃里也泛起一阵恶心,赶紧给徐瑾年打预防针: “总之你要牢牢记住,整个徐家只有爹才是你爹,小姑才是你亲戚,其他人全是狗屁!你敢跟狗屁当亲人当亲戚,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徐瑾年脸色一黑:“安安,不许说这种话!” 盛安哼哼:“我可不是吓唬你,跟狗屁来往我嫌恶心。” 徐瑾年哭笑不得,捧住她的脸亲了亲额头:“我保证不会。” 盛安满意了,踮起脚尖直接吻住他的唇。 亲脑门多见外,是真夫妻就该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第25章 又闹起来了 感情更进一步的两个人,到底没能做成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关键时刻,盛安临阵脱逃。 她不给徐瑾年误会的机会,十分严肃的告知原因: “我的身体太虚了,虚到癸水好几个月不来。若是咱俩闹出人命,要么孩子死,要么我和孩子一起死。” 徐瑾年不知怎的,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下意识伸手捂住盛安的嘴,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不许胡说!” 盛安吓了一跳,一把拿开他的手:“你吼什么吼,女人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 这具身体没有长开,又长期营养不良,在月信不规律的情况下,怀孕的概率很低,但是万事就怕万一。 万一怀上了,轻则中途流产,重则一尸两命,横竖都是要命! 盛安不会为了一时欢愉,就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不会的,我不碰你,安安,我不会让你怀孕的……” 徐瑾年紧紧抱住盛安,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没:“安安,我们不生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 盛安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压下心头的怪异,戳了戳他紧绷的身体:“咱俩天天睡一张床,你憋得住,我可不保证自己能把持住。” 柏拉图式的夫妻感情就像泡沫,还是维持肉体上的交流才能长久。 见男人抱的更紧,身体也愈发僵硬,盛安叹了口气安抚道:“你别这样成不?弄得我好像真的会死一样,这让我压力很大。” 徐瑾年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如此恐惧,见自己这样影响到盛安,他慢慢放开她,平复快到不正常的心跳: “是我太紧张了,以后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谁也不要再说了。” 盛安点点头:“嗯,不说了,我会好好养身体。” 以后她不大可能缺钱,不会在吃方面苛刻自己,最多一年亏损的气血就能补回来,让身体正常发育。 才十六岁,还能发育几年。 房间里一片安静,床上的两人静静靠在一起。 揭过沉重的话题,盛安听着徐瑾年强有力的心跳,手不老实的四处乱爬:“有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了,你要老实回答我。” “嗯,你问。” 徐瑾年的声音有些喑哑,在黑暗中平添了几分惑人的味道。 盛安的手掐了把腹肌没掐动,果断转移阵地摸索到胸口,手感变得更好了: “城里跟你门当户对的姑娘有不少,之前小姑也说我嫁给你是高攀了,其实以你的条件找个对你有助力的姑娘不难,你怎么就相中了我?” 不仅她觉得疑惑,当初爷爷奶奶也是惊喜中,夹杂着他可能有隐疾的怀疑。 有洞房花烛夜那晚的经验,有隐疾这一点可以彻底排除。 “安安很想知道?” 徐瑾年捉住胸口作乱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不让她继续撩拨:“不管安安信不信,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认定是你,你可以理解为一见钟情。” 如安安所言,自从小姑放出他要相看的消息,上门说亲的媒婆就没有断过。 门当户对的姑娘很多,门第高于徐家的亦有好几个,就连夫子知道后,也为他说合族里的适婚姑娘。 只是他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媒人都失去了耐心,随意提了安安两句,他不知怎么就上心了,鬼使神差的提出想要见一面。 他至今记得媒人当时的眼神。 媒人很快就安排好见面,他在媒人家里见到了盛爷爷盛奶奶,也见到了悄悄躲在帘子后面的安安。 只一眼,他听到自己的心在疯狂的呐喊,是她了,就是她! 之后,一切水到渠成。 “一见钟情么?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都是见色起意。” 盛安嘎嘎直乐,兴奋地扑进徐瑾年怀里,顺势趴在他的胸口上,对着他的唇重重一吻:“说明咱俩是天定姻缘,合该是夫妻。” 徐瑾年一手托住媳妇的腰,一手扣住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安安说的都对。”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他和安安已经结为夫妻,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盛安被吻的呼吸困难,推了推男人提醒他适可而止。 看着对方眸底的隐忍,她莫名有些心虚,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变得跟成婚前不一样了?” 盛安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外来者,这个男人一见钟情的人并不是她,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无耻的小偷。 “有么?” 徐瑾年看出盛安的紧张,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真性情暴露越多,他会不喜欢现在的她,不禁收起脸上的浅笑,神情变得认真: “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一直都是你,我喜欢的就是完整的你。” 安安给他的感觉从未没有变过,她就是他想要过一辈子的人。 盛安心神一震:“一直都是我么……”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或许,她和原主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相同的长相,同一个姓名,还有一样的父母缘薄,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 盛安的心怦怦直跳,固执的寻找自己与原主的共通之处。 这一晚,盛安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与新婚夜那晚的梦重合,却像是她切身经历的一般,无比真实。 翌日,盛安睡过头了,是被盛奶奶叫醒的。 醒来时,她头疼欲裂,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在徐瑾年和盛奶奶面前却没有表现出来。 三人忙活了半天,终于赶在太阳升起前,将馄饨摊位支起来了。 让盛安意外的是,杨管事的儿子小杨比他们来的还早,手脚利索的帮忙搬东西。 “盛娘子,小人遵老爷的吩咐过来帮忙,有什么事您只管告诉小人。” 小杨抹了把汗,乐呵呵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显然对这份新差事不排斥。 盛安听罢,也跟着笑:“那就辛苦你了。” 怕是丁老爷担心她太忙,会耽误去丁家给丁天赐做饭,索性打发小杨过来打下手。 这样安排也不错,刚好给奶奶减轻工作量,让她老人家能抽空歇一歇。 今日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馄饨就卖光了,汤底也一滴不剩。 盛安也没有亏待小杨,特意给他留了一碗馄饨。 小杨捧着碗,吃得一脸满足:“盛娘子,您的手艺真是绝了,小人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 盛安笑道:“就一碗馄饨罢了,以后吃到好吃的机会多着呢。” 等她的小饭馆开张,哪道美味佳肴不比馄饨好吃? 小杨没听懂盛安的言外之意,喝完最后一口汤底感慨道:“没有什么比盛娘子做的馄饨更好吃了!” 昨天他没给老头子带馄饨,老头子差点拿棍子抽他。 哼哼,一会儿回去就告诉老头子,他每天能在摊位上混一碗馄饨,让老头子羡慕死。 收拾好东西,小杨推着车子和盛奶奶一起回徐家,盛安也坐上了丁家的马车。 丁老爷有要事处理,一大早就出去了,这次接待盛安的人是长福。 盛安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问长福:“昨日下午丁少爷可有进食?” 长福恭敬道:“少爷又吃了半碗小米南瓜粥,今日一早醒来就喊饿。” 这是少爷生病后,第一次喊饿,惹得老爷又哭了一场。 厨娘学着盛娘子熬了一锅小米南瓜粥,结果少爷胃口全无,一口也没吃。 “不知丁少爷有没有其它想吃的,只要是他能克化的食物,我可以做出来让丁少爷换换口味。” 盛安不止会熬小米南瓜粥,像山药小米粥,莲子小米粥,红枣枸杞粥等,味道不比小米南瓜粥差。 长福:“少爷没有说过,还请盛娘子继续做小米南瓜粥,昨日老爷刚命人采买了一批小米和南瓜。” 盛安点点头,来到厨房开始重复昨日的流程。 昨日厨房里的人冷眼旁观,只把盛安当成来丁家占便宜的骗子。 现在盛安周围却围满了观摩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盛安处理食材,掌控火候,想学会她熬小米南瓜粥的诀窍。 盛安的一举一动,全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完全没有任何诀窍可言。 模仿盛安熬过一次小米南瓜粥的厨娘难以置信,大着胆子问出心里的疑惑: “盛娘子,明明我也这么熬的,为何味道与你熬的相差那么大?” 盛安心道,以为你没有给食物叠加超级buff、激发食材所有能量的金手指啊。 原因肯定不能说,盛安索性把问题丢回去:“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大厨和大厨做出来的味道也有差别。” 厨娘垂头丧气,默默退了出去。 其他人也明白了盛安的意思,一个个不再质疑她是不是留了一手。 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合该盛娘子得入老爷的眼。 熬好小米南瓜粥,盛安跟昨日一样来到丁天赐的院子,等待他的食用反馈。 今日的丁天赐精神头好了一些,眼里有了光,整个人不再是死气沉沉。 看到盛安时,他还露出一个笑容,说话像是在砂纸上摩擦:“盛娘子,辛苦了。” 盛安摇了摇头:“应该的。” 熬个粥而已,况且丁老爷给了丰厚的报酬,她真不觉得辛苦。 丁天赐依然只用了半碗粥,剩下的会拿去厨房温着,等他饿了再吃。 “依丁少爷目前的身体情况,我建议先吃五天的素粥,若是期间没有不良反应,我再酌情为丁少爷做其它食物。” 小米南瓜粥再好吃,每天吃也会腻味,盛安自然要提醒丁少爷,免得他急着尝试其它食物。 “好,一切听盛娘子安排。” 两年的病痛折磨,早已磨去了丁天赐任性的一面,对盛安的安排完全没有意见。 回去时,盛安再次坐上丁家的豪华大马车。 大马车自然打眼,一路上盛安收获了许多羡慕的眼神。 盛安决定以后也要弄一辆拉风的马车代步。 马车刚驶入徐家所在的巷子,盛安就听到前面传来尖锐刺耳的叫骂声: “你个天天勾三搭四的贱逼,竟敢拿老娘的豆腐养野男人,老娘打死你个贱逼,打死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盛安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立即认出这是孙家那个恶婆子的声音。 这才消停几天啊,竟然又闹起来了! 第26章 大打出手 孙家大门口,孙婆子高高举起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往儿媳妇苗丫儿的身上抽: “骚货,贱逼,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拿老娘的东西养野男人,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有脸回来,今儿个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苗芽儿拼命躲闪,一边哭一边解释: “没有,娘,我没有,上回下大雨我摔了一跤,是大壮哥帮我把豆子挑回来的,今早那块豆腐碎了卖不掉,我看小石头馋豆腐才送给大壮哥,我没有养野男人……” 见她还敢狡辩,孙婆子抽得更狠了: “我呸,你打量老娘没长眼睛,看不到你跟那个野男人眉来眼去!说什么给小石头吃的,那是你的种么?哦,老娘忘了,你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根本留不下种!” 孙婆子越说越生气,越骂越恶毒: “你个贱逼不下蛋,害得老娘没有孙子抱,你个活该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怎么不去死啊,跑到我家祸害我儿子!” 这个时辰不早不晚,周围的街坊邻居大多在家里。 见孙婆子打儿媳妇都打到街上来了,一个个实在看不下去,纷纷站出来劝说孙婆子: “苗丫儿是个老实孩子,不可能做你说的那些事,你看在她这些年为家里操持的份上,就别计较一块碎豆腐了。” “就是就是,你家的豆腐还指着她操持,把人打坏了岂不是耽误大事儿,这笔账你可得好好算。” “造孽哦,孙婆子你收手吧,坏了你儿媳妇的名声,外人还不是笑话你儿子,你这么做对你有啥好处。” “……” 孙婆子哪是听人劝的主儿,见还有这么多人为苗丫儿说话,话里话外指责自己的不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甩鸡毛掸子就要指着人群开骂。 谁知手心有汗,这一甩鸡毛掸子脱手,好巧不巧砸到出门看情况的盛奶奶头上。 “哎呦!” 盛奶奶吃痛,捂着被砸的额头跌跌撞撞往地上倒。 “奶——” 看到这一幕,盛安吓得手脚冰凉,跳下马车急忙上前扶住奶奶,就看到奶奶的额头被砸出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汩汩往外流。 街坊邻居们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关心盛奶奶:“徐家的,你奶奶没事吧?” 也有人怒斥孙婆子:“你把人打流血了,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给人家看看!” 孙婆子先是一慌,听到要请大夫,立即两手叉腰怒骂: “谁让她不长眼往上凑,这就是看我家笑话的下场!” 原本当这是场意外的盛安,听到孙婆子对奶奶不敬的话,瞬间气血上涌。 她请两个街坊照顾盛奶奶,起身直接冲到孙婆子面前,在孙婆子惊恐地目光中,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她两耳光: “你个不积口德、死了让野狗刨坟的老畜生,我让你骂我奶奶,让你欺负我奶奶!” 孙婆子被打懵了,脸上的剧痛传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晚辈扇了巴掌,顿时发出凄厉的咒骂: “你个小贱人,竟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盛安岂会怕一个老婆子,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将人摁倒在地,骑上孙婆子的胸口,又是两耳光重重扇过去: “自己不积德,总有一天会遭报应,今日老子就是你的报应!”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街坊邻居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见盛安把嚣张跋扈的孙婆子压在地上打,一个个瞠目结舌跟见鬼似的。 天呐,徐家媳妇看着瘦瘦小小,见人就笑,竟也是个厉害的主儿,敢对孙婆子这个泼皮滚刀肉动手。 见盛安占上风,在场的人没一个上前拉架,只嘴上嚷嚷几句“别打了”。 一旁被打的浑身是伤的苗丫儿整个人呆住了,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看了看大发神威很不好惹的盛安,又看了看被打得嗷嗷惨叫的孙婆子,忍不住缩手缩脚窝在墙角,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空气中响起“啪啪”的巴掌声,众人记不清孙婆子到底挨了多少巴掌,眼瞅着再打下去可能会闹出人命,有两个年轻媳妇赶紧上前拉盛安: “徐家的,快别打了,赶紧带你奶奶去看大夫。” 只有看了大夫,大家都会知道是孙婆子打伤人在先,这样孙婆子想讹人就不占理了。 盛安也担心盛奶奶,又给了孙婆子两巴掌才起身啐了一口: “暂且放过你,若是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个老畜生陪葬!” 说罢,她谢过街坊邻居们,扶起盛奶奶往医馆的方向走。 众人目送祖孙俩走远,对视一眼后,默契地看向肿成猪头脸的孙婆子,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老太太一把年纪,哪能受住你的鸡毛掸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你还是准备些银钱,好好赔给人家吧。” “是啊是啊,老人家磕碰不得,我家一个老亲戚,就是让人打到头才一病不起,最后赔光家底人家才没告官。” “以后可别这样了,不然你家卖豆腐的钱都不够赔的。” “……” 孙婆子还想着报复回去,被街坊邻居们一说,不禁冷汗直冒两股战战。 不管是赔光家底还是去坐牢,都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孙婆子越想越害怕,眼角的余光瞥见缩在墙角的苗丫儿,一下子找到发泄口,再度抄起地上的鸡毛掸子,不管不顾的往她身上抽: “你个灾星,烂货,都怪你,要不是你,老娘就不会挨打,老娘非打死你不可!” 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刚才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挨打,这样的贱货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打死了干净。 “别打了,我错了,娘别打了……” 苗丫儿哀嚎着求饶,常年挨打的她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街坊邻居们看不下去,想上前阻止又怕被孙婆子缠上,只能从旁劝说让孙婆子别打了。 孙婆子充耳不闻,鸡毛掸子抡得出一道道残影: “哼,别以为老娘老了,你就能骑在老娘头上拉屎拉尿,以后再敢这样,老娘让你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没人劝得动孙婆子,直到孙婆子打累了,才放过遍体鳞伤的苗丫儿。 离徐家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盛安扶着盛奶奶走没多久就到了。 盛奶奶心疼钱,一个劲儿的劝说孙女:“只是流了点血,撒一把香灰就好了,用不着看大夫。” 以前下地不小心把自己的脚背挖出一道豁口,可比这个严重多了,也没有请大夫看过,后来还不是好好的。 请大夫多费钱啊,孙女起早贪黑赚点钱不容易! “奶,必须看大夫,您别跟我犟。” 盛安不容老太太拒绝,连扶带拉将人弄到医馆:“鸡毛掸子那么重,万一是受了内伤没发现,不看大夫给耽搁了怎么办。” 盛奶奶被孙女说服了,老老实实坐下来,让大夫给自己看伤。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丢给盛安一句话:“没伤着骨头,抹点伤药就行了。” 说罢,他瞧了眼盛安:“倒是你,年纪轻轻身子亏空,要不要开几贴补药?” 盛安一听,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 又苦又涩、不知放了哪个动物粪便的药汤子,狗闻了都不喝。 况且药补不如食补,她的金手指对补身大有益处,犯不着自讨苦吃喝补药。 倒是盛奶奶紧张万分,抓着大夫的手问:“身子亏空有啥坏处?” 大夫淡定道:“子嗣艰难罢了,算不得啥坏处。” 盛奶奶:“……” 子嗣艰难还不算坏处? 庸医,这绝对是个庸医! 第27章 下黑手 从医馆里出来,盛奶奶就拉上盛安,要找个好大夫给她看一看。 “子嗣是大事,咱们一定要看好!” 盛奶奶心里难受极了,对孙女充满愧疚:“怪我和你爷没本事,让你从小吃苦遭罪,才让你的身子亏空……” 说到这里,盛奶奶哭了起来:“我们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死去的娘!” “奶,这怎么能怪您和爷呢。” 盛安心里很不是滋味,轻轻抱住身形早已佝偻的老太太:“没有您和爷,我都不能活着长大,又哪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说到这里,盛安的语气变得欢快:“您看咱们的馄饨卖得多好,昨天和今天赚的钱都有好几百文了,这些钱够我天天吃肉,吃个一年半载身体就养回来了!” 盛奶奶痛苦的情绪果然被转移,一想到这两天客人们排队买馄饨,每天上千个馄饨还不够卖的场景,她的脸色好了几分: “肉是得吃,大夫咱们也得看,趁早养好身子,给瑾年生个孩子。” 夫妻感情要想长久,没有孩子可不成。 那些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娘家强势点还好,给丈夫纳小传宗接代日子还能过下去。 娘家倚靠不上的女人,最后只会被休回娘家,让娘家草草嫁给鳏夫,给一群娃子当后娘。 若是孩子是个好的,将来老了还能有口饭吃。 若是养出几个白眼狼,直接被人家撵出家门,那就真真没有活路了。 说一千道一万,孩子还是得自己生。 “奶,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您就别担心了。” 盛安无法改变盛奶奶固有的观念,好言好语的跟她老人家保证:“身子我会调养,以后也肯定会让您当上太奶奶。”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奶奶也不好勉强孙女,只能殷殷叮嘱道:“这是大事,你得上心,真耽搁了后悔都来不及。” 盛安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放心吧。” 祖孙俩回到家里,左右邻居过来关心盛奶奶。 见盛奶奶的伤口上涂了一层墨绿色药膏,周遭青青紫紫鼓起一个显眼的大包,不禁痛斥孙婆子不干人事,对一个老人家下手这么重。 他们俨然忘了这是个意外,并非孙婆子故意对盛奶奶动手。 不过孙婆子并不无辜。 徐成林的病情有所好转,但是依然不能下床。在祖孙俩回来前,他就从街坊邻居们口中知道盛奶奶被孙婆子打伤了。 此时看到盛奶奶的惨状,徐成林气得直拍床:“等瑾年回来,让他找孙家的小子好好说道说道。” 盛奶奶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出声劝说:“读书人要名声,这种事别让瑾年掺和,而且孙婆子也没落好,想来以后也不敢了。” 徐成林似乎听进去了:“嗯,听婶子的。” 盛奶奶松了口气,放心的去厨房准备午饭。 没过多久,徐瑾年回来了。 一到家,就被徐成林叫到房间里。 父子俩不知说了什么,徐瑾年出来时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来到厨房关心盛奶奶的伤势。 确定盛奶奶没有大碍,他才放心下来。 饭后盛安照常来到书房学习,徐瑾年却没有检查她昨日学习的生字,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挨揍的是孙婆子,我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盛安笑的像个大反派,脸上全是对暴揍孙婆子的得意:“她的脸都肿成猪头了,估摸着这两天不敢出门见人。” “用手打的,手不痛?” 徐瑾年摊开媳妇的右手,看着布满老茧的掌心,他的神色顿了顿难得开了个玩笑:“不知孙婆子的脸有没有刮伤。” 盛安横了他一眼:“她脸皮厚着呢。” 徐瑾年收起脸上的笑容,语气严肃了几分:“孙婆子不好惹,下次你不要直接和她对上。” 孙婆子横行霸道,让周围的街坊邻居都不敢管她家的闲事。 这次在安安手上吃了大亏,心里定是记恨上安安了。 “我会怕她不成。” 盛安最讨厌孙婆子这种叼婆子,一点也不后悔扇她大嘴巴子:“她最好别再犯到我手上,不然我直接打上门去,让她知道惹到我的下场。” 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媳妇,徐瑾年又好笑又无奈:“我怕你会吃亏。” 盛安摆摆手:“放心吧,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要是遇到小姑那种体格子的,我一定暂避锋芒,回头找人收拾她。” 徐瑾年放心下来:“再遇到这种事,你先告诉我。” 盛安捏了捏他精壮的手臂:“让你帮我打架?你一个书生会打架么?” 徐瑾年眉稍微扬:“你没有见过,怎知我不会?” 盛安上下打量,想象不出他打架时的模样:“成,下次我一定找你,到时候我在一旁给你助威!” 不知是被打怕了,还是在酝酿报复的法子,从来不吃亏的孙婆子竟然没有上门闹。 街坊邻居们也觉得奇怪,以为孙婆子转性了。 谁知没过两天,孙婆子唯一的儿子孙有志,半夜输光钱从赌坊里出来,竟然被人套套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顿。 孙有志被揍得下不了床,整日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叫唤,吵得两边邻居睡不着觉。 盛安知道后,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活该,母子俩一脉相承,没一个好东西!” 徐瑾年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没抬:“孙有志是个窝里横,不太可能得罪外面的人,想来是冲着孙婆子来的。” 盛安一听,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孙婆子确实很可恶,揍她可能疼一下就忘了,揍她的宝贝儿子,她能记很久。” 徐瑾年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 安安真聪明,一下子说中了。 接下来几天,盛安的作息很规律,依然每天一大早和盛奶奶去集市摆摊。 收摊后,就直接坐丁家的马车给丁天赐做饭。 五天素粥吃下来,丁天赐的胃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起来,每天满满两碗粥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身体需求。 这天,盛安果断更换食材,给丁天赐熬了一锅鲜虾羹。 厨房里的人再次将盛安团团围住,亲眼看着她处理早上刚采买回来的新鲜河虾。 河虾的个头不小,个个有中指大小。虾身通体呈透明色,在水里游弋时,第一眼看到的是藏在身体里的虾线。 盛安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河虾,饶是这段日子家里的伙食不错,她看着虾也馋了,决定明天就去买两斤回来解解馋。 在盛安的指点下,厨娘利索的拿起剪刀处理河虾,去掉虾头虾尾虾皮后,仅留下一截小小的虾肉。 等所有的河虾处理完,盛安放入葱姜蒜给虾肉去腥。 其实在超级buff的加持下,便是省掉去腥这一步,最终做出来的鲜虾羹也不会有腥味,但是葱姜蒜能提味,给鲜虾羹增添一丝风味。 接下来,盛安没有让厨娘插手。 舀一碗面粉,往面粉里撒清水,用筷子搅拌成颗粒状。 盛安对水量精准把控,最终面粉变成均匀的米粒大小。 厨娘看得啧啧称奇:“盛娘子,你这一手一般人可学不来。” 盛安笑道:“熟能生巧罢了。” 厨娘摇了摇头,她做了几十年的饭,再是熟能生巧,也没办法做到这样。 所有的食材准备妥当,盛安再次架起砂锅。 待锅里的水沸腾,她将颗粒状面絮悉数到入砂锅,拿筷子迅速搅拌开。 随着沸水的顺时针流动,米粒大小的面絮也跟着翩翩起舞,渐渐变成半透明色。 紧接着,盛安将已经剔除葱姜蒜,并剁成颗粒状的虾肉倒入锅里,然后拿起勺子顺时针慢慢搅拌,让河虾的鲜味与面絮充分融合。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鲜味自砂锅里蒸腾而起,迅速溢满整个厨房,并慢慢飘散到院子里。 所有闻到这股鲜味的人,心神紧紧被其锁住,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眼里只有砂锅里的鲜虾羹。 鲜,太鲜了! 盛安也被鲜到了,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看着锅里的虾肉渐渐变成鲜红色,她将一把青菜碎撒进去,又加了一小勺盐。 鲜红与翠绿交相辉映,空气中浓郁的鲜味夹在着一股清香,完美的中和了那股鲜腻的气息。 靠在长椅上的丁天赐,已经知道盛安更改了食材,对今日的美食充满期待,眼神频频看向院子门口的方向。 丁老爷难得有空,趁机来这里陪孙子吃饭。 见孙子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脸上似乎也长了一点肉,丁老爷喜不自胜: “好孩子,吃完饭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若是需要调理,你的身子定能好的更快。” 话音一落,丁天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动难看:“不用!”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他放缓语气对丁老爷解释: “爷爷,每次吃完盛娘子做的粥食,我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胃里流向全身,远比大夫开的那些药管用。” 一开始,丁天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这两天,他的四肢有了力量,感知力也增强,那股暖意就变得更加明显,证明不是他的错觉。 盛娘子做的粥食,似乎有非常奇异的功效。 第28章 收拾渣男 听完孙儿的猜测,丁老爷半信半疑: “爷爷也吃过盛娘子熬的粥,并没有感觉到你说的那股暖意。” 丁天赐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测:“爷爷,您身子骨健朗,想来对您不起作用,所以您才不曾察觉。” 丁老爷若有所思。 丁天赐继续道:“药食同源,想来是盛娘子的厨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做的美食才有如此功效。” 丁老爷的脸色变来变去,沉吟片刻后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若真是如此,一旦传出去,恐怕多得是人求到盛娘子面前。” 丁老爷打下如此大的家业,自然不是鼠目寸光之辈。 尽管这一切是丁天赐的猜测,但是他吃下盛安做的粥食,在短短几天内身体日渐好转是事实。 这件事是不是偶然,已经不重要了。 丁天赐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说出心里更大的疑惑: “盛娘子出身贫苦农家,应该没有条件学习厨艺,不知道她这一手本事如何得来的。” 作为自幼被丁老爷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丁天赐不可能是个草包。 这辈子他做过的最蠢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两年前因为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说的一句话,把自己折腾到卧床不起,险些丢掉性命。 因此丁天赐根据盛安的成长经历,早就对她有一手好厨艺产生好奇。 “天赐有所不知,盛娘子打小就会做饭,在厨艺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是他们村人人皆知的事。所谓一通百通,一悟千悟,好食材到了她手上,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美食不奇怪。” 相比丁天赐的好奇,丁老爷显得很淡定:“她每次给你熬粥,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可几个厨娘就是做不出一模一样的。” “嗯,爷爷说的有道理。” 丁天赐被说服了,好笑的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大千世界,从古至今,从不缺能人异士。 如今有个能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竟然怀疑这怀疑那。 这大概是普通人的自卑心理,不敢承认自己与能人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罢。 盛安端着鲜虾羹走进来,不知道丁家祖孙俩刚才谈论过她。 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她打开盖子对丁天赐说道: “今日做的是鲜虾粥,丁少爷先尝一尝,若是不觉得反胃,便可以正常食用。” 丁天赐太久没有尝过荤腥,一听说用到了鲜虾,他第一反应就是腥,一时间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敢尝试。 盛安看出他的犹豫,笑着对丁老爷道:“鲜虾羹做了两人份,丁老爷可以尝尝看。” 丁老爷早就折服于盛安的厨艺,之前几日一有空就会来这里蹭上几口粥,眼下自然不会拒绝,笑呵呵地说道:“好,我不挑食。” 一旁的长福立即上前,打开砂锅的盖子。 下一刻,一股浓郁的香起扩散开,盛安清楚的听到好几道吞咽口水的声音,这其中就有丁天赐。 察觉到盛安看过来的目光,丁天赐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丝,微微侧过脸不敢与盛安对视。 刚刚还排斥人家做的鲜虾羹,现在馋成这样简直丢人! 盛安佯装没发现丁天赐的不自在,看着丁老爷乐呵呵地从长福手里接过粥碗,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鲜香滑口,不带一丝腥气,仿佛所有的精华,都融合在这碗羹里,让人唇齿生香,整个人仿佛被这一口鲜美包裹住。 “好吃!堪称极致的美味!” 丁老爷一口气吃下大半碗,才念念不舍地抬起头,给出一个极高的评价。 他看着盛安,弥勒佛似的脸上全是惊叹:“盛娘子,你若是开店卖鲜虾粥,便是一叫价一两银子一碗,也会有人排队买。” 尝过安的厨艺,丁老爷觉得以前自己吃的,简直跟猪食没两样。 “丁老爷过奖了,真卖一两银子一碗,人家不得把我的店砸了。” 盛安笑眯眯地开了个玩笑,心里对自己的厨艺别提多自得了。 听完自家爷爷的高评价,这下丁天赐不再犹豫,催促剑影给他盛鲜虾羹。 一口羹入口,如丁老爷那般,丁天赐瞬间被惊艳到,满心被吃吃吃占据,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 待一碗鲜虾羹下肚,丁天赐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敢再吃第二碗。 等了片刻,丁天赐一切如常,没有反胃呕吐,屋子里的众人大喜。 这说明什么?说明丁天赐以后能吃荤腥了! 这一日,又是两辆马车将盛安送回家,后面的马车上装满丁老爷送的谢礼。 跟上次一样,全是居家过日子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次茶叶换成了美酒,干果点心换成珍稀干菌菇,还多了一箱子海鲜干货,光是海虾干就有满满一箱子。 不提街坊邻居有多羡慕,盛奶奶也觉得丁家太破费了,有些不安地对孙女说道: “上次送的咱们还没吃用完,这么多东西堆在家里,也太打眼了,得吃到猴年马月啊。” 盛安摆了摆手:“哪用吃用不完的东西,奶要是担心放坏了,咱们就送人。小姑那里送一些,再给爷爷带一批回去。” 想到奶奶进城后,就没有回过村子,盛安立马提议道: “奶,咱们回村吧,爷爷肯定想我们了。” 盛奶奶确实惦记家里的老伴儿,听到孙女的话也没有多犹豫就同意了:“下午有空,咱们下午回去。” 盛安倒是想现在就回,正好陪盛爷爷吃午饭。 只是盛奶奶不同意,她只能作罢。 去张家拿猪骨头,盛安带了一些海虾干和干菌菇。 徐翠莲一看,就猜到是丁家送的,由衷的佩服盛安的本事: “丁老爷还真是大方,要是传出你每天过去做顿饭,就收到这么多谢礼,鬼知道有多少人会嫉妒。” 盛安俏皮道:“那咱们嘴巴严实些,不给他们犯红眼病的机会。” 徐翠莲也觉得要低调:“你说的对,说出去又不会多块肉。” 盛安拿猪骨头时,看到一旁的篮子里有块肥瘦相间足有五层的绝美五花肉,当即不客气的拿起来放到自己篮子里: “小姑,下午我和我奶回村看望爷爷,这块肉我拿走了哈。” 徐翠莲摆摆手:“只管拿,别客气。” 这个侄媳妇,她是哪哪都满意。 一块五花肉罢了,孝敬自己的亲爷爷有什么错? 吃过午饭,盛安收拾好一堆东西,就准备跟盛奶奶一起回村。 徐瑾年下午还要去夫子家上课,盛安压根没有叫他。 结果东西还没拎上,就被徐瑾年一声不吭的接过去,说是把她们送回盛家再回来。 好在离得近,时间上来得及,盛安就没有拒绝,三人一同回到槐树村。 快要到家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安,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一个出嫁的姑娘,整天往娘家跑算什么事?传出去外人都会笑话你!” 拐角处,一个身形黑瘦,背脊有些驼的中年男人,一脸不悦地瞪着盛安,话里话外都是对盛安的回娘家的不满。 待看清三人手里拎满各种好东西,中年男人闪过一丝贪婪,愈发愤愤不平: “回来也不知道看望亲爹,早知道你是个不孝的东西,一出生老子就该掐死你!” 盛安先是一懵,认出男人是谁后,心头一股无名怒火直窜头顶: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槐树村有我的家,我想回就回,关你个爹的屁事!” 中年男人似是没想到盛安会直接开骂,震惊过后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大步冲上来: “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老子是你爹,你竟敢这么对老子说话,今日老子就替你早死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个没教养的东西!” 中年男人名叫孔大壮,是盛安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孔大壮是隔壁村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 后来盛家招赘,他听说后主动上门入赘。 谁知他婚后好吃懒做,家里家外什么事情都不干,还动不动与妻子吵架。 这具身体的生母之所以难产,就是孕期劳累过度加生闷气导致的。 母亲难产去世后没多久,孔大壮就跟村里的柳寡妇勾搭上了。 他撇下嗷嗷待哺的女儿,不顾盛爷爷盛奶奶的劝阻再次入赘柳家,成为柳花枝的继父。 这些年,他对亲生女儿视而不见,完全当做没这个女儿,对继女柳花枝却是百般疼爱。 柳花枝没少拿这件事,嘲讽和PUA盛安。 就这么一个不仁不义、还敢对盛安说教的狗东西,盛安岂能容忍他。 看着孔大壮扑过来,盛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想也不想抄起地上的大石头,就要重重往孔大壮的脑袋上砸。 “安安!” 徐瑾年察觉到盛安的情绪不对,眼疾手快地阻止她,轻易夺过她手里的大石头,紧接着抬脚踹向扑到近前的孔大壮。 也没看到他如何蓄力,孔大壮一个超过一百三十斤的汉子,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砸到三米外的泥地上。 “啊——” 孔大壮发出凄厉的哀嚎,捂住肚子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看向徐瑾年的目光充满恐惧,嘴里却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你竟敢对你老丈人动手?你跟这个贱丫头一样,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 第29章 颠倒黑白甩黑锅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村民在家里休息,好养足精神下午去地里干活。 孔大壮的惨叫怒骂声,很快就引起周遭村民们的注意,一个个顶着大太阳出门看情况: “咋回事,咋听到有人在打架?听生意像是孔大壮。” “是他没错,他好像在骂安安的男人,说安安的男人跟他动手呢。” “哟,有乐子看!快快快,快去看看咋回事!” “……” 盛奶奶原本愤恨的脸色一变,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哭嚎着扑向不干不净的咒骂盛安和徐瑾年的孔大壮: “你个脏心烂肺的东西,十六年没给安安一口饭吃,现在又跑来作践安安,你个不仁不义的畜生凭什么,今日老娘不为安安讨个公道,死了都没脸去地下见女儿!” 怒骂间,老太太的拳头狠狠地往孔大壮脸上砸,多年来急需的怨恨犹如打开闸口,恨不得将这个害死女儿、遗弃孙女的混账淹没。 盛安和徐瑾年完全没料到盛奶奶会出手,短暂的懵逼过后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冲上前,一人制住孔大壮的右手,一人制住孔大壮的左右。 “姓孔的,奶奶都多大年纪了,你竟敢对奶奶动手,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盛安大声指责被压制的死死的孔大壮,不给他伤害盛奶奶的机会:“今日你敢对奶奶下狠手,来日就敢伤害村里其他老人,你简直丧心病狂!” 徐瑾年神情冷峻没有说话,注意力却在盛奶奶身上,怕老人家激动之下身子受不住。 被打得哇哇叫的孔大壮,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扣下一口大黑锅,气得朝着盛奶奶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老子骂闺女关你屁事!你女儿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村民们赶过来时,正好听到孔大壮的叫嚣,一时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个孔大壮,简直太不像话了! “你个不仁不义的畜生都没死,我老婆子还等着看你的报应,又怎么会死在你的前面!” 盛奶奶又是一拳打在孔大壮的脸上,心里并没有因为他的叫嚣而生气。 自从唯一的女儿难产而死,孙女有爹跟没爹一个样,她就对孔大壮彻底不抱希望,完全当他是个陌生人。 谁会为一个陌生人的狗叫伤心愤怒? “姓孔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要欺负奶奶一个老年人!” 盛安戏精上身,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手明明是拽着孔大壮,却做出孔大壮极力挣扎,想要对盛奶奶动手的模样。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她的脚尖踩住孔大壮的咯吱窝死命碾。 徐瑾年看的分明,不动声色的在孔大壮的腰间踢了几脚。 孔大壮哪里受得住,声嘶力竭地咒骂:“你们两个小畜生,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 见他挣扎的厉害,一副随时暴起伤人的模样,村民们担心瘦胳膊细腿的小夫妻制不住,纷纷上前帮忙,嘴上也在痛斥孔大壮: “再怎么说盛婶子是你长辈,还是你曾经的丈母娘,你这样欺负一个老人家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这些年你对安安不闻不问,盛婶子都没说你半个字,跟盛叔含辛茹苦养大安安,你不感恩就算了,咋还能欺负人。” “没错,这种畜生不如的事,咱们不能干!你快跟盛婶子陪个不是,看看盛婶子让你气成啥样了。” 听着众人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话,浑身剧痛的孔大壮简直要气吐血,冲着说话的几个人破口大骂: “你们几个眼睛长在屁股上的蠢货,没看到是老子在挨打!” 这下村民们不满意了,对孔大壮怒目而视:“你咋分不清好赖呢?” 要不让盛婶子打死得了! 心里这么想,村民们哪敢真看着不管,又开始劝说盛奶奶: “婶子,您都这把年纪了,可不能累着自己。您要是揍的不满意,咱们去村长家,让村长给您老主持公道。” 盛奶奶也确实打累了,听到村民们的话,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手,从孔大壮的身上爬起来,红着眼睛对众人诉说委屈: “安安孝顺,接我去家里住几天。我惦记老头子和地,才让安安和瑾年送我回来,没想到,没想到他大老远跑过来,指着我一个老婆子骂,逼我拿出安安的聘礼银子,给他那小儿子买肉吃……” 说到这里,老太太衣角擦眼呜呜的哭起来: “你们都知道我家里穷,给安安打床新被子的钱都拿不出来,我们两个老东西没能力给安安嫁妆,又哪有脸收人家的聘礼,他却不信,非说是我们两个老家伙贪了。” 听到这里,村民们看向孔大壮的眼神愈发鄙夷。 这人先是养别人的两个种,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管不问,现在竟敢逼一个老太太拿出聘礼银子,他脑子里装的是屎吧? “不,不是,我没有,是这两个畜生先对我动手……” 被这么多道鄙夷的目光看着,孔大壮眼前一黑,颤抖着手指了指盛安二人,又愤怒地自指着盛奶奶:“你、你诬陷我,你个老不死的!” 盛奶奶没有理会他,有些后怕有些忌惮地对村民们说道: “我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太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被他一个壮劳力记恨上,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就不拉着他去找村长评理了。” 村民们心头一凛,狐疑地看向鼻青脸肿地孔大壮。 是啊,姓孔的都做的出当众欺负长辈的事,足见他的心眼有多坏,让人不得不防! 思及此,有几个高壮汉子站出来说道:“盛婶子放心,咱们都会盯着他,让他不敢再放肆。” 盛奶奶老泪纵横,嘴里不停道谢:“有你们可怜我这个老太婆,我就不怕他报复了。” 村民们又劝慰了几句,直到盛奶奶停止哭泣才纷纷离开。 离开前,还把一脸怨恨的孔大壮拉走了,准备好好给他讲道理。 看着村民们走远,盛安两眼放光地看着盛奶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奶奶,您太厉害了!” 徐瑾年也是如此,对盛奶奶充满敬佩。 盛奶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衣摆上的灰尘,语气颇有几分嗔怪: “老婆子我折腾一番,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再怎么说孔大壮是安安的身生父亲,是你们两个的长辈,不管他有多对不起安安,你们对他动手,村里人只会认为你们大逆不道。” 说到这里,老太太认真叮嘱道:“以后再遇到姓孔的,你们就当没看到,莫要在人前对他动手。” 盛安忙不迭点头:“嗯嗯,都听奶奶的!” 人前不能动手,不是还有人后嘛! 徐瑾年也露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奶奶放心,我会听安安的。” 看着小夫妻乖顺的模样,盛奶奶不由得笑眯了眼:“走吧,收拾好东西,咱们回家。” 三人捡起地上的东西,心情愉悦的往盛家走。 盛爷爷正在厨房里啃杂粮窝窝头,他一向不爱看热闹,刚才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就没有出去看。 待盛安三人走进门,老爷子高兴坏了:“你们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有没有吃饭?我给你们弄点面疙瘩汤。” 盛奶奶摆摆手:“我们吃过了,你自个儿吃。” 说着,她脚步不停来到厨房。 看到碗里放着吃了一半的窝窝头,连个咸菜都没有,老太太差点气死,拉下脸教训盛爷爷:“我不在家里的日子,你是连饭都不好好吃!” 盛爷爷讪讪一笑,赶紧低声讨饶:“有好好吃,只上午抢着干完最后一点活,回来晚了才将就一口。” 盛奶奶狠狠地瞪了老伴儿一眼,撸起袖子就准备给他重新做点热乎的。 盛爷爷要拦没拦住,老老实实坐在灶膛前烧火,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下去过。 徐瑾年目睹这一幕,轻声对盛安说道:“爷爷和奶奶的感情真好。” 盛安在往外掏海虾干,闻言抬起头调侃道:“你羡慕了?” 徐瑾年默默地握了握她的手,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我和你也会像爷爷奶奶一样好一辈子。” 盛安被肉麻到了,心里却溢出丝丝甜意:“那得看你的表现,你要是对我不好,鬼才跟你好一辈子!” 徐瑾年眸子一亮,靠近媳妇在她耳边低语:“若是为夫一直对安安好,那安安是否做鬼也要与为夫在一起?” 盛安:“……” 之前怎么发现这人还是个恋爱脑? 看着一脸认真等待答案的男人,盛安也收起玩闹的心思,脸上的表情是同样的认真: “这个问题,要在我死前才会有答案。” 徐瑾年对盛安的回答毫不意外,俊美的脸上并未露出失望的神情:“嗯,我会努力。” 盛安掏出一大盘子海虾干,让盛奶奶做出来给盛爷爷下酒。 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里,有一坛丁老爷送的好酒。 盛爷爷年轻时就好这一口,后来年纪大了,养活孙女都困难,自然没钱买酒喝。 只有村里办喜事,他才能喝上两口。 盛爷爷抱着酒坛子,眼眶红红的:“好,好,我孙女孝顺,爷爷真有福气……” 相比盛家的其乐融融,村尾的柳家气氛沉凝,传出女人尖利的咒骂: “你个没用的东西,好处没捞着弄得一身伤,连名声都坏了,你让我怎么出门见人!” 第30章 醉酒 柳家的堂屋里,孔大壮瑟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 面对妻子彭春兰的怒骂,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 对面的柳花枝也看不起无能的孔大壮,心里对他充满鄙夷和不屑。 只是见娘亲只知道发脾气,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 “娘,这件事是爹吃了大亏,你光骂爹有什么用?想办法收拾那一家子才是正理!” 这话说到孔大壮的心坎上,他抬起面无全非的青紫脸庞,冲柳花枝笑得一脸讨好: “对,咱们闺女说得对!这个大亏咱们不能白吃!”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彭春兰双手叉腰,一脸嫌弃的呵斥孔大壮,对这个丈夫早已没了年轻时的耐心。 如今的彭春兰才三十来岁,天生肤白的她,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的多。 虽然生了三个孩子,身材却保持的很好,胸脯高耸,腰细臀肥,村里的几个光棍对她迷恋得很,隔三岔五给她送东西。 眼见孔大壮一年比一年老,体力一日比一日差,唯一能看的脸也变成了老倭瓜,彭春兰就对他越来越嫌弃。 若不是两人育有一个小儿子,彭春兰早就把孔大壮扫地出门了。 孔大壮清楚彭春兰对他不满,在彭春兰面前根本挺不起腰杆,生怕被赶出家门一无所有。 彭春兰没有多看窝囊的缩回去的孔大壮一眼,看向似乎变得聪明了几分的女儿:“你有什么好法子?” 柳花枝眼神阴狠,说出来的话如毒蛇吐信:“那个老不死的不是说爹打她,那就找机会打一顿,看她还敢不敢在村里人面前胡说八道!” 彭春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打她一个老太婆?她能扛得住几拳?打死了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柳花枝一听,不服气地说道:“别让人知道是咱们打的不就好了?她老胳膊老腿随便推一下,恐怕以后都站不起来,咱们怕她干啥。” 见女儿蠢而不自知,彭春兰额头突突跳: “前脚她跟你爹起矛盾,后脚她就受伤,你当村里几百口人是傻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玩意儿!” 柳花枝一听,气得一下子站起来:“娘,我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前世也是这样,不管做什么,娘都会不满意,不是骂她蠢,就是骂她没脑子。 要不是娘一直打压她,看不起她,她怎么会冲动之下嫁错人,落个被活活打死的下场? 重来一世,娘竟然还是这样,就算她不够聪明,多教教就好了,凭什么总是骂她? “你也闭嘴!” 彭春兰失去耐心,不耐烦地打断柳花枝的抱怨:“这件事先放一放,你就别乱出馊主意看了。”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枝儿,你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万万不能传出不好的事,等娘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也算对你早死的亲爹有个交代。” 对于这个出生后没多久就失去父亲的女儿,彭春兰也是心疼的。 枝儿继承了她的相貌和身段,偏偏长了一副直肠子,让人一眼看到底。 关键不懂得收敛,张扬跋扈从小不受村里人待见,还总是自以为聪明,把自己的名声都要败完了。 这段时间终于好了些,跟那些二流子断干净,本以为是得到教训,没想到心气比以前更高,嚷嚷着要嫁当官的做官夫人。 官夫人那么好当,她彭春兰自己就上了,哪轮得到这死妮子在她面前叫嚷。 想到这里,彭春兰愈发头疼,对满脸不以为意的柳花枝厉声道: “你乖一点,这段时间不要惹事,娘定会给你找个好拿捏的夫君,不让你在婆家受磋磨。” 柳花枝张口要反对,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激动变成了忸怩: “娘,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你不用给我寻摸了。” 彭春兰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那人是谁?家里有几亩田地?能给你多少银子的聘礼?” 柳花枝不满道:“娘,人家是有大出息的人,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你怎么光念着几亩田地!” 彭春兰的脸上全是不信:“枝儿,不是娘看不起你,有大出息的人你高攀不上,你别是让二流子给蒙骗了。” 柳花枝气得直跺脚:“不管娘如何瞧不起女儿,女儿都认定了他,将来一定能做上官夫人!” 说完,不理会彭春兰的呼喊,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哼,她已经与徐郎相见了,徐郎还冲她笑呢,肯定是对她有意思。 她一定会牢牢抓住徐郎的心,让徐郎深深爱上她,迎娶她进门当主母。 到时候,她就能把讨人厌的盛安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让她匍匐在地上舔自己的鞋底,看着她在泥淖里腐烂发臭。 柳花枝越想越畅快,忍不住大声笑起来,吓得几个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哇哇大叫,哭爹喊娘的往家里跑,气得她差点冲上去暴打几个小孩。 柳家的热闹,盛安自然不知。 送走徐瑾年,等他下学过来接,她被盛爷爷叫到饭桌前,陪他老人家喝酒。 盛奶奶不喜欢酒,大半辈子没有沾过一口,这会儿也不愿陪盛爷爷喝。 “爷,我酒量差的很,估计喝一口就醉了。” 盛安还没有忘记自己穿来的那晚,这具身体喝完一杯合卺酒就醉了,不然她也不可能糊涂到把人当鬼给睡了。 “醉了怕啥,好好睡一觉啥事没有。” 盛爷爷心情好,亲自拿来干净的碗,给孙女倒了一个浅浅的底:“这酒香的很,喝这么点不怕。” 盛安不忍扫了爷爷的兴致,便端起碗跟爷爷碰杯:“爷爷喜欢这酒,下次我再带两坛回来。” 盛爷爷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一坛够爷爷喝到明年了。” 孙女嫁到徐家,就是徐家的人了,哪能总往娘家捎带好东西。 盛安清楚盛爷爷的顾虑,也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又跟盛爷爷的酒碗碰了一下,怀着期待抿了一小口。 嘶——真辣! 前世喝惯低酒精度酒的盛安顶不住白酒的辛辣,张嘴龇牙直吸气,忙不迭地抓起一只巴掌大的海虾塞进嘴里。 “哈哈哈——” 看着孙女狼狈的模样,盛爷爷忍不住放声大笑:“好酒要细细品,多品几次才能品出它的妙处。” 说罢,他眯眼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砸了咂嘴发出满足的感叹:“好酒!” 盛奶奶白了老伴儿一眼,赶紧给孙女端来清水:“安安漱漱口,喝不下就别喝了。” 盛安接过水碗喝了半碗,看着酒碗里还剩的酒,她学着盛爷爷的样子再次小喝一口,细细品尝。 这一品,还真让她品出点滋味。 看着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孙女,回想起老伴儿刚才告诉他的那些事,盛爷爷的心里满是骄傲。 孙女有了赖以生存的本领,他跟老伴儿也能放心一半了。 只是盛安的酒量确实差,仅仅一个碗底就把她放倒了,最后被盛奶奶扶到房间睡得人事不知。 张招娣过来找她玩,看她醉成这副熊样也不忍心叫醒,只得怏怏的走了。 徐瑾年傍晚过来接人,看着双颊酡红、醉眼朦胧地冲自己甜笑的媳妇,他不期然的想到洞房花烛夜。 那晚,媳妇也是如此诱人。 “徐瑾年,我、我头晕,你快扶我起来。” 盛安完全不知自己勾起了男人那段旖旎的回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勾住徐瑾年的衣袖,小模样显得有些可怜。 昏暗的光线下,徐瑾年的眸色渐渐深沉,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微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鼻息间是一股淡淡的酒香。 盛安还没有彻底清醒,被徐瑾年紧紧锁在怀里,她觉得不舒服下意识挣了挣:“你勒得这么紧,我都喘不上气了。” 话音刚落,盛安感觉到勒紧自己的绳索松了松,刚要开口夸一夸,唇瓣就被一抹柔软深深覆住。 唔—— 她又喘不上气了!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盛安呼吸急促,开始捶打徐瑾年的胸口,她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昏沉的脑子也清明了几分。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盛安刚要开口,突然身子一僵,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看。 下一刻,她脸颊一烫,比醉酒后更红。 抬眼瞪着一脸无辜的男人,盛安简直没眼看,一把推开他:“房门都没关,让爷奶看到怎么办!” 徐瑾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完全没有被抓住秘密的窘状,低缓的声音像是含着无数个钩子:“是我疏忽,下次一定关好门。” 盛安:“……” 她是这个意思么? 等徐瑾年平静下来,盛安也理了理衣衫和头发,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二人才一起来到外面。 盛爷爷担心走夜路不安全,就没有留三人吃晚饭。 好在家里的几亩田地已经种上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地里的活儿还算轻省,盛安不担心爷爷会累着自己。 一行三人刚走出村子,就看到前面走路一蹦一跳,欢喜的像是捡到宝贝的柳花枝。 第31章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柳花枝也看到迎面走来的盛安一行,原本欢喜的表情瞬间一沉,眼神阴狠地盯着他们。 盛安跟没事人似的,一反常态上前打招呼:“柳花枝,你这是打哪儿回来?” 柳花枝后退两步,警惕地瞪着盛安:“要你管!” 这个扫把星从来不会主动跟她搭话,上次还敢动手扇她耳光,定是仗着嫁到城里有了底气,故意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嗐,咱俩一个村子住了十几年,这么晚你独自一人回来,我当然是担心你了。” 盛安丝毫不介意柳花枝的态度,言辞恳切的表达自己的关心:“万一又有人找你索要祖传银镯子,你一个人多危险呐。” 柳花枝终于聪明一回,听出盛安话里的嘲讽,一张俏脸气得发紫: “你个扫把星,你以为嫁到城里就赢过了我?哼,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辈子你只会被我狠狠踩在脚底下,生生世世翻不了身!” 盛安的手不自觉握成拳,不动声色继续刺激柳花枝:“就凭你?啧,吹牛皮谁不会啊。小心牛皮吹破,把自己炸崩了。” 柳花枝完全沉不住气,尖利的嗓音刺耳无比:“姓盛的,瞪大你的狗眼,我会让你亲眼看一看,我是如何一步步爬上枝头,让你一辈子只有仰望我!” 便是上辈子,这个扫把星死的比她早,死的比她惨,根本没有赢过她。 这辈子她抢得先机,注定一生顺遂,富贵一生。 而扫把星,依然会落个惨遭休弃、一尸两命的下场! 盛安没想到柳花枝的大嘴巴变紧了,自己这么刺激她也没能探出有用的消息,无奈之下懒得继续挑弄她: “行行行,你厉害,我等着你爬上高枝的一天,不过要小心点,千万别摔死了。” 柳花枝哪里听得这种话,气得肺都要炸了,张牙舞爪就要挠盛安的脸。 手刚伸到一半,她蓦地想起上次挨的巴掌,脸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一时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只能怨毒地咒骂: “你才是攀高枝失败的短命鬼,这辈子你又瞎眼选错人,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落后几步的徐瑾年无法听下去,几步上前挡住盛安,看向柳花枝的目光冷厉无比:“再敢多说一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啊——” 柳花枝惊恐尖叫,双腿发软不停后退,眼里全是对徐瑾年的惧怕。 这个人看起来人模狗样,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狠人,眼也不眨的让扫把星一尸两命。 不行,以后她得避着点,不然被他记恨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花枝瑟缩着脖子不敢与徐瑾年对视,眼珠子却转来转去,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徐瑾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对盛安祖孙俩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待三人离开,柳花枝跺了跺脚缓解僵硬,抬眼看着徐瑾年的背影,眼里是深深的忌惮。 不行,姓徐的太过歹毒,日后得势只会更加嚣张,她一定要提醒徐郎,让徐郎小心提防,万万不能被姓徐的盯上。 路上,盛奶奶不解地问孙女:“你跟姓柳的一向不对付,好端端的跟她唠啥?” 盛安哪能说实话,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是看她不顺眼,想看她生气跳起来打人,我好趁机抽她几巴掌。” 盛奶奶:“……” 安安啥时候多了喜欢抽巴掌的毛病? 盛奶奶信了盛安的说辞,徐瑾年却一个字也不信。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闲聊,徐瑾年就提到盛安挑弄柳花枝的事:“你故意激怒她,让她口不择言好套话?” 盛安没想到他这么聪明,一下子看出自己的小算计:“嗯,你不觉得她怪怪的么?” 徐瑾年微微蹙眉,似是在思索柳花枝的异常。 半晌后,他给出结论:“她有病。” 安安这样的女子,为人处世上不会有错,那么错的一定是别人。 那女人屡屡对安安出言不逊,甚至恶毒的诅咒安安,十有八九是得了见人就咬的疯病。 盛安表情古怪,想笑又有些无语:“她没病。” 顿了顿,她无奈道:“算了,你就当她有病吧。” 盛安到底没有说出柳花枝可能是重生的,而他极有可能会是害死她的大渣男。 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无凭无据的说了也很难让人相信,还会觉得她有妄想症。 徐瑾年神情黯淡,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失落:“安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是啊,谁没有小秘密。” 盛安很光棍的承认,顺势教导他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便是亲密的夫妻,有些事也不能分享,保持一点神秘,给双方留下一些空间,感情会更好。” 徐瑾年若有所思:“真的?” 盛安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 徐瑾年信了,虚心求教:“还有吗?” 盛安咳了一声,绞尽脑汁的瞎编:“多着呢!比如丈夫不要总是对妻子疑神疑鬼,这会破坏彼此之间的信任,没有鬼也变得有鬼了。 其次不要冷战,有矛盾就当场解决,暂时解决不了便各退一步,彼此漠视只会加重矛盾,最终难以调和,感情彻底破碎。 要彼此体谅,多站在对方的立场想一想,若是有争执,先自我反思,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再好好与对方沟通。 夫妻之间再生气吵得再厉害,也坚决不能动手,一旦动手就彻底无法挽回,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一对新手夫妻,一个敢教,一个敢听,并表示学到了。 这场夫妻夜谈会持续到深夜,盛安困得睁不开眼,嘴皮子不受控制的颠三倒四,最后说了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 落在徐瑾年的耳畔,却响如惊雷: “天涯何处无芳草,哪天你变心了就直说,好聚好散我绝不纠缠……” 徐瑾年轻抚盛安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如朗月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闷:“安安,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不然你为何能说出好聚好散这种话? 或许我的许诺,你始终没有相信过。 第32章 借东风,以食代药 在连续数日的经营下,盛安馄饨摊的口碑彻底打响,每日清早来到摊位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钱是赚不完的,盛安清楚靠两双手从早忙到晚,做出来的馄饨也无法满足所有慕名而来的客人。 因此,她同盛奶奶每天雷打不动的准备一千个馄饨,卖完即收摊。 有些客人接连排队好几天,连一口汤底都没喝上,一个劲儿催促盛安多招几个帮手,或是开一家小店,一整天开门迎客。 对客人们的催促抱怨和建议,盛安听是听了,却一个也没采纳。 看着失望离去的客人们,盛奶奶都忍不住着急:“安安,要不咱们就找两个帮手,这样每天能多挣不少钱。” 盛安热的满头大汗,果断摇头拒绝:“奶,我有其它打算,保证既能挣到大钱,自己还不会太受累。” 一开始摆摊卖馄饨,是为攒本钱开小饭馆。 如今本钱已经有了,馄饨摊随时能撤,她已经受够每天起得比鸡早的日子。 前世996也不一定有这么累。 “安安,奶知道你要开饭馆,只是馄饨生意这么好,以后不做是不是太可惜了?” 盛奶奶习惯了每天数铜钱数到手软的日子,因此干劲比盛安这个年轻人还要足,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这里摆摊。 “奶,不可惜的,等我的小饭馆开张,就让奶帮我收钱数钱。” 盛安擦了擦流到眼睛里的汗水,笑着哄老太太,生怕她老人家动了继承馄饨摊的念头。 她这么拼,是为了让老两口安享晚年,可不是让他们起早贪黑。 盛奶奶确实有这个想法,见孙女如此反应,就知道她不会同意,遂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别嫌奶手脚慢就好。” 盛安猛拍老太太马屁:“奶的手脚利索着呢,这馄饨摊能够火遍小半个青州城,奶有一半的功劳!” 盛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就你会说话。” 今日收摊后,盛安照例坐上大马车,去丁家给丁天赐做饭。 经过大半个月的食补,丁天赐的精气神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血肉也开始疯长,看起来终于有个人样了。 盛安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再次调整食谱,开始给丁天赐制作正经的饭菜。 第一顿饭菜,依然以清淡为主。 看到案板上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几样食材,厨房的管事婆子瞪大眼睛:“两根黄瓜,两个鸡蛋,就这?” 盛安笑眯眯:“对,清炒黄瓜片和水蒸蛋,再加一碗大米饭,够丁少爷吃一天了。” 管事婆子欲言又止,还是好心提议:“盛娘子,少爷挑嘴的很,咱们厨房的食材多到用不完,你不如挑几样更好的?” 这位盛娘子是个好的,每天过来只做饭,从不干涉厨房里的事务,也没有不懂事的在老爷面前胡言乱语。 她是真觉得盛娘子是个好人,盼着盛娘子一直得老爷少爷看重。 多个朋友多条人脉嘛,兴许就有求到盛娘子跟前的一天。 “在厨师眼里,食材不分好劣,黄瓜和鸡蛋就很好。” 盛安看出管事婆子的心思,笑着将人打发了,低头开始处理食材。 她心心念念的小饭馆在不远处招手呢,不用最朴素的食材征服丁家现掌权人和未来掌权人的胃,她的小饭馆还怎么借东风迅速打出名气? “咄咄咄”的切菜声传出老远,厨房里的众人不看好盛安的新食谱,后院里的丁天赐却翘首以盼。 每次盛安更换食材,制作出来的美食都会让他惊艳感叹。 今日终于结束大半个月的粥羹饮食,即将迎来两年没有碰过的正经饭菜,丁天赐心里止不住雀跃,像极了期待长辈买糖吃的稚龄孩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丁天赐以为饭菜送来了,神情有些激动地看向门外。 “天赐,爷爷来看你了。” 丁老爷硕大的肚子比两只脚先进门,胖乎乎的脸上充满慈爱的笑容,丝毫没有蹭孙子饭食的尴尬。 丁天赐对爷爷无语到了极点:“爷爷,您喜欢吃盛娘子做的饭食,大可以请盛娘子给你做。” 丁老爷摇了摇头,拿起桌上切好的西瓜吃起来:“盛娘子不是一般人,爷爷可不会当手下人一样使唤。” 若是盛娘子有意讨好他,愿意辛苦一些给他额外准备饭食,他定会欣喜若狂的接受。 可人家没这么做,他哪好意思提,万一盛娘子恼火,不肯继续为孙子做饭怎么办? 孙子的身子能恢复的这么快,全赖盛娘子的一手好厨艺。 前几日他请城里几位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给孙子看诊,着重说了孙子是靠吃盛娘子做的饭才好起来的。 那几位大夫很是震惊,纷纷猜测盛娘子的厨艺,已经达到以食代药的地步,还不停的向他打听盛娘子的身份。 没有得到盛娘子的允许,他自然不会告诉几位大夫。 不过几位大夫的反应,足以证明盛娘子的厨艺不一般,根本不是寻常名厨能比的。 祖孙俩讨论着盛安,没过多久,一股奇异的饭香飘了进来,让他们瞬间止住话头,动作一致的看向门口。 盛安端着饭菜走进来,看到丁老爷也在,丝毫没有意外。 “盛娘子,这两道是什么菜?我似乎闻到黄瓜的味道。” 丁老爷有些不确定地问,实在是料不到孙子病情好转后的第一顿正餐,竟然会出现黄瓜这等再普通不过的食材。 “丁老爷猜的没错,我做了两道菜,一道清炒黄瓜片,一道水蒸蛋。” 盛安没有卖关子,拿开上面的盖子,示意剑影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看到盘子里没有去皮,能清楚看到上面的瓜刺,丁老爷和丁少爷心里失望至极,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没滋没味,寡淡之际,他们最讨厌吃黄瓜! 不,不对,这股让人讨厌的炒黄瓜,味道怎会如此诱人? 就好像、就好像置身于苍翠的高山深林,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洗礼。 还有这道普普通通的水蒸蛋是怎么回事? 他们吃惯山珍海味,就算饭桌上偶尔出现鸡蛋,那也是在角落里凑个数,几乎不会伸筷子。 若是刚盘完上个月的账,各处的生意正常,丁老爷差点以为自家破产了,只吃得起这两道不入流的菜肴。 第33章 受伤 丁家祖孙俩心里嫌弃的不行,身体却一个比一个诚实,几乎是夺过碗筷埋头吃起来。 清炒黄瓜片选用嫩黄瓜,青皮薄而肉嫩,口感脆甜爽口,袭人的清香伴随淡淡的蒜香,极大的调动胃口。 水蒸蛋鲜嫩细滑,没有一丝蛋腥味,几滴香油融合得恰到好处,带来嗅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两道最清淡不过的食材,盛安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和一点buff加持,食材本身的能量被完全激发,滋味自是不同寻常。 两道菜被一扫光,丁家祖孙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再次为盛安的厨艺震惊。 一开始以为盛娘子擅长做馄饨,结果被盛娘子的做的粥羹打脸。 就在他们觉得粥羹是极限时,盛娘子再次化腐朽为神奇,靠两样普通到他们不屑一顾的食材,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响。 原来他们一直低估了盛娘子的本事。 丁老爷放下碗筷,由衷地感叹:“盛娘子,以你的本事,要在青州城扬名轻而易举。” 民以食为天,嗜好美食者,从古至今从未断绝。 青州城数得上名号的大厨,无一不以自己的厨艺为傲,制定食谱一代代流传,常以子孙后代出现衣钵传人而骄傲。 盛娘子的厨艺,绝对远超那些知名大厨,以此崛起一个家族绝非难事。 “丁老爷过奖了,我这人肤浅,就想多赚点钱,让自己和家人好过点。” 盛娘子隐隐猜到丁老爷的打算,干脆也将自己的计划摊开在他面前:“我有意开一家饭馆,到时还望丁老爷多多光顾。” 丁老爷一听,心里无比失望。 他看中了盛娘子的厨艺,有心与盛娘子合作,共同经营一家酒楼,让这家酒楼成为整个青州城的招牌。 而且那些大夫都认为盛娘子的厨艺,已经达到以食代药的地步。 若是利用好了,丁家绝对能在他的手上更上一层楼。 可惜,盛娘子有自己的想法。 丁老爷暗暗叹了口气,面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盛娘子要开饭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和天赐不必担心日后品尝不到盛娘子做的美食。” 丁天赐更是迫不及待地问:“盛娘子,你的饭馆何时开业?我定会呼朋唤友前去道贺!” 盛安要的就是这句话,笑眯眯地说了个大致时间:“暂定在今年九月。” 丁天赐恢复的越来越好,约莫还要一个月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进食,不再依赖她烹饪的食物。 到时候大方的丁老爷,不会缺她一份谢礼,充实她的创业小金库。 盛安走后,丁老爷忍不住对孙子说出心里的可惜: “是爷爷开口晚了,就应该在她第一天给你做饭的时候,重金聘请她做咱家的专用大厨。” 丁天赐摇了摇头,笃定道:“盛娘子不会答应。” 丁老爷不信:“咱们丁家是青州城数一数二的大户,爷爷许以重金,定能打动盛娘子!” 丁天赐觉得爷爷老了,没有以前的精明:“盛娘子能力超群,扬名青州城是迟早的事。人家又不是傻子,哪会任别人差使。” 丁老爷分析盛安的性子,不得不承认孙子说的很有道理。 看着面露小得意的孙子,他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 “说来说去都是你小子不争气!若是那两年你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去讨盛娘子的欢心,爷爷怕是早就喝上孙媳妇茶了。” 丁天赐一听,恼羞成怒:“事情都过去了,您又提它作甚!再说两年前我又不认识盛娘子,上哪儿讨她的欢心!” 好端端的爷爷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丁天赐不要面子么? 只要一想到自己康复后,昔日的死对头会跑到面前嘲笑挖苦,丁天赐就恨不得回到两年前,打死那个脑子被狗啃了自己。 那段黑历史,必须全部掩埋! 丁家的大马车在徐家门前停下,盛安一下马车,邻居家的嫂子焦急走上前: “妹子,你奶奶被人打伤了,已经被送到荣春堂,你公爹过去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盛安大惊失色,手脚冰凉:“邹嫂子,我奶奶伤势如何?严重吗?” 邹嫂子摇了摇头:“听说伤到腿不能正常走路,有没有其它更严重的伤还不知道。” 盛安顾不得其他,谢过邹嫂子带话,就急匆匆地往荣春堂跑去,都没有注意丁家车夫的呼喊。 荣春堂里,盛奶奶面色惨白的躺在病床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她咬紧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 片刻后,老大夫站起身,“酷刑”终于结束。 “断骨接好了,接下来的几个月,这条腿都不能使力,隔天就要换一次药,一直到断骨长拢为止。” 老大夫一边叮嘱徐成林,一边拿起笔快速写下药方:“这药先吃七日,七日后复诊。” 拄着拐杖的徐成林不停点头:“好,好,多谢大夫!” 经过一个月调养,徐成林的病情好了大半,前几天便能下床了。 只是好几个月没有下地正常行走,双腿肌肉早已萎缩使不上力,只能暂时借助拐杖。 盛安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馆,一眼看到痛到近乎晕厥的盛奶奶,当即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地上。 将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盛安深深感受到盛奶奶的爱护,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奶奶孝敬。 原本健朗的盛奶奶变成这副虚弱的模样,她哪里能接受。 徐成林看到了,赶紧出声安慰:“安安别急,你奶奶没有大碍,休养几个月就能痊愈。” 这句话成功唤回盛安的理智,她快步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盛奶奶汗湿的手:“奶奶,我来了。” 听到孙女的声音,盛奶奶勉强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别怕,奶奶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 盛安的眼泪涌出来,一颗颗砸在盛奶奶的手背上:“嗯嗯,我相信奶奶。” 盛奶奶疲累到了极致,只来得及冲孙女点点头,就再次闭上眼睛彻底陷入昏睡。 盛安久久没有松开盛奶奶的手,直到双腿发麻蹲不住,她才扶着床沿有些摇晃的站起身,看向手里拎着几包药的徐成林: “爹,我奶奶是怎么受伤的?” 第34章 被盯上了 盛奶奶是被几个混子弄伤的。 昨天吃晚饭,盛安随口一句想吃油炸河虾,盛奶奶就记在了心里。 今日摆摊回来,盛奶奶拿了一些铜板,来到一个靠卖河鱼河虾为生的人家里,将人家刚打捞上来的两斤河虾包圆了。 回来的路上,盛奶奶还在为买到这么新鲜的河虾高兴,没想到突然窜出几个混子,堵住她的嘴将她拉到僻静的角落,让她掏出所有的银钱。 买完两斤河虾,盛奶奶身上的钱不多,只有十几文。 虽然心疼钱,但是盛奶奶知道轻重,立即将这些钱递了过去。 结果几个混子竟然嫌少,认为盛奶奶是在打发叫花子,便粗暴的去扯盛奶奶的衣服,企图搜出盛奶奶藏起来的钱。 夏季衣衫单薄,盛奶奶羞愤之下,下意识挣扎反抗,就被其中一个混子重重一推,一下子从几步高的地方跌下来。 若是小孩或是年轻人,最多是个擦伤。 只是盛奶奶年事已高,这一摔直接摔断腿骨,胸口处的两根肋骨也轻微骨折,痛得盛奶奶当场惨叫出声。 几个混子见事情闹大了,也顾不得继续搜身,一个个比兔子逃得还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庆幸的是,苗丫儿担着豆腐走街串巷,刚好听到盛奶奶的呼救声。 她循声找到盛奶奶,看到盛奶奶的惨状,当即放下豆腐担子,跑回去找街坊邻居们帮忙,一起将盛奶奶送到了离得最近的荣春堂。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盛安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后怕。 苗丫儿帮忙将盛奶奶送到医馆,就担着豆腐继续走街串巷的叫卖,这会儿只有两位邻居大哥在。 盛安走到两人面前,弯腰躬身郑重道谢:“多谢两位大哥将我奶奶送来医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两位邻居大哥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称不上大恩大德。” 盛家奶奶是个和气人,见到大家都是笑盈盈的,谁家有个搭把手的事,老太太从来不吝啬帮忙,在附近的人缘很不错。 他们只是出点力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二人不肯受礼,盛安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付完这一次的诊金,盛安请老大夫上门给盛奶奶换药,她会支付上门的费用,老大夫答应了。 不用盛安开口,两位邻居大哥小心的将昏睡的盛奶奶抬到门板上,步履平稳地往徐家走去。 盛安搀扶着行走不便的徐成林落在后面,半路遇到急匆匆赶来的徐瑾年。 见盛奶奶伤势如此严重,徐瑾年眸色黑沉,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冷意。 待知道盛奶奶受伤的原因,他眼底的冷意更甚,从其中一位邻居手里接过门板把手,一言不发的将盛奶奶抬到家里。 送走两位邻居大哥,徐成林厉声道:“瑾年,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一定要把那几个混子找出来,将他们的腿骨胸骨全部打断!” 徐瑾年声音冰冷:“儿子会让人去查。” 敢对他的家人动手,他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见父子俩两句话就定下这件事,盛安也没提议报官。 若是报官有用,她相信父子俩不会费神费力自己解决。 盛奶奶出了这么大的事,瞒着住在村里的盛爷爷不妥,于是徐瑾年赶往槐树村,将盛爷爷接到了家里。 看到老伴儿的惨状,盛爷爷忍不住红了眼眶,蹲在盛奶奶的床边流眼泪。 盛安心里更加难受,走到盛爷爷跟前愧疚道:“爷,是我不好,让奶遭这么大的罪。” 盛爷爷擦干眼泪,拍了拍孙女的肩膀:“是那些混子该死,咋能怪到你头上。” 盛安眼睛通红,无比自责:“要不是我嘴馋,奶就不会去买虾,遇到那几个拦路抢劫的畜生。” 盛爷爷摇了摇头:“嘴馋没有错,你奶也不会怪你。” 盛安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盛爷爷叹了口气:“好孩子,别哭了,把你奶哭醒了,她会心疼的。” 盛安也不喜欢哭,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她不想爷爷也跟着难受,转身狠狠擦干眼泪才继续说道:“爷,奶身边需要人照顾,这段时间你留在城里行吗?” 盛爷爷点点头,他决定来城里,就没想撇下伤重的老伴儿。 地里的庄稼和家里的鸡,来之前就托付给村里人,他隔三岔五回去看一看不会有问题。 盛安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徐瑾年已经在厨房做饭了。 她刚要进去,准备做点奶奶爱吃的菜,院子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盛安走过去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丁老爷的心腹长福。 长福恭敬地对盛安行礼,道明自己的来意: “老爷知道老太太受伤,特意命小人送来补身的药材。那几个打伤老太太的混子,小人已经派人去查,一有消息,小人会立即向您汇报。” 盛安没想到丁老爷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还知道奶奶受伤的原因,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感动,让长福代自己向丁老爷道谢: “有劳丁老爷惦记,明日我再亲自向丁老爷道谢。” 奶奶受伤,她没精力也没心思继续摆摊,但是丁家还是每日要去的。 丁家是她凭本事搭上的人脉,以后需要丁家的地方不会少,自然不能让丁家祖孙生出不满。 没过多久,盛奶奶醒来了,只是精神很萎靡。 看到齐齐围在床边的孙女老儿,还有孙女婿和亲家公,她心里过意不去:“老婆子没啥事,你们不要担心。” 几人哪能不担心,却也不想影响盛奶奶的情绪,一个个勉强露出笑的模样。 “你的身子骨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这点伤确实难不倒你,养几个月肯定跟没事人一样。” 盛爷爷宽慰老伴儿,干树皮一样的手轻拍盛奶奶的手背:“你放心,养伤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免得你无聊闹腾安安。” 盛奶奶很气恼,刚要回怼,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神色急切地看向盛安: “安安,那几个混子早盯上咱们了,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 第35章 罪魁祸首 盛奶奶的话,让屋子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那几个混子知道咱们馄饨生意红火,还知道你靠厨艺得到丁老爷的赏识。” 盛奶奶的气息有些急,忍不住抬手捂住闷痛的胸口:“这些都不是秘密,兴许就是听附近的哪个街坊邻居说的。” 盛安急忙上前给盛奶奶顺气:“奶,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抓到那几个人。” 盛奶奶缓慢的深呼吸,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些:“奶知道,奶都听你的。” 勉强说了几句话,盛奶奶吃了小半碗粥,又喝了盛爷爷喂的药,才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盛爷爷留下来看着盛奶奶,其他人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来到对面的书房。 盛安率先开口:“那几个混子会不会是受人指使?” 奶奶来这里住了近一个月,同街坊四邻很熟悉了,这几个混子奶奶没有见过,大概率是从其它地方跟过来的。 若真是从哪个街坊邻居们口中,听说她家的馄饨生意红火,她还得到丁老爷的赏识,才会动抢劫的念头,也不是不可能。 普通的混子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还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就为抢一个普通老太太,怎么看怎么违和。 “确实有这个可能。” 徐瑾年神色沉郁,任谁知道自家人被盯上,随时面临危险都不会有好脸色:“这件事情交给我,在那些人被揪出来前,你独自出门也要小心。” 盛安问道:“青州这么大,能揪出来么?” 徐瑾年斩钉截铁道:“能!” 盛安还是不太放心,这几个人不揪出来,她害怕家人会遭遇更大的危机。 徐成林看出儿媳妇的焦虑,出声安慰道:“安安,瑾年做事你放心,那几个混子跑不了。” 徐瑾年也顾不得老父亲还在,走过去轻轻握住盛安的手:“我会让那几个伤害奶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盛安闷闷道:“刚才丁老爷派人来过,说会帮忙将人找出来。离院试还有不到两个月,你的精力应该全部放在念书上。” 徐瑾年宽慰道:“我心里有数,不会耽误年念书。” 就在夫妻俩讨论如何揪出伤人的混子时,城外一处鲜少有人过来的树林子里,传出少女不耐烦的声音: “姓佟的,你都跟别的女人定亲了,还跑来找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脚踩两条船,让我给你做小?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若是盛安在这,一定能听出这是柳花枝的声音。 “枝枝,我没有,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你等着,我一定会退掉这门亲事,热热闹闹的娶你过门。” 佟宝根一脸深情地看着柳花枝,黏腻的眼神划过柳花枝高耸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恨不得扑上去将人死死抱住压在树上亲。 柳花枝厌恶极了,微微侧开身子避开佟宝根色眯眯的目光,语气愈发不耐烦地催促:“有事说事,我得赶紧回去!” 前阵子她频频往外跑,她娘以为她惹上不三不四的人,这段时间盯她盯的紧,还天天有媒婆找上门,真是烦死了! 见柳花枝生气,佟宝根连忙伏低做小极尽讨好,见柳花枝神色缓和,才得意洋洋地向她邀功: “枝枝,你一定不知道今天我干了什么!我把你最讨厌的那个人的奶奶打伤了,这会儿那老太婆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啥? 柳花枝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佟宝根:“你、你说你把盛家那个死老太婆打伤了?” 佟宝根的笑容愈发得意:“没错,我给你出了口恶气,枝枝是不是很开心?” 柳花枝简直开心死了! 这一刻再看佟宝根的脸,竟觉得这副突眼蛤蟆的长相也有几分顺眼。 开心过后,柳花枝急忙追问:“那个老太婆伤的怎么样了?你不会真的把人弄死了吧?” 要是人死了,盛安那个扫把星固然会伤心,可是官府也会追查凶手。 万一查到佟宝根,会不会连累到她? 不行,她的好日子还没开始,绝不能被姓佟干的事断送! 到这里,柳花枝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地呵斥佟宝根: “我让你给我出气了吗?你自作主张打伤那个老太婆婆,可不是我让你干的,你别打着我的幌子干坏事。” 心上人突然变脸,佟宝根吓了一跳。 以前枝枝总是在他面前哭诉,说姓盛的那个女人欺负她,这次他打伤那个老太婆,枝枝怎么还是不高兴? 为了打听那个女人在城里的情况,他可是把多年攒的几钱银子全撒出去了,还冒着被抓的风险打伤人,枝枝怎么就不领情呢? 佟宝根心里不忿,只是舔狗当惯了,不仅不敢表露不满,还忙不迭的顺着柳花枝的话哄道:“对对对,是我自己干的,跟枝枝没关系,枝枝不要生气……” 柳花枝看着舔狗一样的丑男人,胃里不禁一阵翻涌:“这件事是你一个人干的?要是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你就惹上大麻烦了。” 佟宝根以为心上人是关心自己,拍着胸口自信满满道:“放心,那几个都是我的堂表兄弟,我们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们绝不会出卖我!” 柳花枝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为一只癞蛤蟆担心。 下午,盛安精心准备了三份谢礼。 给两位邻居大哥的谢礼是一样的,是两封点心和一斤酒。 亲自将谢礼送上门,两位邻居大哥连连推辞,在盛安的再三劝说下,才由他们的家人收下。 盛安给苗丫儿准备的谢礼是她能用上的东西——一块上好的细棉布。 这块布做一套贴身衣物绰绰有余,剩余的边角料还能做两双鞋面。 盛安知道孙婆子母子是什么东西,一旦被他们发现苗丫儿收到她的谢礼,十有八九会对苗丫儿动手,还会将细棉布据为己有。 因此她没有大喇喇的送上门,特意等在苗丫儿去河里担水浇菜的路上。 看到挡住自己去路的盛安,苗丫儿心里惴惴不安,粗糙的手扣紧肩上的扁担,声音怯懦如蚊蝇:“徐、徐家的,你有事么?” 第36章 报复 苗丫儿个子不高,身形单薄,明明才二十出头,身形却已经被有形或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背,显得她愈发矮小佝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盛安心里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尽可能地放柔声音:“苗姐,你别害怕,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苗丫儿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上午发生的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不用谢我。” 只是喊个人罢了,她自己没有出力,怎么能接受徐家新媳妇的感谢呢? “或许对苗姐而言,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我来说是救命之恩。要不是苗姐发现的及时,我奶奶的伤怕是会更加严重。” 盛安神情郑重,见苗丫儿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当即拿出那块细棉布:“苗姐,这块布很适合你,希望你别嫌弃。” 苗丫儿一愣,看着那块一看就很柔软细腻的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用了,你真的不用,我不会要的。”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苗丫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盛安的脸色。 见盛安并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她暗暗松了口气,情绪低落地解释:“盛妹子,这样的好东西,我便是收下也保不住。” 盛安想起面前的女人在孙家的待遇,心念急转间不动声色的说道: “既是送给你的谢礼,你拿回去讨你婆婆欢心,想必她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日后也会对你好。” 苗丫儿脸上划过一丝苦笑,声音里充斥着麻木和无望:“盛妹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了。” 盛安听罢,心里有数了。 这个女人不是不想反抗恶毒的婆家,只是她的娘家靠不上,自己倚靠婆家才有片瓦栖身。 她自己心里清楚,在婆家任劳任怨,给婆婆丈夫当牛做马,并不能换来婆家人的真心相待,只是她没有办法不得不默默忍受。 若是哪天孙家母子要赶走她,她恐怕不会为自己脱离苦海而高兴,只会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最终彻底放弃自己。 看着苗丫儿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裳,甚至鞋子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盛安温声提议道: “这料子我帮你做成贴身穿的衣物,你穿在里面别人看不到,不必担心会被抢走。” 谁知苗丫儿还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盛妹子,真的不用了,便是贴身穿的里衣,也瞒不过我婆婆的眼。” 出嫁前,她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好朋友知道娘家不给她嫁妆,连身新衣服也不肯给她裁,就把自己的新衣服送给了她。 结果成亲当天,衣服就被婆婆搜走了,第二天就被穿在婆婆身上。 婆婆丢给她一身破得不成样子的脏衣服,说是给新媳妇的见面礼。 当时她就闹开了,要求婆婆将衣服还给她,就被丈夫按在地上打,三天都没能下床。 见苗丫儿真的不愿收,盛安不再勉强她:“这块布我替苗姐收着,苗姐对我奶奶的救助之恩,我永生不忘。” 苗丫儿拘谨地摆摆手:“一句话的事,当不得盛妹子的谢。” 盛安笑了笑,帮苗丫儿浇完菜地,才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 没有看到徐瑾年的身影,盛安猜到他下学后去外面打听情况,便来到厨房准备晚饭。 饭还没有做好,徐翠莲夫妻俩拎着一篮子猪骨头匆匆赶来。 原来下午盛安没有去张家拿猪骨头,徐翠莲担心徐家是不是有事,便等丈夫收完生猪回来,就一起来到徐家看是怎么回事。 “小姑、小姑父,是我没及时过去跟你们说,害得你们亲自跑一趟。” 盛安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将盛奶奶遭遇混子,被混子打伤的事说了一下,顺便表示暂时不去集市摆摊,等盛奶奶的身子好全了再说。 徐翠莲心里觉得可惜,却能理解盛安的做法:“不摆就不摆吧,照顾好你奶奶是大事。” 说罢,她愤愤道:“那几个该砍头的东西,竟敢大白天的抢劫伤人,哪天抓到非要打残他们的四肢不可!” 张屠夫拍了拍媳妇的肩膀,提醒她不要太激动,随后对盛安说道:“南市这一片的混子我都熟,明天我找他们帮忙打听一下。” 张家祖祖辈辈都是杀猪匠,免不了跟三教九流打交道。 能占领南市这片的猪肉市场,信誉和口碑固然是主要原因,能把一个个竞争对手打压得不敢冒头,自然少不了“朋友们”助威。 “谢谢小姑父,让您费心了。” 盛安对这位小姑父十分感激,说到底是奶奶受伤,和张家关系不大,小姑父大可以不作声,谁都挑不出理来。 如今小姑父肯主动相帮,其中肯定要消耗不小的人情,这让她如何不感激。 “自家人就不说见外的话。” 徐翠莲替丈夫摆摆手,让盛安不要放在心上:“这段时间你们都小心些,特别是安安,你一个妇道人家,稍有不慎就容易招来闲言碎语。” 盛安领了小姑的好意:“我会小心的,不会一个人去外面晃悠。” 徐翠莲和张屠夫去客房看望盛奶奶,安慰鼓励了盛奶奶一番才离开。 夫妻俩前脚刚走,徐瑾年就回来了。 看着他额头上热出来的汗,盛安递上半湿的帕子让他擦一擦。 徐瑾年一边擦一边对说明情况:“我找了一些认识的朋友帮忙打听,过几日应该就会有消息。” 盛安有些好奇:“是什么朋友?既然让人家帮忙,咱们是不是得请到家里招待一二?” 来到这里一个月,这个男人的亲朋好友,她只跟小姑一家打交道,其他亲戚或是朋友,别说见面,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徐瑾年看了媳妇一眼,神色不变地回道:“他们性子内向,见到女子会害羞。等事情有结果,我自会招待他们,安安不必费心。” 那些人个个匪气重,且荤素不急嘴巴没把门,叫到家里吓坏安安怎么办? 盛安不知道徐瑾年的顾虑,还以为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便点点头让他自己安排,将小姑夫妻俩来过家里的事说了一遍。 徐瑾年点点头:“小姑父人脉广,他愿意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盛安听得很羡慕:“你和小姑父真厉害,竟然有那样的人脉。” 不像她,自出事后,都想不出找谁帮忙。 还是丁老爷仗义主动揽活儿,她才没有怀疑自己是个废物。 想到这里,盛安狐疑地盯着面前俊美秀雅的男人:“你一个读书人,还是个即将考秀才的读书人,怎么会跟那些地头蛇认识?” 而且人家愿意提供帮助,说明二者之间交情可能不一般。 徐瑾年却罕见的打起马虎眼:“巧合罢了,他们欠爹一个人情,这次正好还上。” 盛安将信将疑,见他没有细说的意思,便识趣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行吧,能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就好。” 三股势力齐上阵,便是寻找一颗螺丝钉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是四个满街流窜的大活人。 仅仅两天时间,佟宝根一伙人就被揪出来,一个个当场被打的半死,断手断脚是基本。 青州码头一间空旷的仓库里,哭叫声、呼痛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鼻青脸肿、犹如死狗一样的佟宝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高高坐在主位上的络腮胡子老大,他的眼里全是恐惧:“为、为什么?” 第37章 狗咬狗,被废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兄弟? 他们跟这群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废了他们? 就算真有什么恩怨,大家坐下来慢慢谈,何至于下这样的毒手? 佟宝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本着死也要四个明白的想法,他忍着对死亡的恐惧问出声。 络腮大胡子看都没有看佟宝根一眼,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地把玩自己的玉扳指。 下面的几个小弟却是不客气,对着佟宝根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操,你他娘的竟然还问为什么!像你这种蠢成猪的货色,怎么敢大白天抢劫伤人?他娘的抢的还是个老太太,简直丢咱们大老爷们的脸!” 佟宝根痛得蜷缩成虾米,痛哭流涕地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同样鼻青脸肿、断手断脚的三个堂表兄弟心里涌起惊涛骇浪,终于知道自己这群人被废的原因。 原来全是那天他们听了佟宝根的怂恿,抢劫打伤一个老太婆,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想到这里,三兄弟齐齐恨上了佟宝根,对坐在上面的大胡子求饶: “大人,千错万错都是佟宝根的错,是他为了给自己的姘头出气,怂恿我们教训那个老太太,罪魁祸首是他啊,求您放过我们吧……” 佟宝根快被打死了,还是听清了三个堂表兄弟的话,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含糊不清地破口大骂: “你们这帮没义气的东西,老子弄死你们!” 主意确实是他出的,可他只想给老太婆一点教训。 后来是这几个人打听到那祖孙俩摆摊挣了不少钱,还得到有钱人的赏识,就动了抢劫老太婆弄点钱花的心思。 况且推倒老太婆的人也不是他,抢来的十几文钱买了二两酒,更是他们四个分着喝的。 这帮畜生酒没少喝一口,凭什么把过错都推到他头上? 佟宝根越想越不甘,仇恨地瞪了堂表三兄弟一眼,满嘴是血的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只是想吓唬那个老太太,是他们,是他们要抢老太太的钱,还将老太太推到地上……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一定给老人家赔偿,让我养老送终都行!” 话音刚落,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背上,直接将佟宝根踹趴在地,半天都爬起不来。 “让你这种货色养老送终,人家老太太都要少活几年。” 动手的小弟狠狠地啐了一口,看着佟宝根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没有兴趣继续打下去,十分狗腿的凑到自家老大跟前提议道: “大哥,矿场那边缺人得紧,不如让他们全去干苦力。干得好就给他们一条活路,干不好让他们自生自灭,反正死了也没人知道。” 络腮大胡子没有理他,扭头问一旁的心腹:“人来了没有?” 心腹指了指一墙之隔的屋子:“在里面。” 络腮大胡子点点头:“去问问他们要如何处置。” 他只是听命行事,可没有做主的权利。 “是。”心腹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隔壁的休息室里,徐瑾年正在慢悠悠的喝茶,对面坐着一个身着长衫,浑身上下透着文人气息的中年男人。 听到隔壁传来的惨叫声,中年男人眉头都没动一下,对徐瑾年的态度十分平易近人: “这点小事,我派个人知会你一声就好了,哪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这不是耽搁你念书?” 徐瑾年喝了口茶,微微蹙眉默默放下茶盏:“不过是今晚少睡一个时辰罢了,替我媳妇出口恶气是大事。”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允我登门拜访弟妹?” 徐瑾年不悦道:“你我非兄弟,别乱攀关系。” 中年男人不以为意,笑得愈发放肆:“不管你认不认,我心里是将你当亲兄弟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哀怨之色:“老话说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你再不待见我,也得让我认一认弟妹不是?” 徐瑾年毫不留情的拒绝:“没有必要。” 中年男人似乎料到他不会答应,笑了一声并无失望,转而聊起了其他事。 不一会儿,络腮大胡子的心腹敲门进来。 看到老大的老大也在,急忙躬身以示尊敬:“大当家!” 大当家摆摆手,示意他有事就说。 心腹忙对徐瑾年拱了拱手,道明自己的来意:“虎哥让小人过来询问徐公子的意见,接下来该如何处置这几人。” 徐瑾年听着隔壁狗咬狗的声音,不作思考的回道:“彻底废掉他们的右脚。” 盛奶奶便是右腿断了,哪怕荣春堂的老大夫截骨术高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老太太的腿恢复如初,很有可能会跛脚。 心腹秒懂:“是!” 听着隔壁凄厉到绝望的惨叫,大当家看向神色淡然的徐瑾年:“以牙还牙,狠还是你狠。” 被彻底废掉右脚,算是彻底沦为残废,成为全家的负担,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且这四个混子是堂表兄弟,不管以前关系如何亲厚,今后只会是仇人,连带着四个家族也会彼此仇视。 还有姓佟的那个姘头,虽然不是她撺掇姓佟的伤害老太太,但是整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 姓佟的成为残废,定下的亲事八成要黄,他难道不会怨上那个姘头? 到时候又是狗咬狗一出好戏!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这是他们应得的。” 徐瑾年神情不变,仿佛一句话就轻易废掉四个青壮年的人不是他。 大当家眼里全是赞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科举之路不好走,多少人考到花甲白头也无法出头,不如你趁早放弃过来帮为兄?” 下面成千的兄弟要吃饭,他很需要一个称心的帮手。 徐瑾年直接站起身,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抱歉,我爹不让我跟你玩。” 丢下这句能把人气吐血的话,他没有多看大当家一眼,打开门径直离开,飘逸的衣摆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看着徐瑾年头也不回的背影,大当家突然笑了:“早知道……” 房门轻轻合上,将男人未尽的话一并关在门内,无人听见他低低的呢喃。 第38章 一个杀人,一个埋尸 今日大夫来家里给盛奶奶换过药,受伤的右腿已经不怎么疼了,盛奶奶的精神好了一些。 看着孙女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饭食,有荤有素十分丰盛,盛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拖累了孙女。 如同嚼蜡的吃完饭,盛奶奶摸了摸还有些闷痛的胸口,对孙子说出闷了自己一整天的想法: “安安,奶的腿脚一时半会好不了,留在这里太耽搁事儿,奶想过两天就回村里,这样你爷还能看顾田里的庄稼。” 盛安岂能不知奶奶的顾虑,当即坐到床边握住盛奶奶的手:“奶奶想回村也行,我也跟奶一起回去,等奶的伤好全了我再回来。” 盛奶奶听得心里又感动又难受,红着眼睛教训孙女:“你嫁到徐家就是徐家的媳妇,哪能跟奶回村长住,别人不得说爷奶不懂事,不会教导孙女” 盛安的头埋入老太太的脖颈:“我不管,奶的伤好全之前,我一刻都不会离开!” 虽然槐树村离得很近,有什么事她能及时赶回村子,但是爷奶节俭惯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根本没有补充加强的意识。 她有厨艺超级buff,做的饭菜对伤势恢复有利,兴许就能让奶的腿脚避免留下跛脚的后遗症。 盛奶奶清楚孙女的性子,见她说的如此决绝,一时间破有些为难:“奶留在这里,害得你连生意都做不成……” 一想到每天少几百文的进账,老太太就心痛的无以复加,懊悔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被人一推就伤成这样。 “赚钱的机会多得是,可我只有一个奶奶。” 盛安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奶奶,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一旁的盛爷爷都看不下去了,帮着一起劝老伴儿:“安安有这份孝心,咱们就听安安的。你留在城里养伤,大夫给你换药也方便。” 想着老伴儿最心疼钱,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大夫下乡看诊,是要收辛苦钱的。你隔天就要换一次药,这辛苦钱都能赶上你的药钱了。” 盛奶奶一听,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果然很费钱。 纠结了一番,盛奶奶终是打消了回村的念头,拉着孙女的手劝道:“奶有你爷照顾,你不用天天待在家里陪着,馄饨摊还是得摆起来,不然奶实在没脸待下去。” 她来城里是给孙女帮忙,不是来给孙女添麻烦。 孙女婿和亲家嘴上没有说,甚至处处关心她,这让她更不好意思白吃白住,还耽误孙女摆摊赚钱。 听完盛奶奶的话,盛安后知后觉意识到,不摆摊赚钱是给老太太增加心理负担,当即保证道:“好好好,过两天我就去摆摊,等奶好了继续给我帮忙。” 盛奶奶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成!” 能帮孙女多赚钱,她心里欢喜着呢。 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多帮孙女几年吧。 今日徐瑾年比任何时候回来的都要晚,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其他人没有急着吃晚饭,见到他回来,眼神间都透着询问。 徐瑾年笑着点头:“已经抓到人了。” 盛安一下子扑到他面前,脸上全是痛恨:“是谁?” 徐成林和盛爷爷也齐齐看向徐瑾年,和盛安的表情如出一辙。 徐瑾年说出主谋的名字:“那人叫佟宝根,不知爷爷和安安认不认识。” 整件事由佟宝根起头,说他是主谋并不冤枉。 “佟宝根?竟然是他!” 盛爷爷气的胸口起伏,黝黑的脸上满是愤恨和不解:“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竟然对安安的奶奶下这么重的手!” 佟家所在的村子离槐树村不远,两个村子相互通婚,论关系佟宝根还是槐树村的外甥,老爷子自然认识他。 徐瑾年没有丝毫,将佟宝根和他的三个堂表兄弟狗咬狗时,扯出柳花枝的事说了一遍。 “好,好,原来她才是祸根!” 盛爷爷拍桌而起,脸上全是对柳花枝的痛恨:“以前她和安安不对付,我只以为她看不惯安安,没想到她竟然在别人面前颠倒黑白,污蔑安安欺负她!” 这次更加过分,竟然勾得姓佟的对老伴儿动手。 盛安也没想到背后还有柳花枝的事,不由得攥紧拳头问徐瑾年:“是柳花枝蓄意挑唆的?” 徐瑾年摇头:“依佟宝根他们的说辞,不是。” 盛安心口的火气却没有散:“她不是不想,只是没有借刀杀人的脑子!” 重生不代表会多长一个脑子。 柳花枝刁蛮骄纵,一心想攀高枝不假,只是泡茶的工夫没有得到她娘彭春兰的真传。 她要对付谁,用的都是粗浅法子,甚至是自己亲自上,确实不太可能想到借刀杀人的法子。 不过她在佟宝根面前颠倒黑白是真,奶奶受伤也要算她一个人头。 “别气,他们全都废了右腿,这辈子不会有双腿行走的机会,那个女人也不会好受。” 徐瑾年安抚着怒意滔天的媳妇,轻描淡写地说出掏佟宝根四人的下场,暗示柳花枝会被这四人迁怒,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旁的徐成林听得清清楚楚,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活该!” 种了一辈子地,从来没跟人起冲突的盛爷爷却是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孙女婿的眼神变了变。 不是害怕,也不是忌惮。 是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精挑细选的孙女婿,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谦和。 徐瑾年不在意盛爷爷的反应,深邃的眸子紧紧看着盛安,眼底的幽暗悄悄探出一丝,探查女人真正的情绪。 “干得漂亮!” 盛安的脸上露出解气的神情,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他们害得奶奶右腿受伤,让奶奶遭这么大的罪,就废一条腿便宜他们了!” 至于柳花枝,哼,躲过了这次又如何,她会找机会亲自替奶奶报仇! 看着盛安脸上的笑容,徐瑾年紧绷的心弦瞬间一松,眸子里散着一片温润的光华,脸上浮现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柔和:“是我的错,对他们心软了。” 盛安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算了,瘸了条腿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以后也没有能力再祸害别人了。” 徐瑾年哄道:“安安真善良!” 看着俩夫妻一个说一个捧,盛爷爷整个人都麻了。 原来不止孙女婿表里不一,他的好孙女也是个果决的狠人! 这叫什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夫唱妇随,天生一对? 是不是哪天其中一个杀了人,另一个会毫不犹豫埋尸? 心里不停地吐槽,盛爷爷不知怎么的却是松了口气。 既然夫妻俩是一路人,孙女应该不会吃亏。 事情告一段落,为安盛奶奶的心,让盛奶奶安心养伤,盛安兑现承诺,两天后准时出摊。 没想到她人刚在集市上现身,不知是谁激动地嚎了一嗓子:“盛娘子来了!”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吓得盛安险些落荒而逃,以为自己被丧尸群包围了。 第39章 五六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盛老板,这几天怎么没有出摊?吃不到你家的馄饨,夜里睡觉都睡不香。” “咋就你一个人?你奶奶呢?” “是不是家里有事才没摆摊?事情解决了没?需不需要帮忙?你家的馄饨会一直卖下去吧?” “……” 一大波老顾客将盛安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她没有出摊的原因,这副急切的模样生怕盛安不满馄饨了。 “前两天家里有事才没空出摊,接下来一阵子会照常做生意,哪天不做了会提前告知大家,不让大家空等。” 盛安简单的说了下原因,没有提盛奶奶被人推倒受伤的事,免得又被问个不停。 客人们得到想要的答案,一个个喜笑颜开,帮忙将推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催促盛安赶紧煮馄饨,他们都等不及了。 经过一个月的好吃好喝,盛安长了不少力气,推车完全不费事,已经不让徐瑾年帮忙了。 今日少了两个人帮忙,盛安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大多数是熟客,都没有出声催促,还会帮忙收个碗筷,唯恐盛安忙中出错,他们吃不上心心念念的馄饨。 有个老顾客喝完最后一口汤底,心满意足地放下碗,掏出八文钱放在大火炉旁的盒子里,冲忙得满头大汗的盛安竖起一个大拇指: “盛老板,还得是你的手艺,别人家都做不出这个味儿!” 这话迅速引起其他客人的共鸣,纷纷夸赞道: “没错,盛老板的手艺没得说,是整个青州城的独一份!” 类似的褒奖盛安听得太多了,倒不会为此沾沾自喜,只是提前给这些熟客打预防针:“馄饨生意能做多久不好说,大家喜欢吃我每天会多准备一些。” 有反应快的立马猜到盛安有其它打算,有些急切地追问:“盛娘子,这馄饨卖得好好的,养家不成问题,你竟是没打算长久做下去?” 盛安点点头:“每天一大早出摊太累了,我更喜欢做菜。” 在场的客人们面面相觑,碗里的馄饨顿时没那么香了。 不过盛老板说自己更喜欢做菜,难道是打算开家小饭馆? 这样似乎也不错,说不定盛娘子做的菜比馄饨更美味呢? 有固定的铺面,盛娘子总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他们还能随时品尝盛娘子的厨艺。 一群人心里这么想着,动作却是一个比一个利索的掏钱: “盛娘子,再来两碗大份的,我带回家吃,明早把碗送过来。” “我也是我也是。” “还有我还有我,我才吃过三回,你们都让让我。” “……” 摊位前吵吵嚷嚷变得更加热闹,争先恐后的要求盛安先煮自己的,唯恐被其他人抢先没有自己的份。 可是馄饨数量有限,像他们这样疯狂打包,那些排队排半天的客人根本买不上。 盛安直接拒绝打包,让他们明天一早带家里人过来吃。 打发走这波客人,剩下的馄饨没多少个,不到半个时辰就全卖光了。 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盛安决定一回家就丢给奶奶数。 想来数着这么多铜钱,老人家也能安心留下来养病了。 盛安想的没有错,拿到钱袋的一刻,盛奶奶一扫之前的忧虑,乐呵呵的将铜钱倒进匣子里。 听着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摆摊不能停,一停损失的就是几百文。” 盛爷爷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铜钱,吃惊地张大嘴巴看向孙女:“安安,这都是今天一早上赚的?” 盛安摇了摇头:“爷,得扣除本钱,才是今早赚的。” 盛爷爷抖着手扒拉了两下,声音也微微发颤:“扣除本钱也能挣不少了。” 虽然之前就听老伴儿和孙女说卖馄饨很赚钱,但是他完全没想到这么赚钱。 这比他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却挣不了几个铜钱强太多了。 怪不得老伴儿这样的俭省的人,宁愿花钱请人种地,也要留在城里帮孙女。 换成是他,也会选择这么做。 受到巨大冲击的盛爷爷顾不得陪老伴儿一起数钱,一脸期待地看向孙女:“安安,你教爷爷做馄饨吧,等爷爷学会了,也去支个摊子。” 种了一辈子地的老爷子,在意识到卖馄饨更能挣钱后,果断决定换一条相对轻松的赛道。 土埋半截脖子咋了,只要还能走能动能喘气,五六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爷,您是认真的么?” 盛安吃惊地看着自家爷爷,实在没想到老爷子这把年纪,居然有了创业的念头。 “爷还能跟你开玩笑?” 盛爷爷有些不乐意,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胳膊:“卖馄饨比种地轻松,只要你教会了爷,以后爷挣得钱都给你。” 盛安哭笑不得:“爷,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是打算让您和奶留在城里,我赚钱养着你们,让你们歇下来。” 盛爷爷摆摆手:“你爷还能动,歇啥歇。” 盛奶奶停止数钱,不太赞成老伴儿的打算:“咱们都在城里摆摊,家里的田地不要了?老话说民以食为天,以后不种地我心里总不踏实。” 盛爷爷叹了口气:“咱们种了一辈子地,也没种出啥名堂,还把安安养的瘦瘦巴巴,直到嫁给瑾年才长了点肉。你看瑾年和他爹也没种地,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哪天真出现饥荒,他们在乡下种地又如何?是能保住种出来的粮食不成? 还不如多挣钱,到时候有钱买高价粮能多撑几日。 再不济带着银钱跑去别处谋生,也比守着几亩薄地饿死强。 盛奶奶被说服了,于是也向盛安表示要学习做馄饨。 包馄饨她是会的,但是调馅、和面和擀皮的窍门,她没有刻意学过,一样也没有掌握,自然要好好学一学。 见二老主意已定,盛安觉得将馄饨生意交给他们也不错,便点头同意:“好。” 摆摊是很累,却比种地轻松多了。 二老忙碌了一辈子,让他们突然闲下来,估计也很难适应,卖馄饨就挺好的。 等她的小饭馆位置定下来,就在附近给二老盘个小铺子。 这样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能让二老找到自己的价值,挺好的。 得到孙女的允许,盛爷爷非常开心,跟盛奶奶一起畅想创业成功后的美好日子。 很快徐成林也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也心动不已,找上盛安喊着要一起学。 自从生病后,徐成林原来的差事就没了。 这把年纪再找份差事也难,他不想闲在家里让儿媳妇养,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最合适。 “成,以后你们起早些,我一边做馄饨一边教你们。” 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盛安没有任何负担的收下第三名大龄“学徒”。 三位老人没有厨艺金手指,不过盛安有信心将他们教出来,即便馄饨的味道比不上自己,超过其它馄饨摊不成问题。 第40章 城市套路深 傍晚徐瑾年回到家,得知自家媳妇要教三位老人做馄饨,帮助三位老人摆摊创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他沉默,盛安捅了捅他的腰:“怎么,你不赞成?” 徐瑾年摇了摇头,握紧腰间作乱的手:“我担心会累到你。” 盛安无语:“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容易累到。” 徐瑾年闻言,认真打量她。 看着这张丰盈了几分,气色更好也更动人的脸,他的眸色加深了几分,嗓音变得低沉:“嗯,安安最厉害。” 盛安习惯了男人时不时的夸赞,摇晃着他的手解释道: “爷奶还有爹不想成为咱俩的负担,若是教会他们做馄饨,能让他们每天赚点钱,想来比闷在家里要开心。” 徐瑾年自然理解三位老人的想法,眼含笑意地揉了揉媳妇的头:“安安考虑的很周全。” 盛安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猫小狗,你怎么总喜欢揉我的头,今晚我可不想洗头发!” 徐瑾年放下手,好脾气地道歉:“一时没忍住,安安别生气。” 类似的话盛安都听腻了,觉得有必要给这个男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于是,盛安蓄力一跃扑进徐瑾年怀里,纤细笔直的双腿紧紧缠住他精壮的腰身,两只手呈爪状,对着男人梳得整齐的发顶一阵猛揉。 “你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我要让你亲自体会一下被揉脑袋是什么滋味!” 盛安嘴里喋喋不休,手上的动作不停。 感受到掌心柔顺的触感,她嫉妒难平:“同样是人,凭什么你的头发黑亮柔顺,肯定是你整天揉我的头,我的头发生气了才长不好!” 更气人的是,哪怕这个家伙的头发乱了,也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凌乱美,气质跟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咦,这么一看,得便宜的竟是自己? 盛安一下子爽了。 徐瑾年的双手稳稳托住媳妇的身子,任由她的手在自己头顶上作乱,唇角勾起一抹纵容的笑意,如寒星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头发也会生气么?” 盛安振振有词:“当然!不然你说说我的头发为啥长不好?” 说到这里,盛安心里又开始郁闷。 好吃好喝的养了一个月,她的身体明显好转,偏偏头发还是老样子,依然像把枯草又干又涩。 嗯,还黄。 “确实如此。” 徐瑾年煞有其事的合理猜测,眼神不自觉地落在盛安浅粉色的唇上,低缓的声音带着循循善诱:“所以,我们要让头发高兴是不是?” 盛安眨了眨眼,觉得面前这个家伙比她还能鬼扯。 想看看他能扯出什么鬼,盛安顺着他的话问:“你有办法?” 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自然。” 徐瑾年低垂的眸子掠过一道暗光,在怀里的人反应过来前,双臂收紧探身吻住她的唇。 “唔——” 盛安猝不及防,一口气堵在喉咙出不来,憋得她险些岔气。 想亲就亲,她又不是不让,绕这么大的弯子套路她有必要么? 没好气地捶了捶男人的胸口,盛安很快就沉浸在男人编织的温柔网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发质问题。 良久,投射在窗户上的两道影子分开。 盛安无力的趴在徐瑾年的肩上微微喘息,散发着热气的脸红彤彤的像是染上最上等的胭脂。 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滚动的喉结,感受着他身体的僵硬和急促的心跳,盛安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撩拨: “还有两个月就是院试,你要把心思放在念书上,别想不该想的。” 嘴上这么劝诫,手越来越不老实:“我还在养身体,你不能对我做过分的事。若实在憋得难受,你就多念几遍清心咒,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说到这里,盛安的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让你套路我,现在遭罪的还不是自己? 徐瑾年胸口起伏,闭眼深深吸气,再睁眼时,眼尾的红意消退了几分,声音却愈发低哑暗沉:“安安说的是,院试在即,不可分心。” 盛安呼吸一促,喉咙有些发干:“嗯,你知道就好,下次不要这样了。” 说完,她就要下来。 再这样紧密相贴,她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兽性大发。 “别动!”徐瑾年双臂收紧,语气里透着隐忍。 他的头埋入盛安的脖颈,嗅着她颈间若有似无的暖香,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盛安吓得浑身僵硬,老老实实趴在他胸口,不敢继续作妖。 过了好一会儿,徐瑾年终于冷静下来,在她红肿的唇瓣上亲了亲,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的期待: “若是为夫能够考中秀才,安安可有什么奖励?” 盛安觉得可以给一颗甜枣,想了想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个男人物欲不高,且自制力惊人,吃穿用度最基本的就好,完全没有当纨绔子的潜质,她还真不知道他需要什么。 徐瑾年盯着媳妇一张一合的红唇,刚消下去的杂念又在蠢蠢欲动:“安安答应为夫一个请求好不好?” 盛安没有多想:“行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徐瑾年眼底划过一道流光,快得怀里的人毫无所觉:“安安能做到的。如此,一言为定?” 盛安闻言,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一言为定,我反悔我就是狗。” 徐瑾年唇角的笑容加深,温柔的在盛安的脸颊上亲了亲:“为夫相信安安。” 第41章 自作孽不可活 盛安忙着摆摊赚钱,忙着教三个大龄“学徒”,还要每天去丁家做饭,总之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相比之下,柳花枝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天一大早,她还没有起床,就被一群人堵在房门口辱骂。 “柳花枝,你个骚浪贱的狐媚子,明知道我儿已经定亲,竟然还敢勾引他,怂恿他干得罪人的事,害得他变成残废,我要跟你拼了!” “你出来,给老娘快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不出声,老娘就拿你没办法!你再不出来,老娘拆了你家,看你往哪里躲!” “没错,赶紧给老子滚出来,给我们几家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我们让你名声扫地,连街头的乞丐都嫁不了!” “……” 房门被拍得啪啪响,门口堵着十几个男男女女,俱是一脸愤恨的唾骂柳花枝。 他们全是佟宝根四人的家人。 自从佟宝根堂表四兄弟被打断四肢,且右腿无法接上彻底沦为残废后,佟家上下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佟家人追问佟宝根四兄弟受伤的原因,却死活问不出来,只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与槐树村的柳花枝有关。 没等佟家人找柳花枝的麻烦,佟宝根未婚妻的家人就来退婚,将佟家定亲花费的银钱一文不少的全退了。 佟家人自然不甘心,可对方也不是好惹的,闹大了谁都别想落到好,他们只能不甘心的咽下这口,心里愈发憎恨柳花枝。 佟宝根的三个堂表三兄弟被刺激到了,觉得他们三个成为残废,以后不可能会有女人要他们。 没有女人要,他们就直接绝后了。 三兄弟越想越绝望,越绝望就越恨。 恨佟宝根蠢,被一个女人蛊惑。 恨佟宝根不讲兄弟情义,拉他们下水坑害了他们一辈子。 于是身残志坚的三兄弟,趁家里人不注意挣扎下床,合起伙来对同样卧床的佟宝根大打出手。 佟宝根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刚接好的两只手和一条腿再次骨折,大夫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重新接上。 堂表三兄弟的举动彻底捅了马蜂窝,原本团结一心的佟家人,瞬间四分五裂,纷纷要为各自的儿子讨回公道。 那几天,四家人展开激烈的大混战,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最后是佟家最上面的长辈哭着求到村长面前,让村长出面阻止这场闹剧,四家人才勉强冷静下来,坐在一起商量怎么解决。 商量来商量去,所有人的矛头齐齐指向柳花枝,便有了今天早上这一幕。 房间里,柳花枝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地躲在被子里,根本不敢出去直面佟家人。 听着外面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辱骂,她恨得咬牙切齿:“贱人!都是贱人!” 那几个人被废了手脚,是他们自己没长脑子自作自受,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帮人凭什么上门找她的麻烦? 心里觉得自己没有错,柳花枝却十分慌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房门迟迟不开,佟家人耐心告罄,佟宝根的娘大手一挥,指挥自家男人:“把门撞开!”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住手!” 彭春兰急匆匆地跑回来,艰难地挤开看热闹的人群。 看到佟家十几个人,她脸色微变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大早上跑到我家闹事,是想干什么?” 她模样俏丽,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高耸的胸脯也跟着上下起伏,吸引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 特别是离得最近的佟家男人,一个个瞬间看直了眼,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宝根娘看在眼里,两手叉腰朝着彭春兰狠狠地啐了一口:“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娘的到处勾引男人,养的女儿也是骚货!” 莫名挨了一顿骂,彭春兰气得反骂回去:“嘴巴这么臭,你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 宝根娘早憋了一肚子气,见彭春兰还敢骂自己,当即扑过去一手扯住彭春兰的头发,一手五指成爪,对准彭春兰的脸狠狠挠去: “你个贱人,骚蹄子,我挠烂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彭春兰痛得惨叫一声,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杀人了,救命啊,要杀人了——” 佟家几个男人打着拉架的幌子,纷纷凑上来趁乱占彭春兰的便宜,嘴上不走心的劝说:“别打了别打了,咱们两家坐下来谈。”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挡开不要脸的佟家男人,分开撕扯在一起的女人:“住手,都住手!” 他们纵然看不惯彭春兰,但是再怎么说她也是槐树村的人,看着她被一帮外村人欺负,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槐树村的人没种。 很快,彭春兰和宝根娘就被拉开了。 两人的脸上都挂了彩,算起来彭春兰的伤更严重,有好几道渗血的划痕。 外面安静下来,房间里的柳花枝也躲不下去了,下床偷偷打开房门,就被宝根娘一眼看到,立即拽着她的手,拉到所有人面前。 “就是她,就是她这个害人精害了我儿子,今日说破天你们柳家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宝根娘恶狠狠地瞪着柳花枝,看着她与彭春兰一样勾人的脸蛋和身段,眼里的恶意掩都掩不住。 柳花枝吓坏了,用力挣开她躲到彭春兰身后:“娘,不是这样的,佟宝根被人打根本不关我的事,娘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彭春兰自然是维护自己的女儿,对佟家众人怒目而视: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女儿害了你们儿子,证据呢?拿不出证据,就算告到官府,我也要为我女儿正名!” 佟家人面面相觑。 证据,他们哪来的证据? 之前再三逼问宝根,他都说是自己喜欢姓柳的女人,看不得她受委屈才会得罪人,不是姓柳的女人挑唆她的。 可宝根为了她得罪人是事实,如今宝根哥四个成为残废,她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置身事外? 佟家人认定是柳花枝的错,哪怕拿不出证据,他们也要将这件事死死摁在柳花枝头上。 宝根娘眼珠一转,上前一把拽住柳花枝: “因为她,我儿子的媳妇没了,她必须嫁给我儿子当媳妇,再给生个大胖孙子,否则老娘天天上门闹,看谁还敢娶她!” 宝根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这辈子怕是娶不到四肢健全的媳妇,倒不如让这个贱人嫁给宝根,今后生个大胖孙子也算有了指望。 都是这个贱人欠宝根的,她必须还! “不,我不要,我死都不要!” 柳花枝又气又急,拼命挣脱宝根娘的手,警惕地瞪着佟家人:“想逼我嫁给你们家的残废,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重活一世,她是要嫁给徐郎做高高在上的官夫人,将盛安那个扫把星彻底踩在脚底下,怎么能被逼着嫁给一个残废? 佟宝根四肢健全的时候,她就看不上他,现在他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贱人,你敢不嫁,老娘打死你!” 看到柳花枝明晃晃的嫌弃,宝根娘怒从心头起,扑上去抬手就给了她重重一耳光。 “啊——” 柳花枝失去平衡,整个人往一边倒,额头狠狠地撞上桌角。 瞬间,她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在场的人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死人了,打死人了——” 盛安对柳家的闹剧一无所知,又一次卖光了所有的馄饨,高高兴兴地推着车子往家里走。 路过小桥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河岸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盛安脸上的笑意一收,推着车子慢慢靠近河岸边,还没走近就听见女人无助的抽泣声。 脸色沉了沉,她立即停好车子,快步朝着情绪明显不对,仿佛随时会往下跳的苗丫儿走去。 此时的苗丫儿分外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干瘦的脸上一片红肿,有明显的巴掌印。 嘴角渗出丝丝鲜血,混着咸涩的眼泪一滴滴落到鞋面上,浅色的鞋面被血痕打湿,留下深深的印记。 看到这一幕,盛安简直气炸了。 不用问也能猜到,苗丫儿又被孙家母子打了。 “苗姐,你的脸伤得太重,我带你去荣春堂看看。” 盛安上前一把拉住苗丫儿,用力将她拽到安全地带,什么都没问直接提出带她去医馆。 苗丫儿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了盛安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认出她是谁,惊惶地缩起手脚拒绝:“不、不用了盛妹子,我、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了。” 见她不肯去医馆,盛安没有勉强,握紧她发凉的手,防止她想不开突然往河里跳。 看着苗丫儿手臂上刺眼的淤青,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苗姐,你才二十岁出头,今后的日子还有几十年,难道要一直这样忍下去吗?” 盛安知道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只是眼前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之前奶奶受伤也多亏她及时发现,找人将奶奶抬到医馆救治,这让她难以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 苗姐缺的不是一块做衣裳的细棉布,而是一盏照亮前路的灯,让她摆脱苦难的灯。 第42章 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 要一直这样忍下去吗? 苗丫儿茫然地看着盛安,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我生不出孩子,不得婆婆和夫君喜欢,我能怎么办呢……” 盛安摇了摇头,握紧她的手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苗姐,没有孩子真是你生不出来么?就算你生出孩子,依你婆婆和男人的性子,他们真能对你好?” 连续两个反问,将苗丫儿问住了。 好半天,她才喃喃道:“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嫁到孙家五年没有孩子,怎么不是我的问题呢?” 后面那个问题,苗丫儿没有回答,却已经给出答案。 就算她生出了孩子,她依然是孙家母子的受气包。 但凡母子俩看她不顺眼,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将她打一顿。 就像今天早上,她突然来了月信,只是用了几年的两条月事带已经洗烂了,根本兜不住草木灰。 她求孙婆子给她几文钱,让她去买几块碎布头封两条月事带,孙婆子就发怒狠狠打她耳光,骂她不要脸,嚷嚷这种腌臜事。 她被孙婆子打也不敢哭,可还是吵醒了在赌坊赌到半宿,凌晨才回家睡觉的孙有志,又被孙有志狠狠地打了一顿。 她一时想不开跑到河边,看着涔涔流淌的河水,她恨不得跳下去一了百了! “苗姐,你说错了,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光女人自己可生不出来。” 盛安纠正苗丫儿错误的观念,开始给她洗脑将不能生的锅往孙有志头上扔,以树立她的自信心: “我们村子有一对夫妻结婚好几年没有孩子,那家人一直觉得是女人不能生,对她又打又骂把人赶走了,花大钱娶了个看着好生养的女人,你猜后来怎么着?” 盛安故意卖了个关子,果然引起苗丫儿的注意。 她紧张地看着盛安,顾不得去想自杀的事:“后来怎么着了?” 盛安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后来那家新娶的媳妇还是没怀孕,被他们打骂走的前媳妇改嫁,第二年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啊?”苗丫儿大吃一惊,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那、那个新媳妇一直没有生?” 盛安点头:“嗯,嫁到那家三年没有生,新媳妇怀疑是男的有问题,便自己回娘家重新找人嫁了,很快就生下一个女儿。” 前后两个媳妇都能生,那真正有问题的人是谁,整个槐树村连三岁孩童都知道。 自此以后,那男人就蔫吧了,变得特别畏缩不自信。 后来在父母的张罗下,娶了带三个男娃的寡妇。 如今累死累活的种地,好吃好喝的供着三个没有血缘的便宜儿子,指望将来给他养老呢。 “原来女人生不出孩子,还能是男人的问题。” 苗丫儿若有所思的喃喃,忍不住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生不出孩子,会不会也是夫君的问题? 若真是夫君的问题,那她这么多年遭受的磋磨算什么? 算她命不好,嫁给一个不没种的倒霉男人么? 苗丫儿眼里闪过深深的绝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在哪里。 “苗姐,你得振作起来,不然以后的几十年,你还要在挨打挨骂中度过么?” 盛安握了米握苗丫儿的手,决定再给她一点刺激: “你看你多能干啊,一个人经营小磨坊,每天自己磨豆子做成豆腐自己卖,你婆婆和男人全靠你养活。若是没有你,他们俩都得饿死。” 说到这里,她精准的补了一句:“他们俩靠你养活,竟然还有脸天天打骂你,实在太过分了!” 苗丫儿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盛妹子,他们一个是我婆婆,一个是我夫君,我养他们不是应该的么?” 盛安无语凝噎,很想撬开她的脑子看一看里面的构造。 只是对上女人困惑迷茫的眸子,盛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苗姐,你婆婆和夫君之所以会打骂你,是因为你太勤快了!” 苗丫儿惊呆了,太勤快也有错么? 从小家里的长辈就教导她要勤快,不然嫁到婆家会被婆家人嫌弃,也会丢娘家的脸,让外人以为娘家不会教养闺女。 她一直很听话,在娘家里外一把抓,生怕爹娘操心给爹娘丢脸。 嫁到婆家也是日日劳作,不敢有丝毫懈怠,婆婆和夫君却总是不满意,每天不是打就是骂。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自己,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不被婆婆和夫君喜欢。 有一次被打得太狠了,她没忍住跑回娘家哭诉,结果爹娘狠狠地责骂她,说哪家的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是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就连婆家的那些亲戚,也经常告诫她要孝顺婆婆,伺候好夫君,不要惹婆婆和夫君生气。 哪怕亲眼看到婆婆和夫君打骂她,话里话外指责她不争气,做得不够好,婆婆和夫君是在教她。 渐渐的她不敢再抱怨,因为所有人都说是她不对。 可是现在盛妹子告诉她,婆婆和夫君对她不好,是她太勤快造成的,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一脸怀疑人生的苗丫儿,盛安乘胜追击: “苗姐,因为你太勤快,让你婆婆的精力得不到释放,才会整天找茬打骂你;因为你太勤快,让你夫君闲得没事干,才会他一事无成日日泡赌坊,你的勤快就是在害他们!” 见苗儿似乎还想不明白,盛安干脆举自家的例子: “你看我家,我夫君每日为考取功名改换门庭而努力,我爷我奶还有我公爹一大把年纪,日日跟我学习做好吃的馄饨,说是要为我和夫君攒钱养孩子……你看,我们家所有人都在努力。” 苗丫儿一整个震惊住,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不,不是的,她以为自己勤快点,就能少受打骂,不是想害婆婆和夫君! 苗丫儿惊慌失措地看着盛安,红肿的脸上充满乞求:“盛妹子,我、我该怎么办?你、你能不能教教我?” 盛妹子家多好啊,她从来没听到徐家有打骂声,也没看到盛妹子挨打挨骂,她心里一直羡慕着呢。 没想到是她做错了,是她太勤快,把婆婆和夫君养歪了。 盛妹子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帮她! 目的达成,盛安欣慰的拍了拍苗丫儿的脑袋:“苗姐放心,你这么好的人,我肯定会帮你。” 苗丫儿握住她的手,神情充满期待:“你说,我一定听你的!” 盛安点点头,循循善诱: “首先你要摆脱对婆婆的恐惧,你婆婆这把年纪就是个纸老虎,你根本不必害怕她。她总骂你不孝,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明明你什么都没干,却背这样的黑锅,实在是太冤枉了。” 这番话简直说到苗丫儿的心坎上,她听得连连点头。 盛安很满意,继续引导她:“所以你督促你婆婆上进,她要是敢不听你的,你就把拉屎拉尿坐实了,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只要你能做到这一步,后面就简单了。” 孙婆子就是个窝里横,只敢对苗姐重拳出击。 像上次她打伤奶奶,被自己扇成猪头几天不敢出门,后来见到她就绕道走,足以说明这叼婆子是个纸老虎。 只要苗姐肯下决心,要降服她根本不是难事。 一次不行就两次,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哪是干惯重活的苗姐的对手。 河水潺潺,岸上的两人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听得认真。 此时此刻,盛安不知道苗丫儿这个好学生,回家的当晚就给她整了一个大的。 深夜,万籁俱寂。 孙家的烛火早已熄灭,孙婆子睡觉前,见儿子又没有回来,她逮着苗丫儿就是一顿辱骂。 骂她的肚皮没有用,留不住男人生不出儿子。 苗丫儿默默忍受,低垂着头任由孙婆子发泄。 孙婆子骂得起劲,没有发现她眼里闪烁的兴奋地光芒。 回房后,孙婆子上床闭上眼,不一会儿打雷似的鼾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出来,俨然是睡熟了。 这时,一道单薄的黑影轻手轻脚地出现在放门口。 听着里面响亮的鼾声,她悄悄推门走进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就着窗外的月光映射,眼睛适应黑暗的黑影一眼看到床上睡成猪的孙婆子。 站在窗前看了孙婆子良久,黑影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双手搭在自己的腰间,慢慢褪下自己的裤子…… 孙婆子到底上了年纪,睡眠质量远不如年轻的时候。 隐约间,她听到床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以为是耗子爬上来了,下意识的喊了两声。 只是孙婆子困得厉害,眼睛都没有睁开,发出的声音也几近于无,却还是吓了床头的黑影一大跳,赶紧拉上裤子下床,火速蹿出房间。 这下动静有点大,孙婆子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谁?” 孙婆子以为自己闻错了,使劲儿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 她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新鲜的屎臭味? 难道是晚上吃多了,她在睡梦里拉了裤子? 不对,这股屎臭味好像是在床头。 孙婆子慌忙爬起来,刚要摸黑检查床头,就摸到一坨热乎乎、湿黏黏的东西。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孙家上空,左右的街坊邻居们在睡梦中吓了一大跳,齐齐惊醒过来。 第43章 屈辱 “老天爷啊,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让儿媳妇骑在头上拉屎,老婆子不活了,不活了……” 佟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孙婆子光着脚坐在泥地上,两手拍着大腿哭得声嘶力竭,像是被刨了祖坟一般。 孙婆子的头上、身上糊着一块块不明物,散发着一阵阵恶心的恶臭,熏得方圆三米内没有一个人。 天知道一觉醒来,发现儿媳妇在自己的头顶拉了一坨屎,是多么大的屈辱。 这股莫大的屈辱简直要吞没孙婆子,让她再也没有信心能够仗着婆婆的身份,继续狠狠地磋磨苗丫儿这个儿媳妇。 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热闹的盛安直咂舌,目光诡异地看向厨房里忙着烧水的苗丫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孙婆子总在街坊四邻们面前,说苗丫儿不孝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 白天她给苗丫儿支招,告诉她不能白担这样的污名,没想到晚上这人就在字面上落实了。 这下孙婆子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 虽然很恶心,但是很爽有木有? 这会儿其他街坊邻居们嫌弃的捂住鼻子,隔着三米远开口安慰孙婆子: “你男人死的时候,都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现在身上糊点屎罢了,打点水多洗几次就好了,哪值得你哭成这样。” 这个叼婆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有名头磋磨儿媳妇,竟然编出这样荒谬的事。 苗丫儿多老实一孩子,怎么可能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婆婆的床头拉屎。 八成是这叼婆子上了年纪,屁眼子松了夹不住才拉到床上,抹不开面子就栽赃给苗丫儿,好让大家都站在她这边。 哼,大家又不是傻子,哪会被她这点算计糊弄住。 苗丫儿适时的端着一盆水从人群中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孙婆子面前: “娘,您先别哭了,我刚烧好的热水,您进屋洗干净吧,不会有人会笑话您的。” 孙婆子狠毒了苗丫儿,见她还敢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目眦欲裂地破口大骂: “你个贱人,黑心肝的烂婊子,敢骑在老娘头上拉屎,老天爷会劈死你个不孝的东西,老天爷一定会劈死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孙婆子如此狠毒的咒骂,在场的人纷纷摇头,转而安慰红着眼眶的苗丫儿: “你婆婆老糊涂了,你身为儿媳妇别跟她一般见识。快把人扶进去洗一洗,免得腌入味更洗不掉。” 苗丫儿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感激地对众人道:“她是我婆婆,挨打挨骂我都会受着,不敢有半点记恨。” 众人听得直叹息。 多好的儿媳妇啊,孙婆子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她家孙有志整天泡在赌坊,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孙婆子老了还不得靠苗丫儿这个儿媳妇? 她自己这么作,也不怕把苗丫儿的心作寒了,以后彻底不管她。 见众人都不信自己的话,孙婆子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哆嗦着手指着苗丫儿嘶声大喊:“就是她,就是她干的,你们是不是眼瞎啊!” 说着,她奋力一扑抓住苗丫儿的手,恶狠狠地骂道:“你个骚贱蹄子,快给老娘说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趁老娘睡着了,在老娘头上拉屎?” “娘……”苗丫儿仿佛受到巨大的惊吓,手里的水盆没端稳一下子倾翻,兜头泼了孙婆子一头一脸。 “啊啊啊——” 孙婆子的情绪彻底崩溃,爆发出尖锐的吼叫,发疯似的扑打苗丫儿:“你个贱人,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老娘打死,打死你——” “不要,娘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苗丫儿没有像以前那样站着挨打,抱紧自己的脑袋左右闪躲,一副被胆小软弱被逼到墙角的可怜样。 众人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婆子发疯施暴,赶紧上前拦住她: “孙婆子,你媳妇好心好意给你烧水洗澡,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这样欺负人!” 盛安趁机搅混水:“还不是欺负苗嫂子欺负惯了,稍有不如意就拿苗嫂子泄撒气呗。大家伙儿能拦得住一时,还能次次都拦?有这样的婆婆,苗嫂子太可怜了。” 声音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心里愈发讨厌孙婆子,对苗丫儿同情到了极点。 这孩子确实可怜! 苗丫儿眼眶通红,看向人群外的盛安,眼神无比坚定。 有这么多人站在她这边,说明今晚她做的一切没有错。 她一定要好好改造婆婆,帮助婆婆摆脱懒惰的毛病,像盛妹子的公爹一样干活赚钱。 这样婆婆消耗了精力,就不会整天找茬变着法儿的磋磨她。 将来她家也会像徐家一样和谐,日子会越来越有盼头! 盛安接收到苗丫儿的想法,胳膊肘捅了捅一旁同样看戏的徐瑾年:“苗姐太有悟性了,孺子可教。” 徐瑾年何等的聪明,瞬间明白了媳妇话里隐藏的意思:“是你给苗嫂子支的招?” 会不会太损了? “瞎说什么呢,我这么伟光正的人,怎么会教唆别人干这种事!” 盛安不满地瞪了男人一眼,觉得他在质疑自己的人品:“有压迫就会有反抗,苗姐是自己觉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苗姐觉醒得比她想象中要快,她还以为要等很久,苗姐才会有所改变呢。 恐怕是苗姐被孙婆子欺压的太久了,长期的心里压抑已经到达极限,才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想想也是,苗姐都有了跳河轻声的念头,还有什么是死都想不开的? 与其自己在压抑中变态,还不如掀桌创死所有人。 徐瑾年没有拆穿盛安的谎言,轻笑着附和她的话:“安安说的没错,有压迫就会有反抗,苗嫂子做什么都不过分。” 盛安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就是,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被压迫了凭什么要忍着。” 徐瑾年深深地看着妻子,再次发现她与其他女子的不同来。 院中的闹剧,终是在街坊邻居们的齐心协力下结束。 孙婆子被两位热心大婶押回房间,忍着嫌弃帮忙将她摁在盆里刷了三遍,才将身上难闻的屎味清洗干净。 孙婆子两眼发直,不说话也不反抗,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死了一般。 送两位大婶离开,苗丫儿转身时,就对上孙婆子怨毒的目光。 她的身子下意识瑟缩,又突然挺直脊背,目光不躲不闪的直视孙婆子:“娘,我已经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媳妇,以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有盛妹子这个现成的夫子,只要向盛妹子学习,她就能管好这个家。 婆婆不听话没关系,今晚街坊邻居们都站在她这边,说明她教导婆婆的方式没有问题。 至于夫君,家里的菜刀斧子都有,等天亮她就好好磨一磨。 盛安一回到家,立马将孙家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对三位长辈说了一遍。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无法想象孙婆子内心有多崩溃。 盛奶奶好奇道:“这件事到底是孙婆子陷害儿媳妇,还是那儿媳妇真这么做了?” 盛安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然是孙婆子陷害苗姐,像苗姐这样公认的老实媳妇,哪能干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盛奶奶碰到过苗丫儿几次,又得到过苗丫儿的帮助,心里对苗丫儿很有好感,听孙女这么说也觉得苗丫儿无辜: “孙家那个叼婆子真是越来越叼了,但凡换个厉害点的儿媳妇,怕是坟头的草都几尺高了。” 盛安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呢,婆媳矛盾难以避免,可像孙婆子这样的,哪天真被儿媳妇攮死了,也没几个人会同情。” 盛奶奶觉得这话不妥,飞快地看了徐成林一眼,悄悄扯了扯孙女的袖子:“到底是婆婆,没有儿媳妇会这么干。” 这傻孩子,自己就是做儿媳的,在公爹面前说这种话,也不怕人家有想法。 盛安笑眯眯地看向徐成林:“我爹跟孙婆子不一样,他老人家把我当闺女疼,我也打心眼里把爹当作我的亲生父亲孝敬。” 徐成林感动得不行:“安安能做我的儿媳妇,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安安多好的孩子啊,之前他卧病在床啥也干不了,她从来没有嫌弃,每天还做好吃的让他开胃。 他的病之所以能好,多亏安安做的好饭食,不然这副身子喝药都能喝垮了。 “哈哈哈,不是我老头子吹,安安就是个哪哪都好的孩子。她能嫁到你们徐家做媳妇,也是她的福气!” 听到孙女被亲家公夸,盛爷爷高兴得不行,忍不住也夸了孙女,又捧了亲家一通。 “都是你们二老教的好。” 徐成林喜笑颜开的夸回去,对盛家二老也佩服的很。 屋子里和乐融融,说了好一会儿话大家才回房重新躺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孙家变得更加热闹。 街坊四邻能天天听到孙婆子的尖叫怒骂声,还有孙有志的咆哮声,大家都担心孙家会闹出命案。 第44章 泼天的富贵 一开始盛安也很担心,怕苗丫儿在孙家母子手里吃亏。 没想到昔日胆小懦弱的苗丫儿彻底雄起,每次孙家母子联手要教训她,她就拿起锋利的菜刀或斧子闭眼乱砍。 有一次菜刀直接砍中孙有志的手,差点把他的手指砍下来,把孙家母子齐齐吓尿了。 为此,孙家母子到处嚷嚷苗丫儿疯了,天天在家拿刀砍人。 只是街坊邻居们又不是瞎子,人家每天都担豆腐走街串巷叫卖呢,这是疯子会干的事? 孙家母子没办法,哭诉苗丫儿要杀了他们,街坊邻居就更不信了,反过来骂他们故意找茬,欺负一个没有娘家依靠的可怜人。 孙家母子简直要疯了,只好去找孙家族亲们哭诉,希望他们能出出主意。 却不想苗丫儿更狠,在孙家族亲们找上门前,直接在自己的胳膊上来了一刀。 她把血淋淋伤口展示在孙家亲戚族亲们面前,只红着眼睛什么也不说。 这下,孙家族亲们也不站在孙家母子,还警告他们别太过分。 不然闹出人命坐牢的话,孙家几个念书走科举的子弟将与仕途彻底无缘。 孙家母子没了法子,一个个神经紧绷,生怕成为苗丫儿的刀下亡魂。 又一次反抗无果后,孙有志终于受不了,赤红着脸怒吼:“苗氏,我要休了你,我一定要休了你,你给我滚出孙家!” 苗丫儿提着斧头走上前,细声细气地哄道: “夫君,从十五岁嫁给你的那天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是敢休我,我现在就砍死你和娘,然后我自杀去寻你们,总之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这番狠话,狠狠的拿捏住了孙家母子。 苗丫儿毫无顾忌豁得出去,可他们如何舍得死啊。 从这天开始,孙家母子就老实了,不敢再找苗丫儿的麻烦。 盛安一直关注着孙家,见孙家母子消停下来,她也跟着松了口气,对脸上出现笑容的苗丫儿竖起大拇指:“真棒!” 苗丫儿却有些羞涩,对盛安发自内心的感激:“是那天你点醒了我,不然我怕是已经跳河溺死了,不可能坚持到今天。” 盛安摇了摇头:“是你自己争气为自己争出一条活路。” 若是苗丫儿不肯醒悟,继续在泥淖里沉沦,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她。 两人聊了几句,盛安问道:“苗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离开孙家,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苗丫儿有一瞬的怔忪,随即笑着缓缓摇头:“盛妹子,离开孙家我无处可去,留下来至少有片瓦遮身,不会饿肚子。” 盛安心里叹息,却能理解她的选择。 苗丫儿的娘家不靠谱,怕是离开孙家的第二天,苗家就会把她卖掉再换一笔彩礼,十有八九会落入另一个火坑。 眼下苗丫儿已经压制住孙家母子,她在孙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确实没必要冒险。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盛安最后一次来到丁家给丁天赐做饭。 如今的丁天赐模样大变,体重从一开始的六十多斤,已经长到现在的一百斤。 虽然看起来依然瘦得像个纸片人,但是露在外的脸和手明显有肉了,气色和两个月前相比,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在剑影的搀扶下,丁天赐能下地走路,再养个把月,独立行走不成问题。 消化系统的功能也恢复了,前几日尝试府中厨娘做的饭菜,除了头两次犯恶心,后面能吃下清淡的菜肴且不吐。 看着丁天赐恢复成这副模样,盛安心里颇有成就感,端上今日给丁天赐做的两菜一汤。 一道老少皆喜的香酥猪排,一道解腻的清炒空心菜,一道滋补的冬瓜羊肉汤。 饭菜刚摆上桌,丁老爷就闻着味过来了。 嗅着空气里弥漫的香味,他胖脸上的神情十分陶醉。 看到自家爷爷这副模样,丁天赐很是无语:“爷爷,今日的饭菜荤腥重,您不能多吃。” 爷爷上了年纪,这样的体格子年轻时没什么,如今却有可能成为催命符,大夫都再三告诫爷爷需少食需减重。 “明天盛娘子就不来了,这顿饭爷爷说什么也要多吃点。” 丁老爷完全没有一家之主的严肃稳重,胖手一挥催促长福给他盛饭,一副要跟孙子抢食的急切模样。 丁天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巴巴地看向盛安:“盛娘子,之前你说要开饭馆,不知筹备得如何了?” 距离九月还有两个月,他都有些等不及了。 盛安摇了摇头,撒了个小谎:“这段时间忙,还没开始准备。” 前阵子她就托牙人找适合开饭馆的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不是租金过高,就是房主不让开饭馆。 不过盛安佛性的很,对找房子的事一点也不急,反正每天卖馄饨也卖得挺开心。 她不急,丁家父子却急了。 “盛娘子,经营一家饭馆不是小事,还是得早早筹备,这样也能早一日开业迎客。” 丁老爷摸了摸自己犹如怀胎九月的肚子,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比以前小了一些。 “丁老爷,不瞒您说,适合开饭馆的地方不好找,可能九月无法开业。” 盛安说明自己的难处,冲丁天赐抱歉一笑:“上回说九月会开,怕是要食言了。” 丁天赐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话,丁老爷疑惑道:“青州城繁华,店面应该不难找,不知盛娘子想找什么样的?” 盛安眼波一转,正了正神色:“我要开的饭馆跟市面上的不一样。” 丁老爷顿时来了精神:“能否详说?” 盛安笑道:“对别人不能说,在丁老爷这里却是没有顾虑。” 这话让丁老爷开怀大笑:“哈哈,盛娘子果真是个爽快人!” 盛安礼节性的奉承了几句,认真说起自己对饭馆的定位:“我打算做私房菜,接受顾客定制,因此店面要有一定的私密性,临街的铺面都不合适。” 她要做的私房菜走的是中高端路线,面对的顾客是像丁老爷这种有产业的有钱人。 青州城的有钱人不少,她不担心饭馆开业后没有生意。 等她教出几个合格的徒弟,积累了一定的资本,再开一家大众饭馆赚大众的钱也不迟。 “盛娘子,你的想法很不错!” 丁老爷看向盛安的眼神充满敬佩,实在没想到一个乡下出身的女子,竟知道利用自己最大的优势,走一条不同的路线。 如此一来,与市面上的那些饭馆酒楼的竞争不大,却能精准的笼络住真正的有钱人。 “丁老爷过奖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盛安谦虚一笑,没有放过丁老爷这根大粗腿:“若是我的饭馆能够顺利开业,还希望丁老爷和丁少爷多多关照。” 丁老爷抚须大笑:“能品尝到盛娘子的佳肴,是我们祖孙俩的荣幸!” 盛娘子的厨艺非同一般,恐怕等开业后,他们祖孙俩要排队才能吃到。 两人商业互捧了一番,丁老爷递给长福一个眼色。 长福立即拿出一个方形木盒,恭敬的双手奉上。 丁老爷接过,亲手递给盛娘子:“多亏盛娘子,天赐的身子才能康复。这是丁某的小小心意,望盛娘子笑纳。” 盛安后退一步:“丁老爷,之前的谢礼我已经收下,这个就不能收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丁老爷送了好几车谢礼,总价值超过三百两,远比她最初预计的要多。 她以为那些就是酬谢了,没想到现在丁老爷又拿出一个盒子,显然这才是真正的报酬。 “盛娘子,你救了我孙儿的命,这谢礼你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丁家。” 丁老爷故意沉下脸,也没料到盛安居然将那几车日常用品当成谢礼。 丁天赐也跟着劝:“爷爷说得没错,我的命是盛娘子救的,便是舍弃半副身价也值得,这点东西丁家给得起,盛娘子不嫌弃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安再拒绝便是不识趣,便上前大方的接过盒子:“多谢二位,那我就不客气了。” 丁家祖孙很是高兴,愉悦的开始享用桌上的饭菜。 再次坐上丁家的大马车,盛安忍不住打开盒子,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信封。 一摸厚度,她隐隐猜到里面是什么。 果然,打开信封一看,一张房契出现在盛安眼前—— 是位于城北的一座民宅 根据盛安这段时间对青州城民宅价格的了解,这座占地高达十五亩的宅子,至少价值三千两! 盛安只觉得自己的手灼烫,深吸一口气才压住怦怦乱跳的小心脏。 发财了! 发大财了! 一夜暴富的大戏,竟然在她这里上演了! 这感觉,简直……简直爽爆了! 盛安手舞足蹈,心里发出土拨鼠尖叫,激动之下忍不住哐哐捶了车壁几下,直捶得手痛也没能阻止她狂喜的心情。 倒是外面的车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赶车失误撞到哪里了。 来回看了房契好几遍,盛安才傻笑着收进信封,开始清点盒子里的银票。 没错,丁老爷不仅大手笔的送了一座价值三千两的大宅子,还给了一叠银票。 银票的面额是一百两,盒子里足足有二十张,加起来一共两千两。 这泼天的富贵啊,终于轮到她盛安了! 第45章 退婚 大马车在院门口停下,盛安拿着盒子一下马车,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是多日不见的张招娣! 盛安心里涌起一股喜悦,推开院门快步走进院子,果然看到张招娣坐在石桌前,正在陪盛爷爷盛奶奶说笑。 张招娣也看到了盛安,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安安,你回来了,累不累?快过来歇着。” 盛安回门那天,就将徐家的地址告诉张招娣。如今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今日是张招娣第一次上门。 “稀客稀客,你什么时候到的?” 盛安笑着走过去,意外发现张招娣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脸色微微一沉,当着爷爷奶奶的面,盛安不好多问,同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张招娣来到僻静的后院。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 对上好友充满关切的目光,在前院伪装坚强的张招娣终于绷不住,上前两步趴在盛安的肩头放声大哭:“安安,我好难过,我嫁不出去了,嗷嗷——” 盛安被这刺耳的哭声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拉开捂住她嘴:“你小点声,别把我家那三只母鸡吓着,我还指望它们多下几个蛋呢。” 张招娣:“……” 是谁说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 原来好姐妹在你心里,连几个鸡蛋都不如! 张招娣愈发委屈,控诉地瞪着盛安,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小模样可怜极了。 盛安拿开捂住她嘴巴的手,踮脚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 “咱们招娣这么可爱,怎么会嫁不出去呢。就算真嫁不出去,不是还有我,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张招娣听得又想哭又想笑,五官扭曲地啐一口:“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谁稀罕你给我养老!” 感情这家伙好姐妹做够了,竟然异想天开想当她闺女。 她还没嫁人呢,可生不出这么大的闺女! 见张招娣终于止住眼泪,盛安果断拉回话题:“说说怎么回事,瞧你这双眼睛肿的,该不是昨晚哭到半宿吧?” 被提及伤心事,张招娣又想哭了。 憋了会儿将泪意憋回去,她才恶狠狠地说出缘由: “刘勇那个杀千刀的,竟然不要脸的跟他表妹好上了,我家上门退婚他家不同意,他还敢骂我小肚鸡肠!安安,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盛安脸色一沉:“这小子竟敢背叛你!” 刘勇是张招娣的未婚夫,两家长辈关系好了几十年,他们俩便从小认识,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几年前两家长辈想亲上加亲,问过两人的意见后就给他们定下亲事。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两家就会办喜事,张招娣和刘勇将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谁知刘勇竟然跟自己的表妹好上了! “他喜欢他表妹不早说,还想一直拖着我,拖到我家主动上门退婚,好让我背下退婚的黑锅,这样他跟他心爱的表明清清白白。” 张招娣攥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他家里人不同意,不肯接受我家退婚,又不能让他跟他表妹彻底断了,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 盛安听着也来气,问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坚决退婚么?” 张招娣毫不犹豫回答:“当然,这种朝三暮四的东西,连条狗都不如,肯定不能要了!” 盛安松了口气:“行,只要你态度坚决,你家里也站在你这边,这婚事肯定能退,不过你要提防刘家往你身上泼脏水。” 张招娣摆摆手,脸上的小表情带着得意:“放心,昨天我家敲锣打鼓的上门退婚,把他跟他表妹勾搭在一起的事宣扬开了。” 本来张家顾念两家多年的交情,打算悄悄将婚事退了,没想大张旗鼓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结果刘勇跑到张家大放厥词,话里话外嫌弃张招娣粗俗,不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女人,完全比不上他的亲亲表妹。 这一举动彻底把张家上下惹毛了,一大家子冲到张家将刘勇一顿打,当着一众看热闹的村民的面,说出刘勇的所做作为。 如此一来,刘家想往张招娣头上泼脏水也泼不成了。 “干得漂亮!” 盛安真心实意的夸赞张家人的明智,也为好姐妹有一心维护她的家人而高兴,同时很不理解好姐妹为什么能哭半宿。 “你对姓刘的感情也不深,都决定退婚了还哭什么?” 张招娣白了好友一眼:“虽然过错在于刘勇那个贱人,但是别人提起来只会笑话我没用,连自己的未婚夫都守不住,还会说是我不好,那贱人才会跟自己的表妹好上。” 说到这里,张招娣明媚张扬的脸又开始扭曲:“那贱人带累了我的名声,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会娶我做媳妇,这还不值得我哭么!” 她已经十六岁了,是女子嫁人最好的年纪。 若是耽误个两三年,再想找个好夫婿就更难了。 她心里实在憋得慌,又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怕他们跟着着急,才会大早上来找安安。 盛安明白了好姐妹的难处,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先把婚事退了,等风头过去托媒婆好好找一找,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张招娣没把她的话当真,言语间却带着苦恼:“要是可以的话,我情愿赖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 说到这里,她羡慕地看着盛安:“盛爷爷盛奶奶跟我说了,你每天在集市摆摊卖馄饨,赚的钱完全能养活自己。” 要是她有这本事,爹娘应该会同意让她赖在家里一辈子。 盛安鼓励道:“你愿意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青州城这么大,多一两个馄饨摊影响不了什么。 “不了不了,家里人都嫌弃我做的饭,我就没开这一窍,万一把客人吃坏了,我赔都赔不起。” 张招娣连连拒绝,心里却备受感动。 安安做的馄饨她尝过了,比她奶做的红烧肉还要美味。 可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弟姐妹,都不会轻易交出自己谋生的手段,她哪好意思白占安安的便宜。 见张招娣实在不愿学,盛安也不好勉强,拉着她的手去厨房:“走,咱们去做午饭,我给你露一手。” 张招娣一听,才惊觉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不行,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家里人肯定会担心。” 盛安不肯松手:“你的去向你家里不会不知道,来我家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朋友,就留下来吃午饭。” 张招娣的脸色微微发红:“安安,我、我脸皮不够厚,不好意思吃你婆家的饭。” 盛安笑眯眯道:“没事,我把我的脸皮借给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吃吧。我嫁人前的十几年,你可没少给我塞好吃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招娣留了下来。 两人来到厨房,一个清洗食材,一个切切切,气氛轻松又热闹。 张招娣说了不少村里的新鲜八卦,说得最多还是柳花枝一家。 得知这一个月里,佟宝根的家人频频来柳家闹腾,要求柳花枝嫁到佟家伺候佟宝根,盛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柳花枝就受着吧。 见盛安感兴趣,张招娣又补充了不少细节:“佟家人头一次上门闹,就把柳花枝的头打伤了。要是柳花枝聪明些,借这个机会吓退佟家人,就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了。” 可惜柳花枝脑子不好使,竟然轻易的放过了佟家人。 柿子都挑软的捏,看在佟家人眼里,不正是她好欺负么? 盛安冷冷一笑,一语中的:“八成是佟宝根捏着柳花枝的把柄,柳花枝才不敢跟佟家人硬碰硬。” 佟宝根伙同自己的堂表兄弟对奶奶下手,确实不是柳花枝撺掇他们干的,但是这件事与柳花枝脱不开关系。 若是佟宝根咬死是柳花枝指使他这么做,柳花枝的名声将会沾上巨大的污点,她企图高嫁的梦也会彻底破碎。 如此沉重的代价,柳花枝承受不起,才不敢与佟宝根鱼死网破。 徐瑾年下学回到家,径直地往厨房里走。 听到厨房里传来不熟悉的女声,他脚步一顿没有进去。 倒是盛安看到他的身影,对张招娣招呼道:“厨房里太热,你赶紧出去凉快凉快,看看有没有熟透的葡萄,摘下来饭后解腻。” 张招娣刚要说自己不怕热,一抬眼看到好姐妹的丈夫,赶紧站起身对徐瑾年打招呼:“徐童生回来了。” 徐瑾年看出她的不自在,微微颔首态度随和地说道:“安安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多谢你能过来陪她说话。” 张招娣暗暗感叹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话比唱的还好听,不禁龇着一口大白牙:“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介意我来找她玩就行。” 徐瑾年笑着摇头:“你能来安安很高兴,我怎会介意。” 张招娣果然很高兴,乐呵呵地抱着竹箕去摘葡萄了。 徐瑾年来到灶膛前烧火,没问张招娣突然来家里的原因。 盛安主动说了她要退婚的事,顺嘴提了一句:“你应该认识不少没结婚的同龄人,有不错的就帮招娣留意一下。” 第46章 盛安的大手笔 徐瑾年第一次接媒人的差事,委托人还是自己的媳妇。 他在脑子里将认识的未婚男人过了一遍,在自家媳妇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没有。” 盛安纳闷道:“是没有未婚的,还是没有合适的?” 徐瑾年正色道:“没有合适的。” 他的同门师兄弟有好几个,但是两位师兄已有未婚妻,一位师弟身份不一般,未来的妻子也会与师弟门当户对。 至于街坊邻居家的未婚儿郎,且不提他们更倾向娶城里的姑娘,那些人或多或少有些毛病,自然不能介绍给媳妇的好朋友。 “没有就算了,这种事也急不来。” 盛安叹了口气,忍不住对徐瑾年吐槽这世道女子的艰难:“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投不好下半辈子都要泡在苦水里,半点不得自由。” 还是前世好,结不结婚是个人的自由,再不济结了还能离。 “安安对第二次投胎可满意?” 徐瑾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看着盛安微微蹙起的眉头,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我么……” 盛安眨了眨眼,故意拉长语调,果然看到男人眼底来不及收敛的紧张。 她在心里偷笑,没有再卖关子,一本正经地回道:“目前还算满意,没有后悔嫁给你。” 这个男人体贴,包容,遇事主动解决,关键是帅,身材也好。 徐瑾年心神一松,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谢谢安安。” 盛安看了他一眼:“还是谢你自己吧。” 她又没做什么。 两人边做饭边聊天,很快就做好了五菜一汤,有肉有蛋十分丰盛。 香味传到院子里,馋得葡萄架下的张招娣只咽口水,靠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过去。 看着头顶上一串串香甜的葡萄,她打心眼里为好姐妹高兴:“安安这家伙,还真是嫁对人了!” 别的先不说,就徐家的伙食,比她家都好很多。 粮缸里装得是白米白面,看安安长了肉的脸和气色,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吃,这小日子过得比嫁人前好。 而且安安的公爹她也见过了,是个和气敞亮的老大爷,提起安安跟提到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直接甩安安那个亲爹一百条街。 张招娣想着想着,葡萄就摘多了。 等她反应过来,竹箕里都装满了,就徐家几个人根本吃不完。 盛安的厨艺没得说,五菜一汤做的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欲大开。 张招娣端起饭碗很想装淑女,奈何面对香软可口的米饭和香到掉舌头的菜肴,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嘴。 盛安还觉得她吃的少,拿起公筷往她碗里夹菜:“饭菜足足的,锅里还有粥,你可得多吃点。” 张招娣一个劲推辞:“够了够了,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她在心里狂喊,姐妹别夹了,千万别夹了! 万一给姐妹的公爹和丈夫留下她是饭桶的印象,下次连门都不让她进,她岂不是要错过好多好多美食? 咱是聪明人,可不干竭泽而渔的蠢事。 在盛安的投喂和其他人的劝说下,张招娣不出意外的吃撑了。 看着竹箕里自己亲手摘的葡萄,她一个也塞不下。 正值三伏天,正午是最热的时候,张招娣在徐家待到太阳快下山才离开。 离开前,盛安将一竹箕葡萄给她带上,还塞了几封点心,并一直把人送到城门口。 分别时,张招娣抱了抱她:“安安,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盛安帮她捋了捋散落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以后没事多来我家玩,别的我不敢保证,给你做顿好吃的不成问题。” 一听到好吃的,张招娣又想起中午吃的美味饭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是真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比你做的馄饨更胜一筹。以前你家没啥好食材,才限制了你的厨艺。” 盛安笑着摆手:“行了,赶紧回家,再夸你今晚也吃不上。” 张招娣白了她一眼,拎着葡萄和点心转身就走。 目送她走远了,盛安才哼着调子往回走,没走几步就遇到找过来的徐瑾年。 盛安的心情瞬间更好了,加快脚步迎上去:“几步路而已,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徐瑾年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舒朗的眉眼间皆是笑意:“回家没有见到你,心里便空落落的,只想尽快见到你。” 盛安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话,心脏却依然为之加快跳动。 一股看不见的热意从心口处蔓延,她忍不住握住男人的大手,眼里泄露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意:“大白天说这些,你也不嫌肉麻。” 徐瑾年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低缓的声音如清风微拂:“原来安安更喜欢晚上听,今晚为夫便一字字一句句说你想听的。” 盛安有些羞恼,抬手捶了他一下:“你闭嘴,谁喜欢听了!” 徐瑾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安安不喜欢,那为夫以后不说了。” 盛安:“……” 好想一拳打死他! 晚上吃过晚饭,盛安拿出丁老爷给的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里面的房契和两千两银票: “丁少爷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以后我不必每天去丁家做饭,这是丁老爷给的报酬。” 除了徐瑾年面无异色,其他三人大吃一惊,接过房契和银票仔细看,有些不敢相信丁老爷如此大手笔。 盛奶奶数完银票,手都在颤抖:“安安,这、这是不是弄错了?” 老天爷哎,两千两银子啊,她活到这把岁数,听过最多的银子,也只是隔壁村的小地主家的田产价值五百两。 就这,她和老伴儿都羡慕了很久。 结果她的孙女一下子拿出两千两,还仅仅是给人家做两个月饭的酬金,这也太吓人了! “是啊,可能是丁老爷贵人事忙弄错了,改明儿你带上银票去问问。” 盛爷爷也很紧张,生怕是丁老爷弄错了,以后追究起来孙女会惹上大麻烦。 不怪二老大惊小怪,他们种了一辈子地,经手的银子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五十两,这两千两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相比之下,徐成林还算镇定,反过来安慰二老:“丁家豪富,两千两银子对丁家而言不算什么。” 比两千两银子更难得的是这张房契,这地段在达官贵人云集的北城相当不错,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 盛爷爷和盛奶奶听说这张房契的价值,远超两千两银票,惊得几乎要晕过去,完全无法理解有钱人的花钱方式。 这是钱多的没处花么? 之前拉来的几车礼物,都还在各个房间堆着,连一半都没有用完。 待盛家二老勉强平静下来,盛安看了四人一眼,又抛出一记重弹:“这座宅子我打算修整一下,用来开饭馆。” 徐瑾年眉头微动,心念一转就猜到自家媳妇的打算。 见自家老父亲面露急色忍不住要开口,他适时出声打断老父亲:“我觉得很不错,这座宅子占地广,既能开饭馆,也能兼做棋室茶室。” 见自己没有说,男人就想到了,盛安惊讶之余笑着补充道:“还可做成宴饮之地,方便那些有点身份,但家中没有场地宴客的人。” 听到这里,徐成林一下子反应过来,惊异地看着儿媳妇:“安安,你打算专做有钱人的生意?” 盛安点点头:“我只有一双手,开一家普通饭馆,锅铲抡冒烟了,一年到头赚的钱也有限,倒不如专做有钱人的生意,相对轻松赚得更多。” 徐成林连连点头:“没错,你的考虑是对的!” 安安的厨艺多好啊,光卖馄饨就卖火了,更何况是开饭馆,绝对能让客人吃了还想吃。 到时候谁都能来排队,安安还不得累死? 就拿馄饨摊来说,要不是安安每天限制排队人数,怕是能排出二里地去。 听着三人的对话,盛爷爷和盛奶奶模模糊糊的也明白了一些。 只是那么大的宅子开饭馆,他们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看出二老的纠结,盛安笑道:“爷、奶,到时候隔出一个小间,专门给你们卖馄饨。”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反复学习,二老做的馄饨味道,完全不输百年老店的云记。 盛爷爷盛奶奶眼睛一亮,紧接着面上浮现出不自信:“我、我们能行么?那么好的宅子卖馄饨,是不是太……” 他们想说太掉价,很怕影响孙女的饭馆生意。 “当然行!美食不分贵贱,总之爷奶等着就是。” 盛安笑着鼓励二老,心里已经将二老的馄饨,纳入她的饭馆主食菜单里,供客人们选择。 徐成林不甘落后:“还有我还有我,咱们仨一起学的手艺,叔和婶子可不能落下我!” 盛爷爷盛奶奶哈哈大笑:“一起一起,之前都说好的。” 亲家公只有瑾年一个孩子,他们也只有安安一个孙女,无论馄饨店赚多赚少,都是给两个孩子攒家底,倒是不担心生出矛盾。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一家人决定明日就去北城实地看宅子,也好早日修整早日开业。 第47章 盛园 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盛安心里惦记着北城的大宅子,也不耽误她一大早去集市摆摊卖馄饨。 客人们明显感觉到盛安的心情不错,有人忍不住开玩笑:“老板,今早捡到金子了?” 盛安笑容不减:“要是捡到金子,我哪用得着起早贪黑卖馄饨。” 她的饭馆有着落了,这不比捡到金子还要让人心情激动? 客人们听不得盛安说不卖馄饨的话,一个个赶紧吹彩虹屁: “老板,这么热的天,我就指望你家的馄饨续命,你可千万别不卖啊。” “没错,我孙女苦夏,一到夏天就成瘦猴,今年全靠你家的馄饨才没怎么瘦。” “我家孙子也是,每晚睡觉前都不忘提醒我早起买馄饨。” 盛安听在耳朵里,原本不错的心情低落下来。 在这里卖了两个月的馄饨,已经积累了一批忠实的顾客,每天早早来排队的人多是熟面孔。 如今饭馆的位置确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会频频往北城跑,盯着泥瓦匠们改造,自然没有时间摆摊。 她注定要辜负这群老顾客的厚爱。 看着面前排成长龙的队伍,盛安压下心头复杂的思绪,声量加大了几分:“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这馄饨最多再卖三天,之后就不在这里摆了。” 什么?不卖了? 长长的队伍瞬间炸开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前后排队的人。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排在前面的客人第一个追问:“老板,为啥不卖了?” 盛安笑着解释:“我更擅长做菜,所以馄饨摊不摆了,改去开饭馆。” 客人们面面相觑。 之前是听老板提过一嘴,只是他们都没太当回事。 跟摆摊卖馄饨比,开饭馆难多了,且投入的成本更高,搞不好就血本无归。 本以为老板是嘴上说说,谁能想到才过去短短一个月,老板就下定决心开饭馆,看样子还想大干一场。 也是,人往高处走,有本事开饭馆,谁会稀罕在街头摆摊。 客人们不得不接受盛安不卖馄饨的事实,纷纷向她道喜:“老板手艺好,等饭馆开张,必定客似云来,红红火火!” 盛安笑着道谢,收钱时特意每碗少收了一文,托他们向其他没有来的客人转告,以免她不摆摊了在这里空等。 能每天花钱来吃馄饨的客人,自然不缺这一文钱,但是盛安的做法让他们很高兴,纷纷表示会转告相熟的人。 今日的馄饨卖得更快,几乎每个人都会带走一份,这还是盛安限量打包的结果。 盛安推着车子急匆匆地赶回家,院子门口停着一辆牛车,其他四人已经准备好了。 为此,徐瑾年特意向夫子请了半天假。 盛爷爷和盛奶奶特意换上新衣服新鞋子,都是盛安前阵子请人给他们做的,也包括她自己和徐家父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看着精神头十足的二老,盛安笑着夸赞:“让村里的乡亲们看到爷奶,估计都不敢认了。” 盛奶奶还算淡定,盛爷爷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会不会不太合适?要不还是换了罢?” 托孙女的福,他们两个老家伙第一次穿这么精细好看的衣服。 “不换不换,这一身好极了。” 盛安赶紧打住老爷子要换衣服的念头,将他从头到脚一顿夸:“这样的衣裳只有爷爷能穿的起来,显年轻还精神。” 被孙女一通夸,盛爷爷不再提换衣服的话。 等徐瑾年将腿脚不便的盛奶奶背到牛车上坐下,其他人也纷纷上车,朝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大宅子位于北城的明湖街,与徐家相距有一段距离,牛车行驶了约莫三刻才到。 刚进入明湖街,众人就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明湖。 湖边柳树成荫,万千丝绦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拂过凌凌湖面掀起一阵阵涟漪。 天气炎热,湖边没有多少行人,却有不少垂钓的老人,老人身边还立着服侍的小厮侍从。 伴随着声声鸟鸣,岸边偶有惊呼声传来,显然是有大鱼上钩。 看到这样的湖光景色,盛爷爷和盛奶奶一时间看入迷,嘴里不停地喃喃:“这个地方好,这个地方好……” 这里大马路宽敞,能容纳三辆马车并列而行;两旁花木整齐,有精修过的痕迹;一座座高门大宅林立,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有钱人住的地方风水岂会差? 牛车沿着明湖街继续前行,拐过一道弯才在一栋临湖的青瓦白墙的宅子前停下。 抬头开着面前高大的门,盛爷爷和盛奶奶不敢相信这座一看就很贵的大宅,是他们养了十六年的孙女赚来的。 盛安没有多少想法,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伴随一道轻微的吱嘎声,大门被缓缓推开,雕刻着福字的影壁出现在几人面前。 这是一座园林式住宅,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荷花的清香。 盛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座宅子会有荷塘。 盛爷爷也闻到了,顺着荷香绕过两道墙,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荷花池。 荷塘里开满粉色的荷花,数只蜜蜂嗡嗡飞舞,在荷花池里穿梭才蜜,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 这座宅地足有十五亩的宅子,不仅有荷花池,假山怪石,角亭水榭,盆景花木应有尽有,临街的院墙边种满藤蔓类花植,郁郁葱葱美极了。 “真好,真好……” 盛爷爷盛奶奶眼睛都看不过来,除了一个劲儿说好,已经无法用其他语言描述他们激动的心情。 只是一想到这么好的宅子,孙女要用来做饭馆,二老的心就抽抽的疼,不过他们什么也没说。 孙女这么聪明,要用一座宅子赚到更多的宅子,他们帮不上忙就算了,哪能指手画脚给孙女添堵。 想到孙女说过,会单独弄间屋子给他们卖馄饨,盛爷爷盛奶奶的心头火热,恨不得马上把屋子定下来。 好在理智没有丢,决定一切听孙女的安排,孙女指哪间,他们就用哪间。 三位老人逛了两遍就累了,盛安让他们坐在凉亭里休息,自己拿着纸笔继续来回看,徐瑾年默默的陪着她。 良久后,几张只有盛安能看懂的草图成形。 她点了点大门口的位置,笑盈盈地问徐瑾年:“我给这里取了个名儿,叫盛园,你觉得怎么样?” 第48章 厚颜无耻 盛园? 徐瑾年眉眼舒展,没有丝毫勉强的夸赞:“这个名字极好!” 盛安微微挑眉:“你不觉得叫徐园更合适么?” 徐瑾年看了媳妇一眼,佯装思索:“嗯,是挺合适,不如就叫徐园?” 盛安瞪眼:“宅子是丁家送给我的,我拥有它的命名权,就叫盛园!” 徐瑾年故作不解:“既然安安主意已决,为何又说徐园更合适?” 不等盛安开口,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安安是在试探我,觉得我会介意?” 盛安没有回答,直白地反问:“取名盛园你有意见么?” 徐瑾年无奈道:“你都说了这是你的宅子,你取什么名字都可以,我怎会有意见。” 盛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十分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前我说过我会养你,我做的饭给你吃,以后这座宅子赚的钱我也给你花。” 只要你乖乖的别作妖。 徐瑾年哭笑不得:“这算不算吃软饭?” 盛安下巴一抬:“你觉得呢?” 徐瑾年认真想了想:“不算。” 盛安来了兴趣:“怎么不算?” 徐瑾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热意压过空气的闷热:“夫妻一体,互相扶持,安安赚钱养我,符合伦理纲常。” 换他来赚钱养安安,也是这样的想法。 盛安嘴角一抽,实在没想到这男人这么能扯,连伦理纲常都搬出来了。 不过从这番话里,也能看出他没有虚伪的大男子主义思想,不会因为她赚钱养家,就产生嫉妒和自卑心理。 是个心理很健康的正常男人。 没有异议的定下宅子的名字,盛安指着图纸上的几处与徐瑾年讨论: “我打算在这里开个门,方便咱们自家人进出;再把这几个通道堵上,防止有人误闯;这里可以搭一个台子,能俯瞰整个院子,还能看到外面的明湖……” 讨论过程中,徐瑾年给了几个不错的建议:“这几块石头换个位置,搬到荷花池那边,将这片玩乐的场地扩大,在这里种上一排竹子……” 盛安在草图上一一标注,方便后面与泥瓦匠们沟通。 一番讨论下来,草图趋于完善,几乎没有其它需要改造的地方。 不过工程量不小,想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就得多请几个师傅。 好在盛安手握两千两银票,足以将整个院子一次性改造好。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的心情比来时还要好。 特别是盛爷爷盛奶奶,已经打定主意留在城里卖馄饨,兴致勃勃的商量着如何处置村里的几亩田地。 盛奶奶觉得那几亩田地不算好,直接卖掉省时省心。 盛爷爷觉得落叶归根,留下几亩田地算是一条退路,主张租给村里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二老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还是盛安提议道:“先租给村里人,每年按比例收粮食,若是以后咱们彻底不种就卖掉。” 盛爷爷盛奶奶对视一眼,同意了孙女的提议:“就照安安说的办。” 接下来几天,除了徐瑾年和盛奶奶,其他三人彻底忙起来。 盛安忙着完善图纸,徐成林忙着联络熟悉的泥瓦匠,盛爷爷则回村安排田地出租事宜。 盛家的四亩田地要出租的事,很快就在槐树村传开了,很多家中田地少、粮食不够吃的人家找上门来。 几番考虑后,盛爷爷决定把田地租给村里那对没有田产、靠打零工为生的夫妻。 夫妻俩都是老实人,侍弄田地有一手,不怕他们把好好的田地种废了。 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盛爷爷每年只收取两成半的粮食作为租子,比隔壁村小地主家的租子少半成。 夫妻俩十分感激,将自家最拿得出手的几个鸡蛋送给盛爷爷。 不知孔大壮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火急火燎地跑到盛家质问盛爷爷:“我是安安的亲爹,你便宜出租田地凭啥不租给我?” 盛爷爷一听,直接爆粗口:“我盛家的田地,想租给谁就租给谁,跟你姓孔的没关系,你哪来的哪凉快去,滚!” 孔大壮却耍起无赖:“我不管,你不把田地租给我,我就去徐家找那个不孝女,让那个不孝女给我养老!” 这对老不死的能赖在城里让那个不孝女养,他这个亲爹也能! 没看这个老不死的才去城里一个月,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么? 一看就知道老不死的在城里过得很滋润。 “你、你个不要的畜生!” 盛爷爷气得胸口发闷,指着孔大壮破口大骂:“你没有养过安安一天,也早就不是盛家的人,想赖安安给你养老,门都没有!” 说完,他抄起角落里的铁锹,就往孔大柱的脖子上铲:“安安是我的命根子,你敢打她的主意,老子就跟你拼命!” 看着寒光森森的锹刃直奔自己的脖子,孔大柱吓得屁股尿流,拔腿就往外跑:“杀人了,杀人了,盛家老不死杀人了——” 他是比盛爷爷年轻,力气也比盛爷爷大不假,可是架不住盛爷爷手里有家伙,他赤手空拳哪敢硬扛。 周围的村民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看。 见盛爷爷拿着铁锹追着孔大柱骂,很快就明白了盛爷爷发怒的原因,一个个暗骂孔大柱活该。 你一个抛弃亲闺女,养别人孩子的傻逼,哪来的脸让出嫁的闺女养老? 没一锹铲掉你的脑袋,都是老爷子手下留情了。 想是这么想,村民们担心闹出人命,还是赶紧上前将盛爷爷拦住:“老爷子,你孙女婿可是读书人,您千万不能冲动啊。” “是啊是啊,安安还要靠你这个爷爷撑腰呢,你就当姓孔的说话是在放屁,没人会理会他的屁话。” 盛爷爷握紧铁锹,老泪纵横:“安安多可怜啊,打小没有娘,亲爹又不管,好不容易长大嫁到一个厚道婆家,就有人惦记上了……” 村民们纷纷安慰:“先苦后甜,以后都是好日子,您和婶子不也进城享福了么。” 说到这里,村民们心里酸溜溜的。 谁能想到安丫头高嫁,竟然嫁了个这么好的婆家,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把自个儿的爷奶都接到婆家享福。 他们的闺女/孙女咋没这能耐呢? 第49章 算计 孔大壮狼狈的跑回家,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老不死”“不孝女”。 彭春兰见状,就知道这个废物没讨到便宜,忍不住骂道:“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孔大壮心里窝着火,又被自家婆娘嫌弃,一时也没控制住脾气,冲着彭春兰叫嚷:“是,我是没本事,那你找个有本事的去啊,当年干啥勾引我!” 彭春兰气得怒目圆瞪,直接将手中补了一半的衣裳砸过去: “好你个孔大壮,吃了老娘这么多年的软饭,现在嫌软饭不好吃是吧?那你滚,给老娘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听到“我的房子”几个字,吃软饭专业户的孔大壮,眼神瞬间清澈了不少。 见彭春兰是真生气了,他赶紧伏低做小上前搂着她的腰哄道:“春兰,媳妇儿,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消消气。” 彭春兰瞪了他一眼,声音软和了几分: “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咱家就这几间破屋几亩田地,眼看柱子一直娶不上媳妇,枝枝的嫁妆也没有,还有石头也一年年大了,咱俩不多多努力,你让三个孩子怎么办。” 柱子和柳花枝是彭春兰跟前夫生的龙凤胎,石头是彭春兰跟孔大壮生的,今年十四岁,过两年也要娶媳妇。 眼看三个孩子都要花大钱,没攒下多少家底彭春兰和孔大壮十分着急。 得知盛爷爷要出租田地,他们就动了接手的念头,赖着租子不给的那种。 没想到盛爷爷完全不给孔大壮面子,喊打喊杀的将孔大壮撵了回来。 想到刚才被村里人看笑话,孔大壮又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老不死的,再怎么说我给他做了两年女婿,他居然不念一点旧情,活该唯一的女儿早死,白发人送黑发人!” 骂完盛爷爷,他又开始骂盛安:“那个遭雷劈的不孝女,宁愿接两个老不死的去城里享福,也不肯孝敬我这个亲老子,当初就该把她摁进尿桶溺死!” 彭春兰听得直翻白眼。 你一没生她,二没养她,还入赘到别人家,人家凭什么养呢? 脸皮咋这么厚? 彭春兰嫌弃归嫌弃,巴不得孔大壮去找盛安要好处,刚要开口怂恿他进城找人,柳花枝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孔大壮的话。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爹,你说啥?那两个老东西要跟着扫把星养老?” 孔大壮愤愤道:“你没听错,老不死的都把田地租给别人了,亲口说要去城里跟那个不孝女的婆家一起过!” 柳花枝变了脸色,眼里满是惶惶不安。 怎么回事?事情怎么变了? 前世盛家两个老东西,根本没有进城养老,一直在村子里种地,后来种不动才歇下来,靠扫把星给的一点钱过日子。 之前那个老太婆进城,她也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去城里暂住。 后来老太婆受伤,盛老头子也进城了,她只以为是照顾老太婆,没想到竟然是去养老的。 现在事情变得跟前世不一样,那个扫把星必死的命运,是不是也会发生改变? 柳花枝仗着先知先觉,一步步筹谋朝着自己的目的前行。 如今事情有个改变,变得跟前世不一样,她就慌了神,心里生出对前途未卜的恐惧。 不行,不能慌,得想办法让一切回到正轨! 柳花枝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愚笨的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 她笑看着无能狂怒的孔大壮,娇软的话语尽是撺掇: “爹,你是她的亲生父亲,没有你就没有她,她欠你一条命,这辈子都欠你的,她能给两个老东西养老,也必须给你养老!” 这话说到孔大壮的心坎上,不由得激动大喊:“没错,她欠老子一条命,她就必须听老子的!” 那个不孝女都嫁出去了,两个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几年,村里的房子田地她根本用不上,正好拿来孝敬他这个亲爹。 他的石头有了田地和房子,以后说媳妇还有愁吗? 孔大壮越想越美,迫不及待的想要办成这件事,便看向柳花枝问道:“徐家在哪儿?” 柳花枝一懵,她也不知道啊。 前世她没去过徐家,只听说徐家住在南城那一片,具体位置她哪里知道。 不过她不知道,跟踪过扫把星和老太婆的佟宝根肯定知道。 想到佟宝根,柳花枝暗暗攥紧拳头,眼里全是恼怒和痛恨。 不行,这个人她远离都来不及,不能给他黏上来的机会,还是找他那几个堂表兄弟问清楚。 孔大壮得到柳花枝的保证,催促柳花枝赶紧去打听,自己喜滋滋地盘算着找到盛安后,如何将盛家的田地和房子扒拉过来。 盛安忙着完善盛园的改造图纸,不知道孔大壮等人的无耻算计。 等盛爷爷带着家里的几只鸡回到徐家,她赶紧放下笔给老爷子端茶倒水,询问田地的出租情况。 盛爷爷只字不提孔大壮,将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 盛奶奶有些不满意:“半成租子也有老多粮食,你嘴巴一张就送出去了。” 盛安宽慰道:“奶,咱们不指望那点租子过日子,而且人家也说了会帮忙看着房子,少办成就少办成吧。” 盛爷爷一个劲儿点头:“那房子长期不住人容易塌,他们夫妻帮忙看着我也能放心不少。” 盛奶奶对村里的房子有感情,听到这话也不好计较半成租子的事:“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乐意,我还能说什么。” 她只是俭省的日子过惯了,才心疼送出去的半成租子,又不是真不通情理。 盛安和盛爷爷相视一笑,又连忙捧了老太太几句,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等盛安去了书房,盛爷爷关上房门,小声对盛奶奶说了孔大壮闹着让盛安养老的事。 盛奶奶气得不行,用力地捶打床板:“死不要脸的东西,他可真敢想!” 盛爷爷急忙提醒:“你小点声,别让安安听见。” 盛奶奶强压着怒气,咬牙切齿道:“当年也是我们瞎了眼,给闺女招来这么个玩意,现在他还要继续恶心人!” 盛爷爷也懊恼的很,止不住地摇头叹气:“他伪装得太好,都被他骗过去了。” 盛奶奶摆了摆手:“算了,再说这些也没用,咱们两个老家伙得提防着点,不能教他坏了安安的好日子。” 盛爷爷闻言,一向慈祥的脸上浮现出瘆人的狠意:“你放心,豁出我这条老命,我绝不会让他打搅安安!” 盛奶奶摸着身上柔软的新衣裳,脸上同样闪过决绝之色。 花了两天时间,盛安在徐瑾年父子的“帮助”下,将所有的图纸完善,顺便结束了馄饨生意。 徐成林也找齐了泥瓦匠,一共五个大师傅和若干个小工。 这些大师傅同徐成林是老交情,一番寒暄下来开始看图纸。 看完后商量了一番,就给盛安报了一个很公道的价格:“三百五十两。” 这三百五十两包含人工、材料和施工期间的伙食。 这个价格比预算少了五十两,盛安没有讨价还价一口答应:“可以!不过用料和做工必须达到我的要求,否则我不会结尾款。” 交情归交情,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 见盛安如此痛快,几个大师傅纷纷大笑:“放心,但凡让你不满意,你公爹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 听他们这么说,盛安不禁对自家公爹产生浓浓的好奇,很想知道他过去的事迹。 晚上洗过澡,盛安懒懒地睡在床上,眯起眼享受大蒲扇带来的凉爽。 徐瑾年坐在床头,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明明拿着大蒲扇很接地气,但是手上的一举一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让他平添了几分温柔洒脱。 见盛安像只小猫一样,徐瑾年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伸手理顺随风落到她脸上的发丝。 盛安睁开眼,十分自然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还不忘捏一捏: “爹的人脉很广,好像什么人都认识,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徐瑾年腰间一紧,将这只作乱的手握在掌心。 见妻子对老父亲过往的事感兴趣,他没有丝毫奇怪,如实说起老父亲不一般的经历:“幼时家里贫苦,爹常年吃不饱饭,便偷偷跟着村里的老猎户上山找吃的……” 老猎户见徐成林身手灵敏,人也机灵,就动了收徒养老的心思,于是开始传授自己早年在军中学过的拳脚功夫。 这些拳脚功夫十分粗浅,练好了只比普通人强一些罢了,徐成林却如获至宝。 他一日日听着老猎户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心里的野心也在渐渐滋长,不满足日日龟缩在这个贫瘠闭塞的山村。 徐成林每日勤学苦练,盼着学得一身本领,将来从军建功立业。 十五岁那年,老猎户去世,他将老猎户埋葬后,同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带着老猎户留给他的一把大刀和一张弓离开了家乡。 这一走,就是整整十五年。 就在徐家人都以为徐成林死在了外面,没想到他竟然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带回许多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第50章 原来你也有中二的时候! “……爹在去边关的路上不慎迷路,走向相反的方向。后来不幸被毒蛇咬伤,幸得一位南下赴任的大官救下他。” 说到这里,徐瑾年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对老父亲的敬佩。 盛安也很佩服,赶紧催促:“接着说接着说。” 徐瑾年揉了揉媳妇的头,见她不像以前拍开他的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爹感激对方的救命之恩,便决定护送他到任职的地方。” 那位大官见徐成林拳脚功夫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便提出让他做自己的护卫。 徐成林同意了。 接下来几年,他就一直随身保护这位大官,还在大官的鼓励下识字念书,勉强称得上文武双全。 只是好景不长,大官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死在了任上。 徐成林无处可去,又早已打消从军的念头,便带着积攒的银子四处游荡,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一家镖局,就开始了走镖。 在这家镖局里,他的武艺得到很大的提升。 徐成林为人厚道仗义,几年下来形形色色之人结识了不少。 只是走镖是个辛苦又危险的行当,他丢过镖受过罚,也杀过土匪地痞,好几次险象环生差点失去性命。 徐成林还是惜命的,在镖局干了三年转行去大户人家做护院。 做护院就轻松多了,月银也很丰厚,他在那里如鱼得水,颇得主家的看中。 直到年岁渐长,他怀念起数年不曾回去过的家乡,便带着这些年辛苦攒下的银子回到村里。 “……那时爷奶还在,只是年事已高身子骨不大好,父亲就留在村里奉养二老。没过几年我出生了,后来便收养了我。” 说到这里,徐瑾年的语气低沉了几分:“那些人仗着爹对我的怜惜,就逼爹交出他的身价,连爷奶都偏向他们。” 徐成林而立之年无妻无子,在兄弟姐妹甚至是父母眼里,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人。 只是徐家人没有想过,徐成林十五岁就外出闯荡,经历了十几年风风雨雨,对他们的感情又剩几分? 所谓的骨肉亲情绑架根本绑架不了他,徐成林索性花钱说服族长和几位族老,强行分家并过继徐瑾年。 过继徐瑾年这个奶娃娃,固然有怜惜他的原因,更多的是为膈应徐家那些人。 徐成林带着徐瑾年搬到青州城定居,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徐家人岂能不眼红,早些年没少凑上来占便宜。 不过每次都被打脸,等到徐家二老去世,徐成林直接对他们来了个狠的,几乎断绝了关系。 自此之后,父子俩便真正过上安宁的日子。 盛安听到这里,不由得感慨万千:“爹的前半生还真是多姿多彩啊。” 徐瑾年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忍不住说道:“为夫十二岁前的经历也很精彩。” 盛安的小眼神上下打量,心里一万个不信。 你十二岁前毛都没长齐,能有什么精彩的经历?不会是和尿玩泥巴吧? 想到这里,盛安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她赶紧甩甩头,不去猜测男人这双漂亮的手,到底有没有玩过自己的尿。 盛安怕自己再也不能直视他的手,更无法与他和谐的同床共枕。 徐瑾年看出盛安眼里的不信任,长臂一伸将人搂紧怀里,在她耳边半是哄半是强迫地说道:“安安听我说好不好?” 盛安嫌热,不耐烦地推他:“离我远点。” 徐瑾年不仅没有松手,还愈发用力几分:“打扇子就不热了,安安先听我说。” 盛安:“……” 挣扎半天没能挣脱,自己还热出一身汗,盛安终是败下阵来,没好气地瞪着身侧幼稚的家伙:“赶紧说!” 徐瑾年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丝毫不介意媳妇的态度,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亲: “我听着爹的故事长大,心里对爹十分崇拜,也想习得武艺去外面闯荡……” 可惜徐成林看他跟看宝贝似的,哪会放任他模仿自己去外面找死。 见儿子的心越来越野,每天只想摆脱他这个老父亲,徐成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着他去走自己走过的路,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徐瑾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仅没有被风餐露宿和时不时蹿出来的土匪吓到,还主动冲上去跟土匪们拼杀,徐成林差点吓死。 徐成林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来想去决定送儿子去念书,就当是修身养性,于是他就找上徐瑾年现在的夫子。 盛安听得津津有味,实在没想到这个沉稳如老狗的男人,竟然也有中二期的时候。 只看外表,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盛安问道:“你夫子也不简单吧?” 以自家公爹对这个家伙的宝贝程度,肯定不会随便找一个夫子,否则达不到修身养性的地步。 只他短短六年的变化就能看出来。 “安安真聪明,夫子出自金陵姜氏,是永和二十三年的探花,曾官至吏部侍郎。” 徐瑾年很会提供情绪价值,明明不是难猜的事也要夸盛安一番。 金陵姜氏?探花?吏部侍郎? 盛安倒抽一口冷气。 普通人拥有其中一个头衔,就足以富贵加身,没想到徐瑾年的夫子竟然拥有三个! 要家世有才华,要才华有家世,有才华有家世,还有高官厚禄。 盛安心里止不住冒酸水。 这投胎技术,她拍马都赶不上! 不过…… 盛安两眼冒星星地看着男人:“你也很厉害啊,能让这等惊才绝艳的人收你做学生。” 本是夸赞的话,男人却神情一窒,不自然地移开眼:“嗯。” 盛安见状,直觉有猫腻,直接伸出双手扳正男人的脸:“有隐情?不许骗我!” 徐瑾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薄红,是不敢在媳妇面前自毁形象的窘迫。 盛安愈发感兴趣,扑进他怀里,骑在他腰间,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撒娇:“说嘛说嘛,谁还没有找地缝钻的时候,我不会笑话你的!” 徐瑾年被磨得没有脾气,扶住她胡乱晃动的腰身,脸色似乎变得更红了,声音变得有些压抑:“你下来,我告诉你。” “好滴好滴!” 盛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过火,十分听话的放开徐瑾年,乖巧地躺回原来的位置,眼巴巴地看着他。 徐瑾年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平复身体汹涌的躁动。 太过年轻气盛也不好。 对上盛安这双求知的大眼睛,徐瑾年笑了笑缓缓开口:“我十二岁尚未启蒙,夫子本不想收我,后来见我有几分聪明,允我暂时旁听。” 当年姜夫子已有三位学生,且不打算继续收。 还是徐成林凭借人脉,托关系将徐瑾年带到了姜夫子面前。 成为旁听生后,起初徐瑾年无法静下心学习,还遭遇过三位师兄弟的白眼。 那时他中二期未过,一时也看他们不顺眼,双方便明里暗里较量起来。 最终他把三位师兄弟打击得怀疑人生,产生厌学情绪不肯念书。 姜夫子知道后,狠狠的责罚了徐瑾年,还要把他赶出学堂。 徐瑾年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冲动之下”顶撞姜夫子,说他名不副实,教了三个木脑袋几年,连个童生都没教出来。 姜夫子第一次被一个黄口小儿顶撞,一个不慎中了徐瑾年的激将法,气愤之下表示要正式收他为弟子。 “所以说,你跟姜夫子的师徒名分,是你自己算计来的?” 盛安两眼放光地看着徐瑾年,对他小小年纪如此腹黑竖起大拇指:“我觉得姜夫子那么聪明一个人,肯定是看出来了。” 能高中探花还做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不可能是冲动之人。 这个男人在学堂里“兴风作浪”,兴许就是人家默许的。 “安安真厉害,一猜就中,我是后来才想到的。” 徐瑾年再次感叹自家媳妇的聪慧,柔和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倒影:“在我之前,曾有不少人求到夫子跟前,其中就有夫子的本家,但是夫子一个弟子也没收。” 一开始姜夫子就看中徐瑾年的天资,中二期的徐瑾年却明显是个刺头,便有心压一压他的气焰。 顺便观察他的心性,看其是否适合走科举。 没想到这一观察,差点让徐瑾年掀翻他的学堂,废掉另外三个弟子。 盛安竖起大拇指:“你和姜夫子合该做师徒。” 老的心眼子多,小的也不遑多让。 她之前也看走眼,真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个温润端方的正人君子呢。 不过姜夫子确实育人有方,短短六年时间,就将一个刺头改造成如今的模样。 “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待安安的心不曾有半丝虚假。” 徐瑾年握紧盛安的手,灼灼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安安,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放不下你,或许上辈子我们便是一对恩爱夫妻。” 上辈子缘分未尽,才会有这一世相遇相伴。 盛安心头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上辈子我可没有见过你。” 徐瑾年轻笑,相握的手又紧了几分:“上辈子我们错过了,那便是上上辈子,总之我们合该是夫妻。” 第51章 上门大闹 盛园的改造工期需要一个月,顺利的话能在九月中旬开门营业。 除了隔三岔五去盛园看一看施工进度,盛安也在为开业做准备,第一步便是寻摸合适的帮厨和学徒。 手中可支配的银钱充足,盛安直接来到牙行,找人牙子说明自己的要求。 人牙子热情的招待了盛安,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当着盛安的面,将符合要求的人一一圈出: “老板,这里的十二个人,都有四五年的帮厨经验,您聘过去就能直接上手,且他们期望的月钱不算高,在八钱银子二两银子之间。” 盛安接过册子,仔细查看这些人的个人信息。 十二人全是男性,最大的二十二岁,最小的才十七。 他们原来工作的地方,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饭馆小酒楼。 盛安纳闷道:“没有女子么?” 人牙子愣了愣,赶紧解释道:“老板有所不知,掂勺是个力气活儿,您看那些有点名气的大厨都是男人,一般不会收女人做徒弟。” 人牙子看盛安是女人,话才说的这么委婉。 事实上,所有的大厨都不会收女徒弟。 哪怕是家传,也会传给自己的儿子。 没有儿子,宁愿认个儿子做徒弟继承衣钵,从头到尾没有女儿的事。 盛安沉吟片刻,对人牙子说道:“给我挑几个合适的女子,年龄在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要钱卖身契,死契。” 先收几个徒弟看看,若是能教出来,以后都是给她赚钱的。 人牙子详细的记下盛安的要求,表示有合适的会给她留着。 至于那十二个帮厨,人牙子会通知他们,两天后由盛安亲自挑选。 从牙行出来,盛安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来到青州城有名的瓷窑,定制一批碗碟杯勺,要求全部打上“盛园”二字。 灶具之类的暂时没有定,等盛园的大厨房修好,再按照尺寸来做。 盛安心情愉悦的往家里走,路过一个小巷子口,意外听到徐翠莲怒气冲冲的骂人声。 “你个蠢到冒烟的王八玩意儿,老娘好不容易托媒人给你说了个样样出挑的姑娘,让你单独给人家姑娘聊聊天,结果你跟人家说你杀猪是怎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下把人家吓跑了,你满意了?” 巷子里,徐翠莲一边走一边骂,骂完还觉得不够,上手一把揪住儿子张大奎的耳朵:“我和你爹不蠢,你两个弟弟也机灵,怎么就生出你这个缺心眼的东西!” 张大奎痛得嗷嗷叫,声音里带着无限委屈:“娘,我又没乱说,是她胆小管我啥事。” 那姑娘个子高,身板结识,瞧着跟自己正般配,谁知道胆子那么小,被他杀猪的描述吓得哭着跑回家。 可见人不可貌相,那姑娘配不上他。 “你还说,你还说,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娘?” 徐翠莲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唾沫横飞骂得更加来劲:“像你这样的蠢货,能有姑娘嫁给你,都是你爹逢年过节香纸烧的好,我看你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 张大奎疼得之抽气,嘴上满不在乎的说道:“打光棍就打光棍呗,反正还有两个弟弟,你和爹不用担心老张家会断了香火。” 徐翠莲更气了,刚要踹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两脚,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巷口的盛安,手不由得一松,脸上露出几丝尴尬的笑:“是安安啊,你怎么在这里?” 盛安一点也不尴尬,十分自然地抬手同母子俩打招呼:“去前面半了点事,刚好从这里路过,要不是小姑喊我,我都走过去了。” 徐翠莲暗暗松了口气,恶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快步走到盛安面前:“这段时间忙没有去你家,家里一切都好吧?” 盛安笑道:“劳烦小姑惦记,家里一切都好,只是过段时间要搬家,到时候还请小姑和小姑父带着三个表弟去新家玩。” 徐家和盛园距离有些远,等盛园开业迎客,每天来回跑实在不方便,一家人肯定要搬去盛园住。 好在盛园面积够大,屋子够多,有个两层小楼住一家人绰绰有余,封上左右通道就是一个独立小院。 “住的好好的怎么要搬家?你们准备搬去哪里?” 徐翠莲大吃一惊,急忙追问搬家的原因,担心徐家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大事,被迫卖掉房子搬去别处。 盛安赶紧解释:“小姑别担心,是我们决定在北城开个饭馆,所以要搬到那边去。” 徐翠莲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之前你说过要开饭馆,我还想着要过两年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攒够了本钱。” 盛安谦虚道:“是丁老爷大方,给的酬谢刚好够开饭馆。” 徐翠莲压根想不到丁老爷有多大方,还以为撑死了一二百两银子。 饶是如此,她看向盛安的目光也格外慈祥:“你是个有能耐的,连带着瑾年和你公爹也享福了。” 老张家几口人加起来,都不如这个侄媳妇能干。 瞧瞧才嫁到徐家两个月,日子就过得红红火火,她要是能得个像安安这样的媳妇,一定把人捧到天上去。 这么一想,徐翠莲记起了刚刚相看失败的大儿子,下意识一巴掌拍到张大奎的脑袋上:“你给我争气些!” 张大奎委屈巴巴,不明白自家老娘跟表嫂聊得好好的,为啥突然又打他。 他十二岁就帮家里杀猪,街坊四邻谁不夸他能干,他还要怎样争气,他老娘才会满意啊! 同徐翠莲母子分开,盛安继续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刚走进徐家所在的那条巷子,远远就听见那边传来激烈地争吵声。 起先盛安没有在意,以为是街坊邻居在吵架,直到走近些清楚的听见盛爷爷的咆哮声,她脸色一变拔腿往前冲。 徐家大门口,盛爷爷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棍棒,高高举起愤怒地瞪着要往里闯的孔大壮等人。 旁边的徐成林目光锐利,手里提着一把凳子,仿佛随时会举起砸人。 “老爷子,大壮到底是你孙女的亲爹,如今他遇到困难,您老行行好,劝你孙女帮帮她亲爹。” 说话之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着慈眉善目一副好人模样,却是字字暗示盛爷爷不明事理,不在场的盛安无情不孝。 故意穿着一身破衣破鞋、几乎遮不住肉的孔大壮顺势露出一副凄苦的模样,佝偻着脊背假惺惺地抹眼泪: “爹,再怎么说石头也是安安的亲弟弟,如今他生病了没钱看大夫,求您老看在咱们翁婿一场的份上,让安安救救她弟弟吧。” 说着,他膝盖一软,朝盛爷爷跪下来。 自从盛家老两口进城,孔大壮就惦记上盛家的田地和房子,夜里做梦都想把这些弄到自己手里,将来好给唯一的儿子娶媳妇。 昨天柳花枝一打听到徐家的位置,孔大壮咬牙买了几坛酒送,大老远的回老家送给自己的几个堂叔伯,让他们今日来徐家当说客。 为何不请槐树村的人? 因为根本请不到。 槐树村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孩子,谁不知道他入赘盛家后干的“好事”,不可能为了一坛酒,就不要脸的跑来徐家给他做说客。 盛爷爷气得倒仰,此时手执棍棒的他,对比跪在地上哭泣的孔大壮,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都会以为这是恶毒老丈人欺辱可怜女婿。 “滚,你快滚!我没有女婿,我孙女也没有父亲,你给我滚!” 盛爷爷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棍棒的双手也因怒极而微微颤抖:“再不走,别管我手上的棒子不长眼睛!” 徐成林生怕老爷子气出个好歹,赶紧上前给他顺气:“叔,这混账东西就是故意的,您老千万别着他的道。” 看到这一幕,人群里开始议论起来: “不是说徐家媳妇无父无母,是爷爷奶奶养大的?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该不会真是徐家媳妇的亲爹吧?” “应该是,瞧着怪可怜的,徐家媳妇连亲爹都不管,是不是太狠了些?” “徐家媳妇对老徐这个公爹很孝顺,不可能不管自己的亲爹,这其中怕是有隐情,咱们先别急着下定论。” 盛爷爷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 “大家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他儿子壮的跟牛犊一样,根本没有生重病,他今日来这一遭全是为了骗钱。” 话音一落,人群一阵闹哄哄,怀疑的目光落在孔大壮身上。 孔大壮心里暗恨,偷偷狠掐一把大腿,眼泪再次哗哗往下流: “爹,我没有说谎,石头是真生病了,我是走投无路才会求到这里,不然我也不会让外人议论自己的亲闺女。” 盛爷爷肺都要气炸了,忍无可忍举起棍棒就要往孔大壮脑袋上砸:“你敢败坏我孙女的名声,我跟你拼了!” 孔大壮吓得肝胆欲裂,完全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盛爷爷竟敢当众行凶,不由得连滚带爬往边上躲,嘴里却还在嚷嚷: “爹,你就算打死我,也不能改变我是安安亲爹的事实。她是我闺女,就该掏钱给她弟弟看病。” 第52章 法不责众 孔大壮的话,直直戳进盛爷爷那条敏感的神经。 老爷子彻底起了杀心,浑浊的眼睛里一片血红:“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说罢,手里的棍棒重重落下,速度快的徐成林根本来不及阻拦。 “嗷——” 孔大壮躲避不急,后背狠狠的挨了一下,当即痛得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犹如死狗。 盛爷爷抓住机会,举起棍棒对准他的脑袋。 砸,狠狠地砸,只要砸碎这个畜生的脑袋,他就再也不能搅和安安的好日子! 伴随一阵惊恐的尖叫,围观的人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爷爷!” 盛安挤进人群刚好看到这一幕,双眸瞪大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抓住盛爷爷高高举起的手。 徐成林也及时赶来,紧紧握住那根下落的棍棒:“老爷子,冷静!” 真闹出人命,老爷子也落不到好。 为这么一个无耻之徒身陷囹圄不值得! 看到满脸焦急的孙女,盛爷爷失控的理智渐渐回笼,却没有松开手里的棍棒:“安安,你先进去,这件事交给爷爷。” 盛安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爷爷,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还是由我来亲自解决。” 说完,她对公公徐成林使了个眼色。 徐成林心领神会,趁盛爷爷分神之际,一举夺下他手里的棍棒,拉着老爷子后退两步,防止孔大壮奋起还手。 盛爷爷失去武器,在两人的劝说下,终于冷静下来。 只是看着孔大壮的眼神,依然带着凌厉的杀气。 显然,若是盛安无法解决这件事,老爷子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彻底解决这个制造麻烦的人。 孔大壮缩了缩脖子,不敢与盛爷爷对视。 刚才,他差点就尿裤子了。 盛安冷冷地看了孔大壮一眼,目光落在被他叫来当说客的三个孔家老头: “十六年前,他抛家弃女,入赘到别人家你们不管,今日倒是找上门多管闲事,你们就不怕我娘在天有灵,半夜去找你们么?” 几个老头脸色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惧怕。 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一个个最是怕死,平日里连死字都听不得。 而且他们知道盛安的亲娘是难产而死,相传这么死的女人怨气深重,怨气一日不散,就一日不肯去投胎。 现在盛安提起来,他们哪会不怕。 怕归怕,孔家几个老头却不甘心被一个女人下脸面,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训盛安: “你娘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不孝不悌,不管亲爹和生病的幼弟。” “没错,身为人女,你不孝顺亲爹,说破天也说不过去。” “不想遭世人唾弃,你就好好跟你爹说话,他让你干什么你乖乖听着。” “……” 盛安冷冷一笑,没有搭理他们一个字,看向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邻居:“各位叔伯大娘婶子,他们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这里也有疑惑需要各位帮忙解答。” 街坊邻居们相互对视,看到彼此眼里的八卦之火,于是纷纷点头:“徐家的你说。” 孔大壮隐隐猜到盛安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她不会家丑外扬让外人看笑话,一时间纠结要不要上前阻止。 可惜盛安没有给他阻止的机会,摊开自己的双手向众人展示掌心厚厚的老茧。 尽管两个月来,徐瑾年每天晚上都会给她的双手涂抹润肤膏,但是长年累月形成的厚茧,岂是那么容易清除的? 至今相互剐蹭的声音,还是像指甲刮过鸡蛋壳。 众人清楚地看到盛安掌心的老茧,这完全不是一个十六岁女子会有的手。 就拿之前饱受孙家磋磨的苗丫儿来对比,她手上的茧子都不如这双手厚。 紧接着,盛安缓缓开口:“我娘是家中独生女,到了适婚的年纪,我爷奶给她招了一个上门女婿。” 说到这里,她的手指直至脸色难看的孔大壮:“就是他。” 不等众人朝孔大壮投去异样的目光,盛安继续说道:“他好吃懒做,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我娘怀胎九个月,还要跪在田里割稻子。” 嗡——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议论声,一个个目光充满鄙夷地看着孔大壮。 孕妇下地干活不奇怪,农忙时节跪在地里干活更不少见,前提是家里的男人也在劳作,而不是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睡大觉。 这个孔大壮,对怀孕的妻子毫无体恤之心,简直残忍冷血到了极点。 “我娘不仅要干活,还要操持家务,他却嫌我娘做的饭菜不好,骗他入赘给我家传宗接代,逼我娘补偿他双份聘礼,硬生生将我娘逼得难产大出血而死。” 盛安闭眼搜寻有关盛母的种种,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愤恨: “我娘尸骨未寒,他又逼我爷奶交出田产地契,还嫌我浪费粮食几次想把我扔掉,若非爷奶看得紧,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随着盛安字字句句戳人心窝子的叙述,众人愤怒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看向孔大壮的眼神愈发不善。 这简直是个畜生啊! 不对,畜生都有护崽的天性,他连畜生都不如! 盛安犹觉不够,双眼通红又添了一把火: “我娘去世不到半年,他偷走家里所有的银钱,入赘到村里另一户人家,就这样花着我爷奶我娘的血汗钱,养别人的一双儿女,而我生病无钱医治,是爷奶给大夫跪了一天一夜,我才捡回一条命。” 这话一出,在场男女老幼拳头都硬了。 特么的,你要“改嫁”就“改嫁”,竟敢还敢偷走亡妻家的钱,这让一家子老小怎么活? 不是存心逼他们去死么?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敢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把咱们当枪使,必须狠狠地教训他,看他以后敢不敢!” 众人本就被盛安的话激起了怒火,被这一声大喊提醒,突然发现自己差点被骗,成为讨伐盛家老小的一份子,这下内心翻涌的不满被彻底点燃。 “对,必须狠狠教训,大家一起上!” “上啊——” 一呼百应,汹涌的人潮直扑满心惊恐、来不及逃跑的孔大壮。 “不,不要,救命啊——” 孔大壮拼命叫喊,下一刻就被拳脚淹没,只来得及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那三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东西,当即吓得呆若木鸡,面如土色,根本不敢靠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盛安静静地站在大门口冷眼旁观,任由孔大壮被看客们的怒火反噬,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 法不责众,只要人不是死在盛家人和徐家人手里,官府也不可能随意抓他们。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盛安发冷的手,耳边是徐瑾年担忧的声音:“安安……” 盛安扭过头,对上男人关切的眼眸,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徐瑾年刚要说话,身侧探出一个脑袋。 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冲盛安灿烂一笑,一张稚气满满的娃娃脸分外可爱:“嫂子!” 盛安瞳孔一震,来不及询问他是谁,压低声音问:“刚才那嗓子是你喊的?” 少年震惊脸:“嫂子好耳力,竟然一下子听出来了!” 说罢,他有些惴惴不安:“嫂子,你不会怪我吧?” 刚才的老徐杀气腾腾,他第一次见老徐如此情绪外露,很怕老徐冲动之下对那个畜生下死手,毁掉自己的下半生。 情急之下他喊了一嗓子,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畜生到底是嫂子的亲爹,真要被那些人打死了,嫂子会不会怪他? “谢谢。” 盛安看着少年,发自内心的向他道谢:“你这一嗓子,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她想亲自动手来着,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这么做,否则刚才对孔大壮的一番公开声讨就白费了。 “嫂子真好!” 少年大大的松了口气,假装没看到徐瑾年冷脸,笑嘻嘻地凑近盛安一些:“嫂子,我叫谭振林,是老徐的小师弟,嫂子叫我振林或是小谭都行。” 老徐? 盛安有些好笑的看了脸色漆黑如墨的徐瑾年一眼,笑眯眯地应下谭振林的这声嫂子:“好,以后我叫你振林。” 谭振林很高兴,叽叽喳喳地向盛安控诉徐瑾年:“我老早想过来拜访嫂子,可老徐死活不松口,生怕我赖上嫂子一样,我谭振林是那种人么?” 盛安觉得这小子过分热情,忍不住冲徐瑾年眨了眨眼。 徐瑾年面无表情:“前些日子给夫子带去的饺子,被他蹭吃了几个。” 姜夫子是地地道道的金陵人,却酷爱吃饺子,隔天就会让家里的仆人去云记买回来解馋。 那天盛安突然想吃饺子,就包了好多个莲藕猪肉馅的,徐瑾年觉得姜夫子会喜欢,便给他带了一份。 谁知味道太香了,被谭振林发现,厚脸皮的找姜夫子蹭了几个。 这一蹭,便对盛安包的饺子念念不忘,每天缠着徐瑾年要上门做客。 不止是他念念不忘,姜夫子也一样,好几次明示暗示,徐瑾年愣是假装没听懂。 今日孔大壮上门闹事,苗丫儿担心盛爷爷和徐成林应付不来,偷偷跑去姜家找徐瑾年报信。 姜夫子很痛快的放徐瑾年回来,还默许谭振林跟去帮忙,一看就是在打其它主意。 第53章 都是坑货 孔大壮被愤怒的街坊邻居们揍得出气多进气少,一张脸青青紫紫肿胀变形,完全分辨不出原来的长相。 不知是哪位重量级拳手没留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孔大壮的脚踝,只听见“咔嚓”一声,孔大壮的脚踝骨断了。 一位动口不动手的大婶担心闹出人命,赶紧扯着嗓门喊住手,众人才陆陆续续停止对孔大壮的暴打。 看着瘫软在地、仿佛随时会咽气的孔大壮,众人的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彼此对视一眼,纷纷装没事人似的往各自家里走: “时间过得真快,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免得我家那口子唠叨。” “对对对,该回家做饭了,我家还有两件衣服泡着呢,得赶紧洗干净晾上。” “老吴老吴,你还傻站着干啥,不怕你家婆娘揪你耳朵啊,赶紧走!” “……” 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小巷子,顷刻间变得畅通起来,所有人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半死不活的孔大壮,和三个满脸凄惶的老头子。 盛安冷漠地看了孔大壮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笑着招呼谭振林:“快到正午了,留下来吃过午饭再回学堂吧。” 谭振林求之不得,笑得一脸谄媚:“都听嫂子的!” 嫂子做的水饺都那么美味,做的饭菜一定更加好吃,今日他有口福了。 徐瑾年简直没眼看,没忍住曲指敲师弟的脑门:“正常点。” 谭振林立即捂住额头,可怜兮兮地向盛安告状:“嫂子,你看老徐!” 盛安瞪着徐瑾年:“别欺负你师弟。” 徐瑾年:“……” 就不该让这小子跟过来。 眼看盛安要走,刚才拿血脉亲情绑架她老头急忙喊住:“安丫头,你爹被打成这样你不管了?” 盛安冷冷地看着他:“在我被抛弃的那一刻,我爹就已经死了。你要找他,去阴曹地府吧。” 说完,她扶着盛爷爷进了院子,看都没看遍体鳞伤的孔大壮一眼。 其他人快步跟上,最后进院的徐成林干脆利落的锁上院门,隔绝三个老头子的叱责怒骂。 盛奶奶腿脚不便,刚才被盛爷爷留在房间不让出来,现在事情解决,她红着眼睛紧紧握住盛安的手: “说来说去都怪我和你爷,要不是当年我们眼瞎,今日就不会有外人看你的笑话。” 盛安安慰道:“我是受害的小可怜,没人会笑话我。您不知道,刚才我一个指头都没动,那个畜生就被街坊邻居们揍了,揍得老惨了,至少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盛爷爷也跟着劝:“安安说的没错,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说开了,闹个没脸的人是那个畜生,以后他肯定不敢上门。” 盛奶奶还是很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祖孙俩又安慰了好一会儿,盛奶奶才止住眼泪。 盛安嘱咐盛爷爷陪着盛奶奶,自己来到厨房准备做午饭,就看到徐瑾年正在清洗食材,谭振林嬉笑着调侃他是个贤夫。 看到媳妇过来,徐瑾年觉得这小子碍眼的很,将竹篮子往他手里一塞:“今年的葡萄很甜,你多摘一些,下午回学堂给夫子送去。” 谭振林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乐呵呵地接过竹篮子,却是对盛安说道:“嫂子,我不挑食,中午就随便做几道家常菜。” 盛安笑道:“行,你别嫌弃就好。” 谭振林忙道:“不嫌弃不嫌弃,这么热的天让嫂子做饭给我吃,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盛安暗道这小子会说话,目送他拎着篮子离开,她笑着问徐瑾年:“你这个师弟在家很受宠吧?” 徐瑾年微微颔首,洗菜的动作没有停:“他是家里的小儿子,长辈们都很纵容他。” 说到这里,他看向盛安提醒道:“这小子看着傻白好骗,实际上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 盛安似笑非笑:“他心眼子再多,刚才在外面还不是被你当枪使?” 徐瑾年洗菜的手一顿,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被揭底的无措:“安安,我……” 盛安抬手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我明白。” 这个男人说过,姜夫子收的四个学生,都会走科举入仕的路子。 如此一来,名声对他们很重要。 能被姜夫子看中的学生,就算原先是傻白甜,多年的熏陶下来,也变成黑芝麻馅汤圆了。 她与谭振林毫无交情,谭振林不可能为她冒险,偏偏刚才他在人群中,喊出那极具挑唆的一嗓子。 真相只有一个,他被徐瑾年套路了。 跟徐瑾年不一样,谭振林是个生面孔,附近的人都不认识他,也没人知道是他喊的那一嗓子。 就算孔大壮被打出个好歹,事后官府要追究,也追究不到谭振林的头上。 盛安拍了拍徐瑾年的肩膀,不知褒贬地感叹道:“有你这样的师兄,是振林的福气!” 利用起师弟来,那是毫不手软。 徐瑾年轻咳一声,只当这是媳妇的赞美之言:“果然安安最懂我。” 他们几个师兄弟相互之间,经常坑来坑去,早就被坑习惯了。 谭振林未必不知道自己被坑,只是这件事对他而言是件小事,并不在意罢了。 盛安无语的把他赶到一边:“家里还有不少海虾干,你多拿一些过来,人家第一次上门做客,咱们得好好招待。” 徐瑾年纠正道:“我们成亲那日,他就来过了。” 不止谭振林,另外两位师兄也来过,都想把他灌醉让他不能顺利洞房。 好在他有所准备,将自己喝的酒换成清水。 不然那晚的洞房花烛夜,他一定会在安安这里丢大脸。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 盛安无语地瞪了徐瑾年一眼,现在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么? 在院子里边摘葡萄边大快朵颐的谭振林听得分明,欢快地在心里感叹:“老徐夫纲不振啊!” 幸好他没有媳妇,不然也会被训得跟孙子一样。 午饭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虾,还有一道饭桌上不常见的剁椒煸泥鳅。 剁椒是盛安亲手做的,装罐密封后,放在阴凉处整整一个月,一开盖整个厨房都是剁椒独特的咸辣香。 跟肉质细腻的泥鳅一起干煸,小味道简直绝了! “嫂子,我以前从不吃泥鳅,觉得泥鳅土腥味重,没想到你做的这道剁椒煸泥鳅这么好吃,又辣又鲜太下饭了!” 谭振林不擅长吃辣,却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一边斯哈斯哈个不停,一边疯狂往嘴里炫煸得金黄焦脆的泥鳅。 不止剁椒煸泥鳅,香辣海虾干,红烧草鱼块以及香煎五花肉,一样美味的让谭振林赞不绝口。 就连几道时令蔬菜,谭振林也惊为天菜,怀疑这些食材跟自己在家里吃的不是一个种类,都想让家里采买的下人,每天来徐家的菜园进货了。 “这道菜太辣,吃多了容易上火,炉子上正熬着绿豆汤,一会儿你带去学堂喝。” 盛安笑眯眯地看着谭振林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在心里将他划为盛园的潜在顾客之一。 看谭震林的衣着和举止,就知道他出身不一般,至少家里不差钱。 这样的优质顾客,多多益善。 “谢谢嫂子,我一定不会忘记!” 谭振林感动的不得了,看向徐瑾年的目光都带着控诉。 怪不得老徐不让他来家里做客,原来是想自己吃独食! 多年的师兄弟,终究是他错付了! 徐瑾年被谭振林幽怨的小眼神,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拿起公筷就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专心吃饭。” 谭振林破碎的心瞬间治愈,笑呵呵的将青菜炫进嘴里,眯起眼嚼嚼嚼。 他以后一定要经常来老徐家蹭饭,重新培养他们的师兄弟情谊。 有谭振林这个没眼色的家伙在,饭后徐瑾年没有在家里多待,带着一罐绿豆汤,和拎着满满一篮子葡萄的谭振林回学堂。 谭振林舍不得走,一步三回头地对盛安说道:“嫂子,以后我会常来做客,你千万别嫌弃我!” 没等盛安回应,徐瑾年一把拽住他,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走了,空气中只余下谭振林的吱哇乱叫。 盛安看得哭笑不得。 有这样一位师弟,徐瑾年偶尔也会无奈吧。 谭振林一到学堂就消停了,对盛安的厨艺有多好只字不提,只是宝贝似的护着那罐绿豆汤,不许任何人觊觎。 他这副护食的表现,自然引起另外两位师兄的注意。 于是二人联手来了一招调虎离山。 等谭振林意识到自己上当,匆匆赶回学堂时,面对的就是空荡荡的瓦罐,和两个砸吧嘴意犹未尽的师兄,气得他差点哭出来。 直到两天后的旬休日,徐家的院门被敲响,徐瑾年前去开门。 再回来时,他面沉如墨,身后是三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 这一天,盛安又收获了两个潜在的优质顾客。 谭振林三人一直到吃过晚饭才离开,夜里夫妻俩回房睡觉,盛安同徐瑾年商量道: “盛园开门迎客前,我们会先搬过去,到时候邀请亲朋好友庆祝一下,小姑一家肯定要请,振林三个应该也会来,姜夫子是不是也要请?” 徐瑾年点点头:“我会向夫子提一下,夫子不一定会来。” 夫子悉心教导他们四个,却从来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学生家里做客。 之前他和安安成亲,夫子也只是派人送来贺礼,人并未到场。 或许这次会有意外。 第54章 你要一直对我好,我们才会是天生一对 想到今日那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让盛安辛苦了整整一天,徐瑾年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一边给盛安按摩肩颈一边出主意: “他们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以后怕是会经常来家里蹭饭,你下次记得多放几勺盐。” 盛安哭笑不得:“他们是你的同窗,以后你们科考十有八九会一起,兴许还会同朝为官,咱们不能这么小气。” 再好的交情,也需要用心维持。 比起谭振林三人,徐瑾年是出身最差的一个。 将来有幸步入官场,有几个真心相交的朋友也能多几条路。 看到男人脸上的动容,盛安认真道:“他们不是不懂分寸的人,盛园开业在即,需要他们多去捧场。” 徐瑾年眼睫轻颤,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徐瑾年将那三人抛到脑后,关心起另一件事情:“人找的怎么样了?” 盛安点点头:“昨日在牙行定下三个帮厨,学徒暂时没有合适的,牙行会帮我留意着。” 三个帮厨年纪都不大,才刚满二十岁,一个擅长刀工,一个擅长雕工,一个擅长摆盘,都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像后厨刷碗的小工很好找,在盛园附近找一个就行。 传菜员和店小二这种直接服务顾客的人,她打算招几个模样端正的年轻男女,手脚利索是一方面,颜值在水平线上,代表的是盛园的门面。 “收徒的事不着急,慢慢找就是了,一定要找合你心意的。” 徐瑾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到媳妇发出舒服的叹息,他眼里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安安,我们还年轻,钱可以慢慢赚,你不要累着自己。” 盛安双眼闭着,探出手臂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没钱才会累。” 只要一想到盛园开业后,每天会有很多小钱钱进账,她浑身上下就有使不完的牛劲,怎么可能会累。 徐瑾年愧疚地搂紧媳妇,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迫切:“安安,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我定不会让你为家里的生计忧心。” 盛安咧了咧嘴,善意地提醒道:“就算你高中状元,也要从芝麻小官做起,一年的俸禄加起来,可能还没有我卖馄饨赚得多。” 徐瑾年:“……” 扎心了。 许是意识到这么说太伤男人的面子,盛安安抚性地亲了亲徐瑾年的脸:“别忘记自己的初心,咱们可不能做世人唾骂的贪官。” 徐瑾年有些好笑,低头回亲她的唇:“安安知道我的初心?” 盛安脱口而出道:“不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么?” 徐瑾年神情怪异:“这话是安安自己想的?” 盛安:“……” 失策了,她一个“半文盲”,哪里说得出这种高水准的话。 “咳,之前摆摊,有个路过的书生念叨这句话,我听得热血沸腾就记下了。” 盛安赶紧给自己打圆场,力图不在这个男人面前崩人设,赶紧将锅甩到某个不存在的书生头上。 徐瑾年若有所思,良久后感慨道:“那书生有如此心境,为夫自愧不如。” 见自己猜错了,盛安好奇地问:“那你念书走科举的初心是什么?” 徐瑾年轻笑,指腹轻轻触碰她的脸:“为夫是个俗人,所求的不过是功名利禄。” 盛安大大的松了口气,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追求功名利禄好啊,至少成功了不会过苦日子。你看我为盛园投入心血和钱财,求得不也是过上富足的小日子么?” 徐瑾年莞尔,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我和安安天生一对。” 盛安哼哼:“你要一直对我好,别背着我在外面搞三搞四,我们才会是天生一对。” 徐瑾年误解了她的意思,正了正神色保证道:“我会一直对你好,绝不做让你担惊受怕的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便是追求功名利禄,他也没想过去做违背良心的事。 盛安也没有解释,拍了拍他结实的胸口:“你记着就行。” 徐瑾年握住她的手,深沉的眼眸看着她:“之前是求功名利禄,后来有了你,我便想让你妻凭夫贵,尊荣加身,不受任何委屈。” 盛安的心尖颤了颤,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说的真好听,那我我等着了。” 徐瑾年的眉眼透出一股愉悦,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谢谢安安愿意等我。” 这边夫妻俩温情脉脉,槐树村柳家却是鸡飞狗跳,大半夜吵得不可开交。 身受重伤、昏睡三天的孔大壮终于醒了。 结果睁开眼,他面对的不是彭春兰的柔情似水,而是一记又重又痛的大嘴巴子。 孔大壮整个人懵了,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容憔悴、愤怒至极的彭春兰:“你、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你怎么了?我恨不得打死你!” 彭春兰又是一耳光扇到孔大壮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让你去要盛家的田地你没要来,让你去城里找那个扫把星要钱,你一个子儿没要到,还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害我掏空半个家底给你找大夫,你怎么不死在城里!” 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带着三个要花大钱的儿女,没有男人会真心给她当牛做马,她真想让这个废物自生自灭。 孔大壮在彭春兰面前一直挺不起腰板,听到彭春兰的怒斥,气势一下子萎靡下来,肿着一张脸苦苦辩解: “春兰,不是我没用,是那个不孝女太猖狂,挑唆那些街坊邻居打我,不然我肯定能要到钱,你要相信我啊!” 一旁的柳花枝啐了一口:“明明是你自己没用,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制不住,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一想到自己为了套出徐家的具体位置,被那三人占了不少便宜,柳花枝就气不打一出来,真恨不得孔大壮被打死。 至少这个家不会颜面扫地,也不必掏空半个家底找大夫。 被柳花枝一个小辈骂,孔大壮心里气极,却不敢在彭春兰面前表现出来,只一个劲儿的哀求: “春兰,等我的伤养好了,我一定努力干活,将用掉的银子赚回来,你再相信我一次。” 这个死娘们对他越来越不耐烦,绝不能让她趁机把他赶出家门,不然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彭春兰深吸一口气,看向孔大壮的眼神没有一丝温情:“报官,明天我和柱子抬你去衙门报官,告那个扫把星仗势行凶,殴打亲生父亲。” 世人最痛恨不孝不义之人,那个扫把星的丈夫是个读书人,只要她丈夫还想继续读书,就不敢把事情闹到官府去。 揪住这一点,就算不能把那个扫把星送进大牢,也要让她名声扫地,赔他们家一大笔银子! 孔大壮却缩了缩脖子,不敢看彭春兰的眼睛:“这、这恐怕不行。” 彭春兰的火气噌的上来了,狠狠地瞪着他:“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扫把星?” 孔大壮脸色一黑,恶狠狠道:“我呸,我恨不得把那个不孝女千刀万剐!” 他重重的呼出几口气,压住胸腔翻涌的熊熊怒火: “那个不孝女从头到尾只是诉苦,没有直接开口怂恿那些人打我,就算告到官府也没用。” 找那些打他的人赔钱? 呵,法不责众,像他家这种没有关系的低等人,拿不出好处填官家的两张嘴,谁会劳心劳力为他讨公道? 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打人的屁事没有,告官的苦主反倒挨了一顿板子。 想到这里,孔大壮愈发愤怒,青紫未消的脸愈发狰狞可怖。 彭春兰觉得辣眼睛,嫌弃地移开目光恨恨道:“那就这样放过他们?” 柳花枝不乐意,尖声大叫:“不行,不能放过那个扫把星!” 彭春兰冷睨着她:“你有办法?” 柳花枝语塞。 她要是有办法,早在重生第一天,就把扫把星摁进泥里了。 彭春兰不耐烦地挥手:“没有办法就闭嘴!” 柳花枝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缩在角落里生闷气。 孔大壮和彭春兰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能商量出个好法子,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这时,孔大壮突然问柳花枝:“之前你说那个不孝女在城里摆摊卖馄饨?” 柳花枝没好气道:“卖馄饨有什么好说的。” 前世扫把星也卖馄饨,徐瑾年每次去考试,路费和住宿只怕都是她卖馄饨挣来的。 哼,难怪她前世被辜负,像她这么歹毒的人,一尸两命都是她的报应! 彭春兰立即猜到孔大壮的打算,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对柳花枝吩咐道:“你去把她摆摊的地方打听清楚。” 柳花枝想也不想地说道:“在南市的那条集市上,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彭春兰以为是她之前打听到的,并没有多想,将柳花枝打发出去,跟孔大壮嘀嘀咕咕的商量起来。 他们哪里会想到,盛安已经不卖馄饨了。 等孔大壮伤好后,天不亮就去南市蹲守,一连守了半个月没有找到盛安的踪影。 他不甘心,悄摸摸的摸到徐家,才发现徐家人去屋空,根本没人知道盛安一家搬去了哪里。 第55章 就算你是男人,也会人老珠黄 秋风飒飒,凉意渐浓,时间悠悠晃到八月,离院试只剩下五天时间。 徐瑾年该前往府城金陵赴考。 青州城离金陵不远,乘船顺流而下半日便能到。 看着男人收拾行囊,盛安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也一起去?” 青州城的繁华已经见识过了,金陵的人文风光她很向往啊。 “这次不行。” 徐瑾年系上包袱,走过来牵着盛安的手坐下:“金陵什么时候都能去,等你我抽出空闲,我专程陪你去游玩。” 盛安也是随便提一嘴,得到他的许诺倒是不再勉强:“那你说话算话,我可记着呢。” 徐瑾年轻笑:“我何时骗过你。” 盛安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没有,脸上便露出几分愉悦的笑意。 她起身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徐瑾年:“这里有十两碎银,四张十两的银票,你都带上吧。” 得亏在丁家赚了把大的,不然靠摆摊真凑不出五十两银子。 徐瑾年没有接:“这次在金陵不会待太久,二十两银子足矣。” 盛安不由分说塞到他怀里:“穷家富路,在那边吃好住好养足精神,上了考场不至于影响你正常发挥。” 虽然没有参加过古代科考,但是她前世也在历史文献上了解过一些。 科考拼的不仅是脑子,还有身体素质。 “安安,我……” 徐瑾年如寒星的眸子里闪着光,伸手轻轻将盛安揽入怀里:“你总是如此心细,方方面面为我考虑周全。” 盛安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墨香,扬起脸凝视这张无可挑剔的神颜,忍不住长叹一声:“对着你这张脸,我就没办法不周全。” 唉,前世的她不是这样。 员工们在背后蛐蛐她,说像她这样的女人,就算结婚也早晚会离,觉得以她的性子做不成贤妻。 当时她还挺赞同。 没想到穿越一回,脸就被打肿了。 美色误人啊! “原来安安最喜欢的是为夫这张脸……” 徐瑾年的眸子里噙满笑意,如夜幕里细碎的星光闪动:“便是为了安安这份喜欢,为夫也要好好保护它,如此安安眼中才不会有别人。” 盛安睨了他一眼,小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挑衅:“这么自信?没有人永远美丽,但永远有美丽的人,就算你是男人,也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 徐瑾年丝毫不怯,眼里的笑意更浓:“情人眼里出西施,纵然有一天为夫人老珠黄,留在安安记忆里的我,想来也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盛安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裂开了:“徐瑾年,你脸皮是什么做的?挺厚实啊。”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脸皮厚还自恋呢? 难道自己对他的滤镜,已经厚到眼瞎的地步了? 这也太可怕了! “不管是什么做的,安安都会喜欢不是么?” 徐瑾年含笑的眸子里全是盛安的倒影,一只手轻轻抬起盛安的下巴,温柔地吻落下来:“正如安安无论是何种模样,为夫都会喜欢一样。” 盛安被吻得七荤八素,彻底沦陷在男人撩人心弦的花言巧语里。 妖精,妥妥的男妖精! 盛安迷迷糊糊的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家伙不仅嘴巴越来越甜,吻技也跟开火箭一样噌噌往上涨,哪还有新婚夜那晚的生涩和无措。 唔,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下去她就要忍不住了! 第二天晴朗无云,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吃过早饭,一家人坐着牛车出发,来到江边渡口。 谭震林已经等着了,身边站着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旁边堆放着一大堆行李,瞧着跟搬家似的。 看到慢悠悠驶过来的牛车,百无聊赖的谭振林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地迎上去,跟牛车上的几人打招呼:“盛爷爷、盛奶奶、徐伯父、嫂子、老徐。” 几位长辈很喜欢嘴巴甜会来事的小辈,纷纷笑着回应:“我们来得晚,让你久等了。” 谭振林连忙回道:“不晚不晚,是小子来早了。” 说笑间,又有两辆大马车过来了,是徐瑾年和谭振林的另外两位师兄。 两位师兄一个叫方轻舟,一个叫叶云华,身边同样带着好几个小厮护卫。 相比跳脱的谭振林,方轻舟和叶云华性子相对内敛,规规矩矩地上前同三位长辈行礼,言语间颇为尊敬。 看着三个跟自家儿子一样出色的年轻人,徐成林忍不住感慨:“有你们三个师兄弟,是瑾年的福气。” 老爷子只顾着高兴,没有发现话一出口,面前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看向徐瑾年的眼神意味深长。 有徐瑾年这位师弟(师兄),也是他们的“福气”。 徐瑾年像是没有察觉,在盛安的耳边低语:“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的一切辛苦安安了。” 盛安拍了他一下:“见外的话就别说了,望你一路顺风顺水,得偿所愿。” 看着徐瑾年温声细语依依不舍的模样,饶是之前就见过几次,谭振林三人还是跟见了鬼似的。 这个死狐狸真能装! 不对,这家伙温文尔雅的表象是装给他们看的,对他的亲亲小媳妇是真正的柔情似水。 瞧瞧这副腻歪歪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三人绝不承认自己嫉妒了。 该交代的交代完,盛安等人站在码头上,目送四人一步步登上客船,随着滚滚江水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船上,徐瑾年也看着码头上的人变成四个小点,最终什么也看不见才转身走进船舱。 谭振林三人正在闲聊,看到他闷不吭声的回来,谭震林三步并两步地凑上来:“快把你的包袱打开,嫂子肯定给你塞了好吃的!” 自从上回旬休,他们三个厚脸皮去徐家蹭了两顿饭,嫂子就时不时让老徐带好吃的去学堂。 有时是下饭小菜,有时是鲜美鱼虾,还有喷香茶叶蛋……总之全部好吃到让人吮手指。 这次老徐出远门,嫂子肯定也会准备好吃的。 徐瑾年面无表情地看了谭振林一样,刚要开口让他哪里凉快待哪里,下一刻自己的两个包袱就出现在面前。 抬眼一看,对上方轻舟和叶云华尴尬不失期待的脸。 徐瑾年:“……” 暗暗吸了吸气,他的脸色愈发阴气森森,仿佛马上要起身揍人。 最终,徐瑾年打开青色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袱,解开带子露出好几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给三人一人丢了一个:“只有这些。” 谭振林三人大喜,准确无误的接住自己的油纸包,迫不及待地打开。 刹那间,一股让人垂涎三尺的卤香传遍整个船舱,引得门口的小厮护卫也忍不住往里看了几眼。 “哇,是卤香花生!” 谭振林惊喜地叫出声,抓起一个剥开壳,将花生仁扔进嘴里,眯起眼睛嚼嚼嚼。 这副万般享受的模样,像是吃到满桌的山珍海味。 方轻舟和叶云华也没耽搁,同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品尝着唇齿间的咸香,房轻舟对盛安的手艺大加赞赏:“再普通不过的花生,到了弟妹手上,都能变成让人魂牵梦萦的美食。” 叶云华更是搂住徐瑾年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自从认识了弟妹,你便是我认定一辈子的好兄弟!” 徐瑾年冷着脸将人推开,默默收好小包袱,重新放进大包袱里,不给他们再次索要剩下的卤香花生的机会。 谭振林撇撇嘴:“老徐越来越小气,还是嫂子好。” 等他回到青州,一定上门谢谢嫂子。 嗯,顺便蹭个饭,嘿嘿。 方轻舟和叶云华也的打着同样的主意,只是没敢当着徐瑾年的面说出来,实在不想一路看他的冷脸。 另一边盛安回到家,开始整理屋子。 整理到书房时,她不经意间看到笔架上空了两支笔,下面的砚台也少了一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烈的思念。 盛安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 满打满算才认识三个月,只是这三个月里,一直跟这么个人同床共枕,一时人走了觉得不习惯罢了。 她才不会为一个男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书房刚收拾一半,徐翠莲过来了。 只是徐翠莲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匆匆跟盛安说了两句话,就把徐成林拉进房间。 过了一会儿,徐翠莲出来,脸色恢复正常,笑着同盛安说话:“这段时间瑾年不在家,要是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只管去小姑家里叫人。” 盛安忙道:“我记下了。” 徐翠莲很满意,忍不住跟她吐槽:“但凡大奎有瑾年一半省心,找个像你这样的媳妇,我这头发都能少掉一大半。” 盛安宽慰道:“大奎表弟能干孝顺,打着灯笼都难找,有您和小姑父掌眼,大奎表弟一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媳妇。” 大儿子被夸,徐翠莲眼里有了笑意,嘴上还是嫌弃道:“别提这个缺心眼的玩意儿,这段时间媒人介绍了不少姑娘,愣是一个个被他说跑了。” 有时候她真想把大儿子那张欠打的嘴缝上,让他少在姑娘们面前胡说八道。 盛安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继续变着法儿的夸人:“好事多磨,就凭大奎表弟的本事,还有小姑这么好的婆婆,好媳妇早晚会有的。” 在她的连环彩虹屁下,徐翠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心情飞扬地走了。 盛安很是松了口气,刚要继续收拾书房,徐成林喊住她:“安安,爹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第56章 回徐家坝修祖坟 盛爷爷和盛奶奶在院子里聊天,堂屋里只有盛安和徐成林。 徐成林凝眉纠结了许久,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安安,想来瑾年同你说过,他是我过继来的孩子。” 盛安眉头微动,猜测公爹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与乡下的那个徐家有关,下意识地坐正身体:“嗯,瑾年是说过。” 徐成林点点头,继续道:“他的亲生父母都在乡下,这些年两家几乎断绝往来,你和瑾年成亲,他们也没有来过。” 当然,他和瑾年也没有邀请,因为没必要。 “爹,瑾年不在家,您有事就直说吧,我都听您的。” 盛安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让徐成林为难。 果然,听到她这番话,徐成林神情明显放松几分,终于说起正事: “你小姑告诉我,乡下的徐家决定修祖坟,主要是修瑾年爷奶的坟。如今吉日已经定下,到时候墓碑上会写上子孙三代的名字,你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上面。” 他能狠下心跟兄弟姐妹断绝往来,但是爹娘去世了爷依然是他的爹娘。 便是他们没把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亦不稀罕他回村修祖坟,为着瑾年的名声着想,他也不能不回去。 他回去了,瑾年和安安也得去。 眼下瑾年不在家,安安作为妻子更是要去。 盛安明白了公爹的顾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爹,日子定在哪天?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回去。” 仅仅走个形式而已,只要不是跟乡下徐家纠缠不清,她不介意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墓碑上。 “好,好!日子定在这个月二十一,我们一早过去就行。” 见儿媳妇的面上没有丝毫勉强,徐成林很是松了口气,接着说起修祖坟的禁忌和盛安要做的事。 盛安也不需要做太多,等徐家二老的坟墓修好,她跟着烧些纸钱随同辈们一起磕个头,流程就算走完了。 “还有……” 徐成林说得口干舌燥,喝下一大杯水才继续道: “徐家那些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小辈,主动跟你打招呼的,你想回应就说两句,不想回应直接不理,总之别被他们欺负了。” 盛安笑了:“爹,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徐成林哈哈大笑:“不吃亏好,不吃亏好,咱家的人都不是孬种!” 盛安没把徐家修祖坟的事放在心上,该干啥继续干啥。 倒是盛爷爷和盛奶奶有些担心,在去乡下修祖坟的前一天晚上,将孙女叫到房间悄声叮嘱: “你公爹是个明事理的,到了乡下徐家的地界,你只管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公爹,便是有人看你不顺眼,也会掂量掂量。” 二老对亲家和乡下徐家之间的恩怨了解不多,只是住到徐家这么长一段时间,乡下徐家没有一个人上门,便猜到双方积怨很深。 “爷、奶,我心里有数,你们不必担心。” 盛安宽慰二老,根本没把明日的乡下之行放在心上。 见孙女如此自信,盛家二老心里也微微放松,催促她赶紧回房睡觉,明日早起不能耽搁。 盛安回到房间,躺在空荡荡的床上,闻着旁边枕头上越来越淡的气息,她不受控制地想起枕头的主人。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盛安像个乌龟似的趴在床上,毫无形象的摊开四肢,双脚在空中来回晃悠:“三天的院试刚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要是考上就好了,不枉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 但凡付出了,没人不想得到回报。 要是她辛辛苦苦挥舞锅铲,年底一盘账不仅没赚钱,还亏了不少,她能把自己郁闷死。 一通想七想八,盛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与此同时,在考棚里煎熬了三天三夜,回到客栈倒头睡到现在的徐瑾年睁开了眼。 他无视辘辘饥肠,快速收拾行囊,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东西打包好。 徐瑾年估算了一下时间,知道这个时候去渡口,也没有船只载他回青州,便只能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是冷的,在泛着寒意的秋夜更显冰凉。 徐瑾年没有丝毫停顿,仰头一饮而尽。 一滴水漫过唇角,沿着流畅的下颌徐徐向下,落入修长的脖颈,最终没入微微敞开的领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满满一壶茶水,不知不觉揪喝完了,东边的天色也渐渐明亮。 徐瑾年坐了大半宿,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倦意。 他起身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抬手不轻不重地敲门,很快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方轻舟的小厮揉着迷蒙的眼睛,脸上写满了对大清早扰人清梦之人的不满。 待看清扰人清梦的人是徐瑾年,他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收起脸上的不满恭敬道:“徐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叫我家公子。” 这时,方轻舟已经醒了,披着一件外衫打着哈欠走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怨气:“你最好有事。” 徐瑾年歉意地对他拱了拱手:“方兄,我决定现在坐船回青州,特意同你说一声,晚些叶兄醒了,劳烦方兄代为转达。” 谭振林的家就在金陵城,到金陵后就住家里,这会儿不在客栈。 方轻舟拢衣襟的手一顿,眉头高高蹙起:“院试的结果半个月后出,你如此急着回去作甚?” 来之前他们四人就商量好,要在金陵多停留一些时日,与其他州县的学子多多交流,以纠正学习过程中的不足,顺便等院试结果。 眼下院试刚结束,这人就迫不及待要回去,这不是闹着玩么? 徐瑾年面上的歉意更甚,再次对方轻舟拱了拱手:“出来多日,我实在放心不下家里,此刻归心似箭,望方兄海涵。” 方轻舟嘴角一抽,十分无语:“我看你是放心不下弟妹吧?” 之前他们一起来金陵参加府试,这小子可没有放心不下家里,也没有归心似箭。 徐瑾年浅淡一笑,算是默认。 方轻舟只觉得一阵牙酸,赶苍蝇似的连连摆手:“走走走,赶紧走!” 真是没眼看! 徐瑾年拱手示意,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拿行李。 看着他快步下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方轻舟止不住地摇头:“没想到这小子成个亲,竟然就变得有人味了。” 啧啧,徐家弟妹驭夫有道啊! 这只死狐狸怕是逃不出弟妹的手掌心。 方轻舟幸灾乐祸地想,等叶云华起床,他迫不及待的说起这件事。 叶云华有多么不可思议且不提,远在青州的盛安和徐成林已经坐上牛车,同徐翠莲一家一起赶往徐家所在的徐家坝村。 徐家坝村,顾名思义,整个村子的人都姓徐,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子孙后代,家家户户沾亲带故。 这样的村子往往很团结,在与外村争夺土地和水源时,往往能够占据上风。 同样的,这样的村子十分排外,不仅排斥外人,也排斥与他们的思想价值观背离的族人。 当年徐成林与徐家兄弟姐妹闹翻,就遭到徐氏族长族老们的责骂,觉得他冷血凉薄,毫不顾念多年的手足之情。 这些年,徐成林只有清明时节回村,给去世的徐家二老上坟烧纸,其他时候完全不搭理徐家人。 这让他在村子的名声愈发不好。 好在徐成林不在意,村子那些人的看法,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反倒是他和徐瑾年的日子,过得比村里任何人都好。 张家人口多,张家父子四个块头还大,徐翠莲嫌挤,干脆坐在盛安这边的牛车上。 她知道盛安第一次回村子,担心盛安心里紧张,便细细地叮嘱道:“咱俩都是女人,回村后你只管跟在我后面,不想说话就不说。” 大哥三哥他们没在二哥这里占到便宜,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呢,兴许大嫂三嫂她们会趁今日这个机会,利用长辈的身份压安安。 这可不行! 且不说以安安的性子,那些人能不能讨到好,关键时刻,二哥肯定会护着自己的儿媳妇。 若是再让瑾年知道安安受了委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别想消停。 盛安心里很感动,笑着说道:“小姑,我会照你说的做。” 徐成林嘱咐自家妹子:“安安性子软,容易被欺负,要是有啥事,你得出面护着。” 徐翠莲拍胸口:“安安是我侄媳妇,我当然会护着。” 盛安:“……” 她性子软?她怎么不知道? 看来公爹对她的滤镜也很厚啊。 徐家坝村离青州城有一段距离,牛车行驶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到村口。 盛安随意扫了眼,透过周遭起伏不平的田地、目光所到之处的简陋房屋以及看不到一头耕牛,判断出这个村子整体条件很一般,远不如槐树村。 念头一闪而过,盛安跟着下了牛车,来到徐翠莲身侧一起往村里走。 村里的人不少,一路上许多人同徐翠莲一家打招呼,却都默契的忽略了徐成林,投向盛安的目光也很是复杂。 第57章 造黄谣 直到盛安一行人走过去,村民们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成林这个儿媳妇瞧着不错,跟瑾年那孩子挺有夫妻相的。” “嗯,举止大气,不像农家出身。” “瑾年几个成婚的堂哥,媳妇娶得都不如这个,那几房怕是又要不得劲了。” “嘘,少说几句,传到那几个婆娘的耳朵里,仔细她们找上门来骂人。” “嘁,谁怕谁啊!当年他们几兄弟闹成那样,还不是为了成林手里攥着的银钱。” “话也不能这么说,兄弟情比银钱重要多了,但凡成林帮扶一下兄弟,他们不至于闹成这样。” “你说的轻松,让你掏空家底帮扶兄长弟弟你愿意?刀子不割自己的肉,谁都会嘴上慷慨!” “……” 已经走远的盛安等人,自然不知道这些村民为“有钱的弟弟/哥哥,该不该接济穷弟弟/穷哥哥”吵起来。 在正式动土修祖坟前,要先去祠堂祭拜先祖,告知动土的原因,以免惊扰埋在坟地的先祖们,顺便祈求先祖们保佑。 一行人直接来到徐氏祠堂,远远就看到祠堂门口站着徐家众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加起来有二三十人。 可谓是人丁兴旺。 徐家众人也看到了盛安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说笑,脸色微微僵硬显得有几分冷漠。 徐成林完全不受影响,一边走一边同盛安说话,说的都是自己小时候在村里的一些事。 徐翠莲却有些紧张,上前拽了拽徐成林的衣袖:“二哥,今日是给爹娘修坟,咱们能不吵就不吵。” 徐成林很大度地说道:“我的性子你清楚,只要他们不找茬,肯定不会吵起来。” 徐翠莲松开自家二哥,一脸愁容。 大哥他们好不容易逮着二哥,言语上不可能客气。 算了,吵就吵吧,别在爹娘的坟前打起来,她就谢天谢地了。 祠堂门口,六兄妹中的徐老大立即摆出长兄的架子,低声警告身旁的三弟徐老三:“别忘了今个是啥日子,待会儿跟你婆娘别说不该说的话。” 他也不待见不认兄弟的徐老二,可更不想今日被村里人看笑话。 不然大家会说他这个哥哥是窝囊废,连下面的几个弟弟都管不好,以后死了都没脸面对已经过世的爹娘。 徐老三心里对徐老大毫无敬意,这会儿也不敢表露出来:“大哥,我心里有数,今日给爹娘修坟是大事。” 一旁的徐老四笑得一脸和气,语气轻松地说道:“大哥放心,三哥不是三岁小孩,肯定知道轻重。” 徐老大的面色缓和一些:“知道就好。” 徐老四看了眼对面走来的一行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瑾年没有来,也不知道这次的院试,他能不能高中秀才。” 徐老三脸色一沉,控制不住情绪地破口大骂:“这种不孝不义的东西,连怀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要是能中秀才,就是老天爷不长眼!” 有关这个贱种的好消息传回一次,他就要被村里人嘲笑奚落一回。 这些年,他都快活成村里天大的笑话,走出去头都不敢抬起来。 明明是天煞孤星的命,偏偏有人眼瞎夸他天资聪慧,将来会考中进士做大官,这个贱种他配么? “三哥,瑾年到底是你的亲儿子,若是他能考中秀才,那是咱们徐家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说出去你面上也有光。” 徐老四苦口婆心的劝,话里话外很希望三哥能够缓和跟亲生儿子的关系。 “哼,这贱种是徐老二的儿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徐老三攥紧拳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早知道他的存在,让徐老二跟咱们反目,当年我就该一把摔死他!” 当年徐老二的身家,整个村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本来他年过而立无妻无子,所有的钱财会属于整个徐家,他们三房也能分不少,结果徐老二为了这个贱种,斩断所有的兄弟情义。 只要一想到即将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徐老三就抓心挠肝的疼,无尽的懊悔整整折磨了他十八年。 “行了老四,你就别说这些话刺激老三了,与其指望一个跟咱们不亲的侄子,还不如指望你的亲儿子。” 眼看徐成林一行人就要过来了,徐老大立马阻止还要再劝的徐老四,转头看向祠堂里正在擦拭祖宗牌位的年轻人: “怀宁多好啊,长得一表人才,念书天分也高,学堂里的夫子都夸。要不是开蒙晚耽误了,他肯定能赶上今年的院试。” 听到自己的亲儿子被夸,徐老四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大哥过奖了,怀宁要努力的地方多着呢。好在他还年轻,夫子说明年下场,很有希望一举考上童生。” 县试和府试每年都能考,只要考过了就是童生。 院试则是两年一考,考过了即是秀才。 徐老大口中的怀宁,是徐老四的小儿子徐怀宁,比徐瑾年大三个月,如今在镇上唯一的学堂里念书。 兄弟几个说话的工夫,盛安一行人已经走到祠堂门口。 “哼!” 徐老三没有控制住情绪,冲徐成林发出一声冷嗤。 徐成林直接无视,意有所指地叮嘱盛安:“乡下习惯散养家禽家畜,你走路小心些,不要踩到它们的屎尿。” 盛安微微低头,端的一副乖顺的模样:“那些个畜生没人教才会这样,儿媳一定小心。” 听着公媳俩一唱一和指桑骂槐,徐老三的脸涨成猪肝色,气得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们……” 徐翠莲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压下徐老三的手:“三哥,这里是祠堂,你别犯浑扰先祖们的安宁!” 徐老大也觉得徐成林说话难听,却亲自体会过他的拳头有多硬,哪敢指责他什么,便拣着软柿子捏,开口训斥盛安: “瑾年媳妇,你一个晚辈怎么说话的?还不快给你三叔赔罪!” 盛安无辜地眨了眨眼,迷惑不解地问道:“我说什么了?为什么要赔罪?” 随即,她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不远处一头正在畅快拉屎的猪说道:“原来徐家坝的畜生高贵,随地大小便不能说啊。” 徐老大被噎得直瞪眼,却拿装傻的盛安毫无办法。 “哈哈哈!” 徐成林大笑,看向盛安的眼神无比慈祥:“畜生就是畜生,怎么能让人给它赔罪?再是被主人纵容,年底也逃不过挨刀的命。” 盛安表示受教:“爹说的对。” 徐老三气得浑身直哆嗦,偏偏被徐翠莲拦着不能发作,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盛安和徐成林,一副恨不得跟他们拼命的架势。 盛安撇撇嘴。 男女体力差距那么大,这人真想挣脱小姑,还能挣脱不了? 真是又菜又怂又爱玩! 徐家其他人在祠堂里打扫卫生,听到门口的动静,一个个走出来看情况。 看到眼生的盛安,瞬间猜到她是谁。 一双双打量的目光里,隐隐藏着不喜和恶意。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朝盛安走过来,脸上带着看似友善的笑容:“你就是安安吧?模样长得真好,怪不得你公公藏着掖着,这么久才带你回徐家坝。” 乍一听,这话似乎是在调侃,却禁不起仔细琢磨。 什么叫“你公公藏着掖着,这么久才带你回徐家坝”? 被旁人听到了,还以为公公跟儿媳不清不楚。 这个女人用心险恶,分明是想造黄谣! 盛安眸光一冷,上下打量女人一番,皮笑肉不笑地回怼:“我嫁给瑾年几个月,也没见过你上门过,不会是你男人不许你走亲戚吧?” 什么情况下,一个到了做奶奶的中年妇女,不被自己的丈夫允许走亲戚? 自然是被戴过绿帽子,怕她在外面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啊。 女人松垮的脸皮一僵,根本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徐翠莲也反应过来,愤怒地一把推开她:“三嫂,在祠堂前你乱放什么臭屁,也不怕熏到祖先被祖先怪罪!” 徐三嫂心里憋屈的不行,却不敢继续在祠堂前放肆,只愤恨地瞪着盛安,像是要在她身上瞪出百八十个窟窿。 盛安冷冷一笑,毫不退缩地瞪回去。 突然,面前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紧急着如沐春风的嗓音带着歉意的响起:“弟妹,三婶不会说话,若是让弟妹不喜,还望弟妹见谅。” 盛安下意识看向声音的主人,看清对方与徐瑾年足有七八分像的脸,神情出现片刻的怔愣。 这人是…… 盛安很快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更冷:“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她是哑巴!” 徐怀宁神情一滞,呐呐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老大等人见盛安如此嚣张,连徐三婶这位长辈都不放在眼里,纷纷对她怒目而视:“你放肆!” 徐成林上前一步,直接挡在盛安面前,撸起袖子露出青筋鼓起、能一拳爆一个脑袋的拳头:“看来我的脾气还是太好了,才纵得你们敢当面欺负瑾年媳妇!” 徐老大等人浑身一僵,顿觉自己身体的某处正在隐隐作痛。 第58章 坟前大打出手 到底是在祠堂门前,又有徐翠莲一家苦劝,双方没有打起来,只是全都没有好脸色。 与此同时,他们清楚的意识到,盛安跟徐家父子一样,是个难啃的硬茬子,很难在她这里占到便宜。 双方闹了一场,祠堂前的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不一会儿,徐大姑一家也到了。 见气氛不对,特别没眼色的大声打听原因。 知晓前因后果,徐大姐愤愤地瞪着盛安:“长着一副狐媚样,果然不是个安分的主,一到这里就挑唆是非,这哪像徐家的媳妇!” 盛安:“……” 第一次被骂狐媚,这心情简直跟哔了狗一样! 怪不得公爹从来不提这个姐姐,感情跟徐老大他们是一路货色 跟他们一比,公爹和小姑简直是异类,典型的歹竹出好笋。 心里这么想着,盛安很不给面子的原路瞪回去:“我狐不狐媚没眼瞎的人看的出来,不像某人想狐媚又作不出狐媚样,就把无辜之人往污泥里碾。” “你你你,你敢骂我眼瞎!” 徐桂莲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盛安就往上扑:“我徐家容不下你这种媳妇,给我滚出祠堂,别污了先祖们的地儿!” 盛安重重拍开她的手:“你一个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该滚的人是你!” 来吧,魔法对轰。 “啊啊啊!” 徐桂莲气疯了,狠狠一跺脚又要扑上来:“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只是她的心愿没有得逞,被徐成林和徐翠莲架住两条胳膊推了出去。 恰逢徐氏族长和几位族老过来了,为徐家人主持祭拜先祖和修坟仪式。 见祠堂里闹哄哄的,徐族长脸色一冷,瞪着叫嚣的徐桂莲:“吵什么吵,再敢吵就给我滚出去!” 徐桂莲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安静下来,不敢在族长和族老们面前放肆。 只是心里对盛安厌恶到了极点。 徐族长冷冷地睨了徐桂莲一眼,看到走过来的徐成林时,他的脸色缓和下来,关切的问起徐瑾年。 得知徐瑾年去金陵参加院试,无法赶回来参与修坟,族老高兴得直抚须:“科考是大事,若是瑾年榜上有名,你爹娘在天有灵,也只会为瑾年欣慰。” 徐成林的嘴角扯了扯。 他不知道爹娘会不会为瑾年中秀才而欣慰,但是一定会遗憾中秀才的不是他们的宝贝孙子徐怀宁。 徐怀宁才是他们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的宝贝疙瘩。 思及自家儿子过去遭受的种种不平,徐成林的心情一下子变的很差,忍不住攥了攥拳头看向不远处最欠收拾的徐老三。 徐老三背脊一寒,感觉到一个强烈的杀气。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就对上徐成林冰冷的目光,当即吓得一抖,想也不想躲到离他最近的徐怀宁身后。 徐怀宁不明所以,顺着徐老三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徐老三害怕的原因。 他拍了拍徐老三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目露恳请地看向徐成林。 “哼,孬种!蠢货!” 徐成林冷冷一哼,心里越发为自家儿子抱屈。 当年徐老三夫妇人到而立,只生下一串女儿,没有一个儿子能延续他们的香火。 好不容易怀上徐瑾年,巴巴地盼着他呱呱坠地是个带把的,他们却听信一个游方道士的批言,认定徐瑾年是天煞孤星克亲的命。 他们无情的抛弃襁褓中的徐瑾年,却又生不出第二个儿子,就将所有的父爱母爱给了牙牙学语的徐怀宁,还动了过继徐怀宁的心思。 只是徐老四夫妇没同意,过继一事便作罢。 饶是如此,徐老三夫妇依然将徐怀宁当眼珠子疼,宁可饿着家里的几个女儿,也要把好吃的好喝的捧到徐怀宁面前。 徐怀宁也很敬重徐老三夫妇,亲爹亲娘拥有的情绪价值,他会毫不吝啬的提供给他们。 十八年如一日的辛勤付出,徐老三夫妇早已认定徐怀宁才是将来给他们摔盆打幡的人。 接下来徐家几房人没有再闹幺蛾子,祭拜仪式进行的很顺利。 随后一行人带着铁锹锄头等工具上山,动土为徐家二老修坟。 铲掉坟头上的杂草,徐家所有的男丁开始往上面添土。 徐三婶一个劲儿的催促徐怀宁:“你爷奶生前最喜欢你,你多给你爷奶添土,他们会保佑你的!” 不像那个天煞孤星,竟然不来给自己的爷奶上坟。 不来也好,公婆知道他不孝,一定不会保佑他,看他如何考中秀才! 徐三婶越想越痛快,刚才被盛安激起的郁气,仿佛一下子消散大半。 徐怀宁是个文弱书生,体能远不如庄稼汉子,添了不到两担土,他就累得虚汗淋漓,手脚发软。 见三婶还在一旁催促,他心里一阵烦躁。 只是徐怀宁掩饰的好,喘着气笑着回应:“三婶,我会的。” 徐三婶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无比慈爱:“有你爷奶保佑,咱们老徐家的气运定会落到你的头上,谁都抢不走。” 盛安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徐三婶的心思。 她的目光看向徐老四夫妇,见二人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还很乐见其成,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怪异感。 徐家六个兄弟姐妹,除了自家公爹和小姑,其他人全是自私鬼。 徐老三和徐老四的兄弟感情,她可没看出有多深,徐老四夫妻能真心愿意亲儿子分出去半个? 徐家真正会算计的人,恐怕就是徐老四夫妻。 心里如此想着,盛安乐得开好戏。 故事没有结尾,过程应该会很精彩。 两刻后,相邻的两个坟堆高高隆起,修缮得十分完美。 接着,刻有密密麻麻名字的墓碑,也在四兄弟的齐心协力下,直直地矗立在坟前。 徐大姑对徐四婶抱怨:“这两个墓碑贵着呢,花了足足二两银子,咱们几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老二和老六也不知道主动承担,真是没良心!” 徐四婶叹了口气:“没办法,爹娘是大家的爹娘,咱们这几家不出钱,二弟和六妹肯定不会同意。” 徐大姑愤懑道:“果然越有钱越抠门,怪不得他们俩能和睦相处,不管咱们这些人的死活!” 好巧不巧,这番对话刚好被路过的徐翠莲听见,她当场没忍住骂出声: “徐桂莲,说话要讲良心!当年爹娘病重,请医买药的钱,是我和二哥出的大头,就连办二老的丧礼,也是我和二哥掏的,亲戚们送的礼钱,我和二哥一文钱没见着!” 徐翠莲越说越气愤,越气愤越委屈:“这些年你家几个孩子婚嫁,哪回我不是送的重礼?你倒好,贪心不足嫌上我了!既然你嫌弃,从今以后,你休想再沾我一个子儿!” 当着族长族老们的面,被自己的妹妹指责,徐桂莲一时挂不住面,色厉内荏地骂道: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竟然为了一点钱,在爹娘的坟前大吵大闹,搅和的爹娘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宁,你还是不是徐家人!” 徐翠莲冷笑:“我是不是徐家人,不是你说了算!你有脸在爹娘坟前说我的不是,那就好好在爹娘门前问一问,这些年我这个做妹妹的,到底有没有亏待过你!” 见她不依不饶,徐桂莲越发恼怒:“徐翠莲,你闭嘴,别逼我打你!” 徐翠莲梗起脖子,将一侧的脸凑到徐桂莲身前:“打啊,你打啊!小时候你就经常打我,那时我忍了,现在你敢动我一下,别怪我连本带利讨回来!” 见姐妹俩越吵越凶,极有可能大打出手,徐四婶生怕殃及池鱼,赶紧跑了站在不远处看,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 又不是她的亲姐妹,打就打呗,打得头破血流才热闹。 离的相对近一些的盛安怕徐翠莲吃亏,赶紧朝站在不远处闲聊的张家父子喊了一声,就急匆匆地朝着徐家姐妹跑去。 可是她慢了一步,下一刻,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是徐翠莲愤怒地嚎叫:“徐桂莲,我跟你拼了!” 盛安只觉得眼前一花,两道人影激烈的厮打起来。 徐桂莲身板比徐翠莲高壮,一时间竟将徐翠莲压在地上打。 盛安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住手,别打小姑,你放开小姑!” 表面上是在拉架,实际却是找准时机,一把狠狠地掐在徐桂莲的大腿根上。 “哎呦——” 徐桂莲猝不及防,惨叫一声用力地推了盛安一把。 盛安借着徐桂莲的力道,夸张地往后一倒摔在地上。 她像是摔惨了,红着眼睛控诉:“你打小姑还不够,竟然还打我,我跟你拼了!” 下一刻,她爆冲而起,将徐桂莲整个扑到地上,抡起拳头狂揍她两坨快要耷拉到腰上的胸脯肉: “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 她是个小气鬼,记仇得很,可没忘记刚才在祠堂,这个女人骂她狐媚。 痛感最敏锐的部位被暴击,徐桂莲一下子丧失大半的攻击力。 她痛得嗷嗷惨叫,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你个遭瘟的小贱人,竟敢打长辈,我绝不会放过你!” 徐翠莲抓起一把土,狠狠地塞进她嘴里:“真会给自己长脸,你他娘的算个屁的长辈!” 闻讯赶来的徐成林、张家父子四人、徐家众人以及徐桂莲的家人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怒从心头起,二话不说提起拳头冲上来,要为自己的亲人出头。 徐家先祖们的坟地前,场面瞬间大乱! 第59章 族谱除名,家财充公! “别打了,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快给我住手!” 看着坟头前打成一团,惨嚎声不绝于耳的场景,族长气得面红脖子粗,不顾形象的原地跺脚拍大腿。 几个族老也急得团团转,很想冲过去一个个拉开,可他们老胳膊老腿的,根本经不起半点折腾。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咱们还是回去叫人吧。” “是啊是啊,他们兄妹六个积怨太深,怕是会闹出人命。” “走走走,赶紧回村叫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族老们看得心惊胆战,手脚抖得跟筛糠似的,生怕下一刻就有人死在他们面前。 不等族长发话,一个个脚步蹒跚的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族长不敢走,一边拍大腿一边跳脚指着两个新修的坟头骂:“看看,看看你们养的好儿子,好闺女,现在你们满意了?” 老话说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 当年族长就觉得徐家二老处事糊涂,可能会让六个子女离心离德。 如今见徐家六兄妹打成一团,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模样,他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骂起徐家二老越发没有顾忌: “你们生前宠着大儿子小孙子,养大了他们的贪心,又逮着老二和翠莲两个老实的折腾,伤透两个孩子的心,就没见过你们这种蠢货、糊涂蛋!” 族长的年纪比徐家二老小,辈分却长了一辈,完全不怕徐家二老掀翻棺材板爬出来跟他对骂。 “你们死了一了百了,连累老子收拾烂摊子!早知道会这样,当年老子就该一狠心,将你们这一脉全撵出村子!” 族长越说越气愤,胸口上下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会晕死过去。 这边族长骂死人骂得起劲,那边的“战场”也打得如火如荼。 徐老大那边的人多,能打的足有十七八个。 盛安这边才寥寥七个人,胜在徐成林拳脚功夫不错,张家父子四人也个个孔武有力,以少敌多之下,竟也没有吃亏。 徐老大三兄弟被徐成林一脚一个放倒,紧接着一人挨了一记重拳,当即鼻血横飞,惨嚎不止。 张屠夫身材魁梧,压着徐桂莲的丈夫一拳一拳地胖揍,直揍的对方响起一阵阵杀猪叫。 张大奎三兄弟也不甘落后,杀气腾腾的追着徐家女人和同辈们打。 他们都杀过猪见过血,本就自带一股煞气。 这下拿出拼命的狠劲儿,徐家这些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丧失大半的战斗意志。 徐怀宁是唯一没有挨打的人,只是不停地来回劝架,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徐翠莲则是专心撕吧徐桂莲,她吸取刚才的教训,在战斗打响的前一瞬,火速抄起一根棍子,朝着徐桂莲劈头盖脸的打。 徐桂莲失去先机,哪里是徐翠莲的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一个惨叫躲避。 这六个人全力输出,盛安也没有落后。 此时,她骑在徐三婶的肚子上,披头散发,状似疯癫,眼睛里全是对敌的亢奋。 盛安抡起拳头用力往徐三婶的胸口上捶:“敢对我下黑手,给你脸了是不是?” 这个抛弃亲儿子、还想给她造黄谣的蠢猪,刚才在祠堂她就想狠狠收拾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这蠢猪就偃旗息鼓。 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不报复回去那就是她蠢。 “啊——你个小贱人竟敢打我!滚开,你快滚开,啊——” 徐三婶被捶得惨叫连连,使出所有的力气反抗,也没能将压在身上的人掀翻,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我下手轻了。” 盛安想也不想,一耳光重重抽在徐三婶的脸上,直接将她的脸打歪了。 “贱、贱银,侬、侬不得好洗!” 徐三婶被打得牙齿松动,口齿不清,只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盛安。 “你个要置亲儿子于死地的毒妇都没有不得好死,我这个替天行道的大好人怎么会短命。” 盛安又是一耳光扇到徐三婶另外半张脸上,看着左右对称的两个巴掌印,她满意地又往徐三婶的胸口捶了一拳:“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这下徐三婶连骂人的劲头都没有了。 所有人沉浸在大乱斗中,没人注意到一阵阵马蹄声渐渐靠近。 裹挟着一丝凉意的秋风中,一人一骑出现在偏僻贫瘠的徐家坝。 只见徐瑾年一身云山蓝布衣,骑在一匹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上,猎猎的风拂过鬓边的一律碎发,在熠熠的阳光下闪烁着黑金色的光。 马蹄渐渐靠近徐家的坟地,马背上视线极佳的徐瑾年只一眼,就看到坟地里的大乱斗。 深色的眸子一沉,徐瑾年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冷意。 修长的双腿夹紧马腹,枣红色的马得到指令,犹如一道闪电划破空气,带着背上的人奋力向前狂奔。 当马儿停下,徐瑾年轻易从乱斗的人群里,找到自己最紧张的那道纤瘦的身影。 他愣住了。 徐瑾年想过妻子会吃亏,想过妻子会受伤,也想过妻子会哭鼻子,却万万没想到她像战场上最勇猛的战士,骑在抛弃他的女人身上重拳出击。 尤其是这副发丝散乱,衣衫不整,脸上身上沾满泥土的样子,他竟然觉得美极了,好像整个人在发光。 盛安揍人揍得正嗨,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来了,嘴里还在对徐三婶骂骂咧咧:“下次狗眼睛放亮点,再敢乱咬老娘,你这双狗眼睛就甭想要了!” 徐三婶被打得眼里没了光,不经意间看到背着光骑在高头大马上,恍如天神降临的俊美男子,她恍惚了一瞬,突然激动地朝他伸出手:“救我、救救我……” 见她发疯“诈尸”,盛安条件反射又是一耳光抽过去:“叫吧叫吧,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会来救你。” 徐家那些人都自身难保了,这女人还贼心不死呢。 徐瑾年翻身下马,在徐三婶希冀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缓缓走近,如玉如画的容颜越来越清晰。 盛安终于发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脸色微变慌忙回头,就对上一双寒星带笑的眸子。 “瑾年……” 盛安不自觉地喊出声,完全没想到今日会在徐家的坟地看到他。 徐瑾年看都没看脸颊红肿、形容狼狈的徐三婶,朝呆若木鸡的盛安伸出手:“玩够了么?玩够了就起来。” 盛安哪里顾得上揍人,想也不想把手伸过去,脏兮兮地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 徐瑾年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心里惦记你,便提前回来了。” 盛安的心漏跳半拍,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言不由衷地嗔道:“花言巧语。” 看着她小巧可爱的耳朵变红,徐瑾年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有没有受伤?” 盛安扭了扭手脚,感受到胳膊和后背传来的痛意,她没事人似的摇头:“我厉害着呢,怎么可能受伤。” 徐瑾年没有信,但是这会儿也不好拉开她的衣服检查,只能按捺住此事:“村里人到了山下,先让爹和小姑他们停手吧。” 盛安看了眼进入尾声的“战场”,了然的点点头。 族长还在不远处骂坟呢,若是徐瑾年没有劝阻,估计就成他的错了。 夫妻俩没有理会惨叫不止的徐三婶,快速走向还在拿棍子抽人的徐翠莲:“小姑,打累了就歇歇,山下来人了。” 累得喘粗气的徐翠莲看到自家侄子,顿时眼睛一亮毫不迟疑地扔掉棍子,问出与盛安一模一样的话:“你怎么回来了?” 徐瑾年换了一套说辞:“考完了在金陵待不住。” 徐翠莲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待不住也正常。” 三人没有多说,又赶紧叫停徐成林和张屠夫父子。 五人以一敌多,也受了一些拳脚伤,好在伤势不重,比地上爬起来都艰难的徐老大等人好多了。 不过都是有心眼子的人,眼看着村里人马上就到了,他们纷纷做出伤势严重,影响行走的惨样。 担心演技不够,还往自己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抹了灰和血。 这血,自然是由徐老大等人无偿提供。 看到这一幕,徐老大等人气得几欲吐血。 很快,被族老们叫来拉架的二十多个村民上来了。 看到鼻青脸肿、哀嚎痛哭躺了一地的徐家众人,一个个震惊的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他们六兄妹会打成这样。 还是在亲爹亲娘的坟前。 怎一个惨字了得? 看来是修祖坟的日子没挑好,看看,都打成狗脑子了! 村民们心里叹息,又忍不住看起徐家众人的笑话,一张张脸都憋红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气的呢。 徐老大的鼻血已经止住,一张脸却肿的完全没法儿看。 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扑到族长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哭:“族长,求您老为我们兄弟做主啊!” 族长强忍着一脚踹翻徐老大的冲动,冷冷地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做?” 徐老大以为族长站在他们这边,急忙指着坐在地上装伤势严重的徐成林等人: “他对兄弟动手是为不义,在爹娘坟前大打出手是为不孝,把我们兄弟打成这样是不仁,这等不孝不义不仁的东西,理应族谱除名,家财充公!” 第60章 惩罚 族谱除名,家财充公? 嘶—— 在场的村民们倒抽一口冷气。 被族谱除名的人,那就是没有根的浮萍,再也不能依仗家族的势。 这样的人走在外面,不仅会被人唾弃,还要遭受外人的欺凌,死了无法入祖坟,成为不受庇佑的孤魂野鬼。 狠,太狠了! 这哪是亲兄弟,分明是十世仇人。 族长默默地盯着徐老大,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是浓浓的失望: “我的眼睛没有瞎,最先动手的人是徐桂莲,对成林他们喊打喊杀的是你们,以多欺少的也是你们,让我主持公道惩罚过错者,那也是惩罚你们三家!” 徐桂莲已经嫁人,不受族长的管束。 徐老大脸色一白,惶急地揪住族长的裤腿:“族、族长,不是这样的,您看我们,我们伤得重啊。” 族长讥讽道:“你们伤得重,是你们技不如人!” 徐老大噎住,神情慌乱完全找不到说服族长的理由。 徐老三等人也急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他们很怵族长,见族长完全不站他们这边,一个个根本不敢开口辩解,看向徐成林等人的目光无比愤恨。 见徐老大等人说不出话来,族长哼了一声走到徐瑾年面前:“院试考完了?有几成把握?” 徐瑾年对处事公正的族长并无意见,恭敬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九成。” 九成是谦虚之言,姜夫子在徐瑾年赴考前,明言他火候已到,必中。 在考棚里拿到考题的一刻,徐瑾年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好,好,很好!” 族长激动得直抚胡须,看向徐瑾年的目光柔和的像是在看自己的孙子:“我等着你的喜报。”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堂弟,徐怀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很快,族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今日这场闹剧盖棺定论: “徐成材、徐成松、徐成柏三兄弟故意在父母坟前闹事,以多欺少致使徐成林几人受伤,这三家需做出赔偿,以示惩戒正徐氏风气!” 徐老大等人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个个咬牙切齿根本不服。 然而族长积威深重,很得村民们的心,他们再是不服,也不敢当众说族长处事不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来帮忙没帮上的村民们,自然也不会傻到为他们说话,投去的目光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事不关己。 最后盛安一行人离开时,每人手上拎着一只肥美的老母鸡。 是徐老大三家给得赔偿。 三家人可肉疼坏了! 临走前,族长殷殷叮嘱徐瑾年:“等你中了秀才,要记得回来祭告先祖。” 徐瑾年淡声应下:“是。” 回去时,徐瑾年骑马,其他人依然坐牛车。 张大奎三兄弟羡慕地看着马背上的表哥,对这匹威风凛凛的枣红大马十分垂涎。 徐成林对这匹骏马很感兴趣:“这马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宝马,市价不会低于五千两。” 在外闯荡的那些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像这样的宝马可遇不可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这么值钱?我杀一辈子猪也挣不回来啊。” 张大奎看向枣红马的眼神变了,完全是在看一座移动的银山。 “红红是夫子费了好一番心思才买来的,平日里夫子都舍不得骑。” 徐瑾年轻抚马儿的漂亮的鬃毛,脑海回荡的全是夫子“宝儿”“宝儿”的呼唤声。 “这匹马叫红红?你夫子对你真好,这样的宝贝都舍得借给你。” 徐翠莲由衷地感叹,看都不敢多看枣红马一眼,生怕自己的眼神太火热,惊扰了这头价值五千两的大宝贝。 其他人纷纷点头,反正他们要是有这样的宝马,肯定舍不得借给别人骑。 看着马背上显得格外英俊帅气的男人,盛安一时看入迷,目光落在他的侧半晌没有转动。 徐瑾年岂能没有察觉,轻轻一笑对上她的目光:“安安想骑?” 盛安回过神来,急忙摆手:“不想!” 这么贵重的马,压坏了可赔不起。 徐瑾年看出盛安的顾虑,倒是没有勉强:“夫子家里还有一匹马,趁这段时间不忙,我借来教你骑。” 盛安对骑马的兴趣不大,但也知道马是这个时代最快捷的代步工具,没准儿哪天就会用上,便果断点头:“行。” 张大奎三兄弟坐不住了,争先恐后地恳求:“表哥表哥,我也想学!” 不等徐瑾年说话,徐翠莲一人给了一巴掌:“学什么学,当你们表哥跟你们一样闲啊。” 三兄弟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 表哥是很忙,可他们也没闲啊。 每天天不亮起来杀猪卖猪肉,下午还要走老远的路收生猪,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娘是有多么狠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城里,心情完全不受坟前干架的影响。 到了分岔路口,两辆牛车分开各回各家。 看到盛爷爷和盛奶奶,三人默契的没有提起打架的事,但是盛家二老还是看出了异常。 特别是盛安,浑身脏兮兮跟滚了泥土堆似的,二老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况且徐成林的嘴角还有一块明显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 见瞒不过,徐成林只好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二老听完气得破口大骂,徐家坝在他们眼里,彻底成为龙潭虎穴。 安抚完二老,盛安刚要去厨房打热水洗澡,徐瑾年就已经帮她打好端进房间。 见自己都要脱衣服了,这个男人还杵在面前一动不动,盛安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一个读书人,不知道非礼勿视么?” 徐瑾年罕见的反驳她:“夫妻之间不在非礼勿视的范围。” 说话间,指节分明的手利落的解开盛安腰间的带子,伴随盛安羞恼的惊呼声,单薄的外衫落到他的手上。 徐瑾年心无杂念,目光在盛安的周身游走,一眼看到她腰侧的淤青,像是被人一脚踹出来的。 他心口一紧,指腹轻轻摩挲,察觉到掌下的人颤了一下,眼底涌起无限的怜惜。 徐瑾年刚要开口,耳畔噗的一声,传来自家媳妇憋不住的闷笑:“别、你别摸,好痒~” 盛安腰侧的肌肤十分敏感,有时候洗澡碰到痒痒肉,她都会忍不住抖一下。 这下被另一只手碰到,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纤细的腰肢扭得跟麻花似的。 徐瑾年显然没料到,愣了愣连忙收回手,看着自家媳妇笑得浑身直抖,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先洗澡,我去荣春堂买瓶化瘀的药油。” 盛安一听,赶紧阻止:“不用了,这点小伤过两天就没事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能活血化瘀的药油,就没有一个味道好闻的,她才不想当显眼包,顶着一身药味到处跑。 徐瑾年却没有听她的:“现在感觉不明显,不擦药油的话,明日定会疼痛难忍。” 盛安将信将疑,下意识揉了揉腰侧的淤青,疼得“嘶”的一声赶紧放下手。 这回不用徐瑾年开口,她赶紧催促:“买买买,买两瓶,爹也需要!” 徐瑾年好笑的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遵命。” 盛安瞪了他一眼。 之前喜欢摸头,现在又喜欢捏脸,什么毛病? 徐瑾年的速度很快,盛安还没有洗完,他就带着两瓶药油回来了,将其中一瓶交给徐成林。 徐成林十分欣慰,刚想让儿子给自己揉一下后背,一抬眼只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顿时气笑了:“娶了媳妇忘了爹的臭小子!” 徐瑾年没听见老父亲的吐槽,让仅着一件露背肚兜的盛安趴在床上,自己揭开药油的盖子倒出几滴。 一瞬间,房间里全是药油浓烈的味道。 盛安抽了抽鼻子,有些不确定地问:“这味道能散掉吧?” 徐瑾年肯定道:“能!” 他以前练功,时常弄得浑身淤青,没少用药油。 盛安放心了,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侧头对上徐瑾年小心翼翼的脸,一时间心头软和了几分。 这个男人是真好看啊! 不仅好看,还温柔细心,懂得照顾人。 无论是从妻子的角度,还是从朋友的角度,他都称得上是个完美的男人。 当然,这世上并不存在完美的人,只是她对他的滤镜越来越厚,实在看不出他的毛病是什么。 硬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大概也许是他太过赏心悦目,可能会招来花花草草让她烦心。 盛安胡思乱想着,突然腰间传来一阵闷痛,还伴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痒,她的眼泪哗的一下涌出来,嘴里却发出凄厉的笑:“好痒,哈哈——” 诡异的笑声传到外面,吓得堂屋里的三个人一跳。 待知晓了原因,都有些无语。 房间里,盛安深觉丢人,赶紧补救紧紧咬住被角,一脸幽怨地看着徐瑾年:“都怪你!” 徐瑾年好脾气道:“是我不好,一会儿补偿你。” 盛安:“……” 怎么补偿?肉偿么? 咳咳,也不是不行! 第61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满脑子颜色的盛安,最终没能等到补偿。 徐瑾年的按揉手法很有技巧,盛安腰侧的胀痛渐渐减轻,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得香甜。 打架也是很累人的。 徐瑾年拉过被子轻轻给盛安盖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俯身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 好好睡吧。 徐瑾年来到徐成林的房间,见老父亲光着上半身,正反手艰难的给后背涂抹药油,他走过去接过药油帮老父亲。 见后背、前胸和胳膊有多处淤青,徐瑾年十分欠打的说道:“收拾几个老头子如此费劲,看来您是真的老了。” 徐成林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兔崽子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还能上山打野猪?” 之前病得快死了,徐成林不服老不行。如今病愈没有落下后遗症,他觉得自己又行了,哪会愿意被人嘲笑。 就算嘲笑的人是从小养大的儿子也不行。 “嗯,打那些刚出生的野猪崽。” 徐瑾年继续气死人不偿命,突然加重掌心的力道。 “哎呦——你个兔崽子轻一些!” 徐成林痛得龇牙咧嘴,狠狠地瞪了眼不孝子:“这些年老子没揍你,你是不是皮痒了?” 徐瑾年又是一记重力,脸色冷语气更冷:“知道疼,怎么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体?而且你还连累了安安。” 正要好好跟儿子理论的徐成林,顿时像一个被戳破的皮球,面色讪讪声音都低了好几分:“这次是爹不好,爹不该让安安掺和进来。” 说到底是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龃龉,哪怕打成狗脑子也不该牵连到安安。 幸好那帮人战斗力不行,安安没有吃大亏,不然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儿子、跟亲家叔婶交代? 徐成林越想越后怕,腆着脸一脸讨好的哄儿子:“爹保证没有下次,回头就给徐老三一家套麻袋,给安安出一口恶气。” 特别是马大花那个女人,先是企图给安安泼脏水,后面偷袭踹上安安,最欠收拾的就是她了。 “记住您说的话,下不为例。” 徐瑾年轻飘飘地瞥了眼老父亲,手上的力道放松几分,不轻不重刚刚好。 徐成林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很想抽这逆子几巴掌,再给自己来两下。 明明他是当爹的,怎么在这个逆子跟前,他反倒像孙子? 在坟地里打架时,儿媳妇打得挺开心的,那双大眼睛亮得惊人,别以为他没有看到。 徐成林心里憋屈又委屈,冲徐瑾年冷冷一哼,撇开脸不跟他说话。 徐瑾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语气放缓了几分:“爹,儿子是担心您,不想看到您受伤。” 徐成林没有回头,哼得更大声,像个老小孩。 看着别扭的老父亲,徐瑾年忍住笑,好声好气地继续哄道:“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和安安的孩子见不到爷爷该多可怜。” 听到这番话,徐成林彻底绷不住,扭头骂道:“你老子好着呢,别咒老子的孙儿!” 逆子可以不理会,孙儿可不能没有爷爷疼。 徐瑾年笑道:“只要以后爹不再逞强,这些话儿子自然不会说。” 徐成林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知道了。” 说罢,就赶紧催促儿子:“安安遭了大罪,晚上炖只老母鸡给她补补,现在先去厨房弄点吃的,我和安安还没有吃午饭。” 徐瑾年应了一声却没有动,直到将老父亲身上的淤青全部揉了一遍,才起身去厨房忙活。 盛安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黄昏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才醒。 打着哈欠出来时,看到小姑小姑父在院子里同公爹说话,盛安走过去同他们打招呼。 看着她这副刚睡醒的样子,徐翠莲皱了皱眉:“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还是得顿顿吃肉补上来。” 年轻的小媳妇哪个不是精气神十足,连轴转的忙活一整天都不知道累,哪像安安看着就虚。 “在补了在补了,这三个月我重了十多斤呢。” 盛安生怕小姑念叨个没完,赶紧说出这三个月调养的成果:“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就好。” 徐翠莲勉强点点头,再三叮嘱道:“瑾年刚考完院试,能中秀才的话,最快也要到三年后考举人,暂时没有花大钱的地方,你别舍不得钱苛待自己。” 盛安连声应下,同三位长辈说了几句话,就来到厨房找吃的。 看到炉子上炖汤专用的瓦罐,嗅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鸡肉香,她眼睛一亮上前揭开盖子,果然是已经熬好的鸡汤。 盛安欢快的拿来碗筷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琢磨晚上的主食是蒸米饭还是烙饼子。 好久没烙饼子了,那就烙饼子吧。 有鸡汤,随便炒两个蔬菜就能吃了。 盛安单方面定下晚上的主食,院子里三人聊天的声音毫无阻碍的往她耳朵里灌。 一听是公爹六兄妹几十年的恩怨纠葛,她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 “二哥,今日闹成这样,我也想通了,没办法继续维持跟他们兄妹感情。” 院子里,徐翠莲双眼湿润,哽咽的声音透着深深地委屈:“这些年我自问对他们够好了,结果一有分歧,他们就没有犹豫的对我动手,这样的哥哥姐姐留着有什么用。” 不仅没用,还让自己受尽窝囊气。 “……爹娘生前最偏心大哥四哥和大姐,大哥联合三哥四哥明里暗里挤兑你,大姐也逮着我欺负,我跟爹娘告状,爹娘却反过来骂我,让我让着大姐……” 说到这里,徐翠莲的眼泪流下来:“别人家都是大的让着小的,老徐家是咱俩谁都得让,有好处半点沾不上,吃亏的事咱俩包圆。” 张屠夫默默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脑海里浮现出二人成婚后,老丈人和丈母娘在世时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对妻子越发心疼。 “当年为了给四哥修房子娶媳妇,爹娘就打上我的注意,要把我嫁给一个大我十几岁的老男人,给五六个孩子当后娘,要不是孩子他爹愿意娶我,我怕是早就跳进火坑了。” 徐翠莲泪水涟涟,隐忍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二老见张家条件好,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银子,得亏公公婆婆没有计较,不然哪还有现在的我。” 徐家二老拿到高彩礼,却只给徐翠莲陪嫁了一床破被子、两身破衣裳,村里人都看不过去,背地里没少说徐家二老心狠。 也是张家二老厚道,没有因此看低徐翠莲,是真真拿她当女儿疼。 后来张家二老先后瘫痪在床,徐翠莲四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让二老干干净净的离世,并没有遭大罪。 张家二老和徐翠莲之间是真心换真心,可是徐翠莲的孝顺隐忍,却没能换来亲生父母的心疼。 徐家二老至死都在给徐翠莲洗脑,让她一定要多多帮扶娘家兄弟和侄子,不要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 好在有了亲生孩子,徐翠莲醒悟过来,知道真正爱孩子的父母是什么样,不再一味的对娘家人付出。 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徐成林深深叹了口气:“不想维持就别为难自己,二哥家也是你的娘家,你不是没有娘家人。” “二哥——呜呜……” 徐翠莲哭得难以自已,却因二哥的话,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以后我只认你一个兄长,徐家坝那些人我不会再搭理了。” 她醒悟的太晚,早在二哥跟徐家坝那些人闹翻时,她就该学二哥跟他们断绝往来。 一想到这些年自己舍进去的银钱,少说有一二十两,跟肉包子打狗一样回不来,她就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好了好了,你也是快要当奶奶的人了,再哭下去隔壁的几个孩子都要笑话你。” 徐成林给妹妹拿来干净的洗脸帕,看着妹夫接过去给她擦眼泪,语气松快了几分:“上午那一架打得值,以后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徐翠莲破涕为笑:“指望他们让我抱孙子,还不如指望抱侄孙。” 说罢,她的目光投向厨房,刻意放大声音喊:“瑾年和安安长得都好看,生的孩子肯定跟仙童似的,我就等着好好抱一抱。” 噗—— 咳咳咳! 好好吃瓜突然吃到自己头上,啃鸡爪啃得正起劲的盛安一下子被呛到,忍不住剧烈地咳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原本很难过的徐翠莲哈哈大笑,声音愈发洪亮:“你这孩子,都嫁给瑾年几个月了,怎么还被小姑一句话吓到。” 盛安反手猛拍自己的背,勉强止住咳嗽声艰难地说道:“小姑,您侄子脸皮厚,这话您跟他说去。” 结婚三个月没怀孕不是很正常么? 她每晚忍得够辛苦了,这样催她压力会很大的,万一没忍住怎么办? 这副身体还在调养中,月信至今没有再来,生孩子的事实在不能着急啊。 至少十八岁前,她没有生孩子的打算。 催生什么的最无语了。 第62章 尴尬,脚趾抠地的尴尬! 徐瑾年从姜夫子家回来时,徐翠莲夫妇已经走了。 他一走进厨房,就敏锐的察觉到盛安的情绪不太对劲。 “怎么了?” 徐瑾年有些担心地问,目光落在盛安的腰间:“是不是这里又疼了?你坐下来好好歇息,我来做饭。” 说着,伸手接过锅铲,熟练的翻动锅里烙的半熟的饼子。 盛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 沉默了半晌,在男人第六次看过来时,她幽幽地问道:“你想要孩子么?” 徐瑾年眉头一动,眼里划过一丝了然:“有人问你怀孕的事了?” 见他一下子猜到起因,盛安哼了哼:“小姑盼着抱侄孙呢,还念叨让我好好养身体,趁年轻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她还能帮忙带一带。” 当时听到这番话,盛安差点没绷住,对徐翠莲发出灵魂拷问: 生这么多,是打架更热闹么? 盛安对孩子无感,不喜欢也不讨厌,她觉得自己顶天了生两个。 只是这里计生措施实在落后,无论是喝打胎药还是事后喝猛药,都特别伤害身体,一个不好就丢了小命。 所以生多生少,她根本无法控制。 这个时代的女人,只能生到自己不能生为止。 一些大户人家的主母,为了避免生育之苦,往往会主动给丈夫纳妾,让妾室分担传宗接代的任务。 唉—— 盛安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向徐瑾年的眼神愈发幽怨。 还是当男人好。 徐瑾年被看得头皮发麻,求生欲极强地承诺道:“安安,生与不生你做主,为夫全听你的。” 盛安将信将疑:“真的?” 徐瑾年连回答的语气都谨慎起来:“为夫从不骗你。” 盛安心烦得直挠头:“你说的轻松,万一没忍住的是我怎么办?” 徐瑾年:“……” 他和安安讨论的是同一件事么? “算了算了,想太多是自寻烦恼,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盛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瞪了徐瑾年一眼,指着锅里烙的两面金黄的饼子说道:“我饿了,你盛出来给我垫垫。” 每次遇到烦心事,她的嘴巴就闲不住,总想吃点什么。 徐瑾年没敢多话,飞快盛出饼子递给盛安:“小心烫。” 盛安接过盘子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你多嘴。” 徐瑾年:“……” 今日的安安脾气格外大,这两天得小心哄着。 盛安的脾气确实大了不少,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愈发心烦气躁,感觉胸口有一股郁气萦绕,特别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 她一骨碌爬起来,在房间里来回找了几圈,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干脆抓起徐瑾年的枕头,使出吃奶的劲儿好一顿哐哐砸。 徐瑾年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拿自己的枕头撒气的一幕。 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妻子更想砸爆自己的头。 徐瑾年快步走过去,接住砸下来的枕头,随手一扔将人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安安,你怎么了?” 安安的情绪明显不正常,上次奶奶的脚受伤,她都没有这样过。 被徐瑾年一问,盛安突然愣住。 不是,她在干什么呢?怎么突然拿枕头撒气? 难道是精神病的前兆? 盛安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扬起脸干巴巴地解释:“可能是哪根筋搭错了,你没吓到吧?” 徐瑾年摇了摇头,眼里的担忧倾泻而出:“没有吓到,只是很担心你。” 盛安挠了挠脸:“我没事,晚上还啃了三张饼子,喝了两碗鸡汤呢。”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八成是吃多了消化不良,影响到了情绪。” 徐瑾年勉强接受了这个不太靠谱的解释,揉了揉媳妇的头:“要不要陪你出去走走?” 盛安一口拒绝:“外面太黑了,我怕踩到蛇。”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蛇蛇们争分夺秒的到处觅食囤积脂肪,好提高熬过冬眠期的概率。 前几天就有户人家院子里进了蛇,主人起夜不小心踩到被咬了一口。 好在蛇的毒性不大,疼了两三天就没事了。 徐瑾年没有勉强,去书房拿来一本游记念给盛安听。 盛安对这本游记很感兴趣,尤其是徐瑾年吐字清晰,声音格外好听,她不知不觉就听入了迷。 憋在胸口那股躁郁,仿佛也被这道舒缓的声音渐渐抚平。 听到最后,盛安的眼皮子开始打架,睡眼朦胧地看着徐瑾年:“明天也要听。” 徐瑾年放下书,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只要你想听,我就给你念。” 盛安满意了,安心的闭眼睡觉。 半梦半醒间,盛安隐隐感觉到肚子痛,又不是吃坏东西的那种痛,她就没有太在意,再次陷入酣甜的睡梦中。 直到翌日清早,盛安被身边人起床的动静惊醒,下意识睁开眼。 突然,她察觉到某处不对劲。 呆愣片刻,盛安快速爬起来,刚要掀开被子验证自己的猜测,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看到徐瑾年腿侧一抹刺眼的红。 尴尬,脚趾抠地的尴尬! 徐瑾年的心神放在盛安的身上,没有发现裤腿上的不妥。 刚要开口说话,盛安红着脸一把堵住他的嘴:“快把裤子换掉。” 徐瑾年后知后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裤腿,等看到一块铜钱大小的血渍,他浑身紧绷一把拉过盛安检查:“你哪里受伤了?”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受伤,那么受伤的只能是安安。 仅仅睡觉不可能受伤,徐瑾年以为是昨天坟地打架,盛安隐瞒了自己的伤情,没让他发现出血的地方。 “不是受伤,是、是……” 盛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见徐瑾年急得要来脱她的衣服,赶紧一把摁住他的手小声解释:“是我来月信了。” 徐瑾年的手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轻咳一声,有些手脚无措的理了理盛安的衣服:“那、那你疼不疼?我应该做什么?” 之前身体很差,盛安担心同房会怀孕,自己小命不保,便对徐瑾年科普了一些生理知识。 盛安摸了摸小腹,眉头皱得有些紧:“这里有点疼,最近几天不能碰凉水,洗衣做饭的事你得全干。” 可能是大半年来第一次来月信,小腹疼得很厉害,像是有一根棒子在猛捶。 要不是盛安忍耐力强,这会儿已经满床乱滚嗷嗷叫了。 徐瑾年却没有错过盛安脸上的苍白,立即让她继续躺下:“家务我来做,你好好休息。” 盛安哪敢躺,掀开被子瞅了一眼。 果然,床单上有七八块大小不一的血渍,显然是睡觉不老实才弄成这样。 盛安的脸更红了,嘴上不客气地指挥徐瑾年:“把这些都换掉,要用冷水泡洗。” 徐瑾年脸上的红倒是褪下了,动作利落的将床单褥子全部换下,连着盛安换下的脏衣服一起抱了出去。 等盛安收拾好来到院子,就看到徐瑾年蹲在角落吭哧吭哧洗床单。 一旁的晾衣杆上,已经晾着湿了好几块,却看不出半点血痕的褥子。 盛安看在眼里,心里对徐瑾年的好感再次暴涨,找来凳子坐在他旁边看他洗:“你洗这些东西会不会觉得晦气?” 这个时代的男人,视女人的月信为洪水猛兽,觉得看一眼都会倒大霉。 听说有的女人来了月信,会被丈夫直接赶到杂物间,直到月信结束才允许上床睡觉。 “安安怎会如此想?” 徐瑾年诧异地看着自家媳妇,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怕她被这种荒谬的说法洗脑,连床单都顾不得洗: “安安曾说过,女子要生育才会来月信。若月信是污秽之物,那么被生下来的我们算什么?算污秽结的果么?” 盛安脸上的笑容放大,愉悦地拍了拍徐瑾年的肩膀:“不错,你有这样的觉悟真不错!” 徐瑾年抿了抿唇,脸上并无喜色:“安安,你不要将为夫同那些愚钝肤浅的男人相提并论。” 安安哪里都好,却对他有太多的不信任,总是不经意间试探他。 盛安一愣,对上男人认真的脸,赶紧抱着他的胳膊哄:“你说得对,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那些愚钝肤浅的家伙不配跟你比。” 这次真不是试探,确实只是好奇而已。 徐瑾年无法拒绝来自妻子的甜言蜜语,纵使心里无奈也还是终止这个话题:“你也是最好的安安。” 盛安鸡蛋里挑骨头:“难道你不该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么? 商业互吹要对等的吹,这家伙真不懂人情世故。 徐瑾年却不改口:“你不需要成为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只要是我的安安便是最好的。” 盛安:“……” 这碗含糖量超标的情话,她干了! 接下来几天,徐瑾年把盛安照顾得无微不至,连漱口水都要给她准备温热的。 盛奶奶看在眼里,一方面为孙女婿会疼人而高兴,一方面担心亲家公看不惯,觉得孙女婿太会惯着孙女。 不成想徐成林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只一个劲儿嫌弃好大儿做饭难吃,让他好好跟盛安学一学。 等盛安的月信结束,身体终于不再难受,盛园的改造也进入尾声,到了验收的时候。 第63章 大犟种 “哎,这厨房改得真大真敞亮,还打了这么多灶,十几个人一起做饭也不会挤。” “这里有一排炉子呢,大的小的都有,个个连着烟囱。嚯,这个炉子的口子开在侧边,跟烤鸭店的炉子很像。” “这几个石头池子做得好,脏水啥的倒进去,哗啦一下从下面的水道排走,比放潲水桶省事。” “……” 盛安最关心厨房的改造,一进门就率先来到厨房。 听到爷爷奶奶他们的惊呼夸赞,她忍不住笑起来。 厨房的位置没有变,就在原来的地方。 师傅们按照盛安的图纸,在中间的隔断墙上开了一扇门,与隔壁的屋子打通,让厨房的面积整整扩大了一倍。 看到与图纸完全一致,甚至呈现的效果超出预期的厨房,悬了多日的心瞬间放下来。 厨房改造是重中之重,之前盛安隔三岔五过来查看进度,很担心最终的效果不如意,这下晚上不会失眠了。 盛奶奶特别喜欢这个大厨房,看到什么都要拉着盛爷爷夸一遍,觉得在这样的厨房做饭心情都会好。 徐成林倒是看不出好赖,见二老看得差不多了,笑容殷切地走过去提醒: “卖馄饨的屋子也让师傅们改造了一下,咱们先过去看看成不成,不成的话得让他们返工。” 盛爷爷盛奶奶眼睛一亮,反过来催促徐成林:“这院子太大,我们都不记得那间屋子的位置,还得你走在前面带路。” 徐成林连忙道:“在西北角那边,安安给咱们划了两间屋呢。” 三人满心都是那两间屋子,急不可耐地要过去看,一时忘记跟盛安和徐瑾年打招呼,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经过三个月的精心休养,盛奶奶已经能下地走路,且幸运的没有留下跛足的后遗症。 看着健步如飞的三位老人,被落下的盛安哭笑不得,对相同待遇的徐瑾年说道:“看爷爷他们这么开心,留两间屋让他们卖馄饨是对的。” 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徐瑾年牵起媳妇的手往外走:“安安做的决定自然不会有错。” 盛安勾了勾他的手心,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就会说好听的话哄人。” 要不是她意志坚定,早晚会被这人哄得小脑停止发育。 语言的糖衣炮弹是真难扛。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被改动的那些地方和厨房一样,完美的不需要返工。 盛园九月开业迎客不成问题。 盛安心里放松,跟徐瑾年来到花园,登上新造的高台,整个盛园在他们眼前一览无余。 视野的正前方就是波光粼粼的明湖,二人眼力极佳,不仅看到沿岸的青青垂柳,湖面掠过的飞鸟也看得一清二楚。 毫不夸张地说,站在这里极目远望,心情都会变得开朗几分。 在高台上待了一会儿,两人又来到今后一家人居住的两层小楼。 这栋两层小楼位于盛园的东北角,前面带一个小花园,院墙的东侧开了一道门,从这里出去穿过一条回廊便直达前院大门。 如此既能保障一家人的私密性,又不影响正常进出。 小楼一层有三间屋子,中间的屋子做厅堂,左右两侧便是盛家二老和徐成林的房间。 床柜桌椅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另外请木匠打造。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一模一样,左边的房间是二人的卧室,右边的房间用来做书房,中间的大房间暂时空着。 这栋小楼自带一个小厨房,做饭烧水很方便,不必大老远去前面的大厨房。 盛安对这里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离徐瑾年的学堂有点远,步行一个来回需要将近一个时辰。 想了想,盛安问道:“普通的马贵么?” 徐瑾年颔首:“很贵,一匹最普通的马不会低于四十两。” 盛安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以为要几百上千两呢。” 实在是姜夫子家的红红身价太高,高到让她仰望的地步,就以为普通马也很贵。 徐瑾年解释道:“宝马和普通马价格的差距很大,不过像红红这样身价的骂不多,大多数千里宝马在千两左右。” 大魏不产马匹,无论是战马还是民间马,都得花高价从邻国购买。 邻国却对大魏限制出售数量,每年卖给大魏的马不超过五千匹,这就导致马匹的价格常年居高不下。 盛安一听就明白了。 马匹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历史上经常挨揍的邻国,当然不想看到大魏兵强马壮,才会搞出限购这一招。 邻国敢这么搞,是建立在国力与大魏差不远的基础上。 若是哪天大魏的国力远超邻国,就轮到邻国求着大魏买了。 盛安不懂马,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明天你有空的话,咱们去马行看一看。” 见她动了买马的心思,徐瑾年没有迟疑地应下:“明天上午去。” 下午要去夫子家听夫子讲学。 两人说着买马的事,盛爷爷他们也来到了这里。 看着宽敞干净、桌椅床柜一应俱全的二层小楼,三位长辈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徐成林笑呵呵地说道:“托安安的福,咱们都能住上大宅子,待会回去就挑个好日子搬家。” 盛安多问了一句:“过阵子搬过来住,咱家的小院子空着?” 徐成林点点头:“空着吧,住了十几年有感情,以后没事还能回去看看。” 年纪越大越念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卖掉那座小院子。 盛安完全没意见:“留着吧,咱家的葡萄好吃,我还想着每年回去摘呢。” 徐成林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移栽过来就是了。” 盛安连忙摆手:“那颗葡萄树年纪不小,咱们还是别折腾它,万一它水土不服结烂果,以后就彻底吃不到了。” 徐成林觉得儿媳妇说的有道理,只得打消移栽的念头。 看完院子,一家人没有久留,锁上大门离开。 第二天,盛安和徐瑾年早早来到马行,却发现偌大的马行仅有寥寥四五匹,还都是最普通的马。 徐瑾年料到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失望。 盛安不肯死心,找到马行掌柜问:“下一批马什么时候到?品相好些的我可以加钱买。” 掌柜两手一摊:“下一批也是这样,品相稍微好一点的马,都到不了我这里。” 盛安:“……” 原以为是马儿不好好长,感情是掌柜不顶用,只能弄到这种劣等马。 盛安郁闷的拉着徐瑾年离开,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没想到我也有银子花不出去的一天。” 徐瑾年安慰她:“青州没有好马,下次我带你去金陵看一看。” 盛安买马是给徐瑾年代步,刚要跟他商量明天去金陵,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半大少年骑着一头小毛驴嘚嘚经过,目光瞬间一亮。 对啊,买不到上等马,买头上等驴也行啊。 想干就干,盛安拉着不明所以的徐瑾年,一头扎进不远处的驴行。 出来时,她左手牵着徐瑾年,右手牵着小毛驴,笑容别提多灿烂了。 徐瑾年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小毛驴,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安安特意为他买的,怎能辜负安安的一片心意。 况且小毛驴如此可爱,若是他嫌弃应该会难过罢? 徐瑾年自我安慰一番,看向小毛驴的眼神柔和下来。 等两人牵着小毛驴回家,盛爷爷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还掰开小毛驴的牙口仔细看,不停地夸赞:“这驴子买的好,一看就知道劲足。” 盛安随口道:“别是个犟种就成。” 几十头小毛驴中,她可是一眼相中了这头。 颜值跟徐瑾年一样,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徐家没有驴棚,现造一个也没地方,徐瑾年吃过午饭,拎着满满一食盒酸豆角猪肉馅饺子,骑着小毛驴去了姜夫子家。 酸豆角猪肉馅饺子,是小毛驴的寄养费。 徐瑾年回来的很快,发丝微微凌乱,鞋子上沾着不太明显的灰尘。 盛安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纳闷地问道:“不是要向夫子请教学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徐瑾年神色如常,声线清泠:“夫子多吃了一份饺子,一时撑着便让我回来了。” 笑话他骑毛驴被甩下来,可不是吃多了撑得慌么。 盛安信以为真,忍不住笑出声:“姜夫子怎么像个小孩似的,遇到喜欢吃的东西还能把自己吃撑。” 徐瑾年捏捏她的脸:“是安安厨艺太好。” 盛安嗔了他一眼:“你就吹吧。” 徐瑾年亲了亲她的唇:“为夫对你说的话皆发自肺腑。” 盛安闻言,食指在他结实的胸口处画圈:“肺腑是这里,还是这里?” 徐瑾年捉住她的手,声音变得深沉:“都是。” 盛安噗嗤一笑,踮起脚尖回亲:“奖励。” 哄她开心的奖励。 两人腻歪了一阵,盛安就被盛奶奶叫去了。 徐瑾年起身关上房门,脱下沾染灰尘的鞋子,褪下袜子检查脚背,果然看到一圈青紫的痕迹。 是被小毛驴踩的。 谁能想到盛安一语中的,小毛驴真是个大犟种。 出门时好好的,半路被突然窜出的小孩吓到,便闹脾气将徐瑾年甩下背,还趁他手忙脚乱之际,故意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 若非徐瑾年身手敏捷,坠地时及时卸力,这一摔非得受伤不可。 徐瑾年叹了口气,认命地打开抽屉,取出上次盛安没用完的药油…… 第64章 喜报 盛安对小毛驴干的“好事”一无所知,夜里光线昏暗也没发现徐瑾年脚背的淤青。 偶尔闻到淡淡的药油味,也只以为药油的塞子没塞好漏了。 直到要提前将家里的东西搬到盛园,需要小毛驴出力拉车时,盛安一眼发现小毛驴毛发杂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盛安上前摸了摸小毛驴的头,见小毛驴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冲自己叫唤,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放轻。 在盛安看不到的角度,徐瑾年冷冷地看了小毛驴一眼,声音淡淡地说道:“它挑衅红红,被红红教训了。” 盛安一听,温柔绵掌秒变铁砂掌,大力拍到小毛驴的脑门上:“你一个毛驴子,竟然挑衅一匹千里宝马,你是在作大死呢!” 红红身价五千两,她买小毛驴才花了十二两。 但凡红红被蹭掉一点皮,赔上一整头小毛驴都不够! 盛安越想越生气,又给小毛驴来了几下:“下次再给我闯祸,别怪我把你做成驴肉火烧!” 小毛驴被拍得呃呃直叫,叫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本想趁盛安不注意撅蹄子,被徐瑾年看死驴的眼神看了一眼,它顿时吓得四蹄战战,垂下脑袋不敢与徐瑾年对视。 马善被人骑,驴善被人欺。 在驴棚被凶马咬屁股,在驴棚外被可怕的两脚兽胖揍。 呜呜,驴命好苦! 盛安听不到小毛驴的心声,有心磨一磨它的脾气,并没有让它休息,亲自牵着它走在前面拉车。 拉车上堆满东西,遇到上坡路,小毛驴拉的很吃力。 几次下来,小毛驴就变成小废驴,躺在地上装死不肯起来。 好在大件都拉完了,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正式住过去的那天再拉也不迟,盛安懒得再折腾它。 附近的街坊邻居看到徐家搬东西,以为徐家出了什么事,纷纷带着关切上门打听。 一家人没提盛园的事,只道盛安要在那边开一家小饭馆,租住到那边更方便。 街坊邻居们很是不舍,毕竟徐家父子为人很不错,哪家有点事找他们帮忙,他们从来没有一句推辞。 早年这一片小偷小摸猖獗,被徐瑾年父子狠狠地收拾了一番,小偷小摸才渐渐绝迹。 这份情,街坊邻居们从未忘记。 不过人往高处走,心里再是不舍,也只能纷纷表达祝福。 进入九月后,树上的叶子渐渐变黄,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变成一片片枯黄。 秋风一吹,纷纷扬扬,盛安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院子里满地的落叶。 这天,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外面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盛奶奶奇怪道:“最近没听说谁家要办喜事,听着怪热闹的。” 盛安原本没有多想,听到奶奶的话一下子想到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瑾年:“院试过去大半个月了,外面会不会是送喜报的人?” 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神色淡然的徐瑾年。 算算日子,院试的结果是该出来了。 这时,院门被一股大力敲响,传来隔壁大娘兴奋地叫喊:“瑾年,瑾年,你中了,你中秀才了!” 嚯—— 饭桌上除了徐瑾年,其余人齐刷刷地站起来。 “快,安安,快去开门!” 盛奶奶太过激动,本想起身去开门,却腿脚发软走不动路,赶紧推了推一旁的孙女。 盛安深吸一口气,快速起身往外跑。 徐成林紧随其后,盛爷爷也扶着盛奶奶急切地往外走。 只有徐瑾年最淡定,慢条斯理的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粥,才起身整了整衣衫缓步来到院门口。 确定没有找错人家,前来报喜的两名差役脸上堆满笑容,朝着徐瑾年作揖道喜:“恭喜徐秀才高中院试头名!” 哗! 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震惊地看着报喜的差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头名,竟然是头名! 天爷啊,徐家小子不会是文曲星转世吧? 他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口口相传下来秀才公是出了几个,中头名秀才公却只有徐家小子一人! 这是多么高的天赋,多么大的荣耀啊! 街坊邻居们欣喜若狂,一个个激动地像是自家孩子考中秀才一样。 这样的大喜事,说出去整条巷子都有脸面,走出去人家都会高看几分。 也不是没有人冒酸水,可酸水把自己淹死了,祖坟也不会冒青烟,庇佑自家孩子考上头名。 与其无用的嫉妒,还不如接受现实,好好捧着哄着捞个面子情。 徐瑾年无视嘈杂的人群,上前从差役手上接过喜报:“辛苦二位,还请二位入内喝口水再走。” 两名差役连连摆手,态度十分恭敬:“多谢徐秀才美意,小人还要跑一趟乡下,就不进去叨扰了。” 徐瑾年也没有勉强,笑容和煦的颔首。 趁双方说话的工夫,徐成林转身回屋。 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个红封。 徐成林很会来事,笑着的将红封塞给两个差役:“辛苦二位跑一趟,这个拿去买酒喝。” 两个差役笑得更加真诚,接过红封说了一溜的吉祥话才喜滋滋的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街坊邻居们一拥而上,纷纷向徐瑾年道喜:“秀才公,苦读多年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徐瑾年客气回礼:“多谢诸位。” 有几个邻居手里抱着孙子,硬生生地挤到徐瑾年面前,急切地催促自己孙子:“快摸摸秀才公的衣裳,沾沾秀才公的文气,以后也会像秀才公一样中秀才!” 几个小孩懵懵懂懂,被人群拥挤着有些害怕,瑟缩着不敢动。 徐瑾年见状,微微俯身主动去握孩子们的小肉手。 看到这一幕,街坊邻居们对徐瑾年的感官更好了。 瞧瞧,多么好的后生,就算中了秀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谦逊,没有半点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这般心性,日后的前程大着呢。 街坊邻居们太过热情,还有其他地方闻讯而来的百姓,全部堵在徐家大门口不肯离开。 大半个上午过去,门口依然闹哄哄,直到午饭时间,这些人才慢慢散去。 盛安长长地松了口气,脑子被吵得嗡嗡作响,好像住着一百只蜜蜂,她揉了揉额头缓解不适。 看着神情依旧淡然,彻底贯彻不以物喜这四个字的人,盛安有些躁动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笑着走过去,轻轻戳了戳男人的脸:“秀才公,恭喜呀!” 徐瑾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透着无尽的缱绻:“我的荣耀亦是安安的荣耀,同喜。” 盛安心里美滋滋,要不是家里人都在,她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这会儿,徐成林也冷静下来,征询徐瑾年的意见:“上次你答应族长考中秀才后,回村祭告先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徐瑾年的语气略显冷淡:“不急,搬家后再说。” 徐成林自然不会反对,点点头道:“咱们乔迁新居也要请人热闹热闹,干脆跟庆祝你中秀才一起办,我这边只请你小姑一家。” 说着就看向盛爷爷盛奶奶:“叔和婶有要请的人,就得提前通知他们一声。” 盛爷爷盛奶奶连忙摇头:“我们这把年纪,老亲戚已经不在人世,小一辈关系疏远用不着请。” 徐成林没有意外,看向儿子和儿媳妇:“你们俩呢?” 盛安只有一人要请:“招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打算请她去新家热闹热闹。” 徐瑾年接上她的话:“就夫子和三位同窗。” 徐成林心里有数了:“成,置两桌席面绰绰有余,咱们也能轻省些。” 定下了宴请的人,徐瑾年打算去姜夫子家,顺便看看三位同窗考得如何。 盛安没有其他事,决定回村子一趟,邀请张招娣这个月十八去新家玩。 得知孙女要回村,盛爷爷盛奶奶也想回去看一看,主要是看家里的房子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 于是三人一起回到槐树村。 村里人自然不知道徐瑾年考上秀才,见祖孙仨突然回来,都好奇的上门询问。 见短短两个月不见,盛奶奶气色大好,穿着时新的衣裳,好像年轻了好几岁,邻居老太太十分羡慕,拉着盛奶奶的手感叹道:“你养了个好孙女。” 活到她们这个年纪,有个孝顺孩子在跟前,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多少人老了不中用了,就被儿孙们嫌弃,冷了饿了也无人关心,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我只有安安一个孙女,老姐姐子孙满堂,我做梦都羡慕你。” 盛奶奶不是爱炫耀的人,只字不提会遭人恨的话,反过来宽慰老姐妹一番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我和老头子也不想拖累安安,可实在没办法,唉……” 这一声叹息有真有假,邻居老太太有些难受的心,不自觉地松快了几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另一边,盛安和张招娣在河边散步。 得知好姐妹的夫君高中秀才,过两日还要搬到新家,张招娣没有任何嫉妒的情绪,抱住盛安的胳膊俏皮道:“秀才娘子,你终于熬出头了!” 听着好友的调笑,盛安嗔了她一眼:“那你去不去?” 张招娣飞快点头如小鸡啄米:“去去去,当然要去!” 好姐妹双喜临门,她怎么能不去? 第65章 男人不要脸起来,真是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 盛安走的有些累,拉着张招娣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看着潺潺流淌的河水,感受轻风拂过面颊,盛安不由自主地摊开手脚,十分放松躺在石头上,仿佛连脑子都跟着空了。 张招娣也学着她的样子,摊开四肢没个正形:“哎,要是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多好,我特别怀念跟你在一起玩的日子。” 虽然要干农活要做家务,一天到晚很难有清闲的时候,但正是忙碌之后的片刻放松,才格外让人珍惜怀念。 “现在你嫁人了,我在村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那些长舌妇还总在背后嚼我舌根。” 张招娣说着说着,心情就变得糟糕起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不去骂犯错的人,反倒嘲笑我是刘家不要的姑娘。” 盛安眉头一皱:“你没带人打上门去?” 张招娣下巴一抬,脸上满是骄傲:“我是会吃哑巴亏的人么?当然打上门了!” 说到这里,她得意洋洋地继续道:“之前刘家拖拖拉拉不肯退婚,我带着几个弟弟套刘勇麻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家敢不退婚,我就天天揍他,揍到他家退婚为止。” 刘勇被套了几次麻袋,次次鼻青脸肿,实在怕了张招娣的泼辣,跑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让刘家的长辈们同意退婚。 闹成这样,老一辈的交情算是闹没了。 如今两家互不来往,走在路上碰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刘勇倒是欢欢喜喜的娶了心爱的表妹,张招娣这个受害者却陷入流言蜚语。 那些媒人给她介绍的男人,不是家里条件特别差,就是身体有毛病,或是带着孩子的鳏夫,总之没几个正常人。 张招娣自然不同意,媒人就一个劲儿拿她被退过婚这点死命打压她。 “反正我想开了,我爹娘也想开了,没有好人家娶我,我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娘,以后给下面的弟弟们带孩子,老了总有一口饭吃。” 张招娣说的格外洒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别灰心,还没到那个地步。” 盛安拍拍好友的肩膀宽慰:“这世上不缺明事理的人,你这么好的姑娘,总会有人慧眼识珠的。” 张招娣摆摆手:“放心,我是真的想通了。幸好我是家里最小的姑娘,上面的姐姐都早已嫁人,退婚的事没有连累到她们。” 她还是幸运的,至少家里人疼惜她,没有觉得她退婚让家里失了颜面。 “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你这么久没回来,村里的乐可子不少。” 张招娣不想让好姐妹为自己着急,直接转移话题兴致勃勃地说起村里的新鲜八卦: “上回孔大柱不是进城找你麻烦,被你家的邻居们打断腿么,这几个月他一直窝在家里,什么活儿都不能干,那一家子天天热闹的很。” 伤筋动骨一百天,孔大柱的腿断了,彭春兰舍不得给他花钱,休养效果自然不怎么样。 前阵子秋收忙,孔大柱被迫拄着拐杖下地干活,结果不小心摔倒伤上加伤,不得不继续在床上躺着,把彭春兰气得够呛。 张招娣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有一次彭春兰和柳花枝兄妹俩在地里干活,我弟弟听到他们抱怨孔大柱是个拖累,腿伤好了也干不了几年活,柳花枝提议把他赶出去。 啧啧,孔大柱再不是东西,也把她当亲闺女疼了十几年。要不是孔大壮给柳家当了十几年牛马,靠彭春兰一个女人能养活他们兄妹? 柳花枝这女人又蠢又毒,孔大壮能干活赚钱时,她叫爹叫的不知道有多好听,如今却……骂她是白眼狼都是辱白眼狼了。” 盛安内心毫无波澜,对孔大柱没有丝毫同情:“他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他应得的。” 张招娣提醒道:“真被彭春兰扫除家门,他八成会想方设法赖上你。” 盛安笑道:“只要你别对外透露我新家的地址,他就没办法赖上我。再说他和彭春兰有个儿子,彭春兰想甩掉他没那么容易。” 张招娣当即拍着胸口保证:“放心,有关你家的事,我连我家里人都不告诉!” 就连徐童生变成徐秀才,她都没想过四处宣扬,免得有人找上门攀关系打搅安安。 盛安没有在村里久留,跟张招娣道别后,就同盛爷爷盛奶奶回到城里。 徐瑾年已经在家了。 得知谭振林三人也顺利通过院试,获得秀才功名,且排名都很不错,盛安也为三人高兴。 “我同他们说过乔迁宴请的事,他们都表示会去。” 想起自己提起时,那四双突然变得亮闪闪的眼睛,徐瑾年无奈摇头:“到那天饭菜要多准备一些,夫子也是个能吃的。” 那三个家伙会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夫子应下邀请,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连那三个都直呼夫子偏心。 盛安自信满满:“没问题!大厨房好几个灶,到时候多烧两个,肯定不会饿着他们。” 来到这里几个月,她还没有机会真正的一展厨艺,大后天得好好露一手惊艳所有人。 看着神采飞扬的媳妇,徐瑾年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安安可记得去金陵前,你答应过为夫什么?” 盛安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翻出来:“唔,是你考中秀才,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对么?” 徐瑾年心情愉悦,温热的唇奖励似的在她耳朵上亲了亲:“现在安安能兑现承诺么?” 盛安只觉得耳朵痒,下意识扭了扭脖子:“能是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提的要求不能为难我。” 徐瑾年唇角上扬,眼眸渐渐幽深,声音变得喑哑低沉:“为夫如何舍得为难安安。” 许是被过去的糖衣炮弹降低了戒心,盛安轻易相信了男人的鬼话:“行,你说吧。” 话音落下,环在腰间的双臂收紧,耳边传来暧昧的私语声:“安安,为夫想……” 盛安瞳孔一缩,脸颊渐渐爬上热意,从淡淡的白变成粉白再到通红,像一只煮熟的虾。 僵硬的扭过头,对上男人充满勾人气息的眼眸,盛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害怕下一刻会被凶兽狠狠咬住。 徐瑾年不错眼地盯着她,眼里的灼热几乎要把人灼伤:“安安不想亲近为夫么?那晚的洞房花烛夜,是安安主……” “闭嘴!” 盛安一把捂住男人的嘴,哪怕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也掩盖不住脸上消不下去的红晕:“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懂不懂?”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新婚夜主动扑男人,这说出来像话么? “之前不懂,现在懂了。” 徐瑾年轻轻拉开盛安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眸里隐忍毫无保留的释放:“以后为夫来做,为夫不怕安安说。” 盛安:“……” 男人不要脸起来,真是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 这一晚,盛安的手遭老罪了,掌心迟迟未褪的几块老茧都薄了一层。 九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大清早徐家的院子就热闹起来,几人把要带走的物件悉数搬到车上。 徐成林刚锁上院门,左右邻居的大门就打开了。 “老徐,日后再见面就难了,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你们带到新家吃。” 左边的邻居递上满满一篮子鸡蛋,粗略一看至少有三十个,显然要攒很久。 “徐叔,这些年您和秀才公对我家帮助良多,我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这只公鸡你们一定要收下。” 右边的邻居递上一只捆绑结实的小公鸡,一看就是今年春上孵出来的。 这样的小公鸡肉质细嫩,还没有多少腥膻味。 两位邻居说完,又从四面八方涌来十几个人,争先恐后地送上各自准备的礼物: “我家没啥拿得出手,这坛春韭腌得不错,用来配粥下饭正好。” “这是菌菇干,我老家亲戚托人送来的,炖汤炒菜香着嘞,老徐一定要收下。” “这些是我做的梅干菜,炖肉烙饼滋味好得很,放上半年都不会坏,你们拿去新家慢慢吃。” “……” 徐成林看着一张张热情中带着伤感的笑脸,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人情冷暖的他,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谢,谢谢大家!心意我收下了,东西你们收回去,以后有空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 邻居们却没有动,直接将东西往车上塞:“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成林无法拒绝,急忙擦了擦眼睛,朝着众人深鞠一躬:“这些年多谢各位关照。” 邻居们笑着摆手:“你们父子关照我们更多,要不是你们有了更好的去处,真不舍得让你们搬走。” 收下邻居们的心意,不大的车子被堆得满满当当,连车把手都挂满了。 在众人的挥手目送下,一行人赶着驴车缓缓离开。 直到走出老远,还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盛妹子!盛妹子!” 盛安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不远处飞奔而来的苗丫儿。 她连忙迎上去,就发现苗丫儿手上拎着一个小布包。 苗丫儿气喘吁吁地跑到盛安面前,有些不自在地将鼓鼓囊囊的小布包递给她: “盛妹子,我、我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两双鞋子是我亲手做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愿你以后顺遂无忧。” 盛安怔怔地看了看苗丫儿,又看了看小布包,一时间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酸涩,感动,欣慰。 第66章 我看是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盛安抱着小布包返回,不等大家出声询问,笑着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两双鞋:“苗嫂子给我做的鞋子。” 两双鞋子用的是普通的棉布,一双湖蓝色绣并蒂莲,一双红枫色绣梅花,都是盛安喜欢的颜色。 三位长辈不知道盛安和苗丫儿之间的渊源,对苗丫儿送鞋的举动有些疑惑。 看着鞋子细密的针脚,盛奶奶感叹道:“苗丫儿是个可怜人,好在她现在立起来了,孙家母子俩不敢再打骂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知道内情的徐瑾年评价了一句:“是个知恩感恩的。” 盛安的心情明显不错,收起鞋子重新系上小布包:“我也没想到她会送我这个,看她如今过得还算舒心,我真为她高兴。” 自从苗丫儿对孙家母子摆出不要命的架势,欺软怕硬的孙家母子就软了。 不仅不敢打骂虐待苗丫儿,每天还会天不亮起床磨豆子做豆腐,再担着去集市上卖。 多了两个劳动力,苗丫儿每天能卖出更多豆腐,赚来的钱一半在她手里捏着,一半由孙婆子拿着,负责家里的日常开销。 孙有志嗜赌,兜里攒不住一文钱,只要赌瘾犯了,就找孙婆子要钱。 后来苗丫儿来了个狠的,半夜起床磨刀要剁掉孙有志的手,吓得孙有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往赌坊跑。 一个从要件破衣裳做月事带,都要挨婆婆毒打的受气小媳妇,变成掌握家庭财政、将婆婆和丈夫管得服服帖帖的当家人,盛安岂能不为苗丫儿高兴? 徐瑾年仗着天色尚早,四下无人,借着驴车的遮挡悄悄握住盛安的手:“她会在心里记你一辈子。” 盛安摇了摇头:“记不记无所谓,我点醒她的时候,也没想图她什么。” 同为女人,她天然对饱受磋磨的苗丫儿心存同情,加上苗丫儿帮助过奶奶,她实在不想看到好好一个大活人,成为婆婆和丈夫暴力下的牺牲品。 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帮错人。 “安安总是这样善良。” 徐瑾年的目光静静落在媳妇的脸上,看着她舒展的眉眼和嘴角的笑意,眸子里也多了点点星光:“没有直接教苗嫂子杀人不偿命的法子。” 盛安美丽的心情一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看是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前一句还夸她善良,后面就说她心黑诡计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不是这么转的。 “我才没有这样阴暗的想法,倒是你大喇喇的说出来太吓人了。” 盛安狐疑地看着神色温和的男人,一般人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说吧,你是不是设想过自己是苗嫂子,不动声色的弄死孙家母子,还不会被官府发现你是凶手?” 徐瑾年捏了捏媳妇的脸,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我从未设想过。” 不过是发现安安要帮苗嫂子,猜测安安可能会教苗嫂子弄死孙家母子,担心她们扫尾不干净,才自己设想了弄死孙家母子,还不被人发现异常的几十种方法。 盛安哪会知道徐瑾年只承认她问的前半句,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咱们是活在太阳底下的人,还是阳光一点更长命。” 徐瑾年长睫轻颤,握住盛安的手紧了几分:“安安说的是。” 一行人到达盛园时,日头刚刚露出半张脸,红彤彤的分外耀眼。 将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小楼,徐成林将驴车送到马厩,其他人开始归置各自的东西。 前两天,一家人将小楼从里到外打扫过,等东西都归置好,大家坐在正堂里休息。 刚坐了一会儿,后门的方向传来徐翠莲的大嗓门:“瑾年、安安,我们来了!” 两人连忙起身来到后门处,一开门就看到徐翠莲一家都来了,手上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 “你们要的猪肉骨头都带来了,昨晚你小姑父特意定了一头羊,这是人家刚杀好的,我们一起带过来了。” 徐翠莲笑容满面地走进来,一边对夫妻俩说话,一边四处打量。 看到高高的院墙和花团锦簇的院子,以及面前精致的二层小楼,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这楼子这院子,都是丁老爷白送的?” 天爷啊,安安只说丁老爷重谢了她,没说重谢这么重啊! 看看小楼修的多漂亮,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多翠绿,还有这树这地面,没有一处不好,一看就很贵很花钱。 丁老爷太大方了! 不对,是丁家太有钱了! 张屠夫父子四人也看直了眼,一路走一路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踏足这么一个富贵地儿。 这得杀多少头猪才能买得起啊! 一家五口惊叹连连,完全不知道这只是盛园的一角,前院那大片大片的房子和花园,也全在盛安的名下。 等踏进正堂,看到纤尘不染的青石地面,他们都有些不敢落脚,生怕被脚上的泥土弄脏了。 徐成林看不下去,瞪着妹妹徐翠莲:“以前那股泼辣劲自个儿吃了?” 徐翠莲受不住激,立马大摇大摆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不是怕弄脏你的屋子,遭你嫌弃以后不让我来。” 徐成林无语,懒得搭理她。 徐翠莲也坐不住,立马起身让盛安带她四处看看,特别是上面的二楼。 盛安自然不会拒绝,带着他从正堂后面的楼梯走上去。 张屠夫父子四个也想上去看看,但是知道上面是盛安和徐瑾年这对小夫妻的住处,他们就不好意思提出来。 看着跟一楼一模一样的布局,徐翠莲边看边夸:“楼上宽敞,有三间大屋子呢,以后你有孩子了,把房间隔一下能住下好几个孩子。” 盛安:“……” 小姑,夸张了哈。 站在窗户前,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看着前面宅地更大更广,屋子更多花园更大的院子,徐翠莲好奇问盛安:“知道前面的邻居是谁么?你有没有见过?主人家好不好相处?” 不过看着空荡荡的,连个下人都没瞧见,难不成这么大座宅子没人住? 盛安心知到了该透底的时候,指着前面一大片对徐翠莲比画:“从这里到那里也是我的,一会儿带小姑过去看看。” 徐翠莲呆滞。 徐翠莲错愕。 徐翠莲震惊。 徐翠莲尖叫,声音破音:“神马?” 盛安揉了揉短暂耳鸣的耳朵,见小姑的手脚不受控制的打摆子,担心她被刺激出个好歹,赶紧抓住她的胳膊一顿掐:“小姑,淡定!” 徐翠莲“嗷”的一声惨叫,一把挣脱盛安的手,使劲的揉了揉胳膊:“这么大手劲儿干啥,死人都要让你掐活了!” 想到今日是徐家的大喜日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赶紧连呸三下:“天灵灵地灵灵,刚才的话全是屁,菩萨佛祖勿听勿听……” 听着小姑的碎碎念,盛安哭笑不得。 紧接着,徐翠莲就逮着她问宅子是怎么回事。 盛安没有隐瞒,将丁老爷赠送宅子,自己又把宅子改造成花园式饭馆,打算专门招待有钱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徐翠莲听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无法相信这么大这么好的一座宅子,会被侄媳妇拿来开饭馆。 这叫什么来着? 豹舔天物? 对,就是豹舔天物! 豹子一个畜生,竟然敢舔天上的神物,它配么? 安安说的那些有钱人,就是这只豹子。 徐翠莲肉疼极了,面上却诡异的平和:“反正是你的宅子,你想怎么折腾都是你的事。” 二哥和瑾年都不管,她一个婆家姑姑哪有插嘴的资格。 再不济宅子还在,还是不花钱白得的,就算饭馆生意做不起来也亏不了什么。 徐翠莲捂着胸口,自我开解了一番,终于将那股肉疼感压下去。 盛安不知道小姑的真实想法,见她这么开明忍不住夸道:“小姑,您一定会是个好婆婆,以后嫁到您家的姑娘有福了。” 徐翠莲两手叉腰,一脸傲娇:“我对儿媳妇的要求高着呢,至少得像是我这样的!” 盛安忍俊不禁,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小姑这样顶好的儿媳妇世间难寻,能有您一半好都是极好的!” 徐翠莲被哄得找不到南北,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二人下到一楼,盛安又对上四张震惊脸。 张屠夫父子四人万万没想到,刚才自己所见所闻仅仅是个小角落,整个院子占地足足十五亩,前面一大片都是。 盛安和徐瑾年带着一家五口逛院子,直到角角落落全部看完,他们很平静的接受二哥一家/二舅子一家/二舅舅一家成为大户人家的事实。 邀请的客人不多,不过要准备两桌席面也不是件轻松的事,盛安喝了杯水就来到前面的大厨房。 徐翠莲不拿自己当外人,和盛奶奶一起给盛安打下手。 徐瑾年要接待随时会过来的姜夫子等人,就留在了小楼那边。 姜夫子等人还没到,张招娣先找过来了,开门的是张大奎。 看到面前一脸凶煞、身材像塔楼的彪形大汉,张招娣以为自己闯进虎狼窝,吓得手一抖包袱掉在了地上:“你你你,我我我,我找错地方了!” 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第67章 剃头挑子一头热 大厨房里,水声沥沥,蒸汽袅袅,三人女人忙得热火朝天。 这时,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是徐翠莲的小儿子张小奎。 “表嫂,你的朋友来了。” 张小奎冲盛安喊了一声,随即侧开身子让开道,示意来人进去。 盛安一抬头,就看到张招娣走进来,只是眼眶有些红,脸也是红的,她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招娣,你怎么哭了?” 听到这话,盛奶奶和徐翠莲纷纷看过来。 张招娣的神色很不自然,脸色也变得更红了:“没、没什么,我……” 不等她说完,张小奎忍着笑解释:“表嫂,都怪我大哥,刚才他给这位姐姐开门,把姐姐吓着了。” 不知想到什么,张小奎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还不忘戳自家老母亲的肺管子: “娘,你可得好好说说大哥,本来就长得吓人,还故意学爹板着一张脸,就他这样,这辈子都别想娶到媳妇!” 说完,生怕被老母亲抡勺子敲脑袋,转身撒丫子跑了,只留下一连串克制不住的大笑。 徐翠莲顾不得跑远的小儿子,吃惊地看着张招娣,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儿子把人家姑娘吓哭。 虽然大奎没继承到她年轻时的美貌,但是不至于丑到这种地步啊。 张招娣的脸红得滴血,忍着找地缝钻的冲动,假装没事人一样企图挽回自己的脸面:“是风沙眯了眼,我没有被吓哭。” 盛安憋住笑,一本正经地附和:“对对对,你一个人都敢去坟地捡菌子,怎么可能被大活人吓哭。” 张招娣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意褪去几分:“没错,我胆子大着呢。” 说话间,她看到案板上有一堆食材等着处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安安,我来给你切菜,你忙你的去。” 盛奶奶忙道:“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快坐下来歇着!” 张招娣走到案板前,对盛奶奶笑道:“我和安安是喝同一口奶长大的交情,跟亲姐妹也不差什么,您老不用把我当客人看。” 这话半点不夸张,刚出生不会吃饭的小盛安,确实吃过张招娣她娘的奶。 盛奶奶被说服了,笑着给了张招娣一把菜刀:“好好好,奶奶不拿你当客人。” 徐翠莲旁听半天,见张招娣性子爽朗大方,做事手脚麻利,就知道这是个勤快能干没啥坏心眼的,眼珠子一转立马凑到盛奶奶跟前。 生怕被张招娣听见,徐翠莲的声音压得极低:“婶子,这姑娘是你们村的?今年多大了?有没有许婆家?” 盛奶奶一听,就猜到她看上了张招娣。 想着徐翠莲为人热情,行事大方,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盛奶奶顿觉张家是个不错的去处。 她看了眼对面的张招娣,也压低自己的声音:“招娣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啥的没得说,跟安安同岁也十六了,现在没有许婆家。” 想了想,有些事情得提前说明白,便提了刘家一嘴: “她家给她定过一门娃娃亲,只是那后生不是个好的,跟别的姑娘好上了,前段时间,她家长辈做主将婚事退了。” 徐翠莲眼睛一亮。 这婚退的好退的妙,不退她家傻儿子怎么有机会? 只是一个照面,大奎就把人家姑娘吓哭,估摸着说给大奎不成。 好在她还有两个儿子,跟这姑娘就相差一岁,给他们俩其中一个定下正正好。 徐翠莲越想越美,忍不住又看了张招娣好几眼。 盛奶奶见状,就知道她不介意张招娣退过婚,有心提醒她几句:“这孩子在家里很受宠,你要是想让她给你做儿媳妇,得诚心实意的。” 徐翠莲听罢,对张招娣竟然生出几分羡慕:“婶子放心,我的为人您也知道,肯定做不来打压儿媳妇的事。” 她运气好有个和善的婆婆,自己也不稀罕做那等遭人厌恨的恶婆婆。 缸里的水用完了,趁徐翠莲挑着水桶去院子里打水,盛安走到张招娣身边小声问:“现在没别人了,说说你跟我那个大奎表弟是怎么回事?” 她和大奎没少打交道,不觉得他会故意吓唬人。 只是张招娣被吓哭是事实,还是得问清楚才放心。 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张招娣确实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会儿她没有隐瞒,脸色微红的说起刚才发生的事。 “我第一次来你的新家,对附近的情况不熟悉,心里本来就有点害怕,看到开门的人模样凶悍,又高又壮不像个好人,我、我就……” 说到这里,张招娣的脸更烧了,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我以为找错地方,吓得准备跑路,就被你表弟一把拉住往里拽……我以为他真是坏人,才会吓得又哭又嚎,希望有路过的好心人救我。” 那人的手劲儿太大,她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抱住大门不放,还是无法挣脱那只大手。 当时她吓惨了,只知道哭嚎,完全没听清对方说的话,直到那人把落在地上的包袱塞到她怀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说完前因后果,张招娣的脸红得没眼看,胳膊肘捅了捅盛安:“回头你帮我跟你表弟解释一下,就说是我胆子太小,跟他的长相没有关系。” 她那副天塌了一样的反应,多少有点伤人自尊心。 盛安掐住大腿忍了又忍,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大奎表弟没那么小心眼,不过我会替你向他解释的。” 张招娣点点头:“他不生气就好。” 多一个人帮忙,案板上的一堆食材很快就处理好了。 该焯水的焯水,该炖的放炉子上炖,该蒸的上蒸笼,几个炉子和灶同时开火,一时间大厨房里烟气缭绕,充斥着各种味道。 剩下的食材需要煎炸爆炒,就是盛安一个人的活儿了。 盛奶奶坐在灶膛前烧火,张招娣坐在一旁歇着,徐翠莲就一直找话题跟她聊天。 张招娣不知道徐翠莲的心思,只觉得好姐妹的这位婆家姑姑是个能唠嗑的,天南地北什么都能唠上两句。 她也不是怕生的人,很自然的跟徐翠莲聊天,意外发现能聊到一块去,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十分一致。 就这样,徐翠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张招娣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旁观者清,盛安隐隐察觉到小姑对好姐妹热情得有些过分,悄悄给自家奶奶递了个眼色。 盛奶奶冲孙女点点头,眉眼里有几分笑意,表示对这件事很看好。 盛安心里有数了,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好姐妹,她觉得小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徐瑾年过来时,徐翠莲正在打听张招娣的喜好。 他眉峰微动,踏步走进厨房,对看过来的张招娣微微点头,就对挥动锅铲的盛安说道:“夫子他们到了。” 盛安问道:“他们带了几个人?人多的话得再煮一锅米饭。” 徐瑾年摇头:“就他们四个,都是骑马过来的。” 姜夫子和谭震林三人知道盛园没有下人,就没有带小厮护卫,骑着马就结伴过来了。 盛安是徐瑾年的妻子,也是盛园的主人,于情于理都要过去招待一二。 她起锅将菜肴盛入盘中,对盛奶奶三人交代了一番,才匆匆忙忙跟徐瑾年一起回到小楼。 盛安从后门进去,先上二楼将沾满油烟味的外衣换下,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裳,又理了理头发才与徐瑾年一起来到正堂。 谭振林三人都是熟面孔,只有坐在上座与徐成林说话的中年男人,是盛安没有见过的,显然他就是姜夫子。 姜夫子年约四十,有一双标准的丹凤眼,眸光柔和却不失犀利,蓄着垂髯更添几分文人魅力。 盛安小步走上前,对看过来的姜夫子行了一礼:“夫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夫子莫怪。” 姜夫子连忙抬手:“瑾年媳妇不必多礼。” 说着,他拿起茶桌上的一个方盒递给徐瑾年:“这是老夫给你媳妇的见面礼。” 徐瑾年不客气地接过盒子,对姜夫子拱手道谢:“谢夫子厚赐。” 见他都收下了,盛安推辞不得,只得再次福身行礼:“多谢夫子。” 姜夫子看着她,抚须含笑:“有妻如此,瑾年运气不错。” 盛安佯装羞涩,退到徐瑾年身边含笑不语。 谭振林起哄:“夫子,您不能厚此薄彼,等学生将来娶妻,您也要送一份见面礼。” 方轻舟和叶云华纷纷应和:“我们也要!” 姜夫子指了指他们,笑骂道:“老夫那点东西,都要让你们掏空了。” 他和夫人身下没有孩子,凡是得到的好东西,哪回不是让他们明里暗里“哄”去了,现在都敢明目张胆的开口要了。 盛安看得暗暗称奇。 原以为姜夫子是个严肃的老学究,没想到对几个学生的态度如此随意。 仔细想想也是,姜夫子这副脾性,完全符合她对吃货的刻板印象, 徐瑾年看出盛安的想法,压低声音道: “私下里夫子很随和,不过只要上课,他手里会拿着一把戒尺,只要答不上问题或是答错了,就要挨上一顿板子,手心会肿得握不住筷子。” 盛安听着都觉得疼,无意识地攥了攥手心,求知欲极强的问道:“你挨过几回板子?” 徐瑾年神色一僵,果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68章 这只死狐狸吃软饭还吃出成就感了? 直到离开正堂,盛安都没能问出徐瑾年到底挨了几顿板子。 又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随着最后一道时蔬出锅,盛安终于松了口气。 揉了揉酸胀的胳膊,看着案板上摆的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的几十盘菜肴,盛安很有成就感。 其他三人早就馋得直咽口水,特别是徐翠莲和张招娣,看向盛安的眼神直冒星星。 “安安,你太能干了,那几道复杂的菜肴,你这脑袋瓜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徐翠莲指着其中几道菜肴,哪怕亲眼看着盛安做的,也完全记不住烹饪的过程。 “做菜不难,掌握了基础,多多尝试,就能自己做出新菜式。” 盛安无法解释清楚,含糊了几句就端起茶杯一顿猛喝。 忙活了半天,水都来不及喝两口,这会儿是又累又渴又饿。 徐翠莲看出盛安的疲惫,连忙说道:“你坐下来歇会儿,我去小楼叫他们过来。”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股精神劲儿,盛安羡慕不已。 小姑也忙活了一上午,咋还是这么活力满满,仿佛感觉不到累呢? 张招娣上前一步,给好姐妹按揉酸胀的胳膊:“这么多菜肴全是你一个人做的,接下来几天你可得好好休息。” 盛安笑道:“还好,不是很累。” 盛奶奶心疼道:“一二十道菜呢,怎么会不累?” 一想到盛园开业后,孙女可能每天都会这么累,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盛安安慰道:“奶奶,我这么年轻呢,现在吃点苦,以后就好了嘛。” 盛奶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说的也是,以前我和爷就很苦,现在跟着你享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能享上孙子孙女的福了。” 盛安:“……” 她儿子女儿都没影呢,奶奶一下子跳到孙子孙女,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 张招娣看得直乐:“安安这么厉害,怕是老了还要给孙子孙女钱花呢。” 盛安无语地看着她:“别光打趣我,你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呢。” 先探探招娣的口风,看她对大奎是个什么态度。 盛奶奶也看过来:“对,你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后生,安安她小姑认识的人多,兴许有合适的。” 张招娣有些心动。 刚才聊天,她知道张家是做猪肉生意的,每天到摊位上卖肉的客人,几乎都是张家的熟人。 张招娣没有扭捏,大方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找个门当户对会过日子的就行,最好家里的长辈好说话,不会磋磨媳妇。” 盛安和盛奶奶对视一眼,盛奶奶赶紧问道:“相貌脾性呢?” 张招娣有一瞬的茫然,想了想不确定道:“别像刘勇那个花心大萝卜就成,招花引蝶的玩意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又补充道:“温和老实的,我不想一言不合就干架。” 村里许多夫妻会打架,女人压根打不过男人,最后挨打受伤的只有女人。 她肯定不能找个会打媳妇的男人。 盛安听罢,觉得好姐妹跟大奎表弟有戏。 大奎看着凶煞,实际上情绪很稳定,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憨,对很多事情不敏感。 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坏处是惹媳妇生气了,却根本不知道媳妇气什么,这会让人更来气。 大奎的优点也很明显,吃苦耐劳,浑身都有使不完的牛劲,执行力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拖拖拉拉或是干脆推给别人。 大多数男人逃避的家务活他也愿意做,像父子四个杀猪穿的衣服,小姑都不乐意洗,全是三兄弟轮着来。 杀猪后的卫生打扫也是他们,平日里小姑只需管好父子四个的一日三餐,在他们忙的时候搭把手。 招娣是个大大咧咧,不喜欢斤斤计较钻牛角尖,应该能跟大奎合得来。 不过八字还没一撇,到底能不能成,还是得看这两个人能不能看对眼。 就上午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来看,招娣对大奎应该没啥好感。 好在小姑是个会来事的,暂时不需要她掺和进去。 否则最后事情没成,她夹在中间会很尴尬。 另一边,徐瑾年父子俩带着姜夫子一行来到前院。 前院有一处临湖的房子,景色优美,就被改造成雅间,里面的装饰布置都是原来就有的,用来招待客人完全没问题。 谭振林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景致,忍不住赞叹道:“这座宅子真不错!” 他家世好,来青州拜夫子为师后,家里就给他置下一座宅院,比起这座院子却是少了几分灵韵。 一旁的方轻舟和叶云华也是一样的感受,心里很好奇这座宅子是怎么来的。 他们家族的权势不如谭家,但是在青州城也数得上号,比这座院子更大更精致的不是没有,却是属于整个家族,并非他们的私产。 老徐家境普通,之前十几年一直住在那座简朴的小院,不可能突然间买得起这座宅子。 只是好奇归好奇,谁都不好意思问出口。 徐瑾年没有丝毫隐瞒,与有荣焉地开口说明宅子的来历:“丁家你们都知道,我媳妇帮了丁家一个大忙,这座宅子便是丁老爷送给我媳妇的谢礼。” 什么?丁老爷送的谢礼? 谭振林三人震惊不已,怀疑这个腹黑的家伙又在忽悠他们。 可是除了这个解释,好像也没有其他原因让死狐狸一夜暴富,拥有这么大的一座宅院。 谭振林沉不住气,问道:“嫂子到底帮了丁家什么忙?” 丁家是青州城巨富不假,可钱多的人都不傻,不可能随便一出手就是一座价值数千两的大宅子。 谭振林实在是好奇极了。 方轻舟和叶云华也难掩八卦,看向徐瑾年等待他揭晓答案。 徐瑾年却卖了个关子,悠悠开口道:“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 丁天赐的身子还在调养中,在完全恢复前,丁老爷不会对外声张,他自然不会对外透露人家的私事。 “老徐,你个家伙真不够意思!” 谭振林白了徐瑾年一眼,恨不得刨开他的脑袋找答案。 被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今晚他还能睡觉么? 作为报复,谭振林不客气的开启嘲讽模式:“既是丁家送给嫂子的,你得意个什么劲?” 这个死狐狸吃软饭还吃出成就感了? 徐瑾年的眉眼越发傲然:“安安是我妻子,我们夫妇贫富与共。而你……呵,光棍一条,无人问津。” 这一声“呵”侮辱性极强,谭振林瞬间气红了脸: “你个死狐狸,娶到嫂子是你运气好,要是嫂子先遇到我,你就是那个无人问津的光棍!” 啊啊啊,老徐太过分了,同窗一场,怎么能这样说他? 徐瑾年上下打量谭振林,直看得谭振林浑身汗毛倒数。 半晌,他似得意似嘲笑地说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媳妇不会多看你一眼。” 谭振林:“……” 草! 徐瑾年懒得继续跟幼稚的师弟闲扯,招呼看戏的方轻舟和叶云华:“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上菜。” 谭振林收起心里的愤恨,瞪眼指着他的背影:“死狐狸给我们上菜?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拍了拍脑袋说道:“嫂子家缺使唤的下人,早知道我该带几个奴才过来送给她。” 方轻舟笑道:“人家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肯定会找使唤的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谭振林嘿嘿笑:“说的也是,等这里正式迎客,我一定要过来捧场!” 说罢,还不忘催促两位师兄:“你们是青州城的地头蛇,人脉比我这个外地人广,记得多帮嫂子宣扬宣扬。” 方轻舟看了他一眼:“这还要你说。” 青州城名气最大的酒楼是醉仙楼,号称主厨是前朝御厨后人。 往日他没少去,饭菜的味道确实比其他酒楼高出一截。 可也仅仅高出一截罢了,与弟妹的手艺相比,勉强能算及格。 换个通俗的对比法,醉仙楼的菜肴吃多了会腻,好一阵子不会再来。 弟妹做的饭菜吃撑了,却让人忍不住还想再来两口。 在金陵的大半个月,他都惦记好几回了,只能靠死狐狸留下的卤香花生解馋。 方轻舟能预见,一旦盛园打出名气,他们想尝到盛安的手艺,怕是要排队等候。 只有叶云华一直没作声,谭振林忍不住拐了他一肘子:“想什么呢?” 叶云华摇了摇头,嘴角带着几丝笑意:“认识瑾年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在咱们面前露出幼稚的一面。” 刚才跟振林互怼,跟三岁小孩别无二致。 谭振林和方轻舟对视一眼,纷纷露出见鬼的表情。 有媳妇的人,恐怖如斯! 一共两桌席面,分设在相邻的两个雅间。 姜夫子师徒四人自然是坐一起,由徐瑾年父子作陪。 徐翠莲一家五口、张招娣以及盛家二老一桌,作陪的是盛园之主盛安。 每桌冷热二十道菜肴,全部端上桌的那一刻,多种香味融合在一起原本会腻味,屋子里众人却被彻底勾出腹中的馋虫。 不等徐瑾年开口邀请,谭振林三人一左一右加一后架着姜夫子上桌: “夫子,上次我们三个来蹭嫂子的饭菜,忘记给您捎带一份,被您罚抄十遍经义。这次您先入座,可不能再找借口罚我们了。” 被揭短的姜夫子:“……” 三个逆徒! 罚,必须重重的罚! 第69章 三个人凑不出一个好脑子 姜夫子生于名门望族,自幼锦衣玉食享尽富贵。 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他对世俗的许多事物失去兴趣。 独独喜好美食这一点,几十年从未变过。 姜夫子自诩尝遍人间美味,却意外被一盘平平无奇的莲藕猪肉馅饺子惊艳到。 自此之后,他就对盛安的好手艺念念不忘,每天最期待的是自己的好学生,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一个多月下来,姜夫子尝到了外酥里嫩、连着鱼刺一起吃的油炸小杂鱼;香而不腻、入口软糯的红烧肉;口感爽脆、解腻下饭的腌渍小黄瓜。 就连最讨厌的豆角,做成酱汁豆角肉馅包子,也让姜夫子回味无穷,从此爱上豆角特有的青涩味。 当然,前提是盛安亲手做的。 姜家厨子苦心琢磨数日,做出来的酱汁豆角肉馅包子,姜夫子只想拿去喂猪。 这会儿姜夫子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一道道食材寻常,却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勾人食欲的菜肴,他罕见的迫不及待起来。 到底不想被几个逆徒看笑话,姜夫子无视他们的眼神催促,轻咳一声看向徐瑾年: “今日你们家双喜临门,旁的话为师不多言,只望你不骄不躁,三年后能够桂榜提名,不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 徐瑾年起身恭敬应下:“是。” 看着这个自己无比看好的学生,姜夫子抚须而笑,显然是满意极了。 谭振林急得不行,不停地对徐瑾年使眼色,让他这个主人赶紧给姜夫子斟酒,这样他们才好动筷子。 徐瑾年假装没看到,安静地坐下来。 姜夫子瞥了眼面色急切的谭振林,再次轻咳一声准备对他说点什么。 谁知下一刻,谭振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块鱼糜酿豆腐,精准的塞进姜夫子微张的嘴里: “夫子,这是嫂子的拿手好菜,须得趁热吃才能领略到极致的美味。” 谭振林之前压根没吃过盛安做的鱼糜酿豆腐,不过是找借口堵住姜夫子喋喋不休的嘴,别耽搁大家享用美食。 其他人着实没想到谭振林会来这一下,不由得齐齐愣住。 方轻舟和叶云华率先反应过来,立马配合谭振林的举动,争先恐后的拿起筷子,随意夹起离自己最近的菜肴,无比赤诚的递到姜夫子嘴边: “夫子,这两道菜味道极其鲜美,凉了会折损大半风味,您尝尝就知道了。” 姜夫子差点被塞进嘴里的鱼糜酿豆腐噎到,见另外两个逆徒有样学样,生怕噎不死他似的,不禁狠狠地瞪着三个逆徒,提醒他们适可而止。 一旁的徐成林看得瞠目结舌,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 没想到瑾年的三位同窗对夫子如此孝顺,吃个饭还要亲手喂到夫子嘴边,这份深厚的师生情谊简直感天动地。 徐成林感动着感动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大儿没动静,赶紧一胳膊肘捅过去:“傻坐着干啥,还不快服侍夫子用饭。” 姜夫子大惊,胡须轻颤直对徐成林摆手:“不必不必,老夫好手好脚,不需要他们服侍!” 徐瑾年看着还要继续投喂的三人,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再不坐下来,这些菜肴真要凉了。” 这一个两个三个凑不出一个好脑子,要让夫子闭嘴吃饭办法多得是,偏偏选择最蠢的。 明日到了学堂,罚抄十遍经义都是轻的。 哪成想谭振林三人压根不在乎,见姜夫子瞪眼坐下来拿起筷子,他们也喜笑颜开的回到座位坐好。 姜夫子不想为三个逆徒辜负美食,笑着邀请徐成林一起下箸。 随即,他想也不想夹起一块鱼糜酿豆腐,眼里全是对这道菜的喜爱。 豆腐滑嫩,鱼糜鲜美,二者融合在一起,豆腐完美的吸收了鱼糜的鲜,且没有一丝豆腥气,和弹牙的鱼糜形成丰富的口感。 姜夫子细细品味,越品越是为厨子精湛的厨艺感叹。 他的运气真不错,在活着的时候,品尝到这般人间美味。 随后,姜夫子又陆续品尝了山珍鱼头煲,秘制酱烤香骨鸡,香煎小羊排…… 每一道菜,都给他带来极致的味觉享受,让他出现选择困难症,不知道筷子该去哪个盘子。 姜夫子都如此,谭振林三人就更不必说了。 本以为那天去徐家蹭饭,盛安将厨艺水平发挥到极致。 今日尝到这一桌席面,他们才意识到那是人家小试牛刀罢了。 谭振林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嫉妒地看向徐瑾年。 老徐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娶到嫂子这么厉害的女人。 唉,要是他先遇到嫂子就好了。 方轻舟和叶云华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看向徐瑾年的眼神带着掩盖不住的羡慕。 他们自认不是贪嘴之人,可是一尝到弟妹做的菜肴,他们只恨不得长长久久吃下去。 这边的师徒四人如此,隔壁雅间的众人就更不用说了。 徐翠莲吃得满嘴油光,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食欲:“安安,你有这样的手艺,当初直接开饭馆,只怕醉仙楼的客人都让你抢光了。” 张屠夫一向寡言少语,此时也忍不住开口一顿夸:“没错,安安的厨艺,绝对不输醉仙楼的大厨。” 他是没有去过醉仙楼,可没少听别人提起。 他们说醉仙楼的酒菜,味道只比其他酒楼好一些,并没有吹的那么神乎其神。 最好的例子是丁家,当初丁老爷也重金请醉仙楼的主厨到府里给丁少爷做饭,结果呢? 丁少爷是吃侄媳妇做的饭菜,身体才渐渐好转,不然丁老爷傻了,才会给侄媳妇这么大一座宅子当谢礼。 “表嫂,呜呜,你做的菜肴好吃到我想哭,真想给你做弟弟,天天吃你做的饭菜!” 张小奎吃得发出呜呜叫,特别真情实感的表达出自己的渴盼,只恨这辈子投胎没投成盛安的亲弟弟。 盛安忍俊不禁:“这有什么,你喜欢吃就来家里,天天给你做都行。” 张小奎眼睛一亮:“真的吗?” 下一刻,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真什么真,安安是你表嫂,不是你的厨子,哪来这么大的脸!” 张小奎幽怨地摸了摸后脑勺,化失望为食欲,夹起一块油亮亮的红烧肉嗷呜一口吃下,腮帮子鼓起用力嚼嚼嚼。 呜呜,真是太好吃了~ 盛安看得更想笑了,用公筷撕下秘制酱烤香骨鸡的鸡腿,隔着徐翠莲夹到张小奎碗里:“这里有烤炉,以后你想吃就说一声,我烤给你吃。” 张小奎感动坏了,不理会老娘的白眼,猛点脑袋瓜:“谢谢表嫂,你对我太好啦!” 他觉得以后娶的媳妇,都不会像表嫂这样对他好。 看着几乎要落泪的小儿子,徐翠莲简直没眼看,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张招娣,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在人家姑娘面前跟个小孩似的,人家能看上他才有鬼。 徐翠莲默默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大儿子旁边的二儿子。 嗯,两个饿死鬼投胎。 不气不气,气饱了多可惜,桌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算了算了,先吃饱了再说。 三个儿子打光棍,也不能影响她干饭的心情! 盛爷爷盛奶奶年纪大了,牙口不是很好,盛安将几道好咀嚼易消化的菜肴放在他们面前,还不忘提醒张招娣夹菜。 张招娣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也是第一次彻底盛安的厨艺有多厉害,一边吃一边对盛安竖起大拇指:“安安,盛园一定会大火特火!” 在这之前,张招娣还会担心盛安赚不到钱,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这么好的厨艺,盛园不火天理难容。 这顿双喜临门的喜宴,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 最后,盛安这一桌二十道菜,被众人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不剩。 徐瑾年那一桌人少,姜夫子师生四人再能吃也无法吃完,不过也只有四五个盘子剩下一小半。 时间还早,一行人就来到明湖散步消食。 发现湖边有船可以租,张小奎就想租一条乘船游湖。 掌管经济大权的徐翠莲没有扫小儿子兴,大手一挥招呼其他人:“走,咱们都上去。” 张招娣跃跃欲试,下意识看向盛安。 盛安笑着推了她一下:“我跟你一起。” 张招娣直点头,开心地上了船。 这是她第一次坐船游湖,一时兴奋又期待。 船只不大,坐不下所有人,徐瑾年另外租了一条,同姜夫子师生四人还有一起上船。 盛爷爷盛奶奶和徐成林对游湖不感兴趣,加上年纪大怕晕船,就坐在湖边的亭子里等他们上岸。 两条船一前一后,慢慢驶离码头,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浮行。 欣赏着两岸的风景,张招娣小心翼翼地趴在船头,将手伸进清凉的湖水里,仔细感受水流从指尖划过。 突然,一条小鱼调皮的从她指尖游走,鱼尾轻轻扫了她掌心一下,张招娣激动得大喊:“安安,有鱼,这里的鱼不怕人,刚刚跑到我的手心了!” 这一声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包括塔楼一样稳稳站在船舱口的张大奎。 水波摇曳,阳光璀璨,反射的光落在少女张扬明媚的笑脸上,眼里闪烁的光芒比夜间的星星还要亮。 对比上午被吓得哭成泪人的模样,刹那间,张大奎的心口仿佛被轻轻撞了一下。 酥酥麻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一张黑黝黝的脸,不知不觉就红了。 第70章 又找到一条生财之路 众人玩得十分尽兴,脸上皆是愉悦的笑容。 直到上岸,张招娣的脸还红扑扑的,抱住盛安的胳膊道谢:“今日托你的福,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仿佛村里的流言蜚语,在这一刻都不值一提。 盛安掐了掐好姐妹粉粉的脸蛋:“有空就过来玩,给你做好吃的。” 张招娣也不跟她见外:“成,我家里有不少笋干山菇,下次给你带一些过来。” 张家有个姑娘嫁到山脚下,每到雨季就能采到不少山菇,便会给张家送一些。 盛安不跟张招娣客气:“正好给你做山菇鸡肉煲,好吃得很。” 张招娣一听,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明明肚子不饿,可一想到中午那些美味的饭菜,她觉得自己还能吃下一盆。 回到盛园,姜夫子师生四人就骑马离开了。 徐翠莲一家也准备回去,特别是张屠夫父子四人,还要赶去乡下收猪,不能在盛园久留。 张小奎舍不得走,眼巴巴地看着盛安:“表嫂,下回我来蹭饭,你不要嫌弃哈。” 盛安噗嗤一笑,将一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递给他:“带回去吃,以后嘴馋了就过来。” 张小奎眼睛一亮,立马接过油纸包凑到鼻子前嗅:“哇,是烤鸡,中午吃的那道香喷喷的烤鸡!” 这下徐翠莲坐不住,对盛安嗔怪道:“这又吃又拿的,你钱多烧手啊。” 盛安笑眯眯道:“一只鸡花不了几个钱,小姑跟我客气什么,之前我也没少吃你送来的猪肉。” 徐翠莲拒绝不了,一巴掌拍在小儿子的脑门上:“还不快谢谢你表嫂。” 张小奎直接来个九十度鞠躬:“谢谢姐姐,你就是我亲姐!” 徐翠莲哭笑不得:“你个兔崽子,嫂子就是嫂子,你可别乱攀关系。” 张小奎抱着烤鸡笑得见牙不见眼:“叫姐姐更亲近。” 一表三千里,叫表嫂多生疏啊。 众人听得都很无语,却也没跟他计较称呼问题,反正是在自家人面前。 张招娣也要回去,她一个姑娘家摸黑走路不安全。 盛安也给她塞了一个油纸包:“带回去给叔叔婶婶他们尝尝。” 张招娣不好意思收,还是其他人劝了几句才收下。 将他们一起送出门,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盛安才锁上院门往里走。 “今日你受累了,先上楼睡一觉,晚饭我来做。” 徐瑾年看出盛安脸上的疲惫,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 盛安确实累,不过这会儿没有睡意:“晚上洗完澡再睡,你记得多烧两壶水,我的头发也得洗。” 在大厨房被烟熏火燎了一上午,她觉得自己的头发已经腌入味了。 “我现在就去烧水,趁日头还在干的快。” 徐瑾年来到盛安背后,帮她按揉劳累了一上午的肩颈和胳膊。 盛安舒服的眯起眼睛,整个人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明天我去趟牙行,将之前挑好的那几个人带回来,顺利的话,这个月二十六开业。” 徐瑾年没有意见:“这些事你看着安排,有需要我做的就同我说。” 盛安点点头:“你帮我写一张请帖,我想请丁老爷和丁少爷来盛园吃饭,算是感谢他们赠予我们这座宅院。” 当然,感谢是假,让他们知道盛园开业是真。 这座宅子是她凭本事,与丁家等价交换得来的,她不觉得自己欠丁家祖孙。 “好,今晚我就写好,明日找人送去丁家。” 另一边,张招娣与张家人要同行一段路,张家父子四人走在前面,她和徐翠莲落在后面说话。 两人已经熟悉了,脾气也合得来,聊天完全没有代沟。 徐翠莲对张招娣越看越满意,只觉得这就是自己命定的儿媳妇,趁这个机会有意无意地向张招娣透露自己的苦恼: “大奎只比他表哥小一岁,为着他的婚事,我和你张叔愁的半夜睡不着觉。” 张招娣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塔楼”,好巧不巧与刚好回望的“塔楼”来了个对视。 她吓了一跳,赶紧转移视线,心脏怦怦乱跳。 娘哎,无论看多少回,她都觉得这个大块头好可怕。 特别是不笑的时候,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手里沾过人命。 好吧,猪命也是命,反正这股凶煞劲儿,她看了都害怕。 徐翠莲没有发现张招娣的异常,还在不停地倒苦水: “这臭小子脑袋缺根筋,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姑娘家相处,这要不是我生的,我真想一脚踹进水里,给他好好洗洗脑。” 张招娣噗嗤一声笑出来,察觉到这样不礼貌,又赶紧收敛表情安抚道:“婶子,您这么好的人,肯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媳妇,这种事得慢慢来,急不得。” 徐翠莲哪能不急,就怕自己一拖延,看好的儿媳妇成了别人家的。 突然,她眼珠一转,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赶紧招呼前面的大儿子和小儿子: “招娣一个姑娘家走路不安全,待会儿你们俩负责把人送到村口,要看到招娣进村再回来。” 让大奎一个人送,被旁人瞧见容易误会,带累招娣的名声。 小奎脸嫩,一看就是毛还没长齐的孩子,有他跟着没人会多想。 张招娣看了看天色,觉得没必要连忙回绝:“不用了婶子,我家离城里不远,几步路就到了,不麻烦大奎哥他们。” 徐翠莲嗔怪道:“你也说了几步路的事,不麻烦不麻烦。” 张招娣推辞不过,只能看向张大奎兄弟,希望他们任性点,拒绝自家老娘的要求。 张小奎却是爱屋及乌,敬重盛安这位表嫂,自然对表嫂唯一的朋友报以善意,二话不说应下来:“成,槐树村离得近,不耽误我和大哥去收猪。” 张大奎吭吭哧哧半天,在徐翠莲饱含威胁的瞪视下,红着脸点点头:“好。” 只是他的皮肤太黑,徐翠莲完全没发现好大儿红了脸,转头笑眯眯地对张招娣说道:“婶子没有闺女,做梦都想有个女儿,以后没事就来找婶子玩。” 张招娣以为是客套话,便笑着点了点头:“有空我就去找婶子。” 她没有发现,说完这句话,一直低着头的张大奎眼睛亮了亮。 晚上洗完澡,盛安没有马上上床,先拆开张招娣带来的礼物。 包袱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体积却显得有点大。 盛安好奇地解开,一个半人高的竹编出现在眼前。 定睛一看,她嘴角抽搐,恨不得冲到槐树村,把张招娣摁在床上打屁股。 送什么小猫小狗不好,竟然送一尊竹编送子观音,还是这么大一尊,想藏进柜子都嫌占地方。 徐瑾年披散着头发走进来,周身缠绕着沐浴后的氤氲气息。 见自家媳妇呆立不动,他纳闷的走过去,也看到了大到过分的送子观音,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盛安无奈地看向徐瑾年:“这个要怎么办?” 反正不能让家里的三位长辈看到,不然肯定会供起来,祈求菩萨让她早日有孕。 徐瑾年忍俊不禁,揉了揉媳妇的脑袋:“书房里有个大柜子,就放里面吧,爷奶他们不会发现的。” 盛安忙点头:“行,你的书房爷奶不会去,放里面最安全。” 说着,抱起送子观音就要走。 刚走没两步,盛安咦了一声:“这座观音的编织手法好精妙。” 她前世参观过编织博物馆,对编织有一定的了解,一眼看出这座竹编送子观音与普通编织技艺有所不同。 徐瑾年闻言,走过来仔细打量,也为其精妙的编织手法所惊艳:“这是你朋友亲手编的?” 盛安不确定:“招娣是跟她外公学过竹编,只是她的手法没这么好,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编的。” 随即,她将竹编观音放在桌子上,心里生出一个想法:“不是招娣,也是她认识的人,回头我找她打听清楚。” 竹编编的好,那就是艺术品。 是艺术品,就有机会变现。 盛安觉得自己可能又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而且不需要花费太大的精力。 白天到底累着了,这一晚盛安睡得格外香,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去了牙行。 人牙子一看到她,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上来:“盛娘子,上次您挑中的几个人已经调教好了,身契也帮您办下来,您随时能把人带走。” 盛安对人牙子的高效率很满意:“先看看人,若是没问题,我现在就带走。” 人牙子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这就让他们过来。” 说完,脚步匆匆往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人牙子回来了,身后是八名年轻男女,最大的不过二十,最小的才十二三岁。 八人的规矩学得不错,低眉顺眼地对盛安福身行礼:“见过主子。” 盛安打量一番,确定是自己之前选中的人,才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两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人牙子。 这是买人的尾款,之前已经付了六十两。 见盛安如此爽快,人牙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切,连忙将卖身契和收据一并交给盛安:“请您过目。” 盛安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对人牙子点点头:“下次有需要一定找你。” 人牙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71章 男孩子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盛安带八人回到盛园,先给他们安排住处。 她指着左侧的两间屋子,对四个男服务员说道:“两人一间,你们自行安排。床上有被褥衣物,每人一套不许争抢。” 四人恭敬俯身,动作整齐划一:“是,主子。” 他们身量相仿,长相清秀,站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盛安满意地点点头:“从明天起,我会对你们进行培训,时间只有短短五天,你们要好好表现。” 她没说表现不好的后果,四个男服务员却个个绷紧神情,不敢生出一丝懈怠。 盛安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回房归置,然后带着剩下的四个姑娘继续往里走。 盛园建造之初,就有专门给下人住的房间,就在西北角靠近马路的一排房子。 其中两间被改造成铺面,给盛家二老和徐成林做馄饨生意,还有六个房间空着。 盛安指着靠边的两间,对四个姑娘说道:“你们也是两人一间,被褥衣物每人一套。” 四个姑娘年纪不等,颜值差异也较大,也同四个男服务员一样,动作整齐划一福身:“是,主子。” 盛安的目光一一落在四人的脸上,语气变得严肃:“接下来几天,你们也要接受培训,表现优秀者,我会传授她毕生所学。” 不使出十成功力,怎么能培养出大厨? 不成为大厨,怎么给她赚钱养老? 四个姑娘倏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看向盛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待反应过来,又慌忙低下头,心脏怦怦乱跳,俱是激动不已。 她们不知道主子的具体身份,也不知道主子是做什么的,但是能住得起这么大一座宅子,必定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若是有幸入得主子的眼,习得主子的本领,那她们对主子而言是有大用的奴才。 如此不会被轻易发卖,沦落到青楼暗窑那等脏地方去。 盛安没有错过四人的神情变化,语气缓和了几分:“我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 四个姑娘争先恐后表决心:“是,主子,奴婢等一定好好表现!” 盛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目送主子走远,四个姑娘放松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里看到浓浓的斗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一定要把其他三人狠狠地比下去! 盛安刚踏进小楼,就看到三位长辈都在正堂里坐着,明显是在等她。 不等她开口询问,盛奶奶就主动说道:“安安,我们已经搬过来了,铺子也里里外外收拾妥当,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就开门卖馄饨。” 盛爷爷立即附和:“是啊,晚一天开门,就晚一天赚钱,太可惜了。” 徐成林跟着点头:“推车和炉子都是现成的,你爷奶在铺子里卖,我推车去外面摆摊,给咱们铺子宣扬宣扬,让周围的住户都知道。” 这里没有相熟的邻居街坊和朋友,他们一天天闲着根本闲不住,只想尽快开展赚钱大业,为这个小家发光发热。 盛安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想了想问道:“不挑个好日子么?” 盛爷爷摆摆手:“我们三个老家伙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不挑黄道吉日开张也没事。” 盛安汗颜,赶紧给他们打预防针:“这里的住户不算多,恐怕需要经营一段时间,才能将口碑打出去,可能一开始赚不了多少钱。” 徐成林点点头:“就是考虑到这点,我才决定出去摆摊,明湖对面的住户多,那里还有一条集市,以后家里买菜买肉都能去那里。” 今天一大早,三人就出去逛了一圈,对附近的情况算是有个大致了解。 见三位长辈心里有准备,盛安也就不再多言:“成,咱们明天就开业。” 第二天一早,小小的馄饨铺开张了。 铺子就在马路边,来往的行人都能看到。 见这么大一座宅子,竟然开了一个馄饨铺,路过的人没有不好奇的,甚至怀疑宅子的主人落魄了才会这么干。 有路人控制不住八卦的心思,想着一碗馄饨花不了几个钱,便饶有兴致的走进铺子四处打量。 见桌椅板凳一应俱全,且收拾的干干净净,路人心里生出几分好感,走到厨房窗口往里看。 见厨房里面也干干净净,有两个老头老太太在忙活,路人就扯着嗓门问道:“馄饨多少钱一碗?” 刚开门就有客人上门,盛爷爷盛奶奶分外高兴。 特别是盛爷爷,他没有招待客人的经验,一时间竟然紧张起来,瞪着客人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相比之下,跟盛安一起摆过摊的盛奶奶就老练多了,笑容慈和地回应:“大碗八文,小碗六文。” 说着,她状似无意的揭开烟气袅绕的锅盖,顿时一股浓浓的肉香味扑面而来,直冲路人的脑仁。 哇,真香! 路人本来就没吃早饭,闻到这股诱人的香味,肚子立马唱起空城计。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掏出八文钱:“来大碗的。” 盛奶奶:“好嘞,客人稍等,马上就好。” 路人看着香气四溢的肉汤锅底,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才转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眼巴巴地望着厨房窗口。 不一会儿,一碗鲜香扑鼻的馄饨端上来,盛奶奶指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对路人说道:“这些是醋和辣椒,可以随口味添加,不要钱。” 路人大吃一惊:“随便加不要钱?你们不怕有人偷么?” 他去别家吃馄饨,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店家肯多加点葱花就不错了。 盛奶奶笑呵呵道:“愿意花钱买馄饨吃的客人,哪会稀罕这点东西。” 路人觉得盛奶奶太天真了,这世上多得是“会过日子”的人。 不过到底不关自己的事,路人也懒得管闲事。 看着碗里一个个皮薄馅大,香气四溢的白胖馄饨,他顿时口水泛滥,抓起勺子舀起一个,随便吹了两下就往嘴里送。 哇,好吃! 路人眼睛一亮,哪里顾得上其它,馄饨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送。 很快,一大碗馄饨连汤带水全进了肚子。 路人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看着不剩一滴汤的空碗,他觉得这八文钱花的太值了。 这家新开的馄饨店,味道简直绝了! 等盛奶奶出来收拾碗筷,路人竖起一个大拇指:“老板娘,你家馄饨真不错,下次我还来。” 开业第一天就得到客人的夸赞,盛奶奶开心极了,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多谢惠顾。” 客人一走,盛奶奶快步回到厨房,从围裙的前兜里掏出八文钱,笑呵呵地展示给盛爷爷看:“咱们小店赚的第一份馄饨钱。” 盛爷爷开心得直搓手:“好,好,客人刚才还夸了,咱们肯定能赚到更多钱!” 两位老人乐得像两个小孩子,仿佛看到了小店红红火火,一天能卖一百碗的火爆场景。 已经走远的路人可不知道,自己一句随意的夸赞,能让两位老人充满自信。 走到半路,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突然,他猛一拍脑袋:“草,还没问老太太店铺是怎么来的呢。” 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到底没有回去:“算了算了,那碗馄饨值八文钱,那座宅子的八卦下次再问吧。” 出于好奇而进店的客人不止一个,短短一早上的时间,陆陆续续竟也卖出了十多碗。 虽然远不如盛安摆摊时红火,但是二老非常知足。 眼见过早的时间段过去了,盛爷爷和盛奶奶开始打扫铺子里的卫生。 刚打扫完,徐成林就推着推车回来了,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看着空荡荡的汤桶和馄饨桶,盛奶奶吃惊不已:“全卖完了?” 徐成林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水,一口气喝光才兴奋地回道:“卖完了!摆摊的地方人多,生意好着呢。” 活到这把年纪,今日也是徐成林第一次摆摊做生意。 不过他曾在外闯荡多年,又是外放性格,很会给自己招揽生意。 这不,带出去的三百来个馄饨,就这样被他卖光了,远比铺子里卖得好。 三人锁上铺子的门,兴高采烈地回到小楼,迫不及待的要找盛安分享今日的成果。 只是盛安正在前院给四个男服务员做培训,主要是指导他们接待客人的规矩礼仪和相关话术。 “……要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无论客人多么好说话,都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礼。同样的,无论客人多么难缠,都不能对客人无礼……出现问题自己无法处理,就要及时上报。” 四人听得十分认真,一个个默默往心里记。 “当然,面对客人的无礼要求,你们也要委婉拒绝。若是有客人对你们动手动脚,一定要第一时间出声制止,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 这番话说得太直白,四个男服务员面面相觑,更多的是不解。 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客人怎么会对他们动手动脚? 盛安一眼看穿四人的想法,轻咳一声继续道:“青州城就有南风馆,里面是做什么的,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到。” 第72章 骚不过,根本骚不过 大魏民风开放,南风馆遍地都是。 有些男人并非断袖,出于猎奇或是征服欲,亦或是受当下风气影响,也会去南风馆找男倌共度春宵。 一开始,盛安是想买两男两女当服务员,后来还是觉得男服务员相对安全,便买下面前这四个人。 开门做生意,遇到什么样的变态奇葩都有可能。 哪怕是极小的概率,盛安也要让四人心里有个准备,知道自己可能会遭遇什么。 这下,四个服务员有些紧张,其中被盛安取名书棋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若是出声制止,惹恼客人怎么办?” 盛安淡声道:“能进盛园吃饭的人,不会是小人物,他们要脸面。” 真遇到没脸没皮的也不难解决。 她这样提醒四人,一方面是不想他们吃亏,另一方面怕他们存有不该有的心思,脏了盛园的名声。 书棋四人自然不知盛安顾虑,以为她是单方面为他们着想,一个个感动得不行,纷纷向盛安保证:“奴才一定谨言慎行。” 盛安看了看天色,点点头道:“今日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回到小楼时,盛奶奶在厨房做午饭,盛爷爷在灶膛前烧火,徐成林站在门口跟他们唠嗑。 一看到盛安,徐成林佯装平常地问:“安安,你猜我们上午卖了多少钱。” 他这么一问,盛家二老也忍不住看向盛安。 盛安瞅了瞅公公,看着他压不住的嘴角,就猜到今日生意不错,却故意报出一个低数:“店铺的位置不算好,又是第一天开张,能卖个百来文就不错了。” 徐成林连连摇头:“少了少了。” 盛安佯装思考,往上加了一点:“一百五十文?” 徐成林觉得儿媳妇瞧不起人,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盛爷爷盛奶奶:“我们三个忙活了一大早,一百五十文哪里够。” 盛安也学着他的样子瞪大眼睛:“竟然超过了一百五十文?你们太厉害了吧?” 说话间,她的脸上满是钦佩,一副“你们天生就该做生意赚大钱”的模样。 果然,徐成林被哄得乐开了花,自己没绷住报出实际数字:“一共是二百八十八文,刨出成本啥的,大概赚了一百八十文。” 盛安的表情变得更加夸张,两只手呱唧呱唧鼓掌:“厉害,太厉害了!第一天就能赚到这么多,一个月下来至少能赚五六两银子。” 徐成林谦虚地摆手:“我们三个人忙活才赚这么多,之前你一个人摆摊赚得都不止这个数。” 盛安笑道:“账不能这么算,南坊的市集人多,这里可没法儿比。” 盛爷爷笑呵呵道:“我们没嫌少,一个月能赚五六两银子,放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盛奶奶感慨道:“卖馄饨还不累,咱们种地累死累活,一年也落不到六两银子。” 别说六两银子,能有个一二两就不错了。 他们两个老家伙种了几十年的地,也没能给安安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只能让她带着一个破包袱去了婆家。 盛奶奶越想越不是滋味,愧疚地看着孙女,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卖馄饨,攒钱把嫁妆给孙女补上。 厨房里一片欢声笑语,直到徐瑾年骑着小毛驴回来,他们还在畅想怎么做大做强。 徐成林看到儿子,十分得意的炫耀今日的收获。 徐瑾年特别捧场,只是捧得不是自家老父亲:“都是安安教的好,爹赚到钱记得给安安买好吃的。” 徐成林简直无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你长了嘴。” 徐瑾年笑而不语,牵着盛安就往屋里走。 没能得到儿子的正面夸赞,还把会夸人的儿媳妇带走了,徐成林气得直骂不孝子。 徐瑾年充耳不闻,轻声问盛安:“月底能否抽出两天时间,方兄和叶兄家中宴请,邀请我和你赴宴。” 方轻舟和叶云华同样高中秀才,他们家里自然要举办宴席庆祝。 盛安问道:“方家和云家的宴席具体是哪天?今日我收到丁老爷回帖,说他们祖孙会准时赴约,这天我肯定没时间。” 徐瑾年点点头:“方家二十八,云家三十,刚好错过。” 盛安笑道:“成,你准备好贺礼,到时候咱俩一起去。” 徐瑾年咳了一声,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方兄和云兄希望你送他们几只秘制酱烤香骨鸡。” 前天姜夫子四人临走前,盛安也每人打包了一只秘制酱烤香骨鸡。 方轻舟和叶云华带回家孝敬长辈,结果根本不够长辈们分的,家里的小辈们更是吵得他们不敢回家,就怕被逮着问有没有秘制酱烤香骨鸡。 两人实在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求到徐瑾年这里。 盛安听完,丝毫不意外:“几只就够了?他们家大业大,亲朋好友这么少?” 徐瑾年斩钉截铁:“够!” 不够也得够。 盛安一眼看穿男人的小心思,有些好笑地说道:“每家二十只吧,到时候让他们派人来取。” 以方家和云家的人脉,赴宴的人不会少,一道秘制酱烤香骨鸡,就能给盛园带来一群潜在顾客。 兴许方轻舟和叶云华,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帮她一把。 徐瑾年揉了揉她的头:“辛苦安安了。” 盛安瞪了他一眼,一把掐在他的腰上:“又不长记性。” 徐瑾年神色不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打是亲。” 盛安:“……” 骚不过,根本骚不过。 下午,盛安来到前院的大厨房,让四个姑娘每人做一道拿手菜。 她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跟盛安一样打小就在灶台上忙活,做一道拿手菜不在话下。 只是她们见过最好的食材是猪肉和鸡肉,这会儿看到案板上的摆满的食材,有两个十分谨慎的选择猪肉作为主食材。 另外两个,一个选择鱼,一个选择鸡蛋和韭菜。 盛安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坐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们在灶台前忙活。 最先端到盛安面前的菜肴,自然是简单易熟的韭菜炒鸡蛋。 火候没有控制好,鸡蛋一半嫩一半糊,盐放得太早,韭菜炒蔫了变成墨绿色,盘底全是汤水。 盛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淡,蛋腥味有些重。 抬眼看着面前紧张的少女,盛安问道:“你今年十六岁对吗?” 宝蓝颤声回道:“主子,奴婢刚满十六。” 盛安点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坐吧。” 宝蓝战战兢兢地坐下来,只坐了小半张椅面,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盛安叹了口气,回忆起宝蓝的身世。 宝蓝的家离青州城不远,因家中长兄没钱娶妻,父母就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本是想往脏地方卖,好多卖一些银子,只是宝蓝相貌普通,人牙子又不傻,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双方当着宝蓝的面讨价还价,最终人牙子以六两银子的价格将人买下。 看着拘谨的宝蓝,盛安放缓声音问:“想家吗?” 宝蓝愣了愣,放在腿上的手局促地绞紧,咬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回道:“想。” 盛安继续问道:“不恨你爹娘?是他们把你卖掉,甚至差点把你卖到脏地方。” 宝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时恨,有时不恨。” 盛安没有追问,换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获得自由身,你会回到父母身边么?” 宝蓝心里一紧,急忙表忠心:“主子,奴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辈子绝无二心!” 在牙行学规矩时,嬷嬷就告诫过她们,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就算有也不能让主家知道。 不然她们不会得到主家的信任和看重,一辈子只能做个低等奴才。 盛安摇了摇头,平静无波的眼眸仿佛能看看透人心:“我要听真话。” 宝蓝慌得不行,咬了咬牙狠声道:“主子,奴婢不想回去!” 盛安来了兴趣:“为什么?你不是想家吗?” 宝蓝红了眼眶:“奴婢的爹娘为了大哥卖掉奴婢,若是有朝一日奴婢重获自由回到家里,他们还会为了下面的弟弟,再卖奴婢一回。” 说到这里,她起身噗通朝着盛安跪下:“主子,奴婢不聪明,可是奴婢知道,只要跟着主子好好干活,奴婢便有容身之处。” 在盛园的这两天,她吃得饱睡得好,没人打也没人骂,还有机会习得主子的本领,她何苦还要惦记那个容不下她的家。 那六两银子的卖身钱,已经还了爹娘的养育之恩,也彻底斩断了她回去的念想。 宝蓝这个名字都是主子取的,如今的她只想好好办差,若是能一直吃饱饭,少挨几顿打骂就更好了。 “起来吧。” 盛安亲自扶起泪水涟涟的姑娘,看着她干瘦的小脸和布满老茧的手,对这个有主见有思想的姑娘多了几分看重。 “好好干活,只要盛园在一天,就有你一口饱饭。” 宝蓝感激涕零,连连躬身:“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接下来,其他三人的拿手菜也陆陆续续做好了,一道道摆在盛安面前等待她的品评。 第73章 盛园开业,贵客临门 品尝完所有的菜肴,盛安对四人的厨艺心里有数。 刀工最好的是宝香,火候把控最好的是宝秀,宝蓝和宝云表现一般,仅仅是把食材做熟了。 在盛安眼里,四人的表现都不合格。 眼下不合格不要紧,她们最大的不过十八,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盛安看向年纪最大、长相最出挑的宝香:“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人牙子曾提起过宝香的身世,她十六岁嫁人,并且育有一子。 只是去年丈夫病死,公婆就容不下她,以五两银子的价格把她卖了。 理由是宝香年轻貌美,肯定会耐不住寂寞勾三搭四。 放任她继续在婆家待下去,早晚会败坏婆家的名声,让他们儿子死去的蒙羞。 之前在牙行挑人,盛安就问过宝香这个问题。 当时的她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盛安察觉到牙行有心将宝香高价卖到青楼,出于对她的同情就选中了她。 以宝香的长相和年纪,想再嫁不是一件难事。 一旦她存有这样的心思,就很难静下心来学习厨艺。 盛安不可能将时间和精力,放在一个一心二用的人身上。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宝香一改之前的茫然,走到盛安面前缓缓跪下,原本怯懦躲闪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坚定: “主子,奴婢想跟您学艺,这辈子不再嫁人!” 盛安对上宝香的目光,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虽然你是我买来的,但是我不会阻拦你嫁人,你的未来还有几十年。” 宝香以为盛安不信,神情有些着急:“主子,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只要主子不嫌弃,未来几十年奴婢只为主子当牛做马!” 幼时父母双亡,家财被爷奶分给叔伯,她就成了人人嫌弃的拖累,吃够寄人篱下的苦。 好不容易长大,又被叔伯卖给身子骨不好的男人冲喜。 等男人一死,公婆为了五两银子,不顾年幼的儿子需要她照顾,狠心的将她卖给牙行。 若非遇到主子,她这会儿怕是已经深陷青楼暗窑那等脏地,至死都无法从那里脱身。 从小到大的种种经历告诉她,不能让别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如今她是奴籍不假,但是有机会习得本领,成为一个有大用的人。 只要她在主子眼里有价值,主子就不会轻易舍弃她! 盛安定定地看着宝香,只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倾注一切的决绝。 她没有说别的,只有简单三个字:“好好学。” 宝香喜极而泣,激动地给盛安磕头:“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除了宝蓝和宝香,年仅十三的宝秀和年仅十四的宝云,身世也各有各的凄惨。 一个是弟弟生病无钱医治,被父母卖掉换来弟弟的诊金。 一个是家里为了让哥哥娶上媳妇,把她换亲换到嫂子家里。 然而,没等她嫁去嫂子家,嫂子的哥哥游水溺亡,嫂子的爹娘觉得自家亏了,硬是把她从家里带走,卖给了牙行。 盛安去牙行挑人,宝云和宝秀大着胆子毛遂自荐。 仿佛从她们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盛安就花钱买下了两人。 鉴于两人还小,离成家还有几年时间,盛安没有问她们什么,同样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好好学。” 宝蓝和宝秀性格相对外向,对年纪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盛安,只有尊敬没有畏惧,当即跪下来磕头:“是,主子!” 接下来,盛安逐一点出她们烹饪菜肴时的不足,并亲自上手给她们示范。 四人一直觉得自己的厨艺过得去,跟酒楼大厨肯定没法儿比,但是不难吃。 等尝到盛安做的菜肴,一个个惊为天菜,更多的是被深深的打击到。 主子好厉害! 原来人与人的差距,菜肴与菜肴的差别,竟然也能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打击过后,四人又变得兴奋,看向盛安的眼睛亮的惊人:“主子,奴婢等一定倾力学习,绝不辜负主子的栽培!” 学,必须玩命的学! 只要能学得主子的厨艺,等待她们的将是一条光明的大道。 四人的反应被盛安看在眼里,嘴角勾勒出一丝浅淡的笑: “我只给你们两年时间,两年后你们若是不能让我满意,盛园就不再有你们的位置。” 惰性是人类的通病,嘴上说的再好听,都不如在她们的脖子上吊一根绳子。 果然,四人微微变了脸色,下一刻她们的声音更加坚定:“是!” 整整一下午,盛安都在教导她们关于烹饪的理论知识。 能记下多少,运用几分,就看她们各自的悟性。 之后几天,盛安上午指点书棋四人的礼仪和应变技巧,下午教导宝香四人厨艺,每天过得充实极了。 盛家二老和徐成林也为馄饨店的生意忙碌,几天下来累积了一小批回头客,生意一天天的好起来。 每次盛安回到小楼,盛奶奶就会兴冲冲的告诉她,今日又卖了多少碗馄饨,赚到了多少钱。 见三位长辈高兴,精神头越来越好,盛安自然也高兴。 到了二十六这天,一向安静的盛园,突然响起一阵热闹的爆竹声,宣布盛园正是开门迎客。 不过,门前没有一个客人就是了。 没有客人登门,却并不影响众人的好心情。 爆竹的烟气伴随微风渐渐散去,看着门头上系着大红绸的“盛园”牌匾,盛安心里生出无尽的野望。 她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男人,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徐瑾年眉目柔和,声音很轻:“安安所感所想,便是我所感所想。” 盛安不满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投机取巧。” 徐瑾年微微侧身,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握住她的手:“是心有灵犀。” 盛安有心找茬,故意问道:“那你说说,我心里在想什么。” 徐瑾年轻笑,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掌心:“门庭若市,财源滚滚。” 心思被猜个正着,盛安很不满意,不甘心地戳他的腰:“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徐瑾年:“……” 见他被无语到,盛安嘎嘎直乐:“跟心有灵犀是一个意思,你就别计较这些细节了。” 徐瑾年无可奈何,不理会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捏了捏她的脸:“我哪敢跟你计较。” 盛安斜了他一眼:“说的我多霸道似的。” 别看这个家伙在人前处处让着她,自从那天夜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就没少跟她使心眼子。 掌心最后一层顽固老茧消退,这家伙“居功至伟”。 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不远处的三位长辈都不好意思多看,赶紧转身进去了。 书棋宝蓝等人却是第一次见到徐瑾年,才知道自家主子已经成婚了,一个个却是不敢多看,就怕招来男主人的不满。 等夫妻俩离开,几人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主子姓盛,这里叫盛园,难道老爷是入赘的?” “瞎说什么呢,老爷是秀才公,怎么可能入赘。” “什么,老爷是秀才公?你听谁说的?” “昨天我给馄饨店送面粉,老太太跟客人闲聊时亲口说的,老爷还是今年院试的头名,这不可能有错。” “天,老爷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以后肯定会是举人老爷!” 几人的议论声渐渐变大,情绪很是激动。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给有功名的人家做奴才,和给普通商户做奴才是不一样的。 盛安对书棋等人的议论一无所知,送走去上课的徐瑾年,她来到二楼书房拟明日招待丁家祖孙的菜单。 像猪鸡鸭羊鱼虾等食材,去集市很容易买到。 稀罕一些的食材,如甲鱼、鳝、蛇等需找人专门捕捉。 牛肉就别想了,官府严禁宰牛。 只有病牛老牛或是伤残的牛,得到官府的允许后才能被宰杀。 就算运气好遇到一头待宰的牛,牛肉也早已被消息灵通的人家预订,普通人根本买不到。 盛安来到这里好几个月,别说看到牛肉,就是牛肉味都没有闻过。 仔细斟酌一番后,菜单终于定下来。 盛安将菜单交给宝香,让她带着另外三人去集市采购。 学会挑选食材,也是成为大厨路上的的必修课。 被主子委以重任,宝香又激动又紧张,生怕事情没做好主子会生气。 还是年纪最小的宝秀安慰道:“如何挑选食材,主子已经教过咱们了,咱们四个一起去,肯定能挑到主子满意的食材。” 宝香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对,主子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既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我们的考验,绝不能让主子对我们失望!” 四人没有多耽搁,将采购的银子仔细收好,才匆匆赶往集市。 翌日,盛安早早来到了大厨房。 宝香四人已经到了,身上系着统一花样的围裙,一个个埋头整理食材。 她们的手脚很麻利,根本不需要盛安盯着。 丁家祖孙比盛安预想中来得早,处理过的食材还未下锅,书棋匆匆来报:“主子,贵客的马车到门口了。” “这么早?” 盛安有些意外,只得擦干手,解下围裙去大门口迎接。 没想到,来人不止丁家祖孙,还有个她不认识、却通身气派的中年男人。 第74章 不可告人的目的? “丁老爷、丁少爷,多谢二位赏脸,莅临盛园。” 盛安压下对中年男人身份的猜测,上前笑着与丁家祖孙打招呼,并冲中年男人微微点头。 中年男人也颔首示意,只是神情严肃,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丁老爷对中年男人很客气,同盛安寒暄了两句,正式给两人做介绍: “盛娘子,这位是金陵来的宋老爷。昨日宋老爷来我府上做客,听闻盛娘子厨艺惊人,便同我们祖孙一道来了。没有提前同盛娘子打招呼,还请盛娘子原谅老夫的冒昧。” 人确实是昨日到的,提议来盛园却是今早出发时,丁老爷根本来不及派人告诉盛安。 “丁老爷客气了,宋老爷肯赏光,是盛园的荣幸。” 盛安自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看向肃着一张脸的宋老爷时,态度既不失礼也不谄媚:“宋老爷是丁老爷的贵客,便也是盛园的贵客。” 看着盛安的表现,宋老爷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盛娘子不介意就好。” 原本以他的身份,不需要对盛安如此客气。 只是见丁老爷对盛安礼遇有加,他对盛安的态度便谨慎了几分。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人随盛安一起入内,来到临湖的一个雅间。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叫书画的男服务员端着茶水进来服侍。 盛安观察书画的一言一行,见他举止得当没有任何纰漏,在心里点了点头。 五天的培训效果,这就显现出来了。 盛安略坐了会儿,陪丁家祖孙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去了大厨房。 没过多久,丁天赐在书棋的指路下过来了。 之前盛安给丁天赐做了两个月的饭,靠厨艺超级buff这个金手指,以食补的方式让丁天赐的脾胃正常运行。 这段时间,丁天赐吃的是自家厨子做的饭菜,效果远不如盛安做的。 两个月下来,他的体重仅仅增加了十来斤,精气神也不算特别好,好在离正常人又近了一步—— 走路不需要人搀扶。 看着大厨房里一片繁忙的景象,丁天赐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来,人却站在门口没有动,身后还跟着寸步不离的剑影。 盛安看着好笑,指着一把椅子出声邀请:“丁少爷不介意这里忙乱,就进来坐会儿吧。” 丁天赐当然不介意,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来。 他没有废话,对盛安说起宋老爷的身份:“金陵宋氏是仅次于金陵姜家和金陵魏家的大家族,宋老爷是宋氏嫡枝,专门打理家族生意,与我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见盛安没有露出大吃一惊的神情,丁天赐顿觉自己才是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 “宋老爷不知从哪里听说我的病情好转,连夜乘船赶到青州城向我爹询问,我爹便提到了你。” 盛安问道:“宋老爷这么急,难道是家里有同你一样病症的人?” 丁天赐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他没有明说,我爹也没有多问。” 仅仅是生意场上的交情,算不得至交好友,丁老爷自然不好打听人家的私事。 盛安心里有数了,向丁天赐道谢:“多谢丁少爷提醒。” 丁天赐摆了摆手:“本来就是我们把人带来的,没有给盛娘子添麻烦就好。” 盛安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还要谢你和丁老爷可能让盛园多一位顾客呢。” 丁天赐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之前盛园没有开业,我不好意思上门打搅,如今却没有这个顾虑了,只恨不得天天登门。” 这不是奉承话,两个月没有尝到盛安做的饭菜,他早就憋得慌了。 虽然家里的饭菜也不错,但是跟盛安做的饭菜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他只能靠过去吃过的那些饭菜不停的回味。 “欢迎丁少爷常来,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提前派人告诉我。” 对待丁天赐这样的优质顾客,盛安总是格外有耐心,巴不得这样的客人多一点。 盛园可是多了八张嘴要养。 丁天赐很识趣,没有在大厨房久留,说完该说的就带着剑影离开了。 雅间里,宋万钧品了一口茶,微微皱眉又放下来。 盛园招待客人的茶,还是丁老爷送给盛安的。 对普通人来说,这些茶都是佳品,对宋万钧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而言,勉强能入口罢了。 丁老爷摸不准宋万钧要干什么,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宋老弟,咱们多年的交情,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 哪怕姓宋的在金陵宋氏,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有宋家这样的大靠山在,他在青州城的地界也能横着走。 若是姓宋对盛娘子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他不是害了人家盛娘子? 宋万钧看了丁老爷一眼,摇了摇头沉声道:“并非宋某刻意隐瞒,事关重大请丁兄见谅。” 这话一出,丁老爷心里越发惴惴,愈发后悔昨日不该一时嘴快,轻易将孙子好转的原因透露给宋万钧。 尽管丁老爷面上不显,宋万钧的眼力何等厉害,还是发现了丁老爷的心神不定。 他心里一哂,到底不想吓坏一个土埋半截脖子的老头子,说了句宽慰的话: “若是盛娘子厨艺,真如丁兄说的那般神乎其神,便是宋某欠下丁兄一个大人情。” 丁老爷眼睛一眯,细细琢磨宋万钧的话。 看来姓宋的对盛娘子的本事半信半疑,才会大半夜亲自跑到青州城一探究竟。 能让他如此谨慎,想来需要盛娘子帮助的人身份不一般。 他没听说宋家哪位大人物身体有恙,要么是宋家瞒得紧,要么此人与宋家有旧,且身份贵重。 种种思绪翻涌而过,丁老爷沉声道: “我孙儿的病,皆因恶食而起,盛娘子凭借精湛的厨艺,让我孙儿肯开口进食,身子才开始好转,并非盛娘子制作的美食,能够包治百病。” 言外之意是,姓宋的,别对人家盛娘子的厨艺抱有太高的期待,免得最后期望成空。 宋万钧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丁老爷顿觉无趣,闷头喝茶。 时间尚早,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 丁老爷提议出去走走,宋万钧顺势起身走出雅间,在书棋的指引下逛起了园子。 逛着逛着,就逛到大厨房附近。 今日刮的是西北风,轻巧的微风裹挟着漫出厨房的食物香气,在半个盛园的上空飘荡。 宋万钧闻到这股特别的香气,不由得精神一振,下意识循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丁老爷也闻到了,眯起眼睛抚须大笑:“许久没有尝到盛娘子的手艺,今日有口福了。” 这股霸道的香味,同以前盛娘子做的清淡口味又有所不同,简直香到人的心尖上。 以后请客吃饭,一定要来盛园。 不对,不请客也要来,他和孙儿又不是吃不起。 闻着鼻息间与普通食物有所不同的香气,宋万钧看着厨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难不成古传说是真的? 真有人的厨艺,精湛到能够以食入药的地步? 就算古传说不可信,丁天赐这个现成的例子,难道仅仅是巧合? 宋万钧凝眸思索,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院墙上多了几只猫。 几只猫齐刷刷的蹲在墙头,眯起眼扬起头不停地嗅着香味。 这副沉醉的样子,看着十分滑稽。 连畜生都能被吸引,看来那位盛娘子的厨艺真的很不一般。 不管丁天赐身体好转是不是巧合,他都要将事情弄清楚。 只要有一线可能,就绝不能放过。 有四个宝打下手,盛安的速度很快,短短一个半时辰,最后一道秘制酱烤香骨鸡也做好了。 宴请那天最受好评的几道菜,她又全部做了一遍,一共四冷八热十二道菜。 很快,十二道菜被悉数端到雅间的饭桌上。 每一道菜,都散发出霸道的香气。 最神奇的是,这些菜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也能让人清楚的分辨出,它们是由什么食材做成的。 最开心的无疑是丁天赐,自从收到盛园的帖子,他每天都在数日子。 为此,他今早仅仅喝了半碗粥,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 这时,换了身衣裳的盛安走进来,笑着邀请三人入座,端起手边的酒杯:“今日三位贵客莅临盛园,我荣幸之至,这一杯我敬三位。” 说完,她一口喝下杯子里的酒。 这段时间,盛安时不时来上一杯,酒量好了不少,不再是一开始的一杯倒。 “盛娘子痛快!” 丁老爷哈哈大笑,也举起酒杯冲宋万钧示意,随即一饮而尽。 宋万钧自然不会推辞,亦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丁天赐身子骨不好,就没有让他喝。 盛安没有多久,说了两句场面话,叮嘱书画和书砚仔细伺候,就离开了雅间。 丁天赐眼里只有美食,在剑影的服侍下仔细品尝,刚尝了一口油爆鳝段,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这也太好吃了!” 之前盛娘子给他做的饭菜,已经很让人惊艳了,结果今日才发现,什么才是极致的美味! 第75章 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傻 软烂入味的焖羊肉,外酥里嫩的干煸香辣虾,鲜美补气的八珍乌鸡汤…… 美食当前,丁老爷顾不得揣测宋万钧要干什么,迫不及待拿起碗筷享受惦念已久的美食。 跟丁天赐一样,焖羊肉一入口,丁老爷再次为盛安的厨艺惊艳,急忙分享给宝贝孙子:“天赐,这羊肉做的真不错,你身子弱多吃一些。” 丁天赐也是个孝顺孩子,亲自给爷爷盛了一碗清炖老鳖汤:“爷爷,这个汤味道极好,喝下去特别舒服。” 丁老爷乐呵呵的接过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确实鲜美至极!” 这道清炖老鳖汤,盛安只放了适量的盐,其它佐味品一样没有,主打一个原汁原味,完美的激发出老鳖的鲜美。 “爷爷,还有这道乌鸡汤,里面放了一些补气的药材,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中和了鸡汤的油腻气。” 这几年丁天赐吃够了药汤子的苦,原本对这道八珍乌鸡汤有些排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品尝了一口,没想到味道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若是所有的药材,能跟食材一起做成美食,他能天天把药当饭吃! “呵呵,好,喜欢你就多喝两碗,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丁老爷笑呵呵地应了,见孙子跟自己说话,还不忘给碗里夹干煸香辣虾,他慈祥的提醒道:“你的脾胃还很虚弱,这等刺激的菜肴不宜多食。” 丁天赐有些不好意思,筷子一转将虾夹到爷爷碗里:“那爷爷替我多吃点。” 丁老爷笑着应下,一连吃了好几个,辣的嘴巴红通通。 看着将自己抛诸脑后,旁若无人的表现爷慈孙孝的两个人,宋万钧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丁老爷变得如此陌生。 只是见祖孙俩吃得这么香,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好东西的模样,满腹心事的宋万钧也暂时放下焦虑,拿起筷子夹起一道时蔬吃起来。 这一吃,他瞳孔微缩,疑惑地看了眼盘子里的时蔬,嘴里下意识地嚼动几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蔬菜,竟也能如此美味! 宋万钧收起眼里的震惊,筷子又伸向另一个盘子,是色泽红亮、肥瘦分明的红烧肉。 他不喜油腻,以往不会碰这道菜。 软糯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宋万钧再次震惊,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筷子第五次伸到红烧肉的盘子里。 丁老爷看得分明,弥勒佛一样的笑脸上带着打趣:“宋老弟,盛娘子的厨艺,是丁某所见之最,今日没教你白来罢?” 宋万钧默默放下筷子,依旧严肃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矜持:“还不错。” 丁老爷不在意他的嘴硬,乐呵呵地又给宝贝孙子添了一碗八珍乌鸡汤。 眼见一盆汤要被祖孙俩分吃干净,宋万钧的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碗递给一旁的书砚。 书砚察言观色,立即明白了贵客的意思,上前盛了满满一碗鸡汤,同时心里暗笑。 难怪庄户人家养猪,往往是两头一起养,毕竟抢着吃才更香嘛。 这顿饭吃了很久,宋万钧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让自己吃撑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吃撑的还有丁家祖孙,特别是丁天赐,看着桌上没吃完的半只秘制酱烤香骨鸡和半盘子椒盐排骨,他直接命剑影打包。 晚上没有这两道好吃的,他可吃不下饭。 丁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宋万钧看得眼皮子直跳,并非觉得丁家祖孙“会过日子”,而是隐隐懊恼自己慢了一步。 待意识到这一点,宋万钧神情一僵,下意识起身离餐桌远了一点,好像桌上的残羹冷炙是洪水猛兽。 丁老爷没有发现宋万钧的异常,态度随和地对书砚道:“去厨房看看这鸡还有没有,有的话能否打包带走。” 书砚忙道:“丁老爷稍等,小人这就去看看。” 说罢,就匆匆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盛安过来了。 书砚跟后面,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两个包裹严实的油纸包。 丁天赐也不客气,让剑影接过托盘,随即笑容满面的对盛安提议:“你家的烤鸡真不错,以后可以烤来单买,一只定价五两银子也会有人买。” 盛安一听,心道不愧是大商贾家的继承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不过,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秘制酱烤香骨鸡老少皆宜,若是作为盛园单品出售,肯定不缺愿意掏银子的人。 盛安对丁天赐道谢,将他视为烤鸡的大客户:“多谢丁少爷提议,我会慎重考虑。” 丁天赐果然很高兴,觉得盛安有经商头脑。 这时,宋万钧走过来,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盛娘子,能否单独与你谈一谈?” 盛安心道来了,面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十分客气地说道:“隔壁有间茶室,宋老爷不嫌弃的话就去那里吧。” 丁老爷却有些担心,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两人去了隔壁茶室。 宋万钧看着对面闲适自在的女人,不禁在心里赞叹。 看着年纪不大,却有一手精湛的厨艺,还有不错的经商天赋。 一般人可想不到将一座花园住宅,打造成能够源源不断的带来金钱的饭馆,专门赚有钱人的钱。 这个女人不简单! 心里如此想着,宋万钧喝了口茶,神情冷淡地开口道:“盛娘子的厨艺不错,不知师承何人?” 盛安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自学成材,没有师父。” 这个时空,确实没有她的师父。 宋万钧脸色不变,语气却带着质疑:“盛娘子年纪轻轻,厨艺比那些有师承的名厨还要厉害,便是天赋异禀也难以让人信服。” 盛安两手一摊,回答得十分光棍:“宋老爷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而且我也不需要取信于您不是么?” 她一个开门做生意的厨子,既不会危害社会,也不能威胁他人,有师承没师承,压根不影响她做饭好吃。 只有闲得蛋疼的人,才会对她的师承追根究底。 这样的人,她也不稀罕搭理。 宋万钧听懂了盛安的言外之意,神情变得愈发严肃,显然心里有所不满。 盛安才不管他满不满,笑盈盈地说道: “不知这顿饭宋老爷吃得满不满意,若是满意还请您帮忙宣扬一番,日后宋老爷光临盛园,我定给您一个实惠价。” 宋万钧嘴角抽搐,有些怀疑这个女人眼神不好使。 他是金陵宋家人,是缺钱的人么? 见盛安滑不留手,完全探寻不到她的异常,宋万钧开门见山地问道: “盛娘子,听说丁天赐的身子,是你用食补的方式调理好的,这涉及到医理,难道也是你自学成材?” 不给盛安狡辩的机会,宋万钧继续说道:“你公公曾病重卧床数月,自从你嫁进徐家,你公公便不药而愈,这不是巧合罢?” 盛安皱了皱眉,直视宋万钧的目光纠正道: “我公公没有不药而愈,为了给他治病,我夫君掏空家底。他老人家之所以痊愈,是病情没有到无药可医的地步。宋老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找荣春堂的大夫问一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说起丁天赐的病: “丁少爷是得了恶食症,身体才慢慢虚弱的。长期无法正常进食,他的肠胃虚弱到极点,又让他无法消化食物,如此进入恶性循环,身体越来越差。 我不是大夫不懂治病,只知道他这种情况,只要能吃下东西,他的身体就能好起来。所以最初给他做的食物,都是清淡好克化的流食。 丁少爷到底是年轻人,肠胃没有到彻底不能用的地步,所以吃下去的流食没有对他的肠胃造成严重负担,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吐出来。” 说罢,盛安看向宋万钧:“药食同源,我不懂医理,仅仅是会做饭罢了。” 有些事情,她可没办法解释清楚,总不能说她会“魔法”吧? 宋万钧找不出盛安话里的破绽,潜意识里觉得她有所隐瞒。 沉默良久,他的脸色不似刚才严肃,语气也多了几分沉重和希冀: “若是……若是有人先天体弱,食欲不佳,同丁天赐之前的症状相似,盛娘子可有解决之法?” 盛安摇了摇头,实事求是:“我不是大夫,仅凭宋老爷含糊的描述,实在给不出好建议。” 先天体弱,食欲不佳,不就是先天不足? 这样的病症,靠食补的话,有希望养好,不过花费的时间不会短。 不过盛安觉得宋万钧说的那个人,不是简单的先天不足,否则凭借宋家的家世,找几个擅长调养的大夫轻而易举。 能让宋万钧连夜跑到青州城,还寄望她这个小人物有办法,可见是病急乱投医,那人的身子怕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种烫手的山芋,盛安可不会傻乎乎的去接。 而且端看宋万钧这副谨慎的样子,那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一旦接手搞不好就是现成的背锅侠。 第76章 天价菜单 宋万钧走了,同丁老爷简单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 见盛安神情淡然,不像遇到不好的事,丁老爷放心下来,谢过盛安的美食款待,也带着丁天赐走了。 盛安没把宋万钧说的事放在心上,让书棋宝蓝等人去吃午饭,自己带着事先盛出来的饭菜回到小楼。 得知丁老爷他们走了,盛奶奶夹起一只虾一边吃一边说道:“不知道吃的满不满意,咱们盛园还没有正式招待过客人呢。” 盛安笑道:“不急,会有人来的。” 说罢,就提起卖烤鸡的事:“大家都很喜欢吃,若是烤出来卖应该会有人买。苏记的烤鸭都能卖三百文一只,咱家的烤鸡卖二两银子就成。” 三位长辈面面相觑,都顾不上吃饭。 二两银子就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盛爷爷委婉道:“安安,咱家烤鸡好吃,单卖肯定有人喜欢,只是二两银子一只是不是太贵了?” 一头二百斤的生猪,才将将能卖二两多银子。 一只烤鸡都快顶上大半头生猪了。 谁买谁是冤大头。 “不贵,卖得太便宜,买的人就多,我没那么多时间烤。” 盛安说的理直气壮,绝不承认自己有做黑心资本家的潜质:“盛园的菜单做好了,最便宜的一道菜,价格不会低于二百文。” 啪嗒! 筷子掉落的声音。 盛奶奶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二、二百文?” 她指着桌上的鸡毛菜:“这个你也要卖二百文?” 盛安眨眨眼,夹起一筷子吃进嘴里,脆嫩爽口:“这么好吃的时蔬,二百文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盛奶奶紧紧捂住胸口,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此时此刻,她也要忍不住骂孙女一句“黑心”。 一盘鸡毛菜都敢卖出二百文的天价,是真不怕人家把锅灶都给掀了啊! 盛爷爷也震惊的目瞪口呆,无法理解孙女明明不傻,为什么会把有钱人想的那么傻。 只有徐成林很淡定,还特别耐心地跟二老解释: “盛园挣的就是有钱人的钱,定价太便宜都显不出盛园的不一般。而且之前改造盛园,安安花了三百多两。 这么大个院子维护起来也费钱,还有客人喝的茶水,不会明面上算钱,但是得算在饭钱里,反正不能白喝。 最关键的,安安的厨艺值这个价。之前只给丁少爷做了两个月的饭,就赚回这座大宅和两千两银子。” 被徐成林这么一说,盛家二老突然觉得二百文也不是很贵。 不等二老彻底接受高定价,徐成林兴致勃勃地问道:“最便宜的菜二百文,最贵的菜多少?” 盛安竖起一根手指头:“十两。” 屋子里顿时响起三道抽气声,三双瞳孔齐齐放大。 “价值十两银子的菜肴,食材自然不可多得。像牛肉、鹿肉甚至是熊掌虎肉,别说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也会有人愿意给钱。” 盛安叹息一声,脸上写满无奈:“可惜这些食材太难得,凭我的本事肯定弄不到。不过我可以给客人加工,收取一定的辛苦费。” 她的辛苦费还是很高的。 若是有人家宴客,请她过府掌勺,只要价钱到位,她也乐意辛苦一下。 盛爷爷小心翼翼地问:“你打算收多少?” 盛安再次竖起一根手指:“一道大菜十两,包席的话五桌以内一百两,五桌以上十桌以内二百两,以此递增。” 三位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麻木了。 算了算了,整个院子都是安安的,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万一瞎猫撞见死耗子,撞到几个冤大头呢? 三位长辈自我开解一番,彻底接受自家孙女(儿媳妇)是黑心商人的事实。 晚上,盛安躺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徐瑾年的身上,一只手在他的腹肌上捏来捏去,说起定价的事: “爷奶还有爹都觉得贵了,你也觉得贵么?” 徐瑾年腰腹绷紧,声音喑哑像是堵着什么:“不贵。” “嘿嘿,还是你懂我。” 盛安翻身整个趴在男人的身上,抱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这个价格对普通人而言是天价,可是对有钱人来说不是,况且盛园就我一个主厨,每天撑死了招待两三桌客人,再多一桌我都忙不过来。” 盛安从不怀疑自己的厨艺,厨艺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至于盛园这个定价,会不会吓跑客人,盛安压根没有担心过。 别的且不说,丁家祖孙绝对会是盛园的常客。 就算只做这对祖孙的生意,盛园也能勉强维持下去。 再不济她还可以把卖烤鸡当主业,总之绝不可能饿死。 “盛园的一切你说了算,为夫帮不了你什么,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徐瑾年撩起垂在盛安耳边的几缕碎发,捧着她的脸加深这个亲吻:“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为夫都支持。” 盛安沉浸在温柔的吻里,脑袋渐渐有些晕,像是裹满了浆糊: “你帮忙了,你有秀才功名,夫子还是金陵姜家人,又有几个身份不一般的师兄弟,这些都是盛园的底气,有人想闹事也得掂量掂量。” 在这个法律法规不健全,且束缚的是普通人的封建社会,做什么光有实力还不够,还得有相对应的势力。 借势也是势力的一种。 “如此说来,为夫很有用?” 徐瑾年轻抚女人的脸,看着她眼里氤氲的水汽和不经意间显露的媚态,他眸色一暗身体绷得愈发厉害。 “当然啦!没有你,我只敢开个小饭馆糊口。” 盛安没有发现男人眼底的危险,趴在他胸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开小饭馆也会害怕,害怕差役乱收钱,害怕混混会捣乱,也害怕有人眼红。” 之前在集市摆摊,她就看到有差役到其他摊位上收钱,也有混混吃饭不给钱。 她倒是没有遇到这些事,一开始还以为运气好,后来发生奶奶腿脚受伤,仅仅两三天时间揪出凶手,她才意识到原因。 徐瑾年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容,眸子里的欲念却渐渐淡去:“安安,待为夫桂榜提名,乃至金榜题名,你便无需再害怕。” 终是他实力不济,未能长成参天大树,给安安遮风挡雨,免她辛劳,免她忧惧。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厉害了。” 盛安不吝啬的拍马屁,看向徐瑾年的眸子里闪动着光:“你是我见过的同龄人里最厉害的!” 徐瑾年爱极了这双都是自己的明眸,忍不住轻轻一吻,声音低沉充满诱惑:“还有更厉害的,安安要不要?” 盛安:“……” 我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有证据。 没好气地拍了男人胸口一下,翻身从他的身上下来:“快睡觉,明日要早起呢。” 明日是方轻舟家宴请的日子,她得提前起床做二十只烤鸡送过去。 “时间尚早,不急。” 徐瑾年没有放过盛安,轻易将她压在身下,从她的额头开始亲吻,一路亲到脖颈,呼吸有几分粗重:“安安,我……” “忍住!你千万要忍住!” 盛安吓得瑟瑟发抖,生怕男人把持不住自己:“找时间我回小院那边一趟,让荣春堂的大夫给我看看。” 检查身体是一方面,她主要是想知道有没有相对科学一点的避孕措施。 两人每天同床共枕,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长此以往早晚会擦枪走火。 她自己倒是没啥,就怕这人的身体憋出毛病,以后她想用却没得用。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我陪你一起去。” 徐瑾年飞快接话,大手握住盛安的手,掌心一片湿濡,声音变得有些可怜:“明日在方家吃完饭,我们就回小院。” 盛安只觉掌心滚烫,声音变得结巴:“行、行吧,也让大夫给你看看。” 千万别憋出毛病。 徐瑾年轻笑,在她的唇边亲了亲:“好。” 秋意更浓,寒意渐重。 天不亮,大厨房里一片忙碌,四个宝忙着杀鸡烧水拔鸡毛给烤炉生火加炭。 盛安匆匆赶到时,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就等着她进行下一步处理。 花了两个多时辰,二十只烤鸡全部出炉,用油纸一一包好。 没过多久,就被方家派来的人取走了。 哪怕油纸包裹严实,依然有浓浓的香味传出,一路引起无数路人的注意。 来取鸡的两个下人,全程被烤鸡的味道折磨,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撕开其中一个油纸包。 对此,盛安一无所知,回到小楼梳洗打扮。 这是她第一次同徐瑾年一起出席重要场合,自然要把自己收拾的体面一些。 丁家送了不少好料子,盛安给自己裁了好几身新衣裳,这会儿穿的是一身藕荷色衣裙。 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她的皮肤白嫩细腻了不少,穿这个颜色很合适。 只是对着镜子来回照,盛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时,徐瑾年走过来,打开梳妆台一侧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盒。 “这是什么?” 盛安好奇地接过来,打开盖子才发现是口脂,不禁诧异地看着含笑而立的男人:“你还会买这个?” 一直知道这个男人心思细腻,没想到还会给她买口脂。 第77章 公子,你这般盯着奴家作甚? “呀——” 伴随一道惊呼,徐瑾年轻松抱起盛安,长腿一迈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让她跨坐在腿上面向自己。 “干什么呢,差点吓死我了。” 盛安的心扑通乱跳,没好气地捶徐瑾年的胸口:“知道你力气大,也不能这样吓人。” 明明她有一米五多的身高,体重也有七八十斤,在他手上竟然轻的像一团棉花。 “又重了些,这样很好。” 徐瑾年安抚般地亲了亲媳妇的脸颊,接过被她紧紧攥在手心的口脂:“之前见你不喜打扮,便没有拿出来。” 盛安确实不喜欢涂脂抹粉,觉得弄起来麻烦的很,事后还要再三洗脸。 见男人要给自己涂口脂,她的脸上满是怀疑:“你会涂?别给我涂成鸡屁股,那可难看死了。” 徐瑾年的指腹沾上些许口脂,一只手轻轻抬起盛安的脸:“老板教过我方法,肯定不会涂错。” 见他如此自信,盛安压下心里的怀疑:“行吧。” 看着男人修长的手靠近,沾染口脂的指腹贴到唇上,立时传来一阵麻痒感,她闪动的大眼充满期待。 徐瑾年神情严肃,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指腹上的口脂涂完,觉得不够又沾了一些继续涂。 只是涂着涂着,徐瑾年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这口脂不好。 盛安直觉不妙,急忙回身抓起梳妆台上的铜镜。 看到铜镜里的“血盆大口”,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如花的脸,嘴角不由得一抽,扭头凶巴巴地瞪着徐瑾年:“你故意的是不是?” 徐瑾年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慌乱,有些手忙脚乱地擦她唇上的口脂:“安安,我再给你涂一次。” 盛安嫌弃得很:“得了吧,我不想顶着这副尊容出门。” 说罢,她双脚撑地站起来,拿起帕子沾了点茶水,三两下将唇上的口脂擦掉,又对着镜子自己涂了一遍。 盛安也是个手残党,但是比徐瑾年好多了,至少不会红得跟吃了小孩似的。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气色明显好了不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嘛。” 徐瑾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媳妇笑靥如花的脸,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嫣红的唇瓣吸引。 安安真好看。 盛安一回头,就对上男人灼热的目光,一时生出恶作剧的心思,矫揉造作地冲他抛媚眼:“公子,你这般盯着奴家作甚?” 徐瑾年眸色幽深,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温热的唇压下来,唇齿间溢出一句呢喃:“娘子甚美,请恕小生情难自抑……” 盛安被吻得缺氧头晕,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家伙玩角色扮演有天赋! 等夫妻俩整理好衣装下楼来,日头已经快要升到屋顶。 盛园离方家有一段距离,步行需花费半个时辰,同骑一头小毛驴又不合适,他们便在路口拦了一辆专门拉客的牛车。 今日的方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门前来来往往的马车络绎不绝,专门停放的地方都挺满了,后面来的马车不得不停在别处。 就在这些豪华大马车中,夹杂着一辆不起眼的牛车。 见前面拥堵的厉害,盛安和徐瑾年直接下车。 门房认识徐瑾年,连忙小跑着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徐秀才,见过秀才娘子!” 徐瑾年轻轻颔首:“免礼。” 门房让开路,躬身请夫妻俩入内,立即有丫鬟上前引路。 盛安踏进方家的大门,眼前是一个布置精巧的院子,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喧闹的人声和悦耳的丝竹之声。 她凝神细听,突然有些心动,悄悄勾了勾徐瑾年的手心:“咱们盛园要不要请几个弹唱拉曲的?” 徐瑾年摇头:“宁静更适合盛园。” 盛安举目四望,无法判断出方家到底有多大,却无意中发现带路的丫鬟,时不时偷偷看他们。 确切来说,是看她身边的男人。 看着两颊生晕的丫鬟,盛安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徐瑾年的脸上,心里感慨万千。 美色误人啊! 之前住在小院,路上遇到大姑娘小媳妇,她们也会频频偷看。 盛安不觉得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她看到帅哥,一样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个男人怕是不知道,他这张脸引得多少女子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盛安心里如此想着,抬眼看向前面的丫鬟,正好与丫鬟偷看的目光对上,便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丫鬟吓得瞳孔一缩,前脚绊后脚,瞬间失去平衡往前扑。 “小心!” 盛安眼疾手快地拉住丫鬟的胳膊,等她稳住身形才松开手。 丫鬟惊魂未定,白着脸感激福身道谢:“谢谢秀才娘子!” 盛安摆摆手:“举手之劳,带路吧。” 丫鬟连忙起身,心里对盛安生出几分好感,也不敢再一心二用。 夫妻俩刚走到二门处,一身华服的方轻舟匆匆迎上来:“瑾年,弟妹。” 在他身后,是叶云华和谭振林,以及一个眼生的小姑娘。 谭振林一掌拍在徐瑾年的肩头:“你再来晚一些,我都准备亲自去你家接你和嫂子了。” 说罢,又一脸笑的对盛安说话:“嫂子,方兄和叶兄都未娶妻,我担心你一个人无聊,特意把我妹妹也带来了。” 说罢,谭振林的手往身后一拉,将自己害羞的妹妹拉到跟前:“小柔,这就是我同你说过的徐家嫂子,快叫人。” 谭晴柔年仅十三,五官与谭振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与谭振林的娃娃脸不同,她长着一张标准的心形脸,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配合大五官显得十分可爱灵动。 谭晴柔性格内敛,是个容易害羞的姑娘,被哥哥谭振林拉到人前,她红着脸飞快看了盛安一眼,低头小声叫人:“姐姐好。” 盛安一下子被小姑娘可爱的样子萌到了,怕自己会惊扰到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柔好,姐姐一看到你就心生喜欢。” 谭晴柔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了亮,小脸愈发红扑扑,像只熟透的苹果:“谢、谢谢姐姐。” 这个姐姐好温柔哦。 好像、好像一点不嫌弃她。 盛安对谭晴柔试探着触碰小姑娘的手,见她只是瑟缩了一下,并未甩开自己,便大胆的将这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 “小柔真可爱,姐姐越看越喜欢,若是姐姐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这是盛安的真心话,前世今生,她对软妹子毫无抵抗力。 谭晴柔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盛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谭晴柔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别这样看姐姐,你再看下去,我就要跟你哥哥抢妹妹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男人都笑了。 谭振林笑得最为大声,将自己的妹妹往盛安怀里推:“既然嫂子喜欢小柔,我把小柔让给嫂子做几天妹妹,只要嫂子允许我去盛园蹭一顿饭。” 叶云华笑着拍自家师弟:“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一顿饭就想把妹妹让出去了,怎么着也得带上我。” 方轻舟不甘落后:“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谭振林义正言辞地拒绝:“那不行,不能累着嫂子。” 盛安不理会胡言乱语的几个人,对害羞得不敢抬头的谭晴柔笑道:“姐姐第一次来这里,小柔一定要带姐姐一起玩呀。” 谭晴柔也是第一次来方家,对这里的一切很陌生,只是对上盛安温柔的笑脸,她实在不想让她失望,便鼓起勇气点点头:“嗯。” 盛安有了玩伴,直接将徐瑾年“抛弃”,跟着谭晴柔一起前往招待女宾的花园。 这时,谭晴柔敏锐的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种毛毛刺刺的感觉。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才微微放松下来,带着新认识的姐姐继续往前走。 身后不远处,谭振林的胳膊搭在徐瑾年的肩头:“放心吧,有我妹妹在,不会有人欺负嫂子。” 徐瑾年一直看着盛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声音淡淡:“谢了。” 谭振林心里美滋滋:“哎呀,得你一声谢真不容易!” 徐瑾年看了他一眼,拿下放在肩膀上的胳膊。 谭振林撇了撇嘴,对方轻舟和叶云华吐槽:“这副死德行,真该让嫂子好好看一看。” 方轻舟和叶云华只是笑,心里同时感叹:同窗的魅力哪有媳妇的魅力大。 花园里,一众太太小姐看到打扮素雅,之前从未在其他重要场合见到过的盛安,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敢看低她。 谭晴柔的身份不是秘密,有个在金陵做知府的父亲,在场众人的身份,没有几个能越过她。 被知府千金亲自带过来的人,哪怕出身一般,她们也不好冷落。 这些太太小姐知道谈晴柔不善言辞,也不喜欢被人围着谈笑,这会儿没人凑上来探问盛安的身份,只客气的冲盛安点头示意。 盛安笑着一一回礼,被谭晴柔带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却能欣赏到整个院子的美景。 第78章 打脸名门闺秀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花蜜茶,姐姐尝尝看。” 谭晴柔亲自给盛安斟茶,纤细白嫩的手端起茶盏放在盛安面前,水润润的大眼睛里隐隐带着期待。 “谢谢小柔,这茶有一股桂花蜜的香味,闻着都想让人品尝。” 盛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香怡人,口齿生津,是一款很适合女孩子的茶饮。 “姐姐喜欢的话,我送姐姐一些。” 谭晴柔很高兴,像个得了夸赞的孩子,又将面前装着点心的碟子往盛安面前推了推:“这是我命人做的,配着桂花蜜茶吃正好。” 盛安依言拣起一块咬一口,竟然有一股淡淡的绿茶味,刚好中和桂花蜜茶带来的一丝甜腻。 她眼睛一亮,问面前的小姑娘:“小柔,这茶这点心,是你做出来的对吗?” 谭晴柔眨了眨眼睛,一副“姐姐好厉害”的表情:“嗯,姐姐喜欢么?” 盛安竖起大拇指,嗷呜一口吃下点心,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用实际行动告诉软妹子,她特别喜欢这样的茶点搭配。 谭晴柔双眼亮晶晶,也学着盛安的样子咬一大口点心,喝下一大口茶,看得两个贴身丫鬟目瞪口呆。 盛安哭笑不得,连忙提醒小姑娘:“咱们慢慢吃,别噎着了。” 谭晴柔害羞的捂住嘴巴,却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盛安看得心尖都融化了,这简直就是梦中情妹,可惜不是她的。 两人在无人打扰的角落品茶吃点心,周遭的声音却能清晰的传入她们的耳朵。 不知是谁起的头,几位太太聊到这次的院试,还提到徐瑾年的名字: “姜夫子收的四位学生,个个出类拔萃,这次的院试四人皆夺得秀才功名,其头名还是最后拜入他名下的徐秀才。” “徐秀才十二岁启蒙,仅六年一举夺得头名,此等天赋相较当年的姜夫子也不差什么。” “那还是差一些,姜夫子十七岁高中探花,比如今的徐秀才还小一岁,那才是真正的惊才绝艳。” “名师出高徒,徐秀才是吃了启蒙太晚的亏,否则未必不是第二个姜夫子。” 盛安听到这里,脸上全是对姜夫子的钦佩。 十七岁的探花郎,这在整个科举史上都是少见的天赋卓绝罢? 更为难得的是,姜夫子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说明他为官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能拜到这样一位夫子门下,岂止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祖坟喷火苗。 不过,徐家的祖坟在徐家坝,上次他们回去修祖坟,还在坟地大打出手来着? 不知道徐家先祖有没有生气。 估计是没有,反正她这个徐家媳妇一没生病,二没做噩梦,精神状态好到爆。 啧啧,徐家先祖还是大度的,不跟阳间的不孝子孙们计较。 盛安脑子里一顿天马行空,思绪回笼时突然发现几个太太的话题歪了,且她成为她们蛐蛐的对象。 “徐秀才哪里都好,可惜眼神不好,竟然娶了一个对他毫无助力的乡下土妞。” 盛安:“……” 乡下土妞怎么了?是吃你家大米还是喝你家井水了? 谭晴柔担忧地看着盛安,觉得那些太太说话很过分,刚要鼓起勇气打断她们,手心就被青青挠了几下。 “小柔安心,姐姐不生气。” 盛安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生怕她影响自己吃自己的瓜:“咱们是体面人,这个时候出声,彼此都尴尬。” 谭晴柔感动得眼眶红红,紧紧握住盛安的手。 姐姐太善良了! 盛安不知道她的想法,竖着耳朵继续喝茶吃瓜。 “确实眼神不好,当初我就很看好徐秀才,想让方太太牵线,把我娘家侄女说给他,被他以先立业后成家为由拒绝了。” 拒绝就算了,这个理由勉强能接受。 谁知不出两个月,他竟然跟一个乡下土妞定亲,简直气死个人。 “哎呀,原来你也看上过徐秀才啊!之前我婆婆相中他,想说合他跟我小姑子,可惜我小姑子不愿意,这件事儿没成。” 哼,才不是小姑子不愿意,是人家面都不肯见,婆婆怕小姑子胡来,着急忙慌把人嫁了出去。 成婚当夜,小姑子还想守身如玉,哭闹着不肯让姑爷进房间呢。 “不知道那个乡下土妞是何等绝色,竟然勾得徐秀才非她不娶,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她。” “应该能吧,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等她来了,咱们好好看一看,一个乡下土妞,为何有如此能耐。” 听她们张口乡下土妞,闭口乡下土妞,盛安十分无语。 她哪里土了? 明明是乡下一枝花好么? 几位太太聊得热火朝天,不远处听到她们讨论的几位小姐,也纷纷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徐秀才多么完美的男子,竟然被一个乡下村姑玷污。定是那村姑看上徐秀才的才情相貌,使了下作法子才死皮赖脸嫁给了她。” “我猜也是这样,不然徐秀才为何放着名门小姐不娶,铁了心要娶一个一无是处的村姑。” “不行,徐秀才太委屈了,咱们得想办法帮徐秀才讨回公道,不能让徐秀才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坏了前程!”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小姐们个个义愤填膺,仿佛亲眼看到盛安糟蹋徐瑾年一样。 明明是屁影都没有的事,愣是被她们三言两语搞成一桩骇人听闻的阴谋。 从无伤大雅的八卦,上升到人身攻击再到造谣,叔可忍婶不可忍! 盛安吃下手里的半块糕点,拍去指缝残留的碎屑,起身缓步走到第一个造谣的李小姐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呀!” 李小姐正气愤呢,冷不防被人拍肩膀,十分不耐烦地扭头看。 发现是盛安,她表情一僵,收起脸上的不耐烦,露出几分客气的笑容:“这位……这位娘子,请问你有事么?” 其他几位小姐面面相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盛安佩服李变脸的本事,在一旁的空凳子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正式对李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口中玷污徐秀才,使出下作手段死皮赖脸嫁给徐秀才的村姑。” 此话一出,整个石台落针可闻,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李小姐脸如同调色盘,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眼里有震惊、有害怕、有恼怒,亦有深深的嫉妒:“你、你、你想怎样?” “唉——” 盛安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掠过李小姐,看向其他几个坐立难安,一起造谣的小姐们: “女子无才辨是德,我本以为名门闺秀个个饱读诗书,比我这个睁眼瞎更懂得明辨是非,没想到啊没想到……” 说到这里,盛安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原来有些名门闺秀,也会如市井中的无知男女一样,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随意给人泼脏水扣黑锅。” 几位小姐面色大变,白得像是死了三天。 “不不不,不是,我、我,是、是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 李小姐羞愧得无地自容,却不得不站出来承担这件事,不然一旦传开,她们的名声都要完了。 对上盛安似笑非笑的脸,狡辩的话无法说出口,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小姐无法承受名声尽毁的后果,鼓起勇气低下头对盛安弯腰赔罪:“秀才娘子,是、是我不对,是我胡言乱语,请您见谅。” 其他人也飞快站起来,神情慌乱地向盛安道歉:“秀才娘子,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胡乱非议您,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特别是几位小姐的母亲,见自家闺女对她们不认识的女子低头认错,急忙起身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没动静的谭晴柔见状,立即上前站在盛安身边,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得知自家女儿造谣,被人家当场撞破,几位夫人的脸秒变调色盘。 尤其是盛安自报家门后,她们的脸色愈发难看,狠狠地瞪着自家不成器的女儿。 当众说人家是非就罢了,还让人家听见揪到错处,她们怎么就养出如此蠢笨的女儿? 此时,几位夫人忘了,刚才她们张口土妞闭口土妞,说的也是盛安。 眼看事情不好收场,其中一位太太尬笑道:“此事是她们不对,还望盛娘子大人有大量,念在她们初犯的份上,饶过她们这次。” 一个村姑不足为惧,一个秀才公也不足以让她们忌惮。 只是村姑入了知府小姐的眼,秀才公师承姜夫子,与方家、叶家乃至谭家几位公子私交甚密,她们哪敢在这种时候逞强。 “太太言重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几位小姐已经诚心道过歉,我岂会同她们斤斤计较。” 盛安笑容真诚,虚心接受对方的赔礼。 她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如今盛园开门迎客,这些名门太太小姐乃至他们的丈夫父亲,都是盛园的潜在的顾客,不好真把人得罪死。 心里有了计较,盛安收起笑容,言辞恳切: “说起来我也有错,若是来时我便自报家门,几位小姐定知我貌美心善,不是那等机关算尽的小人,也就不会有刚才的误会。” 几位夫人:“……” 几位小姐:“……” 貌美是有,心善? 呵呵,纯属脸皮厚罢! 第79章 家家有本难念经?撕了就是! 给几个名门闺秀上了一课,盛安和谭晴柔重新坐回茶桌。 “姐姐好厉害!” 谭晴柔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盛安,粉嫩可爱的小脸上全是佩服:“姐姐几句话就说的她们哑口无言,只能向姐姐赔礼道歉。” 盛安摆摆手,笑得一脸谦虚:“那些闺秀小姐都是体面人,换成不要脸不要皮的滚刀肉,我就是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谭晴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声音又轻又小:“若是别人这样污蔑我,辩驳的话没有说出口,我的眼泪就先出来了。” 她不善言辞,不会讨母亲的喜欢,母亲对她一直淡淡的,远不如对小妹妹亲近。 以前小妹妹自己哭了,母亲误会是她欺负小妹妹,她急着为自己辩解,又总是管不住眼泪,哭哭啼啼让母亲愈发不喜。 看着神情黯然的小姑娘,盛安联想到她的性格,略一思索隐隐猜到她在家中的处境,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之前听你哥说过,你家是在金陵,不知金陵可有什么好去处?” 谭晴柔打起精神,小脸上多了几分自信: “姐姐想去金陵玩么?金陵好玩的地方很多,每逢庙会鸡鸣寺特别热闹,有许多是外地来祈福的百姓,都觉得鸡鸣寺的菩萨很灵验……” 盛安是个很好的听众,眼含鼓励的看着谭晴柔,时不时点头给予回应,或是发出略显夸张的惊叹。 这样的反应,果然极大的鼓舞了谭晴柔。 她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明亮有神,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姐姐,你什么时候去金陵?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呀。” 盛安的脸上露出几分遗憾:“这阵子没有时间,可能要等到年后。” 之前徐瑾年承诺过,说年后有时间陪她外出游玩。 路上不能浪费太多时间,金陵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谭晴柔听罢,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我和哥哥要回老家陪祖父祖母过年,须过完正月才能回来。” 盛安顺着她的话问道:“你老家在哪里?只有你和你哥哥回去么?” 谭晴柔点点头:“老家在东兴府,我爹无诏不能离开金陵,我娘要带着妹妹留下陪我爹。” 娘最在意爹,怕自己不在的日子,爹会被后院的几位姨娘笼络去,每年都只有她和哥哥回老家。 其实她也不喜欢回老家,只是她喜欢跟着哥哥。 “原来你老家这么远,来回一趟真不容易。” 盛安看着小姑娘兴致不高的小脸,就知道她对老家没什么留恋。 “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就有二十天,哥哥在路上还要抓紧时间看书,在老家待不了多久又要往回赶。” 谭晴柔的眉宇间皆是对哥哥的心疼,环顾四周后确定无人听见,她压力声音偷偷道:“今年哥哥回老家,我姑母定会想方设法让哥哥跟表姐定下亲事。”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愤慨:“哥哥对表姐无意,偏偏祖父祖母还有姑母一心让哥哥娶表姐为妻。” 盛安没想到小姑娘对自己如此信任,竟然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倾诉自家的糟心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听下去,还是该打断她。 谭晴柔一看盛安的表情,就猜到她的想法,不由得小脸一红,看向盛安的目光格外真挚:“姐姐不是多嘴之人,便是知道也不会往外传。” 盛安闻言,故意逗她:“万一你看走眼怎么办?” 谭晴柔愣了愣,随即坚定道:“我不会看走眼。” 这下轮到盛安呆住了,实在没想到初次见面,小姑娘会这么信任她。 谭晴柔掩唇轻笑,眉眼弯弯:“第一眼看到姐姐,我便觉得姐姐亲近。姐姐胸有沟壑,不屑在背后说人长短。” 况且不相信姐姐,也要相信哥哥呀。 哥哥对姐姐赞不绝口,姐姐的人品自然是好的。 盛安被感动到了,特别想告诉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她内心也有浇不灭的八卦之火,千万别啥事都跟她说。 守口如瓶什么的,不经意间就会说吐噜嘴。 所谓的秘密,一旦让第二个人知道,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熟人圈。 心里这么想着,盛安面上一本正经:“嗯,姐姐不是那种人。” 接下来,她就从小姑娘口中听完有关谭家的所有八卦。 比如说谭父出身贫苦,一朝天赋被挖发掘,得到爱才心切的老夫子帮扶,最后一举高中进士,得高门贵女青眼,从此仕途顺达。 比如谭父常年在外做官,留父母在老家生活,为成全自己的孝子之心,年年让长子长女千里迢迢回老家过年。 比如谭振林被老家的姑母盯上,自打他六岁记事起,就年年撺掇他跟小两岁的表妹定娃娃亲,让他烦不胜烦。 去年回老家过年更是吓人,姑母联合二老妄图直接把两人关在一个屋,企图用这种下作的方式定下名分。 好在谭振林心眼子跟蜂窝一样多,轻易看穿长辈们的阴谋诡计,才没有让他们得逞。 饶是如此,谭振林大发雷霆,带着谭晴柔提前启程赶回金陵,向谭父禀明实情。 谭父气得不轻,当即休书一封派心腹送回老家,将徐姑母骂得狗血淋头。 听到这里,盛安吃惊道:“都这样了,你姑母还没有放弃么?” 谭父是个凤凰男,徐姑母又是在他发迹前嫁人,想来嫁的人家门第不会高,不然不会想方设法让谭振林娶自己的闺女。 谭晴柔叹了口气,愁容满面:“父亲一日不与姑母割席,姑母便一日不会放弃。” 姑母被骂后,月月派人送来求和信件,一同来的还有老家的特产。 次数多了,父亲的态度也软和下来的,觉得姑母已经知道错了,不敢再沾手哥哥的亲事。 只有她和哥哥清楚姑母有多难缠,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如今离过年还有三个月,父亲就对哥哥提过回老家的事,哥哥一直没有松口。 她清楚哥哥迟早会答应,就是不知道回去后,姑母一家、祖父祖母甚至是父亲,能否承受住哥哥答应的后果。 想到这里,谭晴柔内心竟然有点小兴奋。 盛安吃徐家的瓜吃撑了,看着面前柔弱可爱的小姑娘,她忍不住提醒道:“你哥跟老家人斗法,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千万别成为殃及池鱼的那条鱼。” 谭晴柔握住她的手,小脸上写满认真:“姐姐,我会小心的。” 姑母惯会顺杆子爬,见父亲态度软化,就提出让她做小儿媳妇,父亲竟然想答应。 若非哥哥威胁父亲,称父亲敢点头,他就放弃科举,自绝前途,父亲怕是已经让她回老家待嫁了。 盛安不知还有这一茬,只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不过嘛,只要豁的出去,把这本经撕了就是。 两人坐在角落里喝茶聊天,气氛十分和谐。 那些太太小姐看到这一幕,愈发觉得盛安心机深沉,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抱上知府千金的大腿,让任何人不敢小瞧她。 李太太看在眼里,戳了戳自家闺女的额头:“跟盛娘子学着点,好好与谭小姐打好关系!” 李小姐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人家是知府千金,根本不屑同我交好。” 她又不是没有讨好过谭晴柔,可是人家压根不爱搭理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李太太恨铁不成钢:“所以才让你好好学,盛娘子一介村姑,都能与谭小姐谈笑风生,你身为青州城的大家闺秀自然也能。” 李小姐闻言,忍不住看向盛安,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 李太太还在感叹:“先是嫁给徐秀才,如今又攀上知府千金,足见其心机和手腕,若是你能学到一鳞半爪,为娘也不必为你操心。” “娘——”李小姐心里不服气,跺跺脚直接跑了。 李太太看得直摇头,着实糟心的很。 临近正午,宴席开始。 男女席分开,盛安和谭晴柔同坐一桌,桌上其他人正是在花园蛐蛐盛安的李小姐几人。 这会儿桌上的气氛十分尴尬,李小姐等人根本不敢往盛安的方向看,生怕对上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盛安才没有那么小气,看到桌子中间摆着的秘制酱烤香骨鸡,她轻轻碰了碰谭晴柔的手:“一会儿尝尝这只烤鸡,兴许你会很喜欢。” 不是她王婆卖瓜,凡是吃过烤鸡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 谭晴柔口腹之欲不重,且口味清淡不喜肉食。 这会儿盛安特意提起,她对这只烤鸡便多了几分兴趣:“我听姐姐的。” 见小姑娘这么乖,盛安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才没有一把呼到她头上来回搓:“我的厨艺还不错,哪天有空让你哥哥带你来我家吃饭。” 谭晴柔眼睛一亮:“姐姐,我可以去么?” 盛安笑道:“当然可以,像你这样的小可爱,姐姐欢迎都来不及。” 谭晴柔被夸得分外羞涩,小脸蛋肉眼可见的红了。 美食不美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多了姐姐这个朋友,她就多了一个去处。 以后哥哥再唠叨她封闭不出门,要活活把自己闷成一个小傻子,她就去姐姐家玩,看哥哥还要怎么唠叨。 第80章 名扬全城 席上的菜肴十分丰盛,是方家特意请醉仙楼的主厨做的。 盛安对醉仙楼主厨的手艺很感兴趣,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蟹粉狮子头。 蟹粉狮子头是以蟹肉和猪肉混合烹制,造型圆润如狮子头,是青州城的一道名菜。 盛安轻轻咬了一口,仔细感受蟹粉狮子头的口感和味道。 肉质松软肥而不腻,鲜香味美口感弹润,美中不足的是有丝丝肉腥气,隐隐可见残留的血沫。 满分一百分的话,盛安觉得能打八十五分。 在她默默打分时,对面传来李小姐的夸赞声:“不愧是御厨后人,这道蟹粉狮子头的味道真不错!” 立即有人放下筷子附和:“就是有那位主厨镇店,醉仙楼的生意才会那么好,有时去晚了要等好一会儿呢。” “醉仙楼的饭菜不便宜,我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银,刚够点几道招牌菜。” “是啊,听说请主厨上门烹饪,每桌不低于三十两银子。” “这个价格不高,有点身份的人家都请的起。” “人家主厨就做两三道大菜,其它普通菜肴全是帮厨来做。” “这么一算,三十两银子确实不便宜。” 李小姐等人的话,盛安听得分明。 看着碗里剩下的大半个蟹粉狮子头,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良心了,上门包席的费用与醉仙楼主厨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真该让家里的三位长辈过来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黑心商人! 盛安满心嫉妒地吃完蟹粉狮子头,又把筷子伸向其他盘子,主要是那几道大菜。 不知是心理发生变化,还是其他原因,她觉得这几道大菜的味道很一般,勉强能打个七十分。 见李小姐等人吃得香,盛安对盛园更自信了。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李小姐,不可思议地看着碗里的烤鸡块,像是发现了不得的事。 其他人见状,纷纷放下筷子问:“怎么了?这烤鸡有问题?” 李小姐急忙摇头,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两眼放光地示意她们品尝那盘烤鸡:“味道特别好,比我吃过所有的烤鸡烤鸭都好吃,简直不像人做出来的!” 盛安:“……” 请问,她哪里不像人了? 听着李小姐夸张的描述,其他闺秀将信将疑:“真有这么好吃?醉仙楼的烤鸡我吃过,味道是很不错,可没你说的这么玄乎。” 见小伙伴们不信,李小姐刚要解释,突然眼珠一转重新拿起筷子,飞快往自己碗里夹:“原来你们不喜欢,那我多吃两块。” 此时此刻,李小姐完全被烤鸡的美味控制了大脑,不知不觉做出如此有损形象的举动。 其他闺秀看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小伙伴会这么干。 盛安赶紧抄起公筷,将其中一块鸡腿肉夹到谭晴柔碗里:“尝尝看。” 谭晴柔收回目光,注意力落在碗里的鸡腿肉上。 突然,她闻到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香味。 这股勾得她食欲大增的香味,正是烤鸡腿散发出来的。 谭晴柔下意识夹起鸡腿肉咬了一口,霎那间,她惊奇的瞪大眼睛,露出与李小姐同出一辙的表情。 这、这也太好吃了! 盛安没有错过小姑娘眼里的震惊,趁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又往她碗里夹了两块烤鸡肉:“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 这孩子不喜肉食,身量还算正常,可骨骼太纤细了,仿佛一折就会断。 露出来的手和脖子,都看不到什么肉。 长此以往,肯定会营养不良,说不定会像她一样,月信都会变得不正常。 谭晴柔品尝烤鸡,第一次发现肉食原来如此美味,完全没有那股让她恶心的腥味。 其他闺秀见谭晴柔吃得香,总算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筷子夹起所剩不多的烤鸡块,抱着怀疑的态度品尝起来。 这一尝,她们仿佛打开了美食界的新大门。 不止是这一桌,屋子里其他几桌客人也对烤鸡赞不绝口,直夸醉仙楼主厨的厨艺又精进了。 “姐姐,这道烤鸡很好吃,这块给你。” 谭晴柔见盘子里的烤鸡被分吃干净,盛安碗里却一块没有,她立即夹起自己碗里的。 “不用不用,我想吃自己会做。” 盛安连忙拦住小姑娘,手没能控制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今日席面上的烤鸡是我烤的,你喜欢吃的话,明日让你哥来我家里取。” 谭晴柔吃惊地张开嘴巴,看了看盛安,又看了看烤鸡:“这是、是姐姐烤的?” 盛安笑着点头,同时心里纳闷:“上次你哥来我家吃饭,我让他带了一只回家,你没有吃么?” 谭晴柔眼露茫然,下一刻小脸上浮现出委屈:“哥哥,哥哥太过分了……” 那天吃晚饭,她是看到桌上有一道烤鸡,味道还特别香。 只是她对肉食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并未动筷子。 哥哥倒是问了一句她吃不吃,见她摇头立即将盘子拉到自己跟前,一口气将整只鸡全部吃光了。 但凡哥哥说烤鸡好吃,或是给她夹一块,她绝不可能错过这样的美食。 最过分的是,哥哥会为了一口吃的,竟然会对她耍小心机。 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姑娘,盛安一时哭笑不得赶紧哄道:“明天就给你烤,烤一整只给你一个人吃。” 谈晴柔用力点头:“好!” 顿了顿,她还是摇了摇头:“鸡脚和鸡头就留给哥哥吧。” 盛安差点笑喷,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成,你的烤鸡你做主。” 其他人专注吃鸡,没有留意二人的谈话,也就不知道烤鸡出自盛安的手。 盛安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刻意宣传,等这些人去醉仙楼吃烤鸡,发现味道跟自己吃到的完全不一样,自然会打听烤鸡的来路。 到那时,盛园烤鸡必将一举扬名。 散席后,盛安和徐瑾年离开方家,坐牛车前往荣春堂。 他们没有走小院那条巷子,并未碰到附近的街坊邻居。 荣春堂的老大夫却认出两人,盛安一进门目光便落在她脸上,老眼里流露出惊奇的光:“一段时日不见,你身子的亏空好了不少。” 说罢,他拿出脉枕:“过来,老夫给你看看。” 盛安依言坐下来,手腕放在脉枕上,心里暗暗惊叹老大夫的眼力劲。 望闻问切,老大夫在望这块着实能耐。 老大夫闭眼诊脉,片刻后示意盛安换一只手。 等两只手都探完,他的眉头却皱成一团,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 盛安看得心慌慌,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不由得紧张看向徐瑾年。 徐瑾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怕,没事的。” 盛安心下稍安,忍不住看向老大夫:“是好是歹,您老给个准话呗。” 老大夫似是觉得她聒噪,昏花的老眼一瞪:“催什么催。” 盛安无语。 老大夫没有理会她,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这不可能……” 来回走了几圈,他还是无法解开心头的困惑,终于坐下来问盛安:“你并未吃药,身子的亏空却在短短三个月恢复大半,是用了什么法子?” 盛安心头一惊。 老大夫竟然连她喝没喝药都能把出来,那他会不会把出她心火旺盛,每天那啥啥不满? 盛安心虚的不行,底气不足的回道:“每天吃喝睡,大概就是肉吃得多,心无杂念睡得好,所以损伤的气血慢慢回来了。”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没有揭穿她的小心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仅凭这两点,不足以让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补上气血。” 哪怕是喝药调理,效果也不会这么快。 是药三分毒,若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便能造福更多人。 盛安自然不可能说实话,脸上露出同款不解,还有几分茫然:“听您这么说,我也很好奇,兴许是我的体质异于常人?” 老大夫白了她一眼,挥手赶她走:“没病没灾,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盛安嘿嘿笑,立马拉过徐瑾年:“您老给他看看呗。” 老大夫还真看了徐瑾年一眼,越发不耐烦地挥手:“他壮的能打死牛,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两口子消遣的地方。” 盛安无奈极了,只得拉着徐瑾年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老大夫幽幽的声音:“堵不如疏,阴阳调和是乃天理,小徐莫要伤己伤身呐。” 盛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拽着徐瑾年摔地上。 好在徐瑾年及时稳住,才没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盛安气血上涌,本想夺路狂奔,离开这个社死之地,蓦地想起另一件正事,赶紧松开徐瑾年,三步并两步冲到老大夫面前: “您老有什么办法,能暂时让人不孕不育且不伤害身体么?” 已经丢过一次脸,再丢一次没所谓了。 反正走出这个大门,谁知道她问了啥。 老大夫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没好气地白了盛安一眼:“没有!” 他要是有,当年老妻不会背着他喝下虎狼之药,最后血崩而亡。 第81章 你是美着了,不管我的死活 盛安心情郁闷不想说话,狭小的车厢安静无声。 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耳边传来男人低缓悦耳的声音:“别害怕。” 盛安回过神,下意识往他那边挪了挪:“我没害怕。” 徐瑾年揽住她的肩,把人半搂进怀里:“在你的身子养好之前,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 安安恐惧生孩子,他也是。 “大夫的话你没听懂?” 盛安捏了捏男人紧实的腰腹,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蓬勃的力量:“让你分房你不肯,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徐瑾年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揉了揉:“有安安帮我,不会有事的。” 盛安嘀咕:“你是美着了,不管我的死活。” 徐瑾年没有听清楚,低头轻声问:“安安说什么?” 盛安一本正经改口:“我说一直这样非长久之计。” 徐瑾年直觉不是这句话,却没有追根问底:“安安还小,这件事不着急。” 正如之前安安所言,她自己都尚未长成,怎能孕育孩子。 “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 盛安嘴上信誓旦旦,心里在咬牙切齿:“不知是谁规定女子及笄就要嫁人,多等几年会死么?” 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前世还是个高中生,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路边那些孤零零的没有墓碑的坟墓,埋的都是生孩子生不下来,最后一尸两命的可怜女人。 这样死去的女人,被认为怨气极大,埋进婆家祖坟会破坏风水,因此婆家随便挖个坑就把她们埋了。 没有停灵七天,没有祭拜仪式,逢年过节也无人供奉,好像她们从来没有在世间存在过一样。 在封建社会制度下,人口是经济、军事和社会发展的基石,是统治者实现江山社稷长治久安的核心目标。 人口越多,代表国力越强盛,至于那些因为过早生育而死去的女人,统治者根本不会在意。 也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往往十四五岁来月信,不然怕是会变态到十一二岁就让她们嫁人。 唯一让盛安庆幸的是,自己穿越到大魏朝相对和平的时期,没有战乱也没有饥荒,她能安然的坐在牛车上发牢骚。 看着愤然的妻子,徐瑾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哑口无言,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盛安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察觉到身旁的男人一直没有说话,她抬眼盯着这张俊美到让人舍不得眨眼的脸: “我又没说你,你怎么不说话?” 徐瑾年苦笑,握住盛安的手微微收紧:“安安说的都对,我除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安戳了戳他的脸:“那就说点开心的事哄哄我呗。” 徐瑾年想了想,说起中午在方家宴席上的事:“安安做的烤鸡广受宾客们的夸赞,兴许过段时间,盛园烤鸡会在青州城彻底扬名。” 盛安眉头上扬,沉郁的心情有所好转:“女席这边也一样,最多三天,就会有人来盛园买烤鸡,我猜醉仙楼的人会第一个找过来。” 徐瑾年紧绷的心神一松,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安安打算怎么做?” 盛安:“当然是拒绝,我才不会让中间商赚差价。” 盛园走的是高端路线,若是给醉仙楼供应烤鸡,不是拉低了盛园的档次么? 况且一只烤鸡定价二两银子,醉仙楼肯定会压价,压到三百文一只的可能性极大。 醉仙楼却能卖到至少一两银子一只,到时候盛园就是给醉仙楼打工了。 这种亏本的买卖,盛安傻了都不会干。 “等盛园烤鸡在青州城扬名,盛园私房菜也会一并传开,到时候来吃饭的人不会少,可能还得弄个预约制。” 畅想着盛园生意兴隆的场景,盛安眼前冒出好多小钱钱,激动之下抱着徐瑾年亲了一口: “你努力念书,我努力赚钱,有朝一日你金榜题名,咱俩一个有权一个有钱,强强联合,双剑合璧!” 说到这里,盛安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瑾年也笑了,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安安给我三年时间,定不会让安安失望。” 盛安一听,掰着指头跟他算:“三年后是乡试,乡试第二年正好赶上春闱,满打满算才三年多的时间,你确定够用么?” 她不想给这个男人太大的压力,万一用脑过度秃头了怎么办? 盛安双手遮住徐瑾年的发际线,幻想着他秃头后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浑身无力的歪倒在他怀里。 徐瑾年不明白自家媳妇的笑点,强而有力的双臂稳稳托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三年时间足矣。” 盛安知道他不是说大话的人,不由得捧住他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听说京城流行榜下捉婿,三年后你也才二十一,可不要被人捉了去。” 柳花枝是重生的,之前再三咒骂她会沦为弃妇,一尸两命不得好死。 这个男人几个月来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会抛弃她、害死她跟孩子的人。 咦,孩子? 盛安突然思想开叉。 她三年后才怀孕?在这之前没怀没生? 盛安仔细回忆柳花枝的原话,一时间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这样。 看着媳妇的脸色变来变去,徐瑾年以为她把榜下捉婿当真了,一时哭笑不得捧住她的脸亲了又亲: “榜下捉婿捉的是未婚的新科进士,我已娶你为妻,谁会想不开来捉我。” 盛安轻哼:“山高皇帝远,你不说你娶妻,人家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说的是,强权之下娶妻了又如何。 假如柳花枝的咒骂是事实,他们俩极有可能都是强权下的牺牲品。 想到这一点,盛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行,她得找机会回一趟槐树村,好好撩一撩柳花枝,刺激她说出更多前世发生的事。 事情不弄清楚,不提前做好预防,她寝食难安。 “既然安安如此不放心,待我启程去京城参加春闱,便带你一同前往如何?” 徐瑾年眉眼里都是笑,柔和的眸子里全是盛安的倒影:“一想到有一天会与安安分离数月,便万分焦虑,恨不能时时将安安带在身边。” 盛安看着一脸认真的男人,忍不住倚靠在他胸口静静感受他的心跳:“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徐瑾年紧紧握住她的手,低沉的声音透出雀跃:“谢谢安安。” 盛安办事从不拖延,第二天特意早起做了几只烤鸡,让徐瑾年带去姜夫子家分一分,自己也带了一只匆匆赶往槐树村。 她没有立即去找柳花枝,先来到张家找张招娣。 这会儿地里没有什么事,张家人和张招娣都在家里。 盛安受到张家人的热情欢迎,见她带来一看就很贵的烤鸡,招娣娘一个劲儿推辞:“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东西做什么。” 盛安笑道:“我小时候喝过婶子的奶,我也没跟婶子客气呀。” 招娣娘没话说了,只得收下烤鸡锁进橱柜,免得被家里的几个兔崽子偷吃。 张招娣带着盛安来到自己的房间,神情关切地问道:“你今日过来是不是有事?” 盛安没有隐瞒,直接说明来意:“上次你送我的竹编送子观音,是你自己编的还是找人编的?” 张招娣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送子观音显灵了?你是不是怀上了?” 盛安满头黑线。 果然,女人只要一结婚,四面八方都是催生的声音。 “赶紧的,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你我能不能发财,摇身一变成富婆!” 盛安抱住张招娣的脑袋瓜来回摇,神情严肃的不像是讨论竹编送子观音,而是送送子观音上战场。 张招娣见状,也立马端正态度:“是我编的,有些地方编不明白,就找我外公请教了一下。” 她的竹编手艺,就是跟外公学的。 外公还夸她天赋好,能自己琢磨出不一样的编织手法。 那段时间村里流言蜚语烦死人,她窝在家里不出门无聊的慌,就天天在家琢磨编织,还真琢磨出几个新花样。 要不是时间紧,她能把送子观音编的更精致。 见好姐妹对自己的编织感兴趣,张招娣立马起身:“我把其它的拿过来,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着,就起身去了外面,不一会儿抱回一堆竹编小玩意。 有漂亮的小花篮,威风凛凛的大黄狗,贼兮兮的小老鼠,可爱灵巧的小猫咪,还有几条仿佛在游动的小鱼。 看着这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盛安像是看到一个个金元宝,双眼放光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真不错,编的真好看……” 张招娣大方挥手:“既然你喜欢,就全拿去好了,等你生了崽,我再给你崽编一箩筐。” 盛安嘴角抽搐,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抱起威风凛凛的大黄狗:“你有没有想过给竹编上色,让它们更像实物?” 张招娣愣了愣,随即摆手:“颜料多贵啊,给这种小玩意上色太奢侈了!” 这种小玩意没啥稀罕的,城里的集市都有卖的,一个小狗能卖上十文钱,可上色的话,根本不够颜料钱。 盛安循循善诱:“若是上色后能卖上高价,一个顶别人一百个,你干不干?” 第82章 画大饼,找茬打人 啥?一个顶别人一百个? 张招娣看傻子似的看着好姐妹,怀疑她青天白日发癔症在驴自己。 “一百个都保守了,要是你的竹编能更精致一些,与实物更贴近更灵动,价格还能更高。” 盛安像极了前世的保健品推销员,极尽所能的忽悠张招娣:“竹编画听说过没?估计是没听说,听说这玩意儿做成屏风,一副能卖出百两银子的高价。” 张招娣一下子被百两银子刺激到,一把捉住盛安的手追问:“竹编画是啥?竹子怎么可能编成画?” 盛安指着竹编大黄狗,给张招娣提供思路: “你编的大黄狗比人家卖得更精致,除了编织手法不一样,你劈的竹篾更细,能在细节上逐一完善,编的狗子就比别人好。 竹编画就更精细了,第一步是把竹子劈成细丝,你可以把它幻想成丝线,丝线能绣成各种精美的图案,劈成细丝的竹子自然也能做成竹编画。” 竹编画很难,根本不是短时间能掌握的,盛安也没想为难张招娣,话题重新回到竹编小狗身上: “盛园缺稀奇摆件,那些字画古董啥的我买不起,但是竹编可以啊,你把竹编做成精美的摆件,我摆在盛园最显眼的地方,要是有客人看中,不就能换成钱了?” 张招娣听得两眼冒金光,心里却不是很自信:“安安,你觉得我能行?这些小东西集市上多得很,几文钱是几文钱就能买到。” 盛园那么大那么美的地方,她这粗糙的竹编摆进去,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我说行就一定行!” 盛安的语气斩钉截铁,指着大黄狗说道: “你肯定有办法让它更加精致,对你而言最大的问题是调色,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你静下心去琢磨。” 张招娣的心砰砰狂跳,眼里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她看了看大黄狗,又看了看其它竹编,对盛安郑重地点了点头:“安安,我明白了!” 不管能不能成,她都要全力一试。 一旦成功,她就能像安安一样自给自足,不仅不会成为家里的负担,还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盛安十分欣慰:“嗯,你慢慢来,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正事,两人聊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柳花枝。 张招娣神秘兮兮道:“有人传她有相好了,经常看到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往外跑,总是到傍晚才回来,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盛安神色一动:“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柳花枝是重生的,能被她看上的男人,前世定有一番作为。 张招娣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人看到她是往北边走的。她这一跑就是一整天,估计她那相好家离咱们这里有一段距离。” 盛安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不知道谁会瞎眼看上她。” 张招娣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对柳花枝实在喜欢不起来: “又蠢又毒的货色,没有一点让人看上眼的地方。这几天她家吵得很凶,她和她哥对孔大柱越来越没耐心了。” 孔大柱的腿伤迟迟不见好,既不能下地干活,又不能进城做工赚钱,对彭春兰娘几个而言,他就是个天大的拖累。 大概知道自己忍气吞声也不会有好结果,这段时间孔大壮也不装窝囊了,周围的邻居时常听见他的咒骂声。 盛安不关心柳家的事,转移话题问道:“小姑很喜欢你,上次你跟小姑他们一起走,有没有邀请你去做客?”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以小姑的性子应该采取行动了才对。 “邀请了,只是无亲无故的,我去你小姑家做客像什么样子。” 张招娣不知道好姐妹的想法,也完全不知道徐翠莲的心思:“倒是前天你表弟来附近村里收生猪,竟然给我家送来了几斤排骨。”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娘给你表弟钱,你表弟没有收,扭头跟鬼撵似的跑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 盛安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眼里全是八卦的光芒:“是哪个表弟?大奎么?” 张招娣点点头,想笑又忍住了:“他突然出现在我家,把我爹娘吓了一跳。” 岂止是吓一跳,夫妻俩差点抄家伙冲上去打人了。 不怪夫妻俩大惊小怪,张大奎的长相身板太有欺骗性,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惧意,怀疑他是上门找茬的。 盛安完全能想到当时的场景,不过她更好奇大奎是自己要送排骨,还是被小姑安排过来的。 想了想,她问道:“你觉得大奎怎么样?” 张招娣给出客观评价:“人看着凶,其实挺憨的,脾气也不错,你小姑抱怨了一路,不见他跟你小姑急眼。” 看出好姐妹没有其它想法,盛安默默为小姑掬了一把同情泪:“不知道他这副性子,能不能说上媳妇,我小姑头发都要愁白了。” 张招娣笑道:“你小姑家条件不错,肯定有愿意嫁的姑娘。像你表弟这样的性子,得找个心思灵巧的泼辣姑娘。” 盛安眨了眨眼:“心思灵巧的泼辣姑娘,我刚好认识一个。” 张招娣随口道:“那你可以帮忙牵牵线,要是事情成了,你小姑准得感激你一辈子。” 盛安捏了捏她的脸:“不就是你么。” 张招娣愣住,一时摸不准她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盛安见状,又捏了捏脸:“我就随口一说,没有当媒人的意思,你别觉得有压力。” 张招娣一把拍开她作怪的手,支棱起下巴认真考虑起来: “你小姑家是不错,我要是嫁过去算是高攀,可你表弟实在有些吓人,我一想到嫁给他就要跟他睡一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慌忙摆手:“不成不成,我不喜欢你表弟这样的!” 盛安猜到这个结果,暗暗叹了口气,由衷的鼓励好姐妹:“不喜欢就不喜欢,等你的竹编赚到钱,你想招个赘婿生娃跟你姓都成。” 张招娣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不是所有的赘婿都像孔大壮那样坏,附近有几户的赘婿就很好,勤劳能干老实听话,一心一意跟媳妇一家过日子。 盛安没有留在张家吃午饭,出来后就来到柳家附近,想看看柳花枝在不在家。 幸运的是,柳花枝今天没出门,盛安看到她端着一盆脏衣服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盛安没有直接跟上,绕到另一条小路往河边走,半路上就与柳花枝撞了个正着。 柳花枝的脸瞬间垮下来,想也不想朝着盛安啐了一口,喷出来的唾沫差点飞到她的鞋面上。 盛安恶心的不行,二话不说走上前,一巴掌抽到她脸上:“随地吐痰,一点素质都没有!” 柳花枝被打的一个趔趄,盆子直接掉到地上,脏衣服散了一地。 “啊啊啊,你个贱人,你凭什么打我!” 柳花枝气得吱哇乱叫,不敢相信盛安竟敢直接动手打她。 “打就打了,还要提前跟你商量不成。” 盛安气死人不偿命,笑眯眯地看着跳脚的柳花枝。 柳花枝捂着肿痛的脸,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突然记起盛安回门那天,也是打了她耳光,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我跟你拼了!” 柳花枝忍无可忍,张牙舞爪朝着盛安扑来:“你个扫把星,死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可惜她是个战五渣,刚扑到盛安面前,就被盛安一把揪住头发,脚下一个用力将她撂到地上,脸朝下摁得死死的: “谁让你老是咒我一尸两命不得好死?就因为你咒我,害得我夜夜睡觉做噩梦,不打你个嘴贱的打谁?” 盛安随意编了个打人的理由,目光紧紧盯着柳花枝的神情变化。 果然,柳花枝愣了下,随即爆发出幸灾乐祸的狂笑: “做噩梦?哈哈,是不是梦见姓徐的把你休了,派人点火烧死你家两个老不死,还让你在进京的路上一尸两命曝尸荒野? 活该啊,都是你活该!谁让你不知足,当举人太太还不够,还妄想当诰命夫人,你挡了他娶高门贵女的路,他不弄死你弄死谁!” 盛安脸色一沉,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只是个噩梦而已,夫君对我不知道有多好,怎么可能那样对我。 你是嫉妒我才会这么说,我告诉你,别想挑拨我和夫君的感情,夫君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让我做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成为让你羡慕嫉妒的人。 这辈子,你就老老实实被我踩在脚底下,一辈子只能仰望我的脚底板吧。” 盛安越说越猖狂,还发出反派的桀桀怪笑,像是在嘲笑柳花枝的天真。 “啊啊啊,休想,你休想!” 柳花枝双目猩红,恶狠狠地盯着盛安,仿佛是在看十世仇人: “所有喜欢你的人都会变得不幸,你的爷奶因为你葬身火海,你的好姐妹因为你成为寡妇,就连你唯一的孩子也因为你的贪心胎死腹中,你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得意?” 这种会克死身边所有人的扫把星,老天爷怎么不把她收走,要留她在世上祸害别人? 盛安心头狂跳,一股滔天怒火涌上心头。 她死死拽住柳花枝的头发,只想堵住这张臭嘴:“你胡说!” 第83章 负心薄幸之人,不配做安安的夫君 见盛安动了火气,柳花枝的笑容愈发阴毒扭曲: “承认吧,你就是个扫把星!只要你在这个世上一天,你在意人都会因为你变得不幸,你应该去死,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活!” 盛安深吸一口气,揪起柳花枝的头发,一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这一切都是你的胡言乱语,你想刺激我自暴自弃,我偏不让你如愿。像你这种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的货色,只配被我生生世世踩在脚底下。” 生生世世被踩在脚底下这几个字,像是一个魔咒紧紧箍在柳花枝的头上,她鼓瞪着一双眼,神情癫狂到了极致: “贱人,你个贱人!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才是老天爷的宠儿,这辈子你休想越过我,休想!” 对,她是重生的,是老天爷可怜她,才让她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掌握了先机,已经改变了前世嫁给渣男的死局,盛安这个贱人却没有,她还是嫁给了姓徐的,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辈子,这个贱人不可能将她踩在脚底下! 柳花枝自我洗脑一番,终于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再抬眼时看向盛安的眼神无比嘲弄:“你就得意吧,反正也得意不了几年。” 她会亲眼看着这个贱人是怎么死的! 见柳花枝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盛安决定最后刺激她一下: “你口口声声说我会死,还会连累我爷奶和招娣,明明没发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花枝脸色大变,像是见鬼似的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敢与盛安对视。 完了,在这个贱人面前露馅了,她会不会猜到自己是重生的? 不,不会的,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她怎么可能猜得到? 她要是真这么聪明,前世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柳花枝稳住心神,迎上盛安怀疑的目光,脖子一梗唾骂道:“像你这种扫把星,猜也能猜到对你好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盛安冷冷一笑,又是一巴掌抽过去:“你这么会猜,有没有猜到今天会挨打。” 柳花枝的脸肿得没个人样,愤怒又憋屈地瞪着盛安,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盛安拍了拍她的脸蛋,缓缓凑到柳花枝的耳边,在她惊恐的目光中轻声道: “夫君曾给我念过一个话本,讲的是一个喊冤而死的女人重生到悲剧发生前,难不成你跟她一样是重生的?” 重生二字一出,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柳花枝的心上,她吓得几乎不敢呼吸,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你、你……你胡说,我才不是!” 柳花枝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下意识张口否认,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啧啧,真是个天真的小傻瓜。” 盛安松开柳花枝的头发,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情却差到极点:“以后再敢咒骂我,我就天天守在你家附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花枝吓得后退两步,警惕地瞪着她。 盛安懒得继续跟她废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柳花枝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呆愣片刻飞快蹲下身捡起脏衣服,抱着盆子撒丫子跑远,生怕盛安又杀回来。 盛安走在回城的路上,回忆柳花枝的一言一行,慢慢从中抽丝剥茧,获得有用的信息。 综合柳花枝前后两次的话来看,她会死的很惨,死因是徐瑾年攀龙附凤,为娶高门贵女对她和爷奶痛下杀手。 就连招娣也会被她连累失去丈夫。 柳花枝始终没有提及徐瑾年攀上的是谁,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贵女是谁,否则定会将那个贵女跟她好好比较,将她贬进尘埃里。 只是有一点不能确定,柳花枝那一世的盛安,究竟是不是她。 假如是她,以她的性子面对变心的爱人,她绝不会纠缠不放,更不可能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下,千里迢迢去京城找人。 除非,她拿到手的休书有问题,更甚者徐瑾年遇到麻烦,她担心之下才会如此冒险。 如今能肯定的是,这一世的她,十有八九会遭遇相同的事。 想到这一点,盛安眼底一片冰寒。 无论这个贵女士谁,都休想随意践踏她的人生! 傍晚,徐瑾年回到家,轻易察觉到盛安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等三位长辈去前院散步消食,小楼里没有第三个人,徐瑾年从后面把人抱住:“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安安如此不待见我?” 往常他回到家,安安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今晚却异常沉默,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盛安拉开男人的手,转过身跟他面对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有点烦,你先别跟我说话。” 徐瑾年眸色一沉,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心慌:“安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盛安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疲惫:“有些事情没想清楚,等我想清楚了会告诉你的。” 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意不是假的,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情况下,她不想恶意揣测他,只是心里始终悬着一根刺。 徐瑾年嘴角紧抿,眉头微微蹙起:“不能现在告诉我?” 盛安再次摇头:“不能。” 徐瑾年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紧紧与她对视:“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明明早上两人分开时还好好的,才一个白天的时间,安安对他的态度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徐瑾年。” 盛安很少连名带姓的喊徐瑾年的名字,偶尔喊一次或是羞恼或是雀跃,如此严肃的语气还是第一次。 徐瑾年直视盛安的眸子,神情也变得严肃:“安安,你说。” 盛安看着他眼里的倒影,突然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几分:“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等我想清楚了,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徐瑾年的眉头皱的更紧:“若是你想不清楚,是不是就会弃我而去?” 盛安瞪大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虽然但是,从槐树村回来的路上,她是冒出过这个念头。 重获一次,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如今还有一份不错的事业,她只想赚点小钱过上安稳充实的小日子。 若是面前这个男人,会是这一世的人生里不可控的变量,哪怕她舍不得这张脸,她也必须挥刀断情,及时止损。 “安安,不要骗我。” 徐瑾年固执的把人锁在怀里,抬手轻抚她的眉眼:“我们拜过天地,这辈子都会是夫妻。就算你想不明白,也不许不要我。” 盛安心里发虚,不敢与他对视:“那、那要是你变心了,是你不想跟我做夫妻呢?” 说到最后,她又变得理直气壮,雄赳赳地瞪着他。 徐瑾年突然笑了,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若是我变心,安安便杀了我。” 盛安瞳孔一缩,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没开玩笑。 “对安安变心的我,便不再是我。这等负心薄幸之人,不配活在世上,亦不配做安安的夫君。” 徐瑾年轻抚盛安的额发,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明明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眼底泄露出丝丝邪气:“安安,真有这一天,你就杀了我。” 盛安背脊一寒,心里竟生出一丝害怕:“你别胡说!” 徐瑾年愈发拥紧她,感受着她的体温:“为夫从不对你胡说。” 盛安心头一软,终是没忍住回抱住他:“别说话。” 她现在只想静静。 徐瑾年唇角勾起,捧住她的脸亲吻:“在你想清楚前,不能不理我。” 盛安分辩:“我没有不理你。” 徐瑾年摆明了不信,惩罚似的加深这个吻,直吻得盛安喘不过气才放过她。 “你别太过分!” 盛安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握拳在他胸口用力一捶:“不就是少跟你说了几句话,值得你这样斤斤计较?” 徐瑾年反问:“是几句话的事么?” 盛安语塞,愈发用力地瞪他。 小气的男人! 徐瑾年哑然失笑,安抚般地亲了亲她的眼睛:“刚得了一本新游记,今晚念给你听。” 盛安怒气半消,嘴上不饶人:“谁稀罕。” 等她不装文盲了,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 徐瑾年继续哄媳妇:“我稀罕。” 盛安被他闹得没有脾气,脱离他的怀抱握住他的手:“你三年后要参加乡试,还要接着参加春闱,你得把心思放在念书上,别忘记对我的承诺。” 徐瑾年正色道:“为夫一刻也不会忘。” 夫妻俩的关系恢复平时的和谐,第二天上午前往叶家赴宴。 方叶两家的宾客有所重合,在宴席上再次吃到盛园的烤鸡,终于有宾客忍不住问起烤鸡的来历。 得知来自一个叫盛园私房菜的地方,宾客们都是懵逼的,完全没有听说过。 不过能把普通的鸡做的如此美味,这盛园私房菜主厨手艺怕是超过了醉仙楼的主厨。 宾客们心里有了计较,私下里彼此询问盛园的具体情况,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知道,便愈发觉得盛园神秘,决定散席后好好打听一下。 第84章 上门求合作?赶出去! 盛安不知道盛园这个名字,已经悄悄在青州城的上流圈子传开了。 参加完叶家宴席的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寻求合作,正是醉仙楼的曹掌柜。 曹掌柜来的不早不晚,在大门口道明身份和来意,就被书棋一路迎到专门招待客人的厅堂。 透过半开的窗户,院子里的景色一览无余,处处彰显主人的品位。 曹掌柜暗暗抽气,原本自信满满的他,突然对今日要谈的合作有些没底气。 收到曹掌柜登门的消息,盛安不紧不慢的继续打扫院子里的落叶。 等角角落落清理干净,她才洗净手来到二楼更衣。 盛安一改平日的素净,穿上新裁的枫叶红广袖织金裙,衬得她多了几分贵气。 曹掌柜已经喝完整壶茶水,差点绷不住表情拂袖而去,盛安才姗姗来迟。 待看到盛安,曹掌柜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盛园主人是个如此年轻的女人,跟他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事务繁忙,没能及时前来迎接,望曹掌柜见谅。” 盛安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在曹掌柜讶异的目光中,吩咐书画再上一壶茶水。 曹掌柜很快反应过来,脸上也扯出一丝笑:“是曹某突然登门,打搅了盛老板才对。” 双方寒暄了几句,盛安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曹掌柜前来所为何事?” 见她这么直接,曹掌柜不得不咽下那些客套话,坐直身子试探问道: “日前方家和云家大办宴席,席上有一道秘制酱烤香骨鸡,据说是盛老板供给这两家的,不知可有此事?” 盛安点头承认:“没错。” 曹掌柜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几分喜色:“醉仙楼想与盛老板谈一笔生意,不知盛老板可有合作的意向。” 若是一个寻常小商人,曹掌柜断不会如此客气。 可是从踏进盛园的一刻起,他就收起了对盛园的轻视。 此时面对气场强大的盛安,曹掌柜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一时忘记面前之人,是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女人。 盛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曹掌柜说说看。” 曹掌柜一直以醉仙楼掌柜的身份为傲,多年来不知攀交了多少达官贵人,眼下正式谈合作,他的脸上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倨傲: “盛老板,醉仙楼是青州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每天进进出出的客人无数,不少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盛老板是听说过的。” 盛安只觉得好笑。 这人炫耀醉仙楼有多牛,无非是想掌握主动权,为下面的压价做铺垫。 呵,真当她是三岁小孩看不出来? 看着一脸自得的曹掌柜,盛安轻飘飘地抛出一个字:“哦。” 曹掌柜的脸色挂不住:“盛老板,醉仙楼传承两百年,能主动与初出茅庐的盛园合作,这是盛园的荣幸。” 盛安却摇了摇头,一副不赞成的模样:“年纪大的人一定比年轻人厉害么?既然如此,烦请曹掌柜的老东家与我详谈。” 曹老板一口气哽在喉咙,脸色格外难看:“曹某是带着诚意来同盛老板合作,难道盛老板看不上曹某看不上现任东家么?” 盛安笑了笑,不走心地回道:“曹掌柜多虑了。” 曹掌柜心里憋着一股气,看向盛安的眼神愈发不善:“有道是和气生财,盛老板也希望盛园私房菜能够长长久久做下去吧?” 见他咧咧半天,净顾着吹牛逼,还爹味十足的说教,盛安便有些不耐烦:“曹掌柜,你来这里是寻求合作的,所以到底想合作什么。” 曹掌柜又是一哽,同时心里暗喜。 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连谈生意的规矩都不懂,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这样也有好处,肯定会被他牵着走,让醉仙楼获得更大的利益。 曹掌柜越想越兴奋,用一副施舍般的语气说道:“盛老板,醉仙楼想要定购盛园的烤鸡,每日定购两百只,每只一百五十文,如何?” 盛安嘴角一抽。 一百五十文一只?你特么可真敢开口! 盛安冷冷一笑:“不如何。” 买一只生鸡至少八十文,从生到熟不提人力和时间的投入,光料钱和炭火钱就不是一笔小钱,他是怎么有脸开口的? 曹掌柜仿佛知道盛安会拒绝,脸上露出虚伪的奸笑:“盛老板,这个收购价不低了,要知道苏记的烤鸭,才卖三百文一只。” 说完,他用一副“你别不识好歹”的眼神看着盛安。 盛安直接站起身,刚要开口喷回去,门口突然传来书棋不大不小的声音:“启禀主子,刚才有位客人预订三十只烤鸡,已给付五成定金三十两。”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盛安直接笑了,看着曹掌柜仿佛吞了苍蝇的老脸: “不好意思曹掌柜,盛园烤鸡不缺喜爱它的客人,那一百五十文,你们醉仙楼留着买苏记烤鸭吧!来人,送客!” 门口的书画书砚立即走进来,冷着脸对勃然变色的曹掌柜道:“请你离开。” 曹掌柜气得咬牙,阴森森地看着盛安:“盛老板,你不肯合作,难道是要与醉仙楼作对?” “作对?盛安呵呵冷笑,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醉仙楼也配!” 曹掌柜脸色涨红,眼睛瞪的像是要吃人: “你、你敢瞧不起醉仙楼?你一个毫无底蕴的私房菜馆,醉仙楼肯与你合作,是给你天大的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盛安笑了:“这脸你还是自己留着给人抽吧,好走不送。” 曹掌柜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好,好,盛老板的待客之道,曹某记下了!” 说完,一甩袖愤愤离去。 盛安看着曹掌柜的背影,心情也跟吃了狗屎一样恶心。 这个狗屁醉仙楼,本以为能做成青州城第一酒楼,是有几把刷子的。 没想到堂堂大掌柜,竟然是这种货色,之前是她高估醉仙楼了。 她一定好好教导四个宝,将来开一家酒楼,让她们把醉仙楼狠狠打下去。 盛安冲门口的书棋招了招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是个机灵的。” 一句话就狠狠地打了曹掌柜的脸,只怕今晚曹掌柜要气得睡不着了。 书棋却兴冲冲地说道:“主子,是真有生意上门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三张小额银票交给盛安,还附带一张订购单,上面清楚的罗列了订购人,订购地址,订购数量以及交货时间。 盛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定无误后,脸上的笑容扩大:“不错不错,盛园终于迎来第一单生意。” 说罢,她不吝啬地夸书棋:“做的不错。” 书棋不光负责迎接客人,还要对接订餐事宜,毕竟他是四个男服务员中唯一识字的。 得到主子的夸奖,书棋激动得红了脸:“都是主子教得好!” 盛安鼓励道:“好好干,月底给你发奖金。” 书棋越发高兴,乐颠颠地走了。 盛园来了生意,盛安心情极佳,哼着曲来到大厨房给四个宝传授厨艺。 四个宝中,天赋最高、进步最快的是年纪最小的宝秀,几乎一点就通。 另外三个宝表现也不错,勤快刻苦,好学上进,便是天赋差一些,盛安也愿意花费精力悉心教导。 授课结束,四个宝进入实操练习,盛安就在一旁看着。 等实操练习结束,盛安一一品尝她们做的菜肴,并细细指出其中的不足。 四个宝默默记在心里,像是干涸的泥土拼命吸取水分。 提醒她们明天一早去集市买鸡,盛安就带着饭菜回到小楼。 盛家二老和徐成林都在正堂,盛安直接展示三十两银票:“咱们盛园的第一个客人,一口气定下三十只烤鸡,这是定金。” 盛奶奶惊得瞪大眼睛,急忙接过银票仔细看:“三十两?这真是三十两?” 天爷哎,二两银子一只的烤鸡,竟然真有人买。 有人买就算了,还一买就是三十只,城里冤大头的钱这么好赚么? 盛爷爷也是这个想法,稀罕地瞅着三张银票,脸上的笑容比馄饨铺开张那天还要灿烂。 还是孙女聪明,知道有钱人的钱更好转,这不,一只烤鸡就卖出二两银子的高价! 小楼里和乐融融,一家人畅想日赚斗金。 曹掌柜的心情却是差到极点,回到醉仙楼第一件事就去找自己的妹夫,也就是醉仙楼的东家兼主厨陈沛生: “妹夫啊,那个盛老板不是个善茬,肯定会想方设法与醉仙楼作对,跟醉仙楼争夺那些有头有脸的客人,咱们不得不防啊。” 陈沛生约莫三十出头,是个长相平凡,气质有些冷的男人。 听完大舅子的话,他眉头轻皱:“醉仙楼是带着诚意与盛园合作,你有没有说起我给的条件?” 曹掌柜有些心虚,嘴上却说道: “当然说了,我说每天定购两百只,每只定购价八百文钱,每十日结一次账,佐料炭火由醉仙楼供给,可她没听完,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陈沛生没有偏听偏信,思忖片刻站起身:“我亲自去盛园拜会,同盛老板再聊一聊。” 仅凭一道秘制酱烤香骨鸡,足以看出盛老板是个醉心厨艺的高人。 这样的高人自有傲气,不大可能会在定价上斤斤计较,怕是大舅子言语上有所冒犯,人家才会一气之下把他赶出来。 陈沛生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一时间哪里坐得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曹掌柜吓得不轻,急忙上前拦住:“妹夫,万万不可,那个女人瞧不起醉仙楼,对你也不会有好脸色,若是把你也赶出来,咱们醉仙楼的脸面往哪儿搁?” 不能让妹夫过去,这一去,可不就拆穿他干的“好事”? 陈沛生一听,觉得大舅子的顾虑不无道理,只能压下亲自去盛园的念头,嘱咐曹掌柜:“明日你带上礼物,再与盛老板谈一谈合作的事,务必拿出最大的诚意。” 想了想,他嘱咐道:“定购价还可以商量。” 同盛园合作是双赢,对醉仙楼明显更有利。 曹掌柜眼珠一转,立即应声:“是,明天一早我就去。” 陈沛生对自家大舅子还算放心,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出去了,心里却在琢磨找机会同盛安切磋厨艺。 青州城很久没有出现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大厨,这让醉心厨艺的他多少有些技痒。 第85章 瑾年,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第一个烤鸡订单仅仅是个开始,不等三十只烤鸡交货,第二天陆陆续续又来了二十四个订单,数量最少的五只,最多的高达八十只。 “一下子订购八十只,这是要把烤鸡当饭吃么?” 宝秀拔鸡毛拔得手指都在抖,得知又来了一个大单,她的脸上露出痛并快乐的神情。 书棋笑道:“听下单的管事说,他家老爷突然发了一笔横财,高兴之下让他订八十只烤鸡,犒劳手下那些得力的人。” 宝秀歪着脑袋,稚嫩的脸上写满困惑:“二两银子一只的烤鸡多不划算,还不如给那些人发银子呢。” 话音刚落,就被宝蓝轻轻拍了一下:“咱家的烤鸡这么好吃,二两银子怎么不划算了?你这个月的吃穿用度还有月银,得靠这些烤鸡给你挣呢。” 宝秀反应过来,小心看向烤炉前忙活的盛安,立即扯着嗓门大声表忠心: “没错,咱家的烤鸡天下最美味!我只是觉得对平头百姓来说,拿到手的银子最实惠。而且咱家的烤鸡,本来就是赚有钱人的银子!” 宝香和宝云连声附和:“对,有钱人又不是冤大头,他们舍得买二两银子一只的烤鸡,不就是觉得这个钱花得值么。” 盛安心里好笑,开口对宝秀解释: “赏银子和赏烤鸡的意义不一样,原本那位老爷发了一笔横财,便是什么也不给,下面的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得到价值二两银子的烤鸡,他们会觉得东家厚道,对东家心存感激。” 香喷喷的烤鸡吃下肚,记忆里会一直保存这份美好的记忆,日后回想起来对东家依然感激。 而且二两银子一只的烤鸡,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起,是身份的一种体现,他们同亲朋好友说起来,虚荣心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若是直接给银子,银子一花就没了,他们会期待东家再发一笔横财,然后继续赏他们银子。 一旦期望落空,定会有人心生不满,觉得东家小气抠门,不值得自己效力。 四个宝和书棋若有所思,相互对视一眼又偷偷看向盛安,心里齐齐生出同一个想法: 主子真没拿他们当外人啊! 两天接到的烤鸡订单总计四百二十只,以盛园的产能每天最多五十只,完成这些订单至少需要八到九天时间。 好在书棋提前告知了情况,那些下单的客人并不着急,所有的单子按顺序往后排,不会出现无法按时交货的情况。 看着所剩不多的生鸡,盛安对书棋嘱咐道:“以后的订单不会少,每个订单不得高于五只鸡,且总量不能超过二十只。” 书棋心里觉得可惜,对盛安的话不敢有一丝质疑:“是,主子。” 盛安点点头,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看着炉子里一只只半熟的烤鸡,和大盆里一堆堆待烤的生鸡,盛安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四个宝尚未掌握制作烤鸡的诀窍,目前只能她一个人来,现在从头到脚全是烤鸡的味道,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只烤鸡。 四个宝叽叽喳喳聊天,对自家主子的心累一无所知。 盛安突然看她们不顺眼,开口下达教授她们厨艺后的第一个任务:“限你们在二十天内,掌握制作烤鸡的全部技巧。” 四个宝面面相觑,最活泼的宝秀问道:“主子,连最核心的技巧也要学么?” 盛安给出肯定的答案:“要学,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只要教会她们制作烤鸡,她就能撒手不管,最多是在烤鸡快要出炉的时候,施展一下美食超级buff。 毕竟这一步,她想教她们也学不会。 四个宝惊喜万分,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奴婢一定好好学!” 只是主子对她们是不是太放心了,竟然连最核心的技巧都愿意教给她们。 这份无底线的信任,让她们感动,也让她们心慌,生怕学不好会让主子失望。 做了一下午的烤鸡,盛安顶着一身烤鸡味,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匣子回到小楼。 匣子里装的是今日收到的烤鸡定金,一半是银子,一半是银票,共计三百九十两。 盛安前脚刚踏进院子,就听到正堂里传来小姑徐翠莲的声音。 “二哥,等那些人知道瑾年中了秀才,他们会不会不要脸的缠上来?” 徐成林冷哼:“瑾年是我儿子,只要我不认他们是兄弟,他们就休想缠上瑾年!” 徐翠莲无奈道:“就是不知道族长是什么想法,今早他让自己的孙子找到家里来,问瑾年有没有考中秀才,我才知道瑾年还没有回去过。” 徐成林脸色不是很好:“这段时间瑾年没空,就没有马上回村祭告先祖,现在族长已经知道他中秀才的事,这两天我跟他回去一趟。” 徐翠莲问道:“安安不去?” 徐成林摇了摇头:“这次就算了,万一又打起来,伤着她怎么办。” 听到这里,盛安哭笑不得,加快脚步走进正堂,不仅看到了徐翠莲,还看到了张大奎。 张大奎快步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小匣子,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忙活了一天,表嫂辛苦了。” 盛安微微挑眉,这小子转性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张大奎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避开盛安探究的目光,逃似的抱着匣子蹿回去。 盛安十分无语,她是洪水猛兽么? 徐翠莲也看得不得劲,一巴掌拍在大儿子宽厚的背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一点也不稳重。” 张大奎不乐意听这话,红着脸哼哧道:“等、等我娶了媳妇,我就稳重了。” 徐翠莲欣慰道:“你小子总算开窍了。” 盛安眼珠子一亮,燃起八卦之火:有情况! 徐翠莲藏不住事,不等盛安询问,她拉着盛安在自己跟前坐下:“安安,小姑有件事求你。” 盛安忙道:“小姑别说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竭力相帮!” 徐翠莲笑呵呵道:“这个忙你肯定能帮上。” 说着,她指了指面红脖子粗的张大奎:“就是这小子,他看上你那小姐妹招娣,我想请你帮忙探探招娣还有她家人的口风。” 要是招娣和她家人愿意,她就立即请媒人上门提亲。 盛安对上眼巴巴看过来的张大奎,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想了想,她委婉地说道:“招娣退过一次亲事,一时半会不想说婆家,可能大奎需要等一等。” 总不能告诉母子俩,招娣没有看上大奎,且一想到成婚后要同床共枕,她会害怕吧? 张大奎果然没有怀疑,红着脸开口:“我、我愿意等。” 徐翠莲也没二话:“对,只要招娣能看上大奎,他一个大男人,耗个三五年耗的起。” 盛安点点头,给了母子俩一个善意的提醒: “招娣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死缠烂打对她来说没有用,大奎想博取她的芳心,就在她面前坦诚些,让她知道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徐翠莲大喜,拍着胸口保证:“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大奎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心思都摆在脸上,绝没有他爹那些弯弯绕绕!” 盛安:“……” 小姑,你这么说小姑父,小姑父知道么? 不过大奎没有心眼是真的,盛安笑着鼓励他:“招娣的心思有些粗,你要多一点耐心。” 张大奎脸色黑红,神情却异常认真:“我有耐心的。” 看着他这张憨厚、满是羞涩的脸,盛安突然想起柳花枝那些刺耳的话: 所有喜欢你的人都会变得不幸,你的爷奶因为你葬身火海,你的好姐妹因为你成为寡妇…… 盛安呼吸急促,心脏怦怦直跳。 招娣前世的夫君会是大奎么? 送走徐翠莲母子,盛安独自回到楼上,倚靠在窗户旁,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发呆。 没过多久,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盛安没有回头,下一刻单薄的身子陷入带着丝丝寒意的怀抱。 “安安有心事?” 徐瑾年摸了摸盛安露在外面的手,发现手指冰凉当即关上窗户,牵着她往房间里走:“晚间寒气重,你身体弱要多加衣裳。” 说话间,他打开衣柜,取出一件薄袄给盛安披上。 盛安看着脸色温和,语气没有一丝责怪的男人,她轻声问到:“瑾年,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徐瑾年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温润的笑:“自然是信的,我信前世我与安安是一对恩爱夫妻,这一世再续前缘。” 看到安安的第一眼,那股怦然心动的感觉不是假的,且他只对安安有这种感觉。 “那……那前世我们是什么样的?若是如你所言,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携手到老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为何还会再续前缘?” 盛安第一次如此固执的想寻求一个答案,好像只有弄清楚了,才能让心头一直悬着的那根刺消失: “是不是说,前世你我的结局并不好,缘分未尽才有这一世的再续前缘?” 她能穿越,柳花枝能重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前世今生根本不是妄想。 “安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瑾年感受到盛安的彷徨不安,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盛安身形一僵。 第86章 生意兴隆 盛安的异样落在徐瑾年眼里,根本不需要多问。 “安安,梦是虚幻的,梦里的一切,无论好坏都不能当真。” 徐瑾年不停地亲吻盛安,试图放松她的情绪:“为夫会一些粗浅的解梦术,安安能不能说说梦境里的事?” 盛安深吸一口气,看着男人眼底的关心和担忧,她迟疑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如你所说,梦是虚幻的,无论好坏不能当真。” 说到这里,盛安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可能是这段时间为盛园的生意焦虑,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盛园终于有进项,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徐瑾年定定地看着妻子的眼睛,半晌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原来是这样,是我太粗心,没有及时察觉你的心事。” 盛安轻轻摇头:“不关你的事。” 徐瑾年眼底一片暗沉,牵起盛安的手语气松快:“奶奶做好了晚饭,有你爱吃的虾,我们先去吃饭。” 盛安的脸上适时的露出雀跃之色:“奶奶做的饭菜比你做的好吃多了,你这几个月厨艺可没长进。” 徐瑾年的手揽住她的肩,和她步履同频一起下楼:“嗯,等有空我会好好练一练。” 冬日昼长夜短,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三位老人聊今日的生意和收入,聊明日的开店准备,聊这段时间新增了多少客人,商量着要不要关店休息两天。 盛安静静听着这些琐碎的事,看着爷奶慈祥柔和的面容,心渐渐平静下来。 无论前世如何,这辈子悲剧尚未发生,一切就有改变的可能。 商量完关店休息的事,徐成林看向徐瑾年:“族长知道你中秀才的消息,你看哪天方便,咱们父子回去一趟。” 徐瑾年将剥好的虾放到盛安碗里,又从盘子里夹起一只继续剥:“后天夫子不授课,就后天吧。” 徐成林没意见:“成,吃完早饭就过去,早去早回。” 说罢,又对盛安解释道:“去祠堂烧个纸上炷香,没有其它紧要事,你安心在家多休息休息。” 盛安忙道:“路途太远,我也不想去。” 徐成林笑道:“不想去就对了,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咱们都不用回去。” 瑾年成秀才了,名声更加重要,再讨厌村里那几个人,自家也不能总是跟他们打,只能减少见面的次数。 见不着面,自然打不起来。 到了回村这天,徐家父子雇了一辆牛车前往徐家坝。 盛爷爷和盛奶奶舍不得关店,照例去馄饨铺忙活。 盛安也来到大厨房,一边制作烤鸡,一边给四个宝讲解细节和技巧。 没过多久,一炉新鲜烤鸡出炉,香味弥漫整个盛园的上空,在前院排队取烤鸡的人,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一顿猛嗅。 “不愧是二两银子一只的烤鸡,这味道实在太香了!” “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之前我家少爷赏过我一只鸡腿,那味道简直绝了,晚上做梦还梦见吃烤鸡。” “你小子有口福,我是随老爷参加方家的宴席,就吸了几口味,还没有品尝的好运气。” “嘻嘻,今天你能多吸几口,说不定肚子就吸饱了,就不馋你家老爷的烤鸡。” “嘁,你小子别得意,等我发了月银,就来买一整只鸡!” “……” 屋子里闹哄哄的,一个个一边拌嘴,一边不停地咽口水,只觉得这股香味实在折磨人。 不等这帮人取完烤鸡离开,门口又停了几辆马车,其中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被领进来,书棋立马上前接待。 管事上下打量书棋一眼,又看了看屋子里的热闹盛况,直接说出来盛园的目的:“我替我家老爷预订一桌席面,用膳时间在后天中午。” 书棋大喜,立即拿出精心装订过的菜单,双手递给管事:“请您过目。” 管事打开菜单,一开始没太在意,直到看到每道菜肴后面的定价,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清炖老鳖汤,纹银五两。 八珍乌鸡汤,纹银五两。 炭烤小羊排,纹银五两。 …… 就连最不起眼的米饭,也要五十文一碗。 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偏偏盛园要回赠一桌席面! 管事的嘴角抽得厉害,看着笑得一脸和气的书棋,他抖着手报出一连串菜名,心痛得仿佛在滴血。 算了算了,掏钱的是老爷,老爷的钱又不是他的钱,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管事,替老爷心疼银子不是纯纯的蠢么。 办好差事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想是这么想,等确定好菜品,掏出二十五两银子的定金,管事依然止不住肉痛,更担心回去后,会被自家老爷怪罪,以为是他贪墨了银子。 像是猜到管事的顾虑,书棋当即写下一张收据,上面带着鲜红色的印章,“盛园”二字十分清楚:“这张收据您收好,后天凭收据入园用膳。” 管事见状,立即放心下来,接过收据不停点头:“不错不错,你们盛园会办事。” 以前去其它酒楼吃饭可没有这样正式,这个盛园果然很不一般,难怪丁老爷频频在他家老爷面前夸赞。 客气的送走第一位订餐的客人,书棋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开始让屋里的人领取刚出炉的烤鸡,并对照单子结算尾款。 这边盛安忙得不可开交,另一边徐家父子刚抵达徐家坝,村口就响起一阵热闹的爆竹声,几乎全村的人都在村口等候。 包括徐老大三兄弟。 族长的脸笑成一朵菊花,不等徐瑾年下车,他就在孙子的搀扶下快步迎上来,紧紧握住徐瑾年的手:“院试头名,你给徐氏一族挣来了天大的荣耀啊!” 说是天大的荣耀并不夸张,徐瑾年年纪轻轻是院试头名,不出意外今后就是举人老爷,从此有了做官的资格。 对于偏僻且穷困的徐家坝而言,能中秀才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家族出一个举人老爷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徐瑾年唇角含笑,十分自然的扶住族长的另一边,不快不慢地往祠堂的方向走:“科举一途道阻且长,秀才功名不算什么。” 见他不骄不躁,族长愈发喜欢:“对,你说的对,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徐氏一族能否兴旺繁盛,就全靠你们这些小辈了。” 在场的村民很清楚,只要徐瑾年姓徐,是从徐家坝走出去的人,他在科举一途走的越远,徐氏一族获利越大。 要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最直接的好处很明显,只要徐瑾年高中举人,徐氏一族可免赋税,可免徭役。 日后村里人走出去,不会有人不长眼找他们的麻烦。 更甚者,在村与村的资源争夺中,徐家坝能占据绝对的优势,无人敢与徐家坝硬碰硬。 看着被簇拥在中间、风光无限的徐瑾年,落在人群后面的徐老大等人脸色阴沉。 徐老三最是焦心,一把抓住徐老四的胳膊:“老四,怀宁有天赋,他一定会比这个孽种更有出息对不对?” 徐老四无奈道:“三哥,瑾年是你亲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他是秀才公,你何苦拿怀宁跟他比。” 徐老三盯着徐瑾年的背影,面目扭曲眼里全是愤恨:“他是天煞孤星,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他不停地喃喃重复:“没错,他是天煞孤星,他不是我的儿子,这辈子我都不会认他,不会让他祸害徐家……” 徐老四隐去眼底的嘲讽,抬眼神情焦急地对徐老大说道:“大哥,三哥对瑾年成见太深,还是得想办法化解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徐老大压根不想管,挥挥手不耐烦道:“那小子过继给老二,就是老二的儿子,况且他眼里没有老三这个爹,你让我怎么化解?” 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徐瑾年这小子眼看要有大出息,他是不是得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找徐老二续上断掉的兄弟情? 虽然怀宁这孩子也不错,但是他连个童生都不是,就算哪天成为秀才,能有头名这般风光? 徐老大越想越后悔,抬脚朝着祠堂的方向跑去,还不忘叮嘱徐老四:“你看着老三,别让他坏了祭告先祖的大事,否则族长不会饶了他。” 徐老四嘴上应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都是墙头草! 在族长的主持下,徐瑾年完成祭告仪式。 族长笑呵呵道:“好孩子,家里备好了饭菜,吃完饭再回城吧。” 徐瑾年歉意道:“多谢族长好意,只是夫子许我半天假,需在正午前赶回去。” 族长万分遗憾,只得点点头:“学业要紧,我就不留你了。” 一旁的徐成林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 一行人刚走出祠堂,徐怀宁匆匆赶到。 这张同徐瑾年有七八分像的脸上满是细汗,发髻有些歪歪扭扭,裤脚上也沾满泥土,显然是一路从镇上学堂跑回来的。 看到徐瑾年,徐怀宁有些拘谨,鼓起勇气走上前:“瑾年,恭喜。” 徐瑾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多谢。” 徐怀宁感受到堂弟的冷淡,神情有一瞬的黯然,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瑾年,我、我明年会下场,不知能否去你家向你请教学问?” 第87章 他真正的目标不在我 听到徐怀宁的请求,徐瑾年沉静的眸子微微一动,看向他的眼神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 对上这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徐怀宁不自觉地垂下眼,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意:“同为徐氏子弟,我也想为徐氏一族的荣光尽一份力。” 听到这话,族长倍感欣慰:“有你们这样为族里着想的孩子,何愁徐氏一族不兴旺。” 其他村民纷纷应和,不忘鼓励自家孩子:“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要向你们瑾年哥、怀宁哥学习。” 几个小孩懵懵懂懂,小脑袋瓜暂时无法理解大人们的期许。 徐瑾年看了眼振奋的人群,目光重新落到徐怀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说出来的话饱含歉意: “我要为三年后的乡试做准备,可能没有精力和时间与怀宁哥探讨学问。不过怀宁哥的夫子是秀才,听说对怀宁哥十分看重,想必夫子很乐意为怀宁哥答疑解惑。” 听到这话,族长连忙道:“对,乡试要紧!想来夫子对你的要求更为严格,否则今日不会只许你半天假。” 徐怀宁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对徐瑾年拱了拱手:“是我一时激动忘形,没有考虑到瑾年的难处。” 徐瑾年拱手还礼:“小事罢了,怀宁哥无需介怀。” 徐怀宁松了口气,眼里全是对徐瑾年的崇拜。 看着这对相处和睦的堂兄弟,族长老怀大慰,忍不住抚须感叹:“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徐氏一族出了你们这对兄弟,先祖们泉下有知定是高兴的!” 不像他们的父辈,掐架掐到祖坟地,把徐氏一族的脸都丢尽了。 同族长和村民们道别后,徐瑾年和徐成林坐上牛车回城。 牛车驶离徐家坝的范围,狭窄的道路上没有其他人,徐成林发出一声嗤笑:“不愧是徐老四的种,跟他爹一样鬼精鬼精的!” 徐瑾年神色平静,眼底毫无波澜:“若是不够精明,那两口子怎会心甘情愿供他念书。” 徐成林沉默下来,看向儿子的目光有些心疼。 徐家坝地处偏僻,田地少且贫瘠,村里人忙活一整年勉强能糊口,想攒些钱才做点别的难如登天。 光靠徐老四两口子,根本无法供徐怀宁念书。 不提每年二两银子的束脩,那些每日必须消耗的纸笔就能压垮他们。 于是徐老三夫妻俩,乃至他们已经嫁出去的几个女儿,都成为了徐怀宁的血包。 “哼,吸徐老三一家的血还不够,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你头上,简直不要脸!” 徐成林愤愤然,对徐老四一家骂骂咧咧:“以前还觉得徐怀宁那小子是歹竹出好笋,结果跟他爹娘一样一肚子算计!” 说罢,他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还好你没上当,否则被他缠上,岂不是要耽误你的前程。” 在徐成林看来,耽误自家儿子念书,就是在耽误自家儿子的前程。 却不想徐瑾年下一句话,惊得他差点爆粗口:“爹小看他了,他真正的目标不在我。” 徐家坝的村民们目送牛车走远,才三三两两的回各自的家。 徐怀宁也随爹娘回到自己家,一踏进院子看到扑腾乱飞的鸡和满地的排泄物,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徐老四看见了,连忙推自家媳妇:“赶紧打扫干净,别脏了怀宁的鞋子。” 徐四婶不敢耽搁,忙不迭地拿起大扫把扫起来。 一时间尘埃四起,纷纷扬扬,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徐怀宁咳了几声,掩住口鼻往屋里走,一不小心踩到一泡新鲜鸡屎,顿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要不是他反应及时,扶住旁边的一株桂花树,怕是要重重摔在地上。 “怀宁,你没事吧?” 徐老四吓得心惊胆战,急忙上前扶起宝贝儿子,眼睛上下扫射生怕他伤到哪里。 “我没事。” 徐怀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情绪:“爹,中午请三叔三婶来家里吃饭,让娘多炒两个菜。” 徐老四没有问原因,一口答应下来:“好。” 然而不等他去徐老三家,徐老三两口子就急匆匆过来了。 他们看都没有多看徐老四夫妻一眼,直奔坐在门口看书的徐怀宁。 “怀宁,你给三伯一个准话,明年你能不能考上秀才?” 徐老三死死抓住徐怀宁的胳膊,赤红的眼底满是不甘和期待。 徐三婶也眼巴巴地看着徐怀宁,这个被他当成亲儿子疼的侄子:“怀宁啊,那个天煞孤星都成秀才了,你比他还大几个月,千万不能被他比下去!” 就在刚才,左右邻居故意跑到他们家门口说话,明里暗里嘲笑他们是蠢蛋,听信一个游方道士的话,把出息的亲生儿子给扔了。 哼,这帮墙头草,当初要扔孩子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跳出来阻止? 现在一个个为了捧那孽障的臭脚,竟敢跑到家门口笑话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怀宁必须考中秀才,还要比那孽障更有前途,只有这样才不会再有人说他们眼瞎,他们也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徐怀宁抽出被抓疼的手,压下下头的不悦,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三伯、三婶,院试两年一次,我最快也要到后年才能考。” 徐老三脸色一僵,眼底的不甘越发浓烈:“早知道这样,你今年就该下场的,你比那个天煞孤星厉害多了,说不准中头名的就是你。” 徐三婶不停地点头附和:“对,没错,怀宁最是聪明,头名本该是怀宁的。” 她越说越气愤,咬牙切齿道:“道长的话果然没错,只要那个孽种活着,会克得咱们老徐家永远出不了头!” 徐怀宁神色晦暗,出声打断徐三婶的喋喋不休:“三伯娘,瑾年哥是秀才,是族长族老们看中的后辈,这些话不要再说了。” 徐三婶脸色微变,下意识捂住嘴,眼睛朝着院子外看去。 确定没有人经过听到她的话,她才放松下来,看向徐怀宁的目光更加慈祥:“三伯娘知道,怀宁最是孝顺。” 徐老三也不敢继续大声叫骂,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忿:“怀宁,你要努力念书,一定要把那个孽障比下去!” 徐怀宁眼里隐隐不耐,温和的声音没有变:“三伯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和三伯娘失望。” 徐老三听罢,神情一缓露出几分笑意:“你心里有数就好,只要你能考中秀才,我和你三伯娘便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会供你继续念书。” 徐怀宁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眼眶微微泛红:“多谢三伯、三伯娘。” 不远处的徐老四和徐四婶目睹这一幕,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得意。 还是他们儿子厉害,三言两语就能哄得这对蠢货找不到东南南北。 临近正午,牛车到达城门口。 徐瑾年跳下马车,对车上的徐成林叮嘱道:“您先回去,若是安安问起,就说我在夫子那里。” 徐成林连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徐瑾年假装没听见,转身快步离开。 徐成林瞪眼:“你个臭小子,去哪都不说,小心老子告诉你媳妇!” 徐瑾年却头也没回,大长腿走得更快了。 徐成林骂骂咧咧,只得让车夫进城。 若是徐成林停留片刻,就能发现徐瑾年前往的方向正是槐树村。 盛安对徐瑾年的去向一无所知,好不容易忙中偷闲,坐下来喝两口茶,书棋喜滋滋地走过来: “主子,有位老爷预订一桌席面,后天中午会来盛园用膳,这是定下的菜品和定金,有些食材明日一早就要去采买。” 盛安大喜,飞快接过单子看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第一个单子就有五十两银子,看来青州城的老爷们消费能力很强大! 算了算纯利润,这一单到她手上的银子至少有三十五两,这回报率相当不错。 盛安心里美滋滋,一时间腰不酸腿不疼,对还在忙活的四个宝说道: “明日去集市买鸡,顺便把单子上需要的食材买回来。要是看到不常见的食材,也适量买一些。” 四个宝连忙应下,拔毛剖鸡的动作却没有停。 等上午份烤鸡全部出炉,送到该送到的人手上,盛安心情不错的带着饭菜回到小楼。 没有看到徐瑾年的身影,她真以为人在夫子家,要到傍晚才会回来,也就没有多问。 做了一上午烤鸡,还要对四个宝进行现场教学,盛安累得够呛,吃完饭管他健不健康,直接上楼倒头就睡。 恍惚间,她感觉到床边有道人影,顿时吓得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就撞进徐瑾年专注的眸子里。 “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盛安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眉宇间全是对好梦被惊扰的暴躁。 可能是还在长身体,对睡眠的要求比较高,一旦中途惊醒就容易有起床气。 徐瑾年握住她有些凉的脚丫子,伸手拉过被子将她整个人裹住,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懊恼:“见你睡得香,以为坐在床边不会吵到你。” 盛安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毛躁的发丝秒变鸡窝:“徐瑾年,你最好有事。” 第88章 我养你小,你养我老 徐瑾年默默拿来梳子,动作轻柔地给盛安梳理头发:“我没有事。” 盛安长发披散,一双死鱼眼瞪着他:“既然没有事,你去书房多看几页书不行么?下次再敢坐在床头吓人,你就别回房间睡觉。” 徐瑾年一口否决这个惩罚:“不行。” 盛安:“……” 回答得好理直气壮,是不是该给他鼓掌? 顶着盛安幽怨的小眼神,徐瑾年将她的头发一根根梳顺,放下梳子问道:“还要睡么?” 盛安不想搭理他,爬到床边坐下,拿起搭在床尾的衣裳穿起来。 徐瑾年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也只能站起身看着她穿衣服,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 盛安觉得他有些怪怪的,穿好鞋子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你真没有话要跟我说?” 徐瑾年摇了摇头,捧住她的脸低头亲吻:“一上午没有见到安安,现在只想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盛安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姓徐的,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徐瑾年吻不下去了,一脸的无可奈何:“没有。” 盛安挠了挠脸:“那就是被夫子批评了,想在我这里找安慰?” 徐瑾年:“……” 当年挨夫子板子,挨到夜里只能趴着睡,他都没有喊一句痛,以寻求老父亲的安慰。 原来在安安心里,他居然如此脆弱? 不行,必须改变安安的看法,让安安知道他的厉害! 盛安猜来猜去猜不到原因,见徐瑾年死活不肯说,她也懒得继续猜:“不说算了,我还不想听呢。” 说罢,她刚要下楼,手臂一紧,整个人就被卷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紧接着,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安安也有事情瞒着我。” 盛安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然她怎么会听出对方话里的委屈? “安安,我们交换如何?” 徐瑾年的唇落在盛安的耳际,呼出来的热气渐渐熏红了她的耳朵根。 盛安受不了男人的诱哄,道心坚定地脱离他的怀抱:“你爱说不说,我才懒得理你!” 现在还不到坦白的时候,即便坦白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提前说出来事情可能会出现不可控的变化。 见盛安还是不肯说,徐瑾年心里叹息,长臂一伸再次将人抱进怀里:“那就等安安想说了,就第一个告诉为夫好么?” 盛安给了他一肘子:“别叽歪了,大厨房还有二十只鸡等着我烤。” 徐瑾年遗憾的松开她,转而牵起她的手:“我陪你。” 盛安没有拒绝,随手抓起床头念了一小半的游记:“拿着,一会儿念给我听。” 徐瑾年哑然失笑,乖乖接过游记同她一起下楼。 透过窗户看着夫妻俩手牵手,三位老人已是见怪不怪。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盛爷爷对盛奶奶小声道:“安安和瑾年感情好,怕是要不了多久,我就有重外孙抱喽。” 盛奶奶满脸笑容,昏花的眼里满是期待:“瑾年俊,安安俏,他们俩的孩子,不论男女定是顶顶好看的!” 老太太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徐成林听得直乐:“那是,我们老徐家没一个丑东西!” 别看徐老大几个不做人,他们六兄妹都继承了爹娘给的好相貌,不然家里穷成那样,不会只有他一个老光棍。 哎,这么说也不对,他是看淡了,又有儿子养老,才决定打光棍,不是真没有姑娘要。 想当年他在大户人家做护院,后院的小姐姨娘没少对他送菠菜,他要是真有那个心思,早就儿女成群了。 徐成林追忆往昔,忍不住又对盛家二老分享自己年轻时的光辉事迹。 饶是听他说起过好几次,二老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对于从未出过远门,大半辈子都在村里侍弄田地的他们而言,外面的世界充满神秘,是他们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地方。 徐成林的经历,就是给那个神秘世界打开一道口子,二老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四个宝没有睡午觉,吃完饭就待在大厨房练刀工练厨艺,回忆上午制作烤鸡的细节和诀窍。 看到携手而来的两位主子,四个宝相互挤眉弄眼。 徐瑾年鲜少来大厨房,四个宝来到盛园半个月,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虽然惊叹于徐瑾年的长相,对他秀才公的身份心存敬畏,四个宝私下里根本不敢议论,就怕传到两位主子耳里,会惹得他们不高兴。 徐瑾年对上前见礼的四个宝颔首,就站在一旁看着盛安打开烤炉,往里面添加炭火,时不时观察温度,然后将一只只腌制过的生鸡放进去烤。 做完这一切,盛安洗净手来到徐瑾年身边坐下:“现在盛园的生意算是上路了,养活咱们这些人不成问题。” 徐瑾年眉眼含笑,轻声夸赞:“安安最厉害。” 盛安两手叉腰,像只骄傲的大公鸡:“那是自然,我一直凭真本事吃饭!” 前世今生,她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获取想要的一切。 当然,老天爷厚待,天降美食超级buff金手指,让她的创业之路走的更加顺畅。 唯一遗憾的是,前世命太短了,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大把的钱还没有花完,她就两眼一闭来到这里。 这一世不想办法避开死劫,估计又会成为短命鬼。 有时盛安都怀疑,这个美食超级buff金手指,是不是她拿寿命换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金手指她不稀罕要。 看着自家媳妇可爱的模样,徐瑾年眼里的柔情浓得化不开,一时忘记还有其他人在,大手落在盛安的头顶:“嗯,安安凭真本事养我。” 盛安脱口而出:“我养你小,你养我老。” 徐瑾年:“……” 他哪里小了? 莫非是……那里? 盛安尴尬得脚趾扣地,觑了眼徐瑾年的脸色,见他好像没发现自己占他便宜,立马抖起来振振有词道: “你说过要与我贫富与共,如今我做到与你共富,以后你发达了也要与我共荣。” 徐瑾年神情郑重,毫不犹豫:“本该如此!”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盛安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相信这一刻,他说的是真心话。 四个宝一边干活,一边摸鱼,暗中观察两位主子。 看着他们亲昵恩爱的模样,宝香的脸上闪过一丝羡慕:“两位主子的感情真好。” 她也曾为人妇,却从未感受到来自夫君的体贴和爱意。 宝蓝深以为然:“是啊,我爹娘做了几十年夫妻,给我的感觉就是搭伙过日子,看不出他们有多深的夫妻感情。” 要是哪天她娘没了,他爹肯定等不到孝期结束,就会巴巴的娶个新媳妇。 不止她的爹娘,她所见过的大多数夫妻,都如她爹娘一般,像两位主子这样的极少见。 她见过的最恩爱的一对男女,却是双方家里容不下他们的感情,硬生生逼得他们跳河殉情了。 双方家里哭了一场,最后把二人合葬在一起。 唉,两条人命就这样没了,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宝秀和宝云年纪小,尚不知情为何物。 看到两位主子恩爱的一幕,并没有什么感觉,两人脑子里全是做烤鸡的各种技巧。 下午不算太忙,大概是徐瑾年陪着,盛安竟然不觉得累。 这时,书棋急匆匆地赶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盛安纳闷道:“怎么了?” 徐瑾年也看向书棋。 书棋顿觉压力,头都不敢抬:“回主子,有位客人要订餐,说是人多要定三桌,用膳时间定在明日中午。” 盛安问道:“三桌能做,是不是食材不好弄?” 书棋点头,面露难色:“那位客人点名要吃牛肉,可是咱们盛园根本弄不到,奴才就没敢应。” 盛安叹了口气:“不应是对的,直接告诉客人盛园没有牛肉,不接这个订单。” 书棋却没有走,脸色愈发难看:“客人说盛园弄不到牛肉,就是徒有虚名,应该关门大吉。” 说到这里,他的头埋得更低。 徐瑾年眉头皱起:“这是来找事的,我过去看看。” 盛安站起身:“我也去。” 说罢,她安抚了书棋一句:“不是你的错,去做你的事吧。” 书棋松了口气:“是。” 两人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前院待客的厅堂走,还没有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叫嚣: “哼,一个破院子敢叫盛园,本以为很了不起,结果连牛肉都弄不来!这种徒有其表的破饭馆,如何配与醉仙楼比!” 盛安微微挑眉,难道里面搞事的人,是醉仙楼派来的? “别担心,有我在。” 徐瑾年握住盛安的手,温柔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安抚意味。 “我不担心,这种货色打出去就是了。” 盛安压根不担心,加快脚步走进厅堂,就见一个蓄着八字胡须,贼眉鼠眼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正对着一脸愤恨的书画书砚满口喷粪。 一看到盛安,书画书砚像是看到救星,急忙迎上来:“主子,这个人大放厥词耍无赖,奴我们赶都赶不走!” 八字胡看到盛安的一瞬,眼睛一瞪闪烁着淫邪的光:“哟,原来这位漂亮小娘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声老板啊!” 第89章 他要是不肯清理门户,我就大方些帮他一把 看着一脸色眯眯的八字胡,盛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直接吩咐书棋三人:“抽他!” 书棋三人齐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上前制住八字胡。 八字胡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瞪着盛安:“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们盛园是土匪窝……” 不等他说完,手劲最重的书砚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敢对主子不敬,打死都活该!” “哎哟——” 八字胡被打得连连惨叫,没有二两肉的脸迅速红肿起来。 盛安犹不解气,跨步抬脚踹在八字胡的肚子上:“再敢乱瞟,挖了你的狗眼!” 八字胡的身体失去控制,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捂肚子,还是该捂摔成四瓣的屁股。 书棋三人看向盛安的目光充满敬畏。 主子实乃女中豪杰,对待上门找茬的恶心玩意,二话不说就是干! 徐瑾年目光灼灼,始终追逐那道娇小却充满力量的身影。 “你、你竟敢打我,这就是盛园的待客之道?” 八字胡瘫在地上起不来,色厉内荏的斥责盛安,眼珠子却不敢再乱瞟。 盛安姿态闲散的坐在主位上,睥睨狼狈不堪的八字胡:“对待乱吠的狗,我向来不会客气。” 被骂作狗,八字胡气得脸成猪肝色,恨不得用眼神刀两人盛安:“好,好,盛老板的‘热情款待’,我记下了!” 说罢,他艰难站起来就要离开。 “让你走了吗?” 盛安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书棋三人像是得了某种命令,立即上前拦住要跑的八字胡。 “你、你想干什么?” 八字胡终于害怕了,根本没有能力硬闯出去,看向盛安的目光带上深深的畏惧。 “呵,就这点能耐,也敢到我的地盘撒野,谁给你的狗胆?” 盛安猛一拍桌子,在寂静的厅堂显得格外响亮,吓得八字胡一哆嗦,差点就尿了裤子。 “不、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被书棋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还要承受另外两道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八字胡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 “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醉仙楼的草掌柜?” 盛安仿佛随口一问,意料之中的看到八字胡身形一僵,神情肉眼可见的慌张。 八字胡想张口否认,盛安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确认:“还真是他啊。” 八字胡:“……” 这女人太可怕了! 看着脸色变来变去如调色盘的八字胡,盛安突然笑了,笑容分外和气: “冤有头债有主,你挨了我一脚,算是了结了你的冒犯,我不会继续对你打击报复。” 八字胡瑟瑟发抖,心里更加害怕。 他两股战战,哆嗦着唇向盛安求饶:“盛、盛老板,求您大人有大量,放小人一马,以后小人再也不敢了!” 见他这么快认怂,盛安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得好我就放你离开。” 八字胡哪敢拒绝,点头如捣蒜:“我答,我答,绝不敢欺瞒盛老板!” 死道友不死贫道,姓曹的给的好处,远不及自己的小命重要,还是让面前这个母老虎跟姓曹的斗去。 谁知盛安开口第一问,就让八字胡变了脸色:“你刚才以盛园没有牛肉为由,极尽贬低嘲讽,这么说醉仙楼在做偷卖牛肉的勾当?” 大冷天八字胡额头直冒冷汗,很清楚盛安问这个问题的险恶用心:“这、这、这肯定没有,醉仙楼不可能偷卖牛肉。” 官府严禁民间宰牛,偶尔出现老牛、病牛和残疾牛,不得不进行宰杀,也会有官府的人在场监督。 这些牛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哪怕醉仙楼有关系能弄到牛肉,也不能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菜单上更不许出现牛肉二字。 平日里民不举官不究,一旦有人较真,官府不可能不管,毕竟律令不是摆设。 要掩下这样的事情,须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前几年有家酒楼的老板得罪人,就被人家揪住私卖牛肉的小辫子告到官府,最后赔了两千两银子才解决这件事。 八字胡很清楚,他敢承认醉仙楼偷卖牛肉,绝对会作为人证被盛安抓去官府,让醉仙楼吃不了兜着走。 盛安没有放过八字胡,冷笑一声咄咄逼人:“既然醉仙楼不可能偷卖牛肉,你刚才为何贬盛园捧醉仙楼?” 八字胡脸色发白,无法自圆其说。 情急之下,他猛扇自己大嘴巴子:“是小人胡说八道,是小人吃饱了撑的,是小人罪该万死……” 八字胡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书棋三人下意识后退,以为他犯了疯病在自虐。 盛安冷眼看着,没有让人上前阻止。 八字胡心里发苦,嘴里更是泛起浓浓的铁锈味。 可是他根本不敢停手,一下又一下重重抽自己的脸,直抽得脸皮麻木,脸颊高高肿起。 不知抽了多少下,盛安才叫停:“行了。” 此时,八字胡的眼睛肿成一条缝,一丝丝鲜血沿着嘴角蜿蜒而下,胸口处染上一小片血红。 他不敢抬头看盛安,生怕她下一句话是逼他去死。 “第二个问题,曹掌柜让你来盛园撒野的目的是什么?” 盛安心里猜到了答案,担心自己的猜测有遗漏,就想听听八字胡怎么说。 八字胡暗暗松了口气,口齿不清地回道: “他、他让小人以没有牛肉为由狠狠地踩盛园一脚,然后以盛园做不出席面为由,纠集一帮混混地痞天天来盛园闹事,败坏盛园的名声。” 盛园的名声都坏了,那些有钱人自然不会来盛园吃饭。 如此一来,醉仙楼的生意不受影响,曹掌柜也出了之前被盛安赶出去的恶气。 “当真是好算计!” 盛安啪啪鼓掌,笑意不达眼底。 八字胡心惊胆战,生怕盛安一怒之下拍死他。 早知道会这样,就算姓曹的把新纳的小妾送到他床上,他也不敢来盛园找麻烦。 曹兴旺那厮,真是害死他了! 八字胡在心里狠狠咒骂曹掌柜,盛安挥手让书棋拿来纸笔。 很快笔墨拿来了,盛安冷冷地看着八字胡:“把你和姓曹的狼狈为奸的事原原本本写下来,落款处写上大名按手印。” 八字胡不敢不从,只是他识字不多,无法亲手写认罪书。 最后是他口述,书棋代笔,写下两份认罪书。 随着手印按下,八字胡心里像是吃了黄连,猪头一样的脸比清明上坟还要丧气。 书棋吹干墨迹才恭敬地交给盛安过目。 盛安看了一眼,收起认罪书,冷冷地看着满脸不安的八字胡:“回去告诉姓曹的,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八字胡缩了缩脖子,急忙跪下来磕头:“是是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盛安不耐烦地挥挥手,八字胡踉跄着站起来,跟身后有鬼撵似的跑了。 书棋三人一脸崇拜地看着盛安,从这件事中学到了不少。 盛安轻咳一声,借机教导他们:“以后遇到来捣乱的别怂,直接把人撵出去,最好不要动手,免得被赖上。” 书棋三人躬身应下:“是,主子!” 等三人退出去,盛安一下子弹起来,冲到徐瑾年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催促:“赶紧帮我揉揉,这手可不能废了!” 刚才拍桌子没收住力道,整个手掌都拍麻了,痛得她差点跳起来。 这会儿掌心是恢复了知觉,手腕却隐隐作痛,应该是用力过猛扭到了。 徐瑾年小心翼翼地捧住盛安的手,不轻不重地为她按揉:“下次不要这么用力,想打人为夫可以代劳。” 盛安有些不好意思:“哎,第一次拍桌子没经验,下次肯定不会伤着。” 徐瑾年板起脸,语气严肃:“你还想有下次?” 盛安无奈道:“有麻烦找上门,我能怎么办?” 徐瑾年不说话,垂首专心给她揉手腕。 盛安戳了戳他的胸口:“生气了?” 徐瑾年抿唇摇头:“没有。” 盛安又戳了戳胸口:“要不要拿个镜子过来,你照照自个儿的脸色?” 徐瑾年深吸一口气,深沉的目光与她对视:“我不是生你的气。” 盛安点点头:“我知道,你是在气你自己。” 说罢,她的左手搂住徐瑾年精瘦的腰,很不客气地摸了一把: “这些小麻烦我自己能解决,万一哪天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肯定招呼你上,谁让你是我男人呢。” 兴许是被“你是我男人”这句话取悦到,徐瑾年的脸色缓和下来,在盛安纤细的手腕上落下一吻:“安安接下来会怎么做?” 盛安晃了晃自己的袖子,里面装着八字胡的认罪书:“派人给陈沛生那老小子送一份,他要是不肯清理门户,我就大方些帮他一把。” 那天赶走曹掌柜,盛安特意打听了醉仙楼的情况,对陈沛生的为人处世算是有个粗略了解。 徐瑾年眼里染上笑意:“安安真厉害!” 盛安嘿嘿笑:“那是,没点本事,怎么护住盛园!” 徐瑾年爱极了她这副模样,眸光一暗低头深深吻住她。 等两人黏糊完,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盛安顶着有些红肿的唇,心情颇好的与徐瑾年手牵手回到小楼,却意外看到了张招娣。 第90章 男人都是小心眼 这么晚上门,明显是有重要的事。 正堂里还有其他人,盛安没有直接开口询问,拉着张招娣的手走饭桌前:“这两天正惦记你呢,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张招娣俏皮反问:“到底是惦记我,还是惦记我的竹编?” 盛安给她递筷子:“都惦记,你今儿个不来,我也打算抽空去找你。” 张招娣笑道:“那咱俩心有灵犀。” 说着,指了指角落里的背篓:“给你带了几个新编的小玩意,吃完饭你帮我看看成不成。” 盛安点头,往张招娣碗里夹菜:“成,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咱们慢慢看。” 张招娣没有意见,只是下意识看了眼徐瑾年。 徐瑾年仿若未觉,给盛安夹她喜欢吃的菜。 张招娣暗暗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埋头吃饭。 饭后,盛安带着张招娣来到二楼的厅堂。 她没有看背篓里的竹编,握住张招娣的手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关我的事吧?” 张招娣点点头,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眼,才压低声音道:“中午你家秀才公来村里找我,问那天你去我家做了什么。” 盛安愣住。 张招娣的脸上浮现出担忧,反握住盛安的手:“你们俩没事吧?” 徐瑾年走后,她在家里琢磨了一下午,心里始终不放心,就以要给盛安看竹编为由,匆忙赶到盛园。 盛安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他好着呢,你别担心。” 张招娣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确定她不像有事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我就怕秀才公疑神疑鬼,怀疑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他才会跑去村里找我问情况。” 盛安哭笑不得:“没有的事,我跟他没吵架,他心眼没那么小。” 张招娣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这你就错了,有媳妇的男人,谁不怕自己戴绿帽。” 她爹娘年轻时经常吵架,每次她娘气得跑回娘家,她爹就会赶去外婆家把娘接回来,结果说不了几句话又会吵起来。 大致意思是娘有个青梅竹马,是她外公觉得竹马不靠谱,愣是逼着她娘嫁给她爹。 所以成婚后,哪怕她娘生了一窝孩子,她爹也改不了疑神疑鬼的毛病,直到两人年纪都大了才渐渐不闹。 说到底,男人都是小心眼。 盛安却没心思印证这个结论,竖着耳朵听了听,确定楼梯口没有其它声音,才小声问张招娣:“他问了什么?你是怎么说的?” 张招娣没有多想,将中午徐瑾年来家里所问的每件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盛安认真听完,并未发现哪里不妥。 这时,张招娣有些迟疑地问道:“安安,你那天离开我家,是不是碰到柳花枝,还把她打了一顿?” 盛安心里一紧:“招娣,你没对瑾年说这件事吧?” 张招娣连忙摇头:“不确定的事,我肯定不会告诉他。” 盛安松了口气,语气严肃:“招娣,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谁问起都不要提。” 张招娣不明所以,却还是坚定应下:“放心,我嘴巴严实的很。” 盛安心里惴惴,回想起中午徐瑾年的异常,特别是他主动承认自己有事情瞒着她,还意图跟她交换她隐瞒不说的事。 现在看来,分明是在诈她! 说好会等她想清楚的,结果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盛安暗暗在心里磨牙,对徐瑾年背地里的小动作很无语。 看出好姐妹的不高兴,张招娣赶紧安慰:“秀才公太在意你才会这样,你就别跟他计较这点小事,以免影响夫妻感情。” 盛安揉了揉额角,声音透着无奈:“我知道,不会跟他闹。” 张招娣松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背篓,掏出一个个新编的精巧玩意:“看看,这些成不成。” 盛安一个个拿起来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不错啊,进步很大!” 她这个好姐妹在竹编一途,是真的很有天赋。 张招娣松了口气:“我觉得还有进步的空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做出最满意的竹编,我再来过来给你看。” 两人开始讨论竹编还能改进的地方,没有发现楼梯间有道轻巧的身影一闪而过。 徐瑾年看着漆黑的夜色,心里默念:看来症结在姓柳的女人身上。 盛安和张招娣讨论了很久,直到时间很晚了才结束。 二楼没有多余的房间,好在盛园还有其它空置的屋子,离小楼没有几步路,穿过一道门就到了。 盛安给张招娣铺好床,又给她打来泡脚水,嘱咐她睡觉前锁好房门才离开。 回到二楼,路过书房时看到门半开着,里面亮着灯,盛安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徐瑾年正在伏案写什么,听到脚步声就放下笔看向盛安。 盛安走过去一看,就看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陈沛生亲启”五个字。 “原来你已经写好了啊。” 盛安掏出信封里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就捧着男人的脸用力亲了一口:“你的字真好看,姓陈的有眼福。” 说着,她指着信的末尾:“你书写有个习惯,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一定会这样带一下。” 盛安指着最后一个字回带的小勾,觉得这个习惯很特别:“以后有人模仿你的信件,我肯定能一眼分辨出来。” 徐瑾年眸光闪动,一瞬不瞬地看着盛安:“为夫这个习惯,连同窗多年的振林三人都未曾发现,安安却一眼看出来。” 盛安得意道:“那是,我平时练字模仿的就是你的字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她瞅了瞅徐瑾年的字,又瞅了瞅自己的右手,恨铁不成成钢的拍了两下:“这只手一点也不好使!” 练了几个月的字,结果写出来还是狗爬样,害得她想写请帖或是信件,只能让徐瑾年代笔,不然肯定会被笑话。 徐瑾年一边亲吻一边安慰:“安安已经很厉害了,短短几个月就认识了所有常见字,书法也一日比一日长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 盛安被吻手脚无力,只能倚靠在他胸前,眼睛里一片雾蒙蒙:“你别老是说好听的,你得狠狠地嘲笑我,我才会下狠心练好书法。” 总是被哄着,她快膨胀到以为自己是当代王羲之呢。 “为夫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徐瑾年神情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妻子,眉眼间是深深的骄傲:“若安安是男儿,科举路上定有安安的足迹。” 盛安把玩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眼眸轻抬斜睨着他:“我若是男儿,你还会娶我么?” 徐瑾年神色一顿,认真思索片刻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盛安十分意外,坐直身子瞪着他:“你怎么会不知道?男人和男人结婚,是大魏律法所不能容的,你应该坚决说不会!” 别看南风馆开得到处都是,但是真有人把男人娶回家,别说家里会不会闹翻天,官府都会以违背礼法为由,将两人关进牢里醒醒脑。 徐瑾年将盛安拥进怀里,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嘴角浮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可这个人是安安。” 盛安呆呆地看着他,想找理由说服他放弃,却任何理由都无法撼动这句话。 以为是安安,所以只能是安安。 盛安突然觉得脑子有点痒,好像要长恋爱脑了。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像是掩饰又像是逃避,飞快从袖笼里掏出八字胡的认罪书,跟信一并塞进信封:“明天就让书棋跑一趟,务必交到陈沛生手上。” 徐瑾年没有得到回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好。” 第二天早上,盛安就把信封交给书棋。 书棋立即赶往醉仙楼,没有看到曹掌柜的人影,经店小二带路见到陈沛生,第一时间拿出信封。 陈沛生对曹掌柜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以为盛安跟他一样醉心厨艺,这封来信是为厨艺切磋。 看到信封上苍劲有力,宛若蛟龙的字迹,他暗道一声好字,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浏览起信上的内容。 只是越看陈沛生的脸色越沉,等看完八字胡的认罪书,脸上已是阴云密布,仿佛要滴下水来。 目睹陈沛生的神情变化,书棋不再多留,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陈沛生收起信件和认罪书,声音沉郁地吩咐随从:“去叫曹掌柜。” 随从来到曹家时,曹掌柜还在跟新纳的小妾翻云覆雨。 一听是陈沛生找他,被打断好事的曹掌柜满脸不高兴,嘀嘀咕咕地穿衣服:“大早上的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难不成醉仙楼被砸了不成。” 小妾哄道:“那是姑老爷看中您,否则他怎么不去找别人。” 曹掌柜果然被哄好了,肥腻的手掐小妾娇美的脸蛋:“好好歇着,晚上爷再来找你,定要让你哭着求饶。” 小妾一脸娇羞:“老爷真坏!” 心里却疯狂吐槽:大树下挂朝天椒,腆着肚子边都挨不着,每次像个肥蛆一样蛄蛹几下,还想让她哭着求饶,真该撒泡尿让他好好照一照。 我呸! 指不定她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曹掌柜丝毫不知小妾的嫌弃,屁颠屁颠的爬上牛车往醉仙楼赶去。 第91章 挫败 曹掌柜哼着小曲走进房间,发现陈沛生脸色阴沉,还看到一旁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的账房,心里就是一咯噔。 曹掌柜压下突如其来的不安,一脸关切地问道:“妹夫,这是怎么了?是酒楼的账目出现大纰漏?” 说罢,他厉声呵斥账房:“老李,你是醉仙楼的老人了,做个账怎么还能出错?” 账房却死死垂着脑袋,完全没有搭理曹掌柜的意思。 这下,曹掌柜心里更慌了,刚要继续大声质问,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一本厚厚的账本劈头盖脸砸过来:“够了!” 陈沛生失望地看着曹掌柜,脸色冷得吓人: “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我让你做醉仙楼的掌柜,结果十年不到的时间,你竟然贪墨了整整五千年两银子!” 曹掌柜脸色大变,下意识否认:“妹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是你大舅子,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见陈沛生不为所动,依然冷冷地看着自己,曹掌柜慌乱之下指着账房甩锅:“是老李,肯定是老李干的,他管着酒楼的账目,想做点手脚栽赃给我太简单了!” 账房气得不行,鼓瞪着眼怒骂:“好你个曹兴旺,当初是你威胁我,我一时糊涂才替你做假账,现在你竟敢把脏水全泼到我头上,你简直不是人!” 曹掌柜抵死不认,一脸委屈地对陈沛生喊冤:“妹夫,咱俩可是亲戚,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陈沛生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向曹掌柜的眼神只有漠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我这醉仙楼是容不下你了。” 陈家与曹家世代交好,到了陈沛生这一代就定下娃娃亲。 后来曹家没落,一家老小挤在一个小破院过活,陈家依然没有退亲,等陈沛生到了成婚的年纪,风风光光迎娶曹家女儿过门。 夫妻俩琴瑟和鸣,陈沛生仁厚愿意拉岳家一把,就同意曹兴旺来醉仙楼做掌柜。 陈沛生醉心厨艺却不是傻子,曹兴旺私下里做了什么他有所耳闻。 只是看在妻子和两家过去的情分上,对曹掌柜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 没想到曹兴旺的胃口越来越大,行事也越来越嚣张,不仅贪墨了五千两银子,还敢借醉仙楼的名义构陷同行,处处给醉仙楼树敌。 这触碰到陈沛生的底线,是陈沛生绝不能忍受的! 见陈沛生来真的,完全顾念多年的情分,曹掌柜恼羞成怒: “好,好,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亏得我妹子为你生儿育女孝顺公婆,你竟连她的亲兄长也容不下,你当真好得很!” 说完,他一脚踹翻挡路的椅子,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好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冲进来,在曹掌柜懵逼的目光中,一哄而上将他掀翻在地。 曹掌柜一下子慌了,奋力挣扎看向陈沛生: “妹、妹夫,你这是要做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自然要当着两家的面弄清楚。” 曹掌柜瞪大眼睛,刚要开口说什么,嘴巴就被死死堵住,让他无法说出求饶的话。 陈沛生手一挥,曹掌柜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押了下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陈沛生沉默良久,才吩咐一旁的随从:“去备些贵重的礼物,明日一早随我去盛园赔罪。” 随从听令,立即去办。 盛安对陈沛生的雷厉风行一无所知,第二天她起得格外早,烤好今日份的五十只烤鸡,她顾不得休息,带着四个宝处理食材。 盛园第一位订餐的客人,今日中午就要过来吃饭。 饶是前世接待的客人不计其数,盛园依然对这一世的第一位客人严谨对待,不允许发生任何砸招牌的意外。 盛安的严阵以待,让四个宝也不敢大意,个个系好围裙,戴上帽子,连一个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五个人忙活了半个时辰,所有食材处理完成,就等着下锅上桌。 这时,书棋急匆匆地走进来:“主子,醉仙楼的陈老板过来了,说是要当面向您赔礼道歉。” 盛安微微挑眉:“动作倒是挺快。” 书棋小声道:“听说昨天上午就把姓曹的处理了,若非曹家老小跪下求情,姓曹的这会儿怕是在牢里蹲着。” 盛安诧异道:“你特意去陈家那边打听过情况?” 书棋嘿嘿笑,算是默认了。 盛安没有说什么,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嘛。 解下围裙摘下帽子,盛安随意整了整衣衫,就来到前院的厅堂。 看到这张过分年轻的脸,陈沛生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即是深深的敬佩。 他立即站起身,郑重地对盛安拱手行礼:“陈某御下不严,让醉仙楼前掌柜险些坏了盛园的声誉,今日来此向盛老板赔罪!” 随后,两口大箱子被抬上来。 盛安看了陈沛生一眼,态度不冷不热地说道:“陈老板的歉意我收下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希望不会有下次。” 冤有头债有主,曹掌柜自作主张算计盛园,并非陈沛生授意,她自然不会给陈沛生难堪。 陈沛生没想到盛安这么好说话,松口气之余一脸正色地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盛安勉强信了他的话,也没有问曹掌柜的下场,直接开口赶人:“中午有客人来用膳,我还要去厨房准备,就不招待陈老板了。” 陈沛生眼睛一亮,试探着提出请求:“盛老板,不知陈某能否去厨房看一眼?” 生怕盛安误会,他连忙解释道:“盛老板做的烤鸡堪称一绝,陈某对盛老板精湛的厨艺佩服至极,绝无偷师的想法。” 盛安直视陈沛生,从这双热切的眼睛里,看到了跃跃欲试。 她略一沉吟,决定给陈沛生一点小小的震撼:“可以。” 陈沛生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听到“可以”二字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待确定自己心愿达成,他再次拱手,嘴角越咧越大:“多谢盛老板。” 盛安有些没眼看,含蓄地点点头往大厨房走。 陈沛生快步跟上,本想与盛安分享一下自己积累的烹饪小技巧,却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四个宝看到眼生的陈沛生,相互使眼色俨然猜到他的身份,无比好奇自家主子为什么会把人带到大厨房。 对于任何饭馆酒楼而言,厨房对外都是禁地,不会轻易让不相干的人进入,更何况是鼎鼎有名的醉仙楼老板。 盛安没有理会四个宝的眉眼官司,给她们安排好差事,就开始起锅烧油。 陈沛生随意看了眼大厨房的环境,见一切井井有条比醉仙楼的后厨干净整洁,心里不禁生出几分赧然,决定回去后就整改一番。 陈沛生知道厨房是禁地,就站在门口看着盛安忙活。 见她抓起一条约莫三斤重的鱼往油锅里放,陈沛生有些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鱼。 盛安可不会跟他解释,目光专注地看着沸腾的油锅,时时观察锅里的油温,用笊篱慢慢给鱼翻面。 待鱼被炸得两面金黄起皮,盛安立即将鱼捞出来,放进一个长方形的铁架锅里。 而铁架锅底部铺满各种食材,有豆花,笋片,海带,以及鲜蘑菇。 紧接着,盛安再次起锅烧油,将煮开的料汁倒进铁架锅,刹那间整个厨房全是混合着鱼香的浓郁香气。 陈沛生震惊地瞪大眼睛,鼻息间的味道让他深深着迷。 只这股香味,他就知道盛安的厨艺绝不在他之下。 看着宝香将沉甸甸的铁架锅端到案板上,陈沛生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说道:“这种吃法似乎是宁西府那边的。” 盛安一脸茫然:“宁西府是哪里?” 陈沛生:“……” 所以是他猜错了,这种吃法是盛老板自创的? 盛安似乎看出陈沛生的想法,很是随意地说道:“每到冬日家家户户会守着炉子煮菜吃,炉子煮鱼有什么稀奇的。” 她在铁匠铺定制了几个铁架锅,花了不少钱才做成她想要的效果。 被陈沛生偷学了去也没什么,反正他又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陈沛生信以为真,眼里的光亮越来越盛,恨不得现在就与盛安切磋厨艺。 盛安没有理会他,继续烹饪其它菜肴。 一时间厨房里香气四溢,附近的几只猫跃上枪头,伸长脖子朝着大厨房叫唤,恳求两脚兽施舍它们一点好吃的。 陈沛生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凝重再到怀疑人生。 明明盛老板的烹饪技巧,对火候的掌控,并没有比他高出多少,可偏偏这些普通的食材,像是完成了某种蜕变,一跃成为绝世美味。 他的嗅觉不会蒙骗他。 像是觉得打击的不够狠,等炉子上的八珍乌鸡汤出锅,盛安坏心眼的让宝蓝给陈沛年盛一碗。 宝蓝盛好汤端到陈沛生面前:“快到正午了,陈老板喝完汤垫垫肚子。” 陈沛生迫不及待接过汤碗,看着清澈透亮、鲜香中夹杂着药香的八珍乌鸡汤,即便还没有品尝,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厨艺不及盛安。 这个认知,让陈沛生挫败,彻底打消与盛安切磋的念头。 第92章 日进斗金 喝完八珍乌鸡汤,陈沛生就离开了。 宝蓝有些担心,小声问宝香:“咱们盛园与醉仙楼算是半个对家,那个陈老板会不会嫉妒主子,想对主子和盛园做坏事?” 宝香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 宝蓝疑惑:“为什么?” 宝香笑道:“主子敢让他来厨房,说明他这人不坏,而且主子不怕他。” 宝蓝恍然大悟:“对哦,只有弱者才会畏首畏尾,怕这怕那。” 主子那么厉害,是她们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哪会怕区区一个陈老板? 厨房就这么大,两人的对话盛安听得一清二楚,合理怀疑她们是在拍她这个老板的马屁。 不过,她听得很开心就是了。 等最后一份食材下锅,订餐的客人也到了。 客人姓木,经营木材生意,与丁老板有生意往来,这次一同来吃饭的七个人中,就有丁家祖孙。 丁天赐是纯纯来蹭饭的。 十二道精心烹制的菜肴一一端上桌,最中间的一道是铁架锅烤鱼,顿时吸引了客人们的注意。 青州城的鱼没有这样的吃法。 对着一桌香味不停往鼻孔里钻,时时刻刻勾起腹中馋虫的美味佳肴,客人们一时顾不上询问烤鱼的具体做法,相互客气了几句就纷纷落座。 看到桌上好几道自己没有吃过的菜肴,丁天赐显得格外高兴,笑着对面露满意的木老板道:“木叔叔,我爷爷的推荐的地方不错吧?” 木老板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对丁老爷敬酒:“若不是丁老板,木某就要错过这个宝地了。” 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决定请人来盛园吃饭,顺便卖丁老爷一个好。 没想到一个新开的私房菜馆,主厨的手艺竟然不比醉仙楼的陈沛生差。 果然贵有贵的好处,今日这段饭算是给他长脸了,一会儿结账得给份厚厚的打赏。 一番推杯换盏后,众人拿起筷子纷纷吃起来。 菜肴一入口,第一次品尝到如此佳肴的木老板几人,脸上俱是露出震惊之色。 最淡定的是丁家祖孙,丁天赐率先给自己和爷爷盛了两碗鸡汤: “爷爷,您多喝点,上次喝了这道汤,我晚上睡得特别香,一整宿身子暖烘烘的,第二天起来脑子都清明了不少。” 丁老爷心知孙子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接过鸡汤笑呵呵地附和:“嗯,爷爷也有这种感觉,回去后看账本一点也没有犯困。” 木老板等人听罢,立即意识到这盆八珍乌鸡汤是好东西,纷纷放下筷子让人盛汤。 待鸡汤入喉,几人的脸上齐齐露出惊艳之色。 木老板迫不及待地问书棋:“这个汤不错,能否多准备一份带走?” 既然这汤有安神补气功效,那一定得让家里的爹娘好好尝一尝。 书棋一听,忙道:“可以,小的这就去厨房交代一下。” 木老板连连点头,对盛园的印象更好了。 丁老爷等人见状,也赶紧开口:“我也来一份!” 书棋记下来,心里乐翻天。 盛安没有去雅间露脸,正窝在大厨房与四个宝唠嗑。 得知客人们的要求,盛安点点头:“炖这道汤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让他们走时留一个人,炖好了让他们的人带回去。” 盛园没有送外卖的条件,她也不打算发展这项业务。 宝秀灵机一动,提议道:“主子,盛园能单卖烤鸡,不如再加一道八珍乌鸡汤,这样能多挣一份钱呢。” 她的想法很简单,盛园的定价太贵,能吃得起的人家是少数,不一定天天有生意上门。 有烤鸡和八珍乌鸡汤,盛园天天有进项,不必担心养不起这么多人。 盛安却摇了摇头:“钱是赚不完的,有烤鸡这一项就够了,再添一道八珍乌鸡汤,以后怕是忙不过来。” 她喜欢数钱数到手抽筋不假,可她更喜欢享受生活,天天在厨房抡大勺,她也会心累的。 提议被否决,宝秀也没有沮丧,反正主子的决定永远是对的。 其他三个宝也是这个想法,她们对盛安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十二道菜肴被吃得一干二净,木老板等人的口腹之欲得到满足,一个个笑容满面心情愉悦。 得知盛园有茶室棋室和外面没有的消遣场地,包括丁老板在内的几人都来了兴趣,被书画几人带到其中的牌室。 牌是改良过的扑克牌,花式花样改成符合当下的审美,且不会犯忌讳招来麻烦的精美图案,规则和玩法没有变。 在书画几人的演示下,丁老爷等人很快掌握了玩法,三人一组兴致勃勃地玩起斗地主。 丁天赐被“排挤”,围着两个牌桌团团转,希望这些叔叔伯伯辈的人,能够爱护幼小给他一个位置。 结果,玩上头的丁老爷都无视了孙子,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丁天赐实在手痒,威逼利诱让书画书砚陪他玩。 书画书砚无法拒绝,十分小心的陪这位大少爷斗地主。 盛安听说后,脸上露出不解,看向神情有些羡慕的书棋:“这个牌有这么好玩?” 她对斗地主不感兴趣,当初设置牌室也是一时兴起,实在没想到真有客人玩上瘾,身份阶级啥的暂时成为浮云。 书棋一个劲儿点头:“很好玩,那些老爷玩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反正形象都不顾了。 盛安挠了挠头,眼睛一亮:“明天你去趟制作纸牌的作坊,跟他们谈一谈纸牌合作。” 斗地主早晚会风靡整个青州城,趁现在还没有流行起来,她能靠纸牌赚一笔零花钱。 书棋当即领悟到盛安的意思,神情也很兴奋:“主子,分润要谈到多少?” 盛安想了想,给出一个合理区间:“三七或四六都成。” 纸牌靠纯手工制作,那么多牌制作下来耗时耗力,总得让人家赚一点。 盛安提醒书棋:“你告诉他们,这种纸牌早晚会传到其他地方,到时候他们作坊是独一份,外地商人会到他们作坊拿货。” 书棋应下,打定主意要把分润谈到三七,作坊三,主子七。 如盛安所料,丁老爷等人果真玩上瘾,直到夜幕临近才发现玩了整整一下午。 临走前,这些人提出重金购买纸牌。 只是盛园的纸牌数量有限,书棋表示会加班加点让人做,到时候给各府送去,丁老爷等人才满意离开,顺便带走八珍乌鸡汤。 木老板吃得高兴,玩得尽兴,关键是盛园给他大大长脸,因此给的赏银十分丰厚,足足有五十两银子。 盛安不是小气的人,四个宝和书棋四人见者有份,当场每人分了三两,是他们一个月的月银。 八人捧着银子眉开眼笑,对盛安谢了又谢。 盛安给他们打鸡血:“好好干,盛园生意越好,你们到手的银子越多,以后娶妻生子不是问题。” 八人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找借口跑了。 盛安摇头失笑,收拾了一下,抱着沉甸甸的钱匣子回到小楼。 今日烤鸡的尾款、订餐的尾款、木老板的赏银以及卖八珍乌鸡汤的银子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两。 说日进斗金夸张了,日进斗银妥妥的。 盛安一路哼着小曲,半路就跟找过来的徐瑾年遇上了。 她拍了拍钱匣子,日渐丰盈的脸上全是嘚瑟:“今天一天赚的,要是一直这样,盛园一年就能再赚一个盛园。” 徐瑾年接过钱匣子,确实很沉手:“你打算攒钱买院子?” 盛安摇了摇头:“院子暂时不买,不过地段好的铺子可以买几个,每年收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徐瑾年提议道:“也可以买庄子,带田地和林地的那种。” 盛安一口应下:“青州城附近的土地都很不错,以后碰到合适的就买。” 徐瑾年牵着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眉头微微蹙起。 盛安也感觉到两人的体温差异,踮起脚尖使坏的把手往他脖子里伸。 徐瑾年微微一斗,捉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从今天起,每天晚上热水泡脚。” 盛安依旧不老实,勾了勾他的手心:“抱着你比泡脚省事多了。” 徐瑾年唇角上扬,眸子里的光若隐若现:“哪天我不在家,你一个人怎么办?” 盛安抽出自己的手,直接一个腾空跳到他的背上。 她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细嫩的脸埋进他的酒窝,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徐瑾年心口一热,大手紧紧托住她的身子:“安安说话算话,不许抛下我。” 盛安歪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指不定谁抛弃谁呢。” 徐瑾年脸色一黑,在她挺翘的臀上轻轻拍了一下:“又在说胡话。” 盛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趴在他的背上看着天边稀稀落落的几个星子:“你就当我说胡话呗,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心头的那根刺一日不拔,她一日不能安心。 真相如何,三年后就能揭晓了。 徐瑾年眉头蹙起,却什么也没说,背着她一路回到小楼。 盛安劳累了一天,夜里睡得特别沉,压根不知道身边的人悄然离开…… 第93章 跟踪 第二天盛安刚到大厨房,书棋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主子,有位姓李的客人订餐,用餐时间就在明日中午,客人付了三十两银子的定金。” 盛安接过单子一看,一共十六道菜,用餐人数十五人。 这些菜肴所需的食材没有特别难寻的,在附近的集市就能买齐。 盛安把单子交给宝蓝,心情很是不错。 见书棋没有走,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盛安笑问道:“是想说曹兴旺的事?” 书棋不好意思地点头:“昨晚小人去曹家看过,他家被陈老板亲自带人抄了,现在住的那座宅子还要卖掉还陈老板的钱。” 曹兴旺花花肠子多,贪墨醉仙楼的五千两银子,买宅子花了一大笔,剩下的就被他拿来吃喝嫖赌养美妾。 陈沛生带人上门要银子,仅仅要到二百多两,就算卖掉宅子,也还有两千两银子无法收回来。 看在妻子和岳父岳母的份上,陈沛生才没有告官,这两千两银子却是记在曹兴旺的头上。 曹兴旺的名声已经臭大街,没有哪个老板会心大到雇佣他给自家当掌柜,这人算是废了。 两千两银子的债务压在身上,没有天大的机缘,曹兴旺下半辈子别想翻身。 盛安对陈沛生的做法很意外:“姓陈的倒是果断,我以为他最多骂曹兴旺一顿,再把人赶出醉仙楼。” 书棋猜测道:“兴许是陈老板早就不满姓曹的,之前碍于两家的关系,才一直忍着没有揭破,这次让他抓到大好的机会。” 盛安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我还帮了他一个大忙!” 把曹兴旺这么大一条蛀虫清出醉仙楼,顺便杀鸡儆猴给那些老人紧紧皮,简直是一举两得。 书棋继续道:“姓曹的很不服,想逼着亲爹亲娘去陈家求情,不过他爹娘被接到了陈家,以后不大可能管他了。” 书棋觉得陈沛生很厚道,发生这种事情还能不计前嫌给岳父岳母养老,换个人不把大舅子告进牢里就不错了。 盛安摇了摇头:“他这么做,人家未必领情。” 曹兴旺的手脚不干净,每年贪墨醉仙楼的银子高达五百两,曹家两个老的不可能不知道。 结果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儿子贪墨得来的一切,直到事发不得不接受现实,又心安理得的让女婿养老。 左右与自己无关,盛安只叮嘱书棋:“让书墨守好大门,小心姓曹的闯进来捣乱。” 书棋连忙应下:“是。” 今日没有客人来盛园吃饭,盛安不慌不忙的做烤鸡,中午吃完饭还上楼睡了个午觉。 在她熟睡时,精心打扮过的柳花枝,却出现在距离槐树村三十里,一个名叫云仙镇的小镇上。 柳花枝身段窈窕,举手投足尽显妩媚风情,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她很早就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一直为自己继承母亲勾人的身段和相貌而自得,这会儿被人看着,一时心里得意极了。 柳花枝不擅长掩饰,面上便露出几分骄傲。 一个满大街乱窜的二流子见状,嬉笑着靠近柳花枝,咸猪手径探向她高耸的胸脯: “小美人儿,这段时间哥哥经常看到你来镇上,是不是专门来找哥哥的?” 柳花枝没想到会遇见小流氓,急忙后退避开咸猪手,疾言厉色地怒骂二流子:“你个遭瘟的东西,也配占姑奶奶的便宜!” 二流子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抬手就给了柳花枝一巴掌:“臭婊子,打扮成这副模样不就是勾引男人的,老子让你假清高!” “啊——” 柳花枝被打翻在地,捂住红肿的脸一脸惊恐地看着缓步靠近的二流子:“你、你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听到女人的呼救声,路人们纷纷看过来,有几个想要上前,立即被二流子阴狠的目光吓回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蹲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他们清楚的看到柳花枝的遭遇。 矮个子捅了捅旁边的高个子:“阿水,咱们要不要过去?” 阿水不解:“过去干啥?那人让咱们跟着这个娘们,又没说让咱们保护这娘们。” 矮个子没好气地戳他脑袋瓜:“你只长个子不长心眼,那人让咱们跟着她,肯定是她很重要啊,咱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 阿水挠了挠头:“阿土的意思是,那人看上这娘们,想跟这娘们好?” 阿土白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么说!” 见他不承认,阿水也不敢乱说,继续盯着前面的一男一女。 见男人揪住女人头发上下其手,恨不得整个人压在女人的身上,阿水拉了拉阿土的袖子:“那你说要不要救?” 阿土思索一瞬,咬牙道:“救下来再说!” 话音刚落,阿水就像只离弦的箭,飞快冲了出去。 阿土见状,啐了一句脏话马上追上去。 别看阿土个子小,奔跑的速度却很快,几息的工夫超过了阿水,一下子将正在占柳花枝便宜的二流子撞翻在地。 高个子也扑了上来,把意图爬起来的二流子狠狠踩在脚下。 阿土走上前,一脚踩在二流子的肚子上:“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欺负一个女人,你简直丢咱们男人的脸!” 阿水附和:“对,丢咱们男人的脸。” 二流子痛得直翻白眼,脸上全是惊恐:“二位大哥,是我猪油蒙了心,求二位大哥绕过我吧!” 阿土一听,啪啪就给了二流子四个巴掌:“你打了人家姑娘两巴掌,我替她多还两下,以后再敢干这种事,老子饶不了你!” 说完,就让阿水放开二流子。 二流子一得自由,就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阿土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随即转身看向坐在地上的柳花枝:“小姑娘,你没事吧?” 柳花枝惊魂未定,脸色惨白,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阿土眼珠一转,语气变得愈发小心:“小姑娘别怕,坏人已经被我们兄弟打跑了,你的家在哪里,我们兄弟护送你回去。” 在他的一番安慰下,柳花枝终于冷静下来。 见阿土阿水衣着破旧,相貌更是普通,柳花枝连句道谢的话都不想说。 只是担心二流子会回来,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未婚夫是学堂的学生,我是来找他的,麻烦你们把我送到学堂门口吧。” 阿土一听,连声应下:“成,我们兄弟这就送你过去。” 柳花枝勉强道了声谢,爬起来走在前面带路。 阿土拉着阿水跟上,对她口中的未婚夫有几分好奇。 不知那人知不知道这女人有未婚夫,万一那人不知道,且看上这女人,那就有好戏看了。 阿土心里想着,面上露出几分猥琐的笑容。 学堂不远,走了片刻就到了。 柳花枝不想有第三人在场,影响她跟“未婚夫”亲近,就对阿土阿水说道:“我已经到了,多谢两位大哥。” 阿土不是傻子,立即应道:“那我们走了。” 说罢,拉上阿水就走。 柳花枝松了口气,热切地看着紧闭的学堂大门。 她没有发现这两个人藏在巷子的拐角处,正探出脑袋看向这里。 一直等到正午,学堂的大门终于开了,一群年龄大小不一的学子鱼贯而出,其中有个长相清秀,身姿笔直的学子格外打眼。 柳花枝眼睛一亮,立即张开双臂扑上去:“徐大哥~” 这一声“徐大哥”喊的百转千回,引得周遭的学子纷纷侧目,目光戏谑地看向对方。 徐怀宁神情微僵,侧身避开柳花枝的投怀送抱:“柳姑娘,请自重。” 看出他的冷淡,柳花枝心里却很高兴,微微抬头泪眼汪汪的露出自己红肿的脸颊:“徐大哥,我娘不让我来,为此打了我一巴掌。” 拐角处的阿水目瞪口呆。 明明是二流样打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老娘打的? 这女人也太会做戏了! 阿土见怪不怪,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告诫阿水: “这种女人属于聪明过头,像你这样的小笨蛋碰到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然被人家算计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阿水猛点头:“我不找这样的媳妇!” 阿土嘿了一声,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年纪轻轻就想媳妇,真没出息!” 阿水傻笑不语,反正他肯定要娶媳妇的。 这时,阿土突然爆粗口:“卧槽!” 阿水吓得一哆嗦,刚要询问怎么回事,阿土扳正他的脸,指着学堂门口:“快看,那小子是不是很像那人?” 阿水连忙看过去,就对上徐怀宁的正脸,一时目瞪口呆。 像,真像。 阿土猛一拍脑门:“刚巧这人也姓徐,十有八九是他的兄弟,咱们得赶紧回去!” 阿水傻傻的问道:“不跟踪了?” 阿土白了他一眼:“先回去说明情况,看看那人怎么说。” 阿水点点头。 两人没有立即走,竖着耳朵听徐怀宁和柳花枝的对话。 直到徐怀宁带着柳花枝去附近的面馆吃饭,吃完后两人分开各回各家,阿土阿水才离开云仙镇回到青州城。 第94章 找男人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冬日天黑的早,夜晚就显得格外漫长。 晚饭汤喝多了,盛安睡到半夜被憋醒,迷迷糊糊爬起来准备穿鞋子。 突然,她察觉到不对,立马瞪大眼睛,双手在床上来回摸索,确定每晚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不在。 半张床已经凉透了,明显离开了很久。 盛安的睡意彻底没了,思忖着徐瑾年大半夜会去哪里,以前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一股寒意顺着门缝溜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腹的酸意更加明显,她一时顾不得其它,赶紧穿上衣服鞋子往楼下跑。 原本盛奶奶想在小两口的房间放恭桶,只是盛安觉得味道重,晚上又鲜少起夜就没让放。 等她顶着一身寒意哆哆嗦嗦回到房间,依然没有看到徐瑾年的影子。 她心里不安,一时没有睡意,就躺在被窝里睁眼等待。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楼梯口终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若不是夜里安静,这点声音根本听不见。 不知怎么的盛安有些紧张,仗着屋子里没点灯,她慢慢调整呼吸佯装睡觉,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房间门口。 很快,脚步声靠近,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一道颀长挺拔的黑影走到床边,裹挟着冬夜的寒意。 徐瑾年没发现床边人是醒着的,动作极轻的褪下外衣,刚伸手掀开被子,身后传来女人冷幽幽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饶是胆大如徐瑾年,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 很快他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扑上来的娇小身躯,拉过被子将两人一起裹住:“吵醒你了?” 盛安哼了一声,再次问道:“你去哪儿了?” 徐瑾年一听,心知媳妇很早发现他不在,无法以起夜的借口遮掩。 在实话实说与善意的谎言之间,他理智的选择实话实说:“我去老宅那边找人。” 盛安对男人的坦诚很满意,立即追问:“找谁?” 徐瑾年生怕她误会,急忙解释:“是两个男人。” 盛安无语,故意刺他:“找男人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徐瑾年:“……” 安安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 徐瑾年深吸一口气,黑暗中捧住盛安的脸亲了亲:“都告诉你,只是你不能生气。” 盛安一听,猜到事关自己,模棱两可道:“得看是什么事。” 徐瑾年又亲了亲她,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昨天你去张招娣谈话,我路过楼梯口不小心听见了。” 不小心? 呵! 盛安气得不行,头一次揪男人的耳朵:“我们那么小声你还能听见,你是顺风耳托生吗?偷听就是偷听,别想找借口!” 徐瑾年半点不敢挣扎,只一味的施展美色攻击:“安安,为夫知道错了,看在为夫触犯的份上,原谅为夫一次好不好?嗯?” 可惜黑灯瞎火的,美色攻击的效果大打折扣,语音攻击的效果却成倍数增加。 盛安不自觉地松开力道,语气依然很凶:“所以你大半夜找人跟踪柳花枝,想弄清楚那天我打她的原因?” 徐瑾年承认:“嗯,昨晚你睡着后,我就去老宅那边找了两个人。” 盛安磨牙。 她是不是该夸一夸这家伙强大的执行力? 竟然连一晚上都等不及。 盛安揉了揉额角,继续问道:“那两人发现了什么?” 徐瑾年回答的飞快,没有一丝勉强:“他们发现柳花枝去了云仙镇学堂,就是徐怀宁所在的那个学堂,柳花枝称徐怀宁是她未婚夫。” 徐怀宁是柳花枝的未婚夫? 盛安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实在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扯上关系。 想到婚前柳花枝对徐瑾年的觊觎,盛安很难不怀疑她的目的:“徐怀宁跟你长得很像,她不会是得不到你,就想找个像你的替身吧?” 说出自己的猜测,盛安又立马否决:“应该不是,婚后她见过你两次,看你的眼神没有半点情意,不可能干出找替身的事。” 柳花枝是重生的,肯定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能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青年才俊。 这么一看,徐怀宁将来会有大出息? 想到这里,盛安戳了戳徐瑾年的胸口:“柳花枝看上徐怀宁,十有八九会想办法嫁给他,你觉得她会得偿所愿么?” 徐瑾年不关心柳花枝看上谁,捉住盛安的手轻声问:“安安现在也不肯告诉我么?” 盛安抓了抓头发,心里十分无奈。 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片刻,她还是选择不说: “等时机一到,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念书,你把旁的心思收一收,别忘了三年后你要参加乡试。” 徐瑾年沉默片刻,终是答应下来:“嗯。” 盛安听出男人的失落,安抚般主动凑上去亲她。 徐瑾年加深这个吻,直到盛安快要透不过气才放开她,语气带着微微喘息:“安安,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好的对不对?” 盛安呼吸一窒,黑暗中能清楚的感受到男人紧盯自己的目光。 虽然清楚他看不见,但是她不敢有一丝迟疑,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嗯,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爷奶他们也会好好的。 徐瑾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揽着盛安一起躺下,将她紧紧环在自己的胸口:“我相信安安不会骗我。” 盛安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忍不住挪了挪身子更加贴近他:“不骗你。” 徐瑾年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里透出一丝安心。 能让重生的柳花枝看上的男人,盛安难免会多几分好奇,想知道徐怀宁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于是就没让徐瑾年把跟踪柳花枝的人撤回来。 为此,她还多给了徐瑾年一份零花钱,算是给阿土阿水的辛苦费。 阿土阿水是一对堂兄弟,家里没有父母长辈,两人相依为命长大。 小时候他们经常被人欺负,处在中二期满心惦记行侠仗义的徐瑾年自然看不过眼,帮兄弟俩狠狠地收拾那些人一番。 有徐瑾年护着,兄弟俩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对徐瑾年自然是感激涕零,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 这次终于让他们找到了机会,面对徐瑾年的要求自然是无所不应。 夜里少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盛安依然有些困顿。 只是想到小钱钱,她打着哈欠起床穿衣。 徐瑾年打开窗户通风,一股浓浓的寒意扑面而来。 盛安也感觉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降温了,你赶紧换上厚棉衣。” 说着,她打开衣柜,取出一大一小两件棉衣,立即给自己换上那件小的。 徐瑾年没有拒绝,也果断换上了。 盛安的手有点凉,忍不住往他掌心里塞:“今年好像比往年更冷,兴许会下大雪。” 青州城很少下大雪,她十六年的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雪是八九岁那年,积雪刚刚没过脚脖子,太阳一出来雪就化了。 徐瑾年看出媳妇对大雪的期待,包裹住她寒凉的手笑道: “听说京都每年都会下大雪,到时候你随我赴京赶考,我们年前赶过去定能看到皑皑雪景。” 盛安听罢,眼里的期待更浓:“一言为定!” 前世她生活在南方,二十五年里,连雪籽都没见到几回,更别提体会千里冰封,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了。 徐瑾年轻笑,仪式满满的勾出她的小拇指:“一言为定。” 吃完盛奶奶一早起来煮的肉丝面,一家五口各自忙活各自的事。 盛安刚烤完两炉子鸡,还没来及处理中午的食材,就听说订餐的客人到了,竟然还是个熟人。 “李小姐?” 看着一身锦衣华服,满头金银玉视的少女,盛安有些怀疑今日吃饭是假,想打她的脸是真。 李小姐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方家跟另外几个富家小姐给她造谣的女人。 李心慧是带着一群朋友一起来的,看着面露惊讶的盛安,她高傲地抬起下巴: “盛娘子,今日是我十六岁生辰,才特意请朋友来你的盛园庆祝,盛娘子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那天在方家吃到好吃的烤鸡,她以为烤鸡是醉仙楼的主厨做的。 第二天就去醉仙楼买来一只品尝,发现味道天差地别,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后来又在叶家吃到一模一样的烤鸡,好一番打听下来,终于知道好吃的烤鸡出自盛园,盛园的主人是跟她有过结的盛娘子。 那天在方家失了脸面,李心慧心里一直不得劲。 她没有借口找盛安找回面子,在好友的提醒下便决定利用十六岁生辰,约一帮朋友来盛园吃饭。 只要盛安做出的饭菜让她们不满意,她就能以此为由让盛安向她赔礼道歉。 能做出好吃的烤鸡,可不一定能做出让所有人满意的菜肴! 唯一让李心慧肉疼的是盛园的饭菜太贵了,普通的菜肴都比醉仙楼的招牌菜贵,差点让她的人连定金都付不起。 为此,她顶着母亲的唠叨,从账房那里预支了半年的月例。 想到接下来半年,自己没有月银花,李心慧心里怄的不行,没好气地瞪着盛安:“希望盛老板的手艺,对得起本小姐付的银子!” 第95章 打脸来得如此突然 专门招待女客的芳华居里,李心慧打量完屋子里的布置,心里泛起了嘀咕。 那个女人不是乡下出身么,这里的摆设处处合女儿家的心意,雅致又不落俗套,几盆绿植十分普通,摆放的位置却犹如画龙点睛。 应该是花大价钱请人弄的吧? 李心慧酸酸地想,绝不承认自己在审美上,被一个乡下女人比下去。 她的闺友刘小姐低声道:“心慧,这个盛园看起来不简单,万一那位盛娘子的厨艺真的不错,那不是白白给她送银子么?” 来盛园吃饭打盛安的脸,就是刘小姐提议的。 只是逛完盛园,看着被精心打理过的花木,刘小姐觉得这里不是普通的小饭馆,这给她一种莫大的压力。 “饭菜好不好吃,是咱们这些人说了算,今儿个她必须给我赔礼道歉!” 李心慧信心满满,就算这个女人的厨艺超过醉仙楼的主厨,只要她们这些人说不好吃,她就有借口找回那日丢掉的面子。 另一位小姐有些迟疑:“心慧,她的夫君是徐秀才,自己与谭小姐的关系亲密,让谭小姐知道咱们为难她怕是不妥。” 那次在方家,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谭小姐,却主动为盛娘子出头。 她们的家世是不错,可是比起谭小姐知府千金的身份就不够看了。 “怕什么,谭晴柔的身份再高贵,也不能不许我们说实话。” 李心慧心里忌惮,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言语间不忘提醒这群闺友:“今日你们得好好配合我,不能让我半年的月例银子白花了。” 见李心慧心意已决,刘小姐等人不好再劝,纷纷点头应下。 时间还早,她们在屋子里坐不住,就到院子里转了转。 结果风越来越大,一个个受不住又回来了。 听说盛园有棋室、牌室以及她们没有听说过的台球室,这群闺阁小姐立即来了兴趣,要求书棋带她们过去看一看。 李心慧等人对棋室不感兴趣,主要是看牌室和所谓的台球室。 书棋带着书画书砚当场给她们演示纸牌和台球的玩法,其中还有三人详细的讲解,听得十六个闺阁小姐一愣一愣的。 抓起一颗沉甸甸的雕刻着数字的石球,李心慧瞪大眼睛看向书棋:“这个球这个玩法,都是你们老板自创的?” 书棋心知这群人来者不善,态度却依然恭敬:“回小姐的话,确实是主子自创。” 主子不承认自己自创,说小时候看别人玩过,她只是改进了一下规则和玩法,可没人会玩这个,那就是主子自创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心慧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有这等巧思。 其他人也同李心慧一样,觉得盛安能想出这种游戏点子,绝对比大多数人聪明。 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异常佩服。 只有李心慧还在嘴硬:“都是些奇技淫巧,上不得台面,谁稀罕玩啊!” 刘小姐等人面面相觑。 姐妹,这话过分了,明明她们很想玩啊! 心里这么想,谁也没有出声打李心慧的脸。 书棋可不惯着李心慧,笑眯眯地说道: “这些奇技淫巧入不得各位小姐的眼,前天丁老爷木老爷他们倒是喜欢的紧,还想买几副纸牌回府玩,只是盛园的纸牌不多,主子就没有卖。” 打脸来得如此突然,李心慧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恼怒地瞪着书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姓盛的女人可恶,她养的下人也可恶,这对主仆简直可恶透顶! 刘小姐等人很尴尬,见李心慧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赶紧上前打圆场:“咱们没有玩过,才会觉得没意思。” 李心慧压下火气,冲书棋冷哼一声,丢下石球转身就走。 其他人看了看台球桌,又看了看李心慧的背影,最终恋恋不舍地追了上去。 书棋三人落在后面,书画小声道:“咱们把客人惹生气了,主子会不会怪罪?” 书砚肯定道:“不会,前几天主子还命咱们收拾上门闹事的人呢,刚才咱们可没对客人动手。” 书画觉得有道理,心里松了口气,对书棋竖起一个大拇指:“还是你胆子大。” 书棋一脸风轻云淡:“是主子教导的好。” 李心慧耷拉着脸回到芳华居,再看屋子里的摆设,她心里无比气恼,抓起一件陶瓷摆件就想往地上砸。 刘小姐见状,立即上前阻拦:“明年下半年的月例你也不想要了?” 李心慧发热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看着手里普通的陶瓷摆件不屑地哼道:“烂大街的东西,最多一两银子,本小姐配得起!”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放下摆件,脸色很不好看。 “这摆件值不值钱要看摆在哪里,摆在大街上确实不值钱,可它摆在这里,价值几何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刘小姐宽慰着闺友,在见识过盛安的巧思后,她不希望闺友继续与盛安较劲: “像我们这样的出身,一落地便享尽富贵,还能让秀才娘子亲自下厨。这么一想,你心里是不是畅快多了?” 李心慧一听,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等她想明白,刘小姐继续劝道: “一个秀才娘子咱们不必放在心上,可是以徐秀才的天赋,中举是迟早的事,便是进士也不在话下。到那时盛娘子妻凭夫贵,咱们兴许还要对她低头行礼。” 青州城还是太小了,哪怕她们出身富贵,到底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 今后找的婆家,也多半与自家门当户对,这样的身份如何能与举人太太甚至是官夫人相提并论? 李心慧的脸色变来变去,没有反驳刘小姐的话,似乎是听进去了。 枯坐等候到底无聊,有几位小姐实在心痒难耐,趁李心慧不注意溜到牌室和台球室玩起来。 李心慧见她们迟迟不回,就猜到她们干什么去了,一时间也坐不住带着丫鬟寻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听到牌室里传来打闹声。 “好你个孙瑜,输不起竟然藏牌,你得接受我们的惩罚,对着窗户学三声猫叫。” “不,我不要,刚才你们也耍无赖了,我可没有惩罚你们。”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算了算了,玩牌凑趣而已,还是抓紧时间洗牌,咱们来下一局吧,这个纸牌太好玩了!” 牌室热热闹闹,隔壁的台球室也不遑多让,几位闺阁小姐在没有熟悉技巧和规则的情况下,玩得十分开心,欢快的声音传遍整个小院。 有人无意中发现李心慧,一时不好意思。 刚要说些什么,一道人影飞快蹿出去,一把抓住李心慧往屋里拉: “这个台球好玩极了,你肯定会喜欢!来来来,咱们两两一起打,谁输了谁学狗叫,嘻嘻~” 李心慧心里别扭的很,一开始死活不肯玩。 没过多久,她就真香了,屋子里就数她笑得最大声。 大厨房里热气腾腾,烟雾缭绕,几个大胆的猫咪跳下院墙,蹲在厨房门口拼命吸空气里的肉香味。 丝丝晶莹顺着嘴角滴落,毛茸茸的小脚下出现一小块暗色的水渍。 看着猫咪们垂涎三尺的模样,盛安又好气又好笑,从瓦罐里捞出几块肉丢过去。 不等肉块落地,三只猫咪一跃而起,精准无误的接住肉块,屁颠屁颠的叼去角落享用。 宝云笑道:“这几个畜生有口福。” 盛安嘱咐四个宝:“你们进出厨房,一定要把门关好,晚上把食材收好,窗户可以开一条缝,方便它们进来抓老鼠。” 有食物的地方就容易闹鼠患,大厨房也不例外。 不知是盛安做的饭菜太香,还是这里的老鼠本来就多,前两天就发现有老鼠出没。 好在当天没用完的食材,都会收进柜子里藏好,一时半会儿老鼠吃不到。 不过老鼠牙齿很厉害,能轻易咬穿柜子偷吃,这就需要猫猫们出手帮忙了。 几块肉罢了,盛安出得起报酬。 宝秀很喜欢猫,忍不住提议道:“主子,盛园这么大,不如抓两只小猫养着?” 盛安摇了摇头,一边给肉汤调味一边解释:“猫太容易掉毛,还喜欢到处窜,万一毛飞到饭菜里,客人还怎么吃。” 说罢,又给意犹未尽的猫猫们扔了几条小炸鱼:“吃了我的肉和鱼,你们就要帮我抓老鼠,不然以后这些好吃的可没你们的份。” 猫猫们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冲盛安喵喵叫唤两声,才开始大快朵颐。 盛安笑了笑,对宝云吩咐道:“可以上菜了。” 宝云听令,立即跑去前院。 李心慧等人玩得乐不思蜀,得知饭菜已经做好了,一个个还舍不得放下纸牌和球棍。 待来到用膳的雅间,还没进门就嗅到空气里勾人心神的香味,她们不由自主地齐齐咽口水,眼睛直直看向能容纳二十人的超大饭桌。 这种超大饭桌有旋转功能,木工师傅费了不少劲才做出来。 李心慧等人再次被震撼到,突然意识到她们才像是第一次进城的“土妞”。 这个开业不到十天的盛园,真是不简单! 第96章 送财童子 一道秘制酱烤香骨鸡能征服李心慧的胃,眼下足足十六道美味佳肴,直香得她忘记了今日来盛园用膳的目的。 连她都如此,刘小姐等人更不必说。 在美食面前,所有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吃! 仿佛觉得美食刺激还不够,书棋抱来一个精致的酒坛,特意摆在李心慧面前: “今日是李小姐的生辰,我家主子特意送上一坛糯米酿,望李小姐和诸位小姐吃喝尽兴。” 说罢,他揭开封口。 刹那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直击在场每个人的鼻息,满屋的菜香都被压下几分。 李心慧很想矜持,可是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糯米酿,有股要把脑袋埋进坛子猛喝的可怕冲动。 坐在旁边的刘小姐也按捺不住,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你家主子还会酿酒?” 书棋摇了摇头:“这是糯米酿,比酿酒简单许多,很适合酒量浅的人喝。” 说着,不等李心慧发话,他给这些闺阁小姐们每人倒了一杯。 糯米酿呈现淡淡的米白色,混着着些许糯米和几朵黄灿灿的桂花。 这下,刘小姐等人清楚的闻到淡淡的桂花香,让她们越发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 李心慧终于回过神来,袖子下的手却在微微发颤。 见闺友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等着她先端起酒杯,李心慧很清楚自己今日打脸不成,可能还要打自己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自我安慰:算了算了,那个女人给她做饭吃,还特意给她送糯米酿,那便是给她递台阶,她就是小肚鸡肠会被人笑话。 如此做足心理建设,李心慧终于稳住心神,在闺友们隐隐催促的目光下,端起香气四溢的糯米酿:“今日是我生辰,多谢大家赏光陪我庆祝。” 刘小姐等人纷纷端起酒杯,说着吉利的祝福语。 香甜的糯米酿入口,这些人的脸上齐齐露出沉醉之色,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喝的饮品。 待糯米酿下肚,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起,暖暖的很舒服。 李心慧有手脚冰凉的毛病,迫不及待又喝了几口,很快胃部的暖意慢慢涌向四肢,周身像是被日光照着一样。 其他人也察觉到糯米酿的妙处,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用膳礼仪,一个比一个喝得猛,满满一杯糯米酿很快见底。 书棋看在眼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些小姐都是不差钱的主,肯定会花钱买糯米酿回家与亲人们分享。 主子说了,一坛糯米酿十两银子。 这里一共十五个人,每人一坛就是一百五十两,赚大发了! 果然,刘小姐第一个提出买糯米酿:“我祖母和母亲定会喜欢,我想买回家孝敬她们。” 紧接着,是其他小姐争先恐后的声音:“还有我,我也要!” 书棋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日光还要灿烂:“好,各位小姐稍等,一会儿就有人搬到外面的马车上。” 李心慧慢了一步,最后一个开口:“我也要。” 说出这三个字时,她的表情僵了僵,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开口。 刚要说些什么挽回面子,书棋面露歉意道:“不好意思李小姐,我家主子做的糯米酿不多,第一批只有十五坛。” 李心慧一听,觉得自己被针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结果下一刻,书棋笑着说道:“明日会有第二批糯米酿,到时候李小姐可派人来取。” 李心慧:“……” 故意耍我呢? 李心慧糟糕的心情,在吃到第一口菜后秒治愈,哪里还惦记糯米酿,眼里只有桌上的十六道美味佳肴。 唔,这道普普通通的梅干菜红烧肉好吃! 咦,这道平平无奇的清炒藕片好鲜脆! 哇,这道香香辣辣的肉丁好辣好爽! 桌上的十五个人吃得头也不抬,什么打脸,什么找回面子,统统被抛诸脑后。 在极致的美食面前,友情什么的不值一提。 最后十六道菜,被这些平日里吃半碗饭就饱的闺阁小姐们吃得一干二净,一张张脸上全是满足。 这时,盛安笑眯眯地走进来,目光看向主位上的李心慧:“不知李小姐吃得可满意?” 李心慧很想大声说饭菜难吃,自己一点也不满意,她身为主厨必须给自己道歉。 可是看着满桌的空盘子空碗,这种违心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一时间,雅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还是刘小姐出面打圆场:“盛娘子,你的厨艺好极了,远超醉仙楼的主厨,我们吃得很满意,谢谢你!” 李心慧很想说她花钱吃饭,没必要道谢。 想了想,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吭哧着勉为其难地评价:“马马虎虎,还需要改进。” 盛安眼睛一亮,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不知李小姐有何高见?我非常需要李小姐的中肯评价。” 李心慧:“……” 这个女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酒足饭饱,一行人也没急着走,又聚在了牌室和台球室,一直玩到天快黑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盛安数着银票和银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没想到糯米酿这么受欢迎,倒是可以多做一些。” 今日这一笔生意,纯利润超过一百八十两。 盛安宣布,今日盛园的送财童子非李心慧莫属。 这样的优质客户多多益善。 盛安收起钱匣子,交代书棋:“明天再去订一批酒坛,五斤和十斤的都要。” 书棋连忙应下,随即问道:“以后盛园要单买糯米酿?” 盛安点点头:“做这个不费事,利润却比烤鸡高得多。” 这种香香甜甜的口味,没几个女人不喜欢,而且每天喝一杯对身体有好处,那些太太小姐肯定识货。 糯米酿的市场还是很大的。 相比盛安的开心,李心慧心里很不得劲,总有种亏大发的感觉。 明明她是去找茬的,结果花了半年的月银不说,还让盛安狠狠从一众闺友那里大赚一笔。 这要找谁说理去? 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刘小姐猜到她的别扭心思,在心里一番偷笑后安慰道: “有道是千金难买一日欢,你才花半年的月银就买到了,可别说你今日玩得不开心。” 李心慧抿了抿嘴,半晌后脸上露出苦笑:“之前我笑话她是乡下村姑,今日才发现跟她一比,我简直一无是处。” 那个女人凭手艺吃饭,让她们花了大价钱还一副捡到便宜的模样。 若不是投了个好胎,她拿什么跟人家比? 刘小姐听罢,对盛安也是满心佩服,笑问道:“那你下次还去么?” 李心慧一咬牙:“去!” 半年的月例而已,过几个月便是过年,她会有很多压岁钱。 就算没有压岁钱,她多哄着老太太,能哄到不少钱呢,每月来盛园一次不成问题。 刘小姐眨了眨眼:“下次再来记得叫我。” 李心慧哼道:“下次轮到你请我!” 还有另外十三个人,等她们过生辰,她一定要让她们在盛园请客,把今日的六十两银子吃回来! 反正一个都不能落下。 盛园顺利接待了两拨客人,好口碑就这样传开了。 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有客人订餐,订单直接排到十天后。 盛安一下子忙碌起来,抓紧时间烤完积累的烤鸡订单,抽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烹饪美味佳肴。 一时间,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 这样的忙碌,带来的收益十分喜人,每天至少有一百两银子进账。 盛奶奶知道后,眼睛都直了:“这、这么多钱?” 盛爷爷也好不到哪里去:“有钱人还是太有钱了。” 饶是徐成林见多识广,面对日入百两纹银的现状,也开始怀疑人生,忍不住猛拍儿子的背:“你小子命真好!” 徐瑾年很淡定:“我眼光好。” 徐成林哈哈大笑:“下手也快。” 当初只见了儿媳妇一次,就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 但凡这小子有所迟疑,今日怕是端不上这碗软饭。 盛安厨艺精湛,拥有金手指,在家境窘迫,有年迈爷奶,病重公婆需要奉养,自己又不愿过苦日子的情况下,决定重操旧业摆摊卖馄饨赚钱。 摆摊第一天,她的馄饨得到一名重度厌食症患者的青睐,被重金聘请到江家,成为江大少爷的专职厨师。 经过一个月的食补调养,江大少爷的厌食症不药而愈,盛安拿到江家给的二百两银子酬金。 靠这二百两银子,盛安租下一间铺子开饭馆,吸引了一大批忠实顾客,获得稳定收入,彻底改变了经济的窘迫。 期间,在江家的介绍下,她的食补之法治愈了好几个贵客,积累了不错的人脉,形成一张强大的关系网,让那些眼红盛家食铺的同行不敢轻举妄动。 在创业搞事业之余,盛安与男主徐瑾年的感情日渐加深,暗中潜藏的阴谋算计也在一步步靠近,萦绕在夫妻俩心头的疑惑,也在危机下一步步明朗…… 高级厨师,拥有金手指,能激发食材的全部能量,达到滋养身体的效果 外貌:杏眼桃腮,具有亲和力,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第97章 买人 今日盛园接待了两拨客人,盛安一直忙到夜幕降临,在大厨房草草吃了几口,才抱着钱匣子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小楼。 这副身子还是太虚了,稍微忙碌一下,就仿佛灵魂被掏空。 盛安前脚刚踏进厅堂,面前就出现一老一中两个陌生妇人:“奴婢拜见主子。”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人是谁。 打量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盛安随口问道:“你们就是书画买回来的丑婆和李大丫?” 李大丫上前一步抢先回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是李大丫。” 说完,她对盛安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 李大丫三十多岁,从小到大没有正经名字,在娘家被大丫大丫的叫,嫁到婆家就成了李氏。 她早年丧夫,唯一的女儿夭折,就被婆家人卖给了牙行。 今日上午书画到牙行买人,见李大丫衣着破旧但十分干净,指甲缝和头发不见泥垢油腻,人牙子也夸她勤快能干,就把她买了下来。 盛安不清楚李大丫的人品秉性,面对这张殷勤讨好的笑脸,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来了盛园,就要守盛园的规矩,以后好好干活。” 李大丫连忙应下:“是。” 盛安看向丑婆,目光在她干橘皮一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丑婆察觉到她的目光,手脚局促不安地动了动,老迈的声音干涩粗哑:“回、回禀主子,老奴是丑、丑婆。” 盛安点点头,声音放柔了几分:“你会些什么。” 看丑婆的面相,至少五十多岁,跟奶奶差不多大。 这样的年纪做不了多少活,除非有某种特长被书画看中,不然不会花钱买回来。 见盛安眼里没有嫌弃厌恶,丑婆不安的心安定了几分,声音依然干涩粗哑:“老奴擅长裁衣,会做一些简单的绣活。” 盛安一听,困惑道:“既然你有技艺傍身,为何会沦落到牙行?” 这句疑问直直戳中丑婆的伤心事,可是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此时干橘皮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回主子,老奴被继子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只能卖身求得一条活路。” 丑婆年轻时,因相貌不佳无人求娶,最后年纪拖大了,只能嫁给一个鳏夫做续弦。 她靠一手裁衣的本事,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店,和丈夫一起养活了六个继子女。 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太过操劳,丑婆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去年丈夫去世,她被几个继子扫地出门,裁缝店也被他们强抢了去。 丑婆年纪太大,想找份差事难如登天。 饥寒交迫下,走投无路的她只能走进牙行卖身。 看在她还有力气干活的份上,牙行勉强留下她给她一口饭吃,卖身钱却是没有的。 书画仅仅花了二两银子,就把丑婆买下来了。 听完丑婆的遭遇,盛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丑婆这个称呼不好听,以后就叫你孙婆子。” 丑婆怔住,突然眼眶一红跪在地上:“老奴谢主子赐名。” 孙是她的本姓,丑字却伴随了她大半生,已经无人记得她真正的姓氏。 小楼没有多余的房间,盛安也不想外人住进来,便把孙婆子和李大丫安排到四个宝隔壁,以后每天上午去小楼洗衣打扫。 盛园的公共区域,也由两人每两日打扫一次。 盛安再次回到小楼,刚好与下学回来的徐瑾年碰上。 摸了摸男人被寒风吹红的脸,盛安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又捏了两下:“你今天回来晚了,有没有吃饭?” 徐瑾年学着她的样子,也在她的脸上捏了几下:“在夫子家吃过了。” 姜夫子今日心情不错,晚上就留几个学生陪他喝了两杯。 盛安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咱不能占夫子的便宜,明日你带两坛糯米酿给夫子,冬日能暖身还不会醉。” 徐瑾年颔首:“上次带过去的糯米酿师娘很喜欢。” 第一次听徐瑾年提起师娘,盛安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奇:“师娘是什么样的人?上次咱们搬家,师娘就没有过来玩。” 徐瑾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黯淡,声音也变得沉闷:“师娘很温柔很慈祥,平日里待我们四个如亲子,只是……” 迟疑片刻,他才继续说道:“师娘和夫子曾有一个孩子,后来这个孩子夭亡,师娘承受不住打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夫子便辞官带着师娘回到青州。” 青州有姜夫人的娘家,是姜夫人从小就熟悉的地方,姜夫子不惜在这里落户,一待就是十数年。 徐瑾年从姜夫子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出二人孩子的夭亡另有隐情,可能涉及到皇家。 盛安没想到姜夫子夫妇竟然遭遇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心情异常低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娘的病情没有好转么?” 徐瑾年摇了摇头:“每次有所好转,师娘便会想起那个孩子。” 如此周而复始,姜夫人一遍遍想起丧子之痛,又怎么可能真的好转。 盛安心里愈发难受,不敢想象清醒时的姜夫人有多痛苦。 徐瑾年揉了揉她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做的饭菜让爹恢复康健,治好了丁天赐的恶食症,兴许糯米酿也能让师娘减轻痛苦。” 盛安却没这个自信:“师娘是精神上的疾病,和身体上的疾病不一样。” 不过具体有没有用她也不清楚,前世没有没有见过这方面的案例。 算了,每天适量喝些糯米酿对身体没坏处,师娘喜欢就让她喝吧,至少喝下去的那一刻她是愉悦的。 没过多久,盛家二老和徐成林也关店回来了。 得知盛安买回两个洒扫洗衣的下人,三位长辈没有任何意见。 若是刚进城那会儿,盛家二老可能会觉得没必要。 如今盛安每天抱回一匣子银子,馄饨铺也有一份进项,他们的思想自然而然的发生巨大转变。 钱么,赚来就是花的,花完还能再赚,放在家里又不会下崽。 刚好今日是馄饨铺开张满一个月的日子,盛奶奶把盛安拉到房间,从柜子里抱出一个小木箱。 盛安好奇的接过来打开,眼前出现一片银闪闪,全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银。 盛奶奶笑容慈祥:“昨晚我和你爷称过了,这些碎银加起来有十两左右,是这个月铺子的所有收入,你拿去跟瑾年一起花。” 盛安震惊:“这么多?” 盛奶奶的笑容有些得意:“我跟你爷还有你公爹一天到晚耗在馄饨铺,要是只赚个三五两银子,还不如待在家里干活,省下你买人给月银的钱。” 馄饨铺刚开业那会儿,生意确实不怎么样,大头收入是徐成林摆摊赚的。 后来口碑传开了,吸引了附近大半的食客,铺子里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好,赚得比徐成林摆摊还要多。 最近几天新添了包子馒头和饺子,每天的收入又往上蹿了一节,月收入直接超过十两。 本来二老想着铺子里的收入分成三分,他们一起拿两份,徐成林拿一份。 徐成林却拒绝了,只道吃喝穿不愁,他没地方需要花银子,让二老一起收着交给盛安。 看着精神头比在村里还要好的老太太,盛安很庆幸腾出两间屋子让三位老人卖吃食。 她把木箱子推回去:“奶,我和瑾年不缺钱花,铺子里赚的钱你们自己收着,以后想买什么自己买。” 盛奶奶嗔怪道:“给你你就拿着,跟奶客气啥!”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孙女的肚子上,慈祥的脸上露出几分忧虑:“你和瑾年成亲有半年了,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是不是得找个大夫看看?” 盛安脸色一囧,急忙说道:“上次我和瑾年一起去找大夫看过,大夫说我的身子没问题!” 盛奶奶一听,神情愈发担忧:“既然没问题,为啥这么久没有怀孕?” 盛安干咳一声,脸色有些红:“可能是缘分没到,有夫妻成婚一两年才有孩子,我才半年时间,奶别急哈。” 总不能说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您孙女和孙女婿就没有真枪实弹的干过吧? 盛安不说实话,盛奶奶自然不知道实情。 听孙女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干燥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孙女的头发:“奶不是催你生孩子,只是年轻夫妻有了孩子才更像个家。” 盛安含糊道:“我懂,我明白,等时机到了,会让您老抱上重外孙的。” 这个月的月信没有来,不知是又“罢工”了,还是单纯的迟到。 反正来了烦,不来也烦。 在盛奶奶的坚持下,盛安带着一兜碎银来到二楼。 她走进书房,哗啦啦全倒在徐瑾年面前的书桌上:“爷奶和爹给的,我不要都不行,你拿去当零花吧。” 徐瑾年没有看银子,长臂揽住媳妇的腰:“这是三位老人给我们养孩子的。” 盛安顺势坐到他腿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想要孩子?” 徐瑾年摇头,噙住她的唇,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我想要安安……” 盛安:“……” 万物复苏的季节还没到呢,这个家伙发什么春梦? 人类就是这点不好,一年四季都有发情期。 第98章 一语成谶 盛园的生意太好,每天至少招待两拨客人,烤鸡和糯米酿也卖得很不错。 此外纸牌和台球这两种娱乐活动,广受客人们的欢迎和好评。 有些客人为了玩牌打球,不惜排队花重金来盛园吃饭。 到了月底,跟盛园合作制作纸牌的作坊拉来两百副纸牌,短短不到三天时间,就被闻讯而来的客人全买走了。 这些客人不仅自己玩,还会当成礼物送给亲朋好友或是生意伙伴。 一时间,纸牌成为青州城上流阶层最受欢迎的消遣方式,那些赌坊都在研究纸牌,准备给自己赌坊添一种新玩法。 幸好盛安不知道,否则定要骂一句作孽。 转眼到了更加寒冷的冬月,忙得脚不沾地的盛安决定休息几日,便让书棋在盛园的大门上挂上歇业三天的牌子。 给书棋宝蓝他们连放三天假,让他们自行去外面玩,盛安也打算回趟槐树村,看看张招娣的竹编技艺有没有精进。 得知孙女要回村里,盛爷爷盛奶奶也想回去看看。 他们在村里有关系不错的老兄弟老姐妹,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心里很是惦记。 说句不吉利的话,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随时可能倒下进棺材,以后见一面就少一面,二老不想留下遗憾。 徐成林一个人待不住,便也打算回老宅看望街坊邻居们。 于是这天一大早,四人撇下寒风中的徐瑾年,坐上拉客的牛车兴高采烈地走了。 徐成林在老宅门口下车,祖孙三人继续往槐树村的方向前行,结果在村口遇到独自一人往外走的柳花枝。 柳花枝没有看到车厢里的盛安,只是随意看了牛车一眼,就沿着村道继续往前走。 盛安的头探出车窗,使坏的冲柳花枝的背影喊道:“这么冷的天,你是赶着去私会情郎吗?” 柳花枝吓了一跳,一回头对上盛安欠抽的笑脸,顿时恨得咬牙切齿:“你个扫把星,别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盛安呵呵笑:“原来你还有名声吗?之前坑骗人家银手镯,被人家娘找上门索要的人是谁?” 柳花枝脸色铁青,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关你的事!” 说罢,生怕被盛安继续揭短,两条腿飞快倒腾很快奔出二里地,消失在祖孙三人的视野中。 盛安啧啧感叹:“跑得真快,把这股劲儿用来耕地,秋天肯定能多少两斗粮食。” 听着孙女促狭的话,盛奶奶忍俊不禁:“好了,外面天冷,咱们快进村。” 盛安听话地拉下车窗,随着牛车一摇一晃的进入村子。 不远处柳花枝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一脸后怕地回头看,见村口不见牛车的影子才松口气:“这个扫把星,遇到她准没好事!” 说罢,她又啐了一口,转身就要往前走。 谁知一语成谶。 突然,路旁茂密的枯草丛里蹿出一个人,柳花枝下意识尖叫出声。 定睛一看,发现是瘸了一条腿的佟宝根。 柳花枝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死瘸子,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吓人干什么!” “死瘸子”三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佟宝根那颗敏感的心,原本还算正常的面容顿时扭曲,踉跄着扑上来一把掐住柳花枝的脖子: “你个贱人,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柳花枝被掐得面皮涨红,眼皮子直翻:“你、你放开我,杀人、杀人是犯法的,你、你不要命了!” 佟宝根神色阴狠:“我都成废人了,还要这条烂命做什么!” 说罢,另一只手薅住柳花枝的头发,将她用力往不远处的树林子里拖。 柳花枝大惊失色,顿时猜到佟宝根想干什么,一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手去掰脖子上的大手:“有、有话好好说,我、我给你道歉成不成,我、我给你钱……” 出门前,她说尽好话找彭春兰要了一钱银子。 原本是打算进城买点好吃的,给云仙镇的徐怀宁送去,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 哪怕柳花枝心里不甘,如今这里没有一个路人,她只能花钱稳住发疯的佟宝根。 一听到钱,佟宝根有一瞬的迟疑。 不等柳花枝松口气,头皮一松,佟宝根脏兮兮的手就探进她的胸口。 佟宝根残废前就一直觊觎柳花枝的美色,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如今大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你、你别这样……” 柳花枝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对佟宝根说软话,希望他良心发现不要对她动手动脚。 佟宝根岂会心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脸上挂着恶心的淫笑:“你害我变成残废,害我娶不上媳妇,你早该是我的人!” 说罢,也不管这里随时会有人经过,一把扯开柳花枝的衣襟,就要在这里办了她。 柳花枝浑身僵直,脸色煞白。 当佟宝根粗糙肮脏的手伸向裤腰时,她终于惊醒过来,急中生智抬起脚狠狠踹向他挺立的胯间。 “啊——”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惊飞无数只正在河边觅食的白鹭。 已经来到张家见到张招娣的盛安,不知道柳花枝差点被佟宝根霍霍了,正一脸稀罕的欣赏张招娣新编的田园野趣。 没错,张招娣成功进阶,将竹编技巧和现实生活充分融合,花费数个日夜编出一个堪称完美的作品。 田园野趣不大,只有一尺见方。 正中央是一个掌心大小的茅草竹屋,屋前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鸡鸭成群正在觅食。 院子侧面有一条溪流缓缓流淌,在水边栖息的飞鸟,有的振翅欲飞,有的低头觅食,还有的对水自照。 溪水下游是一块块刚收割的稻田,能看见一个个小孩子正在稻田里拾稻穗。 小小的人儿仅有小指头大小,头发丝却清晰可见,还有面部表情也很逼真,能清楚的分辨出男女。 这就很厉害了! “招娣,这个我要带走,肯定能卖一个不错的价钱!” 盛安越看越喜欢,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好姐妹:“短短时间进步这么大,你简直是个天才!” 张招娣被夸得笑弯了眼,嘴上却谦虚道:“真有这么好?真能卖个好价钱?” 盛安肯定道:“绝对行!” 要是没人识货,那她自己留着,就摆在二楼客厅的博古架上。 “好,你拿走吧,等其它的编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张招娣脸红红的洋溢着自信,给盛安展示自己的半成品: “我见识有限,只能参考身边的人和物,这套两狗相争竹编,是前几天看到两条狗打架,一圈人围着看热闹,我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 盛安听罢,给出极高的评价:“生活气息很浓,而且你的竹编技巧特别好,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张招娣调色做的很不错,明显是下过苦功夫的。 这样有拼尽有毅力还有天赋的姑娘,只要找到努力的方向,就一定能取得成功。 讨论完几个半成品竹编,盛安也很关心张招娣和张大奎的感情进展: “这段时间小姑他们应该很忙,都没有来家里玩,不知道大奎相看的怎么样了。” 张招娣一听,神情很疑惑:“你不是经常让大奎给我家送肉送骨头,说我做竹编费脑子,让我多吃肉补补么?” 盛安脸色一僵。 好小子,竟然借她的名头给招娣送肉套近乎。 你送就送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也不怕穿帮。 盛安心里吐槽,佯装懊恼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这段时间忙昏头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张招娣没有怀疑,脸上露出心疼:“这么忙?你要不多找几个帮手?” 盛安摇了摇头:“暂时忙得过来,不然今天也抽不出空来看你。” 说罢,话题又转移到张大奎身上:“大奎没有跟你聊他相看的事?翻年他就十八了,再找不到媳妇小姑年都过不好。” 张招娣笑道:“才十八急什么,我一个姑娘家翻年就十七呢,我爹娘都不着急。” 盛安也跟着笑:“叔婶嘴上不急,心里定是希望你找个好婆家。”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大奎的性格还是太闷了,也难怪不好说亲事。” 张招娣安慰道:“大奎哥还好吧,我爹娘都夸他稳重性格好。” 盛安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消息。 张招娣见状,无奈地拍了她一下:“我对你家大奎表弟真没有想法,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吧。” 她没有说的是,自家爹娘很看好张大奎,动了让安安牵线的心思,把她和张大奎凑一块,只是见她这个想法才没有说出来。 她心里清楚张大奎人不错,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冲击太大,实在让她生不出暧昧的心思。 盛安不知道这一点,摇晃着张招娣的手:“说实话,你要是对大奎有意思,我还挺希望亲上加亲。” 张招娣噗嗤一笑,指了指田园野趣:“亲不亲的放一边,你帮我把这个卖出去,不管钱多钱少,我都分你一半。” 说罢,她俏皮的眨眨眼:“苟富贵,勿相忘。” 去盛园吃饭的客人非富即贵,她费尽心力做的竹编放在盛园卖,远比自己街头摆摊更容易卖上价。 盛安直接拍板:“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99章 范进中举都没你这么夸张 中午盛安在张家吃完午饭,又在村子附近转了一圈给张招娣提供编织灵感,才与盛爷爷盛奶奶离开槐树村。 盛爷爷盛奶奶是在老邻居家吃的午饭,并以老邻居家的小孙子快满月为由给了一个红封。 为此老邻居很不好意思,特意杀了一只小公鸡招待他们。 回去时没有牛车,三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倒也不会觉得累。 快要走到城门口,盛安眼尖地看到迎面走来的魁梧身影,不是张大奎又是谁? 张大奎没想到会遇见祖孙仨,对上盛安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做贼心虚似的将手里拎着的肉块往身后藏。 意识到这个举动很傻,张大奎黝黑的脸上露出讪笑,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嫂,嘿嘿……” 嘿嘿完,又赶紧向盛爷爷盛奶奶打招呼。 盛爷爷看到张大奎手里的肉,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给客人送的还是走亲戚?” 张大奎不敢说实话,又不想扯谎欺骗老人,只一个劲儿挠头傻笑。 盛爷爷见状不再多问,笑着催促道:“赶紧去吧,送完早些回家,天黑不安全。” 张大奎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我会的。” 盛安没有戳穿张大奎,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招娣最喜欢吃猪耳朵猪尾巴,早上张婶赶集去晚了没买到。” 张大奎憨归憨却不傻,当即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对盛安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表嫂,我娘做的腊肠特别好吃,过几天我给你们送一些尝尝鲜。” 徐翠莲做腊货确实有一手,每年冬天能多赚不少钱。 盛安没吃过徐翠莲做的腊肠,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嘴馋:“好啊,回头你记得送过来,我给盛园的菜单添道新菜。” 张大奎连连点头:“腊肠还要晒几天,等晒好了我立马送来。” 目送高壮的身影走远,盛安笑着摇了摇头,对看过来的盛奶奶笑道:“这肉就是给招娣家送的,只是招娣对他没那个心思。” 盛奶奶一听,脸上浮现出可惜:“这俩孩子挺般配的。” 盛爷爷看了张大奎的背影一眼,背着手转身往前走:“这孩子是个犟的,指不定水磨豆腐就磨的招娣松口了。” 盛奶奶摇了摇头:“招娣跟一般姑娘不一样,靠水磨豆腐肯定不成。” 盛安听着二老的议论没有说话,有些后悔那天没多问柳花枝一嘴,不然就能知道张招娣是不是嫁给了张大奎。 徐成林先一步回来,看到盛安怀里抱着的东西,就随口问了一句。 盛安立即掀开上面的盖布,放在茶桌上给公爹欣赏:“您老见多识广,看看这个竹编能值多少钱。” 徐成林的目光落在“田园野趣”上,脸上浮现出惊叹之色:“这竟是竹子做的?” 盛安笑着点头:“是招娣花了好一番工夫做的,来盛园吃饭的客人那么多,兴许有看上的买回去。” 徐成林爱不释手地触摸竹编,语气笃定道:“能卖,肯定能卖!遇到喜欢它的人,卖上十两二十两不成问题。” 当年他效力的那位大人就喜欢竹编,有次巡访带回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编织品,据说花了半年的俸禄。 盛安心里有底了,当即给这副“田园野趣”定价:“就二十两吧,等以后招娣的竹编闯出名气,这个价格还能再涨。” 不过有钱人不是傻子,还得给张招娣包装一下,就说她是一位隐居竹编大师唯一的弟子。 这个身份不是胡诌,张招娣的外公确实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篾匠,找他做竹编家具的人特别多,称一句竹编大师不过分。 盛安默默给张招娣打造新人设,务必把她高高捧起,越高大上越好,越神秘越好,让那些要买竹编艺术品的客人,觉得物超所值。 傍晚徐瑾年回到小楼,盛安立即拉着他欣赏竹编,将自己的计划一丝不漏的告诉他。 末了,她问道:“你觉得成么?” 徐瑾年轻抚表面光滑,没有一根毛刺的竹编,眼里是对盛安无尽的欣赏:“安安的计划很周全。” 盛安笑容灿烂,烛光下十分晃眼:“明天就带去前院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再给书棋几个好好上一课,好给那些喜好编织的客人仔细解说。” 徐瑾年却摇了摇头:“夫子的生辰快到了,我正愁送什么礼物合适,这个竹编就很不错,夫子应该会喜欢。” 盛安没想到第一副竹编还没上架,就被自家人看上了。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行,这副竹编咱们买下,明天我就给招娣送十两银子。” 一副竹编放在盛园展示还是太单一了,盛安打算跟张招娣商量一下,让她抓紧时间多编几副出来。 到时候一起展示,一来能全面展示精湛的编织技巧,二来让喜爱竹编的客人有更多的选择,提高成交率。 第二天一早,盛安就带着银子兴冲冲地来到张家。 银闪闪的十两银子摆在面前,张招娣一整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竹编能卖这么多钱。 她怀疑地看向盛安:“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为了鼓励我,自个儿把竹编收了?” 不然昨天才带回去,今天就卖掉了,鬼投胎都不带这么利索的。 盛安眨了眨眼,咬死不认:“怎么可能!你不信的话,现在就去我家里搜。” 肯定不能承认是瑾年看上了,不然招娣不会收这十两银子。 见好姐妹言之凿凿,连搜家的话都说出来,张招娣就信了她的话,顿时一把抓过银锭子,张嘴用力一咬。 看着银锭上浅浅的牙印,张招娣原地跳起,像只青蛙满屋子蹦跶,脸上露出痴迷的傻笑:“十两银子,竟然赚了十两银子,发财了,我发财了,嘎嘎~” 盛安:“……” 姐妹,范进中举都没你这么夸张。 心里如此吐槽,盛安很理解好友的心情,陪着她一起傻乐。 张招娣来回蹦跶了好几圈,等抒发完内心的狂喜,她突然转头一把抱住盛安,噘嘴在她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安安,谢谢你,我简直太幸运了!” 张招娣说着说着,眼圈渐渐红了:“要不是你提点我鼓励我,我哪会知道竹编还能这么值钱,是你给我指了一条我从未想过的路!” 张招娣发自内心的感激盛安,无比庆幸生命里有她这么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 盛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轻轻帮好姐妹擦眼泪:“是你自己争气,把握住了几回,否则我说再多也是废话。” 张招娣紧紧抱住她,眼泪流的更凶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你让我有机会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 本以为被刘家退婚后,她要么在家里当老姑娘,看弟弟弟妹的脸色混口饭吃;要么熬不住嫁给老男人或是鳏夫,一辈子就这样麻木的过了。 谁知柳暗花明,她竟然能够凭自己的手艺吃饭,让她彻底挺直腰板不靠任何人。 几个月如阴云般笼罩的心酸、无奈和彷徨,在双手握紧十两银子的一刻彻底消散。 盛安十分触动,笑着轻拍张招娣颤抖的脊背:“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张招娣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嗯,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手牵手说了许多体己话,又为接下来如何更好的卖竹编讨论一番,最终张招娣同意盛安的全部计划,她只管做出更好的竹编艺术品。 这一次盛安没有留下吃饭,嘱咐了张招娣一番就匆匆走了。 张父张母站在门口相送,看着盛安的背影消失不见,一脸担忧地来到闺女的房间。 看到闺女脸上灿烂的笑容,夫妻俩不由得愣住。 刚才闺女哭得那么大声,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爹、娘,快看,女儿挣到银子啦!” 张招娣捧着十两银子向张父张母展示,小模样别提多得意:“安安帮我卖出一副竹编,整整卖了十两银子!” 啥,十两银子? 张父张母惊呆了,这个价格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根本想不到几根竹子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能卖这么多钱。 要知道他们家田地算多的,这几年风调雨顺收成也不错,可一年到头落到手里的银子,能有个三五两就不错了。 闺女一副竹编的收入,就能抵全家辛苦种两年地的收入。 看着闺女手里的银子,张父张母再是难以置信也不得不信。 此时两张日渐苍老的脸,露出欣慰又自豪的笑容:“咱闺女真厉害!” 张招娣二话不说,将十两银子塞给张母:“娘,离过年不远了,今年咱家每人添身新衣裳,给爷奶也做一身。” 张母连忙拒绝:“你赚的钱自己收着,想穿新衣裳娘给你做!” 这几个月闺女一心钻研竹编,还说竹编能卖上大价钱。 一开始他们夫妻是不信的,只是想着竹编能让闺女不去理会流言蜚语,就由着她去了。 如今竹编真的卖上大价钱,他们无比庆幸当初没有阻拦,这会儿更不会要闺女辛苦赚来的银子。 第100章 你讲你的,我摸我的,彼此不耽误 “爹娘赚的钱给女儿花了,女儿赚的钱你们怎么不能花!” 张招娣不许张母拒绝,固执地将银子往她怀里塞:“这才卖出第一副竹编,以后还能卖出很多副,你们就安心收着吧。” 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张父张母眼睛红红的。 最终,张母收下十两的银锭子,却把家里攒的五两碎银交给张招娣:“安安帮了你大忙,你得表示表示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张招娣迟疑片刻,才收下五两银子:“行,回头去城里我给安安买点好吃的。” 她没有对张父张母说五五分的事,倒不是怕张父张母有意见,是张家还有其他人,她不能确定大家跟她一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必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见女儿收下银子,张母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摸着张招娣布满茧子的手: “安安帮了你这么多,光买好吃的可不成,下次你请她来家里,娘给她收拾一桌好饭菜。” 张招娣忙道:“她的饭馆子忙得很,年前肯定没有时间。等年后她来家里拜年,咱们再好好招待她。” 张母点点头:“年后也行,安安的这份恩情咱们都记着。” 张家其他几房人对张招娣也很疼爱,这几个月都在为她的终身大事忧心忡忡。 张父张母就没有隐瞒竹编赚钱的事,仅仅是把十两银子说成了五两。 饶是如此,张招娣的爷奶叔伯们也被震惊到,打心眼里为张招娣高兴。 有这样一门赚钱的手艺,就算孙女(侄女)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为此,张家爷奶叔伯对盛安很是感激。 要不是盛安跑得快,肯定会被他们强行留下来吃午饭。 几天后姜夫子生辰,徐瑾年将盖着红绸的竹编送过去,姜夫子果然很喜欢,直接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叶云华同样对竹编感兴趣,对这副“田园野趣”更是喜欢的不行。 得知如此精湛的竹编技艺出自盛安闺中好友之手,他特意来到盛园,请求盛安帮忙牵个线,他想要一副类似乡野春山的竹编。 生意上门,盛安自然不会拒绝,问清叶云华的要求后,她让书砚去槐树村给张招娣带口信。 张招娣担心书砚传话不到位,当天就急匆匆地赶到盛园,记下叶云华的要求后,又急匆匆地跑回家忙活起来。 晚上,盛安趴在床上微闭着眼,徐瑾年有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揉双肩和后背。 今日来了三桌客人,每桌超过十个人,盛安脚步不停的忙活一整天,锅铲都快被她抡冒烟了,整个人累惨了。 这会儿享受着徐瑾年的按摩服务,盛安舒服得直叹气,抬手奖励似的在他的大腿上拍了拍:“手艺真好!” 看着媳妇这副慵懒如猫咪的模样,徐瑾年俯身在她的后颈亲了亲:“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若是手艺再不好,为夫岂不废物。” 盛安缓慢翻身面对徐瑾年,半睁的眸子让她多了一丝白日没有的娇态:“你要是废物,那世上就没几个人才。” 说罢,她双手搂住徐瑾年的脖颈,吻住他温热的唇。 这段时间盛安太忙,晚上洗漱完倒头就睡,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亲近过。 此刻盛安主动吻上来,根本无需撩拨徐瑾年便已然情动,一手揽住怀中人的肩膀,一手抵在脑后加深这个吻。 屋子里的温度节节攀升,帐中的嘤咛声不断,伴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就在快要失控之际,徐瑾年突然停下,俊美如玉的脸上全是克制:“安安,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他就要起身下床。 盛安从背后一把抱住徐瑾年,双手在他胸口一阵乱摸,平日清脆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这么冷的天冲冷水,你也不怕把自己折腾坏了。” 说完,她不管男人的身子有多僵硬,直接把人压进被褥里,整个人牢牢贴进他的怀里。 盛安面颊潮红,可怜兮兮道:“我快憋不住了!” 食色性也,她从没掩饰过自己对徐瑾年这副身体的喜欢,否则洞房花烛夜那晚,但凡徐瑾年丑一点,她醉得再厉害也不可能扑上去。 忍了好几个月,盛安觉得自己快成忍者神龟了。 特别是这几天,可能是月信要来了,她每天忍不住想入非非。 “你亏损的气血在慢慢恢复,咱们再忍忍好不好?” 徐瑾年同样忍的很辛苦,却始终克制自己的冲动,手一下接一下的轻抚盛安的后背,眸子里全是对她的呵护。 “不好!” 盛安恶狠狠地吻住徐瑾年的唇,时不时轻咬一下,有点讨厌这个家伙的克制和隐忍。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色中饿鬼,简直没眼看! 徐瑾年任由盛安胡闹,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深:“我给安安讲故事好不好?” 盛安含糊道:“你讲你的,我摸我的,彼此不耽误。” 徐瑾年“……” 根本讲不下去。 最终徐瑾年忍无可忍,手脚缠住盛安的四肢,将她牢牢固定住才开始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嗯,鬼故事。 盛安一整个无语住,用力抽出手直接捂住他的嘴:“别讲了,我立马睡觉成不?” 徐瑾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捉住她的手亲了又亲:“睡吧,为夫搂着你睡。” 盛安瞪了他一眼,嘴里嘀嘀咕咕:“不解风情的家伙!” 吐槽归吐槽,她的身体很诚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徐瑾年的怀里闭上眼睛。 徐瑾年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听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眼里的爱意越来越浓“真是磨人……” 如盛安所料,没过几天她迎来第二次月信。 相比第一次的疼痛不适,这一次好了不少,仅仅腰部有些酸胀,脾气也没有过分暴躁。 盛安没有时间休息,依然在大厨房里忙活。 好在四个宝手脚勤快,洗洗切切之类的活儿不需要盛安动手。 等月信过去,盛安连续七天给自己熬滋补汤,补得她面色红润,夜间手脚都没那么冰凉了。 时间一晃到了更加寒冷的腊月,青州城也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这场雪不小,仅仅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整个盛园一片雪白,积雪能淹没了盛安的脚脖子。 今日盛园没有客人,盛安开心得不行,拉着四个宝在空地上堆雪人,院子里全是她们的欢声笑语。 看到这一幕,正在清扫积雪的李大丫停下来,胳膊肘捅了捅孙婆子:“唉,同人不同命,你看主子对那四个丫头多好,一点不摆主子的谱。” 孙婆子没有理会她,继续埋头铲雪。 李大丫撇撇嘴,小声嘀咕:“就你勤快。” 不远处的书棋四人也在铲雪,见李大丫站着不动,书棋忍不住说道:“还有不少雪要铲,你不要磨蹭了。” 气温太低,不及时铲掉积雪,一旦结冰很容易滑倒。 明天盛园要接待两拨客人,可不能让客人在这里出事。 李大丫有些怵书棋,赶紧挥舞扫把扫起地上的残雪。 雪人还没有堆好,徐成林走过来叫盛安:“你小姑来了,有事跟咱们商量。” 盛安一听,丢下团起的大雪球就往小楼走:“小姑冒雪来家里,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难不成大奎和招娣成了,小姑打算赶在年前办喜事? 这会不会太着急了? 徐成林摇头:“跟徐家坝有关,你小姑说徐怀宁要成亲了。” 啥,徐怀宁要成亲? 盛安很意外,下意识问道:“跟哪家姑娘?” 阿土阿水两兄弟一直盯着柳花枝,时不时传回一些消息,都是柳花枝如何痴缠徐怀宁,隔三岔五去云仙镇找他。 要是徐怀宁成亲,盛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跟柳花枝。 两人快步回到小楼,徐翠莲开口问盛安:“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柳花枝的姑娘?” 猜测成真,盛安不意外小姑知道柳花枝:“是有一个,她算是我名义上的继姐,我跟她的关系很差。” 徐翠莲一听,眉头皱起:“跟你关系差的姑娘,人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怀宁怎么会找这样的人结亲?” 自从上次坟地打架,徐翠莲与徐老大三兄弟不再来往,对徐怀宁这个侄子却没有意见。 “谁知道呢,可能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呗。” 盛安觉得徐怀宁不拒绝柳花枝的痴缠,兴许就是喜欢柳花枝这样的女人,对两人即将成亲并不意外。 “怀宁看着聪明,眼光咋这么差劲。” 徐翠莲忍不住吐槽,怀疑自己看人又看走眼。 徐成林不想听她废话,问道:“你怎么想的?要回徐家坝喝喜酒?” 徐翠莲摆手:“都不走动了喝个屁的喜酒!不过到底疼了怀宁一场,他对我这个小姑一向敬重,看在他的份上,我托人给捎份礼钱。” 徐成林点点头:“你捎吧,我们家人不去,礼钱也没有,谁敢挑理让他挑去。” 他连兄弟都不成,更何况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侄子。 就算这个侄子瞧着很出色,以后兴许会有大造化,他也没有联络感情的想法。 出息的孩子,他自己有一个,不稀罕别人的。 第101章 这个地方挨一脚就不能用么? 自从坟地打架后,徐翠莲就没有回过徐家坝,徐老大等人知道这个妹妹有样学样,要与他们这些娘家哥哥断亲。 徐老大等人舍不得徐翠莲每年给他们的接济,又拉不下脸进城跟她求和。 三家商量了一番,就借这次徐怀宁定亲的机会,托村里的一个妇人来探徐翠莲的口风,想让她顺着台阶下。 当着盛安的面,徐翠莲嗤之以鼻:“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才不会认这帮凉薄自私的家伙,他们也休想再从我这里捞好处。” 徐成林怀疑道:“往日你不是很疼徐怀宁,现在是他定亲你也回去看看?” 徐翠莲摇头:“不回去了,看到那帮人就火大。等怀宁定亲那天,我托人捎份礼钱给他,算是我这个小姑对侄子最后一点心意。” 说到这里,徐翠莲的脸上露出几丝惆怅。 徐怀宁小时候很瘦弱,徐翠莲见小侄子可怜,就接他来家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给他洗衣做饭,讲故事哄睡觉。 对这个侄子,她是真心疼爱过。 徐翠莲收回思绪,扭头问徐成林:“二哥回不回?” 徐成林摆摆手:“没空,不回,也不送礼钱,谁敢挑理让他挑去。” 他连兄弟都不要,更何况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侄子。 就算这个侄子有股聪明劲,以后兴许会有大造化,他也没有联络叔侄感情的念头。 出息的孩子,他自己有一个,不稀罕别人的。 徐翠莲没有意外:“不回就不回吧,左右他们也不想看到你。” 徐成林:“……” 这话咋说的像他很遭人嫌弃一样? 徐翠莲没发现自家二哥古怪的脸色,同盛安打听柳花枝的情况:“那姑娘是你们村的,又跟你年纪差不多,你对她应该很熟悉。” 盛安点点头:“我跟她从小不对付,几乎是见面就掐。” 徐翠莲一听,眉头皱起:“跟你关系差的姑娘,人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怀宁怎么会找这样的人结亲?” 盛安假笑:“谁知道呢,可能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呗。” 根据阿土阿水兄弟俩传回的“情报”,徐怀宁从未明确的拒绝过柳花枝的痴缠,兴许就是喜欢柳花枝这样的女人。 徐翠莲听罢,忍不住吐槽:“怀宁看着聪明,眼光咋这么差劲。” 一旁的徐成林冷笑:“你别小瞧你的好侄儿。” 徐翠莲叹了口气:“算了,他的眼光是好事坏,都是他们的家事,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操心。” 见两位长辈心情不佳,盛安连忙转移话题:“小姑,大奎跟招娣怎么样了?” 提起大儿子的终身大事,徐翠莲立马打起精神:“这小子是真开窍了,昨儿个还找我要钱,说是看上一根簪子,要买来送给招娣。” 儿子会买礼物哄小姑娘,这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盛安很是感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自然而然的就知道如何讨对方欢心。”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也会主动向知道的人讨法子。 徐翠莲笑得很开心:“谁说不是呢,看他这股劲头,指不定能哄的招娣看上他。” 对于张招娣还未看上自家儿子的事,徐翠莲完全没有张招娣不识好歹的想法,只觉得张招娣是个踏实有主见的好姑娘,不会轻易被外物迷惑。 徐翠莲没有多留,嘱咐盛安把腊肠挂起来晾着,就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了。 晚上,盛安和徐瑾年躺在床上,说起徐怀宁要与柳花枝定亲的事。 徐瑾年知道内情,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是柳花枝用了手段,让徐怀宁不得不跟她定亲,不过也仅仅是定亲。” 盛安嗅到大瓜的味道,两眼放光的追问:“用了什么手段?是她迷晕了徐怀宁,让她亲娘捉奸在床么?” 徐瑾年微微惊讶:“安安是如何知道的?” 盛安比他更惊讶:“这很难猜么?” 徐瑾年轻咳一声,亲了亲她的脸:“我以为如此卑劣的手段,像安安这般美好的女子不会想到。” 盛安噗的笑出声:“那你看走眼了,我心里的坏主意多着呢。” 徐瑾年捉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没有看走眼,安安什么样为夫都喜欢。” 盛安哼哼:“就知道说好听的哄人。” 徐瑾年搂紧她的腰,探首靠近她的耳朵:“为夫不仅会说还会做。” 盛安:“……” 这算不算开车? 盛安有些受不了,胳膊肘用力推男人的胸膛:“快说说他们俩有没有成事,徐怀宁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着柳花枝的道。” 徐瑾年的身子退开一些,手依然搂在盛安的腰间: “前些天柳花枝冒雨去云仙镇找徐怀宁,她受凉发烧无法一个人回家,就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下来,趁徐怀宁给她送吃食,将事先下过迷药的水给徐怀宁喝了。” 迷晕徐怀宁后,柳花枝脱光两人的衣服躺在一个被窝,就被找回来的彭春兰母子“捉奸在床”。 读书人要名声,哪怕知道是柳花枝一家三口的精心算计,徐怀宁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两家你来我往拉扯数日,最终各退一步:先定亲,待徐怀宁高中秀才,风风光光迎娶柳花枝过门。 盛安很疑惑:“柳花枝对徐怀宁很有耐心,显然是想博得他的真心,怎么会突然使阴招逼迫徐怀宁娶她?” 就不怕将来徐怀宁翻旧账,置她与死地么? 这个时代侦查手段有限,想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 “这段时间佟宝根家频频去柳家找麻烦,似乎是柳花枝踹断了佟宝根的命……咳,想来是佟家步步紧逼,她才冒险算计徐怀宁。” 徐瑾年给怀里好奇心深重的媳妇解释原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几丝不自然。 盛安震惊:“佟宝根没根了?” 说罢,她的眼神往下瞅,随即上移盯着男人的眼睛问:“这个地方挨一脚就不能用么?” 看着自家媳妇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徐瑾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喉咙发紧不确定道:“或许。” 盛安愤愤道:“八成是佟宝根要对柳花枝霸王硬上弓,柳花枝才会给他一记断子绝孙脚,活该!” 柳花枝是很讨厌,佟宝根却是绝对的人渣,就算没有祸害柳花枝,也有可能祸害别的姑娘。 这种人渣就该人道毁灭。 徐瑾年不想大晚上讨论这种事,双臂紧紧搂住自家媳妇:“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人,过两日夫子有事暂时不授课,我们外出逛一逛如何?” 盛安遗憾道:“要来盛园吃饭的客人都排到半个月后了,这段时间我都没空。” 徐瑾年暗暗叹了口气,同她商量道:“忙碌了这么久,不如趁过年多休息一段时间,年后我们就去金陵游玩。” 盛安想了想,点点头:“明天我同书棋说一声,单子接到腊月二十为止,等到正月二十再接单。” 徐瑾年心满意足:“好。” 夫妻俩没把徐怀宁和柳花枝即将定亲的事放在心里,也从未想过回徐家坝向徐怀宁道喜。 没想到第二天徐怀宁竟然找到姜家,态度诚恳的邀请徐瑾年和盛安参加他五日后的定亲宴。 徐瑾年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 更绝的是,柳花枝竟然找到盛园来了,没事人一样邀请盛安参加她的定亲宴。 偏僻无人的巷子里,盛安冷冷盯着笑得一脸假笑的柳花枝:“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柳花枝却没有理会她的话,抬头看着面前占地宽广的宅院,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嫉妒。 盛安见状,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快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柳花枝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盛安的手,心有不甘地反问道:“这座宅子是你租的还是你买的?” 盛安冷笑:“与你无关!” 柳花枝难掩嫉恨:“没想到你这么能耐,竟然在这样的宅子里开饭馆,想来这段时间没少赚钱吧。” 盛安不耐烦,直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废话真多!” 柳花枝“啊”的一声惊叫,捂住脸痛恨地瞪着盛安,却是没有像前两次那样质问为什么打她。 盛安甩了甩发麻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柳花枝被看得头皮发麻,生怕她会再次动手急忙说道:“是张大奎,我让我哥跟踪张大奎才找到这里来的。” 盛安微微皱眉:“你为什么会认识张大奎?” 柳花枝下意识道:“他是张招娣的男人,我当然认识他。” 话一出口,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盛安。 前世张招娣嫁给张大奎,村里人都说她掉进了福窝,没少拿她跟张招娣比。 结果她不仅比不上面前这个扫把星,连张招娣那种姿色平平的女人也比不上。 村里人都笑话她眼瞎,明明姿色不比她们差,却找了个样样拿不出手的男人和婆家。 她心里一直嫉恨张招娣,后来张大奎护送扫把星进京寻人,半路上被匪徒乱刀砍死,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在张大奎发丧那天,她故意跑到张招娣面前刺激她,看着张招娣伤心欲绝的样子,才狠狠地出了口心头积攒的恶气。 第102章 爽不爽?喜不喜欢? 听到柳花枝脱口而出的话,盛安的心狠狠一颤。 之前她就猜测前世的章大奎和张招娣修成正果,如今猜测成真,她心里却难受的厉害。 见盛安脸色不对,柳花枝害怕极了,急忙为刚才的话找补:“我、我的意思是,张大奎总是去张家,他肯定是跟张招娣好上了,早晚会成为张招娣的男人。”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被坏人搅局,她这辈子又过不上想要的好日子。 盛安深吸一口气,看向柳花枝的目光越发冰冷:“滚!” 柳花枝吓得扭头就跑。 跑了没几步,她又停下来,僵硬转身问盛安:“就算你讨厌我,名义上我是你姐姐,我要定亲了,你身为妹妹怎能不来。” 盛安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敢纠缠,抬手就要冲过去给她这个厚颜无耻的玩意两巴掌。 “啊——” 柳花枝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头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跑远,盛安依然余怒难消,一巴掌无意识的拍到墙上,嘶的一声痛得龇牙咧嘴。 “下次再见到这个女人,一定给她两巴掌讨回来!” 盛安骂骂咧咧,一边揉手一边走进院子,叮嘱书墨不要放不相干的人进来,特别是柳花枝这类明显不是客人的人。 殊不知柳花枝并未走远,悄悄在另一个角落藏起来。 没过多久,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箱子从盛园出来,小心翼翼得放到门口的马车上。 其中一个小厮感叹道:“盛园的糯米酿太受欢迎了,这个月太太买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三大坛,花费都超过百两了。” 另一个小厮回道:“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喝,听说其他府上的太太小姐也是这样,反正有钱人喝得起,十两银子一坛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听到两个小厮的谈话,柳花枝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 一坛糯米酿竟然卖十两银子? 不对,前世那个扫把星只开了个小店,靠卖馄饨卖包子馒头赚点辛苦钱,根本没有卖过十两银子一坛的糯米酿。 难道,难道扫把星也重生了? 不可能,前世她死的那么惨,要是重生的,怎么可能嫁给害死她的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花枝脑子里一片乱麻,想不通理不清,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惶恐。 扫把星没有走前世的路,她的命运会不会发生转变,这一世避开一尸两命的死劫? 要是扫把星避开了,会不会比前世更厉害,被徐瑾年捧着哄着成为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 不,不会的! 前世徐瑾年为了攀高枝弄死扫把星,就算这辈子扫把星变得会赚钱,也比不上京城的高门小姐。 这一世,扫把星依然会阻碍徐瑾年攀高枝,徐瑾年一定会像前世一样弄死她! 柳花枝自我安慰一番,总算压下心头的恐慌。 看着盛园高大威严的门头,柳花枝的脸上闪过一抹嫉妒,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哼,要不是徐郎要求她必须与扫把星打好关系,她才不会跑来邀请扫把星回村吃她的定亲宴。 好在扫把星有眼力劲,否则她真不好跟徐郎交代。 不知道徐郎会不会嫌弃她成事不足。 盛安心情不爽的回到大厨房,思索柳花枝邀请她吃定亲宴的目的。 四个宝一眼看出她心情不好,一个个赶忙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盛安没有留意厨房里的安静,一边给炉子上的鸡汤调味一边回忆柳花枝说的每一个字。 渐渐的她找到了思路。 柳花枝一直视她为扫把星,就算是想炫耀自己觅得良夫,也不可能在定亲的大喜日子,邀请她一个“扫把星”过去找晦气。 彭春兰和邱大壮也不会,那么唯一驱动柳花枝的人,就是柳花枝定亲的对象徐怀宁。 无利不起早,徐怀宁让柳花枝与她缓和关系,肯定是想从她这里图点什么。 准确来说,是徐瑾年身上有他惦记的东西。 难道是觉得徐瑾年天资过人,日后必成大器,徐怀宁想提前抱大腿,让自己的科举之路乃至仕途走的更顺利? 盛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傍晚徐瑾年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说起这件事。 徐瑾年脸色微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他的夫子仅仅是个秀才,无法在科举一途给他太多助益,他怕是盯上了我的夫子。” 上次回村祭告先祖,他拒绝了徐怀宁登门求教的要求,没想到此人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安安身上。 想到这里,徐瑾年眼底一片寒凉,看向盛安时恢复温柔:“他想借你向为夫吹枕边风,觉得为夫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向夫子求教的机会。” 盛安撇撇嘴:“他想屁吃呢!” 徐怀宁那张脸跟徐瑾年有七八分像,不知怎么的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十分不喜,有种揭下那张脸皮的冲动。 徐瑾年忍俊不禁,在她耳边低语:“为夫倒是很想听听安安吹的枕边风。” 盛安斜眼看他:“行啊,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吹。” 徐瑾年直起身,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安安怎么吹为夫都喜欢。” 盛安一听,直接蹦到他怀里,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她。 盛安双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凑到他耳边鼓起腮帮子猛吹:“爽不爽?喜不喜欢?” 被吹一脸唾沫、耳朵短暂失能的徐瑾年:“……” “哈哈哈哈!”盛安嘎嘎直乐,靠在他怀里笑得浑身颤抖。 徐瑾年无可奈何,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调皮。” 盛安停止大笑,靠在男人的胸口提醒道:“徐怀宁表现的再无害,也掩不住他是心机狗的事实,虽然你与他不怎么解除,难保他不会在背地里使坏。” 柳花枝看好徐怀宁,定是徐怀宁前世走上高位,她和徐瑾年不得不提防。 “嗯,我会小心的。” 徐瑾年感受到媳妇的不安,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他如今尚未考取功名,暂时对为夫构不成威胁。” 他从不会小看任何人,徐怀宁在念书一途有几分天赋,下次院试上榜的可能很大。 盛安看着男人俊美的脸,抬手轻轻抚过:“你心里有数就好,反正别跟他们俩扯上关系。” 另一边,柳花枝赶在天黑之前,从云仙镇回到槐树村。 进屋看到一瘸一拐的孔大壮,她心里生出一股恶意,走到孔大壮面前挑拨道: “爹,您的亲生女儿买下一个特别豪华的大宅,在宅子里开了一家饭馆,特别受有钱人的欢迎,一坛糯米酿就能卖十两银子。” 说到这里,柳花枝暗骂盛安是奸商! “啥?你说的都是真的?” 孔大壮激动地手脚颤抖,瞪着柳花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不孝女竟然有钱买大宅子开饭馆!” 这时,彭春兰母子三人也从厨房里走出来,都被十两银子一坛的糯米酿吸引住。 “是啊爹,不信的话,您明天可以亲自去城里看看,我哥知道地方。” 柳花枝给大哥柳柱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撺掇孔大壮。 柳柱子流里流气,得到妹妹的暗示立即说道:“是啊爹,我亲自看过了,那座宅子有咱家十个大,你想想得值多少钱啊。” 那天跟着张大奎去盛园,他只在外面徘徊了几圈,根本混不进去,不知道盛园比柳家的十倍还要大得多。 听到大哥大姐的话,最小的柳石头忍不住了,兴奋地抓住孔大壮的胳膊:“爹,那个扫把星那么有钱,你是她亲爹,你赶紧找她要点孝敬钱回来!” 孔大壮激动得直哆嗦,眼里一片狂热:“没错,没错,我是她爹,她都这么有钱了,给我孝敬钱是应该的!” 柳石头催促柳柱子:“大哥,你明天就带爹过去,一定要让那个扫把星给钱,至少要给五两,不对,要给一百两!” 一坛糯米酿能卖十两银子,要一百两不过分吧? 彭春兰也心动了,温声细语的蛊惑孔大壮: “当初家里没钱,才没办法好好给你治腿,如今你闺女那么有钱,你多要一些过来,咱们请个好大夫,兴许你这腿还能治好。” 这话说到孔大壮的心坎上,低头看着自己残废的腿,心里愈发火热:“好,好,明天我就去,我一定要拿到银子……” 他没养那个不孝女又如何,他是不孝女的亲爹,没有他不孝女根本来不到世上,说破天不孝女也要给他钱! 彭春兰母子四人对视一眼,眼里俱是贪婪。 翌日一早,盛安来到前院,把一根粗壮的棍棒交给书墨:“这两天可能会有人上门捣乱,但凡有人硬闯,一律给我打出去。” 书墨立即警惕起来:“是,主子!” 担心书墨一个人扛不住,盛安又叫来了有一把子力气的书砚,让他们必须看好大门。 昨天临睡前,盛安才想到以孔大壮的尿性,肯定会听信柳花枝的挑唆上门要钱。 这样的人不需要废话,直接武力打出去。 孔大壮敢败坏她的名声搅和盛园的生意,她也不怕家丑外扬,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扬名。 不对,孔大壮不是盛家人,他干的恶心事不算家丑,充其量是教训害死发妻抛弃亲女的渣滓。 第103章 我要让他们全家瘸着腿办定亲宴 早上进出盛园的人,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来取烤鸡或是糯米酿。 那些来吃饭的客人,往往临近正午才会过来。 这会儿门口停放着几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出的人不是怀抱打着“盛园”标识的酒坛子,就是提着装有烤鸡的食盒。 不远处的角落里,缩着一老两少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是孔大壮、柳柱子和柳石头三人。 “爹,咱们在这里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了七八辆马车,这一天下来得赚多少钱呐!” 柳石头眼红地盯着盛园门口,看到又有两个人抱着两个坛子上车,差点没忍住直接往大门里冲。 “枝枝果然没有骗人,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一天下来不得赚大几十两银子。” 柳柱子忍不住咽口水,眼里是赤裸裸的贪婪:“爹,一百两银子太少了,得让扫把星给你三百两!” 只要拿到三百两银子,他就有钱盖青砖大瓦房,娶一个漂亮的城里娘们生儿子,窑子里那些小骚娘们也任由他睡。 孔大壮却有些瑟缩,不如来时那般自信:“这座宅子真是不孝女的?她哪来的这么多钱?会不会是枝枝弄错了?” 见亲爹似乎不想过去,柳石头一下子急了:“爹,是二姐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错!说不定是她不检点傍上有钱人,宅子是人家送给她的!” 孔大壮不怎么信:“她男人是秀才,咋可能允许她红杏出墙。” 柳柱子也急了:“爹,别管宅子是怎么来的,她每天赚大钱是事实,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吃香喝辣,你拖着瘸腿过下半辈子?” 这话狠狠的戳中孔大壮的死穴。 “不,我的腿还能治,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治腿!” 孔大壮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盛园的大门,不等柳柱子和柳石头继续撺掇,他一瘸一拐地往盛园冲去。 柳柱子和柳石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追上去。 书墨和书砚得了盛安的嘱咐,一直守在门内警惕地看着门外。 几乎是孔大壮父子一出现,二人就意识到他们是来闹事的。 “干什么的!” 书墨立即上前一步,厉声喝止意图闯进来的孔大壮三人。 他块头高大,板着脸时格外能唬人。 孔大壮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柳石头的脚背上。 柳石头吃痛,下意识推了孔大壮一把。 “哎呦!” 孔大壮本就瘸了一条腿,又踩到柳石头的脚身体失去平衡,被这么一推当即扑向地面,脑袋撞在门槛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柳石头柳柱子傻眼,门内的书墨书砚也惊到了。 他们还没出手呢,这三人怎么就内讧了? 柳石头反应过来,慌忙去扶地上的孔大壮:“爹,爹,你没事吧?” 孔大壮的额头没有流血,只鼓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 他舍不得斥责自己的儿子,颤抖着手指着书墨书砚破口大骂:“两个没眼力劲的狗东西,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书墨一听,脸色比他的名字还要黑:“哪来的瘪犊子,竟敢在盛园充大爷,识相的赶紧滚蛋,别比老子动手!” 说罢,抄起棍棒直指孔大壮三人。 书砚也没有干站着,立即拿起大扫把堵在大门的另一侧:“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盛园,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柳石头年纪小沉不住气,立即上前指着书墨书砚叫骂:“你们竟敢骂我们,等会见到我姐姐,我让她打死你们!” 姐姐? 书墨书砚对视一眼,不确定柳石头口中的姐姐是谁。 柳石头以为他们害怕了,两手叉腰猖狂地叫嚣:“盛安就是我的亲姐姐,你们胆敢阻拦她的弟弟和亲爹,真是活腻了!” 以前盛安是槐树村的盛安,没有亲娘护着,亲爹也不要她,柳石头从来不会叫她姐姐,还会学柳花枝喊她扫把星。 如今盛安是盛园的主人,每天赚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柳石头像是得了失忆症,忘记过去的所作所为,腆着脸找上门认亲了。 “谁不知道盛园的老板无父无母,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含辛茹苦抚养大,你们竟敢冒充主子的父亲和弟弟!书砚,把这三个闹事的东西打出去!” 书墨给书砚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举起棍棒朝着叫得最大声的柳石头扑去。 书砚心领神会,语气更加夸张地骂道:“上门讨饭就讨饭,又不是不给你们饭吃,冒充我家主子骗钱实在太过分了,该打!” 说完,他举起大扫把,朝着来不及反应的孔大壮和柳柱子劈头盖脸地砸。 门内门外有好几个来拿货的下人,一开始没有弄清状况,听到书墨和书砚的话,立即向孔大壮三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好家伙,大白天冒充盛园老板的亲爹亲弟弟骗钱,这年头骗子这么明目张胆么? “不是,我不是骗子,我真是你们老板的亲爹,哎呦——” 孔大壮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边狼狈躲避一边大声辩解,因腿瘸脚下不利索,头脸挨了好几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救命,娘哎,救命啊,打死人了——” 柳柱子和柳石头有心反抗,奈何他们手里没有武器,面对身强体壮的书墨书砚,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不禁哭铁喊娘抱头鼠窜。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可怜他们,纷纷给书墨书砚鼓劲儿:“揍,狠狠地揍,一次把他们打怕了,以后才不敢上门骗钱!” 书墨书砚不敢真的下死手,否则把人打出个好歹闹到官府,不仅自己会受惩罚,还会连累整个盛园。 孔大壮三人手无寸铁,直接被棍棒和扫把打进小巷子里,一个个哭声凄厉像是死了亲爹。 书墨书砚看到他们眼中的畏惧,十分默契地停手,冲着三人狠狠啐了一口: “念在你们初犯的份上,就不把你们打死打残,再敢上门闹事,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自然是恐吓的话,他们还没有胆大包天到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孔大壮三人却信以为真,肿胀青紫的脸上写满惊恐。 书墨书砚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又啐了一口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呜呜,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呜呜,一文钱没要到,还挨了一顿打,呜呜……” 柳石头浑身痛得厉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这么严重的打,一时间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柳柱子也很郁闷,听到弟弟的哭叫,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结果胳膊太疼,他倒抽一口冷气破口大骂:“那个扫把星太狠了!” 孔大壮抱紧自己缩成一团,脸上的青紫比两个儿子更吓人:“不孝女,不孝女,老天爷怎么不降到雷劈死她!” 要是不孝女死了,说不定她留下的宅子和银子就是他的。 就算拿不到全部,也能分到一半。 一半银子足以让他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不再受彭春兰那个老女人的气。 任凭三人如何不甘如何怒骂,都无法改变他们连盛园的大门都进不去的事实,只能缩在角落里无能狂怒。 书墨留下开门,书砚来到大厨房向盛安说明情况。 孔大壮上门在盛安的意料之中,脸上适时的表现出惊讶和愤怒,对书墨书砚的处理方式很是夸赞了一番,并给这件事提供合理猜测: “十有八九是有人眼红盛园的生意,指使这三个人上门闹事败坏盛园的名声。” 书砚恍然大悟,认定这就是事实。 只是背后指使的人太蠢了,连主子的身世都没有弄清楚,就派人冒充主子的父亲和兄弟,简直笑掉人的大牙。 要是做老板的都这么蠢,盛园就没有对手了。 不对,现在的盛园也没有对手,那些大酒楼的有钱客人,已经有许多成为盛园的回头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预约。 要不是盛园只有主子一个主厨,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早就把所有的客人抢过来了。 孔大壮三人挨了一顿打,盛安心里依然很生气。 晚上躺在床上,她就找徐瑾年要人:“帮我找几个牢靠的人手,去槐树村把孔大壮父子三个的腿打断。” 说罢,想到柳花枝母女也不无辜,盛安眼里的冷意更甚:“那对母女也不能放过,我要让他们全家瘸着腿办定亲宴。”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徐瑾年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没有丝毫犹豫便应允这件事:“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盛安反倒有点担心:“一定要找牢靠嘴巴紧的,绝不能让那一家子抓到把柄。” 徐瑾年轻拍媳妇的背脊:“放心,不会出纰漏。” 盛安相信男人的能力,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吐槽:“安分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么,一个个偏要上门找不自在。” 徐瑾年一语中的:“贪心罢了。” 盛安瞅着他的眼睛问:“孔大壮到底是我的生父,我这么对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歹毒?” 徐瑾年亲了亲她的唇:“怎么会。” 安安还是太心软了,若是让他动手,就不只是废掉一条腿。 盛安不知道男人的想法,很满意地环住他的腰:“咱们这样算是妇唱夫随了。” 第104章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造 最近槐树村发生了一件大事,孔大壮父子仨不知干了什么缺德事,竟然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回来了。 有村民路过柳家,听到彭春兰在屋里大声咒骂,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光是这样就罢了,还发生了更惊悚的事。 就在柳花枝定亲宴的前一天晚上,有歹人悄无声息得摸进柳家,把柳家五口人的左腿全敲断了。 官府派人来柳家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件事在槐树村引起巨大的恐慌,不少村民害怕下一个被歹人敲断腿的会是自己。 有明事的村民出言宽慰:“官府的人说了,不是匪徒进村作乱,否则柳家的财物早被洗劫一空,大家就照常过日子吧。” “没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都是安安分分的庄稼人,平日里没干得罪人的事,不必害怕有人进村报复。” “这么说来,是柳家得罪人,遭人家报复了?” “啧啧,敲断他们腿的人不图财不图色,就只能是出于报复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在传柳家五口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招来这样天大的祸事。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村里人都有意避开柳家人,免得被他们连累。 村民们这么猜测,断腿卧床的一家五口也是这么想的。 “一定是扫把星,一定是她找人干的,就是为了报复我们!” 柳花枝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扫把星好歹毒的心,让咱们全家人瘸腿,她就是见不得我好,故意报复我,让我瘸着腿跟徐郎定亲!” 彭春兰痛得脸色发白,满是怨气地看向孔大壮:“看你养的好女儿!” 孔大壮神情麻木:“我没有养过她。” 彭春兰一噎,心里的怒火更重:“你个没用的东西,钱没有要到就算了,还害得我们母子四个断腿,现在家里一文钱没有,全家都要喝西北风!”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声痛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先是年纪轻轻就守寡,后招的男人也没本事,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说,还受他连累断了一条腿。 为了保住腿连压箱底的钱都掏空了,以后一家子怎么过啊! 孔大壮任由彭春兰哭叫怒骂,眼里是无尽的后悔和愤怒。 后悔不该去盛园要钱,愤怒盛安不顾血脉之情,对他痛下毒手,想抓她的把柄也抓不到。 同时他更恨继女柳花枝的挑唆,明明知道盛安对他没有感情,还怂恿他去盛园要钱,结果仅存的一条好腿也赔进去了。 要是这条腿也好不了,他就彻底沦为残废,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娘、枝枝,不能放过那个贱人,等咱们的腿伤好了,一定要让那个贱人好看!” 柳柱子神情阴狠,往日滴溜乱转的眼睛充满暴戾:“早知道她这么歹毒,老子就该在她小时候弄死她!” 彭春兰和柳花枝不说话,显然心里对盛安恨到了极点,巴不得她去死。 只有柳石头被全家齐断腿彻底吓破胆,这会儿始终保持沉默,对盛安这个罪魁祸首不敢生出一丝报复之心。 柳家人的惨状,盛安没有亲眼见到,却是从徐瑾年口中知道他们断腿的经过。 对此,盛安心里的那口恶气彻底出来了,晚上趴在徐瑾年胸口,花言巧语极力赞扬: “夫君真厉害,说帮我找人出气这么快就做到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男人!能找到你这样的夫君,我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徐瑾年莞尔:“安安是在夸为夫还是在夸自己?” 盛安嘿嘿笑,捧住他的俊脸一顿猛亲:“夸你就是夸我,夸我就是夸你,咱俩不分彼此!” 这话徐瑾年爱听,化被动为主动。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直到盛安气喘吁吁脸颊通红,捂住男人的嘴不让他继续:“那一家子肯定能猜到是我们下的黑手,不知道徐怀宁知道了会怎么做。” 徐瑾年拿开她的手握在掌心:“徐怀宁只会高兴,不会替他们出头。” 盛安想了想,点点头道:“在一个没多少心眼的女人身上跌一个大跟头,这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呢。” 这种事换成任何人都会恨,更何况是一肚子算计的徐怀宁。 “动手的人很利索,没有让柳家人抓到把柄,否则徐怀宁还能借机赖上你。” 盛安的脚丫子在徐瑾年的小腿上蹭来蹭去,毛刺刺的脚感有点上头: “话说回来,你们俩同年出生,相差才三个月,结果你落个天煞孤星的恶名,他倒是成为全家的宝贝疙瘩,我很怀疑是徐老四两口子搞的鬼。” 盛安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前世看过的网络小说里有很多类似的桥段:“以后有机会逮住徐老四两口子问一问,咱们不能吃这种闷亏。” 徐瑾年心口伸出一阵暖意,双手紧紧环住身上的人:“是与不是都过去了。” 那时他还在襁褓中,不记得天煞孤星的恶名带来的伤害。 后来有了记忆,他感受到的是老父亲的爱护,小姑小姑父的疼爱和街坊邻居们的友善。 偶尔回村有人提及天煞孤星,对他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甚至他曾感激过那个给他批命的游方道士,不然徐老三两口子不会抛弃他,老父亲无法过继他,他会被两个恶心的人抚养,一辈子被困在徐家坝。 如果他被困在徐家坝,就算能够遇到安安,与安安结为夫妻,有徐老三那样的公婆,安安一定会遭受数不尽的委屈。 而一无所有的他,不一定能够护住安安,给安安想要的幸福。 想到这里,徐瑾年看着盛安的眼睛温声问:“安安有没有后悔嫁给我?” 盛安莫名其妙,握拳捶他的胸口:“我要是后悔,你还能躺在这里?” 当初柳花枝说的那些话,确实让她对徐瑾年产生怀疑,怀疑他会成为大魏陈世美,将来为了攀附权贵弄死她。 但是仅仅是怀疑。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真相”。 盛安更愿意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别管是不是对这个男人的滤镜太厚,至少成为夫妻的几个月,他的表现堪称完美,她没有后悔过。 硬要挑出一点毛病,那就是时间太长了,她的手隔三岔五受累,有点影响第二天抡锅铲。 咳咳! 盛安想到不该想的,赶紧摇头晃脑甩干净,在男人勾起的唇角亲了一口: “只要你一直对我好,我肯定跟你过一辈子。要是哪天你变心,喜欢上别的女人,你就给一纸休书,我绝对不会纠缠。” 徐瑾年脸色微变,更多的是无奈:“为夫更怕你变心。” 盛安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花心萝卜。” 能遇到一个极品男人就烧高香了,还能遇到第二个不成? 唔,就算遇到第二个,她最多看上几眼,妇德什么的还是要守着,不然容易得妇科病。 “安安不是,为夫就是了?” 徐瑾年不满地掐住盛安的脸,报复似的在她唇上轻咬一口:“为夫从未假设过安安会变心。” 若是连媳妇都守不住,只能证明是他无能,安安不要再正常不过。 盛安觉得理亏,被咬了也没吭声。 徐瑾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睡吧,今晚不闹你。” 盛安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还要说声谢谢?” 昨晚折腾了半宿,今天还想来?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造,也不怕磨损过度,未老先衰! 徐瑾年一本正经:“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盛安:“……” 好想一巴掌呼到这张可恶的脸上。 时间如逝水来到腊月,没有人再来盛园找麻烦,盛安每晚数着小钱钱,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小两口没时间置办年货,家里的三位长辈格外积极的张罗起来,买了不少腊鱼腊肉以及各种干货。 孙婆子的裁衣手艺也派上用场,在盛奶奶的强烈要求下,要给盛安裁了各色各式八套新衣,其中有四套是开春穿的。 盛安觉得太夸张,赶紧抱住老太太的胳膊哄:“我的衣裳很多了,柜子里还有几套新的,得紧着你们的衣裳先做。” 年节是裁缝铺的旺季,找裁缝裁衣得排队,盛园只有孙婆子会做漂亮衣裳,肯定得紧着没有新衣裳的人先做。 “我跟你爷都一把年纪了,平时穿的那些就能穿。” 盛奶奶舍不得裁新衣,拿起鲜亮的料子在盛安身上比划:“年后你要和瑾年去金陵玩,得多做几身漂亮的,不能让外人小瞧了你。” 祖孙俩说着裁新衣的事,徐翠莲夫妇带着张大奎上门了。 一家三口俱是满脸喜色,尤其是张大奎那张脸黑中透红,带着平日里没有春风得意,盛安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果然,徐翠莲敞亮的大嗓门响起:“二哥、安安,我们是来报喜的,招娣点头肯嫁给大奎了,昨儿个我们两家商量好,决定腊月二十二办定亲宴,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十八。”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盛安等人又惊又喜。 尤其是盛安,惊叫一声一脸八卦地看着张大奎:“你做了什么,让招娣这么快点头?” 这段时间忙归忙,她还是会抽时间打听一下两个小年轻的感情进展。 五天前才从徐翠莲口中知道两人老样子,看不到半点要接亲的可能,结果今天就听到要定亲的好消息。 第105章 英雄救美 被自家表嫂一副看稀奇的目光看着,张大奎憨笑着挠挠头,说出张招娣突然松口的原因: “大前天招娣去她外公家,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混子,正巧我在附近的村子收猪……” 前阵子徐翠莲做的腊肠大卖,就弄了个临时作坊请人做腊肠,对猪肉的需求量一天比一天大。 张大奎不得不空出手来,专门下乡跟人谈收猪的事,每天能跑好几个村子。 张招娣被混混们堵上的那天,他刚好从附近经过,救下呼救的张招娣。 张大奎无比庆幸被自己遇上,这会儿同众人说起时,脸上还是一副后怕的神情: “那几个瘪犊子坏得很,有几次看到招娣一个人从那条路经过,故意蹲在那里想对招娣不利。那天要不是招娣拦着,我肯定废了他们!” 说到最后,张大奎黑红的脸上全是愤慨。 盛安听到这里,顿时手脚冰凉。 招娣频频找她外公,定是为了竹编的事。 幸好是被大奎救了,否则招娣有个好歹,她一辈子都会自责难安。 徐翠莲看出盛安脸色不对,以为她是在为招娣担忧,连忙安慰道:“招娣是个心大的,昨天去她家,她的精神头还不错,没有被那几个混子吓到。” 盛安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笑:“嗯,没吓到就好。” 一旁的徐成林拍了拍大外甥的肩膀,为他的终身大事有着落而高兴:“英雄救美啊,你小子做的不错,没丢我这个舅舅的脸!” 张大奎有些害羞的嘿嘿傻笑,更多的是能与心上人修成正果的喜悦。 徐翠莲看着眼疼,张嘴就是对自家好大儿的吐槽:“他这副傻狗样儿,也就招娣不嫌弃。” 张大奎一脸认真的纠正自家老娘:“招娣是慧眼识珠,我在招娣眼里是珍珠,才不是傻狗。” 慧眼识珠这个词,是他从徐瑾年那里学到的。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徐成林直接捏住大外甥的脸皮:“不错不错,男人就得脸皮厚才能找到媳妇儿!” 张大奎一听,恍然大悟:“舅舅找不到舅娘,原来是脸皮不够厚!” 徐成林:“……” 这大外甥不能要了! 知道一家子都是大忙人,徐翠莲一家三口没有多留,提醒盛安他们记得腊月二十二去家里吃饭就离开了。 目送三人走远,盛安关上院门回小楼。 她心里藏着事,脸上没有露出多少喜色,被盛奶奶一眼看出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安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找了个借口:“我跟招娣关系好,她跟大奎的事成了,我琢磨着给她添妆呢。” 盛奶奶直觉不是为这事儿,只是孙女不肯说实话,她也不好刨根问底,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家里有几匹不错的红料子,不如送招娣一身做嫁衣。” 乡下嫁女儿,很少舍得扯红布做嫁衣,张家人疼爱招娣,兴许会买块红布,就是料子不会有多好。 好料子太贵了。 被自家奶奶一提醒,盛安想起了这茬,当即应下来:“好,明天抽空我给招娣送过去。” 之前丁家送的各色布料还有不少,她对大红色没什么兴趣,每次做衣裳都忽略了这个颜色,送一匹给招娣做嫁衣正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招娣一脸喜气的来盛园报喜,同行的还有她的亲弟弟张宝贝。 作为张家连生八个女娃后,第一个出生的男娃,张宝贝自然是全家的心肝宝贝,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哎哟,宝贝又长高了,奶奶去给你拿零嘴!” 盛奶奶很喜欢身板敦实、一脸福相的张宝贝,拿来瓜子花生和糖块摆在桌子上,任由张宝贝挑自己喜欢吃的。 “谢谢奶奶,这些我都爱吃!” 张宝贝才十四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一改刚进门时的拘谨,一脸开心地向盛奶奶道谢。 见张宝贝吃得欢实,盛奶奶笑眯眯地同他说话。 另一边,盛安带着张招娣来到二楼的厅堂。 “安安,我跟大奎要定亲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要亲自过来跟你说一声。” 张招娣说起自己的亲事,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女儿家的羞涩:“刚才来的路上我碰到徐婶子他们了,也是来你家报喜的吧?” 盛安点点头:“这个月二十二是你和大奎定亲的吉日,小姑小姑父邀请我们一家过去吃饭。” 说罢,她轻轻握住好姐妹的手:“没想到你和大奎这么快定下来,小姑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招娣脸颊微红,眼里散发着光: “安安你不知道,那天我遇到几个小流氓,差点以为自己要完了,他像个英雄从天而降挡在我面前,我一下子就不怕了。” 张大奎身材魁梧力气大,以一抵三完全不落下风,把几个小流氓揍得哭爹喊娘,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最后张大奎更是凭一己之力硬刚小流氓们的家人,压着他们给张招娣道歉,还每家赔了五只鸡作为补偿。 “安安我跟你说,找男人还是得找大奎这种能抗事的,但凡那天他稍微弱一点,我们两个都走不出那个村子。” 张招娣紧紧握住盛安的手,情绪很是激动:“以前是我眼瞎,没有看到大奎的好,差点就白白错过了!” 盛安忍俊不禁,故意逗她:“他暴打那几个小流氓的时候,你就没有一点害怕?” 张招娣摇头:“不怕,我还亲自踹了小流氓几脚!你也别担心大奎犯浑对我动手,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我肯定找机会打回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盛安冲好姐妹竖起一个大拇指:“天下受欺负的女人,都应该向你学习。” 张招娣扬起下巴,小模样得意:“我有吃饭的手艺,将来把婆家人得罪完了,也不会没饭吃!” 说罢,她意识到好姐妹和未来婆家是亲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放心放心,我既然答应嫁给大奎,肯定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盛安噗嗤笑出声:“嗯,我放心得很。” 看着好姐妹灿烂的笑脸,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无论前世如何,这辈子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第106章 再次登门 张招娣没有留在盛园吃午饭,临走前盛安往她怀里塞了一匹正红色的绸布:“这匹料子我家用不上,正好给你做嫁衣。” 摸着触感光滑的料子,张招娣就知道这匹布很贵,想也不想就推辞:“我娘给我扯了一身红布做嫁衣,你自己留着压箱底,以后给孩子做衣裳穿。” 盛安佯装生气:“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张招娣一脸感动:“安安,这太贵重了。” 盛安摆摆手:“再贵重也是给人穿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送你一匹料子做嫁衣不算什么。你要是觉得烫手,把你编的猫猫狗狗送我两只,二楼的博古架还空着呢。” 张招娣满口答应。 姐弟俩走后,盛奶奶感慨道:“招娣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大奎比她前头那个未婚夫好多了。” 盛安点点头:“大奎憨厚心眼正,不会亏待招娣。” 而且小姑为人不错,不是会磋磨儿媳妇的婆婆,招娣嫁到张家日子不会差。 今日中午要接待两桌客人,盛安来到大厨房忙活起来。 没过多久,书棋匆匆来报:“主子,有位谭小姐过来了,说是您的朋友。” 盛安立即猜到是谭晴柔,直接解下围裙往前院走。 谭晴柔正在喝茶,看到盛安的身影放下茶盏,笑着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姐姐,多日不见,看到你太高兴了!” 上次见面还是叶家的宴席上,之后金陵的谭夫人生病,谭晴柔回家侍疾,两人一直没有机会再见。 看着脸上带着疲色的少女,盛安脸上浮现出关切:“这段时间累坏了,你娘的身子大好了吧?” 谭晴柔忙道:“不是很累,我娘已经没事了。” 母亲是被父亲气病的,生气的原因是妾室所生的弟弟显露出念书的天赋,父亲想送弟弟来青州,拜在姜夫子门下。 当年哥哥能拜在姜夫子门下,是受外祖父的遗泽,母亲自然不肯为了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弟弟,再耗一次外祖父留下的人情。 偏偏父亲不懂母亲的心思,觉得弟弟和哥哥是亲兄弟,以后能与哥哥相互扶持让谭家更进一步。 这段时间留在金陵,就是担心父亲和母亲再起冲突,万一母亲被气出个好歹,哥哥势必会与父亲生出隔阂,会影响哥哥的前程。 盛安不知谭家的是是非非,拉着谭晴柔往大厨房走:“一会儿会做不少好吃的,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谭晴柔眼睛一亮:“那我有口福了,这段时间一直想念姐姐做的烤鸡呢。” 上次回金陵太着急,都来不及带几只回去,让她很是遗憾。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谭晴柔就想起昨天回来时,从留在青州的心腹丫鬟口中听来的八卦: “听说之前李心慧带着一群人来盛园找事,结果找事不成花费了半年的月例。如今天天在家哄着几位长辈,只为来盛园品尝姐姐的手艺,这传言是真的么?” 盛安诧异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谭晴柔害羞一笑:“我让人盯着李心慧呢。” 她了解李心慧的性子,在姐姐这里失了颜面,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回来。 因此临走前,她特意交代心腹丫鬟,要是李心慧真去盛园找事,盛姐姐应付不过来,就赶紧去找哥哥帮忙。 好在姐姐比她想象的更加厉害,不仅没有让李心慧讨到便宜,还从李心慧这里赚到不少银子。 那群跟她一起来盛园的人,都把盛园和盛姐姐吹到天上去了。 从盛园流传出去的纸牌和桌球,引来青州城大半小姐公子哥的追捧。 总之盛园能这么快打出名气,李心慧功不可没。 看着小姑娘这副可爱呆萌的模样,盛安的手蠢蠢欲动,终是没忍住在她粉嫩的脸上捏了一把:“小柔对姐姐真好!” 谭晴柔呆了呆,小脸涨得通红:“姐姐对我对哥哥也很好。” 昨晚哥哥一回家就故意馋她,细数在这盛姐姐这里吃到多少好吃的,弄得她晚上做梦梦到一桌好吃的,却怎么也吃不着。 两人来到大厨房,四个宝忙得热火朝天。 看到眼生的谭晴柔,她们都没空多给一个眼神,只是暗暗猜测谭晴柔的身份。 盛安领着谭晴柔走到厨房里面,亲自给她盛了一碗刚熬好的羊肉汤:“天冷吃这个暖暖身子。” 谭晴柔不爱吃肉,却格外喜欢盛安做的肉食。 闻着没有一点腥膻味、只有满满香气的羊肉汤,她迫不及待地接过筷子和汤勺:“谢谢姐姐!” 怕谭晴柔吃着腻,盛安特意为她切了一盘解腻小菜。 谭晴柔吃得特别开心,小脸上全是食欲得到满足的愉悦。 盛安忙着烧菜,却是不耽误两人聊八卦。 谭晴柔却想起另一件事,兴冲冲地说道: “姐姐,我祖父祖母决定来金陵过年,我和哥哥不必回老家,你和瑾年哥年后来金陵玩,一定记得来找我呀!” 盛安很惊讶:“这么冷的天,路途这么远,你祖母祖母的身子受得住奔波?” 谭晴柔解释道:“有姑母一家同行,又是提前出发,想来不会有大碍。”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些许愁色:“祖父祖母不喜欢我娘,今年所有人凑到一起,不知道会有多‘热闹’。” 尤其是姑母惦记着让哥哥娶表姐,母亲定然不会答应。 如此一来,祖父祖母对母亲会更加不满,父亲也会同母亲置气。 盛安能想象到谭家的鸡飞狗跳,根本不想去谭家凑热闹,于是十分委婉地说道:“我们夫妻在金陵待不了几天,有空的话一定登门拜访。” 谭晴柔是个聪明姑娘,瞬间明白盛安的意思,心里很遗憾却十分理解:“一切看姐姐和瑾年哥的安排。” 两人很默契的换了个话题,结果聊了没多久,书棋再次急匆匆地来到大厨房禀报: “主子,宋老爷来了,就是开业前同丁老爷丁少爷一起来的那位宋老爷,他在前厅等您。” 盛安记忆不错,很快记起宋老爷是谁。 金陵宋氏的宋万钧。 第107章 富贵险中求 风眠居里,宋万均看似平静的喝茶,眼底的焦虑却暴露了真正的情绪。 一旁的亲随平安看出一二,眼睛频频往门口的方向看,见盛园的主人迟迟没有露面,不禁皱起眉头不满道: “老爷,这位盛老板未免太会拿乔了。” 他家老爷可是出自金陵宋氏嫡支,掌管着整个宋氏的生意,每天忙到深更半夜能能休息。 今日挤出时间亲自来这里,已是给足了这位盛老板脸面,结果竟然受到冷落。 宋万均神情肃然,厉声呵斥平安:“慎言!” 平安心里一凛,连忙低头噤声。 茶水渐凉,指尖传来一阵寒意,宋万均放下茶盏看向窗外。 一支光秃秃的梅枝来回晃动,原来是两只圆滚滚的麻雀上下跳跃,时不时张开小嘴发出欢快的啾啾声。 宋万钧不知不觉看入神,心头一直萦绕的那股焦躁意外平复了几分。 这时,书棋一个人走进来对宋万均行礼:“宋老爷,我家主子暂时没空,无法亲自前来招待您,特意吩咐小人前来赔不是。” 平安一听,气得眉毛倒竖。 宋万均却很平静,态度称得上和颜悦色:“无妨,我就在这里等着。” 既然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宋家嫡支的身份是助益,但是不能成为束缚。 他宋万均在商场上沉浮几十年,这等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 书棋很是意外,忍不住多看了宋万均两眼。 来风眠居的路上,他料想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宋老爷会大发雷霆,痛斥主子狂妄自大不把金陵宋氏放在眼里。 没想到是他小人之心,人家宋老爷压根没生气。 这就是主子之前说过的格局罢? 宋老爷是个有大格局的人! 书棋心里如此想着,重新泡了一壶热茶送过来。 大厨房里,鲜香四溢的菜肴出锅,盛安给谭晴柔单独盛了一小碗:“慢慢吃,后面还有其它好吃的。” 谭晴柔迫不及待的接过,看着碗里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鱼片,她悄悄咽了咽口水:“姐姐,这个烩鱼片好香!” 盛安笑道:“你喜欢就好。” 谭晴柔猛点头:“喜欢!” 呜呜,盛姐姐的厨艺太好了,明明刚吃下一碗羊肉汤,肚子一点也不饿,可就是馋的不行,无法拒绝盛姐姐的投喂。 幸好她家离盛园有一段距离,否则她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天天来,早晚会把自己吃成一个小肥球。 谭晴柔心里如此想着,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夹起颤颤巍巍的鱼片嗷呜一口吃下肚,圆圆的大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 在灶台上忙活的盛安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想起之前投喂过的几只猫。 二者吃到美食后的表情,不能说毫不相干,简直一模一样。 谭晴柔慢慢吃完鲜美嫩滑的烩鱼片,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起身走到灶台前轻声说起金陵宋氏: “二十多年前,金陵宋氏已经没落,朝堂上的宋氏官员寥寥无几,宋氏的生意也被其他家族打压得厉害。 后来宋氏一位姑奶奶嫁到京城如日中天的安南侯府,成为安南侯府的世子夫人,又为当时的贵妃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挡刀而死,宋氏才渐渐成为金陵的第三大家族。” 盛安抄锅铲的手一顿,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 谭晴柔继续说道:“当时宋家姑奶奶已怀胎八月,挡刀后她自知性命难活,便哀求太医将腹中的孩子生刨出来。” 说到这里,小姑娘深吸一口气,袖子下的手攥得死紧。 既是被生剖孩子吓到,也钦佩宋家姑奶奶的果决。 盛安也惊呆了,确切来说是震撼。 换成她是宋家姑奶奶,她不一定有勇气这么做。 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果决女子,盛安心里亦是钦佩不已。 “那孩子不足月出生,加上刺中他母亲的刀上有剧毒,被生剖出来时都没有声息,是太医们费了一番工夫才救活,被断言说活不过二十五。” 谭晴柔叹了口气,对这对母子十分同情: “那位虽获封安南侯府世子,有太后娘娘和圣上照拂,但他常年在外养病,至今未曾娶妻生下一儿半女,这世子之位终是会落在安南侯续弦所生的二公子头上。” 盛安听罢,猜到宋万均第二次到访的目的。 “姐姐,外面都在传丁家少爷丁天赐病情好转,是你制作的膳食调养好他的脾胃,还说那些太太小姐喝了你的糯米酿,睡眠气色都变好了。” 谭晴柔眸子发亮地看着盛安,脸上却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担忧:“姐姐做的饭食好吃,糯米酿也好喝,说它们能治病就言过其实了。” 盛安惊讶于小姑娘的聪慧机敏,对上她隐隐担忧的小脸,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小柔说得对,是传言太夸张了。” 谭晴柔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往深里说: “宋氏的根基到底浅了些,二十多年来仰仗那位姑奶奶的遗泽才有今日,若是那位安南侯世子……宋氏失去靠山怕是又要被打回原形。” 同样的,安南侯世子和宋氏的存在,也挡了某些人的路。 若是盛姐姐贸然插手,怕是会招来谭家都惹不起的大麻烦。 “小柔,我知道怎么做。” 盛安递给小姑娘一个安抚的笑容,要不是手上有油渍,已经忍不住在她的脑袋瓜上揉巴几下:“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谭晴柔信以为真,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姐姐,真的么?” 难怪她一直长不高,这次回金陵妹妹都要赶上她了,原来是心思太多么? 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盛安不由得失笑:“姐姐可不会骗你,想得多睡眠就差,睡眠差就不容易长个儿。” 不然怎么会有傻大个的说法? 谭晴柔彻底信服,决定从今天起就好好睡觉,再也不要胡思乱想影响长个儿。 盛安连续做了两桌菜肴,胳膊酸得都不是自己的了。 谭晴柔被她投喂的小肚皮溜圆,要不是冬季衣物厚实,怕是已经突出来被人笑话。 知道盛安要去见宋万均,她没有在盛园多留,带着满满一食盒好吃的,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盛安在大厨房对付了几口,又回小楼换了身衣裳,才不紧不慢的来到风眠居。 宋万均第一次等人等了两个时辰,看到姗姗来迟的盛安,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甚至起身相迎:“多日不见,盛老板风采依旧。” 盛安心里纳罕,面上满是歉意:“今日事务繁忙,让宋老爷久等了。” 宋万均微微一笑:“是宋某不请自来,打搅了盛老板才对。” 见他如此客气会做人,盛安猜到他那个安南侯世子外甥,怕是到了油尽灯枯,连太医都无力回天的地步。 如今来找她,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 心里如此想着,盛安神情如常:“来者是客,宋老爷客气了。” 看着面前明明出身农户,却自有一股大家气度的女人,宋万钧的态度愈发谨慎:“盛老板是个爽快人,宋某便不与盛老板多言,今日登门实有要事相求。” 见他如此直接,盛安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急。 她假装不知道宋万均的目的,先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一脸惊诧,随即神情变得慎重:“宋老爷但说无妨,说相求就言重了。” 宋万均看不出盛安的心思,对一旁的平安挥挥手,示意他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风眠居。 待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宋万钧开门见山道:“盛老板厨艺精湛,欲请盛老板前往金陵,为一人料理膳食,为期至少三个月,条件随盛老板开。” 盛安微微挑眉,条件随她开? 倒是很有诚意。 也是,比起宋氏一族靠山的性命,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能用这些身外之物,换取宋氏未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很值。 盛安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金陵不缺厨艺精湛的厨师,为何要让我大老远的过去?” 宋万均直视盛安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 良久后,他直接说出邀请盛安的原因:“盛老板厨艺精湛,烹制的美食有食补之效。宋某自问见多识广,有如此之能的人物,仅盛老板一人。” 上次离开盛园后,宋万钧就暗中派人盯着盛园的动静。 两个多月来,有关盛园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到金陵宋家,宋万均越发觉得盛安不是一般人。 这次前来邀请盛安去金陵,确实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哪怕最终的结果不尽人意,能让他的外甥安南侯府世子尝到人间美味,也不算白来这一遭。 见宋万钧如此坦白,盛安也不跟他弯弯绕绕:“抱歉,盛园离不开我,请恕我不能答应宋老爷的请求。” 宋万钧浸淫商场多年,瞬间听懂盛安的言外之意,一向严肃的脸上浮现出迟疑:“盛老板,宋某说话算话,只要盛老板肯去金陵,条件随便提。” 盛安不为所动:“抱歉。” 宋万钧看出她心意已决,凝眉思忖片刻后最终折中道:“宋某将人送来青州,由盛老板准备一日三餐如何?” 盛老板欣然答应:“可以!” 第108章 保命符 晚上躺在床上,盛安同徐瑾年说起她与宋万钧之间的交易,将宋氏面临的困境和她面临的风险一一说明。 徐瑾年清楚盛安不是喜欢冒险的性子,直觉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安安想借这件事交好宋氏和安南侯府世子,是不是有其它考量?” 盛安的指尖在男人的眉眼间划动,心里的那根刺又浮现出来: “若是我的厨艺侥幸让安南侯府世子活下去,有朝一日我们遇到无法解决的大麻烦,指不定会求到他的头上。” 风险往往伴随机遇,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道理。 她要的不是富贵,是保命符。 安南侯府世子,兴许就是这道保命符。 前世她的悲剧,爷奶的悲剧,招娣和大奎的悲剧,她绝对不要经历。 如今只能积蓄一切所能积蓄的力量,以应对三年后的死劫。 徐瑾年感受到盛安的不安,眉头不自觉皱起:“安安有事情瞒着我?还是与姓柳的女人有关?” 盛安简直怕了他的直觉,一把捂住他的嘴: “瞎说什么呢,我这是未雨绸缪,未雨绸缪懂不懂?反正我已经答应了宋万均,你的意见不重要,我做不到言而无信。” 徐瑾年拉开自家媳妇的手,深邃的眸子紧紧看着她:“两次了。” 盛安不明所以:“什么两次?” 徐瑾年幽幽道:“算上今晚,安安隐瞒了为夫两次。” 盛安突然心虚,翻身背对着他:“你一个大男人,别这样胡搅蛮缠好不好?” 被媳妇倒打一耙,徐瑾年十分无奈,翻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安安不想说,为夫也不问,只是为夫不希望有第三次。” 盛安在心里算了算,不太确定道:“应该没有了。” 她隐瞒的两次,都与前世的悲剧有关,说起来还是同一件事。 而且等时机一到,她会对这个男人说清楚,这根本不算隐瞒。 想到这里,盛安变得理直气壮:“你好好念书,不要胡思乱想,万一想多了你考不上进士做不了官,我哪来的夫贵妻荣?” 徐瑾年被她说的没有脾气,只得伸出长臂将人整个抱在怀里:“你总有千万套说辞来堵我。” 盛安不承认:“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而且我能堵住你的嘴,说明你心里是认可的,既然认可了,就不要叽叽歪歪。” 徐瑾年立即闭嘴。 盛安见状不满意,伸手揉捏他的脸颊肉:“给我笑一个,笑一个表示你没有生气,这样我才能安心睡觉。” 徐瑾年:“……” 原来安安如此在意他的情绪。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徐瑾年捧住盛安的脸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为夫没有生气。” 盛安享受男人的亲吻,嘴巴忙中偷空的拍马屁:“你最好啦~” 徐瑾年轻笑,愈发拥紧她。 宋万钧的动作很快,短短三天时间,盛园隔壁的院子易主。 这件事情,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只有盛安知道,这座比盛园略小的院子,即将迎来安南侯府世子。 金陵宋家。 知春院里,丫鬟婆子们个个屏息凝神,走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唯恐惊动主屋里那位病重的贵人。 三个月前,这位常年在广安府养病的贵人,突然拖着病体来到金陵宋家,入住那位姑奶奶待字闺中时居住的知春院。 几个月来,贵人足不出户,病情却越来越重,宫里的太医来来呼呼换了几波,贵人却日渐虚弱,如今只能躺在床上。 唉,都是命啊! 主屋的地龙烧得正旺,将冬日的寒意挡在外面。 此时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惨白,瘦骨嶙峋的男子,正是安南侯府世子宁思涵。 从昨晚到现在,宁思涵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仅喝下几口清水。 床边立着两位太医正在小声议论什么,他们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这些年来奉太后娘娘之命,为宁思涵医治病体。 只是宁思涵身体孱弱,残毒早已侵入五脏六腑,这些年一直未能彻底拔出,两位太医束手无策。 如今守在床边,不过是宁思涵时日无多,极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他们需日日记录脉案,回京后如实向太后陈明。 “唉,世子已昏睡多日,不知何时才会苏醒。” “昨日宫里带来娘娘的口谕,问起世子的情况,可惜世子未能亲耳听见。” “安南侯府可曾派人前来?我记得上次来信来物还是三个月前。” “不曾,兴许安南侯太忙了吧。” 话题到这里直接打住,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两位太医心里很清楚,宁思涵幼时住在皇宫,由太后娘娘亲自抚养,后来病情加重不得不来到四季如春的广安府养病。 如今过去整整十年,宁思涵未曾回过京城,安南侯早有爱妻幼子在侧,对这个从小不在跟前的长子能有几分父子情分? 偶尔能记起有这样一个长子就不错了。 说起来,当年的安南侯还是世子时,与当时的世子夫人宋涵鹣鲽情深,是京城的一段佳话,无数后宅夫人和闺阁小姐羡慕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去世后,安南侯悲痛难当,要自刎随爱妻而去。 安南侯府老夫人大发雷霆,不顾安南侯的反对,执意将娘家侄女抬进府给安南侯当续弦。 老夫人逼安南侯能给侯府留下康健的子嗣,否则便是大不孝,愧对列祖列宗。 第二年安南侯府添丁,迎来一个健壮的子嗣,安南侯也不再寻死。 回忆到这里,两位太医感慨万千,对床上昏迷不醒的宁思涵充满同情。 若是没有遇刺那一遭,世子夫人尚在人世,宁世子将会是另一番光景,如何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躺在床上形同废人。 宋万钧脚步匆匆走进来,看到两位太医也在,他暗暗松了口气。 待身上的寒意散去,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形销骨立的外甥,脸上难掩痛惜之色:“世子一直没有醒过?” 其中一名太医回道:“上午醒来了片刻,喂了两口水又睡下了。” 宋万钧点点头,挥退屋里的丫鬟婆子,压低声音问道:“世子能否移动?” 两位太医大惊:“万万不可!” 天寒地冻,世子如何能移动?怕是刚出府门就不行了。 宋万钧在屋里来回走动,沉思片刻后下定决心:“府里有棵三百年老参,若是用老参吊着,能否安然抵达青州?” 此番移居前往青州,两位太医势必要同行,这件事无法瞒住他们。 看出宋万钧主意已定,两位太医商讨片刻还是摇头:“不可。” 宁思涵已经这样了,太医觉得宋万钧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道理,因此谁也没有问移居的原因。 只是他们奉命为宁思涵医治,在宁思涵不易移动的情况下,同意宋万钧的做法是要担责的,万一将来太后问责,谁也承担不起。 宋万钧清楚两位太医的顾虑,走到床前握住外甥的手轻唤:“思涵,思涵,能否听见三舅舅的话?” 宁思涵的眼皮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艰难的吐出模糊的声音:“三、三舅舅……” 看着外甥这副模样,宋万均不禁悲从中来。 他强忍着情绪,一字一句地问道:“思涵,你母亲幼年曾在青州住过一段日子,三舅舅带你过去看看可好?” 刚才他同老夫人商量过,老夫人同意他带思涵去青州寻求最后一丝生机。 眼下只要思涵同意,两位太医也不能阻拦。 不知是被母亲二字唤醒神志,还是不忍心关心自己的舅舅伤心,昏睡多时的宁思涵意外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落在床前的宋万钧身上: “三、三舅舅,我去……” 宋万均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好,船已备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说罢,看向两位太医。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默认了舅甥俩的决定,当天晚上就命人将消息传回京城。 下午,睡午觉醒来的盛安刚起床,书棋来到小楼禀报,说是宋万钧过来了。 盛安没想到这人的动作这么快,随便梳洗一番就来到前院。 看着宋万钧眼下夸张的乌青和眼袋,盛安暗暗心惊:那位安南侯府世子还能活下去么? 她的金手指固然神奇,却达不到活死人的程度,前世有位癌症晚期患者常来吃饭,也仅仅多活了两年罢了。 她还是死得太早了,得到的有用样本太少,金手指对病患的作用,她自己还没有了解透彻。 想到这里,盛安心里有些没底,不等宋万钧开口,她再次强调道:“宋老爷,那天我们签过契约,我只提供一日三餐,其他事不做保证。” 要是效果不佳,姓宋的可别找她麻烦。 宋万钧倒是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神情严肃道:“盛老板放心,宋某的外甥是来青州小住,想尝一尝青州的美食罢了。” 盛安点点头:“请宋老爷带路,我需要亲自了解一下客人的口味。” 宋万钧迫不及待往外走,带着盛安来到隔壁的院子。 昨天院子就整理好了,虽然不像金陵的知春院有地龙,但是屋子里燃着不少上好的炭火,盛安刚进门,一股浓浓的热意扑面而来,让她以为三伏天到了。 第109章 回光返照?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位太医和丫鬟婆子被宋万钧提前支开了。 看着床上唇色乌青、形容枯槁的男人,盛安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病成这样了,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要不是胸口有轻微起伏,盛安以为这人已经没气了。 见到宁思涵之前,盛安自觉有三成把握,现在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宋万均看着脸色凝重的盛安,一颗心沉入谷底:“盛老板,你可有把……” 盛安抬手打断他的话,再次开口强调:“宋老爷,我只是个厨师,除了能做一手好饭菜,其它事无能为力。” 别想在她这里得到任何保证。 宋万均自知失言,换了一个问题:“我外甥连续两日粒米未进,不知盛娘子可有办法让他进食?” 盛安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回去熬一碗米汤,能喂下去多少是多少。” 宁思涵濒临死亡,如今又昏迷不醒,米汤之外的食物他无法下咽。 宋万均知道这个道理,看向盛安的目光带着希冀:“当初丁天赐同样病重,盛老板仅仅花费两个月的时间便让他站起来。” 盛安没好气道:“但凡两个月前你把人送过来,兴许这会儿他也能站在你面前。” 宋万钧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懊悔:“是我的错。” 那时他不信任面前的女人,对食补能治病一说将信将疑,且无法说服老夫人和在外地做官的两位兄长。 就连族中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听信他的话,同意思涵来青州养病。 终是他有太多的顾虑,才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 盛安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等米汤熬好,我会派人送过来,盯着你们的人喂食。” 宋万均清楚她的顾虑,自然不会不同意:“有劳盛老板。” 盛安没有让宋万钧相送,自己一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穿过一个小院时,与两个身着素衣的老头遇到了。 听到他们对彼此的称呼,盛安猜到他们是给宁思涵治病的太医。 她没有上前套近乎的想法,直接把两人当作普通人对待,径直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两位太医却是多看了盛安两眼。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王太医有些疑惑地嘀咕道:“这女子作妇人打扮,不像是伺候人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胡太医随口道:“许是宋家的亲戚,知道世子来青州特意过来探望的。” 说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宁世子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看一眼就少一眼,可能明日就…… 王太医也很伤感:“终是我们学艺不精,无法为世子延续寿数。” 十年前宁思涵出宫养病,他们就伴随左右为其医治。 宁思涵性格温和,博学多才,对两位太医十分尊敬。 十余年的相伴,他们心里将宁思涵当作自家后辈。 如今这个后辈随时会死,两位太医心里如何好受。 盛安不知王胡二人的伤感,来到大厨房淘米熬粥。 熬粥用的不是水,是中午未用完的鸡汤。 这鸡汤来自一只老公鸡,整整熬了两个时辰才把鸡肉熬的软烂脱骨。 盛安撇去最上层的油脂,鸡汤清澈透亮,鲜美异常。 将米粒倒进鸡汤里,小火慢慢熬煮。 半个时辰后,一碗混合着鸡肉香的米汤出锅。 宝秀被香得只咽口水,眼睛不受控制地瞅米汤:“主子,同样是小火熬煮,为何您熬的就是比我们熬的更香?” 不仅是米汤,就连她们掌握的烤鸡,明明每一步都严格按照主子教授的来,但是味道始终差了点。 只有主子亲自动手翻烤一圈,味道才会更上一层楼。 私下里她们几个议论,觉得主子的手被老天爷眷顾,所以做出来的食物才会如此美味。 “火候至关重要,这个得慢慢来。” 盛安找了个听起来很靠谱的理由,吩咐宝蓝去把书棋叫过来,把这碗米汤送到隔壁院子。 此时,宁思涵尚未苏醒,不仅两位太医在床边守着,就连事务繁忙的宋万钧也在。 听到小厮的通报,宋万钧立即让他把人请进来。 书棋进来时,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将食盒交到宋万钧手上,然后站在一边看着。 盖得严丝合缝的食盒,却藏不住溢出来的丝丝鲜香。 两位太医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不约而同的看向食盒。 里面是什么吃食,闻着有股鸡肉香,不过这也太香了! 宋万均也觉得香,不禁想起在盛园吃的两顿饭,一时竟然觉得肚子饿了。 他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打开食盒盖子,米汤正冒着一股股热气。 刹那间,霸道的鲜香肆无忌惮的溢满整个屋子。 宋万钧无视两位太医看过来的目光,端着米汤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唤外甥的名字:“思涵,思涵,舅舅喂你喝汤。” 他连续重复了好几遍,宁思涵终于有了反应,眼皮子微微颤动,显然神志苏醒,眼睛无法睁开。 宋万钧一阵心酸,连忙眨眼掩饰住情绪。 随后,他拿起汤勺试了试米汤的温度,确定不会烫到外甥,舀起一小勺递到宁思涵的嘴边:“这是大厨特意为你熬的,舅舅喂你喝下去。” 宁思涵微微张开嘴,下一刻一股温热的汤顺着唇齿流进嘴里。 不,不对,为何他尝到了鲜味和咸味? 他的味觉和嗅觉,早在三年前彻底丧失,无法分辨出任何味道,如今竟然能够分辨出鲜味和咸味? 是回光返照? 宁思涵不受控制的想着,慢慢咽下入喉的汤,忍不住贪婪的回味。 “好,好,能喝就好……” 见外甥还能咽下米汤,宋万钧第一次在人前红了眼眶。 两位太医也很欣喜,要知道从昨晚开始,宁思涵连水都咽不下去。 要不是有三百年老参吊着一口气,早上上船的那一刻就不行了。 王太医快步走到病床前,伸手去探宁思涵的脉搏,发现脉象与之前无异,眼底的希冀瞬间被打散。 胡太医见状,也上前探了探脉搏,得出相同的结论: 奇迹并未发生,世子依然命悬一线。 宋万钧没有在意两位太医的举动,一勺又一勺的给外甥喂米汤,不知不觉间整碗米汤喝完了。 这时,宁思涵意外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看向宋万钧:“三、三舅舅,是、是咸的……” “是咸的”三个字一出,宋万钧和两位太医震惊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宁思涵。 王太医最先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世子,你说你尝到了咸味?” 宁思涵想点头却做不到,乌青的嘴里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王太医神情激动,不信邪的再次探脉,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只是这次王太医没有失望,一把夺过汤碗来回观察残留的汤汁,甚至上手抹了一下放在嘴里品尝。 这一尝,他的眼睛都亮了,灼热地看向宋万均::“宋三爷,这碗汤是谁熬的?” 宋万钧以为王太医馋了,指了指盛园的方向:“隔壁是一家饭馆,老板厨艺了得,是我托她为思涵准备一日三餐。” 王太医一听,连碗都忘记放下,拔腿就往外走。 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咕:“能让世子尝到咸味,这位老板厨艺了得,我得亲自过去看一看。” 书棋听得清清楚楚,快步上前拦住王太医的去路:“我家主子很忙,暂时不能出面招待。” 晚上有一桌客人,主子忙着烹饪食材,哪有空跟这个老头子唠嗑。 宋万钧也怕招来盛安的厌烦,上前劝说王太医:“改日给盛老板递拜帖,她人就在隔壁不会跑。” 王太医冷静下来,意识到贸然上门不妥,只能停下脚步重新端起汤碗,鼻子凑近仔细的嗅来嗅去。 书棋嘴角直抽,怀疑这个老头有特殊癖好。 王太医没有嗅出异常,把碗递给胡太医:“没有闻到药味,就是一碗普通的鸡汤,怪哉怪哉。” 胡太医也蘸了汤汁细细品尝,点点头肯定同伴的说辞:“是很奇怪。” 听到二人的对话,宋万钧心里生出几丝微弱的希望:“王老胡老,若是思涵恢复食欲,他的身子是不是能好起来?”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还是胡太医委婉道:“能正常进食的话,确有一线希望。” 只是宁世子病入膏肓,又如何能够正常进食? 宋万钧却是愈发有信心,目光灼灼地看向盛园的方向。 一碗不起眼的米汤,能让思涵尝到咸味,足以证明盛老板有非同寻常的能力。 正如古医书上所记载,药食同源,食补亦是药补。 以前他不相信,是没有遇到过有这种奇能的人,就连两位太医也说过这仅仅是传说。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盛老板就是这个奇人。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错过了! 宋万均越想越激动,面上一片平静,没有对王胡二人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缓步走到床边,对再次闭上眼的宁思涵说道:“你安心待在这里养病,只要你还能吃下东西,一定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宁思涵并未昏睡,能听到舅舅的声音,却没有力气睁开眼回应。 第110章 小巧可爱是这样用的么? 书棋拎着食盒回来向盛安复命。 得知宁思涵喝下一整碗米汤,盛安暗暗松了口气。 能喝下去就好,想来撑过今天不成问题。 果然,宁思涵又熬过了一天,只是依然长时间昏睡,清醒的时间特别短。 盛安没有去隔壁探望,早上依然熬了一碗米汤,让书棋送过去亲眼看着宁思涵喝下。 宁思涵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再次尝到鲜味和咸味的他,十分努力的咽下整碗米汤。 连续喝了三天老公鸡米汤,宋万均担心外甥会腻,特意来到盛园委婉的提议换一道汤食。 盛安无语片刻,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宋老爷还是先了解一下老公鸡的功效吧。” 宋万钧意识到自己犯蠢,不敢再提换汤食的话,留下一堆礼物回到隔壁院子。 从两位太医口中,他终于知道老公鸡熬米汤,是当下最适合外甥的汤食。 自此之后,宋万钧再也没有指手画脚,盛安做什么就给宁思涵吃什么。 哪怕是糙米和麦皮,他也眼皮不眨的喂外甥吃下。 如此连续忙碌数日,终于到了盛园关门歇业的日子。 不少食客觉得盛园歇业太早,要求盛安开到除夕夜前一天再关门,甚至自愿给每道菜多加一两银子。 盛安不为所动,依然决定二十这天歇业。 食客们很遗憾,却无可奈何。 最后离开时,每人的马车上多了一只烤鸡两坛糯米酿。 这还是盛安限购的结果。 饶是如此,盛园糯米酿的库存,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售卖一空,盛安留着自家人喝的几坛,也被客人们强行拿走了。 数着沉甸甸的银子,盛安无奈感叹:“这些人太能吃太能喝了!” 制作糯米酿之前,她没想过会这么受欢迎,后来每天都要抽空做一批,库房里的库存量始终不足三天。 盛安将四个书四个宝叫到前厅,示意他们看桌子上的八个荷包: “这几个月辛苦你们了,荷包里是月银和年终奖励,蓝色是书棋你们的,粉色是宝香几个的。” 对于自己亲自挑选的八个人,盛安对他们几个月来的表现很满意,银钱上自然不会吝啬。 “多谢主子!” 四个书四个宝喜笑颜开,有秩序的上前拿起属于自己的荷包。 荷包的分量让八人十分吃惊,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宝秀最是跳脱,当众打开荷包。 看到两个五两重的银闪闪,她哇得一声叫出来:“好多银子!” 十两,足足十两,主子也太大方了,这比其他府上的下人一年的月银还要多。 听到宝秀的惊呼,其他人也忍不住打开自己的荷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看着八张如出一辙的笑脸,盛安开口道:“今年太忙来不及给你们裁新衣过年,这两天成衣铺子的门还开着,你们自己挑喜欢的买一身。” 八人捧着荷包异口同声:“多谢主子!” 能遇到这么厚道的主子,是他们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幸运的事。 平时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主子根本不会无故叱骂他们,更不会动手责罚。 每月的月银更是丰厚,比其他大户人家的管事还要多。 那些来盛园的小厮下人问起月银,他们谁都不敢说实话,就怕这些人动小心思抢他们的饭碗。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是万一呢?他们可不想冒险。 盛安勉励了八人一番,又安排好他们过年期间的事务,才踏着夜幕回到小楼。 小楼里一片漆黑,显然其他人还没有回来。 她来到小厨房烧热水洗漱,刚烧到一半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动静,是徐瑾年回来了。 盛安起身走到门口,看着眉眼冷峻、一身寒气的男人,她伸手把人拉到厨房按在灶台前:“坐在这里暖和暖和。” 徐瑾年摸了摸她温热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歇业了?” 盛安懒散的靠在他身上,声音里透着几分雀跃:“嗯呐,从明天起我终于可以放心睡懒觉。” 这几个月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她已经记不起上次睡懒觉是什么时候。 上次给自己放了三天假,她也没有睡懒觉,后来实在忙不过来,连给自己放假都省了。 “这段时间多多休息,洗衣做饭有孙婆子她们,家里没什么事情需要你操心。” 徐瑾年摸了摸媳妇的头,又捏了捏媳妇的脸:“好在没有瘦,身量也比几个月前高了些。” 盛安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向男人确认:“我真的长高了?” 见媳妇如此欣喜,徐瑾年站起身与她面对面,修长的手在身前比划:“刚成亲时你到我这里,现在已经到锁骨了。” 盛安摸了摸男人的锁骨,又摸了摸锁骨下方,拇指和食指测量距离,满脸的不可思议:“竟然长了这么多!” 用前世的长度单位来计算,大约长高三厘米。 半年多长高三厘米,实在超出她的预期,她以为长个一公分就不错了。 继续这样长下去,长到生长期结束,估计能有一米六以上。 前世她足足有一米六五呢。 盛安觉得努力一下,有概率达到前世的身高,顿时喜得原地蹦跶:“不错不错,明年我也好好吃饭!” 说罢,她低头瞅了瞅胸前的两个小笼包,顺手揉了两把:“身高长了,肉也长了,怎么这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不成前世的平胸也带到了这一世? 目睹媳妇豪放的举动,饶是淡定如徐瑾年,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他的目光落在盛安的胸口,夸赞的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这样小巧可爱,安安不必苦恼。” 盛安:“……” 徐瑾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盛安一双死鱼眼瞪着男人,见鬼的小巧可爱! 小巧可爱是这么用的么? 那她是不是应该回夸? 盛安一脸愤愤,抬手在男人硬邦邦的胸口猛拍:“你这里比我的大不了多少,怎么不说你自己小巧可爱!” 徐瑾年:“……” 这也能比? 徐瑾年不敢说出口,采用最朴素的方式将人揽入怀里,低头在盛安耳边低声轻哄:“为夫的也一样小巧可爱,所以我和安安天生一对。” 盛安:“……” 怎么什么话到了他嘴里,总能拐弯抹角的变成表白? 算了,大女人有大量,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洗漱完,夫妻俩来到二楼书房,徐瑾年低头看书,盛安在旁边整理账本。 这段时间太忙,盛安没怎么练字,账本上全是她的狗爬字,好在能够清晰辨认。 不消片刻,盛园开业后的总账就出来了。 盛安激动地拉了拉徐瑾年的袖子,跟他分享发财的狂喜:“开业不到三个月,盛园总盈利竟然有五千三百两!” 每天有几十上百两的进项,她心里清楚赚了很多钱,却没想到这么赚钱,完全超出她的预计。 看着激动的媳妇,徐瑾年眸中含笑,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安安真厉害!” 这个数额,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天呐,我真是太厉害太能干了!” 盛安原地蹦跶好几圈,又蹦回来一把抱住徐瑾年,在他脸上转着圈的亲:“你开心不?” 徐瑾年轻笑,眸子里全是她的笑颜:“开心,看到你开心,我就开心。” 盛安直接坐到他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年一过我就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和田庄,等我们老了,这些能养老。” 徐瑾年喜欢她的规划里有他,眼里的柔情像是生出无数根细丝,紧紧将怀里的人缠绕:“好。” 盛安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口:“今儿个心情好奖励你一个心愿,只要是花钱能实现的,我就帮你实现。” 徐瑾年唇角的笑意加深,不假思索道:“为夫不希望安安太辛苦,从明年起每月给自己定下五天假期可好?” 盛安一愣:“这是你的心愿?” 徐瑾年亲了亲她的脸颊,烛火下的眼溢满柔光:“安安,钱是赚不完的。” 盛安有点小感动,想了想决定帮他实现心愿:“行吧,以后每月固定休息五天,就十三到十八吧。” 假期设在月中,让人更有盼头。 徐瑾年心愿达成,满心欢喜:“谢谢安安。” 盛安捏了捏他的耳朵:“明明是你许愿,得好处的却是我,你重新许一个吧。” 徐瑾年握住她的手,眸光深深地凝视她:“为夫只有一个心愿,愿安安长乐长安。” 盛安一怔。 长乐长安,长乐长安,长乐长安…… 盛安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前世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像野草一样活到二十五岁,从来没有人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她长乐长安。 这一世,她有疼爱她的爷爷奶奶,有亲如姐妹的闺友,还有面前这个眼里心里都是她的男人。 前世的缺憾,似乎在这一世得到了弥补。 可是前面有一道死劫在等着她。 盛安心头一阵刺痛,埋头靠在男人怀里,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瑾年,我会长乐长安,我们都会好好的对不对?” 徐瑾年看出她情绪不对,猜测又是跟柳花枝有关,他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温柔的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第111章 苏醒,赠药集 盛园年节歇业,不接待客人,隔壁病号的一日三餐却不能停。 第二天上午,盛安亲自带着刚出锅的米汤来到隔壁院子。 宋万均没有回金陵,就怕宁思涵病情恶化,他在金陵鞭长莫及。 得知盛安过来了,他亲自前来迎接:“有劳盛老板。” 见宋万均向来严肃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轻松,盛安不禁猜测宁思涵的病情是否在好转。 盛安没有出声询问,与宋万钧寒暄了两句,就一起来到宁思涵所在的屋子。 屋子里依旧暖意充盈,盛安刚走进去,王太医和胡太医齐齐迎上来,态度热络的不像话:“这位就是盛老板把?久仰久仰!” 盛安下意识后退两步,与恨不得贴过来的俩老头保持距离:“二位好。” 宋万均见她受惊,连忙上前一步挡住王胡二人:“盛老板是来探望思涵的,二位大夫有事的话稍后再说。” 王胡二人随宁思涵来到青州,为谨慎起见宋万均没有对外宣扬他们的身份。 盛安也假装不知,走到病床前观察宁思涵的面色。 相比七天前的将死之相,宁思涵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虽然嘴唇还是没有血色,脸色依旧暗沉无光,但一看就是个大活人。 盛安暗暗松了口气,连续七日的老公鸡米汤还是有效果的。 刚准备收回目光,提醒宋万钧趁热将米汤给宁思涵喂下去,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与她没来得及撤离的视线对上。 盛安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这双眼睛真漂亮,兼具狐狸眼的妩媚感和桃花眼的深邃灵动。 这样一双眼睛长在男人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女相。 盛安冲宁思涵微微颔首,便收回目光询问宋万均:“宁公子是何时苏醒的?” 宋万均也发现外甥醒了,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昨晚突然苏醒,两位大夫一同把脉,说思涵的身子有所好转。” 盛安点点头,神情轻松了几分:“既然宁公子苏醒,食谱也该调整一二,中午我会派人送来羹食。” 宋万钧激动不已,郑重向盛安拱手道谢:“劳烦了。” 仅仅喝了几天米汤,思涵的病情就开始好转,如今能进羹食,思涵定会一天比一天好。 盛安没有多留,看着宁思涵喝下米汤,拎着食盒就要走。 胡太医急忙出声:“盛老板,我等有两个问题需向您请教,能否耽搁片刻?” 王太医急切点头,生怕盛安摇头拒绝。 盛安清楚他们要问什么,想了想停下脚步:“就两个问题,二位问吧。” 胡太医一听,差点抽自己两嘴巴。 王太医也悔得很,觉得老搭档不靠谱,率先问出藏在心头多日的疑问:“盛老板厨艺精湛,烹饪的美食似有食补之效,不知盛老板是如何做到的。” 这段时间,他们反复研究盛园送来的米汤。 可是研究来研究去,就是普通的老公鸡米汤,完全不见草药的痕迹,这让他们对盛安的能力更加好奇。 “食补之效?做到这一点很难?不是有手就行么?” 盛安直接装傻,一脸懵逼地看着王胡二人:“人饿的头昏眼花时,一碗米粥便能让其恢复正常,多简单的事啊。” 王太医:“……” 胡太医:“……” 理是这么个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盛安继续有理有据的胡编乱造:“我的厨艺比普通人强,做的饭菜更符合大众口味,所以客人们喜欢我吃的饭。这饭吃好了,心情就舒畅,心情舒畅身体自然不会差。” 这话有科学依据,人体的很多病症是受情绪影响。 如女性常见的乳腺结节,就是情绪长期沉郁所致。 再如一些癌症患者,在不知病情的情况下,往往能多撑一两年。 一旦知晓自己的病治不好,心情压抑之下往往几个月就没了。 王太医和胡太医面面相觑,想出声反驳又无从说起,一时间只能沉默。 盛安催促道:“下一个问题。” 这次胡太医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宁公子的病会好么?” 盛安无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们俩:“我是厨子只会做饭,看病救人的是你们,这个问题得问你们自己。” 胡太医:“……” 终是没忍住,他抽了自己一嘴巴。 王太医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同僚,冲盛安拱了拱手:“盛老板所言极是,在下有个提议,不知盛老板能否一听。” 盛安来了点兴趣:“您说。” 王太医没有犹豫,说出自己琢磨好几天的事: “听说盛老板擅长做一道八珍乌鸡汤,这汤里添加了八味药材,能够补气益血,不知盛老板可有兴趣多尝试几道类似的药膳?” 盛安没想到王太医让她做药膳,思索片刻还是委婉拒绝:“我对药理一窍不通,万一做出来的药膳出问题,我无法对客人交代。” 现在她没有精力学药理,等过个几年十几年有空了,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说不定能研究出些门道,弄一个药膳大全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见盛安对药膳不感兴趣,王太医心里很失望,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通药理没关系,在下有一本药集送给盛老板,权当结个善缘。” 说完,不等盛安开口拒绝,吩咐门外的药童去自己房间取药集。 “王大夫,无功不受禄,这药集我不能要!” 盛安惊讶于王太医的慷慨,实在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书籍。 这个时代信息不发达,药集医书之类的书籍,都是家传之物,市面上不可能出现,拿着银子都买不到。 “一本药集罢了,盛老板不必客气。” 王太医抚须而笑,看向盛安的目光格外温和:“若是药集到了盛老板手里,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就不算埋没它。” 盛安无法拒绝这份馈赠,认真向王太医道谢:“我会认真研读,不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王太医更加高兴,接过药童奉上的药集,亲自递给盛安:“你慢慢看,哪里不懂随时过来问我。” 胡太医忙道:“还有我,我也愿意为盛老板答疑解惑!” 盛安心里感动,再次行礼道谢。 宋万均目睹这一幕,清楚王胡两位太医看重盛安的能力,心里愈发懊悔没有早些来青州。 躺在床上的宁思涵目送盛安离去,唇齿间残留着米汤的鲜香气。 宋万均察觉到外甥的目光,坐在床前给外甥解释:“这位就是昨晚同你提过的盛老板,让你短暂恢复知觉和嗅觉的米汤就是她做的。” 宁思涵并没有真正恢复味觉和嗅觉,只有喝盛安熬的老公鸡米汤时,他才能尝到鲜味和咸味。 “她……很厉害。” 宁思涵吐字不算清晰,原本暗淡的眸子划过一丝光亮。 “嗯,她确实厉害,你的病情能好转多亏了她。” 宋万钧替外甥掖了掖被角,语气异常温和地安抚道: “有盛老板和两位太医在,你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正如盛老板所言,心情舒畅身体才会好,你要放宽心。” 宁思涵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三舅舅,我会的。” 苟延残喘了二十三年,他的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这些关心他的人都希望他活着。 盛安回到小楼时,孙婆子和李大丫正在打扫屋子,拆洗床上的被面和床单。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照在身上分外温暖,适合洗洗晒晒。 盛安嘱咐李大丫:“被子褥子也要抱出去晒,以后只要是晴天,半个月就要晒一次。” 李大丫连忙应下:“是,主子。” 盛安点点头,抬脚就要上二楼。 这时,李大丫出声道:“主子,奴婢听说宝蓝她们领到这个月的月银了,不知奴婢和孙婆子的月银何时发放?” 盛安回头看向李大丫,又看了眼孙婆子,见孙婆子吓得无声摇头,她重新看向李大丫:“你们俩的月银是每月最后一天发放,你忘记了?” 李大丫偷偷看了盛安一眼,见她神情平静不像生气的样子,胆子立即大起来: “主子,奴婢没有忘,只是马上要过年了,奴婢想提前领到月银,好趁外面的铺子关门前买些东西过年。” 说罢,还不忘拉上孙婆子:“孙婆子,你是不是也要上街买东西?” 孙婆子闷不吭声,打扫的动作没有停。 李大丫气的不行,在盛安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瞪了孙婆子一眼。 盛安没有为难李大丫,提前几天给工资也不是大事:“既然你们要准备东西过年,以后每年腊月的月银提前十天发放。” 说罢,她上楼取来四两银子,每人给了二两:“马上要过年了,多给你们一两。” 孙婆子和李大丫每月的月银是一两,孙婆子要承担裁衣的工作,每次做完盛安会额外给她一份银钱。 接过二两银子,李大丫的脸上明显闪过失望。 孙婆子却捧着银子连连躬身:“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盛安冲她点点头,又看了李大丫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上楼。 第112章 野心勃勃 “刚才你哑巴了,是不是故意不吭声想看我笑话?你这人怎么这样坏?” 李大丫心里很不爽,愤愤推了孙婆子一把,压低声音尖酸刻薄地说道: “别以为你会裁衣就了不起,你这年纪已经能入土了,哪天手脚不利索生场病,主子会直接把你扫地出门!” 孙婆子被推的踉跄后退,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她看了李大丫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小心收起二两银子,拿起抹布继续擦拭桌椅上的灰尘。 李大丫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银子,脸上的神情越发不满:“明明一样做事情,他们每人得了十两银子,我才只拿二两,真不公平!” 她和孙婆子的房间在四个宝隔壁,昨晚四个宝兴高采烈的回来,她悄悄趴在窗户下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四个宝提前领到月银不说,还足足领了十两。 李大丫被十两银子刺激到,一整晚辗转反侧幻想自己也能领到这么多。 刚才来小楼打扫卫生,她就动了提前领月银的心思。 看到盛安回来,便直接提了出来,事先根本没与孙婆子商量。 现在到手的银子一共才二两,昨晚的美梦直接破碎,李大丫越想心里越不甘,一把夺过孙婆子手里的抹布扔到地上: “你这么勤快有什么用,就是在这里干到死,也不可能像前院那八个,干着轻松的活儿拿着十两银子的月银!” 孙婆子没有理会她,弯腰就要去捡地上的抹布,就被李大丫一脚踩住:“我跟你说话呢,别忘了咱俩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孙婆子推开李大丫,捡起沾满灰尘的抹布:“老婆子跟你不是一条船上的。” 活到这把岁数,经历过被辛苦养大的继子赶出家门的伤心,孙婆子心里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今的她只有盛园能依靠,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银她很知足。 之前在牙行就听人牙子说过,像她这样的老太婆,主家肯给口饱饭吃有个地方住就很好了。 哪怕有一天她不能干活,要被赶出盛园,只要有积蓄她就不会饿死街头,像李大丫这样才不会有好结果。 因此孙婆子从来不与宝蓝书棋他们比体面比月银。 瞪着孙婆子的背影,李大丫气得胸口起伏:“好,好,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看你能以后怎么办!” 见孙婆子头也没回,李大丫心里更气了,死死攥住二两银子。 不行,她才三十出头,不能一直做低等的奴才,天天干这些苦活累活蹉跎岁月。 她应该像楼上的那个女人一样,每天握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也有人给她洗衣做饭服侍她,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生。 盛安不知李大丫野心勃勃,正坐在光线充足的窗户前翻看药集。 看了不到三分钟,她就合上药集,闭上眼睛不停地揉太阳穴。 这潦草的图画,生僻难懂的描述,多看两眼都会头疼,幸好没答应王太医的提议,否则她肯定会出尔反尔,看到他就绕道走。 不过王太医一番心意,盛安也不想辜负,翻看药集又看了两眼,随即像是看到洪水猛兽,再次合上塞到徐瑾年的书架上。 算了算了,别勉强自己,回头让家里的大学霸抽空用白话翻译出来,她再好好研究研究。 傍晚徐瑾年回到家,与盛安一起在厨房煮鸡汤面条吃。 看着袖子挽起,认真和面擀面条的男人,盛安支棱着下巴眼里全是欣赏:“快到小年了,你们哪天休假?” 徐瑾年擀面的动作没有停,调整面皮的位置从新卷起:“后天就不用去,夫子要带师娘回金陵过年。” 盛安一听,连忙说道:“我给夫子和师娘准备些吃食,让他们带在路上吃吧。” 徐瑾年摇头:“不用准备,等年后夫子和师娘回来,我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到时候要辛苦安安。” 盛安嗔怪道:“做顿饭而已,客气什么。” 说起来,姜夫子出身金陵姜氏,比宋家厉害多了。 不知道前世的悲剧发生前,她有没有向姜夫子求助过。 姜夫子人到中年后院干干净净,仅有师娘一位妻子,足见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以他对徐瑾年的看重,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想起姜夫子膝下曾有一子,却突然夭亡,似乎牵扯到皇室。 盛安突然打了个寒颤,看着徐瑾年的背影陷入沉思。 若是前世的仇人,势力超乎想象的强大,仅仅搭上宁思涵这条人脉可能还不够…… 徐瑾年察觉到媳妇的沉默,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见她眉头皱起,不知在想什么,徐瑾年放下擀面杖走过来,蹲在盛安面前观察她的脸色:“安安在想什么?” 盛安回过神来,半真半假地说道:“之前你说夫子的孩子夭亡,似乎牵扯到皇室,我在想其中到底发生了,才会让夫子放弃大好前程辞官归隐。” 是失望之下的决定,还是被迫如此?或是二者皆有? “想这些做什么,不怕长不高?” 徐瑾年摸了摸媳妇的头发,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安安的头发顺滑了许多,手感不似之前干涩毛躁。” 盛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手放在头顶摸了两下:“哎,发质是变好了,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 说着,又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下:“这个月的月信很正常,看来身子差不多养好了。” 原本很随意的一句话,听在徐瑾年耳中却别有意味,灯火下的眸子隐隐簇起一缕火苗。 盛安没有发现男人的变化,同他说起上午去隔壁院子发生的事:“那位昏迷多日的宁世子苏醒了,真是可喜可贺,没白费每天宰的老公鸡。” 这老公鸡是真老,至少是三年份以上的,集市上这样的老公鸡不多见,得让售卖家禽的人特意去乡下收。 “那位王太医送给我一本药集,上面的内容晦涩难懂,等你有空给我做份注解。” 说到这里,盛安看向徐瑾年,就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不由得心惊肉跳:“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像是要吃掉我一样?” 徐瑾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盛满柔光:“安安看错了。” 盛安狐疑,是光线太暗,她看错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盛安没有放在心上,伸手推了推徐瑾年:“赶紧去煮面,我肚子都在叫了。” 徐瑾年揉了揉她的头,眉目温柔:“好。” 盛安全程没有动手,只嘴巴说个不停:“面条切得有点粗,得多煮一会儿,盐少放一点,大白菜碎多放一把,我喜欢脆脆甜甜的口感……” 徐瑾年一一照做,很快热腾腾的鸡汤面条出锅,香的盛安的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两人没有去堂屋,就窝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大快朵颐。 盛安很会提供情绪价值,一边吃一边夸:“你的手艺又长进了,面条劲道,汤底醇香,跟我做的差不多。” 徐瑾年轻笑:“是安安炖的鸡汤太鲜美,面条才会如此可口。” 盛安笑眯眯:“我炖鸡汤你擀面条,配合完美。” 徐瑾年饭量大,盛安的胃口也不错,半锅面条愣是被两人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没多久,盛家二老和徐成林也趁着夜色回来了。 他们在店里吃过晚饭回来的,说起来一家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盛奶奶把盛安叫到房间,拿出上次的小米盒子,打开给她看:“这个月的钱都在这里,是花掉是攒下随你自己。” 盛安没有收:“我还想要压岁钱呢,奶奶自己拿着吧。” 盛奶奶笑道:“好好好,奶留着给你和瑾年当压岁钱。”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孙女的肚子上:“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给我的曾外孙压岁钱。” 盛奶奶是真的有些着急,不是着急抱曾外孙,是着急孙女的身子到底能不能生。 眼看孙女和孙女婿感情深厚,盛奶奶害怕因为孩子的事,孙女会受到伤害。 “奶,之前不是说好不催么。” 盛安哭笑不得,急忙转移话题:“马上就到小年,铺子还是歇业吧,你和爷爷还有我公爹多休息一段时间,不能为了赚钱把身子累坏了。 到时候我准备些东西,您和爷回村看看老兄弟老姐妹,也让他们知道你们二老过得不错。” 盛奶奶点点头,语气有些伤感:“该回去给你娘烧些纸钱,让她在地底下能过个好年。” 盛安对这一世的母亲没有印象,只从二老的口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好,明天我就买些纸钱回来。” 第二天是张大奎和张招娣定亲的日子,盛安和徐瑾年早早起床,同徐成林坐上家里的驴车前往张家。 车厢的结构是全包,坐在里面不会被寒风吹到,就是外面赶车的人有点遭罪。 赶车的人是徐成林,自从大病痊愈,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不服老的劲头又上来了,精神头比盛安还要好。 驴车比牛车快得多,没过多久就停在张家门口。 此时,张家的大门焕然一新。 不仅重新刷了桐油,门环上系上一对红布条,门头上还悬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格外喜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成亲过大礼。 从这点细节上,能看出张家对张招娣这个未来儿媳妇很重视。 第113章 我去媳妇是用来疼的 张屠夫没有兄弟,姐妹倒是有好三四个。 此时张家堂屋里坐满了人,十好几个年龄不等的男孩女孩跑来跑去,捡拾地上没有炸开的炮仗。 屋里屋外热闹极了。 盛安一行三人走进堂屋,张家几个姑姑热络地同徐瑾年父子打招呼。 她们不认识盛安,但是猜到盛安是徐家儿媳妇,不禁多看了盛安几眼。 盛安也不露怯,在徐翠莲的介绍下,大大方方的“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一通喊。 张大姑对着徐翠莲就是一顿夸:“你这个侄媳妇真不错,模样长得好,性格也好,跟瑾年是郎才女貌。” “大姐眼力劲儿真好,我这侄媳妇真是没的说!” 侄媳妇被夸,徐翠莲觉得面上有光,大嗓门格外敞亮: “她年纪轻轻一个小媳妇,上面没有婆婆帮衬照料,还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是瑾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盛安佯装被夸得不好意思,微低着头坐在徐翠莲身后偷笑。 徐瑾年看着她上扬的嘴角,眼里也划过一丝笑意。 谁知下一刻,煞风景的话响起:“她一个乡下姑娘,能嫁给一个秀才是高攀了,当然得拿出点真本事,不然这样的媳妇娶来有什么用!” 盛安循声看向说话之人,就看到张三姑冷眼刺过来,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不屑和不满。 不屑好理解,不满是怎么回事? 她又没挖这女人婆家的祖坟! 盛安不会吃哑巴亏,刚要开口怼回去,徐瑾年起身挡在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声音清冽不带一丝情绪: “我娶媳妇是用来疼的,竟是不知道三姑要拿出真本事,才能入得三姑父与婆家的眼,这些年三姑受累了,难怪面色如此憔悴。” 徐瑾年没开张三姑难看的脸色,看向坐在对面的张三姑夫:“这些年三姑过得辛苦,才会对我媳妇一个晚辈心生忮忌,三姑父应多多体谅三姑才是。” 张三姑夫的脸色涨红,讪讪笑道:“我娘身子骨不错,家里的活计是她老人家在做,你三姑就是嘴上抱怨几句,没啥坏心眼。” 说罢,不满地瞪着张三姑:“大喜的日子你乱说什么,还不快给瑾年媳妇赔不是。” 当众被自己的男人下面子,张三姑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陷入尴尬,张大姑张二姑她们有心缓和一下,碍于徐瑾年秀才公的身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徐翠莲暗骂张三姑不做人,一天到晚就喜欢找茬挑刺。 未出嫁前,挑她这个嫂子的刺,现在又挑侄媳妇的刺,都十几年了还是这副德性。 心里这么想着,徐翠莲直接装聋作哑,完全没有替张三姑说话的意思。 看着三姑犹如吃屎一样的脸色,盛安不由得一阵暗爽,伸手拉了拉徐瑾年的袖子,声量刻意加大几分: “三姑不了解我才会如此,咱们做晚辈的哪能同长辈计较。” 说罢,盛安又笑盈盈地对张三姑道:“今日是大奎定亲的日子,我相信您是无心之失,就不必向我赔不是了。” 张大姑张二姑张四姑听得分明,看向盛安的目光分外慈祥。 多么明事理的孩子,三妹(三姐)竟然不看场合的刺人家,幸好这孩子心大不跟她一般见识。 否则搅和了大奎的定亲宴,弟妹(嫂子)以后怕是连张家的门都不让她进。 被众人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张三姑羞愤欲死,心里对盛安不满到了极点,梗着脖子愣是不肯说软话。 盛安暗暗摇头,懒得再搭理她。 这种给台阶都不肯下的人,不是天生犟种就是蠢,这辈子成不了气候。 就是不知道张三姑对她的不满从何而来,难道跟眼前这个家伙有关? 盛安狐疑地盯着徐瑾年的后背,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张三姑子女的年纪,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 在张大姑等人的有意缓和下,屋子里的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盛安津津有味的听了一肚子八卦,对屋子里几个女人的八卦能力叹为观止,像是躲在人家床板底下听到的一样。 徐翠莲抽空拉着盛安来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红纸:“这是给招娣的聘礼单子,待会儿要一起送到张家,你帮小姑看看上面的聘金够不够。” 盛安伸手地接单子,一项项往下念: “聘金纹银三十两,实心金镯子一对,金耳环一对,金钗子一对,猪肉半扇,羊肉整只,六匹细棉布,十坛酒,十封糖点心……” 盛安一边念一边咂舌,这份聘礼算是十分丰厚了,光聘金就有三十两,跟小地主家娶媳妇也不差什么。 念完最后一项,盛安语气肯定道:“小姑,这些聘礼足够了,招娣和张叔张婶他们定能感受到你和小姑父的诚意。” 徐翠莲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喜色:“你觉得够那就够了,这些天为聘礼的事,我和你小姑父没少头疼。” 自家条件是不错,尤其是今年腊肠大卖,她的临时小作坊赚了近四十两银子。 只是二奎和小奎翻年就是十六岁,兄弟俩的亲事也要相看起来,她就有点担心给招娣的聘礼多了,回头无法给两个小的准备同等的聘礼。 要是三个儿媳妇的聘礼不一样,以后家里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还是得一碗水端平才行。 “小姑,你是个好婆婆。” 盛安由衷地感慨,心里也为自家好姐妹开心。 “哈哈,好不好我说了不算,等以后我老了,床前有个儿媳妇端茶倒水,我才不算恶婆婆。” 徐翠莲笑得很开心,脸上全是即将做婆婆的喜悦: “招娣是我看好的儿媳妇,我跟她肯定处得来。大奎是长子,将来我跟你小姑父养老,还得看他们小夫妻。” 就凭这一点,她就不可能亏待招娣这个大儿媳妇。 将来小两口生下孩子,她这个奶奶还会帮忙带,当年她的婆婆也是这样待她的。 两人就聘礼聊了几句,盛安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问道:“小姑,三姑似乎对我有意见,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翠莲脸上的笑容一僵,含含糊糊地说道: “她就是个刺头性子,这些年跟我这个嫂子的关系处的就不怎么样,八成是见不得我夸你,才故意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盛安压根不信,抱着徐翠莲的胳膊来回晃:“小姑你就说实话吧,不然今晚我铁定睡不着,指不定要找你侄子的茬。” 徐翠莲无语,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是真不把她当外人啊。 被盛安缠的没办法,徐翠莲只好实话实说: “他三姑的大闺女跟你同岁,之前她看中瑾年,让我牵线说合她大闺女和瑾年,当时瑾年还没跟你相看,我就问了瑾年的意见,瑾年面都没见直接拒了。” 说到这里,徐翠莲叹了口气:“本来瑾年拒了,他三姑也没说啥,亏就亏在她大闺女年初嫁的男人不像话,成婚第二天就把人打的下不来床……” 疼爱的大闺女所嫁非人,张三姑心里岂能不难受。 她上门找女婿讨说法,女婿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她大闺女不会伺候男人,让她根本没地方说理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张三姑也无法让闺女脱离婆家回娘家,否则家里几个没成家的孩子,婚事都会成为大问题。 张三姑心里憋着一口气,刚才看到衣着光鲜、气色极好,在婆家明显过得很舒心的盛安,她自然联想到自己受苦受难的大闺女。 这一联想,张大姑会觉得徐家这门好亲事,是被盛安截胡了。要是自家大闺女嫁到徐家,日子也会如此顺遂喜乐。 盛安听完前因后果,对张三姑饱受家暴之苦的大女儿心生同情,对张三姑的做法嗤之以鼻: “她不想办法收拾那个糟心女婿,却是把矛头指向我这个无辜的人,不就是欺软怕硬觉得我好欺负? 瑾年又不是我从她闺女手中抢来的,她有什么理由对我不满?看在她是大奎三姑的份上,我才没有同她计较,否则刚才就让她下不来台。” 徐翠莲清楚这个侄媳妇的性子,赶紧说了几句软话:“这件事是她不对,晚些我让你小姑父说她一顿,保证没有下次。” 盛安摆摆手:“算了,我跟她又不是正经亲戚,一年到头见不到两回,没必要让小姑父为难。” 徐翠莲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太识大体了,她活到这把岁数还不如你活得明白。” 堂屋里还有一屋子客人,徐翠莲不好在房间里多待,就与盛安一起出来了。 吉时一到,张大奎在徐翠莲的再三叮嘱下,让人抬着聘礼一路敲敲打打赶往槐树村。 聘礼都装在箱子里,足足有八抬,看得周围邻居一阵眼热,恨不得这些聘礼是自家闺女的。 有好事者凑到徐翠莲跟前问给了那些聘礼,徐翠莲把三十两聘金说成十两,其它聘礼就按实际说了出来。 饶是如此,街坊四邻也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连张三姑也瞪大了眼睛。 第114章 要是他早出生两年,绝壁要与表哥争一争 看着聘礼担子走远,听着周围人对嫂子的恭维声,张三姑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大姑见她耷拉着脸,赶紧给了她一肘子:“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像什么话?赶紧笑一笑别让外人看笑话。” 三妹真是个糊涂蛋,也不怕弟妹瞧见了误会,以为她对大侄子的亲事不满意。 张三姑还真是不满意,面对自己的亲姐姐也没有隐瞒:“不知道他们一个个怎么回事,好好的城里姑娘不娶,非要到乡下扒拉媳妇。” 她看好的后生是这样,自家亲侄子也是这样。 这一个中了秀才,让一个乡下妞成了秀才娘子。 另一个大手笔给丰厚的聘礼,都能娶上两个城里媳妇了。 “要娶媳妇的是大奎,他爹娘都没意见,你胡咧咧个啥!” 张大姑没好气地瞪着张三姑,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戳了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当初瑾年就没看上大妞,你心里再不舒坦,人家也没有对不起你们母女!” 大妞这孩子是不错,踏实勤快,就是性子太沉闷,模样也随了老张家人,徐家小子看不上多正常。 他娶得那个媳妇才是他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要怪就怪大妞命不好,千找万挑嫁了个会打媳妇的玩意。 “大姐,我心里就是不说服,早知道大妞的日子过成这样,我就该让她跟大奎凑一块。” 张三姑捂着胸口,眼眶一片通红:“当时觉得嫂子不是个好的,怕她是个会磋磨媳妇的恶婆婆,我才没有提这一茬,没想到她对未过门的媳妇这么大方。” 抬出门的八台聘礼,加起来值二三十两银子,要是大妞能嫁给大奎,以后享福的就是大妞了。 看着异想天开的妹妹,张大姑叹了口气:“大奎和大妞是表兄妹,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大奎要是对大妞有心思,哪用得着你提这茬。” 说罢,她安慰一脸悲色的张三姑:“晚些咱们一起去找大妞,要是她还在婆家挨打,咱们就把她婆家砸了。以后大妞挨一次打,咱们就上门砸一次,看她婆家心不心疼。” 张三姑却迟疑了:“这、这样不好吧?大妞还要过日子,他们一气之下拿大妞撒气怎么办?” 张大姑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窝里横的玩意儿,咱们不去打砸给大妞出头,大妞在婆家过上好日子了么?” 张三姑瞬间不说话了。 姐妹俩的声音不算小,站在她们后面的盛安听了一耳朵,对窝里横的张三姑也很无语。 难怪跟小姑姑嫂不对付,就这性子这脾气,小姑不嫌弃才怪。 张家离槐树村不远,张大奎三兄弟送完聘礼,在张家吃了一大碗红糖鸡蛋,就一个个笑容满面的回来了。 张小奎很有眼色的凑到盛安面前,分享送聘礼的经过: “看到我家送过去的聘礼,村里的人都惊呆了,以为我们走错地方,亲家叔婶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三十两纹银的聘金摆出来后,张家的一众亲戚个个看呆了眼,不停地夸招娣嫂子有福气,不仅找了个城里婆家,这婆家还这么厚道。 他看到招娣嫂子眼睛都红了。 这下子,招娣嫂子对他家肯定满意,以后嫁过来能跟大哥安心过日子。 盛安纳闷道:“小姑小姑父定下聘礼前,没有跟招娣的爹娘商量么?” 张小奎点点头:“商量了啊,亲家叔婶让我家看着给,他们不挑我家的礼,爹娘就自己准备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羡慕:“我家真有钱,三十两银子的聘金说给就给,以后我娶媳妇,爹娘肯定也会给这么多,我媳妇的娘家有福了。” 盛安哭笑不得:“你媳妇还没影呢,就羡慕起你媳妇的娘家了?” 而且张叔张婶这么疼招娣,肯定不想她被婆家看轻,那三十两银子八成会让招娣带过来,说不定还要另外陪嫁一些东西。 “嘿嘿,我马上十六岁了,快到娶媳妇的年纪,我娘巴不得我和二哥早点娶媳妇,让媳妇给我们洗衣做饭。” 张小奎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对娶媳妇这件事显然很积极。 瞅见表哥徐瑾年过来了,他顿时来了精神凑上去问道:“表哥,你娶姐姐的时候给了多少聘金?” 徐瑾年神情一顿,如实说道:“没有聘金。” 张小奎瞪眼,难以置信:“没有聘金?你竟然没给姐姐聘金?” 徐瑾年拍他的脑门:“当时给了三两银子,爷爷奶奶退回来了。” 张小奎一言难尽,眼里全是控诉:“姐姐这么好,你连一两银子的聘金都不给,真是便宜你了!” 盛安憋住笑,上前同这傻孩子解释:“当时你舅舅病重,家里的银子都掏空了,我爷奶哪好收你舅舅的救命钱。” 张小奎的小脑瓜终于想起这一茬,忍不住对盛安竖起一个大拇指:“表哥能娶到姐姐,真是烧八辈子高香了!” 他外公外婆那么讨厌,竟然歹竹出好笋生出他娘和二舅舅这一对好儿女。 他三舅舅三舅娘那么坏,竟然歹竹出好笋生出走狗屎运的瑾年表哥。 呜呜,他也想娶个做饭好吃,还会宠他的漂亮媳妇! 要是他早出生两年,绝壁要与表哥争一争。 见小表弟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徐瑾年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牵起盛安的手就往屋里走:“别理这个小傻子,我们去吃饭。” 盛安忍俊不禁,爱怜地摸摸张小奎的脑袋:“该上席了,快去厨房端菜吧。” 张小奎幽怨地看着夫妻俩的背影,垂头丧气地去厨房端菜。 徐翠莲和张屠夫舍得花钱,五桌席面的菜肴很丰盛,让张大姑他们吃得特别满足。 盛安的胃口不错,拣着喜欢的菜肴吃了不少。 散席后,一些远房亲戚陆陆续续离开了,盛安帮着收拾桌子,烧水洗锅刷碗,才拎着徐翠莲塞的猪肉同徐瑾年父子回去了。 一行三人回到小楼,意外看到谭家兄妹。 谭晴柔不好意思地道明来意:“姐姐,明日我和哥哥回金陵,想带几只烤鸡几坛糯米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谭振林脸皮就厚多了,直接点明数量:“需要十只烤鸡是坛糯米酿,不知嫂子方不方便做。” 盛安笑道:“十只烤鸡而已,明天我给你们烤上,糯米酿给你们留了,不过只有五坛。” 原本提前做了不少糯米酿,奈何实在太受欢迎,连她留着自家人的喝的都被买走了。 要不是提前给姜夫子和谭振林三人留出二十坛,并放在另一处仓库,只怕这二十坛也没强行买走了。 “五坛也够喝了,多谢嫂子!” 谭振林很是欢喜,指着堆放在角落里的东西说道:“我也给嫂子准备了年礼,嫂子莫要嫌弃。” 盛安的注意力都在兄妹俩身上,还真没留意到角落里的年礼,闻言随意看了一眼,才发现角落里满满一堆,最显眼的是几匹布。 “你们俩也太客气了。” 盛安无奈地看着谭晴柔,很清楚这几匹色彩鲜亮的布料是这姑娘挑的。 谭晴柔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我们没跟姐姐客气,这不还要麻烦姐姐给我们做烤鸡。” 盛安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有什么麻烦的,等你们年后回来,我和瑾年做东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谭晴柔还没来及说话,谭振林直接抢答:“好好好,我一定空着肚皮过来!” 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徐瑾年简直没眼看:“你和夫子家相距不远,将夫子的五坛糯米酿一起带上。” 谭振林满口应下。 天色渐暗,兄妹俩没有多留,带着十坛糯米酿离开了。 盛安和徐瑾年整理他们送来的年礼,除了五匹色泽和质感极佳的料子,还有一箱茶叶,一箱坚果,一箱点心,都是青州城的老字号。 整理完这些,盛安来到前院找四个宝,让她们明天早起处理二十只鸡,她要烤一炉子送人。 鸡是提前采购好的,就养在马厩那里,一共有五十多只,不需要大清早往集市上跑。 晚上盛家二老回到小楼,问起张家定亲宴的事。 得知张家给了三十两银子的聘金,盛奶奶很为张招娣高兴:“这孩子有后福。” 以后不会有人笑话招娣,说她是刘家不要的媳妇,还会反过来认为刘家不好。 徐瑾年默默记在心里,洗漱完没有直接上床,来到书房并关上门。 见他如此神秘,盛安心里好奇极了,鬼鬼祟祟的趴在房门上。 徐瑾年耳力极佳,看着房门嘴角上扬。 他故意发出一点动静,自言自语说着什么,果然听到房门上传来指甲刮过的声音。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盛安保持贴门偷听的姿势,脸上扯出礼貌不失尴尬的笑容。 随即,她像是什么都没翻身一样,小身板笔直地走进来。 见男人仅着亵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锁骨和胸肌,盛安眼里一片灼热,视线在他身上来回巡视:“你是不是背着我干坏事?” 徐瑾年眼底的笑意更浓,举止慵懒的摊开双手,领口因为他的动作敞得更开:“没有。” 盛安的眼睛都看直了,完全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色心,直接上手探向男人的胸口,还冠冕堂皇的找借口:“你肯定藏着秘密,等我找到你就完了!” 第115章 伤人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春意绵绵。 盛安微凉的指尖在男人的胸肌上抚过,眼里的羡慕几乎要化为实质:“你的体质太好了,平日里喷嚏都不打一个,现在穿得这么少,身上还是暖和的。” 她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跟他还是没法儿比,晚上睡觉还是得贴着他才能睡得香。 徐瑾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又看了眼舍不得撒手的媳妇:“安安只喜欢为夫的好体质么?” 盛安眨了眨眼,语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不然呢?你觉得我馋你身子?” 徐瑾年默了默,一言不发的抽出她的手,要将快要落到腰间的衣襟拉上:“既然安安不馋,这般动手动脚不合适。” 盛安:“……” 好家伙,只给看不给碰是吧? 她偏要碰! 盛安捉住徐瑾年的手,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摸两下怎么了,你不给我摸是想给谁摸?” 徐瑾年被倒打一耙,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是安安说不馋的,不让摸是怕安安误会为夫蓄意勾引。” 盛安:“……” 一句话把路堵死了,这让她怎么理直气壮的占便宜? 盛安索性不装了,捧着徐瑾年的脸直接亲上去:“夫妻之间,怎么能说蓄意勾引。” 徐瑾年唇角微弯,灼热的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间。 盛安亲了一会儿觉得累,屁股还被什么东西硌着,她惊得眼神恢复清明,立马脱离男人的怀抱:“你……” 徐瑾年怀里一空,抬眼静静地看着盛安,昏黄的烛光映着他眼尾的一抹淡红。 盛安心里发毛,总觉得今晚的他很危险,有种下一秒就会化身为狼的错觉。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干巴巴:“你、你赶紧把衣服穿好,万一受寒生病,我还得辛苦照顾你。” 说罢,盛安手忙脚乱的拢上男人的衣襟,将他性感的胸腹肌藏得严严实实。 “时间还早,你多看儿书,我回房睡觉去。” 盛安敷衍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跑。 没等她的腿脚落地,腰身就被一只结实的臂膀圈住,不等她惊呼出声,整个人重新跌入男人的怀抱。 紧接着,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安安撩完就跑,是对为夫洞房花烛夜的表现不满意么?” 盛安头皮发麻,呼吸变得急促:“不、不是,我没有不满意。” 头顶传来悦耳的轻笑,一个灼热的吻落在她的耳畔:“如此说来,安安是满意的?” 盛安:“……” 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现在让他再问一遍,她说不满意行不? 盛安对洞房花烛夜的记忆很模糊,只能想起几个旖旎的片段,体验感似乎不是很美好,第二天浑身痛就是最好的证明。 往日她表现出一副馋男人身子的模样,主要还是被他的相貌和身材诱惑,只有月信要来的那几天才会躁动。 抬眼对上眸色深沉,含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盛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终于憋不住了么?” 徐瑾年:“……” 安安总是语出惊人。 好看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盛安捧住盛安的脸,深邃的眼眸紧紧凝视她的眼:“嗯,为夫想要安安。” 盛安:“……” 这么直白吗? 下一刻眼前一黑,唇瓣被一抹灼热深深吻住,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狠和急切。 “唔——” 盛安来不及吸口气,很快被吻得大脑缺氧,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被男人抱起来一路来到房间都不知道。 直到后背陷入绵软的被褥里,盛安终于恢复一丝清明,看着眼前的黑影,声音沙哑透着不确定:“真的憋不住了?” 黑影的眸子里闪过深深的无奈,再次俯身吻住自家媳妇的唇,拉着她绵软无力的手,以实际行动告诉她。 这一晚,盛安过得水深火热,一会儿仿佛置身于深海,一会儿仿佛置身于云端,脑子里像是灌满浆糊,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在睡觉。 第二日,晴空万里,冬日暖暖。 盛安睁开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意识回笼,感觉到后背火炉一样的热度,她磨了磨牙不客气地给了一肘子:“徐瑾年,你个不守信用的王八蛋!” 卧槽,这公鸭嗓是肿么回事? 盛安气急败坏,翻身一把掐住男人腰间的软肉:“昨晚明明说好是最后一次,结果鸡都叫了你还不让我睡觉,你还是不是人!” 徐瑾年像是感觉不到疼,双臂揽住她的腰身搂入怀里,甚是贴心地帮她掖被角:“昨晚是为夫不对,安安要打要骂绝无二话。” 腰间浓重的酸痛感袭来,盛安磨了磨牙很想咬一口:“浑身硬邦邦,打你我嫌手疼!” 说罢,她还是气不过,刚要捶男人几拳,就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胸膛甚至是下巴,都是一夜疯狂后留下的痕迹。 盛安一整个傻住,她是狗么,竟然留下这么多牙印。 为啥她想不起来是怎么留下的?难道那档子事还能让人间歇性失忆不成? 看着自家媳妇一副被雷劈过的神情,徐瑾年嘴角噙着笑摸了摸下巴处的齿印:“这是安安喜欢为夫的证明。” 盛安:“……” 这个臭不要脸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这么厚! 盛安浑身不舒服,哪哪儿都难受,一时懒得搭理这个无耻的家伙,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 突然,她一骨碌坐起来,咬牙切齿地捶了徐瑾年一拳:“送给夫子和谭振林兄妹的烤鸡还没做,都怪你!” 说完,盛安赶紧穿衣服。 徐瑾年帮她一起穿,声音不疾不徐:“刚才宝蓝来过小楼,说二十只烤鸡已入烤炉,现在应该烤好了。” 盛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之前她教会四个宝做烤鸡,每次快出炉的时候她就翻上一圈,烤出来的味道跟她从头到尾烤的没有区别。 夫妻俩穿戴整齐一起来到大厨房,果然闻到一阵阵浓郁的烤鸡香味。 盛安亲手给二十只烤鸡翻面,片刻后香喷喷的烤鸡出炉,油纸包裹好后交给前院等候的谭家下人。 做完这一切,盛安揉了揉酸痛的老腰,没好气地瞪了徐瑾年一眼,交代了负责做烤鸡的宝蓝宝秀几句,就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回小楼。 走了没几步,身体骤然腾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环住徐瑾年的抱紧。 反应过来后,她脸色一黑,刚要说上两句,视线落在他下巴处的牙印上,脸色一下子红了:“今天你别出门!” 被人看到了,还不得笑话她。 幸好爷奶和公爹早早去了铺子,没让他们发现异常。 宝蓝和宝秀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看到这家伙下巴上的牙印,也只以为是他们相互打闹中留下的,不会往其它方面想。 盛安暗暗松了口气,任由徐瑾年抱着她回小楼。 昨晚折腾到后半宿,早上又没有吃东西,两人都有些饿了。 徐瑾年换上一件带毛领的外衣,勉强遮住下巴处的牙印,来到铺子里打包了两份馄饨和半笼包子。 盛安的胃口特别好,吃光一碗馄饨不说,拳头大小的肉包子整整吃了三口。 徐瑾年的饭量更大,剩下的几个肉包子都被他解决了。 打了个哈欠,盛安拼命忍着才没有上楼睡觉,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肚子没那么撑了才对徐瑾年叮嘱道:“中午我没醒的话你也别叫我。” 徐瑾年刚要开口,后院外传来拍门声和张小奎的哭声:“二舅舅、瑾年表哥,我娘出事了,呜呜——” 夫妻俩脸色大变,快步来到后院打开门。 看着泪流满面,衣衫凌乱沾着脚印的张小奎,盛安急切地问道:“小姑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看到表哥表嫂,张小奎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抹脸恨声道: “是徐家坝那帮人,他们一大早找到我家,质问我爹娘为何昨天不请他们来家里吃大哥的定亲宴,我娘争辩了几句,他们就冲上来打我娘!” 说到这里,张小奎的眼泪又留下来:“马大花背后偷袭推了我娘一把,我娘一头撞到墙上流了好多血,当场就昏迷了。” 徐家坝见势不对,趁张家大乱之际,一个个直接跑了,完全不关心徐翠莲的死活。 徐瑾年的脸色无比难看,沉声嘱咐盛安:“你去铺子里跟你爹说一声,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盛安心里怒火翻涌:“好,你去套驴车!” 说罢,让张小奎稍等片刻,她就急匆匆地赶到铺子,同正在忙活的徐成林说了徐翠莲受伤昏迷的事。 徐成林又急又气,差点捏碎水瓢,二话不说解下围裙往外冲。 盛爷爷盛奶奶担心不已,急忙拉着孙女嘱咐道:“快去看着你公爹,千万别闹出人命!” 盛安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也扭头就走追上徐成林的脚步。 看着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盛爷爷盛奶奶忧心忡忡。 徐家坝那些不要脸的玩意,都跟翠莲断亲了,竟然还有脸上门闹,还把人打得昏迷不醒,有这样的兄嫂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16章 全屋泼大粪 一行四人坐着驴车赶到张家时,张家院子里挤满了街坊邻居。 看到徐瑾年父子,立即有位热心婶子上前说道:“大奎他二舅,你那几个兄弟太过分了,得亏翠莲命大才捡回一条命!” 一行四人一路煎熬,就怕徐翠莲有个三长两短,这会儿听到热心婶子的话,四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屋里听到动静的张大奎走出来,眼睛也红肿的厉害:“二舅舅、表哥表嫂,我娘没啥大碍,大夫说养一段时日就好。” 刚才徐翠莲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张家父子几个吓惨了,一个个脸色煞白手脚发软,像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怎么办。 幸好张家的人缘不错,街坊邻居打了把手,将徐翠莲送到附近的医馆救治。 从张大奎口中听到准话,盛安等人心里悬起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急忙来到房间看望尚未苏醒的徐翠莲。 徐翠莲的伤口是在额角发际线的位置,小半边头发被剃个精光,包着一圈厚厚的白布。 许是失血过多,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耳际残留着丝丝血迹,一侧的脸颊上还几丝擦伤,也需要抹药养着。 听张屠夫说徐翠莲的头磕出一道两指节长的口子,鲜血流了至少半碗,徐成林攥紧拳头恨得牙根痒: “妹夫,你去找几个人,咱们现在就去徐家坝,给翠莲讨回公道!” 张屠夫心里也恨,没有丝毫迟疑:“我让二奎去叫他的四个姑父姑母,算上我们这几个,揍徐家坝那帮混账绰绰有余!” 说罢,他拜托盛安:“你小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待会儿需要你帮忙看顾一下。” 盛安很想一起去徐家坝为小姑报仇,却知道照顾受伤的小姑更重要,二话没说点头应下:“小姑父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小姑。” 张家的姑父姑母们还没到,盛安在房间里待了会儿,偷偷对徐瑾年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来到张家后院。 徐瑾年跟出来,不等盛安开口就说道:“我会看着爹和小姑父,不会让他们为了几个不做人的东西,把自己的后半生搭进去。” 盛安松了口气:“大奎几个也得看牢了,他们年纪小更容易冲动。” 徐瑾年摸了摸她的头:“嗯,你安心留在这里,晚些我来接你。” 没过多久,张家的四个姑父姑母和他们能打架的儿子们都来了。 刚才从张二奎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张大姑张二姑张四姑气愤不已,纷纷对各自的男人耳提面命: “他们欺负人欺负到咱们张家头上,等到了徐家坝看到他们,你们谁都别客气,不然他们还当咱们张家没人!” 张家几个姑父连连应道:“肯定不能放过他们!” 只有张三姑不合群,嘴里说着不合时宜的话:“那些人都是嫂子的娘家人,说起来是他们老徐家的事,咱们这么多人打上门去,也不是那么合适。” 张大姑一听,呵斥道:“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嫂子嫁到张家就是张家人,咱们这些人不护着,让你嫂子白吃这个亏不成!” 张三姑撇撇嘴:“还不是嫂子之前对娘家人太好,时不时给他们送肉送东西,才把他们的心养大了,敢找上门来打人。” 这话张三姑父都听不下去,赶紧拉了拉自家媳妇:“别说了。” 张三姑撇撇嘴:“我又没说错。” 张屠夫脸色黑沉地看着她:“你不想去就别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再在你嫂子床前说风凉话,就给我出去!” 张三姑心里是觑这个哥哥的,又是娘家唯一的哥哥,听他这么说吓得赶紧闭嘴,缩在自己丈夫身后不敢吱声。 一屋子人统一了意见,都想马上去徐家坝报仇,于是纷纷上了自家的驴车牛车,朝着徐家坝的方向行去。 拥挤的屋子变得空旷,盛安闩上张家的大门,坐在徐翠莲的床前守着。 徐翠莲还没有醒,外面就传来敲门的声音,还伴随着张招娣的喊门声。 盛安连忙来到院子,打开院门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是张招娣和她爹娘。 看着一脸焦急的好姐妹,她赶紧出声道:“小姑没有大碍,大夫说休养些时日就没事了。” 张家三口齐齐松了口气,特别是张父张母,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幸好幸好,幸好亲家母没事。 不然昨天才定亲,今天就出人命,外人怕是会说是他们闺女克的。 盛安疑惑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小姑受伤的?” 张母解释道:“今早我小外甥身体不适,我妹子带他去医馆看大夫,正巧看到大奎他们父子,就跑来我家报信了。” 盛安恍然大悟:“那是巧了。” 张母的妹子昨天去张家吃定亲宴,自然见过去送聘礼的张大奎三兄弟,在医馆认出他们不奇怪。 盛安领着三人来到房间,小声说了张家父子四人的去处。 张父张母表示理解,换成的兄弟姐妹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也会纠集亲朋好友打上门去。 探望过徐翠莲,一行人来到堂屋说话。 张招娣握住盛安的手,脸上是对张大奎父子几人担忧:“他们跑上门替婶子讨公道,村里人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帮那些人?” 盛安安慰道:“那些人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而且族长处事公正,不会偏帮那些人,姑父他们不会有事的。” 张招娣心下稍安:“那就好,那就好。” 另一边,一辆辆牛车驴车气势汹汹地闯进徐家坝,立即引起村民们的关注。 有人见势不妙,赶紧去族长家说明情况。 徐瑾年一行人直奔徐老三家,看到徐老三门上的大锁,张屠夫冷笑一声,亲自抄起带来的斧头,直接劈在门锁上。 哐当一声,门锁应声落地,破旧的院门大开,惊飞满院子的鸡鸭。 众人闯进去里外看了一圈,确定徐老三和马大花不在家,徐成林一脚踹翻三条腿的饭桌:“跑得了和尚跑不庙,给我把这里砸了!” 张大奎三兄弟高声应是,各自抄起扁担斧头就开始打砸。 椅子,砸。 条凳,砸。 神龛,砸。 锅碗瓢盆,砸。 就连床上的被褥,箱子里的寥寥几件破衣服,三兄弟也没有放过,直接从茅坑里舀来满满一桶大粪泼下去。 刹那间,乱糟糟犹如被洗劫过的屋子臭气熏天,所有人退到院子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院子外是看热闹的村民,目睹张大奎三兄弟的举动,不禁议论纷纷。 “咋回事?今早他们不是去城里找翠莲,咋刚回家没多久,人家就找上门打砸?瞧瞧这屋子,都祸害成啥样了。” “谁知道呢,八成是在张家闹了不愉快,这帮人是来老三家寻仇的。” “啧啧,看来这仇不小……咦,咋没有看到翠莲?” 族长和几个族老火急火燎赶到,看到一团乱的院子和屋子,一张张老脸漆黑一片。 “成林,这是怎么回事?” 族长忍着怒气问徐成林,不悦的目光落在还在满屋泼粪的张大奎三兄弟身上:“这是你们三舅舅家,你们这样像什么样!” 张大奎三兄弟充耳不闻,见粪桶见底,又去后院掏粪。 徐成林看着呼呼喘气的族长,冷笑着扬声向在场所有人说明前因后果: “徐老三马大花他们大清早去我妹夫家,趁妹夫他们不在家欺负翠莲一个女人,还把翠莲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他们却拍拍屁股就走了!” 族长气得脸皮铁青,看向阴沉着脸的张屠夫:“成林说的是真的?翠莲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关心媳妇的伤势,张屠夫的脸色略微缓和:“伤势很重,大夫说差点就没命,就算好了也有可能眼歪口斜,腿脚不便。” 他没有撒谎,大夫说伤口再偏一点重一点,极有可能留下这些后遗症。 族长等人倒抽一口冷气,竟然伤得这么严重! 难怪张家人这么生气,徐老三两口子真是不做人,对自己的亲妹子下这么重的手。 人家打上门来全屋泼大粪,真是一点也不冤! 心里这么想,族长不想事情闹大,语气缓和地劝说张屠夫:“这件事是徐老三他们不对,我派人把他们找回来,让他们上门给翠莲赔礼道歉。” 张屠夫没有下族长的脸,只是脸色依然阴沉:“好,只要族长帮忙把人找出来,我替我媳妇讨个公道,我们会立马走人。” 族长以为张屠夫说的讨公道,是按照他的意思来,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连忙让村里人帮忙把徐老三两口子找回来。 村民们乐得看热闹,十分积极的帮忙寻人。 有村民在徐老四家见过徐老三夫妇,于是村民们齐齐往徐老四家跑去。 徐老三和马大花确实在徐老四家,在张大奎等人刚进村时,他们就收到了消息,慌里慌张的跑到徐老四家求助。 “老四,他们这么多人跑来闹事,不会是翠莲死了吧?” 徐老三坐立难安,脸上一片灰白,不等徐老四开口,他恶狠狠地瞪着马大花: “你个没眼色的蠢货,好端端的推她干啥!老子告诉你,她要是真死了,你去给她填命,老子可不能被你连累!”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17章 吸血蚂蟥 被徐老三指着鼻子斥骂,马大花满脸不服气,两手叉腰一口浓痰啐到他脸上: “是你说徐翠莲翅膀硬了不认娘家人,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也是你们兄弟嚷嚷着动手我才推了一把,现在出事了全怪到我头上,你真他娘的不要逼脸!” 徐老三恶心坏了,一抹脸举起拳头扑上去:“你个死婆娘反天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马大花没有躲闪,右手成抓直接往他脸上挠:“你才是没种的窝囊废,不敢出去面对打上门的张家人,只敢藏在这里打女人,嫁给你倒八辈子血霉!” 夫妻俩你一拳一爪打得不可开交,徐老四夫妻赶紧上去拉架:“别打别打了,都这把年纪的人了,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打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徐老三和马大花终于停手,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徐老四一边安抚徐老三一边提议道:“找不到人他们是不会走的,得赶紧找大哥大嫂过来商量一下对策。” 徐四婶小声嘀咕:“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大哥大嫂也没用。” 说罢,她特意瞄了马大花一眼,意思很明显。 马大花气得不轻,大声嚷嚷道:“冯莲花你什么意思?老娘是为怀宁出头才去张家的,现在事情闹大了,你就想撇下老娘是不是?” 冯莲花赶紧赔笑:“三嫂哪里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大花冷笑:“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昨晚不是怀宁媳妇说,翠莲给了她亲家三十两银子的聘金,你假模假样哭诉没钱给怀宁买笔墨,大家才商量着去张家讨说法?” 这个冯莲花惯会装模作样,年轻时就靠一张巧嘴哄得婆婆向着她,自己没少吃暗亏。 看在怀宁的面上,自己没跟她计较,她还真当自己是傻子? 冯莲花脸色一变,咬死不认:“三嫂,你说话要凭良心,我只是心疼怀宁罢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马大花哼道:“你不承认也别想躲懒,反正我是为了怀宁,才会气愤之下推倒翠莲,当着外人的面我也敢这么说。” 这下徐老四的脸色也变了变,连忙赔笑说软话: “三嫂,咱们是一家人,都是为了怀宁好,怀宁这孩子你知道,以后有了出息,肯定不会忘记你这个三伯娘。” 马大花的脸色缓和几分:“要不是为了怀宁,今早我才懒得去张家。” 徐老四又捧了几句:“有你这样的三伯娘,是怀宁的福气。怀宁是个记恩的人,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说着,给媳妇冯莲花递了个眼色。 冯莲花不得不低头:“三嫂,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就去找大哥大嫂,商量这件事怎么解决。” 马大花对夫妻俩的态度还算满意,摆摆手催促道:“你赶紧去。” 冯莲花掩去眼底的不屑,理了理衣摆刚要出门去找徐老大两口子,门外就传来村民们的叫喊声: “成柏,你三哥三嫂是不是在你家?赶紧让他们两口子出门,族长就在他们家门口等着呢。” 屋子里的四人脸色大变,马大花慌得像只无头苍蝇:“怎么办怎么办,已经惊动族长了,他们肯定会逼我偿命!” 徐老三也慌,慌乱之下给了马大花一巴掌:“都怪你,要不是你推了翠莲一把,我们兄妹几个就和好了,现在彻底变成仇人!” 这一次马大花没有还手,捂着脸满屋乱窜,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起来。 外面的村民还在喊门,且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 徐老四清楚不回应不行,压低声音劝说徐老三:“三哥,事情总要解决,好在徐家坝是咱们的地盘,张家人在厉害也不敢胡来。” 徐老三脸色发白,双手哆嗦得不成样:“他们、他们有啥不敢的,万一动手谁拦得住。” 徐老四心里也对张屠夫怵得很,暗自庆幸对徐翠莲动手的不是自己,嘴上继续劝说徐老三:“族长会为咱们主持公道,他们总要卖族长一个面子。” 在徐老四的安抚下,徐老三勉强冷静下来,拖上不敢出去的马大花:“走吧,咱们一起出去,把大哥大嫂他们也叫上。” 徐老四与冯莲花对视一眼,不太情愿的跟在徐老三两口子身后。 院门打开,看到门口挤着一大群村民,徐老三忍不住头皮发麻。 有个村民状似关切实则看笑话地问道:“成松啊,今早你们不是去张家求和么,咋动手把自己的亲妹子打了?” 徐老三梗着脖子狡辩:“是误伤,是误伤,是翠莲没站稳,自己撞到头,我们没想动手的。” 村里心里不屑,误伤?骗鬼呢。 真要是误伤,张屠夫能把亲戚都找来给自己的媳妇讨公道? 在场的大多数村民不信徐老三的狡辩,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醒道:“你家能砸的都被砸了,你三个外甥满屋子泼大粪,你家暂时没法儿主人了。” 离过年没剩几天,现在屋子弄得跟猪圈似的,徐成松两口子算是有家不能回了。 徐老三没想到张家人这么狠,鼓瞪着眼双拳攥得死死的:“他们怎么能这样!” 马大花更是嗷的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天杀的,没天理啊……” 在场的村民们齐齐鄙视,你们上门伤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天理? 顶着一双双异样的目光,四人硬着头皮赶去徐老大家。 徐老大两口子心里也怵得很,原本想缩在家里不管不问,奈何徐老三和马大花又是哭闹又是威胁,他们也只能一起来到徐老三家。 经过一番打杂泼粪,徐老三家的院子也不能待了,众人冒着寒风全部站在院子外面。 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徐老三等人,张大奎双眼赤红,抓紧扁担就要冲上去为亲娘报仇。 徐瑾年伸手拉住他:“族长在这里,先别冲动。” 张大奎下意识挣脱,这只手却像是焊在他的胳膊上,根本无法摆脱。 相比之下,张二奎更加冷静,走上前劝大哥:“急什么,要是族长处事不公,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要是大哥下手没轻重,一扁担把人打死了,他不得去蹲大牢。 张大奎终于冷静下来,紧绷的身体放松,站在一旁死死盯着对面越走越慢的一群人。 这群人不是他的舅舅舅娘,是上门欺负他娘、打伤他的娘的仇人! 徐老三马大花等人还没有走近,就感觉到好几道杀人的目光,他们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才没有掉头就跑。 缓慢走到族长跟前,徐老三推了马大花一把,让她赶紧给张家父子赔礼道歉。 马大花根本不敢往目光能吃人的张家父子跟前凑,硬生生挤出两滴泪噗通一声跪在族长面前: “族长啊,我不是故意伤人的,我就轻轻推了一把,哪里想到翠莲会撞到墙上,我知道错了,呜呜……” 族长神情严肃:“如此说来,你承认是你打伤了翠莲?” 马大花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族长沉声问道:“听说你们是上门求和的,那你为什么要对翠莲动手?” 作为徐氏族长,他不能偏听偏信,得把前因后果弄清楚才好判定谁对谁错。 不想此问一出,徐老四夫妻紧张地看着马大花,生怕她口无遮拦把自己的儿子牵扯进来。 马大花心里慌乱,没有注意到徐老四夫妻的眼色,自觉为自己脱罪的机会来了,眼泪一擦愤愤道: “族长,徐翠莲是徐家的姑奶奶,就为上次修祖坟闹了点矛盾,她竟然不认娘家兄弟。 不认就算了,我们这些兄嫂不计较,今早特意找上门说和,她还对我们甩脸子,连口水也不给喝就赶我们走!” 说完,马大花看向徐老三等人:“你们快跟族长说说,是不是徐翠莲说话难听,我们一气之下才吵架动手的。” 年纪最小的张小奎忍不住了,红着眼破口大骂: “是你奶奶的腿!分明是你们不要脸,上门指责我娘给我未来大嫂聘金,不给你们这群吸血蚂蟥银子,我娘才生气赶你们走的!” 卧槽,大瓜,有大瓜! 张小奎的话像是一滴水掉进热油锅,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炸了,伸长脖子看看马大花,又看看徐老三等人,想知道张小奎的话是真是假。 马大花压根不怕,瞪着张小奎振振有词道: “我们是娘的娘家人,这些年她能在张家过得这么自在,还不是因为有我们撑腰。她身为徐家的女儿,帮扶徐家是应该的,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吸血蚂蟥!” 听着马大花强词夺理的话,三兄弟中最冷静的张二奎也炸了,冲上前死死地盯着她: “这些年我娘没少帮扶娘家,你们又是怎么对我娘的?我娘可有拿你们三家一针一线?上次在坟地还把我娘往死里欺负,你们不要脸当作无事发生,我们兄弟记得清清楚楚!” 被张二奎一提醒,在场的村民纷纷想起上次坟地的闹剧。 就是,上次族长判定是徐家三兄弟有错,三家各赔偿了几只鸡。 三兄弟不把亲妹子当人看,人家要跟娘家断亲有什么错? 这个马大花怎么有脸指责人家,还大清早找上门打人? 第118章 欠债还钱 听完张二奎的反驳,马大花丝毫没有反省:“你娘帮扶娘家是应该的,总不能她吃香喝辣,看着娘家兄弟侄子吃糠咽菜吧?” 说到这里,马大花更加恼怒:“她享了娘家这么多年的福,娘家兄弟是她说不认就不认的?她能给亲家三十两银子聘金,凭什么不给娘家银子!” 三十两聘金,那是三十两聘金啊,徐翠莲就是败家的赔钱货! 围观的村民又吃到一口大瓜,全被三十两聘金镇住了。 乖乖,这张家不就是杀猪卖猪肉,居然这么有钱,怪不得马大花眼红呢,换成他们也得红一红。 可惜翠莲没看上徐家坝的姑娘,否则三十两银子的聘金,就有可能落到他们家。 “放屁,我娘出嫁前在娘家过得什么日子,老一辈看得清清楚楚,她享娘家屁得福!” 张大奎气得破口大骂,要不是徐瑾年拦着,他早就冲上去给马大花一记窝心脚。 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张屠夫站出来。 他看了眼没有一丝悔过的马大花徐老三等人,对脸色愈发阴沉的族长说道: “族长,徐家的福气我媳妇无福消受,今日我替我媳妇彻底与徐成材徐成松徐成柏三兄弟断亲,劳烦您和三位族老以及在场的人做个见证。” 徐老大等人没想到张屠夫会来这一出,一时脸色大变异口同声道:“不行!” 这些年三家的日子还能过下去,是翠莲时不时出钱出物帮扶他们。 以后少了她的帮扶,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特别是怀宁明年要下场科考,正是要用钱的时候,现在彻底断亲怀宁赶考的费用怎么办? 光是找秀才作保都要花五两银子,更别提府试院试还要前往金陵,吃饭住宿坐船哪样不花钱? 没有二三十两银子根本打不住! 张屠夫没有理会几人的狗叫,再次对族长说道: “原本我媳妇没想过与他们断亲,还打算趁过年恢复走动,没想到他们连几天时间都等不及,找上门把我媳妇伤成那样。 这样的亲戚,我媳妇敢认,我也不敢认,还请族长帮忙做见证,否则下次我媳妇受欺负,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在。” 这番话有真有假,徐翠莲之前就与徐老大三兄弟断亲,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徐家坝的村民们都不知道。 如今借徐翠莲受伤丢去半条命,正好当着族长族老和村民们的面,把这亲断的一干二净,让徐老大三兄弟再无理由上张家的门。 张大奎三兄弟一起站出来,神情严肃的支持亲爹的决定:“族长,我们不想早早没有娘,也不想认这群亲戚,还请族长族老们做见证!” 看着心意已决的父子四人,族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与三位族老们交换了眼色,目光看向急切的徐老大三兄弟: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父子有权给翠莲做主,今日我们四个老家伙做一回见证,以后翠莲与你们三兄弟再无瓜葛,你们也不许纠缠她。” 身为徐家坝的族长,他不愿意看到一家子兄弟姐妹闹成这样。 可是徐成材三兄弟太不像话,欺负亲妹妹一次还不够,还找上门把人伤得只剩半条命。 继续放任下去,他们闹出人命蹲大牢就罢了,怀宁的前程怎么办? 他不能让这帮不着调的毁掉一个有前途的好孩子。 徐老大三兄弟面色铁青,愤恨地盯着张家父子:“你们父子自作主张,就不怕翠莲责怪你们?” 刚才知道徐翠莲没死,他们还松了口气。 结果为这点小事,父子几个却提出断亲,根本没有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 张屠夫依然没有看他们,冲族长族老们道谢:“翠莲是徐家坝的女儿,以后逢年过节还是会回来给岳父岳母上香。” 族长点点头,心里长叹一口气。 马大花以为自己没事了,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刚要站起身后背就挨了重重一脚。 “哎呦!” 马大花直接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嘴巴好巧不巧撞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两颗沾满鲜血的大门牙应声落地。 张屠夫收回脚,冷冷地看着痛得面目扭曲,捂住嘴鲜血从指缝汩汩外流的马大花:“你推我媳妇一把,我替她还你一脚,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马大花说不出话来,看向张屠夫的眼神又惧又恨。 徐老三等人目睹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为马大花出头,生怕张屠夫下一脚会踹到他们身上。 张屠夫没有放过他们,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族长: “这是我媳妇多年来给三家的花销和他们欠下的银子,之前想着都是亲戚,看在我媳妇的面上,我没有上门要债,如今已经断亲,债务也一并了结吧。” 徐翠莲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每次给娘家买了什么,给了什么以及借出多少银子,都会让张屠夫记下来。 这么做倒不是为别的,只想知道每年赚的银子花在哪里。 张家人的一应花销,也有一个账本,每到年底徐翠莲就会拿出来清算一遍。 族长念过几年书,快速打开册子一边看一边计算。 算到最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看向徐老大三兄弟的眼神无比嫌恶:“你们是怎么有脸找上门找翠莲麻烦的?” 听完族长的话,村民们再次竖起耳朵,有村民直接开口问:“族长,翠莲到底花了多少银子,他们又欠张家多少钱?” 族长没有替徐老大三兄弟遮掩的意思,将花费和欠银一并说出来: “十八年的花费共计二十二两四钱又八十二文,欠银共计二十六两,其中徐成材家八两,徐成松家六两,徐成柏家十二两。” 嘶—— 村民们震惊不已,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十八年给娘家花了近五十两银子,娘家兄弟还上门把人打的半死,这是何等的冤大头啊! 村民们忍不住看向张屠夫,有同情的,有恨铁不成钢的,也有佩服的。 这是爱的有多深,才能默默看着媳妇给娘家花这么多钱啊。 以前他们骂自家媳妇是败家娘们,跟徐翠莲这个真正的败家娘们一比,他们的媳妇实在是太会持家了。 夸,一会儿回去必须夸! 张屠夫无视众人异样的眼神,收起账本对族长说道:“十八年里正常走动的花销我就不要了,二十六两银子的欠债,他们三家必须还给我。” 族长点点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说罢,他目光不善地瞪着徐老大三兄弟:“还钱吧,家里有多少还多少,没有钱就拿东西抵,我记得你们三家刚卖了几头年猪。” 徐家三兄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完全没想到张屠夫这么狠,断亲不够还逼他们还钱,这不是逼他们去死吗? 马大花尖叫,张着血盆大口叫嚷:“没有,我家没借钱,有本事你把借条拿出来!” 徐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的小心思。 是啊,当初借钱就没打借条,只要他们不承认,姓张的还能强抢不成? 张屠夫一眼看出他们的想法,冷冷一笑:“你们最好把钱还上,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欠债不还的后果。” 张二奎的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冷笑,扭头问旁边的张小奎:“隔壁巷子的朱家欠钱不还,最后是什么下场。” 张小奎心领神会,立马接过话茬:“朱家两个儿子断手断脚成为残废,三个孙子被人贩子拐走至今下落不明,最后朱婆子买来毒药,一家子死绝。” 朱家老头是个赌鬼,从少赌到老,把家产输光了还是赌,几年前欠下赌坊一大笔银子。 赌坊迟迟要不到钱,就把朱家两个儿子的手脚打断,还把朱家的三个孙子卖给人牙子。 朱家的两个儿媳妇直接回娘家,朱婆子一时承受不住打击,买来一包毒药炖汤,把自己、瘫痪的两个儿子以及罪魁祸首朱老头一起带走。 听着张家兄弟的一唱一和,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误以为朱家欠的是张家的银子,被张家整得家破人亡。 徐老大三兄弟更是面如土色,畏惧地缩起脖子不敢与张家父子对视,彻底绝了赖账的念头。 最终,他们不得不回家拿银子。 徐老大家还好,将多年的棺材本拿出来,加上前几天年猪得的银子,一文不少的还给张屠夫。 徐老三家里最穷,翻出棺材本和卖猪所得,还是差了一两多的银子,不得不把家里的鸡鸭和腊鱼腊肉抵上,勉强还上六两银子的欠债。 徐老四家欠债最多,东拼西凑才凑够十两银子,剩下的二两无论如何也凑不齐,最终补上欠条,承诺最迟明年年底还清。 这下子,三家被彻底掏空家底,元气大伤,这个年注定不好过。 徐瑾年冷眼看着如丧考妣的三家人,眼里没有一丝同情。 除了一开始拦住要动手的张大奎,他全程没有干涉张屠夫对徐家三兄弟的讨伐。 打砸了徐老三家,替徐翠莲断了亲,要回多年欠债,还打掉罪魁祸首的牙,张屠夫来徐家坝的目的勉强达到,就没有在这里多留。 一行人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给徐家坝的村民们留下一堆新谈资。 徐家三兄弟的名声,注定要臭大街了。 第119章 这跟搅屎棍,怎么哪哪都有她! 徐翠莲尚未苏醒,张屠夫父子几个不在家,中午盛安就做了三菜一汤招待张招娣和张父张母。 张父张母第一次尝到盛安的做菜手艺,满嘴的鲜香让他们短暂的忘记亲家的遭遇,对盛安的厨艺赞不绝口。 饭后,见张屠夫他们还没有回来,张母不禁有些担心:“该不会有事吧?” 盛安安慰道:“徐家坝离的有些远,坐牛车驴车来回得一两个时辰,这会儿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张母微微松了口气,来到房间看望徐翠莲。 见她还在睡,就没有多打扰,来到堂屋与张父小声说话。 盛安和张招娣在厨房忙活。 见好姐妹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盛安知道她是为张大奎担心:“有瑾年在,大奎不会冲动行事。” 张招娣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丝愤恨: “我没想到婶子这么好的人,娘家兄弟竟然跑上门来欺负,早上是我不在场,不然我肯定要当场打回去!” 昨天定亲宴上,张家送过去的彩礼,给她给她爹娘大大长脸。 村里的风向一下子变了,都说她有福气,找到一个看重她的婆家。 她打心眼里感激未来的公公婆婆,告诫自己嫁过来后把他们当亲爹亲娘孝顺。 结果没等她孝敬,婶子就遭这么大的罪,让婶子遭罪的还是娘家亲戚,这心里该多难受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次小姑父他们去徐家坝为小姑讨公道,十有八九会彻底斩断跟那三家的关系,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盛安简单的说了下张家与徐老大三兄弟之间的恩怨纠葛,让好姐妹心里有数,免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群不要脸的东西坑了。 “对了,柳花枝定亲的人家,就是徐老四的儿子徐怀宁,那些人能这么快得到小姑家给你家三十两聘金的事,应该是柳花枝告诉他们的。” 张招娣听罢,脸色愈发难看:“这根搅屎棍,怎么哪哪都有她!” 一想到未来婆家不与那些人断绝关系,她和柳花枝会成为表嫂表弟妹的关系,她简直要吐了。 “这件事没有她,那些人也早晚会知道,今日发作出来,倒是给了小姑父断亲的理由,就是小姑遭罪了。” 盛安加快洗碗的动作,叮嘱好姐妹: “柳花枝不是个好东西,她未婚夫也是个有心机的,估计不会甘心断亲,要是他们想通过你来缓和与小姑的关系,你千万别上当。” 张招娣点点头:“这种奇葩亲戚,我巴不得少几个,肯定不会上当。” 她家也曾有一门难缠的亲戚,早年见她家迟迟生不出男孩,死乞白赖的要过继自己十八岁的孙子。 以帮她家家延续香火为由,厚颜无耻的找爷奶索要二十两银子,说是替她家养十八年孙子的报酬。 后来她娘生下老张家第一个带把的,那一家子在满月酒上诅咒宝贝,说她家是断子绝孙的命,生下男孩也养不活。 气得爷奶当场就与那一家子断绝关系,十几年来她家顺风顺水,弟弟们一个接一个出生,日子越过越红火。 可见少几个奇葩亲戚,对自家百利无一害。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张母在堂屋里喊,原来是徐翠莲醒了。 盛安和张招娣赶紧擦手,快步来到房间就看到徐翠莲坐起来了,只是手捂着头发出一阵干呕。 “小姑,你别乱动!” 盛安一看就知道这是脑震荡的症状,连忙上前扶着徐翠莲重新躺下,检查她伤口处包扎带,确定没有新鲜血液渗出才松口气。 徐翠莲躺下后,头晕目眩恶心想吐的症状有所缓解,侧头迷瞪着眼看向亲家三口:“就是磕破头而已,怎么把你们惊动了。” 张母哎呦一声,握住她的手道:“那么大一道口子,人还醒不过来,我们哪能不来看看。” 说罢,就将他们知道消息的经过简单提了下。 徐翠莲一脸歉意:“让亲家挂心了。” 张母摆摆手:“自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 张招娣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婶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翠莲眼神清明了不少,看向未来儿媳妇的眼神很慈祥:“婶子没事,休养两天就好了。” 盛安叮嘱道:“下午就好好躺着,等头不晕了也不想吐了再下地走动。” 徐翠莲还有些气弱,嘴巴却很不服:“我壮的连肥猪都按得,哪有你说的这么虚弱。” 盛安哭笑不得:“那你现在就给我们按一个试试?” 徐翠莲顿时不说话了。 刚才盛安做饭时,就在炉子上熬了一锅肉粥,这会儿徐翠莲姓过来,她就连锅一起端到房间。 张招娣主动服侍徐翠莲喝粥,徐翠莲也没有推辞,一直笑呵呵的看着她。 一大碗美味的肉粥下肚,徐翠莲又开始犯困,几人就没有打搅她休息,一起离开了房间。 没过多久,盛安听见外面传来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很快就在张家大门外停下。 她立即意识到是去徐家坝的人回来了,赶紧出来打开院门,张家三口也跟了出来。 果然,原本还算宽敞的门口变得十分拥挤,徐瑾年父子、张家父子以及张大姑等人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 每个人的手上拎着几只鸡鸭,空气里是一阵阵不太好闻的味道。 盛安上下打量众人,见他们衣着还算整洁,不像动过手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走到徐瑾年身边问道:“都吃过饭吗?” 徐瑾年握住她:“吃过了。” 刚进城路过一个烧饼摊,一群人把人家的烧饼摊包圆了,喜得摊主的嘴巴咧到耳后根。 张家父子上前与张家三口打过招呼,又向张大姑等人介绍他们的身份,双方好一阵寒暄。 众人轻手轻脚来到房间看望徐翠莲,见她脸色比上午好了不少,俱是松了一口气,关上房门来到堂屋聊天。 盛安给每人倒了一碗热水,把水壶放到桌子上,就在徐瑾年旁边坐下,小声问起他们去徐家坝给小姑讨公道的经过。 得知罪魁祸首徐老三两口子家,被张大奎三兄弟全屋打砸泼粪,马大花磕掉两颗门牙,并与三家断绝关系,收回二十六两银子的欠款,盛安顿时神清气爽。 “干得漂亮!” 徐老大三兄弟不做人,得了便宜还敢对债主吆五喝六,没把他们全部揍一顿收回利息,已是张家父子大人有大量。 盛安好奇道:“徐怀宁没有冒出来替他们求情吧?” 徐瑾年摇头:“他不在家。” 盛安挠挠脸:“这个心机狗没有阻止他们来小姑家,怕是没料到他们能干出打伤小姑的蠢事,今晚徐家坝的村民有新乐子看了。” 徐怀宁念书花费大,靠吸徐老三一家的血根本不够。 这些年没有小姑的帮衬,他早就回家种地了。 如今小姑父收回欠债,三家的家底被彻底掏空,明年徐怀宁参加县试,怕是连给老秀才作保的银子都掏不出来。 嗯,挺好的。 盛安幸灾乐祸的想,脸上就露出几分奸笑。 徐瑾年揉了揉媳妇的头,很喜欢她这副鲜活的模样:“徐怀宁很会维持表面形象,不会让自己的热闹被外人看到。” 盛安不在意道:“反正今日他不在,这脸也丢的差不多了。” 他是徐老四夫妻的亲儿子,徐老四夫妻被村里人看笑话,他这个亲儿子能置身事外? 今晚心里指不定怎么怄呢。 怄吧怄吧,能与柳花枝搞到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盛安对徐怀宁没来由的讨厌,面对讨厌的人焦头烂额她很开心。 事情圆满解决,时候也不早了,盛安和徐瑾年父子起身告辞。 张屠夫不让他们空手回去,将三四只鸡鸭挂在驴车上,让他们带回家过年添道菜。 张招娣家以及张大姑等四家也是如此,每家三只鸡一只鸭的配置。 这样一分配,带回来的鸡鸭就没剩几只,被张小奎弄到后院的鸡笼里关起来。 盛安一回到小楼,被压下的困倦汹涌而来。。 她简单的洗过脸和手脚,就钻进被窝补觉,让徐瑾年吃晚饭时别叫她。 结果徐瑾年也掀开被子上床,把她搂在怀里一起睡。 盛安实在是困,闭上眼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多按一会儿,昨晚磨损过度,现在难受的很。” 腰间温热的大手一顿,随即不轻不重地按起来,盛安舒服得直哼哼。 徐瑾年尽心尽力的为自家媳妇缓解不适,直到盛安陷入沉睡发出绵长的呼吸,他才停手在凝视她的睡颜。 良久,徐瑾年唇角勾起一抹笑,在盛安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搂紧她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如盛安所料,傍晚徐怀宁回到徐家坝,还没有走到自己家,就从好事者口中知道父母和伯父伯娘们干的“好事”。 徐怀宁强忍着怒意回到家,看着安静的不见一只鸡鸭的院子,他攥紧拳头闭了闭眼,步履缓慢的走进漆黑的堂屋。 家底被掏空不剩一文钱,徐老四和冯莲花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们完全没有心情做别的,躺在床上不停的咒骂张家父子跟徐翠莲,连亲儿子这个时辰回家也忽略了。 第120章 烂泥扶不上墙 徐老四两口子骂得唾沫横飞,直到冯莲花眼角的余光看到房门口站着一道黑影,吓得失声尖叫差点魂飞魄散。 待察觉到是自己的儿子,冯莲花没有理会徐老四的埋怨,连忙穿上鞋子走到门口,对一动不动的徐怀宁嘘寒问暖: “累不累,饿不饿,你先坐一会儿,娘去厨房给你做饭吃,给你烙两张鸡蛋油饼吧,你最喜欢吃这个。” 徐怀宁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仅到自己胸口的母亲,喉咙里发出艰涩地质问:“娘,今早你们去小姑家,把小姑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 冯莲花呼吸一滞,慌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们打你小姑,是马大花,是马大花动的手!” 徐怀宁自嘲一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里全是失望和憎恶:“有区别吗?是她还是你们有区别吗?” 说到最后,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低吼。 冯莲花脸色发白,忍不住后退一步:“怀、怀宁,这、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都怪马大花太冲动,把你小姑推倒撞在墙上,才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自觉没有责任,她又忍不住怒骂徐翠莲: “你小姑太绝情了,就为这点小事与我们断绝关系,没有娘家的女人,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哪天在婆家被磋磨死,我们绝不会给她撑腰。” 与马大花一样,冯莲花认为徐小翠能嫁到张家过上好日子,全靠娘家兄弟侄子多,张家人才不敢磋磨她。 这些年徐翠莲占了娘家的大便宜,她掏钱掏物帮扶娘家是应该的。 如今徐翠莲撂挑子不干,是她无情无义不讲亲情,以后死了都没脸见徐家二老。 “撑腰?呵~” 徐怀宁被亲生母亲的话气笑了,眼底的不甘犹如溃堤而出的洪水:“这些年不都是小姑为我们付出,你们何曾为她撑过腰? 是小姑挺着大肚子照顾卧病在床的公婆,你们过去给她搭把手,还是大奎三兄弟出生后,你们照顾小姑月子,还是小姑父起早贪黑杀猪卖猪,你们过去帮忙了? 小时候我去小姑家住过一段时间,小姑待我如亲子,是我不懂事叫了她一声娘被你知道,你特意跑过去把我带回来,就怕我跟你不亲。” 说到这里,徐怀宁看向冯莲花的眼神,泄露出丝丝恨意:“我真恨老天爷不公,竟然让我托生到你的肚子里,有你们这对烂泥扶不上墙的父母!” 他本有机会像徐瑾年一样,住着宽敞干净的砖瓦房,拜一名辞官归隐的探花郎为师,偏偏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毁了! 冯莲花难以置信地看着被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儿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怀、怀宁,你在说什么?” 在她身后的徐老四暴怒而起,光着脚冲到徐怀宁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说什么?你个混账东西再说一遍!” 什么叫老天爷不公,有他们这对烂泥扶不上墙的父母? 这些年他们辛辛苦苦供他吃供他穿供他念书,但凡有口好吃的全留给他,自己舍不得多闻一口,这样还成他们的错了? 看着恨不得戳进自己眼睛里的手指,徐怀宁的脸上闪过一抹自嘲,内心深处的滔天怒火被死死遏制住。 他没有理会徐老四,转身一步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站住,你给老子站住,今晚就把话说清楚!” 徐老四冲上去拦住徐怀宁,借着大门口照进来的天光,他死死盯着这个被他疼到大的儿子: “你嫌弃我们嫌弃这个家是不是?小时候在徐翠莲家住的大半年,把你的心彻底养大了是不是? 老子就知道徐翠莲不是个好东西,把老子好好的儿子教坏了,让你有本事嫌弃自己的亲娘老子!” 徐怀宁只觉得不可理喻,脸上是深深的疲惫:“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如今小姑与我们断绝关系,我的前程也要完了。” 说完,他看都没看错愕的徐老四一眼,绕过他回到房间,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徐老四呆呆地站在原地,半点回不过神来。 冯莲花却是慌得不行,冲上来紧紧拉住他的袖子:“怀宁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的前程也要完了?” 徐老四哪里知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想知道直接问他去!” 冯莲花却不敢,拽住他的袖子不放: “咱们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让徐老三两口子供怀宁念书?要是没有他们两个生事,说不定今日咱们已经跟徐翠莲和好了。” 徐老四的脸色阴晴不定,瞪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就为这点小事,这个混账跟咱们离心,你听听他刚才说的话,那是身为人子能说的?” 冯莲花心疼儿子大过自己心里的委屈,眼泪哗哗直流:“他是咱们唯一立住的儿子,刚才也是气狠了才会口不择言,你跟儿子斤斤计较什么。” 夫妻俩婚后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可惜前面三个生下来不到三个月,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夭,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小儿子徐怀宁。 被冯莲花一劝,徐老四心头的怒火稍解,皱起眉头思索: “之前他一直羡慕那个天煞孤星有个好夫子,不仅才学远在他的夫子之上,还是出身金陵名门望族,见识人脉是寻常夫子拍马赶不上的,难不成他想拜在这个夫子门下?” 徐老四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的没有错,结合上次徐瑾年回村祭告先祖时,亲生儿子的表现,他终于想起每年徐瑾年回村,儿子都在竭力与他交好。 想明白这一点,徐老四的脸色变来变去。 冯莲花还在哭:“什么天煞孤星,什么文曲星下凡,就该让那个小畜生活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不给他出头的机会,当年拜在名师门下的指不定就是怀宁!” 徐老四脸色一沉:“闭嘴!” 他从来不后悔买通那个半吊子道士,让道士给刚出生的小兔崽子批下天煞孤星的命格。 要是老三两口子不放弃亲生儿子,哪会心甘情愿的给他的儿子当牛做马? 坏就坏在老二横插一脚,把小兔崽子过继到自己名下,让这个小兔崽子好好长大,还走狗屎运拜在名师门下。 仔细想来,不就是小兔崽子挡了他亲生儿子的路? 徐老四恨得要咬牙切齿,无比后悔当年心慈手软,没有出手彻底斩断徐瑾年的生机,让亲生儿子沦为他的陪衬,让村里人看足笑话。 熟睡的盛安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猜中徐老四夫妻的当年的算计,睡到深夜饥肠辘辘才终于醒过来。 她推了推后背贴着的大火炉,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徐瑾年,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徐瑾年收紧双臂,在她的耳际落下一吻:“安安想吃什么。” 盛安饿的厉害,这会儿压根不挑:“啥都可以,别弄肉就行。” 这个点太晚了,吃肉难消化,还是吃素一点对身体比较好。 徐瑾年没有迟疑,掀开点燃床头的蜡烛,开始穿衣穿鞋。 盛安睡不着,也跟着一起起来了。 一楼一片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显然三位老人已经睡下了。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厨房,看到灶上的锅盖扣得严严实实,就猜到长辈们给他们留饭了。 果不其然,一打开锅盖,腾起一股微弱的水汽,锅里放着一个小蒸笼,有八个尚有余温的包子,锅底是榨菜肉丝汤。 夫妻俩丝毫不嫌弃,往灶膛里添了把火,将汤和包子热了热,就坐在厨房里吃起来。 盛安吃了三个包子,喝了大半碗榨菜肉丝汤,其余的全进了徐瑾年的肚子。 吃饱喝足,盛安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皮,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完全没有出门消食的想法。 见她不愿意散步,徐瑾年没有勉强,将锅碗洗干净就坐下来跟她聊天。 夜风寒凉,透过门缝吹进来,盛安觉得有点冷,挪动小凳子靠在男人温暖的怀里感慨:“这种清闲安逸的日子真舒服啊!” 要是条件允许,她说不定真会躺平,每天晒晒太阳睡睡觉,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看着神情向往的媳妇,徐瑾年垂首贴着她的脸颊,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明天也是个好天气,我们去爬山晒太阳好不好?” 盛安一愣:“咱们附近有山?太远的我可不去,路上能把人颠去半条命。” 徐瑾年失笑,亲了亲她的脸:“最近的一座山有一段距离,我们骑马过去。” 盛安来了兴趣:“谁家的马?去夫子家里借么?” 徐瑾年点头:“夫子和师娘回金陵了,那匹宝马没有带走。” 姜夫子对徐瑾年很大方,宝贝马儿他想骑就骑,只要别累着马儿就行。 盛安满口答应:“行,你顺便教我骑马,正好年后要去金陵玩,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一匹好马。” 家里只有一匹能拉货能载人的毛驴,比起马儿速度上差了不少,她还是更想弄一匹好马。 不说日行千里,折半日行五百里就行,她一点也不贪心。 像这样的马也不便宜,至少需要两三百两,还得碰运气才能买到。 第121章 安安不必担心年纪轻轻守活寡 明天要去爬山,夫妻俩上床后相拥而眠,很默契的没有干别的。 如徐瑾年所言,第二天果然是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 盛安没有忘记正事,简单梳洗了一番,来到大厨房给隔壁院子的宁思涵做吃的。 以宁思涵目前的身体,大鱼大肉难以消化,盛安就做了相对清淡却十分鲜美的鱼肉馅馄饨和一笼鸡汁萝卜馅小汤包。 刚调好两种馅料,香味就散了出来,给她打下手的宝秀忍不住咽口水:“主子,明明是生馅,怎么会这么香!” 香就算了,几乎闻不到鱼肉的腥味和萝卜的辣味,仿佛它们在主子的一双巧手下,化作一缕缕看不见的气消失了。 反正跟主子学了几个月厨艺,她完全没有掌握这门技艺。 主子时常夸她有天赋,她觉得与主子相比,她妥妥的笨蛋一个。 “是你早上没吃饭,闻到什么都觉得香。” 盛安开玩笑似的解释了一句,转移话题指使宝秀去生火。 宝秀的好奇心不算重,对盛安的话深信不疑,乖乖去灶前生火烧水。 盛安包了两顿的分量,连中午的那份一起包了。 她交代宝秀中午再煮一碗馄饨,把包子热一热,让书棋亲自送到隔壁去。 宝秀一一记下,没问隔壁的客人是谁。 不是不好奇,只是她懂盛园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等书棋拎着食盒前离开,盛安回到小楼又梳洗一番,换上一身方便爬山的装束。 “带上这件斗篷,一会儿骑马风会很大。” 徐瑾年打开一个不常用的衣柜,取出一件大红色夹棉斗篷,仔细叠好放进布包袱里。 盛安惊奇道:“哪来的斗篷?我不记得自己买过啊。” 之前孙婆子给全家裁过年的衣裳,她想着衣柜里还有几身没穿的,就没有让孙婆子给她裁。 结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衣柜里竟然多出一件大红色斗篷。 “安安皮肤养白了,很适合艳丽的颜色,我就让孙婆子给你做了一件,原本打算去金陵游玩时带着御寒,今日骑马刚好能用上。” 徐瑾年解释大红斗篷的来历,目光落在盛安瓷白的脸上:“要不要试试?” 被他这么一说,盛安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好啊。” 徐瑾年重新打开包袱,拿起斗篷轻轻一抖,亲自给盛安披上,修长的手指利落的系上领口的带子。 “这白毛边真好看,胸口的绣花也精致,孙婆子的手艺绝了!” 盛安摸着帽沿镶的白毛边,不清楚是兔毛还是其它动物的皮毛,只觉得白衬红特别亮眼,对孙婆子裁衣的本事很佩服。 纯手工制作啊! 这手艺放在前世,绝对会受到追捧。 “斗篷好看,安安更好看。” 徐瑾年轻抚盛安的脸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这个颜色很衬你,以后让孙婆子给你多裁几件红衣。” 盛安有些不相信,连忙走到铜镜前。 她的脸型很柔美,仅有巴掌大小,眉眼鼻梁立体,一双杏仁眼灵动十足,在大片红色的衬托下,显得唇红齿白多了几分艳丽。 盛安自己都惊到了,对着铜镜里的徐瑾年自夸道:“还真让你说中了,这大红色让我美出新高度!” 从今天开始,大红色成为她最喜欢的颜色之一。 看着镜中笑容明媚的妻子,徐瑾年也忍不住笑了。 欣赏完镜子里的美人,盛安开开心心的将斗篷装进包袱,同徐瑾年一起来到姜家借马。 红红是匹聪明的马,居然记得仅有一面之缘的盛安,刚被马夫牵出马厩,就凑到盛安面前,大脑袋轻轻碰了碰她。 盛安受宠若惊,连忙从另一个包袱里掏出一颗大白菜:“听说你喜欢吃霜后的大白菜,这是特意给你带的。” 红红兴奋地冲她啾啾两声,长舌一伸就着她的手啃大白菜。 待一颗大白菜吃完,盛安笑眯眯地挠了挠红红的头:“既然你接受了我的贿赂,一会儿别把我甩下来哈。”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红红又冲她啾啾两声。 得到盛安的抚摸后,它乖乖走到徐瑾年面前,脑袋撞了撞他的胸口,还跺了跺脚蹄,似是在催促他赶紧的。 盛安看在眼里,对红红这样的宝马越发喜爱。 两人告别马夫,就牵着红红走出姜宅。 徐瑾年松开缰绳,给盛安系上斗篷,将人打横抱起:“你先上马,双手握住这里,不要害怕。” 说罢,双臂向上一托,盛安稳稳骑上马背,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 她突然有些兴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徐瑾年:“原来坐在马背上是这种感觉,一会儿到了地方我一定好好学马术!” 徐瑾年翻身上马,双手搂紧盛安纤细的腰身,握住前面的缰绳:“坐稳了。” 盛安连忙依据马儿起步时的惯性,调整姿势重心微微前移:“坐稳了,出发!” 徐瑾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双腿轻夹马腹:“驾。” 得到指令的红红立马小跑起来,乌黑的鬃毛迎风飞舞,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晕。 街上人来人往,徐瑾年控制好马速,特意走人少的街巷。 很快,两人一马穿过北城门,开始在无人的大路上快速行进。 “啊啊啊!” 冷冽的疾风扑面而来,盛安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惊叫,心里没有害怕只觉得刺激:“瑾年,这是红红最快的速度么?” 像是回应她的话,红红再次加大马力,撒开四蹄在宽敞无人的道路上跑出残影,发出畅快的啾啾声。 徐瑾年对这个显眼包有些无语,轻勒缰绳提醒它降速:“慢点。” 红红是匹通人性的好马,很听话的慢慢降低速度。 夫妻俩的目的地是五十里外的神虎山,因山的走向神似猛虎下山而得名,半山腰有一座寺庙,青州信佛的百姓都会去这座寺庙上香祈福。 不过临近年关,去寺庙的人不多,沿路几乎没有碰到去神虎山的人。 红红不愧是千里宝马,耐力和速度皆是一流,五十里的路程半跑半走不到一个时辰就抵达神虎山脚下。 山脚下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夫妻俩意外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拴着几匹略逊红红的几匹马,和十多个作护卫打扮的人。 盛安猜测这是城中哪家的公子或是小姐出来游玩,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神虎山上有不少耐寒的树木,坐在马背抬头望去,入目郁郁葱葱完全看不到山顶的情况。 盛安被徐瑾年抱下马,双脚落地的刹那腿不由得一软,幸好徐瑾年早有预料,及时扶住才没有让她跌倒在地。 直到这时,盛安才感觉到腿脚麻痹完全使不上力。 更糟糕的是,大腿根被磨得生疼,骑在马背上时不觉得,现在明显感觉到难受。 要不是冬天穿的厚实,盛安相信会磨破皮。 想到这里,她的小眼神不自觉地往徐瑾年的腿根瞄,很想问一问他这里疼不疼。 盛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徐瑾年岂能看不出来,一时颇有几分无语:“我无碍。”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为夫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安安不必担心年纪轻轻守活寡。” 街头巷尾经常有男人凑在一起讲荤话,每次路过总有一些话语传到他的耳朵。 成亲前他不能理解那些怪笑的含义,如今与安安有了第二次肌肤之亲,他才知道男人某方面的能力很重要。 盛安冷不防徐瑾年会冒出这么一番话,嘴角抽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大白天你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 不远处有十几个大活人呢,被他们听见还以为她有多饥渴。 徐瑾年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现在能走么?” 盛安看了他一眼,原地抬了抬腿,发现腿部恢复正常供血才道:“没事了,咱们慢慢走吧。” 徐瑾年一手牵着媳妇,一手牵着马缰拾级而上。 神虎山并不陡峭,爬起来并不困难,夫妻俩一边爬一边聊天,竟然不觉得累。 红红嫌他们慢,一甩脖子挣脱徐瑾年的手,自己哒哒哒往上走。 徐瑾年没有管它,依然保持原来的速度,始终牵着盛安的手与她步履一致。 突然,上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咦,这匹马真不错,还没有主人跟着,难不成是寺庙养的马?” 紧接着是一道男声回应:“这等宝马寺庙不会养,兴许它的主人就在下面。” 能一眼看出红红的不凡,这一男一女显然不是普通人,盛安猜测山下的那群护卫就是他们的人。 不过这些与自己无关,盛安的好奇心没那么重,擦掉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抓住徐瑾年的手继续往上爬。 一男一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六哥,那个病秧子咱们已经看望过,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回京?” “六哥有公务在身,明日便会转道去金陵,最快也要开春后才能回去。” “开春?那也太晚了!不行,金陵远没有京城好,年后我就要启程回京!” 女子的声音又急又快,透着几分刁蛮任性,显然是被家里娇宠长大的。 男人却坚决反对:“之前让你别跟着,你又哭又闹偏要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必须同我一起出发!” 第122章 蓝颜祸水 从称呼上就能听出两人是兄妹,且看似兄长对妹妹十分严厉,实则是对妹妹安危的担忧和保护。 盛安听了一耳朵,对徐瑾年小声道:“能有那么多护卫随行,又是来自京城,兄妹俩的身份不一般。” 徐瑾年轻轻点头,只怕是哪位王公贵族家的。 兄妹俩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十几道脚步声,人数明显不少,狭窄的台阶无法容纳对向行走的四个人。 万一不小心撞到一起,就有可能摔下台阶。 眼看双方要碰上了,盛安看到石阶旁略显宽敞的平地,明智的拉着徐瑾年走过去,让这群下山的人先走。 刚让开山道,兄妹俩就带着人下来了。 盛安先是看到华贵精致的衣摆,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正好与女子的视线对上。 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眉眼精致,五官大气十分漂亮,就是那股掩饰不住的骄蛮之气,破坏了这份美感。 善敏也看到了盛安,见这张脸不曾涂脂抹粉却清丽脱俗,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妒意。 随即发现盛安衣着普通,不见任何装饰之物,就知道这是个身份低贱的平民,居高临下的眼眸里露出鄙夷之色。 善敏自持十分高贵,平民百姓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人。 刚才被六哥训斥,她心里真憋着气,就准备让身后的丫鬟给盛安两耳光。 没等善敏吩咐出声,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徐瑾年俊美绝伦的脸,她顿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明晃晃的惊艳。 徐瑾年察觉到善敏的目光,脸色骤然一寒,冷冷地看过去。 他从小习武,对人的目光很敏感,几乎一眼能辨别出对方是善是恶。 这两道目光让他恶心。 善敏却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横眉冷对的男子,内心不禁生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她站在居高临下的站在石阶上,艳色的嘴角上扬:“你叫什么名字?” 徐瑾年没有理会,侧头看向盛安,掩去眼底的厌恶。 善敏刚要说什么,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瞬间明白他们的关系,看向盛安的目光充满不悦和忮忌。 被她称呼六哥的男人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盛安和徐瑾年几眼,随即抓住善敏的胳膊出言催促:“时辰不早了,我们要赶快下山。” 善敏却站着没动,目光重新落在徐瑾年的脸上:“本郡……本小姐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徐瑾年身影冰冷:“与你无关!” 善敏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恶劣,顿时柳眉倒竖就要发作。 不知想到什么,她压下怒火,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说本小姐也能查到,希望到时候你别被吓到了。” 男人再次催促:“下山。” 善敏迟迟得不到徐瑾年的回答,又被六哥连声催促,她不好再耽搁下去,只能随着人群一步三回头的走下山。 直到一行人的背影彻底远去,连一丝衣角也看不见,盛安紧绷的眉头松开些许:“瑾年,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她会不会记恨上我们了?” 徐瑾年握紧盛安微微冰凉的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别怕,有我在。” 盛安心里惴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恨意。 不是恨这个女人觊觎瑾年的美色,也不是恨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恶意,连她自己也找不到这股恨意的源头。 而且刚才这个女人说话时,说到本郡二字立马改了称呼,难道她是皇室的某位郡主? 要真是这样,之前她的某个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印证在这个女人身上…… 登高望远的心情被破坏,盛安很想掉头去槐树村,抓住柳花枝问一问她前世听没听说过善敏这个名字。 不对,如果这个叫善敏的女人,真是皇室的某位郡主,说不定姜夫子会知道。 等年后姜夫子回来了,她找个机会问一问,或许隔壁院子的宁思涵或是王大夫他们知道一二。 见盛安始终眉头紧蹙,徐瑾年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眉心:“安安,不会有事的,相信为夫好。” 盛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脸:“蓝颜祸水啊!” 徐瑾年知道红颜祸水,听到蓝颜祸水四个字,他立即意识到媳妇是在说自己,不禁亲了亲她的脸哄道:“这张祸水脸只属于安安,安安不喜欢么?” 盛安无语:“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说着,她伸手在男人脸上捏了捏:“我当然喜欢了,只是你这张脸太容易给我招恨,刚才那个女人对我的恶意太明显了,感觉她很想抽我几巴掌。” 徐瑾年眸光一冷:“回城后我会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盛安提醒道:“他们明天就要去金陵,不一定能查出来。” 徐瑾年:“查不出来也无妨。” 两人的好心情都受到影响,好在爬到山顶看到不一样的美景,被善敏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 在山顶待了近一个时辰,直到起风吹得盛安脸疼,徐瑾年才牵着她和红红下山,并没有去寺庙祈福。 夫妻俩都不是信佛之人,不会像其他游客那样,觉得来都来了一定要进去拜一拜。 心诚则灵,既然心不诚,又何必去亵渎神佛。 夫妻俩来到山脚下,找到一个农户给了点铜钱,就在农户家里简单的吃了顿午饭。 饭后,徐瑾年就在一处宽阔的场地教盛安骑马。 红红是匹有灵性的好马,知道盛安是初学者,对她特别宽容,完全不会仗着她不会骑,就乱蹦乱跳把她甩下来。 在徐瑾年的认真教导和红红的配合下,短短不到一下午的时间,盛安就掌握了基本的骑术技巧,能骑着红红小跑几圈。 唯一让盛安难受的是骑马费腿还费腰,她的大腿根磨得又疼又麻,腰也酸痛得不行,像是被红红狠狠踹过似的。 夕阳西下,两人一马踏着余晖回到城里,没有再遇到类似善敏的奇葩。 去姜宅还了红红,夫妻俩坐驴车回到小楼。 盛安没有休息,来到大厨房给宁思涵做晚饭,随后提着食盒来到隔壁院子。 今早宋万均返回金陵,这座大院子除了宁思涵,就剩王胡两位大夫以及服侍的下人若干。 宁思涵依然不能下地,面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却比上次又好了几分。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胡太医在,看到盛安提着食盒进来,他的脸上露出殷切的笑:“盛老板又来看望宁公子了。” 盛安嘴角抽了抽,违心地点点头:“刚好无事,就过来看看。” 胡太医笑呵呵道:“盛老板的厨艺太好了,这两天宁公子的胃口好了不少,特别是今日送来的馄饨和汤包,宁公子吃得很高兴。” 送来的分量能让健康的成年男子吃撑,宁世子哪里吃得完,这不就便宜了他和老王? 离过年没几天了,他得好好捧着盛老板,最好年夜饭能多送一些吃食过来,他和老王实在馋的紧。 盛安不知道胡太医的小心思,将食盒放在床前的桌子上,目光看向清醒着的宁思涵:“宁公子可有其它想吃的食物?” 宁思涵摇了摇头,苍白的唇角浮现出一丝浅笑:“盛老板做的美食十分可口,做什么我都会吃的。” 盛安暗叹这人好伺候,声音也愈发亲和:“宁公子喜欢就好,如此我对宋老爷也有个交代。” 宁思涵身体不好,脑子却极好,看着连夜上门,话也比上次多的盛安,就猜到她不是简单的送吃食。 “盛老板可是有其他事?” 盛安不意外宁思涵会猜到,见他直接问出来,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宁思涵微微颔首,眼神温和:“请说。” 盛安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善敏的女子?” 宁思涵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上午才有位善敏郡主奉太后之命,特意来这里看望过他。 一旁的胡太医也看向盛安,神情欲言又止。 盛安意识到二人认识这个女人,顿时来了精神:“能否说一说?” 宁思涵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不知盛老板为何打听此人。” 盛安叹了口气,神情无奈的开口道:“”我可能得罪她了…… 她将上午去神虎山遇到善敏一行的经过说了一遍,隐去了善敏对徐瑾年见色起意的一幕。 宁思涵微微蹙眉,与胡太医对视一眼才缓缓道:“盛老板口中的善敏,应该是平原长公主的女儿善敏郡主。” 盛安脸上闪过一丝惊色,竟然是长公主之女? 观宁思涵的面色和语气,平原长公主应该颇有权势。 果然,宁思涵继续道:“平原长公主颇得盛宠,是当朝唯一有封地的公主,比朝中的诸位亲王更显尊荣。” 胡太医是个嘴快的,忍不住插嘴道: “善敏郡主是平原长公主的长女,一出生就被圣上册封为郡主,这是为骄纵任性的主儿,曾当街毁掉一位容貌出色的侯府贵女,京城的世子贵女没有一个不怕她。” 盛安脸色大变,袖子下的手紧紧攥住。 第123章 梦到前世 盛安心情沉重的回到小楼,全家人都在厅堂里等她回来吃晚饭。 “安安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 盛奶奶一脸关切地看着孙女,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连忙给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 其他人也看向盛安,徐瑾年的眼底带着担忧。 盛安没想到会被看出来,连忙调整表情找借口:“今日同瑾年出去玩了一整天,又是爬山又是骑马累着了,就想吃完饭早点上去休息。” 盛奶奶没有怀疑,顿时笑起来:“那咱们快吃饭,吃完了你就去睡觉。” 其他两位长辈没有怀疑盛安的话,让她明早多睡会儿,不用早早起来。 今晚是小连夜,盛奶奶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大半是盛安喜欢吃的。 只是她的胃口不太好,勉强吃光了碗里的饭菜。 饭后,盛安上了二楼,徐瑾年也跟着上来了。 火折子吹燃,点亮桌子上的蜡烛,漆黑的房间有了光亮。 盛安没有洗漱也没有换衣,就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男人,视线慢慢移到他的脸上: “刚才我去隔壁院子送吃的,同宁思涵打听那个女人的身份,原来她是平原长公主之女,一出生便被册封为郡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徐瑾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坐在盛安身旁的椅子上,握住她总是带着凉意的手:“她是公主之女也好,郡主之尊也罢,与我们毫无关系。” 说罢,他凝视盛安的脸:“仅仅是一次不愉快的偶遇,安安似乎格外在意她。” 盛安摇了摇头,神情晦涩不明:“不是在意她,是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让我控制不住的想要提防。”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确,善敏郡主见到瑾年的第一眼,眼里就带着浓浓的兴味和征服欲。 尤其是她对善敏郡主有股莫名的恨意,这她很难不怀疑自己前世的悲剧,是不是跟善敏郡主有直接关系。 “这个女人不是善茬,安安心存防备很正常。” 徐瑾年靠近盛安,安抚般将她拥进怀里,给足她安全感:“不过她不是青州人,以后不会出现在安安面前,安安不必害怕。” 盛安靠在男人的胸膛,双眼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嗯,我不怕。” 前世的悲剧尚未发生,仇人暂时无法确认,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好好经营盛园,凭借厨艺超级buff延续宁思涵的寿命。 若是能抱上这条大腿,将来对上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对方想要再次害她性命,也得掂量一二。 许是白天遇到不好的事,盛安睡着没多久就开始做噩梦。 梦里的气氛阴森诡异,她“看到”自己飘在看不到一丝人烟的半空中。 下面群山环绕,高大巍峨,仅有一条夹在山谷之中的崎岖小道,连通着山里山外。 不知悬空飘了没多久,盛安“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车辙声。 她不受控制的飘过去看,凑近了才发现两辆十分普通的驴车。 其中一辆驴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高大魁梧一副憨厚相,女人竟然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梦里的盛安都觉得惊讶,尝试着飘在驴车后面,发现驴车上的一男一女看不到她,她便大胆的坐在车尾听他们说话。 奇怪的是,盛安能听见车辙声,却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声。 突然,画面一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现一群拦路的蒙面人。 这群蒙面人各个手中有刀,二话不说砍向驴车上的一男一女。 男人有一把子力气,护着女人与十几个蒙面人对抗。 后面驴车上的人十分害怕,当即掉转车头飞快逃命,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赤手空拳根本不是蒙面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一刀穿胸倒地不起。 被围困的女人也无法逃脱,被蒙面人一刀刺中腹部。 盛安想冲过去救人,可是面前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她牢牢挡在外面。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了一地,男人和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梦中的盛安止不住的呕吐。 更残忍的一幕发生了,其中一个蒙面人一脚踩在女人的小腹上,脚掌用力碾压:“主子有令,要看到这个女人腹中的孽种,真是麻烦!” 只是任凭他如何碾压,女人的下半身毫无反应,蒙面人残忍的剖开她的肚子,取出一个血淋淋的肉块。 肉块的头颅和四肢清晰可辨。 “不——” 梦中的盛安惨叫一声,满头大汗的坐起来,胸口处的心脏极速跳动,仿佛要跳出来。 徐瑾年立即惊醒,坐起身紧紧抱住盛安,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别怕别怕,只是噩梦罢了,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盛安呼吸粗重,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她彻底脱离梦境找回神志,怦怦乱跳的心脏恢复正常。 听着男人温柔的安抚,盛安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住小腹,仿佛这里还残留着刻入灵魂的剧痛。 徐瑾年发现妻子的异常,大掌紧张地贴近她的小腹:“安安这里疼?” 盛安抬起头看着他,声音隐隐颤抖:“徐瑾年,我、我梦见自己怀孕了,有歹徒剖开我的肚子,把刚成型的孩子挖……”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两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这个梦太真实了,盛安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前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否则不会连细节都如此真实。 梦里与她同行的男人正是大奎,与柳花枝所说的刚好重合,这不是简单的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能够解释的。 黑暗中,徐瑾年心里一沉,声音依然温柔:“没有,安安没有怀孕,也没有遇到歹徒,便是遇到了,为夫也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安安并非心思敏感之人,能让她做这样的噩梦,定是白日被那个女人吓到了。 第124章 和盘托出 桌上的蜡烛重新点亮,盛安清楚的看到徐瑾年眼底的担忧。 她迟疑再三,神情郑重地问道:“之前你说念书的目的是为考取功名,我和功名利禄之间你会如何选?” 徐瑾年眉心蹙起,抬手探向盛安的额头。 盛安愣了下,面无表情的拍开他的手:“我没发烧,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徐瑾年顺势握住她的手,两指探入她的掌心,确定没有发烧也没有松开。 他眉心舒展开,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选你。” 盛安看着男人的眼睛,揣度是否是他的真心话。 徐瑾年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眸直视她的眼睛:“功名利禄固然诱人,可是于我可言并不重要,以前我最看重与爹之间的父子之情,如今要加上安安。”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盛安的小腹:“今后还有我们的孩子。” 听男人提起孩子,盛安心口一窒,又想起刚才的噩梦。 她晃了晃脑袋,看向徐瑾年再次问道:“万一你对我的感情变淡,或是觉得功名利禄更重要,你会为了攀高枝舍弃我么?” 徐瑾年想也不想直接回道:“不可能!” 盛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多少山盟海誓的少年夫妻,最终抵不过岁月这把刀,彼此变得面目可憎。” 徐瑾年再次皱起眉头,双手捧住她的脸:“不否认是有这样的人,可是恩爱如初的夫妻也很多,夫子和师娘便是如此。” 他自问功利心没那么重,哪怕有朝一日对安安的感情变淡,他也做不出攀高枝舍弃安安的事。 夫妻之间除了感情还有责任。 只有心术不正之人,才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 盛安定定地看着男人良久,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徐瑾年,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认真听。” 徐瑾年眸色一深,隐隐猜到她要说的话,和之前两次隐瞒他的事有关,可能还与那个善敏郡主有关。 他握紧盛安的手,神情慎重:“你说。” 盛安没有开口,端起桌上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入喉的冰凉让她精神一振,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反倒放松下来。 盛安没有犹豫,抛出今晚的第一个炸弹:“柳花枝是重生的,如你之前给我读过的志怪话本里写的一样。” 徐瑾年一愣,俊美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重生?死而复生,回到死亡前?” 盛安点点头:“嗯,你应该记得回门那天,她拦住我俩的去路,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不是她的诅咒,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 徐瑾年很快想起回门那天,柳花枝像个疯子一样对她恶毒咒骂。 怪他当时没有往重生上想,只以为那个女人与安安不对付,才会在回门这天故意找上来找安安的晦气。 见男人凝眉不展,盛安不知出于何种心情,竟然对他笑了下: “她说你前世高中探花,为了攀上高枝千里迢迢寄回休书,并且为了永绝后患,派人烧死爷奶,让我一尸两命曝尸荒野。 还有大奎,他护送我进京找你,也被杀死了,害得招娣成为寡妇。” 原本盛安不想这么早对徐瑾年透露柳花枝重生的秘密,以及前世家破人亡的悲剧,但是疑似罪魁祸首的人出现了,再隐瞒下去有害无利。 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是没有丈夫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不会死命扒着变心的丈夫不放。 倘若他要攀高枝,她会自觉离开,绝不会成为他青云路上的绊脚石。 徐瑾年是何等的聪明,瞬间明白了盛安的意思。 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是浓浓的心疼。 “你当时就该告诉我!” 徐瑾年紧紧抱住盛安,毫不怀疑的相信她所说的一切:“我没想到这几个月来,你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 一尸两命,曝尸荒野,连爷爷奶奶也葬身火海,他不敢想象安安知道自己前世的结局后,心里多么难受。 幸好,幸好安安没有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否则她一定会选择离开他。 盛安叹了口气:“提前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没有前世的记忆,又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徐瑾年纠正道:“是我们的仇人。” 盛安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退出他的怀抱正色道:“我怀疑这个人就是善敏郡主,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没来由的恨她。” 徐瑾年神情一冷:“是与不是,三年后会知道。” 盛安摇了摇头:“变数太大,说不准前世的死劫会提前。” 徐瑾年胸口闷痛,低头吻住她的唇:“不许胡说!” 前世的他竟然如此无能,连安安和孩子都护不住。 想到孩子,徐瑾年也想起盛安诉说的梦境,眸子里席卷着汹涌的风暴,胸口生出一股强烈的戾气。 盛安察觉到他的异样,反过来安抚他:“一切尚未发生,你先别急着生气。” 徐瑾年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低哑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愧疚和感激:“安安,谢谢你。” 盛安明白他在谢什么:“我也算是豪赌一把,赌你人品贵重干不出那等畜生不如的事。” 说她恋爱脑也好,说她被美色迷昏头也罢,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几个月,她不相信他会是一个渣男。 徐瑾年心里愈发难受,紧紧抱住她:“安安,我不会让你输。” 事情说开了,盛安整个人放松下来,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过去。 徐瑾年却睡不着,轻手轻脚的抱着怀里的人躺下,盖好被子不眨眼的看着她的睡颜,直到蜡烛燃尽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合上眼睛。 夫妻俩成功起晚了,醒来后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饭后一起去张家看望徐翠莲。 徐翠莲恢复的不错,恶心呕吐的症状完全消失,能像正常人一样下地活动。 夫妻俩放心下来。 盛安有意与宁思涵交好,开始不重样的给宁思涵做好吃的,隔天就会去隔壁院子探望,听王胡两位太医探讨医理。 短短几天时间,盛安收益良多,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的宁思涵也熟悉起来。 年三十这天,她特意给隔壁院子准备了几道大菜,让三人吃上一顿丰盛美味的年夜饭。 第125章 动心思 这是盛安来到大魏的第一个年,也是第一个有亲人有伴侣陪伴的年,于她而言注定是特别的。 鸡叫完三遍,小楼里就亮起了灯,一家五口都起来了。 盛安穿戴整齐后,推开窗户通风,明显感觉到一股闷闷的寒意。 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没有看到一颗星星,隐隐看到一整片阴云,语气期待地对徐瑾年说道:“今天可能会下雪。” 徐瑾年走过来看天色,修长的手伸到窗外感受气流的细微变化:“昨日下午天气就变了,确实有可能下雪。” 盛安也伸手感受了一番,什么也没有发现:“有一段时间没有雨水了,今天这场雪能下来的话,刚好能够缓解冬旱。” 上次去神虎山玩,沿路的小麦油菜明显旱的厉害。 夫妻俩讨论了几句天气,就一起下楼来到厨房。 盛奶奶比他们俩起的早,正坐在灶膛前烧火煮腊肉腊肠。 腊鱼腊肠都风干了,煎炒前煮一下能让口感不那么柴,还能降低盐分味道变得更好。 看到孙女婿也进来了,盛奶奶忙道:“这里有我和安安就够了,你去给你爹帮忙吧,有一堆纸钱要叠的。” 盛安推了徐瑾年一把:“去吧,爹买了好多黄纸,你帮他老人家叠吧。” 徐成林自觉今年运势特别好,不仅自己病痛全消,还全家搬进新宅子,得给祖先们多烧些纸钱,让它们保佑来年家里一切顺遂。 徐瑾年环视四周,确定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才离开。 锅里咕嘟冒泡,盛安掀开锅盖拿起筷子戳腊鱼,结果没有戳穿,只好盖上盖子继续煮。 盛奶奶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同取下砧板准备处理食材的孙女闲聊:“你和瑾年打算初几去金陵?” 盛安摇了摇头:“还没有确定呢,应该在初七过后。” 本来她对去金陵游玩这件事很期待,但是一想到前世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就在金陵,这份期待就消失大半。 金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再跟那个女人撞上就太糟心了,倒不如窝在家里晒太阳睡懒觉。 “初七过后也行,徐家走动的亲戚不多,就你小姑一家,初四过去拜个年,你和瑾年就没其他事了。” 盛奶奶慈祥地看着孙女,心疼她这几个月的忙碌:“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你和瑾年要好好玩,去了金陵不要心疼钱。” 盛安笑道:“奶奶放心吧,我就不是个会心疼钱的人。” 盛奶奶嗔怪道:“还说你不心疼钱,前阵子只给奶买了一对大金镯子,也不晓得给自己买一对。” 盛安很无奈:“奶,您是知道我的,我戴这些东西嫌碍事。” 就为没给自己买金镯子的事,老太太连着念叨了好几天,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金镯子戴在手腕上能碍啥事,你乖乖听奶的话,年后就给自己买一对,戴着多好看啊!” 盛奶奶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露出两只金灿灿的大镯子:“瑾年是秀才,你是秀才娘子,就该穿金戴银。” 安安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人靠衣装马靠鞍的道理。 以前是没条件打扮,现在家里不缺钱了,就得好好拾掇拾掇,不然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盛安哭笑不得,只得含糊地点点头:“行行行,之前丁老爷送了一副金头面,以后出门我就戴上。” 盛奶奶勉强满意,眯着眼对着灶膛里的火,爱不释手的摩挲手腕上的大金镯子。 临老了还能享到孙女的福,戴上全村老太太没有的金镯子。 要是女儿活着就好了,看到安安这么出息和孝顺,她一定会为安安高兴。 家里只有五个人,且都不喜欢吃剩菜,盛安只做了七菜一汤。 其中清蒸鲈鱼、梅干菜烧肉、香辣海虾干、莲藕炖排骨、蟹粉狮子头特意做了双份,将其中一份装进大食盒,亲自送到隔壁院子。 王太医和胡太医一早就等着了,无比期待今日盛安会送什么美食过来。 看到沉甸甸的大食盒,两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接过:“辛苦盛老板了,大早上就送来这么多好吃的。” 这些天他们没少蹭吃蹭喝,对盛安的厨艺佩服得五体投地,敢拍着胸口说宫中御厨都要略逊一筹。 要说盛安哪里不及御厨,那便是不讲究摆盘,做出来的菜肴看起来少了一分精致。 “今日是年三十,我就多做了几道菜,除了口味略重的海虾,其它菜式宁公子都可以尝一尝。” 盛安将菜肴一一摆到桌子上,还带来满满三大碗米饭,这也是这段时间来,第一次让宁思涵吃上正经饭菜。 与当初的丁天赐不同,宁思涵身体的消化吸收功能还算正常,只要不是顿顿大鱼大肉暴饮暴食就没问题。 宁思涵闻到饭菜的香味,并不饿的他突然生出一股馋意,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桌子上:“多谢盛老板提醒。” 盛安摆摆手:“宁公子客气了,若是这些菜式吃着好,就派人过来说一声,中午我再送一份过来。” 冬季能食用的蔬菜不多,除了萝卜白菜和菠菜,就只有冬藕。 这段时间宁思涵没少吃,肉类相对少一些。 盛安刚离开,立即有下人上前服侍宁思涵吃饭。 软糯香甜的米饭入口,宁思涵的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原来米饭竟能如此美味? 王太医没有错过他的神情变化,连忙放下筷子上前询问:“世子,米饭的味道您也能尝出来了?” 宁思涵轻轻颔首:“这米饭很是香甜,不知是什么米。” 小时候他长居宫里,吃的米饭是享誉天下的贡米,与眼前这碗米饭相比却少了些什么。 王太医笑呵呵地解释:“就是普通的大米,不知盛老板用了什么法子,才让这米饭如此可口。” 宁思涵眼里闪过不可思议,但是想到只有盛安做的美食,才能让他短暂的恢复嗅觉和味觉,品尝到人间百味,他又不觉得奇怪了。 一旁的王太医感慨道:“从古至今历史留名的能人异士有不少,像盛老板这般神秘莫测的能力,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实乃世子之大幸!” 宁思涵若有所思。 第126章 过年 盛安刚回到小楼,盛奶奶立马招呼她:“纸钱快烧完了,你快进去给先祖们磕个头,好让他们保佑你万事如意。” 搬到这里前,徐成林就让木匠打了一个神龛,上面摆着三个香炉,这会儿正插着香,屋子里全是香火味。 盛安依言走进去给先祖们磕头,却是走个形式而已,并没有什么心愿需要先祖们帮她实现。 等她拜完先祖,纸钱也烧完了,院子里响起一阵热闹的爆竹声。 盛安走到门口,与徐瑾年并肩而立。 看着浓烟中四处飞溅的炮仗皮,她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意:“这炮仗真响,来年必定顺顺利利。” 上次去看望小姑,小姑就吐槽小姑父,说小姑父去年过年买的炮仗不好,点燃后没响几下就哑火了。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没能得到张家先祖的庇护,才被人推了一下就头破血流。 徐瑾年捻去落在盛安肩上的碎屑,如寒星的眼眸深深看着她:“会的。” 愿安安顺遂无忧,所求皆所得。 祭拜仪式没有出岔子,所有人都很高兴。 饭桌上,徐成林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这是一位老朋友送的,放了十年我都舍不得喝。” 盛爷爷也好这一口,看向酒坛的目光都亮了几分:“酒越放越香,今日老头子有口福喽。” 徐成林哈哈一笑,利落揭开酒封,顿时屋子里酒香四溢,无须品尝就知道是好酒。 盛安第一次被酒香勾引,看向酒坛的眼睛也亮了亮:“爹,这酒醉人么?” 徐成林直接抱起酒坛,第一个倒进她面前的酒碗里:“醉不醉人尝尝就知道了。” 盛安闻着浓郁的酒香,拿起筷子沾了点往嘴里放,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舌尖上蔓延,辣得她眼尾泛红:“哎呀,我最多喝个碗底。” 本以为练了几个月的酒量,这酒她能喝上一碗呢,没想到这坛珍藏了十年的酒竟然这么烈,只尝了下就有些受不住了。 众人被盛安这副模样逗笑了,盛奶奶连忙给她盛了一碗汤:“先垫一垫肚子,可不能直接喝。” 盛安捧起碗喝了一大口,勉强压下嘴里的辣味:“我是不敢多喝的。” 徐成林一一给盛爷爷盛奶奶倒酒,也给徐瑾年倒了半碗:“一会儿你要驾驴车送你爷奶他们回村祭祖,这顿酒你就少喝点。” 徐瑾年自然没有意见,从老父亲手里接过酒坛,亲自给他倒了大半碗:“您年纪大了,年初又刚生过一场大病,喝酒也需要克制。” 徐成林吹胡子瞪眼:“老子身子骨好着呢,你小子就是想留着自己喝!” 徐瑾年没理会幼稚的父亲,重新封上坛口,将酒坛放在盛安身后:“剩下的酒你帮爹藏好,每月最多给他喝半碗。” 盛安忍笑,满口应下:“嗯,我保证不让爹找到。” 徐成林佯装生气,瞪了眼儿媳妇:“这小子就是个混账,你那么听他话做什么。” 盛安眨了眨眼,轻声安抚公爹:“瑾年是为您的身体着想,他要是放任不管才是害了您。” 徐成林哼哼:“你就惯着他吧。”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美得很。 儿子儿媳都是孝顺孩子,活到这把岁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盼着小两口能早日给他添个孙子孙女,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在一阵阵欢声笑语中,一家人吃着这辈子最热闹的一顿年饭。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徐瑾年去马厩套好驴车,带着盛安和盛家二老赶往槐树村祭祖。 盛家人丁稀少,到盛爷爷这一辈仅他一个男丁,到了盛母这辈一个男丁也没有,第三代就是盛安一棵独苗苗。 盛家的先祖们埋在盛家的地里,大大小小的土包不到十个。 比起隔壁地里的几十个土包,简直少得可怜。 四人在祖坟前摆好祭品,就吹燃火折子开始烧纸钱。 今年盛家二老赚到钱了,光纸钱就买了好几捆,特意在每个坟头前烧了一些。 二老口中念念有词,全是让先祖们保佑小两口的话。 火光照在他们无比虔诚的脸上,地面的灰烬轻轻打着旋,似是应下了他们的祈愿。 盛安和徐瑾年抱着一堆纸钱来到盛母的坟前,看着坟堆上长着几棵耐寒的野草,两人默契的伸手拔掉。 盛安两辈子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对面前坟墓里埋葬的女人,更多的是对她年纪轻轻就难产而死的同情和遗憾。 徐瑾年以为媳妇心里难受,一只手握了握她的:“岳母在天有灵,定是希望你笑着来看望她。” 盛安轻声道:“她很爱自己的女儿。” 有那样一个靠不住的丈夫,她还是努力想保住腹中的孩子,每天尽其所能的吃饱肚子,生产时难产,哭着求产婆一定要保小。 这些都是盛奶奶告诉她的。 但凡遇到一个可靠的丈夫,这个女人就不会撇下心爱的女儿凄惨离世,那些年祖孙三个也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看着一堆纸钱化为灰烬,夫妻俩站起身将余火彻底熄灭,才转身与盛家二老一起往村里去。 刚走到自己老房子门口,先一步看到他们的张招娣快步迎上来:“就知道你们会回来,快随我去家里喝口热茶。” 盛爷爷盛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们看看房子就走。” 张招娣笑道:“天色早着呢,看完房子再去我家也不迟,这么冷的天说什么也要进屋坐坐。” 见爷奶面露犹豫,盛安劝了一句:“招娣不是外人,咱们就过去坐坐吧,正好看看招娣做好的竹编。” 提到竹编,张招娣兴奋道:“我已经做好了五副,有两副是跟我外公一起完成的,我觉得比前面两副都要好。” 之前张招娣编了两副,一副被盛安买下由徐瑾年送给姜夫子作为生辰礼物,一副是给叶云华定制的乡春。 这两副都卖出二十两银子的高价。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爷爷盛奶奶没有拒绝张招娣的好意,看完老房子确定没有要修葺的地方才前往张家。 第127章 扇巴掌活血 一行人往张家走,半路上遇到一手拄拐杖,一手拎篮子艰难行走的柳花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柳花枝双目喷火地瞪着盛安几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死他们。 盛安微微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腿上:“这是做了多少坏事,年纪轻轻就遭报应瘸腿了?” 柳花枝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说!” 现在盛安很讨厌扫把星三个字,想也不想冲上去一巴掌扇在柳花枝的脸上,完全没有恃强凌弱的自觉:“大白天的狗叫什么呢。” “啊——” 柳花枝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手中的篮子摔出老远,滚出一块白嫩嫩的豆腐。 盛安蹲下来,拍了拍柳花枝的脸:“虽然你看起来很惨,但是谁让你嘴贱呢,本来我没想打你的。” 柳花枝的脸一半红一半白,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这个扫把星怎么回事,变得比以前更可恶也更吓人了。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柳花枝,盛安一时觉得没意思,好心的帮她捡起沾满泥土的豆腐,随手扔进摔扁的篮子里: “这块豆腐是借来做年饭的?原来你家的日子如此艰难。幸好你已经定亲了,你的亲亲未婚夫知道过得这么苦,一定会心疼的想把你早日娶回家。” 既然定亲了,早娶晚娶都要娶,还是让这对“有情人”尽快喜结连理,早生贵子,省得他们没事干整日算计别人。 柳花枝脸色变来变去,直觉盛安这番话没安好心,可是…… 想到家里见底的米缸,买块豆腐的钱都没有,只能厚脸皮去隔壁村舅舅家里借,顶着舅娘的白眼才借来一块,柳花枝的拳头都硬了。 再对比面色红润,一身新衣新鞋,无比光鲜亮丽的盛安,柳花枝心里极度不平衡,无比盼望着早日嫁到徐家,摆脱眼前的困境。 见她心动了,盛安掩去眼底的冷笑,转身回到自家人身边招呼道:“咱们快走吧,外面怪冷的。” 徐瑾年握住她冰凉的手,完全不觉得她对柳花枝动手有问题:“嗯,走吧。” 其他人也是如此,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狼狈的柳花枝一眼,一起朝着不远处的张家走去。 被抛在身后的柳花枝听到张招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这么冷的天手冻得不行,你这一巴掌打下去多疼啊。” 盛安语气含笑:“没事,就当活血了。” 柳花枝面容扭曲。 啊啊啊,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恶的人! 她双手用力拍打地面无能狂怒,嫁到徐家改变困境的念头愈发强烈。 盛安一行四人来到张家,受到张家人的热情款待。 张招娣很是迫不及待,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拉着盛安去了自己的房间。 徐瑾年不好跟过去,同特意带着弟弟来陪他的张宝贝说话。 张父则是拿出自己都舍不得喝的茶叶,邀请盛爷爷一起品茶,桌上摆了满满一盘子炒花生。 盛奶奶拉着张母的手,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大过年的我们两手空空的上门,实在是失了礼数。” 张母爽朗地笑道:“乡里乡亲的不讲这些虚礼,中午你们就留下吃饭,招娣有不少事要问安安呢。” 盛奶奶笑道:“让你们破费了。” 张母连连摆手:“破费啥,安安帮了招娣大忙,让我家过了一个肥年呢。” 说着,就指着梁上挂的一溜腊鱼腊肉腊鸡:“要不是安安给招娣想了个赚钱的法子,我家可舍不得弄这么多肉吃。” 被张母这么一说,盛奶奶彻底放松下来,跟她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房间里,张招娣小心掀开布帘子,向盛安展示自己专属“陈列柜”:“所有的竹编都在这里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五副形态各异的竹编同时呈现在盛安眼前,其中一副活灵活现的飞龙在天最是引人注目。 这条青龙约莫两米长,鼓瞪的龙眼,飘逸的龙须,锋利的爪子,清晰可见的鳞片,以及一朵朵形状逼真的云朵,无一不是巧夺天工,震撼至极。 见盛安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副竹编,张招娣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嘚瑟:“漂亮吧?这是我和外公一起编的,编好后外公都舍不得让我拿走。” 盛安表示理解:“别说你外公舍不得,我自己都想私藏了。” 张招娣忙道:“你喜欢我再给你编一副,这副得放在盛园卖个好价钱!” 盛安点点头,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你和你外公是这个!” 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招娣的竹编手艺精进到如此地步,不仅是她有过人的天赋,还有一股大多数人缺少的钻研劲儿。 剩下的四副竹编同样精美,有锦鲤戏莲,鲤跃龙门,彩蝶穿花,福禄(葫芦)添禧,寓意不错很容易讨得客人喜爱。 盛安没有挑出大毛病,对张招娣提议道:“盛园也有不少女客,你可以编一些讨巧的,比如成双成对的鸳鸯,待嫁的姑娘会喜欢。” 张招娣听得直点头:“好,回头我琢磨琢磨。” 她没见过鸳鸯,凭想象还真编不出来,得年后去街上转转,特别是绣坊,人家绣娘绣的鸳鸯图案肯定好看。 两人聊完正事,盛安就问起张招娣的私事:“你和大奎三月就要成亲了,嫁衣盖头做好没?实在没空的话,我让孙婆子给你做,她的手艺很不错。” 突然提到嫁人,张招娣难得红了脸: “你送的大红料子太好了,我这手上老茧不少,刚动手就勾出几条丝,就一直没敢裁嫁衣。后来跟大奎说了下,他拿去城里请人裁的。” 说着,张招娣打开自己的衣柜,露出里面繁复的大红嫁衣:“裁缝的手艺很好,直接裁了整整三层,把你送给我料子用了大半。” 盛安走到衣柜前,欣赏地看着面前大红嫁衣:“很漂亮,到那天你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张招娣一把抱住她:“还要谢谢你送的料子,那天大奎把嫁衣送过来,我娘都哭了,说是穿上这么好看的嫁衣,嫁到婆家一定会和和美美。” 庄户人家的姑娘,出嫁时能有一个红盖头就不错了。 像她娘她几个伯娘婶子,甚至连盖头都没有,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拜的天地。 而这最好的衣裳也打着补丁。 年初安安出嫁,都没能穿上红嫁衣,安安却让她穿上了。 安安是她一辈子的好姐妹! 第128章 反正是要睡的,白天睡和晚上睡有区别吗 这对好姐妹聊了不少新鲜八卦,槐树村最新鲜的八卦出自柳家。 一家五口全被人打断左腿,掏空家底才勉强把腿接上,要窝在家里休养几个月才能康复。 也就是说这几个月里,柳家完全没有进项,处在坐吃山空状态。 这不,柳家人吃饭都不敢吃干的,要把省下来的粮食卖了换钱。 一段时间下来,一个个全饿瘦了,最不受待见的孔大壮几乎饿得皮包骨,听说每天就让他喝一顿稀粥。 今天是除夕,柳家连年饭都有食材做,便有了柳花枝去舅家借豆腐的事。 好不容易借来的豆腐,还在盛安的搅和下沾满泥土,柳花枝回到家少不得挨一顿骂。 想象着柳花枝的惨样,张招娣没有一丝同情:“她害得婶子头破血流,没把她的脑袋打破就是咱们大度了。” 说着,她又笑起来:“不知道哪位英雄好汉动的手,让他们全家凑不齐一双好腿,那段时间村里人都吓坏了,生怕自家人半夜被打断腿。” 盛安汗颜,赶紧转移话题:“你年后去小姑家拜年么?前几天去看望小姑,她还一个劲儿念叨你呢。” 张招娣忙点头:“要去的,初四大奎先来我家拜年,然后我跟他一起回去。” 盛安眼睛一亮:“那正好,我也选初四去小姑家拜年,到时候带上一副纸牌,咱们几个打牌完。” 张招娣立即应下。 盛安提醒道:“到了那天,大奎的几个姑姑肯定也会来,估计会打听你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回吧。” 张招娣一听,变得有些紧张:“他的几个姑姑上次见过,只是婶子受伤没给她们接触,不知道她们好不好相处。” 盛安安慰道:“没事,她们仅仅是亲戚,不会跟你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张招娣一想,确实是这个理,神情立马放松下来:“说得对,只听说姑嫂会闹矛盾,没听说姑姑跟侄媳妇闹。” 上面有婆婆顶着,她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盛安想了想,还是点了一句:“大奎的三姑说话不太好听,喜欢挑别人的刺,要是那天她挑你的,你装委屈就行了,另外三个姑姑会说她的。” 张招娣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道:“三姑是眉心有竖纹的那个?” 盛安蹙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是不是那天她说你什么了?” 张招娣摇头:“她倒是没说啥,就是看我的眼神不对劲,说不上是嫌弃还是瞧不起。” 盛安无语:“她就这毛病,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你别放在心上。” 张招娣笑道:“无关紧要的人,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要是未来婆婆嫌弃她瞧不起她,她可能还会选择性的让一让,一个嫁出去的姑姑罢了,她才不会忍气吞声。 中午,张招娣母女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招待盛安几人,饭桌上的气氛无比热闹。 张母竟然端起酒杯对盛安敬酒:“安安,多亏你招娣才有今日,你是招娣的恩人,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这杯酒婶子敬你。” 盛安急忙站起身:“婶子,招娣是我的好朋友,再说我就动动嘴皮子,当不得您的谢。” 张母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要谢要谢,要不是你鼓励招娣,她哪能练出能换钱的竹编手艺。也因为你,她才有机会认识大奎,你算是他们的半个媒人。” 那段时间,招娣的名声很不好,想跟招娣相看的人家,都存着捡便宜的心思。 不是说她要卖闺女,是她闺女好好的姑娘,怎么能嫁给那些二婚头和不正干的二流子。 直到招娣与大奎定亲,亲家直接给了三十两银子的聘金,自家才在村子里扬眉吐气,再也没有人对招娣指指点点。 就凭这件事,她就感激安安一辈子。 在张母的坚持下,盛安喝下杯子里的救,心情却十分复杂。 前世大奎是因她而死,让招娣成为寡妇,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是面对张家人的感激,她忍不住对招娣心存愧疚。 张招娣对好姐妹的心思一无所知,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让她多吃一点。 吃完饭,原本阴沉的天色又黑沉了几分,天边像是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灰雾,随时有可能降下雪来。 盛安一行人没有多留,在张家人的目送下坐上驴车回城。 刚进城,一朵朵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盛安透过车窗看到了,忍不住伸手去接。 入手冰冰凉凉,很快融化成水。 盛奶奶赶紧拉孙女的手,将车窗关的严严实实:“天冷得很,大过年的别着凉了。” 盛安不老实,又把车门打开问赶车的徐瑾年:“能不能赶快点?万一雪下大了,打湿你的衣裳很容易生病的。” 徐瑾年腾出一只手,把媳妇的脑袋摁回车里:“我没事,你乖乖坐好别招风。” 盛安想到他的八块腹肌,每天晚上像个大火炉一样给她提供热源,便不再担心他会受寒,关上车门老实坐好。 慢慢的雪越下越大,车顶上传来簌簌声,不一会儿地面就染上一层薄薄的雪白。 回到小楼时,积雪有半个鞋底厚,徐瑾年乌黑的发全湿透了。 盛安赶紧拿来干毛巾,踮起脚尖帮他擦:“你体温高,落下来的雪都融了,快上楼换一身衣裳。” 徐瑾年唇角含笑,拉着她一起上楼。 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 盛安果然无法拒绝睡懒觉的诱惑,比徐瑾年动作更快的躺进被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脱下湿透的外衣和半湿的棉衣,露出雪白的亵衣。 亵衣单薄,在男人不经意间的动作下,纹理清晰的八块腹肌显露出轮廓,如此半遮半掩更加诱人。 所谓饱暖思那啥,盛安和徐瑾年的房事不算频繁,在她的坚持下隔天才会来一次,虽然一次的时间有点久。 此时,盛安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却感觉到身子燥热起来,看向徐瑾年的目光逐渐火热…… 反正今天是要睡的,白天睡和晚上睡有区别吗? 答案是——没有! 早睡早享受! 第129章 但凡你在床上听话点,我就不会胡搅蛮缠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盛安累成一条咸鱼,没骨头似的窝在徐瑾年怀里微微会喘息,脸颊泛着潮红像是喝醉酒一样。 徐瑾年的大掌感受着女人的轻颤,眼眸再次变得幽暗深邃,原本被安抚好的火热又开始蠢蠢欲动。 盛安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吓得急忙退开寸许,双手揪紧被子设置结界:“你够了啊,白日宣淫是不对的,亏你还是读书人!” 徐瑾年眉头轻挑:“白日宣淫?刚才分明是安安主动……”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脸心虚的盛安一把堵住:“我主动怎么了?难道不是你自制力太差?不然我还能强上你不成!” 徐瑾年:“……” 这算不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意识到无法跟自家媳妇讲道理,徐瑾年好脾气的哄道:“是为夫不对,下次一定经住安安的诱惑。” 盛安又不干了,一把掐在他的腰上:“你经住了诱惑,让我守活寡?” 徐瑾年被她闹得没有脾气,长臂一伸将她卷进怀里:“安安想如何?” 盛安哼唧:“但凡你在床上听话点,我就不会胡搅蛮缠了。” 这家伙床下好说话的很,一上床就听不懂人话了,非要把她折腾得精疲力尽,被哄着说尽骚话才罢休。 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让人听了想捂耳朵的骚话,盛安不由得老脸一红,手指又是一用力掐在徐瑾年的腰上:“你能不能正经些。” 徐瑾年的眸子愈发深邃,抓住媳妇柔软的小手往下:“安安说什么就是什么。” 掌心触碰到一根自热棒,盛安看着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男人,嘴角狠狠一抽使坏的掐了一把。 “唔~” 意料之中的听见男人的闷哼,盛安瞬间心情飞扬:“看你还老不老实!” 徐瑾年眼尾泛红,幽幽地看着自家媳妇一言不发。 盛安被看得心虚,动作比反应快的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红晕未散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我不是故意的,应该没有很疼吧?” 徐瑾年面无表情,丝毫不给她面子:“很疼。” 盛安一噎,不确定道:“我没用力啊。” 说着,她顾不得空气中的寒凉,利落的掀开被子去扒男人的裤子:“给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她没有做过男人,不清楚这个地方有多脆弱。前世看网络上的科普,说是蛋碎的疼痛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十倍。 虽然很确定自己没有用力,但是每个人对伤害的承受能力不一样,万一真被她掐出个好歹,那不是下半辈子的幸福玩完? 盛安越想越慌,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用都用过了,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你害臊个什么劲。” 饶是徐瑾年早在新婚夜就领教过自己媳妇的生猛,这会儿听到她如此豪放的话语,冷静如他也有些绷不住,双手紧紧扯出裤腰:“安安,不可!” 见男人死活不给看,盛安愈发觉得有问题:“是男人就让我看一眼!” 徐瑾年:“……” 自己是不是男人,安安不是最清楚么? 盛安的力气到底不及男人,最终徐瑾年护住了自己的裤腰,顺势把她压在身下又完成一场生命大和谐,用实际行动表示没受伤。 盛安再次浑身无力的窝在男人怀里,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套路,发出声若蚊呐的怒骂:“徐瑾年,你个混蛋~” 徐瑾年眉宇间洋溢着餍足,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安安骂得对,为夫是混蛋。” 盛安被他的厚颜无耻打败,两眼一闭彻底陷入酣甜的睡梦。 徐瑾年神采奕奕毫无睡意,听着窗外雪花落下的沙沙声,他小心的调整盛安的睡姿,让她睡的更加安稳,顺便耳鬓厮磨一番纾解心底的浓浓的爱意。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身心得到放松,这一觉盛安睡得很沉,还是盛奶奶上楼敲门,叫他们下楼吃晚饭,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看着黑漆漆的窗户,盛安意识到天已经黑了,没好气地瞪了眼给她拿衣裳的男人:“都是你干得好事,奶奶肯定猜到咱们干坏事了!” 徐瑾年给媳妇穿衣服,趁机亲了她一口:“奶奶不会说出去的。” 盛安无语,这是说不说的事么? 这个家伙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如盛安所料,她和徐瑾年刚一下楼,就对上盛奶奶看透一切的目光,臊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把套路她的徐瑾年骂得几十遍。 好在盛奶奶假装不知道,完全不问小夫妻为何会睡这么久,只往他们面前盛了满满两大碗汤。 嗯,猪腰子汤。 盛安不爱喝这个汤,随便应付了两口,就一股脑的倒进徐瑾年碗里:“你念书辛苦,多补补。” 徐瑾年:“……” 安安对他下午的表现不满意? 盛安不知道男人想岔了,端起饭碗埋头苦吃。 下午消耗过度,实在是饿惨了。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烤火聊天,等待新年的到来。 盛安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守夜,心里的欢喜劲儿就别提了,乖乖巧巧的听三位长辈聊过往。 后来她觉得光听不得劲,又跑到厨房收拾出一堆食材,舀了一盆面粉准备包饺子。 馅料是蒜苗腊肉馅儿的,加入细碎的姜末,跟鲜肉馅相比多了一分风味,光是闻味道就无比勾人食欲。 青州人吃饺子,但是除夕夜没有吃饺子的习俗。 看着盛安兴致勃勃的样子,大家也觉得新鲜,纷纷起身来到饭桌前一起擀皮包饺子。 盛安很喜欢一家团圆包饺子的气氛,一边包一边提议道:“以后每年除夕夜咱们都要包饺子,这样更有过年的气氛。” 徐瑾年妇唱夫随:“安安的提议好,我赞成。” 三位长辈也没有二话,笑眯眯地点头:“安安说得对,一起包饺子热闹,更有过年的气氛。” 提议得到一致通过,看着亲人们发自内心的笑容,盛安的内心无比满足,突然有股落泪的冲动。 这种阖家欢乐的日子,她整整期盼了两辈子。 盛安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第130章 我都喜欢 大雪下到凌晨才停下,地面的积雪到了脚踝处。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饺子,听着外面一阵接一阵的爆竹声入睡。 盛安一觉睡到大天亮,睁眼时正好听到楼下爆竹炸响的声音。 正月初一是给本家亲戚拜年的日子,盛家几代单传没有本家,盛家二老这把年纪也不需要回村给谁拜年。 倒是徐家坝没出五服的本家不少,徐瑾年父子需要回去走动一下。 地上的积雪有点厚,坐驴车会很颠簸,徐瑾年不愿盛安遭这份罪,一边穿衣一边同她说道:“我和爹回去就好,没人会挑你的礼。” 盛安乐得轻松:“行吧,你和爹早去早回,路不好走,你赶车慢一些。” 徐瑾年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你乖乖待在家里,觉得无聊了就去找宝秀她们打牌,为夫会尽早赶回来。” 盛安摆摆手:“爷奶在家呢,我不会无聊的。” 想了想,她叮嘱道:“那三家的银子被小姑父掏空了,这个年肯定不好过,他们指不定要拿你和爹撒气,你劝着爹一些,大过年的别把人打死了。” 自家男人的脾气她还是有数的,再恨一个人也不会明面上动手。 公爹就不一定了,上了年纪脾气依旧火爆,去徐家坝那个地方得有人劝着些。 徐瑾年失笑,揉了揉盛安的头:“知道了。” 该叮嘱的叮嘱完,盛安穿梳好头发跟他一起下楼。 三位长辈看到小两口,纷纷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压岁钱。 “虽说成亲了就是大人,但是在我们几个老家伙眼里,你们还是小孩子,这压岁钱每年都得给。” 盛奶奶笑呵呵的将两个红封分别递给孙女和孙女婿,话里全是对小两口最美好的祝福:“奶奶盼着你们和和美美,顺遂安康。” 夫妻俩接过红封,齐声回应:“谢谢爷爷奶奶!” 徐成林也没有落下,同样拿出两个红封递给他们:“我是没啥好求的,新的一年你们好好过就成了。” 夫妻俩再次回应:“谢谢爹!” 给压岁钱的仪式结束,一家人来到饭桌前吃早饭。 早饭是昨晚包的蒜苗腊肉馅儿饺子,放了半宿也不影响它们的美味,一家五口吃得身心满足。 饭后,徐瑾年父子坐上驴车前往徐家坝,盛安来到大厨房给宁思涵做吃的。 宝蓝宝云正在里面忙活,是在做包括孙婆子和李大丫在内的十个人的早饭。 十个人的早饭很简单,煮一锅稀粥再把昨天年饭剩下的菜肴热一热,方便快捷又省事。 看着两人眼下的黑眼圈,盛安纳闷地问道:“是昨晚外面的爆竹声太响,吵得你们没有睡着?” 宝蓝不好意思道:“昨晚我们几个太高兴,就约书棋他们比赛打台球,打着打着就很晚了。” 盛园有两个台球室,平时没有客人的话,宝蓝书棋他们做完自己的事,就可以去台球室玩的,毕竟要教导不会玩的客人。 有时候还要代表客人进行友谊比赛,不说球技要多么精湛,至少要让客人们满意,所以他们隔三岔五要练一练。 盛安好奇道:“八个人一起比赛?比到最后谁赢了?有没有彩头?” 宝蓝忙摇头:“我们没赌钱,最后是书棋他们赢了。” 玩归玩,他们太清楚盛园的规矩了,压根不敢赌钱。 哪怕昨晚是除夕夜,也没人敢提彩头的事。 就是玩得正尽兴时,李大丫突然过来了,说这样打球没意思,她要设赌局自己坐庄,只是没人搭理她,她自觉没趣就走了。 盛安不知道李大丫弄了这么一出,对宝蓝八人谨守规矩这一点很满意: “假期还有将近二十天,你们在院里待着无聊的话,可以去外面玩的,听说初三开始,街上会搭戏台唱戏,还有玩杂耍的。” 宝蓝宝云很感兴趣,有些急切地问道:“主子,奴婢等可以去看?” 盛安笑道:“当然可以,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随你们出去玩,不过要注意安全,别被小偷掏了兜,也要提防人贩子。” 都是年轻姑娘年轻小伙,在人贩子眼里是发着光的银子,得让他们提高警惕小心提防。 宝蓝宝云连声应下,表示他们八个会结伴出行,不给小偷和人贩子机会。 盛安提着食盒来到隔壁院子,刚走进宁思涵的房间,就被塞了三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对上盛安诧异的目光,胡太医笑呵呵的解释:“大过年的讨个彩头,上门的无论是客还是生人都要给。” 盛安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规矩,仔细想想不是没有,是槐树村家家户户的日子过得很一般,谁舍得给别人红封。 “多谢。” 盛安接过三个荷包笑着道谢,其中两个沉甸甸,另一个轻飘飘。 她将食盒放到桌子上,一边往外拿一边介绍:“今早刚包的饺子和汤圆,汤圆用的是黑芝麻花生馅,宁公子小尝两个即可。” 汤圆不好消化,又是甜口馅儿,吃多了腻不说还容易积食。 盛安特意用糯米酿煮的,甜中夹杂着淡淡的酒香,食盒还没打开,空气里就飘散着一股香甜气。 王太医一听有汤圆,一时格外惊喜:“有劳盛老板,老夫就好这一口。” 胡太医取笑道:“昨晚你就一直惦记着,我说吩咐厨房的人做,你偏说厨娘做的不合胃口。” 盛安没想到王太医好这一口,立即接过话茬:“王大夫尝尝看,若是觉得合胃口,以后我额外给您做一份。” 王太医也不客气:“那就多谢盛老板了。” 见老搭档得了便宜,胡太医干咳一声,眼神瞅着盛安:“汤圆有什么好吃的,还是鸡汁汤包更可口。” 盛安忍住笑,自然满足他:“以后也给您老准备一份鸡汁汤包。” 胡太医心满意足,心情格外美妙。 看着他们二人被盛安的厨艺收服,躺在床上的宁思涵也忍不住笑了,漂亮的眼睛闪动着光。 盛安以为他也有自己喜好的美食,顺口问道:“宁公子喜欢吃什么?” 宁思涵一愣,目光落在女子无比真挚的脸上,他的心尖莫名一颤。 他垂下眼眸,声音温润如鸣佩环:“盛老板亲手所制的美食,我都很喜欢。” 第131章 美色误人 盛安回到盛园,打开胡太医给的三只荷包。 沉甸甸的两只装的是银子,装得是二两重的银锭子。 第三只荷包装得是两张银票,每张面值一百两,一共是二百两。 “不愧是高门子弟,一出手就是二百两,土豪啊土豪!” 盛安惊叹于宁思涵的大手笔,重新将银票装进荷包一路回到小院。 看到自家老爷子老太太正在清理积雪,她赶紧上前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铲子:“地上滑的很,你们老胳膊老腿的可摔不得。” 盛爷爷不服气,故意铲起一大块雪,原地抛到地势低平的花坛处:“老头子身子骨好的很,进城前每天能挖半亩地!” 见老人家不肯服老,盛安连忙拍马屁:“是是是,您老身子骨硬朗的很,再年轻个几岁,都能上山打野猪。” 盛爷爷哈哈大笑,却是喘了口粗气:“你小瞧野猪了,你爷我年轻时候遇到野猪,都只有撒丫子逃跑的份。” 盛安好奇道:“爷爷遇到过野猪?” 盛爷爷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我外祖家在深山老林里,每年冬天会召集年轻人打野猪,我就跟着凑了几次热闹。” 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最是热血上头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一开始很幸运顺利打到两头野猪,没想到一伙人意外撞进野猪窝里,就被十几头野猪追着满山跑。 只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他和同伴们急中生智爬到树上避嫌,有一个却是吓得腿软爬不上去,被长着獠牙的野猪顶破肚子。 当时这个同伴没有死,他们一行人慌忙把人抬下山,结果他伤势太重家里舍不得多花银钱,眼睁睁地看着他鲜血流尽而死。 从那一刻起,他就变得格外惜命,再也不敢冒险,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来了。 “平淡是福,没什么不好的。” 盛奶奶最懂自家老头子的心思,不觉得过早失去年少时的锐气很可惜:“你要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性子,我也不可能跟你过日子。” 说完这话,意识到孙女还在,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 盛安忍住笑意,一脸赞同道:“奶说的对!” 盛爷爷看着面前出色的孙女,心里生出一股莫大的欣慰: “老头子这辈子没啥大志向,前面几十年囫囵着过去了,如今能享到孙女的福,来世间一遭算是没白活。” 盛安笑道:“以后都是好日子,您好好保重身体,就有享不尽的福气。” 盛爷爷眼眶微湿,掩饰般的撇开眼:“嗯,都是我孙女孝顺。” 早年他会像世间大多数男人一样,为没有儿子传宗接代而遗憾。 后来女儿难产而死,要竭尽全力才能养活弱猫一样的孙女,他就没有心思惦记传宗接代那点事。 看着孙女一点点长大,用自己弱小的身板学会扛起一个家,他内心只有无尽的心疼,从来没想过从孙女身上得到什么。 没想到孙女远比他所想的出色,不仅靠自己的本事赚钱,还不顾外人的看法给他和老伴儿养老。 能养出这样一个孙女,他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祖孙仨忙活了一上午,将院子里的积雪清理的干干净净,还在地面上撒了一层碳灰防滑。 没过多久,徐瑾年父子也回来了,刚好赶上吃午饭。 见二人神情还算平静,盛安小声问徐瑾年:“那些人没找事吧?” 徐瑾年摇头:“面都没有见到。” 只是离开徐家坝时,他看到了形容憔悴,周身充斥着一股郁气的徐怀宁。 “算他们识相。” 盛安轻哼一声,嘴里嘀嘀咕咕:“闹到这个地步,族长都不站在他们那边,确实没有底气生幺蛾子。” 幻想着徐老大等人凄凄惨惨的模样,盛安只觉得无比解气,巴不得这辈子不要再跟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盛徐两家没什么亲戚,夫妻俩不必出门拜年,也没什么人过来拜年,只初二这天接待了来拜年的张大奎三兄弟。 盛安除了给隔壁的宁思涵做饭,就没有其他事情做,便静下心来练字。 她临摹徐瑾年的字,几个月下来算是小有成效,不像最初的狗爬字那般难看。 练字之余,盛安也会跟徐瑾年做些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 这天晚上,一场愉悦的活动结束,盛安摸着自己的小腹问徐瑾年:“这段时间咱俩没节制,你说在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 一开始盛安还会算一算安全期啥的,虽然安全期不是百分百安全,但是总比天天不节制要强。 只是自从进入休假期,日日跟身侧的男人在一起,她的自制力就离家出走,总是忍不住啊。 徐瑾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盛安在说什么后,他的大掌不由自主地抚向她的小腹,眼神期待又隐含担忧:“安安希望有么?” 盛安嘴比脑子快:“我还在长身体!” 徐瑾年失笑,亲了亲她的脸颊,语气透着商量:“那安安节制些?” 盛安瞪着男人一眼,到底谁不节制啊? 随后,她深深叹了口气:“真难啊!” 不节制容易怀孕,节制又反人性,她无比羡慕那些带着空间和节育物资的穿越人士。 徐瑾年不知道自家媳妇的想法,见她这副仇大苦深的模样,心里生出一股心疼:“不如分房睡?安安见不到我,就不会忍不……” 盛安及时堵住他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眼神恶狠狠的:“你够了啊!” 倒打一耙打上瘾了是不是? 就算大多数是她主动,可他不是乐在其中么? 又不是她强迫的。 她这副小身板能强迫谁啊! 盛安觉得这个男人欠收拾,一把掐住他腰间的肉:“真把我搞怀孕了,我就生下来让你带,让小兔崽子烦死你!” 徐瑾年不敢有任何动作,捧住她的脸不停亲吻:“安安说什么是什么,为夫都听安安的。” 盛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索性闭上眼睛睡觉,嘴里还在小声嘀咕: “等你变成浑身掉色,嘴巴恶臭,腋下狐臭的二百斤油腻胖子,我都不稀罕多看你一眼。”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美色太迷人。 但凡有个手机能联网,她能刷美男视频打发时间,不至于天一黑,注意力全在这个男人身上。 第132章 大型双标现场 初四这天,盛安给隔壁院子准备好两顿的饭食,就带着年礼坐上驴车同徐瑾年来到张家拜年。 两人到时,张家大门口停放着四辆车,显然是张大姑他们也到了。 堂屋里,张三姑尖利的声音响起:“嫂子,都这么晚了,你那好儿媳怎么还没到,让咱们这么多人干等着。” 徐翠莲还没说话呢,张大姑就开口怼回去:“咱们也才刚到,哪里晚着你了?人家得招待大奎一顿饭食,总不能让大奎饿着肚子回来。” 张三姑语气依旧不满:“又不是大姐的儿媳妇,你这么护着干什么,她又不在这里,能记得你的好?” 徐翠莲忍无可忍,一开口就是王炸:“你乐意等就等,不乐意等就走,我可不想我的儿媳妇,看你一个外嫁姑姑的脸色!” 张三姑一脸不忿,努力装出一副为徐翠莲好的模样: “嫂子,不是我要挑拨什么,你得知道婆媳天生是对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不在儿媳妇嫁进来前立好规矩,儿媳妇可不会听你的。” 徐翠莲无语,直接喷回去:“你少在我面前放屁!当年我嫁给你哥,我跟你老子娘的婆媳关系好得很。别以为你跟你婆婆不对付,全天下的婆媳都是天敌。” 张三姑直接被这番话噎的翻白眼,觉得这个嫂子不识好歹: “像我娘这样的婆婆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不然知道你这些年给娘家花了四五十两银子,能气得把棺材板给掀了!” 徐翠莲一听就炸了,噌的站起来骂: “张美花,你是眼瞎还是耳聋了?明明是我借出去二十六两,实打实的只花了二十多两,那是十八年来的花销,你回娘家不花钱啊!” 话音落下,徐翠莲反应过来:“好啊,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嫁出去这么多年,每次回娘家都是空着手,走的时候还要捎两斤肉,你怎么有脸说我给娘家花钱!” 眼见弟妹真动气了,张大姑急忙打圆场:“翠莲,是你妹子瞎咧咧,你就当她在放屁,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三姑却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我哪里说错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至少干不出拿婆家的银子贴补娘家的事来。” 张大姑只觉得头疼,瞪了自家妹子一眼:“你少说两句!” 徐翠莲反倒不气了,指着张三姑道:“成,是你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就把这些年给你家的花销拿出来。” 说罢,她一头扎进房间,从抽屉里翻出账本,出来时刚好看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盛安和徐瑾年。 徐翠莲二话不说把盛安拉进屋里,手里的账本往她怀里一塞:“你识字,你给这盆泼出去的水念念这些年从我家拿了多少好处。” 盛安捧着账本恍恍惚惚,无比庆幸徐瑾年是独生子,她没有婆媳关系和姑嫂关系的困扰。 突然有种捡回二十年寿命的幸运感是怎么回事? 思及此,盛安看向徐瑾年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 徐瑾年:“……” 心里突然有种毛毛的感觉。 盛安双手很诚实的翻开账本的第一页,一项一项的念出张家给张三姑的花销: “大妞满月酒三钱银子,两套细棉衣裳,花费两钱银子;年节大妞的压岁钱一百文;大妞周岁宴……” 盛安一边念一边默默计算,才念了四五项,花费就将近一两银子,一点不比徐家坝的低。 这个张美花什么刺都挑,莫不是刺猬托生? 此时,张三姑的脸色如同调色盘,青一阵红一阵,却依然梗着脖子不肯认错:“花钱怎么了?大妞大宝是外甥,舅舅舅娘花钱是应该的。” 张大姑等人坐立难安,很想抽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姐姐)两嘴巴。 现在说舅舅舅娘给外甥花钱是应该的,那刚才怎么就知道挑事,把自家嫂子给娘家花的钱拿出来说? 怎么有脸的? 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张三姑,盛安心里啧啧,这人真是不分场合的双标啊! 她意思意思的念了几条,就把账本还给徐翠莲,默默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账记的好,翻起旧账来全是证据,让人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徐翠莲收好账本,睨着张三姑气冷哼道:“一会儿我儿媳妇要来,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敢挑她的刺,以后张家的大门你别想进。” 张三姑又羞又恼,想发作被张大姑等人拦住,就差拖着她扔到门外去。 在这种别扭又诡异的气氛中,张大奎终于带着张招娣回来了。 看着挤挤攘攘的堂屋,第一次以张家准儿媳的身份上门的张招娣,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多少有些怯场。 好在她稳得住,在张大奎的介绍下,十分得体地与张大姑等人打招呼:“大姑,二姑……” 叫到张三姑时,她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当即招来好几双不满的视线。 张三姑表情一僵,嘴角扯出一丝笑:“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多人给你撑腰呢,以后嫁过来你婆婆不敢让你受委屈。” 张招娣早被盛安提过醒,知道张三姑不讨喜,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脸上露出真挚的神情:“婶子肯做我的婆婆,的确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般人求不来的。” 给自家招来好几个弟弟妹妹,摆脱绝户的名声,被刘家退亲前的张招娣,确实没少被村里人夸有福气。 张三姑嘴角抽搐,撇开脸不理张招娣。 徐翠莲哈哈大笑,拉住张招娣的手一个劲儿的夸:“有福气的姑娘要做我的儿媳妇,看来我这个婆婆也是有福气的!” 张招娣很懂事的拍马屁:“没有我,婶子也是有福气的人,村里人都夸婶子大气呢。” 看着婆媳和谐的一幕,张三姑胸口憋闷,一张脸拉得老长。 不过没人关心她的心情,包括张大姑在内的众人都在打趣张招娣和张大奎,直让这对未婚小年轻臊的面红耳赤。 第133章 动手 今日家里的客人多,得收拾出两桌饭菜,徐翠莲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指使张二奎张小奎去厨房干活。 张大奎身为老大,就留下来招待同辈表哥表弟们。 这些人觉得屋子里憋闷,便去院子外面跟父辈们一起吹牛,堂屋里就剩下女人们。 大概是觉得没人给张招娣撑腰,张三姑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一直用挑剔的眼神打量张招娣。 张招娣心里不爽,碍于她是长辈又没有其它过分的举动,便假装没看到同张大姑等人闲聊。 张大姑对张招娣的印象不错,脸上的始终笑盈盈的:“大奎是个老实孩子,等你嫁过来你们小两口的事,肯定是你说了算。” 张招娣忙道:“我跟大奎太年轻了,过日子得商量着来,还要叔婶两位长辈时刻提点呢。” 大奎憨是憨了点,并不是完全没有主见的人,她没想过结婚后要拿捏他,婚后必须事事以她的想法为先。 张大姑看出张招娣说的是真心话,一时间忍不住感叹:“能找到你这样明事理的姑娘做媳妇,大奎是个有眼光的。” 张招娣假装害羞:“大姑把我说的太好了。” 张二姑看在眼里,乐呵呵地附和道:“你大姑没说错,你是个好姑娘,能娶到你是大奎的福气。” 张四姑跟着附和,显然对娘家这个未来的侄媳妇很满意。 看着姐姐妹妹们如此夸赞张招娣,张三姑爱挑刺的毛病又犯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张家娶个媳妇不容易啊,光聘金就给了三十两,这镶金的媳妇能不好么。” 张大姑地脸色顿时黑了:“不会说话就闭嘴,谁家娶媳妇不花钱!” 这个老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得罪娘家的侄媳妇对她有什么好处? 要是招娣给大奎吹吹枕头风,以后再不认她这个三姑,她在娘家还有什么体面? 张大姑撇撇嘴:“花三十两也太多了,娶个城里媳妇也才七八两聘金,这都能娶三个了。” 说到这里,她特意睨了张招娣一眼,说出来的话更难听:“听说你有三个亲弟弟,这三十两聘金给他们娶媳妇倒是绰绰有余。” 哥嫂太傻了,人家狮子大开口,他们还真给! 三十两娶个乡下媳妇,传出去外人要笑掉大牙了,亏得定亲那天,嫂子还说只给了十两,肯定知道说实话人家会笑话。 横看竖看,这个女人也不值三十两,要是不能给张家生七八个男娃,简直亏大了! 见张三姑越说越没边,盛安的脸上没了笑容,却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也没有去厨房找徐翠莲的意思。 要是连张三姑这样的货色都能拿捏招娣,以后招娣在婆家遇到更大的矛盾,那不得躲在被窝里哭? 今日就让她拿张三姑练练手吧。 张招娣气得不轻,强忍着怒意回嘴:“我是有三个弟弟不假,给他们娶媳妇是我爹娘的事,就不劳烦三姑操心了。” 张三姑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她是心虚: “嗐,你爹娘地里刨食的,一年到头攒不下二两银子,拿什么给你弟弟们娶媳妇?靠女儿的聘金娶儿媳没什么,乡下人都是这么干的。” 张招娣彻底怒了,霍然起身走到张三姑面前:“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乡下人,还是看不起我和家人?你敢不敢现在跟我回村,当着我家人的面说这种话?” 张三姑似是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果然是乡下来的,敢对长辈呼呼喝喝,这就是你的家教!” 张大姑一巴掌拍在她的大腿上,拿出长姐的威严怒斥:“你给我闭嘴!” 张三姑嘴硬道:“我又没说错。” 张招娣气笑了,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就跟我去家里说清楚。” 张三姑脸色一变,尖叫着要甩开她的手:“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没过门还不是张家媳妇,就敢在我面前摆谱了?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张招娣眼神冰冷,手像蟹钳一样紧紧钳住张三姑的手腕:“就凭你看不起乡下人,嘲笑我嘲笑我爹娘。” 眼看事情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张大姑等人彻底急了,纷纷上前打圆场: “美花是你不对,你赶紧给招娣陪个不是!招娣啊,大过年的你消消气,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是不是?” 堂屋里的动静不小,传到厨房徐翠莲的耳中。 她稍稍一猜就知道了原因,沉着脸交代两个儿子看着火候,就撸起袖子往堂屋里跑:“张美花啊张美花,今儿个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臭嘴!” 张二奎和张小奎面面相觑,直觉大事不妙。 张小奎赶紧道:“我去外面叫爹和大哥,你看着锅里别把菜烧糊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冲。 徐翠莲气势汹汹地冲进堂屋,就看到自己喜欢的准儿媳妇情绪激动的抓着小姑子的手腕,眼睛通红含着委屈的泪水控诉: “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爹娘,你觉得你是对的,那你跟我回去啊,当着我爹娘的面把话说清楚,只要你说的清楚,我就跟大奎退婚,聘礼也原样退回来,你敢吗?” 徐翠莲顿时气炸了,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抬手就给了张三姑一巴掌: “你个臭不可闻的搅屎棍,以前搅和我跟你老娘的关系,搅和我跟你哥的关系就算了,现在还要搅和大奎和招娣的婚事,你安的什么心!” “啪”的一声脆响,张三姑被打的脑袋撇到一边,神情呆滞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是徐翠莲第一次扇她巴掌,以前她再怎么招惹徐翠莲,看在公婆和自家男人的份上,徐翠莲没有对她动过手。 这一次她招惹到张招娣头上,还把张招娣气的连退亲的话都说出来,徐翠莲内心积攒多年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 张大姑等人也震惊了,一个个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招娣更是不自觉地松开张招娣,神情有些紧张不安。 她是不是把事情闹的太大了? 未来婆婆都动手了,事情已经无法收场,要不她也抽这个嘴臭的女人一巴掌,为自己和爹娘出一口恶气? 盛安不知道张招娣的想法,以为她是在害怕,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别怕,小姑早想抽她巴掌了,你正好给小姑动手的机会。” 第134章 傻人有傻福 这时,院外的张屠夫等人也进来了。 看到堂屋里的场景,他们一个个摸不着头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看到张三姑红肿的脸颊,张屠夫等人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张三姑父脸色黑沉,心里痛骂婆娘惹是生非,又怨徐翠莲不给他面子,动手打自己的女人。 这种矛盾的心理,迫使他进退两难,索性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徐瑾年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家媳妇身边,默默握住她的手口型询问:“有没有事?” 盛安缓缓摇头,指了指张三姑,又指了指张招娣,最后指向徐翠莲,无声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徐瑾年同她十分默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家老父亲英明,早早与徐家坝那些人断亲,没给自家媳妇留下受委屈的机会。 张屠夫身为一家之主,不能对面前的纷争视而不见,快步上前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徐翠莲两手叉腰,指着张三姑唾沫横飞地骂道: “还不是你的好妹子,大过年的存心找茬,逼得招娣要跟大奎退亲,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她这种不干人事的姑子!” 张屠夫被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随手一擦看向张三姑,声音变得更冷:“你嫂子说的是真的?” 张三姑很怵唯一的哥哥,自觉挨了一巴掌受了大委屈,又不敢承认自己干的好事,她眼珠子一转嗷的一嗓子: “哥,嫂子打我,我都这把年纪了,嫂子竟然打我,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活了,呜呜——” 张屠夫被她嚎的脑仁疼,大声喝道:“闭嘴!” 张三姑的哭声戛然而止,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哭嗝,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哥。 张屠夫没有理她,目光看向眼眶通红的张招娣,脸色缓和了几分:“招娣,你是大奎的未婚妻,是我跟你婶子看好的儿媳妇,你有委屈我们一定为你做主。” 张大奎像只可怜小狗,凑到张招娣身边眼巴巴道:“招娣,我也为你做主,这婚事咱们不退!” 张招娣对未婚夫一家没意见,更何况未来婆婆刚为她出头,未来公公也不是糊涂蛋,她怎么可能会退婚。 她强忍着不去看张大奎,抹了一把眼睛声音哽咽: “叔,三姑说我家收了三十两聘金,是我爹娘卖女儿给儿子娶媳妇,还看不起我这个乡下人,觉得我不配做张家媳妇,我、我一时生气就呛了几句,她就骂我没教养……” 张招娣说到这里,刚抹掉的眼泪又往下掉: “我是乡下人,可我爹娘从未想过卖女儿,那三十两聘金会全部给我带回来,让我跟大奎好好过日子……我爹娘如此为我着想,却被三姑如此作践,这门亲事可能真的不合适。”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张三姑的行径,不是妥妥的搅屎棍么? 这一巴掌挨的真不冤! 张三姑夫和张三姑的几个儿女,同样觉得自家婆娘(老娘)过分,在自家搅风搅雨就算了,竟然搅和到侄子的亲事上。 只给一巴掌,已经是看在亲戚的份上。 听完张招娣的话,张三姑不由得失声尖叫:“你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家不贪张家的钱,干啥索要这么多聘金!” 张屠夫忍无可忍:“你闭嘴!” 张三姑吓得噤若寒蝉,却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徐翠莲看在眼里,直接被这个蠢货逗笑了: “亲家根本没要聘金,三十两是我跟你哥商量后定下的。别说亲家会让招娣带回来,就算一文钱不带,我和你哥也绝无二话,谁家的闺女都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张三姑的嘴巴张张合合,无尽的懊悔袭上心头。 他们这么大方,连三十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还对没过门的儿媳妇处处维护,她怎么就没看明白,把还在受苦受难的大闺女嫁过来呢? 幸好徐翠莲不知道张三姑的痴心妄想,否则定要恶心的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对大妞这个外甥女没意见,但是跟张三姑成为亲家,她肯定会把自己呕死。 最终在张大奎的强压下,张三姑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张招娣赔礼道歉,随即连午饭都没吃,灰溜溜的被张三姑夫带走了。 一场矛盾平息下来,众人不觉得张招娣有错,还为她平白遭到张三姑的羞辱而生出同情。 特别是张大姑等人,都不好意思对张招娣说张三姑的好话,让她别跟张三姑一般见识。 徐翠莲拉着张招娣的手道:“等你和大奎成婚那天,我跟你叔绝不让她上门给你添堵。” 张招娣心里感动,面上迟疑:“到底是亲戚,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徐翠莲哼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呀,就是性子太软了,才会被她欺负成这样。” 张招娣“……” 要不是了解未来婆婆的性子,她以为这番话是在阴阳她呢。 张大奎巴巴凑上来,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偷偷勾张招娣的手指:“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咱们不能因为外人伤了感情。” 张招娣无语:“你看到哪只蚂蚱会上船?” 张大奎有一瞬的茫然,没发现自己话里的问题。 张招娣被他这副呆样逗笑了,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退亲是气话,不是真要跟你一拍两散。” 张大奎顿时松了口气,憨厚的脸上露出傻笑:“嘿嘿。” 徐翠莲简直没眼看,一巴掌拍到他的脑门上:“傻成这样,也只有招娣肯要你。” 张大奎依然傻笑:“傻人有傻福。” 徐翠莲无言以对。 盛安给张招娣怒刚张三姑的表现打满分,两人凑到一起说悄悄话时,张招娣却是对她羡慕不已:“还是你好,没有婆婆也没有姑子妯娌,连奇葩亲戚都没有,多清净啊。” 盛安睨了她一眼,开玩笑道:“你还有悔婚的机会。” 张招娣急忙摆手:“不成不成,我舍不得大奎哥!” 盛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是十全十美的,虽然我没有婆婆姑子妯娌奇葩亲戚添堵,但是也少了怼天怼地的乐趣啊。” 张招娣无语:“那你休了秀才公,嫁个兄弟七八个、小姑子七八个的男人。” 盛安手一摆,模仿她刚才的神态语气,:“不成不成,我舍不得瑾年哥哥~” 张招娣:“……” 呕,恶心心! 第135章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吃完午饭,张招娣辞别张家人,带着另一份礼物,蹭好姐妹家的驴车来到小楼,给三位长辈拜年。 她要赶在天黑前到家,陪三位长辈聊了会儿就走了。 盛安送走张招娣,就上二楼准备睡一觉。 路过书房看到徐瑾年在看书,她想了想走进去问道:“咱们还去金陵么?” 徐瑾年放下书,神情困惑不解:“安安不想去?” 盛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纠结:“去金陵游玩是几个月前就定好的,只是自从在神虎山遇到那个女人,想到她现在就在金陵,我就……” 善敏郡主不是善茬,上次就想对她动手来着,她实在不想再碰到她。 不是她胆小,是双方地位悬殊,她不得不防。 徐瑾年明白了自家媳妇的顾虑,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长臂揽住她的肩膀:“金陵很大,不会那么凑巧,便是真遇上了,安安也不必害怕。” 盛安叹了口气,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怕是不可能的,她要是看我不顺眼,碾死我比碾死只蚂蚁还简单。” 徐瑾年眸色黑沉,戾气一闪而过。 看着眉头紧锁的妻子,不希望出门游玩,还要让她提心吊胆,便开口提议道:“不如去平州,平州虽不如金陵繁华,却是景致秀美的水乡之地。” 盛安眼睛一亮,想也不想猛点头:“那就去平州,就是路程远一点而已,坐船过去还是很方便的。” 看到她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徐瑾年心神一宽也笑了:“好,就去平州。” 盛安搂着他的脖颈蹭了蹭:“瑾年你真好!” 徐瑾年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修长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声线流露出一丝别样的蛊惑:“安安叫声瑾年哥哥好不好?” 盛安眼睛瞪大,直接拒绝:“肉麻兮兮的,不要!” 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前世活到二十五岁呢,要叫也是他叫姐姐。 见盛安态度如此坚定,徐瑾年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失落:“在朋友面前如此称呼,安安不觉得肉麻,在为夫面前却不愿,原来在安安心里,为夫不如朋友啊。” 盛安:“……” 这是哪跟哪? 哦豁,难不成上午在小姑家,她模仿招娣的语气,说了一句瑾年哥哥,就被这个家伙听见了? 盛安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羞赧:“你听错了,我没喊过!” 见她不肯承认,徐瑾年的神情愈发失落:“看来朋友是比为夫重要。” 盛安:“……” 别以为卖卖惨,她就会心软。 她的心是钢铁做的,怎么可能轻易被男人融化? 下一刻,盛安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夹起嗓子发出绿茶的呼喊:“瑾年giegie~” 耳朵犹如被钻进一只蛤蟆精的徐瑾年:“……” “哈哈哈哈!” 盛安爆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两手掐着男人俊美的脸,继续施展魔音攻击:“瑾年giegie~瑾年giegie~你理理人家嘛,你不理人家,人家伤心心喔~”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受不了,发出一道夸张的干呕,笑得浑身直抖愈发放肆。 徐瑾年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给笑倒在怀里的媳妇擦拭眼角的泪水:“好玩么?” 盛安边笑边点头:“好玩!” 特别是看到他那副被雷劈过一样的表情,从震惊到无语再到无奈,她能在脑子里反复回忆无数次。 见媳妇是真的很开心,完全忘记方才的不安,徐瑾年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一副生气的模样:“安安只顾自己开心,就不管为夫的死活么?” 盛安压根不怕他生气,再次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上去亲吻他的唇:“别生气,我现在就哄你。” 徐瑾年绷住表情,嘴巴跟蚌壳似的抿着。 盛安没觉得他得寸进尺,反而像是得到某种挑战的乐趣,使出浑身解数来哄他:“别生气好不好嘛,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恶心之上,木马~” 徐瑾年依然“不为所动”,一双好看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盛安见状,摸不准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生气了。 想到生气的源头,她福至心灵,在男人的耳畔轻轻唤道:“瑾年哥哥~” 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一阵清风疾驰,待盛安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陷进柔软的被褥里。 她定睛一看,对上男人眼里簇起的火苗,那是想…… 咳咳,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一定吃的很好! 盛安被拉着做了一下午的人体煎饼,累得闭上眼睛前,只听到窗外传来沙沙声,她没得及想是不是又下雪了,便彻底陷入黑沉的睡梦里。 徐瑾年没有食言,第二天就去码头打听前往平州的船只。 只是前往平州的船只不多,且要到正月十五后才发船,他直接找到船主家提出包船。 包船费用对如今的小两口而言不多,对船主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船主喜滋滋的答应。 能包船出行,盛安自然很乐意,直夸徐瑾年会办事。 出行的时间和目的地确定,盛安来到隔壁院子,同宁思涵说了一声,表示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回来。 年前盛安就对宁思涵说过一次,因此七天吃不到她亲手做的饭食,宁思涵也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很真诚的祝她游玩愉快。 盛安一直觉得宁思涵是个素质极高的客人,便特意给他准备了几道短期预制美食。 珍珠丸子,鸡汁糯米藕,马蹄莲虾仁饼。 天气寒冷,这三道预制美食放上三天不成问题,在厨艺超级buff的加持下,仅仅口感会有所差异,味道不会有太大变化。 初八这天早上,盛安和徐瑾年在盛奶奶的殷殷叮嘱下,带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来到码头,坐上前往平州的船只。 这是盛安穿越后,第一次坐船出行,一时无比新奇四处打量。 见船舱很干净,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对徐瑾年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三十两银子花的不亏,体验感非常不错。 只是乐极生悲,船只航行不到一刻,盛安就趴在船头猛吐。 竟是晕船了! 第136章 不正经的见识 “安安,喝口水。” 徐瑾年一只手抱住盛安,一只手给她喂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担忧和心疼。 盛安晕船晕的厉害,眼睛都不敢睁开,乖乖张开嘴喝起来。 喝了半杯清水,她胃里舒服了一些,浑身无力的靠在徐瑾年怀里吐槽:“有种灵魂飘在半空的感觉,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 盛安前世就有点晕车,只是晕车的时候,仅仅是想睡觉而已,身体并没有不舒服。 在出发前,她想过可能会晕船,却没想过晕船会这么难受,半死不活就是形容她现在的模样。 徐瑾年替盛安擦掉嘴角的水渍,将大红斗篷展开盖在她的身上:“能坚持住么?不如让船夫靠岸,我们坐马车过去?” 盛安摇了摇头:“就坐船,马车太颠簸了。” 青州到平州走水路不远,顺利的话傍晚就能到,她懒的上岸折腾。 大概是胃里吐空了,盛安没有再吐,就是脑袋晕的厉害,睡又睡不着,话也不想说,只能躺在船舱里。 徐瑾年哪里都没去,就坐在旁边守着她。 临近正午,船上的厨娘送来了夫妻俩的饭菜。 除了时下的几样简单蔬菜,就是刚从河里捞起来的鲜鱼。 厨娘的厨艺很一般,几样蔬菜味道平平,仅仅是做熟了能入口。 几条鲜鱼做成了鱼汤,放了葱姜蒜去腥和少许食盐,味道却十分鲜美,几乎没有土腥气。 盛安腹中空空,闻着鱼汤的鲜味,顿时食指大动,端起徐瑾年盛的鱼汤慢慢喝起来。 见她吃得下,徐瑾年松了口气,往她的饭碗里夹了几块鱼肉,仔细的将鱼刺一一挑出来:“光喝汤容易饿,吃两口饭试试。” 大概是适应了船只的摇晃,盛安不似上午那般难受,只是对着米饭没啥胃口,勉强吃了两口饭两口鱼肉,她就吃不下了。 徐瑾年没有勉强,把她的剩饭吃干净,将鱼汤都留给了她。 有鱼汤垫肚,盛安倒是不觉得饿,还有力气来到甲板上晒太阳,欣赏沿途的河景。 船上有风,徐瑾年细心的给她披上斗篷:“行船顺利,还有两个时辰就抵达平州。” 盛安问道:“你去过平州么?听说那里的人无论男女都很好看,是不是真的?” 徐瑾年点点头:“年少时同父亲去过平州,距今已经六七年了。那里的水土与青州相差不大,并非所有人都好看。” 说到这里,男人看着盛安不动声色的问道:“安安想看美人?” 盛安想也不想的回道:“当然想啊,美人谁不喜欢看。” 徐瑾年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盛安没察觉到不对,一张嘴还在嘚吧嘚吧:“历史上有名的秦楼楚馆,有一半出在平州吧?听说还有最大的南风馆,难得来一趟,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她对古代的秦楼楚馆真的很好奇,而且这种地方是不限制女客的,想进去听个曲看个戏完全没问题。 青州就有好几家青楼,有一次路过她就想进去看看,只是那会儿太穷,根本消费不起,她才打消这个念头。 后来倒是赚钱了,却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难得休息她只想睡觉,因此一直没有去成。 如今去平州游玩,图得就是一个玩字,她就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见自家媳妇越说越来劲,徐瑾年的脸色有些黑:“安安,平州好玩的地方很多,那等地方能不去最好。” 盛安不解:“为什么?去听曲看戏而已,应该没什么忌讳吧?” 徐瑾年神情无奈,压低声音说道:“那些曲那些戏并非你想的那般……” 说到这里,他迟疑片刻才用了一个勉强合适的词语:“正经。” 盛安吃惊得张大嘴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原来是不正经的么?不正经的好啊,我就想长长不正经的见识!” 徐瑾年:“……” 失策了。 捂了捂胀痛的额头,徐瑾年无奈道:“不正经的见识,为夫慢慢教你便好,不必刻意去那些不入流之地。” 盛安满脑子问号,上上下下打量看起来很正经的男人:“你知道?” 下一刻,她想到什么,顿时炸了:“你去过?你不去怎么知道不正经?你是不是在里面取过不正经的经?” 要是这个男人在婚前乱搞过,或是婚后背着她乱搞过,她绝对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徐瑾年一看自家媳妇的表情,就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上前一步抱住跳脚的媳妇:“没有,为夫从未去过,是听振林说过几次。” 振林?谭振林? 盛安无比震惊,没料到这么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竟然会去秦楼楚馆寻欢作乐。 想想也是,堂堂知府之子,不缺钱不缺势,进去长长见识不奇怪。 不过他们男人之间这么开放么,那些不正经的见识也能敞开了分享? 唔,前世好像看过一则新闻,说某家医院的某个科室集体搞黄色,被抓进局子后是院长亲自去捞人。 啧啧,从古至今,男人都玩得很开。 盛安睨着徐瑾年,小眼神似是在估量着什么。 徐瑾年觉得今天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未来可能要当几十年和尚,他不由得紧紧握住自家媳妇的手:“振林进去听曲看戏,不敢在里面胡来。” 秦楼楚馆里的曲带着某些不可描述的暗示,戏台上则是赤裸裸的明示,直接将春宫图演活了。 这才是徐瑾年阻止盛安进去长见识的原因,没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盛安听得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瞪着男人:“你自己都没有见过,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教我?” 徐瑾年轻咳一声,在她耳边低声道:“为夫不是每晚都在教你么?有些事情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想来安安深有体会。” 盛安:“……” 确实“深”有体会,这家伙的开车技术日益高深,比起新婚夜简直天壤之别,她的老腰快遭不住了! 不对,明明是普普通通的聊天,怎么就突然上高速了? 这对吗? 第137章 躲不开,避不过 傍晚时分,客船在平州码头停下。 码头停靠着寥寥几艘船,上船下船的人不多,因此看起来十分空旷。 一眼能看到的沿河街道上,有一半的铺面是关着的,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少。 目力极好的盛安看到站在客栈门口揽客的伙计,正靠着柱子打瞌睡。 徐瑾年一手拎起两个包袱,另一只手牵着盛安,朝着街尾的一家客栈走去:“这家名叫方平的客栈,是方兄家开的,相对其它客栈会干净许多。” 盛安好奇道:“方家的客栈都叫方平客栈么?” 这个名字寓意挺好的,四方平安,跟那些叫迎宾楼,福兴馆之类的客栈很不一样。 “不是,方家取客栈名很简单,姓氏后面直接是城池名字的第一个字,方家在青州的客栈,就叫方青客栈。” 徐瑾年解释方家取客栈名的习惯,突然就想到之前方轻舟讲的一个取名笑话,不禁笑着分享给盛安: “有个小城叫狗熊城,方家祖上在狗熊城开客栈,觉得方狗客栈听起来像是在骂自己,便翻遍狗熊城的县志,发现一直是这个名字,最后只能取名方熊客栈。” 熊威武强悍,方熊客栈听起来确实比方狗客栈好多了。 “方家的取名方式真是朴实无华,我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取名前会焚香祭祖,找算命的算一个好名字呢。” 盛安看着不远处的方平客栈,明显比街上的其它客栈更显大气,且门口站着两个招揽客人的伙计,就知道这家客栈的生意不错。 夫妻俩边聊边走,很快就走到方平客栈门口,受到两个伙计的热情欢迎:“两位客官,我们客栈全天供应热水,有不收钱的朝食,床铺可每天更换,可放心入住。” 盛安暗暗点头,方家确实会做生意,很了解入住的客人在意什么。 夫妻俩带了充足的银钱,要了方平客栈最好的客房,每晚房费一两银子。 贵有贵的好处,徐瑾年刚拿到房牌和钥匙,立即有伙计上前接过包袱,还有一个伙计在前面带路。 可以说方平客栈的服务意识很强了。 夫妻俩跟着伙计来到二楼南向的一个房间,刚推开门就闻到一个淡雅的熏香气息,带着几分自然的花香。 伙计站在门口恭敬道:“二位客官请,稍后会有热水送到,后厨有厨娘,可做简单饭食,对面有酒楼,可以预定饭食,由小人送上来。” 盛安中午吃的不多,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便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伙计:“帮我去酒楼定两人量的饭菜,有荤有素有汤即可。” 伙计双手接过银子:“是。” 打发走两个伙计,盛安才关上房门打量房间的环境。 房间很宽敞,是两室一厅格局,进门是厅,面积约有二十来个平方,布置很是古朴雅致。 左拐是卧室,床柜梳妆台一应俱全,床幔上绣着精致的图案,床上用品看起来也很新,主要是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 右拐是一个小书房,靠窗的位置有桌椅,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笔墨纸砚就摆在桌角,方便客人取用。 在小书房的隔壁,有一个小小的洗漱间,里面放着脸盆、泡脚桶以及一个半人高的浴桶。 当然,最角落里还有一个马桶。 盛安对这个套房的环境很满意,每晚一两银子的房费花的不冤。 “安安,今日你累着了,先去床上躺一会儿,等饭菜送到我叫你。” 徐瑾年牵着盛安的手来到房间,打开包袱归置两人的衣物,顺便将盛安洗漱后要穿的衣赏放在床上。 盛安摇了摇头:“在船上折腾了一天,得换过衣服才能上床。” 说着,她就坐在梳妆台前,支棱着下巴看男人有条有理的忙活,心里止不住感慨。 她还是幸运的,这么帅气生活习惯也好,还有眼力劲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盛安骨子里是有些懒散的,不喜欢捡婚姻里的芝麻,费心费力的调教一个长不大的男人,像徐瑾年这种处处优秀的极品,现实里非常难得。 徐瑾年刚归置好两人的物品,房门就被敲响了,是伙计送来了洗漱的热水。 盛安痛快的洗漱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头发也被她披散下来,整个人有内到外的放松。 等徐瑾年洗漱完出来,伙计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有肉有鱼有青菜还有一道菠菜肉丝汤,一两银子只花了一半。 盛安随手拿起一块碎银赏给伙计:“明日的早食得有一份甜豆花。” 咸口豆花她实在吃不惯,还是觉得甜口更让人身心愉悦。 得到赏银的伙计十分高兴,屁颠屁颠的跑到后厨,交代厨娘明早准备一份甜豆花,要趁热给二楼天字号的贵客送过去。 夫妻俩坐在桌前吃饭,吃到香喷喷的梅干菜红烧肉,盛安眯起眼睛分外满足:“对面酒楼的大厨厨艺不错,价格还不高,相比之下我像个奸商。” 徐瑾年哄人的话张嘴就来:“肥肉有些油腻,瘦肉有几分柴,远不及安安做的好吃,一钱银子一份刚刚好。” 盛安被哄得很开心,筷子伸向一旁的清蒸鱼,不禁怀念起中午在船上喝的鱼汤:“明天吃豆腐炖鱼头吧,我好久没有吃过了。” 徐瑾年应了一声,暗暗记在心里。 两人胃口不错,四菜一汤都吃完了。 盛安身体疲累的很,这会儿显然不能躺下,便由着徐瑾年给她披上斗篷,挽着他的胳膊去街上散步。 这会儿天色彻底暗下来,仅有天边的弯月提供照明。 夫妻俩沿着沿河街道走到尽头,折回时就看到码头上灯火通明,隐隐能看到数道人影立在那里。 停靠在码头旁的船只很高大,显然比他们白日乘坐的船只豪华。 盛安猜到是大户人家出行,随口感慨了一句:“还是有钱好啊。” 要是他们没钱,哪里今日的出行,更不可能住上一两银子一晚的豪华客房。 徐瑾年的听觉比盛安好,能听到码头传来的说话声。 只是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便也没有太在意,牵着盛安的手往客栈的方向走:“夜间寒凉,回房休息吧。” 盛安与徐瑾年并肩往方平客栈走去,没有发现登上码头的人,正是她避之不及的善敏郡主。 第138章 惹事精 码头旁,善敏郡主面色冰寒,挥鞭重重抽向面前请罪的护卫头领:“谁让你跟来的,滚回去!” 护卫头领不敢躲闪,硬生生的挨下来:“郡主,六公子有令,务必让小的把您接回金陵。” 善敏郡主更气了,又是一鞭子挥下来:“狗奴才,别忘了你是公主府的人,你对六哥言听计从,竟敢不听本郡主的话,养你这条狗有何用!” 说罢,劈头盖脸又是好几鞭。 护卫头领的头面部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后退半步。 善敏郡主打累了,冲身边的人喝道:“还不把这个狗东西拉开!” 其他人不敢违抗,纷纷上前把护卫头领押到一旁。 善敏郡主冷哼一声,坐上其他护卫从船上抬下来的小轿,朝沿河的街道行去。 护卫头领卫明不再上前阻拦,摸了摸鲜血淋漓的脸,看向远去的轿辇眼里闪过一丝会晦色。 一旁的属下连忙掏出伤药,脸上写满愤恨:“头,这位主儿也太过分了,明明是六公子惹她不痛快,她拿咱们撒什么气。” 卫明眉头一皱,出声呵斥:“闭嘴!” 若是这话传到郡主耳中,这小子还能有命在? 属下一脸不忿,却知道头是为自己好,心里愈发为头感到不值:“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满京城的世子郡主,就没有一个像善敏郡主这么难伺候的。 像他们这些护卫还算好的,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每年至少换三波,伺候时间最长的人不到三年。 一开始朝中的那些御史还会参奏,说善敏郡主生性残暴,乱杀无辜,可是有平原长公主护着,她什么事都没有。 最严重的惩罚,不过是禁足三月,禁足结束照样我行我素,京城的百姓怨声载道。 没想到在京城里霍霍还不够,又借着跟随六公子长见识的名义南下,沿途不知惹了多少事,六公子没少给他擦屁股。 今早听说平州有户人家珍藏了千年前渝朝赏赐的免死金牌,硬是要来平州亲眼看一看。 六公子有要事在身,无法陪同善敏郡主,善敏郡主便带着几个丫鬟侍卫私自出行。 担心她会惹事,六公子不得不派他们前来阻拦。 结果就挨了一顿鞭子。 卫明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属下的肩膀:“保护郡主是我等的职责,切不可心存怨愤。” 属下撇开头,显然不赞同他的话。 卫明无法,只能转移话题: “藏有免死金牌的池家是平州的大族,万不能由着郡主骄纵行事,稍后一人去池家说一声,让他们务必仔细招待郡主。明日都有点眼力劲,稍有不对立马护送郡主离开!” 这群属下跟随卫明多年,清楚他的意思,声音整齐划一:“是!” 此时,盛安已经回到客房,自然不知道码头上发生的事。 她脱下衣服躺进被窝,等徐瑾年也上床来,很自然的贴过去,双手抱住他温热的身体:“明天我们去哪里玩?” 徐瑾年揽住她,将胸膛的热量传递到她的身上:“为夫对平州不熟,明日就让伙计找个当地人帮我们带路。” 盛安立即点头:“行!” 房间不靠马路,晚上十分安静,坐了一天船的夫妻俩睡的很香,睡到第二天早上自然醒。 伙计早早在门口等候,听到屋子里传出的动静,立即吩咐其他人送来热水。 盛安再次惊叹方平客栈的服务意识,洗漱完就同徐瑾年坐在桌前吃早饭,果然有一碗热腾腾的甜豆花。 厨娘的手艺不错,做的生煎包鲜美焦香,却又没那么油腻,盛安吃得很满意。 吃饱喝足,在伙计的介绍下,夫妻俩带着给他们带路的小少年,一起坐上前往寒山寺的牛车。 钟山寺是整个东江府有名的寺庙,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为其吟诗作画,脍炙人口的诗篇不下十首。 盛安听着带路小少年的讲解,就忍不住想逗逗他:“既然钟山寺如此富有书香气,想来你也沾染了几分,不如作首诗给我听听,作的好有赏。” 少年十四五岁,原本是个很健谈的孩子,被盛安这么一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姐、姐姐,我不是读书的料,也没长作诗的脑子,要让你失望了。” 盛安忍俊不禁,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瓜,将带来的一封点心送给他:“辛苦你带路,这封点心带回去给你弟弟妹妹们尝尝。” 少年没想到事情还没干,就得到一封点心,下意识就要推辞:“不、不用了姐姐,你已经给我钱了。” 盛安佯装生气:“给你你就拿着,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少年眼眶微涩,紧紧抱住点心:“谢谢姐姐。” 这位姐姐很大方,定下他后就先付了一半的辛苦费,足足有三十文钱呢,还会包他接下来几天的饭食。 如此一天下来他能纯赚六十文钱,足以让下面的三个弟弟妹妹吃上几天饱饭。 放在家境败落前,六十文钱不值一提,可是自从爹娘离世,家产被亲戚们想方设法夺走要不回来,这些便是他们兄妹四人的活命钱。 盛安不知道少年的心思,察觉到外面的风渐渐变大,透过缝隙钻进来,忍不住往徐瑾年身边靠了靠:“一会儿你得作首诗给我听听。” 徐瑾年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定不负安安所望。” 方平客栈离钟山寺有一段距离,牛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 看着一眼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各种车辆和攒动的人头,盛安不禁有些傻眼:“这么多人?” 少年解释道:“今日初九,正逢正月里的第一个庙会,不仅城里人会赶来上香,附近村镇的百姓也会来。” 盛安无奈,早知道适逢庙会,她就晚几天来了,实在不喜欢看人头。 少年见状,顿时紧张:“姐姐,我、我……” 他以为大家都喜欢热闹,才特意带姐姐他们来这里的。 盛安摆摆手:“没事,来都来了,这样热热闹闹也挺好。” 这时,身旁又有一辆马车停下,传出女子担忧的声音:“娘,爹特意把我们支出来,会不会今日上门的贵客来者不善?女儿心里惴惴很是不安。” 第139章 被打 夫妻俩不认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母女,一开始没有在意女子说的话,紧接着就从中年妇人的口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别怕,来人是善敏郡主,慕名来家里看免死金牌罢了,她看完就会走的。” 盛安蓦地停下脚步,与徐瑾年对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特么也太凑巧了! 徐瑾年微微蹙眉,轻声安抚道:“没事的。” 盛安忍不住看向刚从身侧经过的母女,见她们衣着不俗,随行的丫鬟婆子护卫有十好几个,显然是平州的大户人家。 给夫妻俩做向导的郑文英见状,主动说起母女俩的身份:“她们是池家太太和小姐,池家是传承千年的大家族,祖上出过不少大人物,到本朝才渐渐没落下来。” 想到池太太提过自家的免死金牌,郑文英猜测盛安可能会感兴趣,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池家先祖得过渝朝的一块免死金牌,千年来一直供奉在祠堂里,一般人是见不到的。” 盛安若有所思:“已经过去千年了,想来这块免死金牌没什么用罢?” 郑文英郑重道:“有用的,前朝时池家有人犯事,就靠这块免死金牌赦免了死罪。” 不然池家吃撑了,才会一直在祠堂供奉这块免死金牌。 盛安没问郑文英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小声问徐瑾年:“善敏郡主为一块渝朝的免死金牌特意来平州,仅仅是出于好奇想看一眼么?” 徐瑾年不了解善敏郡主,便摇了摇头:“不好说。” 盛安有点同情池家,以善敏郡主的性子,若是池家招待不周,怕是要被她闹个人仰马翻。 兴许就是知道善敏郡主不是善茬,池家母女才会一早来到钟山寺,只为避免与善敏郡主正面接触。 到底不关自己的事,盛安胡乱猜测了一番,就与徐瑾年一同逛起来。 钟山寺的庙会确实热闹,有大老远来上香祈福的信众,也有来凑热闹的百姓,不少商贩瞅准商机摆摊卖货,吃喝玩乐可谓一应俱全。 盛安看到喜欢的特色小吃,就掏钱买买买,一路从头吃到尾。 她一个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通常每样尝几口就交给徐瑾年。 徐瑾年再大的胃口也吃不完这么多,于是就便宜了郑文英。 一些吃不完又能放的吃食,盛安就让郑文英自己收着,带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尝个鲜。 这一举动,再次让郑文英感动。 等一行三人爬到山顶,看到肃穆庄严、香火鼎盛的钟山寺,盛安忍不住感慨:“好多人啊!” 真不愧是享誉东江府的大寺庙,每年能收到好多香火钱! 想到前世某个有名寺庙的有名主持,在任职期间大肆敛财、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最后喜提银手镯,盛安看向钟山寺的眼神就有些怪怪的。 徐瑾年察觉到自家媳妇的情绪不对劲,握住她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怎么了?” 盛安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就是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 徐瑾年来了兴趣:“能说么?” 盛安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说是肯定不能说,身边全是信众,说出来不得落个对佛祖不敬的罪名,指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喷死。 见媳妇拒绝的如此果决,徐瑾年果然不再问,带着她来到一处开阔地带,欣赏整个钟山的美景。 徐瑾年遵守承诺,当场以钟山寺为主题作了一首诗。 盛安听完最后一个字,特别给力的鼓掌拍马屁:“以前只知道你做文章厉害,没想到作诗也做的这么好!” 郑文英也啪叽鼓掌:“公子出口成章,实乃天才。” 被自家媳妇崇拜的看着,徐瑾年难得生出一股虚荣心,面上的神情不变:“作诗罢了,不难的,回去后为夫教你。” 盛安对作诗没兴趣,但很给面子的应下:“好啊好啊。” 三人在山上逗留许久,直到夕阳西下才启程回城。 在牛车上,盛安就给了郑文英另一半酬劳。 郑文英死活不肯收,说是今天得了不少吃食,足以抵扣剩下的三十文钱。 盛安以他不收,后面几天都不让他带路作为威胁,郑文英才红着眼睛收下。 看着郑文英一边走一边抹泪的背影,盛安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孩子,小小年纪就要肩负养家的责任,比之前咱俩还要艰难。” 之前他们俩日子艰难,是没有充足的银钱挥霍,哪像郑文英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三个年幼的弟弟妹妹。 一个半大的孩子支撑着风雨飘摇的家,其中的艰难心酸只有郑文英自己清楚。 徐瑾年并非感性之人,对郑文英的处境没有太深的感触,却愿意配合盛安的情绪:“这小子聪明伶俐,人品也不错,到时候多给他一些辛苦钱。” 盛安也有这个想法:“嗯。” 不是钱多烧得慌,是她从郑文英的身上,看到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无父无母,能够幸运长大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是她遇到了许多的好心人,院长、老师、同学在她的成长路上,给予了她许多帮助。 在不缺钱的情况下,她愿意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些值得帮的人,比如郑文英。 两人没有直接回客栈,先来到附近的一处酒楼吃完饭。 盛安没有叫雅间,就跟徐瑾年坐在大堂里。 这会儿正值饭点,大半的桌子坐了人,他们就被店小二领到一处角落里。 盛安也没有嫌弃,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无意中听见隔壁桌的客人提到池家,不禁定了定神仔细听,意外听到今日池家发生一件大事。 “听说池老爷得罪了贵人,被一顿鞭子抽得半死,半个平州城的老大夫都被请去了,据说现在躺在床上下不来。” “啥贵人这么厉害,连池老爷这样的人物也敢说抽就抽?” “池家早就没落了,也就比咱们这样的人家好一些,在真正的天潢贵胄面前,池老爷连个人都不算。” “嘶,确实如此!池老爷一把年纪遭此横祸,不知道池家其他人会不会闹开,这里到底是咱们平州,不是京城。” “谁知道呢,听说那位贵人是一位郡主,想要池家的免死金牌,池老爷不肯才被打成这样。” 听到这里,盛安的心猛地一跳。 第140章 三条人命 隔壁桌的话题变了,不是聊池老爷被鞭笞的原因,而是聊应不应该为了家族安危,把供奉千年的渝朝免死金牌让出去。 盛安的眉头皱成结,脸色有些难看:“善敏郡主行事如此无忌,上回没挨她的鞭子真是逃过一劫。” 池家再是没落,也是平州数得上号的大家族,善敏郡主竟然说打就打。 原因更是离谱,竟是明抢池家的传家宝失败,恼羞成怒而为之。 想到善敏郡主连侯府小姐的容貌都敢毁掉,鞭打池老爷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算传到京城也不会受罚。 盛安心里憋的难受,一张脸黑成锅底。 “安安。” 徐瑾年握住盛安冰凉的手,感觉到她在颤抖,眼底的担忧一览无余。 盛安深吸一口气,晃了晃脑子:“没事,你别担心。” 徐瑾年岂能不担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安安并非胆小之人,善敏郡主能让她如此忌惮,难道安安上次做的梦是某种警示么? 盛安看不得他眉头紧皱的样子,伸手轻抚他的眉心:“真的没事,马上就要吃饭了,你可别整出个胃痛胃胀,让我晚上辛苦照顾你。” 徐瑾年收敛自己的情绪,握住媳妇的手:“嗯,不想了。”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等店小二端上饭菜,便默默拿起筷子吃起来。 大厨的手艺不错,豆腐炖鱼头鲜美异常,盛安尝到美味就放下刚才的不开心,专心致志干饭。 徐瑾年见状,胃口也跟着好起来,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菜,哄着她多吃一点。 饭后夫妻俩沿着街道散步消食,天色彻底暗下来后才回到客栈休息。 接下来两天,在郑文英这个“导游”的带领下,盛安和徐瑾年又去了两个风景秀美之地,且没有多少游客,游览体验很不错。 这天玩的有些晚,回到城里时日头已经下山了。 牛车离客栈还有一段距离,盛安就看到每天早上在房门口听候吩咐的伙计,正站在街边神情焦急的左右看。 发现她所在的牛车,拔腿快步往这边冲,人还没有靠近声音先传过来:“文英,文英,快,快回家,你弟弟妹妹被马踩伤了!” 郑文英脸色大变,一时忘记自己还在牛车上,起身就要往家里的方向跑。 车轱辘刚好碾过一个小坑,车身一晃郑文英失去平衡一头往地上栽去。 “小心!” 盛安和徐瑾年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拉住郑文英,用力把人摁在车上,才没有让他栽得头破血流。 这时,伙计也冲了上来,喘着粗气急声道:“你快回去,兴许能见到你弟妹们最后一面!” 郑文英的身形摇摇欲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牛哥,你、你什么意思?” 伙计于心不忍,咬咬牙才说道:“你妹妹不小心跑到街上,你两个弟弟看到有马过来,就冲上去想要救你妹妹,结果他们都让马踩伤了。” 他没有说的是,三个孩子被马踩到后,伤势并不算严重,好好养一段时日还有康复的可能。 只是马背上的人太过歹毒,觉得三兄妹冲撞了她,竟然用马鞭狠狠抽打他们,直把人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才罢休。 这残忍的一幕,整条街的人都看到了。 有好心人前去府衙报官,没想到差役们没有抓人不说,还把报案的人打了三板子,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显然伤人的女子身份不一般,连府衙都不敢管。 听完二牛哥的话,郑文英眼前一黑,整个人浑身瘫软,完全使不上力。 盛安看在眼里,担心他一个人回家会出事,急声问伙计:“他家在哪里?” 伙计连忙报出郑家地址。 盛安立即对车夫道:“给你加十文钱,把我们送过去。” 车夫也不含糊,立即掉头往郑家的方向行去。 客栈离郑家不算远,不到片刻就到了,是一个破旧的、倒了半边墙的土屋。 还没有进去,盛安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咒骂、叹息和哭泣。 一路仿佛丢了魂的郑文英看着熟悉的破门,终于找回自己的神志,踉跄着跳下马车往家里跑。 跑出没几步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盛安连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同徐瑾年一道带他走进拥挤又昏暗的屋子里。 屋子里站着的全是周遭的热心邻居,看到眼生的夫妻俩谁也来不及好奇,忙不迭的接过郑文英把人往里推: “你弟妹们一直昏迷不醒,你得赶紧想办法请大夫过来看看!” 三个孩子刚受伤,就被好心人送到最近的医馆医治。 只是他们的伤势太过严重,大夫看出郑家没钱,直说花费大价钱也不一定能治好。 这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好心人也没钱,更无法负担三条人命,怕给自己揽上大麻烦,只得把三个孩子送回郑家。 郑文英手软脚软的走到家里唯一的床铺前,看着三个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弟弟妹妹,他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悲鸣:“啊——” 看到这一幕,街坊邻居们无不流泪。 盛安也看到三个小孩的惨状,心里一沉立即开口道:“附近的医馆在哪里?” 离她最近的大娘闻言,上下打量盛安:“姑娘,你是……” 盛安抬手打断她的话:“人命关天,先把孩子送去医馆!” 这下子,其他人都听到了。 他们打量盛安和徐瑾年的衣着,看出他们不缺钱,当即没有任何迟疑,纷纷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三个孩子。 许是伤口被碰到,三个孩子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盛安一把拉起沉迷于悲痛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郑文英:“你弟弟妹妹还有救,你身为哥哥要振作起来。” 郑文英如死水的眼睛,终于重新有了一丝光亮。 他狠狠一抹脸,什么也没说快步跟上。 盛安看向徐瑾年。 徐瑾年点点头,上前握住她的手:“走吧。” 这件事被他和安安遇到,安安又有心相帮,那就索性帮到底。 若是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以安安如此善良的性子,怕是会良心难安。 第141章 没吃蜜啊,咋这么甜呢 三个孩子伤势严重,送到医馆时发起高烧。 最小的女孩突然惊厥不止,众人无不心惊胆战,大夫及时施针才让她平静下来。 大夫对郑家的窘况一清二楚,对趴跪在病床前握住妹妹小手的郑文英说道: “你弟弟妹妹们肺腑受损,不一定能够救回来,即便侥幸能救活,花费不会低于三十两。” 鞭伤多是皮外伤,只要保证伤口能愈合,养一些时日就无大碍。 但是被马蹄踩到胸腹,健壮的成年汉子都不一定能承受住,更何况是三个年幼弱小的孩子。 大夫有家小要养,能无偿为三个孩子施针救治,所用的好药却是他重金买回来的,不可能不收钱。 听完大夫的话,在场的街坊邻居一阵沉默,暗暗为郑家兄妹叹息。 郑文英脸色苍白,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睛像是一滩死水。 突然,这滩死水动了,他转身朝着盛安和徐瑾年重重跪下:“文英愿自卖自身当牛做马,求您们救救我的三个弟弟妹妹!” 郑文英心里很清楚自己不值三十两,只是除了卖身为奴,他想不到其它办法筹钱。 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至亲手足,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死去。 哪怕结果不如人意,至少他为弟弟妹妹们努力过,日后想起来不会为今日的选择抱憾终身。 就在郑文英的额头要磕到地上时,徐瑾年及时出手抓住他的衣襟,一个巧劲就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盛安没有看郑文英,神情郑重的对大夫说道:“请您尽力医治他们,所需的诊费药钱我来出。” 大夫面露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医者仁心,老朽自当尽心尽力。” 说罢,立即写下一张药方,让药童赶紧抓药煎好,给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服下。 郑文英恍恍惚惚,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 明明,明明他们是短暂的雇佣关系,他不抱任何希望的乞求他们帮忙,结果……结果他们帮了。 有个邻居急忙提醒发愣的郑文英:“你小子运气好,碰到大善人了,快给人家道谢啊,你小子这副身板可卖不到三十两。” 郑文英终于找回神志,再次噗通一声跪下来,眼里的泪直直砸到地面上:“多谢两位恩人,多谢恩人救我的弟弟妹妹!” 盛安扶起他:“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他们这么小离不开你。” 郑文英不傻,听懂了盛安的言外之意,秀气的脸上露出急切之色:“姐姐,以后我就是你和公子的人了,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盛安摇了摇头:“我们不需要你当牛做马,如今你才十五岁,还有几十年好活,这笔银子算是我们借给你的。” 郑文英张了张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流的更凶了。 他狠狠一抹泪,直接找大夫借来笔墨,写下一张借条,承诺借三十两还本息四十两,十年内一定还清。 郑文英吹干借条上的墨迹,双手郑重地捧到盛安面前:“这笔救命钱,我们兄妹绝不会赖账!” 盛安接过借条随意看了一眼,就叠起来收进腰间的荷包,拍了拍郑文英的肩膀鼓励道:“你是个重诺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到。” 对如今的她来说三十两银子不算什么,能换回三条年幼的生命是大赚。 不过这孩子决意要还,她也不会拒绝。 大夫开开的药效果不错,三大碗黑乎乎的药汁灌下去,三个孩子的高烧就退了。 盛安和徐瑾年没有多留,嘱咐郑文英几句就离开了。 郑文英站在医馆门口,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盛安走到半路,肚子就饿得不行,看到路边有家小面馆开着,里面传出一阵阵香味,就拉着徐瑾年进去点了两碗猪脚汤面,外加几样可口小菜。 面馆的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妻,几十年如一日的做面条,味道简直绝了,吃得盛安头也不抬。 两碗面和几碟小菜的性价比很高,仅仅花了五十文钱,盛安止不住对徐瑾年感慨:“盛园的食物定价高,我都快忘记正常价格是多少了。” “忘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容易让人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 “盛园和小面馆不一样,正如有人生来平凡,有人生来不凡,平凡有平凡的幸福,不凡有不凡的忧愁。” 徐瑾年揽住盛安的腰,落后半个身子为她挡下侧面吹来的寒风:“无论是平凡还是不凡,只要能与安安在一起,任何阶段都是美好的。” 盛安听男人一番长篇大论,最后变成对自己的表白,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趁街边没人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亲完还砸吧嘴:“没吃蜜啊,咋这么甜呢。” 徐瑾年莞尔,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安安更甜。” 盛安被反撩一把,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 直到看到方平客栈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郑家三兄妹是被一个策马过街的女人弄伤的,如此行凶官府还不敢抓人,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她?” 徐瑾年眸色一沉:“有可能。” 盛安觉得八九不离十,眉头不由得高高皱起:“太嚣张了!” 前几日打伤平州大族出身的池老爷,今日又当街行凶鞭打三个小孩,让这种蛮横无理,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坐在高位,简直是普通人滔天大难。 说句难听的,连环杀人犯手上沾染的鲜血,都不一定有她多。 善敏郡主嚣张跋扈,草菅人命的底气,来自她的母亲平原长公主。 平原长公主荣宠不衰,是有大魏的一国之君撑腰。 只看如今的盛世之象,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像昏君,能如此纵容善敏郡主,莫不是平原长公主救过他的命? 不然很难说的通。 盛安一通胡思乱想,对善敏郡主愈发忌惮。 一连玩了几日,盛安多少有些疲累,第二天就没有出去玩,老实窝在客栈吃吃喝喝,听徐瑾年给她念平州的新鲜话本。 这种清闲自在的日子仅仅过了一天,平州就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城的大事—— 池家免死金牌被抢,池老爷惨遭割喉! 第142章 有恃无恐 盛安和徐瑾年清早下楼吃早食时,从掌柜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看着怔愣的夫妻俩,掌柜好心提醒:“这几日城里不太平,二位客人最好待在客栈。” 盛安与徐瑾年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忧虑。 待掌柜走开,夫妻俩慢慢吃完饭,起身上楼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盛安二话不说打开衣柜,拿出两个包袱开始收拾衣物:“咱们得赶紧离开,不然官府全城戒严就走不了了。” 徐瑾年也是想法,沉声道:“你先收拾,我去码头雇船。” 盛安催促:“快去快去,只要正午前能离开,多给一点银钱也没关系。” 说罢,从带来的一叠银票里数出二百两递给徐瑾年:“快去快回。” 徐瑾年接过银票,握了握她手:“别出门,等我回来。” 盛安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去码头。 待徐瑾年离开,盛安加快收拾的速度,片刻工夫就把所有的衣物全部收进包袱。 许是太过紧张,她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看着窗外暖洋洋的冬日,盛安却心发寒。 池家是传承千年的大家族,即便没落了也不是能被轻易得罪的。 结果昨晚池家的免死金牌被夺,池老爷被割喉而亡,池氏一族必定会倾尽全力追查真凶。 这么大一桩案件,官府不可能视而不见,哪怕是装也要给池氏一个交代,十有八九会搞出几个替罪羊。 盛安不知道真凶是谁,也懒得猜测与善敏郡主是否有关。 她和徐瑾年是外来人,在平州毫无人脉根基,来的时机还很不凑巧,等官府全城戒严缉拿凶手,他们想走都走不了。 万一撞到枪口成为嫌疑犯,那乐子就大了。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徐瑾年就回来了。 他一手拎起两个包袱,一手牵着盛安往外走:“船找好了,现在就出发。” 盛安大喜:“那咱们快走,出来好几天,我也想家了。” 徐瑾年上楼前就结清了房费,路过柜台时将房牌和钥匙一并递给掌柜。 直到走出老远,盛安想到郑家兄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三个孩子怎么样了。” 徐瑾年安慰道:“刚才问过那个叫二牛的伙计,他说三个孩子昨日就醒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盛安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夫妻俩走在街上,发现行人很少,且个个行色匆匆,显然官府已经有了动作。 他们加快脚步来到码头,只见码头旁停靠着寥寥几艘船,有一艘特别豪华,足足有两层高,对比其它小型客船,就是个庞然大物。 盛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随着徐瑾年脚步登上一旁略显老旧的小船。 这时,不远处跑来一群人,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 “他娘的真倒霉,好不容易上岸歇脚,官府就为一个死人搞戒严,害得老子还没修整好就又要上船飘。” “快别骂了,幸好咱们提前得到消息,中午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倒霉蛋子,咱们现在离开是好事。” “……” 听着他们的议论,盛安长松一口气,庆幸道:“还好咱们速度快,不然就被留在城里出不来了。” 过几天盛园开门营业,隔壁院子还有个病号,要是不能赶回去,失去信誉不算大事,家里的三位长辈得担心了。 很快,客船驶离码头,朝着青州城的方向而去。 盛安看着那几个商人登上另一艘客船,紧接着视野里出现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 定睛一看,那匹白马背上华服锦衣的女子,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善敏郡主又是谁? 隔着一段距离,盛安看不清善敏郡主的神情,却听到她不忿的怒骂:“他死就死了,又不是本郡主弄死的!若是他那天识趣,把免死金牌交给本郡主,兴许就不用死!” 旁边的男人说了什么,善敏郡主愈发大声:“他们告御状就让他们告去,本郡主还会怕他们不成?到时候惹恼本郡主,就把他们全拉到菜市口砍脑袋!” 盛安听的直咂舌。 善敏郡主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不过以她如此嚣张跋扈的性子,应该不会在这件对她而言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撒谎,池家免死金牌被夺,池老爷身死另有它因。 岸上,善敏郡主翻身下马,脸色阴沉的厉害。 六公子呵斥道:“既然与你无关,你跑什么跑?不如留下来配合平州官府查案,早日抓住真凶还你清白。” 善敏郡主不屑道:“本郡主就是清白的,官府有何资格让本郡主留下?本郡主没治他们一个渎职之罪,都是本郡主大度。” 六公子看着油盐不进的表妹,不禁暗暗摇头:“池家的事不是你做的,当街纵马打伤三个孩子你不能否认。” 善敏郡主一听,脸上再次露出不屑:“三个贱民而死,死就死了,难不成要拿这件小事惩罚本郡主?” 她连侯府小姐都打了,三个贱民又算什么。 见表妹行事如此无忌,六公子深吸一口气:“你这样迟早会惹出大麻烦,到时候姑母都护不住你。” 善敏郡主满不在乎:“母亲护不住,不是还有皇舅舅。” 只要不是把天捅出个窟窿,皇舅舅就能护住她。 六公子无奈摇头:“此事姑母能护住你,我可要受父皇责罚。” 差事没有办好,看护善敏不力,他那些兄弟定会借机在父皇跟前上眼药,回京后少不得被斥责。 善敏郡主才不管这些,大步登上两层高的大船,命侍女给她泡茶,心里很是不痛快。 所谓的江南不过如此,远不及京城繁华,好在一些男子长得不错,特别是在青州遇到的那个。 想到那日的惊鸿一瞥,善敏郡主的心情好了一些,随即狠狠瞪着护卫头领卫明:“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废物!” 卫明低头认错:“是属下无能,望郡主恕罪。” 被这位祸害的人还少么,他已经受够做帮凶了,那日故意没有用心探查。 船只渐行渐远,盛安听不到这对表兄妹的对话,轻轻拍了拍胸口:“差点就正面撞上了。” 徐瑾年也看到了善敏郡主,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揽过受惊的女人轻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