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三次杀妻神尊的疯批女徒》 第103章 捏破 一隅天地间,并立两个世间顶级的美人。 璃末注视着眼前之人,看到了女子身上的斑斑红印,唇角笑容更深,只轻轻道了一声:“果然好兴致呢……” 语尾轻转,似乎是轻呷之语,但下一刻,空气紧绷震颤,灼热之气不断攀升,一道红艳剑气自璃末指尖画出,直冲向栖鸦咽喉。 仿佛是毫不留情地朝栖鸦这个没有还手之力的凡人命殒当下。 忽然风起,天空片片白樱落花,降临于两人中间,似乎静寂无声,又带着弥盖天地的杀气…… 栖鸦一动未动,那冲向她咽喉的剑气却是被消弥于无形之中。 璃末微眯起眼,眼中笑意消失,朝栖鸦向前一步,此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张面孔,是沐琛,他在其姐怀中曾短暂苏醒,张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寻找璃末,朝她伸了伸手,似乎要说什么,但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但她也猜到了些什么。 璃末的脚下迸地一声巨响,开始寸寸龟裂,如一只野兽的爪牙般形成一道长长的口子,嗡嗡地伸向栖鸦,如同要吞噬掉她一般。 而那围绕在栖鸦旁边的轻轻飘扬之樱瓣,也仿佛被空气之中的冰气给凝结住一般,周身镀了一层里里外外包裹的透明晶体,千万只花瓣碎裂成粉末,籁籁而下,发出碎裂泠泠之声。 栖鸦眼底异色微起,出尘……不…… 而璃末没有给她任何缓冲时间,她的招式杀气腾腾,就是要在此刻立斩于女人于剑下,“锵——”地一声,天地黯色,血红夹杂着冰寒之气,直直地劈向了白衣少女。 “嘭——”就在剑气还有一寸就降临于栖鸦身上之时,一道巨大强势的灵力屏障于栖鸦身前展开,这道灵力屏障气势磅礴,震撼天地之间,带着顶级强者的威压与剑气。 璃末眸色平静,知道来者是谁,但她却没有收手,在冰冻天地的寒冷剑气前,又一次使出了剑力,那血红剑气如有实质,硬生生地冲上冰冷灵力屏障,仿佛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就是要杀了眼前的女子。 天地为之一静。 两道凝结天地玄妙冰力的灵力猛烈地冲撞,这一刻,四周万物皆化为了冰凝之物,白雪皑皑一片,任何人站在此地,都会感受到一种冰彻骨头的寒冷,冷得人神经阵痛,而将于两者灵力中心的栖鸦,却仿佛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一般,沉默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情绪,似是被吓傻了。 红光与白色晶 气相撞,一重,两重,三重……直至九重相击,空气中飘荡着粉色的晶体,两股巨大无比的剑气相战,居然也一种旗鼓相当的意思在。 最终首先是璃末收了剑,束剑行礼向来人道:“师尊。” 慕剑非大袖一挥,天地之间屏障与粉色雾气为之一净,他轻轻拧着眉,看向璃末,眼神深处涌动着什么。 他站在栖鸦身边,一手搂着女子的细腰,保护的意味不言自明。 而璃末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既没有感到屈辱,也没有感到意外。 仿佛一切都只是平常。 沉默。 师尊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没有问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慕剑非也没有问璃末为何忽然剑气居然能与自己抗衡…… 没有人主动打破这个沉默,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无声循还。 忽然,栖鸦细腰微颤,软倒在了慕剑非的怀中,她细柔的身体紧紧地贴进了男子宽阔的怀抱。 男人伸手抱住她,然后转身,对璃末留下两个字:“离开……” 转瞬,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而璃末,一直维持着她拜行师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晨光大亮,开始染上她的头顶,肩膀,脚下……炽烈的白光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种微灼的刺痛之感,璃末缓缓抬起头,面色平静,浓艳的五官在此刻却是沉得可怕,似一块白得没有任何纹路的冰块,失去了所有情绪…… 她也缓缓转身,背朝慕剑非离去方向,迈出了脚步…… …… 某人于清晨时分缓缓睁开眼,虽然修真之人没有睡眠,但晨时清脆的鸟鸣之声昭示着天地万物又一次沐浴于极艳的华阳之下,光听着这鸟叫之声,便知今日必然是一个好天气。 她睁开眼的同时,肩膀一僵——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床前如同鬼魅一般,无声地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就坐在床榻正对面的茶桌边,微微勾着唇,眼神温柔和善地看着自己。 这样的眼神,没有任何攻击性,让人看了便会放下心中的所有防备,却听从于那人。 那人见她望来,加深了笑意,说:“何师姐,好久不见。” 何溪若眼瞳微微收缩,从背脊处寒凉漫延,久久,才从唇间呢喃一句:“莫离……”声音极小,仿佛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正是我。”莫离轻轻挑起唇角,温柔带着多情的眸子盯着床榻上的女子,声音如泉水汀汀般 动人悦耳:“是不是打扰到师姐休息了?” 何溪若张张唇,喉咙开始发胀干涩,最后挤出一个声音,说:“……没有。” “那便好……”莫离缓缓走向倘若,道:“我想着,若是打扰了师姐的计划与休息,那便是罪过了,毕竟,师姐镇日为了问天宗底层弟子奔波劳碌,不收大部分医药灵石,让诸多弟子受益,也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大善人,我若是拢了何师姐……大概,会成为宗内很多人的敌人……” 她站在何溪若面前只余一手的距离,才停下,轻轻低下身,看着维持着在床上打坐姿势的何溪若,轻轻呵笑出一声,声音是那般的愉悦而轻松,问她:“我说的对吧,何师姐……” “没……没有的事……” “不,你不用客气,我说的是事实,在问天宗,无论任何人,说起你,自然是交口称赞,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得到过你的助益,这样的人品口碑,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何溪若瞪大了眼,眼前的人笑意盈盈地对她说着话,而她的全身,却仿佛是被冰冻住一般,一种无形而恐怖的压力侵袭着她的身体,下一刻,一只白晳却极其有力的手,用力地扼住她的咽喉,这样的力道仿佛一瞬间就可以捏破她的喉咙,将她身体撕碎成两半—— 那一瞬间,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软骨被强大力道抓碎的细微声响,这样的声响听入耳中,便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怖之感,全身变得极冷,冷得她的四肢都不是自己了…… 一道声音幽幽地在她耳边响起,如地府极深之处传来的声音:“解药,给我……沐琛的解药。” 第104章 疯话 何溪若的眼瞳剧烈收缩,吃惊地看着莫离。 莫离,也就是璃末,却是极冷地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带着地狱的阴恶,让人全身冰冷,她淡淡地道:“怎么,何师姐真的觉得自己的伪装无懈可击吗?”、 她缓缓靠近何溪若,何溪若在这双眼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最极致的恶意,她甚至无法想象,这是正道第一宗问天宗的弟子会拥有的眼神,那双眼带着危险与杀意,此时的她,仿佛是对方手中的一块血肉,没有任何生命的价值…… 何溪若挣扎着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空气中的寒意更是侵人骨头,在话出来的那一刻,何溪若便有些后悔了,虽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后悔。 一刻钟后,她知道原因了。 屋内,一片血腥恶臭,屋子里没有一个角落是完好的,全部被鲜血,肉末,碎骨飞贱,何溪若脸上全是血,眼神中全是最极致的恐惧,仿佛面前的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这一刻的何溪若,已经被割断了一只手,一只脚,露出长长的白骨,周身像沐浴在血池之中,她身前一把长长的冷剑悬于半空,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她的身体上缓缓的割下薄肉,动作很慢,何溪若却是神经被放大了十倍地感受着这样如地狱般的痛苦…… 她的喉咙干哑,方才她痛苦尖叫,哀嚎,诅咒,站在她面前的莫离却是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神情是那般的冰冷,仿佛地上的血,刺耳的尖叫,没有发生过一般。 究竟是什么样的疯子,经历过什么恐怖的地狱,才能让她这般云淡风轻地站在场景恐怖至极的血屋之中。 何溪若颤栗着,看着莫离的脸,她便不由自主在心底里升起惧怕,她痛苦至极,感受着刀在肉体上切割,恨不得马上有一个人出现割开自己的喉咙,让她死了好解脱…… 最终,她崩溃地求饶,从喉间挤出:“不要……不要……求你……” “求” 这个字一出口,何溪若身上的剑便停下了动作。 何溪若自体内,拿出一样东西,看没有看清东西,璃末便闻到了一股异香,她闻出是幽神香兽的味道,仔细一看,果然,是一颗炼化完成的幽神香兽的胎囊,已经炼化为晶体,在光线下折射淡淡黄光。 璃末用剑挑起,淡淡地道:“这……就是你用来下毒问天宗所有人的工具?” 何溪若已经变得只要听到璃末的声音就会止不住的发抖,抖动的程度仿佛下一刻骨头就要散 架了,而她听到璃末这句话时,还是眼睛不由得瞪大了,骇然地看向她。 璃末淡淡地回视她:“我从来没有将没有利益的善意,作为人世间的常态,你该不会以为,我一开始,便相信你了吧……”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对方锁定的目标吗…… 何溪若的心更是如坠冰窟。 “让我来猜猜……你是如何朝问天宗全宗下毒呢……”璃末悠悠然看着她,像在与眼前这个白骨肉人谈天闲聊一般的口气:“沐琛带着藏夜峰的高手查遍了全宗的药物与水源,依旧没有头绪,那么,唯一的可能,毒是无色无味,甚至没有媒介物体下毒的。” “那是什么呢,那便是香气吧……” “香气”二字一出,何溪若又颤抖了一下,她甚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而香气的媒介,正是人们常常触摸,又毫不在意,弃之如芥的物体,谁也不会在意它,便是从药材查毒入手,也不能查出来——那便是包着药材的纸,对吧……” 一种用过废弃扔了的纸,谁又会在意呢,香气附着于其上不过一二日,散掉之后没有痕迹,下毒之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人类心理,而璃末也是根据沐琛的排查而估测到的这一点。 “我想,便是接触药纸,也局限于少数生了病,又不舍得花大灵石治药的底层弟子,但为何全宗上下中毒的人不少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被感染了香气之人,接触他人之后,也会被传毒……” 正对着璃末的血人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后缩,而璃末却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而我最没有想到的一点,却是……” 璃末抬起头,看向何溪若,道:“你居然与夜虚谷合谋,毒害沐琛。” “唔——”何溪若猛地抬头,看向璃末的眼神惊惧无比,她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们本计划,在今日之前让问天宗弟子中毒愈深,将会失去大部分灵力,好实施你们的计划,但是中途跑出来一个玉瑶谷的沐琛,而且实力非常强,和我合作帮忙,插手藏夜峰事宜,阻了你们的计划,那日,栖鸦出现在我和沐琛面前……” 话,璃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何溪若却感觉到屋内寒意愈重,璃末身上散发的杀气更加浓重了……她颤抖着下巴,看着璃末缓缓向自己走近。 如今的她,半人半骷髅,形状十分恐怖,别说靠近了,一般正常人可能看,都会觉得无法忍受,而璃末,却是慢慢地踱步到了她的面前 ,一步,两步…… 她走到何溪若身前,靠得非常之近,她甚至踩在了何溪若只剩片皮的白骨掌骨之上,何溪若发出痛苦尖利的叫声,叫声刺耳震魂,任何人听了,都会想要把耳朵堵上,无法忍受这样的地声音。 璃末却是面色平静无波,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能让她轻轻抬起眉毛,眸生半点波澜,眼前的如地狱一般血腥场景与那春花秋月一般,不动如山。 她缓缓地低下身,正视着何溪若,看进何溪若的眼睛,眼神若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何溪若的心脏,声音低沉而平稳——“我不管你是魔教之人,还是身怀仇恨要报复问天宗……” 说到魔道,何溪若没有动,说到报复,何溪若轻轻地动了动肩头,璃末将一切注视着,却毫不在意,继续说:“交出救沐琛的方法……接下,我们谈个合作……” 何溪若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璃末。 她在这一刻,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刚刚眉头也不皱的人,说了什么令人无法想象的疯话…… 第105章 悔涩 去往向师尊请早安的路上,司仁轩见到了璃末,一见到她,他便屁颠屁颠地跑出,大声叫唤:“咦,璃末,你怎么来啸苍峰了?” 这日的璃末,一身玉色仙袍,无尘若谪仙下凡,眉宇间带着如冰雪般沁冷,恍然间,居然有几分慕剑非的影子。 璃末的好友皆知她喜欢穿红色,往往仙袍边缘也会滚一圈红绯暗纹布料,可今日的她,却是周身没有一点颜色,极是素净。 璃末见司仁轩,勾唇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见的温柔,道:“我来给曾长老送礼帖。今日是我师尊小乘大典,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应该替是师尊送各方请帖。”曾长老正是啸苍峰峰主。 “是吗?这么大早。” “不算早了,我已经给朝华峰嵩岫峰藏夜峰送过了帖子。” “你去嵩岫峰没受到什么刁难吧?” “没有。” “真的?” “是的,我也没有见到赵长老本人。” 果然,璃末热脸贴冷屁股,被人家拒之门外不见客了。 司仁轩咧嘴想笑,又觉得这样笑不厚道,收了笑容,璃末却是懒懒地道:“想笑就笑呗,你在我面前何需收敛。” 不知怎的,司仁轩觉得今天的璃末特别包容,特别温柔,甚至不像往日那般嘴毒了。 他想到一件事,对璃末道:“对了,有件事很奇怪,我想与你说说。” “何事。” “那个夏知之,我从昨日开始,就见不着她了。宗门玉令发的讯息也不会,去她屋子里找了也不见人。” “哦?”璃末挑挑眉,“你还去人家屋子里找了吗?” “对啊,虽然她是女修,男女有别,我担心她嘛,不过我也没有闯进她房间,只是让别宗师妹进去看了看,师妹出来说,好像就是剑和几件衣服不见了,其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璃末闻言挑挑眉,却是没有说话。 司仁轩看着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他轻轻地问:“该不会……” 璃末道:“不用去找了。” “啊?什么意思?”他本以为是璃末给夏知之下达了什么秘密任务,让她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奇怪消失了。 璃末弯眼笑,笑意在眸底轻泛,意有所指地说:“她是个聪明人。” “嗯?把话说清楚。” “无需说清楚,但你只要知道一点。” “哪一点?” “聪明的人,往往活得命长。” …… 司仁轩跟着璃末一起去给曾长老送了帖子,曾长老与璃末两人一番客套,曾长老一边盛赞璃末真是年少有为一剑震九州,还羡慕起了慕剑非的为师之运,两个徒弟都是如此优秀出色。 司仁轩看着璃末嘴上回应着不敢不敢,但她将帖子送到曾长老手上之后,右手尾指轻轻地抚触到了曾长老的腕间边骨,这一动作细小轻微到不易察觉,但莫名的,就是被司仁轩发现了。 可司仁轩什么也没有说。 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但他这回,却是把璃末送到了山脚下。 两人分别时,璃末递给他一颗药盒,司仁轩打开见里面是一颗奇香四溢的药丸,立刻问:“这是什么。” “这是解毒丸,沐琛给我的,这次不是全宗上下皆有异常,这是他的第一批药丸,我想先给你吃一颗,看看效果。” “你这王八蛋,你该不会是拿我来做实验吧?”司仁轩这样说,却还是把药盒揣进了怀里,璃末虽然嘴毒,但是从来没有害过他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很本能地信任她。 璃末微眯起眼,道:“你现在吃了吧。” “啊?” “这个药一个时辰后就会起效。” “什么,一个时辰后才起效,那是什么鬼药,一点也不灵吧。”司仁轩骂喇喇地说,但却没有犹豫地拿出药准备放进嘴里。 璃末含笑着看他吞下,然后慢慢说:“这药发挥作用之后就会让你拉肚子,所以你最好提前半个时辰回房间,免得失态于众人前。” “什么,那我岂不是不能凑热闹了,今天剑尊小乘大典肯定会有精彩有趣的事情发生,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很多吗?”司仁轩有些后悔听璃末的话吞药了,责怪地瞪向她。 而她无视了这样的责怪,只道:“你最好也带着潇潇回来。” “为什么?” 璃末懒懒地看着他说:“你既然吃了药,总要找上会医术的妹妹看看药效怎么样吧。” “我日,你这没良心的,还真的拿我试药,这还不算,还要找我妹为你做事啊……” 璃末笑着回应他:“是啊,我就是这么没良心啊。” “……”司仁轩脸却僵住。 璃末挑挑眉,问:“怎么?” 司仁轩挠挠头:“不知道,总是觉得怪怪的……好像,空气里多了些什么……我觉得莫名的… …” 璃末拍拍他的肩,道:“不要想太多。” “好……” “你想再多,也是没用,不如不想。” “呀,慕璃末,你什么意思,是在贬低我的智力吗?” “没有,你错怪我了。” “哼——你别以为我是你师兄慕旭真,什么都宠着你惯着你,我……” 司仁轩忽然发现璃末脸色微变了变,在他说到慕旭真的时候。 平日里的璃末,是从来不会在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的,那表情极细微,他还没有看出些什么端倪,璃末的神情就恢复了正常,然而那一闪而过的刹那,他却仿佛品味出了一种浅浅的悲伤。 悲伤,那是与璃末仿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情绪。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但司仁轩在转身之前,还是告诉璃末:“唉,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璃末挑挑眉,脸上还是司仁轩习惯看到的漫不经心,淡然轻嘲:“你觉得我要跟你说什么,交代你待会乖乖的,不要给青华真君丢脸么?” “你放屁,我怎么会丢我外曾祖父的脸?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啸苍峰精英,除魔堂一员。” 前几日,司仁轩依靠御兽术进益,考进了除魔堂,成为了夙殉手下一员,璃末也送了贺礼给他,是多宝斋的礼品券一套,任他自选,过后璃末会付灵石,司仁轩也不客气地选了个极贵的仙宝,璃末也眼睛不眨地付了账。 璃末拍拍手,笑着道:“是啊……除魔……” 说到“魔”这个字,司仁轩感觉璃末仿佛轻轻咀嚼了这个字,再缓缓吐出,总有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但璃末没有说下去,只是又一次地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只是多年之后,司仁轩忆起彼时场景,却有一种冷彻心扉之疼,疼得他骨头都仿佛在麻痹颤栗…… 痛苦,悔涩,一次次地剜着他的心脏,痛不自抑…… 第106章 下沉 璃末立于贺典大殿口,做为持世弟子向赴师尊贺宴的宾客们躬礼问安。司仁轩笑她像尊门神,她淡淡挑眉回道,这叫弟子服其劳。 巧了,迎面走来一人,也是某人弟子。 烟易。 她也是与玉瑶谷谷主沐凝同一天来问天宗的,曾经两人在百里烟云渚朔星阁有过交集,今次见了少不更多几分话,先是同感叹了一番朔星阁的物是人非,四大宗门居然有一宗遭劫,烟易甚至一副伤怀悲情的模样。 见她有些郁郁,璃末主动问起沐琛,烟易又是叹了口气,道:“本是有些棘手,小师叔陷入了重度昏迷,不知今晨怎的,脉气稍好了些,看着,像是明日可能有机会苏醒了……” 她一副难究其因,不得其要的模样。 从何溪若那回来,趁着无人在去过一回沐琛房里的璃末则笑笑,道:“哦?是这样吗?不过至少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 “说的也对。”心无城府的烟易闻言也是神色从疑惑变成松快,璃末半眯起眼看她,忽然问:“烟易道友头一回见我师兄,是不是有问题想问。” “嗯?”烟易呆住,仿佛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待得璃末话语声末,她又微微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后道:“没有,没有的事,可能是误会……” 璃末好整以暇地道:“不如,让我来猜猜,你想知道……” 烟易脸色大变,听着璃末继续道:“你想知道我家师尊的兴趣喜好,喜欢吃什么样的灵食,喜欢穿什么样的颜色衣服,喜欢穿什么纹饰的道服,喜欢在什么时辰晨起,喜欢四季中的哪一季……” 她越是说下去,烟易脸色越是发白,直到她说完,烟易就一副看到鬼一般地看着璃末。 她本已经在朔星阁见识过璃末鬼神莫测之智,却是想不到第一回见面自己就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 “你……你……我……” 烟易甚至话也说不完整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也知道,你这话,并不是为你自己问的……”璃末轻轻勾唇,这话又一次击中了烟易的心腑,让她耳边响起一阵如耳鸣般的金鸣之声,一瞬间,她有一种想跪在璃末面前,求她…… 见她这副模样,璃末安抚她:“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对外说,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可否?” 烟易忙不迭地点头,感觉自己在璃末几句话里便生生死死了几回,如今才知,何谓诛心之语,杀人于无形。 正是她脑中嗡嗡响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轻轻地低语,语声诱惑,仿佛勾起世间万物无尽底色而无法隐藏:“烟易道友,可在玉瑶谷见过紫色的骨头……” 烟易全身一颤,听那语声仿佛是灵魂也为之震颤,她猛地齿颤,好半天才回:“见过……不,没见过……” 璃末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没有心思追问下去,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烟易却是像全身沁了水一般,周身不住地颤栗。 有人经过关心地问:“道友,你怎么了……” 却被烟易毫无血色的脸吓着,赶紧靠近问:“你没事吧。” 在那关心之人的手将要碰触到烟易肩膀的一刻,烟易却是像见了鬼一般的躲闪而离,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剧烈,边回:“我没事,我没事……” 璃末没有走多远,却是仿佛没有听到身后所发生的一切般,头也未回。 款款而行,四周飞花簌簌,芬香幽幽入怀,璃末的眸色却是愈来愈冰。 却见不远处青华真君朝她招手,叫她过去。 两人进了一间单独的偏殿中,四下无人。 青华真君先开了口:“听说沐琛快醒了?” “是。” “你出的手?” “……是。” “所以说,毒的事,你解决了?” “托掌门之福。” 青华真君微笑,看着璃末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能如此之迅速解决此事,不愧为问天之栋梁,未来之权掌……” 璃末刚要说出口的“蒙掌门不弃……”之客套话瞬间便说不出口了,她微眯起眼,看向青华真君。 青华真君却了向她递了样东西,其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片浑黄又带着血痕斑斑的纸张。 璃末未接,反而像是看到鬼一般,看着青华真君手里的东西。 青华真君淡淡笑,笑容一如既往地高深莫测,让人暗地里想打他那般笑容:“怎么,不敢接吗?” 璃末本想问:夙殉师兄可曾看过。 却还是什么也没有问,沉默地接了过去。 信一展开,未看得里面的字,那在苍茫星空之下的圣诵吟唱,那在天空白羽之下万民的跪拜,便如同画卷一般浮现在了璃末的眼前,曾经的繁华喧闹,与如今白骨森森,人间地狱般的场景叠合在一起,便是璃末,也恍惚了一瞬,半响,才看清了纸上的血字…… 沉默了许久,她将信纸 合上,还给了青华真君。 一直看着璃末脸上的神情的青华真君接过纸,露出一副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的表情,轻轻对璃末说:“夙殉落下凡界时,道心破碎过一次……” “唔……”这话有些惊到璃末,原来,上次,不止丹碎那般简单吗? “所以,我不愿冒他第二次道心破碎的可能,让他看到此物。” 所以你就随随便便地拿给我看了? 你徒弟是珍之慎之,别人的徒弟就是钢铁神经随意磋磨,你怎知我看了神谶不会走火入魔,喷出一口心头老血? 璃末在心中腹诽着。 这般想着,一种带着绝望的悲凉涌上了心头,她不由得回想起前世里,问天宗覆灭淹没在历史长河的场景。 明明,她只想冷眼旁观,保住师尊师兄两人就可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心口有些闷呢。 “给你。”一样东西呈抛物线飞向璃末,璃末本能地接住,看清手里的东西,璃末都瞳孔微缩了,拿着的手指,也是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若是合适的时机,你将它交给夙殉。或者……你自己拿着。” 璃末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青华真君给她的东西。 是问天宗的掌门玉令。 调令问天宗全宗,开启护山大阵的掌门玉令。 第107章 关系 璃末抿了抿唇眼神微冷,将掌门令交还道,“弟子不敢受此重任,请掌门收回。” “是不敢还是不愿呢?” “……” “夙殉不会收,所以我让你在合适的时机把它交给夙殉。” “何不由掌门亲自交予,还名正言顺,未来也是全宗上下得以见证。所谓的合适时机令我并不知晓,也不能妄自定夺,位低人轻权威不够,并不为合适人选,这一点还请掌门明白。” 拿个烫手山芋给她,这个青华真君老狐狸,真的是。 “若我说……也许你比夙殉更适合这个位置呢?” 璃末冷冷嗤笑。“这不可能。”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璃末被堵住了话语。 “璃末……你与夙殉旭真一样,皆是问天新一代出色弟子,看到你们的模样,有时会让我想起当年……我,剑非,泊卿,曾长老,赵长老,求真问道,扶正天下,以自己是问天顶尖弟子而骄傲……” 青华真君淡淡地看向璃末,仿佛一切皆在他知晓的眼神:“你师尊为天下正道第一人,而你可知,他一路行来,要背负的是什么,要经历的是什么,璃末,我可能予你知一点,那便是,有些沉重到你无法想象的东西,却是剑非在寻道求仙伊始,便知道的宿命……” 璃末全身一震。 …… 青华真君早已离开,璃末却是站在屋内沉阴中,如一只笔直的松柏僵立着,面沉如水直至日头正炽。 大典要开始了,她才轻轻动了手指,接着,像是被缓慢的水流滑过身体一般,从头,肩膀,到脊骨,腰……在恢复人型之态慢慢伸展,此时璃末眼神极黑,极沉,若九渊狱潭,沉黑不见光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然的冷感,不似人了一般。 最终,屋子里响起一声轻叹,似幽冷似痛苦…… 门咿呀一声全部打开,一只脚跨了出来,走出房门的璃末,又恢复了她在外人眼中的她,自信耀眼,如一只血红的剑,凌厉又强大。 她缓缓向前行,拐角处行来两人,与她遇上。 是枫泊卿与沐凝。 枫泊卿自沐凝来到,身体更是恢复好了,居然不再如之前一般卧床不起,而是可以出门行走,特别是今天这个正道万宗朝拜的时刻,她更是要代表了问天宗五峰之一,不会缺席。、 所以她虽然脸色看起来不如往时,但也直直地站立着,陪在四大门派之一谷主旁,气势也并 不输她。 “请仙长安……”璃末向两位长者行礼。 两人微笑地看着她,虽然两人都是一千多岁的修者,但外貌上来看,也只是比璃末稍长一些,但是目光慈祥,一派长者之风,两人皆是世间容貌极出色的强大女修,与璃末站在一起,画面让人十分赏心悦目。 “我们要去你师尊小乘大典上观礼了,时辰也快到了,璃末你这爱徒居然没有提前去,可是有点失礼了。”枫泊卿轻轻笑着,语气里也没有 多少责怪的意思。 “师叔见谅,正好有事耽搁了。”璃末一副任责的模样,没有任何辩驳,也没有说之前是被青华真君找去谈事,不然她一直是守在殿前的。 “泊卿你可别如此说,璃末小友乃问天宗二代弟子中最强出尘级,论修为跟你我同级,论战绩也有烟云渚除魔,朔星阁一挑六,全无败绩,号称二代最强修为,怎么可能会犯晚到师典的这低层错误,怕是有要事耽误了,我说的可对……” 沐凝微笑,她的笑容里有着让人如沐春风,放下一切心防的温柔,周身也散发着一派宗主的典雅与庄严,之前璃末害得她亲亲中毒昏迷,她也未对璃末说过一句重话,还对她宽慰几句,实在是一个让人对其不得不心生好感的人。 “谷主过誉,璃末愧不敢当。”璃末又低腰行了礼。 正道崇尚自谦,其实就是弱化主体性,将个人作用归功于他人,长辈,全体,不可以强调自身高于集体,魔道不是,所有行为守则,皆是以自身为主体,全部以自身利益为出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在乎广大利益,无利他性。 虽然,璃末骨子里轻蔑这种正道强调的弱化自谦,觉得虚伪做作,但玩一套还是行云流水,旁人看不出破绽的。 果然,她说完,两个长辈看她的眼神更是满意了。 这世间,自璃末成为二代第一人,凌然于众男修之上,天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出尘境,天下第一宗长老,那些喜欢春花秋月情情爱爱的女修们,也开始转变了,更多人,不再陷于甜言蜜语之中,成为某个强大男性的宠物或玩物,而是将大道功成,视为自己终生所追求的目标。 可以说,沐凝与枫泊卿是当今正道里权力与地位最强的女性,而二代弟子中,身为女子的慕璃末也是率先到达出尘境,强于之前呼声最高的慕旭真夙殉,慕璃末先天的这一点上让两人偏爱了,她这也是给全天下女修做了一个极佳的表率,让她们对自己求道长生之路更是坚定。 女子,自然也是不输于男修 。女剑修,也可以强于世上大多数男修,只要目标坚定,百折不挠。 若此时朔星阁星主姬星苍斓也站在这,可能此地就站立着这天下最强的四个正道女修士了。 她们拥有着让世人赞叹的倾城容貌,盈盈若细柳的腰枝,纤细的十指,但她们手中,却是握着杀伐天下的法器,拥有着强大而冰冷的意志,坚韧而高度集中的内核,这才是她们能站在强者之巅的原因。 强者,无关于性别,只关于意志。 “唉……实是无法想象朔星阁那般惨境,我也与姬星苍斓有些旧事,恩恩怨怨,却是不能再提……”沐凝忽然说起了朔星阁。 莫名的,璃末脑海里闪过了刚刚看到了那行血字的画面,于是她问:“朔星阁真的全宗覆灭了吗?” “几无留存。”沐凝回。 只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浓浓的血腥之味,与地狱惨景,扑向了在场三人。 这让三人沉默地向前走。 忽然,枫泊卿停步,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回藏夜峰,你们先行。” 沐凝点头,璃末恭声应答。 行路上,只余两人了,忽然沐凝问璃末:“你与沐琛,是何关系……” 第108章 血字 璃末大概也预料到了沐凝会有这一问。 沐琛为了她的请求中毒昏迷,他的性子又是一贯的冷漠毒舌,谁的情分也不卖,却为了璃末涉入生死之险,差点丧命,作为沐琛的姐姐若是不问,才是匪夷所思之事。 虽然沐琛之前仅仅是对璃末表示,自己只是对那天下稀罕之毒感到好奇,璃末并非此事关键因素,更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可璃末却是知…… 若论得前世,可能璃末还沐琛人情的方式,便是一圆春梦,但如今璃末行了正道,却是不能与男子随随便便沾上情爱因果了,合欢宗,有合欢宗的行法,问天宗,有问天宗的规矩。 道衍自然,但需规律。 诚然,可能璃末就算是愿意送上芳泽,性子扭曲的沐琛可能也会拒绝。 彼此多少也了解几分彼此的个性。 于是璃末如此回答——“挚友,可生死相托。” “……” 她答这话,也不知沐凝是信还是不信,但她笑容温柔,一副“好孩子”表情的长者风范。 与她微笑对视的璃末,袖下的食指却是动了动。 “幼时的阿琛,从小便不爱与人亲近,惯常地远离众人,甚至对药理灵草也不会多理会,算是玉瑶谷里特别的存在,我也不愿强扭他的意愿。”沐凝像是在民间话家常般,对着璃末缓缓说道。 璃末也是面容平静,站在她的对面未挪开脚步。 “可不知怎的,他越来越不乐意出门,并且饭也不爱吃,脸色越来越白,人也更加瘦弱,终于,某天夜里我闯进他的屋里把他的被褥掀开,赫然发现他的被子里有一只黑色的小蛇,在吸他的肋下之血。” 风轻轻的吹过,带来些许凉意。璃末白色的仙袍云锦在风中烈烈作响,于仙花琼树边飘曳…… 她眉毛也随着沐凝的话轻轻的挑动了一下。 若是沐琛所为倒也没有让人那般意外了。哪怕是小鬼,他也是个别扭又奇怪的小鬼。 “后来,我才知,他旁的都没兴趣,却是喜上了毒物,这与玉瑶谷济世天下的理念并不合,但他性子倔,怎么也不愿改变,不得已,我便随着他了。” 沐凝的笑容温柔如水,看着璃末的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可他哪里知道了毒物的危险可怕呢,初时甜蜜至极,令人沉迷,欲罢不能,可是有些东西越是迷人的也便越是伤人的,甚至会痛不欲生……乍见初欢也抵不过春销雪融,终局之殇。你说是吗,璃末小 友?” 与沐凝对视的璃末眼睛微眯,总感觉这话听得意有所指。 她慢幽幽地回:“想不到沐琛的意趣从小便是这般独特。”接着轻轻笑,似玩味地看着沐凝:“你说是为何呢,谷主……” 风吹繁花,沐凝身旁的花簇却像炸开了一般,就朝四面八方喷涌,碎落缤纷,那花雨中的风声,也变得锋利了些。 璃末还是那样淡淡的微笑。 玉瑶谷谷主,自有一派宗师风范,可璃末呢…… 也曾是魔君呢,气势上,可不会被任何人压一头。 她虽是正派里重生百年的守礼晚辈,但她骨子里,能认可称得上尊重的,可没几人。 初回见面,沐凝是沐琛的姐姐,但也仅仅是姐姐而已,她欠的是沐琛的情,可不是沐家的,还要匀给沐凝。 这回,沐凝却是见识到了璃末藏在笑容下的桀骜,失笑莞尔:“你倒有些不像慕剑非的徒儿。” “哦,谷主何以此言?” “我与你师尊在幼时曾有一段分别陪侍于师长身边,闯荡民间的时光,四人人同行……我彼时间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家伙,但我也从来没有服气过,当时号称是年轻第一人的你师尊,言语多有些挑衅,可你师尊却像是个锯嘴的葫芦,什么也不说,也不回应,当时还以为你师尊是那修了无情道的修士呢。” 璃末忽然轻笑出声,仿佛是打断了沐凝的话一般,稍微失了礼节。“我觉得我师尊修的应该不是无情的。无情道……那可是要杀妻证道的。” 说完她的目光轻轻飘睇,如有实质般的落在了沐凝的脸上,如一只清冰冷的蝴蝶落在了她的脸颊肌肤之上。 沐凝勾起了唇角:“他修的不是无情道,但他的心也未必比修无情道的人更不动心境。” 璃末眯起眼笑着说:“师尊是心怀大道,一般凡尘不过是他大道前行之上的路阻,确实不会改变他最终的方向的。” “所以我说你并不像你的师尊。璃末小友,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自意,人生自意。 这是她的剑道。 可她没有回答沐凝。 沐凝又说:“阿琛对一样东西的沉迷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哪怕旁人再是劝再是阻拦,他一心一意对这个人也便就是永远的一心一意了。可以说这是我们家人骨子里自带的一种可怕的执着,或者说是一种疯,只是不知道这种疯的针对的对象……未来将会是如何呢?” 风儿潇冷, 带来一股冷清的寒意,扑在人面上,却让人的骨头轻起一层颤栗。 璃末则回她:“这般说来谷主对于动情也是有一番识知的,晚辈便有些好奇,大胆跟谷主相谈论一番——这情之一字,大抵是很多人参不透的,一个本来很冷清,很理智的人,碰上了情这事却是失了理智,失了一切想来,这是很多修达大道之人,不愿沾染的因果吧。” “你是说你不会动情吗?”沐凝挑眉:“因为不想沾染因果。” “谷主这般说,也未尝不可。”璃末笑眯眯的说,冷情冷心的样子仿佛一个红尘外的看客。 沐凝不是沐琛本人,听了这番话,想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弟弟,却也觉得这天空也是更寒冷了一些。 脸上却是笑容不变,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沐凝离开了,临走前,给了她一张纸条,说是沐琛偶尔苏醒,写了一字,让姐姐转交给璃末。 璃末看着璃末离开的身影,眼睛微眯,也不知心中在思忖着什么。守着缓缓的打开纸条,当她看清里面的字时,却是周身一震…… 居然和她某夜里收到的一张血字字条一模一样,都是条“横”,但是明明沐琛并不知道这一件事。 这……是巧合吗? 第109章 低贱 璃末脑中思绪奋涌……容色更是冷沉了一分,比之青华真君给她掌门令时更冷凝,周身的气场仿佛凝结成了霜。 而且……她望着沐凝离开的方向,这玉瑶谷谷主,她一直对其有着异于寻常的警惕。 因为此女,是师尊慕剑非第二任妻子,她的二师娘,未来被师尊又一次杀妻证道的对象。 慕剑非既檀姒之后下一任妻子,所以当烟易出现在他们面前第一回,她便猜到此女是为何而来。 但就算她算无遗策,她也不会知道师尊与檀姒,之后又与沐凝之间会发生如何样的纠葛。 她缓缓前行,马上就是庆典开礼,不可晚到失礼,前方仙曲缭绕,尊乐笙笙,已是盛典的前奏,让人心脏跟着乐曲而澎湃了起来。 璃末的心没有澎湃,但是颤动了一下,因为前方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在繁花树影之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目光却是直直地望着自己,远远的,若光灼,不知为何,却是灼得璃末心脏微疼…… 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绪,这让她不由怔愣地抚上自己的心口,失神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前方的人,是她的师兄,慕旭真。 她没有停步,缓缓地走到他跟前,一步,两步,三步,然而沉默地与他擦身而过…… 她与他,似乎已无话可说。 风,在天空之下变得更冷了,璃末裙角下的风卷起地上的残花枯叶,让这冷郁的天地更是冰寒。 慕旭真在师妹要越过自己时,嘴唇抖了抖,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最终,他的手向后伸,扯住了她的衣角,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她回身,抬眼看师兄,这个与她在渡沧峰相伴百年,一直把自己呵护于手心疼之的兄长,见他抿着唇,深深的看着自己,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的样子,莫名心涩…… 师兄,是不是我们终不是两小无猜的我们了? 她记得幼时,他满手鲜血为自己捧上紫灵花,她记得,她跌落深河,以为自己就此又魂灭,他却是逆着光华,冲进夜河深处,将她往上拉…… 有句话,她很想问出口,是否男女之爱才是爱,才是沉沦,才是难以自抑……那亲情呢,那友情呢,师生情呢,便不是情了吗?便是那注定取舍中的舍了吗? 她甚至不想听答案,只想冷嘲:去他妈的伟大爱情。 世人歌颂,偏偏丑陋如同残智疯颠上头的爱情。 她却没有问出口,因为 师兄眼睛里痛苦挣扎仿佛要溢出来,淹没了她。 看着这样的慕旭真,她的心,又一次地揪痛了,好像有着一把极钝的刀在切割她的心,一点点地刺进去,慢慢地钻。 这样的师兄,让她为之心软。 渡沧峰,一直是她的软肋,是宁愿付出一切去成全的心切之所。 于是,她轻轻说:“师兄,我最给你一次机会,今天,现在,我们就离开,离开这里,离开问天宗,离开渡沧峰,你可愿意……” 慕旭真呆住,被璃末的话惊住了。有些呆愣地望进她的眼。 “你和我离开这处,找一处天地自由之所在,你在春花秋月里酿酒,我在江畔夕光下垂钓,日夜星月相伴,有酒有风月,离俗问道,再不管天下苍生,再不管什么魔魔正正,如何…… ” 璃末眼睛里猛然绽出极亮的光,带着期冀地看着慕旭真,然而转瞬,她的眼,如坠冰寒,再无了亮度……因为慕旭真避开了她的目光,像是逃避着什么。 璃末唇角勾起带着问个冷意的嘲讽,自问自答道:“不,你不愿意,你要爱 ……” 狗屎一样的爱情,把人低贱成狗,低贱到尘埃里的爱情。 哪怕她什么都可以给他,除了男女之爱,或者说她也可以伪装成男女之爱对待他。 可是,他不想。 她百般苦求,抵不过一句自甘。 他自甘低贱如泥,自甘求而不得。 璃末心里燃起了一团火,这把火仿佛可以让她将世间一切焚毁。 没有这一刻,她无比地清楚,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阴恶丑陋两世为人,生命中唯一如甘霖之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慕旭真眼尾红了,颤抖手指抬起,抚上璃末的脸颊,她感觉到了那温暖,却是让她的心更冷得发疼。 她听到他颤声说:“师妹,别哭……” 她哭了吗? 疼痛到麻木的她有些愣,眼神失焦,手指轻轻抚上慕旭真的手指,却是摸到了一片濡湿。 原来她真的哭了,可是她却无法体会自己此时的情绪,她现在像一个无底阴寒的洞,渴望吸噬并摧毁一切。 师妹……你想要什么…… 我想回到最初,我想渡沧峰一切如常,我们师徒三人快快乐乐地,没有任何外界干扰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我们做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在慕旭真的眼 睛倒影中,她看到自己泪流不止,眼睛发红,红得像鬼,目光却是有些空洞…… 我们都只是棋子。 …… 璃末的封灵曜盘阵内—— 悲殊端坐于残荷碧叶的仙湖中,半身赤裸,一只红艳如蛇缠般的彼岸花纹旋曲盘绕在他的左胸,并往他的脖颈方向延伸,如同活物一般蠕动着,舒展着,花枝边缘并非圆润,而是布满了细密尖锐的刺,在悲殊白皙如玉的身体上疯狂游走。 红艳如血的花枝藤纹以一种缓慢的优雅,却又蕴含恐惧的残酷,沿着他颈侧,一寸寸向上“攀爬”。 猩红的花印,已然攀上他的左颈。 与此同时,莲池的景象亦发生了骇人的剧变。 以悲殊端坐的中心点莲台为界,池面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一半,依旧是那玉髓般的池水,升腾着纯净仙渺冰寒乳白的灵雾。而另一半池水,翻滚着粘稠、暗沉的血浆,水面不停翻滚着粘稠的气泡,散发出浓烈的、混合着铁锈与腐甜香的腥气。 白雾与血雾,以悲殊为中心,形成了一幅诡异的太极阴阳鱼图案。 而那彼岸花纹却还是缓缓蠕动,细密的枝体脉络像是蛇虫般蚀侵他的皮肤,向着他的眉心刺袭…… 悲殊猛地全身震颤,仿佛受到无法想象之重击,缓缓张开眼,一只眼净,一只眼如血般艳妖,一道血痕,缓缓自他嘴角溢出…… 第110章 真实 进入庆典大殿,夙殉坐在她旁边,问:“可见了旭真?他方才说要去寻你。” 璃末笑笑,笑容干净没有一丝杂质,道:“是吗?或许是擦肩而过了吧,我今日可未见着他。” 夙殉看着璃末说话时,十分无害的样子,心头却是莫名觉得诡异。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九天飞翔起青鸾,鸾声三啼,震撼天地,灵气云涌而引动万千霞光,问天宗青华真君站起,朗声宣布:“问天宗剑尊慕剑非之小乘大典,启起——” 话落,仙乐鸣歌,映日岚光瑞华闪耀,无数风云灵气汇聚于大殿前白玉神坛之上,灵气浓白如雾缭绕飘渺于众人之间,在来自四海八荒、各大仙门宗派、古老世家的各修真者面前,慕剑非小乘庆典正式开始。 人们注视着神坛上的唯一一条千级玉阶,那是慕剑非将走上的行路之处。他将登上这万人瞩目的位置,继续着他天下第一人,令魔道之空闻风丧胆的威名。 这本应该是他一人而行。 但此时,他的身旁却是站着一人。 一个普通的凡女。 天地一静,仿佛落针可闻。 下一刻,众人哗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发出尖叫议论,包括青华真君与夙殉的问天宗众人皆呆愣住,而璃末则是眯起眼,眼神也变得更深邃了。 夙殉先是身体一震,又猛地看向身旁的璃末,他的眼神里带着寒意,道:“剑尊,是要举行道侣大典?” 璃末在此时此刻,仿佛还有玩笑的心情,回他:“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夙殉袖下的手紧了紧,他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些希望那人只是个凡人,仅仅是个凡人…… 哪怕两者相距极大,哪怕问天宗的天剑神尊用小乘大典任性地改成道侣大典。 可是…… “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怕不是在做梦吧……”璃末身后一排坐着的烟易喃喃自语。 司仁轩也冲过来摇着璃末的手,急切地问:“璃末,这是怎么回事。”一旁还跟着妹妹司潇潇。 璃末微笑,但那笑容落在司仁轩夙殉眼中,却莫名有些刺眼,她轻轻从鼻子里哼笑几声:“我师尊是天下第一人。” “所以呢?” “他所欢喜之人,必然会被这天下人所尊崇羡慕,受到这世间最顶级的膜拜,最高规格的礼遇,那么我问你,将自己的失境庆典改为爱侣公布世人面前,是否是最具诚意与爱意之举呢……” 司 仁轩咽了咽口水,“还,还有这般说法?” 司潇潇小声说:“璃末,你是不是之前知道些什么,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司潇潇果然比司仁轩心细得多,她提出了夙殉心底的疑问。 璃末将目光投到神台上两人,她掠过慕剑非,直直地盯在一身素雪白衣的女子身上,目光沉冷,像是夜色中的寒月,而她的嘴角,却还是挂着悠然的笑容,道:“师尊内帏之事,弟子怎可知晓,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司仁轩追问,连后排的烟易也竖起了耳朵想听下去。 然而烟易却发现璃末转头看向自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让她心底莫名的发慌,赶忙避开她的眼。 璃末将目光从烟易身上收回,缓缓转回身,夙殉就如此地看着璃末脸上的笑意,若江水之上的冉冉凝雾被风儿缓缓吹破,化为空寂成极致的幽涩,此刻璃末的脸色,如同沁了寒的木雕,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残忍。 她缓缓抬头看着青空苍穹,喃喃着他人几乎听不到的话:“该到时候了而已。” 慕剑非搂上女子细若柔柳的腰,女子腰枝一颤,眼神是那般的楚楚可怜又柔弱无依,她抬起精致的下巴,不敢置信地望着慕剑非:“尊上……” “你所要的,我可以给你。”慕剑非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温和,但是落在女子耳里,却像是打在心湖的巨石,激起层层的涟漪,女人身体一颤,本来柔得滴水的眼眸,却是掺杂了莫名的一种畸色,深深地望向慕剑非的眼睛。 “我……” “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对吗……” 慕剑非如冰雪谪仙般的容颜,轻轻勾起了一抹笑,那笑容不深,却像是苍穹之上孤冷之月染上一层潋滟,让人惊心动魄,他看着女人的眼神,是那么认真,那么执着,那么的无悔,仿佛世界万物一切,都不及女子一个眼神。 女人的身体,不由更软了,紧紧地贴近慕剑非。 司仁轩倒抽一口冷气——“这,我们是在看话本吗?如此……如此深情的剑尊……我,我想象都无法想象。” 原来如天上之月的高岭之花,却成了为爱疯魔不顾一切的样子,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止是司仁轩,问天宗所有人都惊讶自己看到的一切,眼前的剑尊,仿佛不是他们心里的那个剑尊了。 至少不是艳情话本就好。 璃末这样想,但没有说出口。 她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看向玉瑶谷谷主沐凝,只见沐凝目光温和,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一般,直视着前方,没有其他的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就是这样的没有异常,才分外显得有些诡异。 看那烟易难受地看向自己师尊的目光,就可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情之一事,大概是连一代宗主也不能免俗。 也是呵……自己那万年冰封心境的师尊,也成了那般疯狂痴枉的样子,更何况情根早就深重的玉瑶谷谷主呢。 三人纠葛,不知未来会如何走向…… 璃末缓缓地拿起席桌上的玉灵酒杯,慢慢伸向自己唇边,幽幽饮下酒液,这是问天宗特意为慕剑非小乘大典准备的寒梅玉灵酒,采自渡沧峰万年冰梅花瓣所酿造,酒香甘醇含着浓厚灵气,为世间极其难得的美酒。 只是不知这席面间,有多少人饮此酒,是品得出其味的,大概……很多人都有些食不知味了吧。 夙殉目光深沉,看着前方的一切,袖下的手在慢慢地捏成拳头。 问天宗掌门青华真君愣了愣,又深深地拧起眉,如此凝重的表情是极少出现在他的面容之上的。 赵长老在席上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充斥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 枫泊卿与曾长老互望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及各大门派的首领,也各自交换了些眼神,却是默契地没有人说话……既然问天宗的人都不说话了,他们这些宾客,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慕剑非环顾众人,搂着白衣弱女飞身到凌空,缓缓降到了玉台之上,他刚刚启唇:“我欲与……” “我要揭露天下第一人真实面目,他私通魔教圣女,应该被万剑穿心,驱逐正道……” 忽然,一道声音,如惊天巨雷,打断了慕剑非的说话,也让殿内外所有人,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第111章 震荡 声音来自神坛之边,一道身影缓缓而行,天际霞光云岚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利爪撕开,隐隐不安笼罩于天地之间。 来者一身玄色长袍,面覆一只深黑面具,挺直着脊背,仿佛万重压力加注于其身,她也完全无所觉,勇往直前……她的脚步极轻,但每一步,都仿佛震在人们的心中,就这般,一步,一步……入这神圣殿堂的中心。 刹那间,万籁俱寂。 慕剑非身边的女人,手指轻轻一动,极快的,感觉到剑尊将自己紧紧地抱着,人体的温暖透过衣料侵染到她的身上,那极致冰冷的白梅之香,涌上了她的鼻尖,带起人的恍惚,莫名的,她心跳开始加快。 她应该柔弱地依在慕剑非的怀里,向其表示:她很害怕。 她也可以对他说:除了你,没有人看得起我,他们都想借机把我带你的身边,我需要你,我不能离开你……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注视着前方的面具女子行来,脸,轻轻地靠近了慕剑非心脏的位置,若有似无的用脸颊摩挲着,而手掌,也轻轻地抓住慕剑非宽袖的一角,像是在触碰着什么珍爱又不可得的东西。 温暖,转瞬即将逝离的温暖。 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却有一人,坚定不移地抱着她,不问缘由,毫不动摇地站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丝怀疑。 男人曾对她说:只要我有,任你取尔。 这便是爱吗?她不懂。 她觉得不得,因为她从未见世间有如此做之人,可有人做到了。 很多人站出来骂那面具女,没有让问天宗之人开口:“满口胡言——” “放肆!”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污蔑尊者!其心当诛!” “拿下她!碎尸万段!” 磅礴的灵压如同山岳般向那面具女碾压而去,空中灵华闪现,数件法宝升至修者手中,下一刻就可将她轰成齑粉! 慕剑非尊者代表的是正道第一人,天下修士心中最极致的信仰,容不得半分玷污。 慕剑非沉默,身体没有一点异动,搂着身边女人的大手依旧极稳,面容却是隐在光影之中,看不真切。 他没有说话。 青华真君没有说话。 人群中看不到慕旭真。 而那渡沧峰最嚣张最锐利的慕璃末,也没有说话。 司仁轩呆呆地看着大典宴会上,骤然疾生的变故, 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司潇潇注意到坐在慕璃末身边的夙殉脸色微变,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她心中一紧,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问天宗的宾客们,都在用一声声的叱责,砸向面具女。 面对滔天指责与足以将她瞬间湮灭的威压,那面具女却仿佛毫无所觉。 “污蔑?”她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敬若神明的慕尊者,身边的女人是谁,你们可知?她是让夜虚谷圣女檀姒,是天下男修为之疯狂的夜虚谷的魔女。” “荒唐,她不过一介凡女,何来什么魔女。” “你这个疯女人,在那污蔑问天宗魁首,是什么居心。” “青华真君,让我为你宗拿下她,除了这恶意挑唆的疯女。” 人群吵嚷声中,所有人的目光渐渐汇集到了慕剑非与青华真君脸上,这两位都是当世大能,慕剑非是当事者,青华真君是当事者的师兄,也是一宗之掌门,必须站出来主持定夺。 天下第一人,私通魔女,这是何等令天下修士倒抽一口冷气的爆炸讯息。 在场的所有人,有不信的,有相信的,有推波助澜的,有借机生事的,这一切,最终权力,还是掌握在场上修为最强的两个人身上。 或者说,一切掌握在青华真君手上。 他不光强,他还有权。而且,他还是一个掌控权术的高手。 此时的他,与自己的师弟对峙着。 他眯着眼,想着一词——夜虚谷。 传闻中,让正道男修闻风丧胆又欲罢不能的魔教,修炼无情道,也令男人们为她们疯狂到再无法生情。她们勾引,让男人沉沦,再毁掉男人。 无情,令天下无情。 当初在百花神渊,他也是见识过的。 那是一场难以想象的腥风血雨,时至今日,百花神渊已经泯灭残垣,不复曾经。 夜虚谷就像一场灭世瘟疫,所过之处,生机全无。 青华真君拧起眉。 这个时候,他要如何做,才能将事情的影响力压抑到最小,是直接将面具女瞬间灭口,当做无事发生,粉饰太平……过后再勘查奸细魔女身份,处决或是囚禁其吗? 忽然,面具女猛地扬起右手,将脸上面具拿开——“我并不是疯女胡言,我就是问天宗弟子何溪若,而我的原来身份,是楚洲谢家小女,我来到问天宗三年,就是为了抱我姐姐毁容之仇的,问天宗,渡沧峰,我与你们不共戴 天……” 声音恨意滔天,不知想到什么,何溪若,应该说是谢溪若脸孔都开始扭曲起来。 楚洲谢家? 夙殉一震。 之前璃末去过一趟楚洲,那曾因慕旭真得罪了渡沧峰的楚洲谢家就出了事,那谢家大小姐被下了毒还毁了容,凶手是其之丫环。 这事自是有人不信凶手仅仅是谢家大小姐丫环,于是就寻了线索找到了问天宗,想不到…… 世事难料,因果循环…… 夙殉不由看向一旁的璃末。 他想不到在这个时刻,璃末还能坐得那么直,那么淡定,她眸色极浅地望着前方的一切,仿佛这里不是问天宗,不是有人在揭发事关天下的道魔私痛,不是事关她最尊敬的师尊慕剑非,不是涉及她人生最重要的渡沧峰。、 人们私下交耳,很快了解到了楚洲谢家与渡沧峰的渊源,不免有些意外与唏嘘,谁能料到…… 谢溪若吼道:“你们敢不敢把那魔女抓起来,查她周身灵台经脉,看看是不是有魔教功法的影子。” 一查,便知有没有。 可是,查与不查,却是极微妙的关键所在。 所以青华真君一直没有说话。 赵长老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了身:“既然说到魔教,但宁可错过不可放过,那便查,查出……” 查出了,就杀了她。赵长老是想这样说。 话未说完,天地之间,被层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冰雪凝雾所覆盖,一道若龙吟般的剑鸣响彻九霄,万年不变终日笑眯眯的青华真君眼色震荡,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慕剑非的剑,皎若剑之剑鸣。 他拔剑了…… 第112章 之宴 殿前,本仙乐缭绕、众修笑宴之盛景,此刻已荡然无存。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无数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神台中央。 慕剑非昂然立于天地之间。 执剑面对众生——震撼也灼烧了每个人的心。 谁也没有看到,座台之上的沐凝,在袖中轻轻地颤抖起了手指。 更是没有人看到,那被慕剑非怀抱着的少女,眼瞳微缩…… 压抑,压抑至极点的气氛,却仿佛点燃了所有在场者的心。 天下第一魁首,向众生执剑。 执除魔卫道皎若剑。 一股难以形容的森寒剑意,以慕剑非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空气凝滞,仿佛被无形的手捏住,使人喘不过气来,天地间,开始出现白茫茫的雾点,无数飘落的灵花、荡起的细微尘埃结成了细碎的冰霜…… 璃末眯起眼:天玄冰魄十剑,初雪飘零。 青华真君立声一喝:“师弟,你是魔怔了吗?” 也怪不得他会如此说。 在现在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没有证实的时刻,慕剑非居然将皎若剑拔出,一副不许任何人靠近,不许任何人质疑的模样。 他要举行双修大典,可以。 他要娶一个凡人,可以。 一个男人要给挚爱的女人以最高规格的偏爱,这些通通都行。 问天宗可以任他如此任性,他出自天下第一宗,也是天下第一人,青华真君不作声,他可以任意做他想要做的事。 可是,魔女不行。 然而…… 青华真君的心,在下沉…… 慕剑非拔剑。 他为什么拔剑…… 难道…… 想到那个绝不可能发生在师弟身上的可能性,他的手臂,甚至开始发抖,一种强大而恐怖的杀意与战意,席卷了青华真君的意志。 近千年来,青华真君头一回,展现出如此杀意。 人群中的夙殉与璃末将青华真君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夙殉手指慢慢握成拳,准备捏出剑诀。 璃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夙殉一惊,抬起头看向璃末。 璃末眼神却是极平静,冷冷地看着神坛中央,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那正中央之人,不是她的师尊在执剑,不是在冷眉横对万人之敌。 夙殉手指一颤,微微松开。 璃末缓缓放开了抓着他的手,方才袖上那片温暖被风儿吹过,一下便没了,夙殉头一回感觉到,空气是那般的冷,那般的凝窒。 慕剑非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也扫过人群中,目光唯一极是冷静,也不带有一丝惊疑眼神的璃末,最终停在了青华真君的身上。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声音却极冷。 “大典继续,不可伤她。” “哼,你在说什么笑话,她若是凡人,你要如何举行双修,便也是依得你,可若真如人所说,她是个魔女,慕剑非,你是要通魔叛宗不成?”赵长老怒喝,手指抬起,神鼎划空而出,鼎中炎气燃烧着空气里的冰凝碎屑,发出滋滋啪啪的声音,如同梵间穿宙,密密麻麻地灼着人们的耳朵,如同某种象征着魔神大战的战鼓一般。 然而,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慕剑非身边的女人,却是轻轻地动了,她慢慢地抬起手,抚上慕剑非的腰带,像是触碰着什么珍惜至极的宝物一般,轻轻地向前伸,整个人,如一只细腻而柔软的白蛇一般,紧紧地贴在了慕剑非的身侧,仿佛要将自己与慕剑非融于一体。 夙殉看到了璃末又一次地微眯起了眼。 空气里再一次凝滞。 人们灼灼的目光之下,慕剑非却是轻轻地将女人的腰紧紧一箍,将她的身体更深地靠近自己。 这时的两人,仿佛是那天地之间不容于世的绝命鸳鸯。 司仁轩甚至有些悲哀地想:他们则是那话本里,顽固不灵棒打鸳鸯的反派。 他不喜欢那话本里,拆散男女爱情的角色,也不喜欢自己成为那样的角色,可是面对此时此景,他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本能地,他看向璃末。 风暴中心点,是璃末的师尊,璃末最崇拜最敬仰的师尊,本日里,触及渡沧峰一点逆鳞的她,都可以拔剑而起,让面前之人血花漫天,而此时,他却惊恐地发现,身边的璃末不要说拔剑,她都一句话也没有说,手指都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坐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坐在大部份人站在,手指紧张地握着剑柄法器,神情却是露出茫然与恐惧的人群中。 司仁轩甚至有些不敢深想下去,他怕自己深想下去,就会感觉一只黑暗深处的深渊巨兽在吞噬他,在冰冻他的四肢,冰冻他的意识…… 仿佛前方是极致的残忍,而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很多人也如他一般,总有种恐怖至极要 袭来的预感,而感到颤栗,所以脸色皆极不好看。 天地间,一时陷入极致的静默。 忽然,谢溪若开口了,“你们以为光只慕剑非通魔乱心吗?你们可知道他的徒弟慕旭真也……” 夙殉蹭地一下站起了身,手指间炎光闪耀,一时之间剑仿佛要立刻拔出了。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说下去。 慕剑非与慕旭真两徒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 而且是魔女。 这是一桩多么令天下震怒的畸伦丑闻,一旦公布,那么,慕剑非慕旭真就会被钉在万世的耻辱柱之上,成为了洪荒笑话,人人唾骂…… 不可以这样,不可以如此…… 哪怕夙殉也亲眼见到了慕旭真与栖鸦相对,慕旭真那情根深种的样子,慕旭真身上极可能有被魔女采补后痕迹……他知道真相,但真相极是残忍,不可揭露。 此女真的说下去,会毁了渡沧峰,毁了问天宗,毁了天下正道。 一个最强的正道强者,爱上了魔女,还是与自己的徒弟争抢,淫乱宗门。这是对于天下正道修者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最正的修者爱上了最邪的魔,正邪混沌,黑白不分,还有比这更毁正道之心的事吗? 这一刻,夙殉清晰地感知到了魔道的居心,他们不光要毁了慕剑非慕旭真问天宗,还要毁了正道之道统,碎了正道之人的道心。 其心可诛。 正道之辩,魔道之功,如今于天下人眼前展开——极正之修,天下正道之典范,沦了魔乱了伦,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伐戳对象,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 而这一切,都是魔道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潜心接近布局谋划,形成今日之局面。 夜虚谷…… 夜虚谷圣女…… “虚夜之宴”…… 夙殉脸色一白…… 第113章 撒野 神坛之上的人,也动了。 慕剑非身体一震,有些僵硬。 然而他怀中的女人,却是在下一刻也动了。 她又一次紧紧地贴上去,温暖而柔软的肢体,如同一块吸噬人心的毒花,紧紧地贴在慕剑非强壮修长的怀里,仿佛她就是在他身上生长的血色曼陀罗花…… 他们曾经在凡间,如是如此,在那寒冷至极的星夜,在广袤无垠的沙海中……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靠着拥抱,靠着摩挲,靠着唇舌间的勾缠,靠着那舌尖上甜得腻人的津液,靠着彼此沉沦的怀抱,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冷冷的夜。 可是自从离开凡间,恢复了神识,重回神尊身份的慕剑非就没有再碰过她。 大典前那一夜,他才与她…… 慕剑非垂眸,看着怀中女子,眼中情绪波澜却是无人可知其中翻涌,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慢慢地收拢,将女子的后颈缓缓往自己心脏处按…… 女子脸上闪过一层妖靡又疯狂的神色,倾耳垂首,紧紧地回抱了慕剑非,她的耳边传来慕剑非稳定的心跳声,仿佛那是一曲男人对女人,对爱情的臣服…… 嗵…… 嗵…… 女子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爱情,注定会使得人沉沦…… 沉沦到地狱里,沉沦到无尽的苦海中,他沦入她致命的身体里,为她的唇而疯狂,为她的话而痴枉…… 两人于天下人逼视下,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赵长老怒意更盛的斥责响彻九宵—— “慕剑非,你连怀中女子的身份都不许查,是否是心虚?” 闻到这话,本来惊讶夙殉忽然站起来,又忽然全身如同僵住般动不了的司仁轩,又一次将目光看向璃末,此时的璃末,如同一只摇沉浮浪中的船,是他唯一可以能够到的目标与方向,以此而救赎…… 璃末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衣袖轻轻抬起,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一只如白玉脂般的食指,点在了朱唇之上,轻轻无声地张唇道:“乖,别动。” 别动…… 司仁轩周身如同被雷击一般,莫名地周身起了一股颤栗,让他有种要跪伏于地上,听从于她的欲望。 别动…… 这句话是无声的,但却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莫名地影响着场上的某些人,在这风暴又压抑的时刻,无人注意到,有人,连自己的手指尖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张唇说话表达立场态度了。 在这关 系着天下苍生,正邪道魔之争的关键时刻,不能动,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 被控制了…… 某人心中惊骇,他(她)心里如同沉坠寒冰般,阴暗又恐怖的念头一个又一个地翻起,又一次又一次地推翻,全身又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恐惧着,恐惧着那未曾到来,又可能在下一刻让自己万劫不复的真相到来…… “赵长老,你也不需要急着查慕剑非怀中的女子是人是魔,谢家女说的慕旭真,也什么,你们问天宗不追问下去吗?” 旁处有人说话,青华真君听了看去,是一个正道的小门派,并没有什么人关注,坐在第四排的位置,连面目也看不清晰。 “是啊,问天宗,不给我们正道一个交代吗?通魔不算,还两师徒……” 话,说得越来越不堪了,不光是青华真君,连赵长老也脸色不好看起来。 “呵呵呵呵……”一阵妖娆浪荡人心的女声忽然响起,那声音妖媚甜蜜,勾魂摄魄,修为低者直接四肢虚软,脸色升起一片绯红。 人群脸色大变——“合欢宗。” 来者一出声,便知了其身份。 实在是因为合欢宗的魔音太过招摇且人人恐惧,人未到声先到,动摇了极多男子的道心,周身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一片发热…… 一道红色绯影自天而降,人们还未看清她的面目,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如魔纹波浪般震荡开,清晰地入每个人的耳朵—— “慕旭真的元阳是我合欢宗圣女,我,阮绵幂取的,要不要错认了,至于通不通魔嘛……我可以认,问天宗的小哥哥认不认我就不知了……” 从天而降的女人五官极是魅惑,妖媚入骨地一见就让男人心跳加快,面红耳赤,连人群里的司仁轩也是不例外,他呆呆地看着女子,失神地喃喃:“这……这女人……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合欢宗……”赵长老冷冷地看着阮绵幂降落神坛中心,如同看垃圾般,“魔教孽畜,也敢在我问天宗撒野……” 阮绵幂目光扫过众人,在璃末那处方向微微停顿了一下,但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微笑道:“承蒙夸奖,天剑神尊小乘大典乃天下大事,我合欢宗怎可不来凑凑热闹呢……” “哼,热闹,你们也配……”赵长老看魔女的眼神如同看世间最肮脏的垃圾,这样的目光也同时注视到慕剑非怀中的女子,阮绵幂的到来,让他更是确定这出现在渡沧峰的凡间女子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是深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想到如冰雪之山,万年不动凡尘俗心的慕剑非,却是跟一个来历不明,有可能是魔女之人搞不清楚,他又是升起一种怒意,仿佛问天宗这三个字被他一直视为敌人的人给玷污了,比他自己玷污更让他生怒…… 他冷冷地道:“魔女,妖女,也敢来问天宗,那便让你们万剑穿心,有去无回。”说话间,手指间火灵绽放了万丈光芒,所有修者都感觉到了火灼之意燃烧起了空气,鼻间甚至嗅到了某种令人心慌焦味…… 出尘大能,一出手,就是要致命的。 阮绵幂轻轻一笑,指间水袖轻摇,仿佛对这一切无视,道:“魔女,恶女……遵循规则,自我牺牲,低身讨好甘于臣服便是良女,被你们男人利用,为你们男子暖榻,就被推崇……自私冷漠,不讨好别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便是恶女了……可这天下,哪个不是如此呢,我们问天求道,求长生,谁的手又是干净呢……” “正道,不过是你们虚伪的利己规则罢了……”阮绵幂的冷嘲响彻每个人的耳里。 “胡说八道,狡枉荒辩……”赵长老冷斥。 阮绵幂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目光朝她看来,她心中一凉,曾经那如魇梦般的回忆又如潮水般涌进脑海,让她如同被驯化了般全身一抖,收了声。 目光的主人,是清冷而淡漠的璃末。 她站在夙殉司仁轩司潇潇之前,头一回,她沉默无声地站在他们之前,如一把凌悬天地的利剑,散发着凌厉而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逼视。 第114章 浓稠 阮绵幂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璃末那个方向,身体调转方向,微微背对其,她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若不是为了慕璃末手中的那本事关合欢宗未来根基走向的仙级宝贝,她也不会打乱破坏之前魔道计划,主动出头说是自己采补了慕旭真。但也因为那宝贝,连合欢宗宗主她的师尊,也默认她抢夜虚谷灭道功劳,且与慕璃末暗地里利益交换。 想到这,她的目光缓缓看向天剑神尊怀里抱着的女子。 她等待着对方的出招或是反驳,但是那女人没有,她只是淡淡地看向自己,又淡淡地移开了目光,身体如同完全融合进慕剑非的怀抱之中一般。 “小小合欢宗,也敢在我们正派大典上放肆,我看你是太狂了。”一人冷哼,正要出手压制阮绵幂。 “好,我们一起上。”有几人听了,立刻也想跟着一起出手,不放过一个在问天宗面前讨好,且可扬名立万的机会。 璃末心里想:可能她要出手对上阮绵幂了,这样,才能让阮绵幂乘机脱身。 她与合欢宗的条件交换,其中也有这一条,保阮绵幂全身而退。 其实,前世便是取代这一代的合欢宗宗主执掌宗门的璃末,本来就对合欢宗有着非比寻常的情感及渊源。 前世里,她炼就魔功至出尘巅峰,用无数男人内灵功力与自己的潜心练道,铸就她魔君之位,合欢宗在她手里震摄天下人人闻而变色,成就不世之功。她将合欢宗本源功法提炼凝结并加以完善,创造了一本合适自己的魔功,取名《合欢七重诀》,里面的后段功法甚至已经完全超越了现在合欢宗所拥有的魔功神诀,她把其写下,用来跟阮绵幂及背后的前世师尊做交换筹码,果不其然,对方立时答应了。 甚至预估中的反驳与波折,也没有出现,如她计划中的顺利进行了…… “等等。”有人出声。 出声的人是沐凝。四大宗门宗主之一,在座的地位仅剩于青华真君,她出声,自然无人敢反抗,纷纷停止了攻击。 “区区一个合欢宗圣女,根本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天剑神尊怀里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出自魔道,这带着我们正道魁首的清名,也事关天下正道的道心。” 沐凝声音不大,但身为出尘大能,声音悠悠荡荡,撞进人的耳膜,甚至会有一种冲撞心腑的冲击力,让人不敢不听众。 璃末眼神微眯,居然把这件事提升到天下道心的级别,这居心…… 与此同时,青华 真君与夙殉也是脸色微变。 “沐谷主说的不错。” “玉瑶谷说的言之有理。” “没错,没错,先把那女人审了,处理好天剑神尊的事情,再来管他小徒弟的事,天剑神尊本人才是最关键的。” 话音落,慕剑非的皎若剑剑鸣三声,天地间风雪坠落,杀意未现,但天地万物为之静谧,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仿佛封闭住了人们的口舌,也止住了人们心底所有的躁动,所有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青华真君脸色沉了下来,还没有等他做下一步举动,一道绿灵之气,若繁华枝叶从天空降下,带着无上强力的光芒,闪耀万众,直朝慕剑非怀里的女人冲去,沐凝声音又一次响起:“剑尊何必为难我等修者,她若不是魔道,自归还于你依旧举行双修大典,让你们琴瑟合鸣,双宿双飞,但若真是魔道……”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但话里的意思,是逼慕剑非不能反抗,任怀中女子离开了。 女人脸色微白,紧紧地抱着慕剑非,声音若吟泉夜莺,挑动男人保护之欲——“尊上,我怕……我不想离开你……不要……” 慕剑非神色不动,但皎若剑剑芒大盛,两位出尘大能居然就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起来—— 沐凝之木灵之意盈空凌冽,卷起漫空细雪,片刻将细雪划为无尘,天地间一片盈花绿香沁脾,人们心神为之一荡,心情莫名地好上了几分,而慕剑非周身寒意凌然更盛,他的四周漫起更浓更白的雪雾,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在凝固,漫天雪花碎屑、荡起的细碎冰尘将他与女子身影半隐半藏,看不得真切。 “嘣……” “嘣嘣……” 天地震颤,司仁轩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摇晃起来,头一回身临出尘大能对战的他,心都快跳出来了,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惧与害怕,侵袭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由得手脚颤栗又四处狂抓,想找一个支撑起自己身体的强悍物体支撑,结果…… 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手掌,同时,一股温柔的灵力注入他的身体,而且他的面前,也笼罩了一层强大的灵光,把那站得再远也必然会被灵力震荡影响随时吐血的战法冲击隔绝在外。 这只手的主人是璃末。 她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但看着她的背影,却是莫名给他一种极大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来自于他们自小长大甚至误闯进魔界,璃末带给他的安全感。 璃末不仅保护了司仁轩,还立下出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 尘屏障保护在站在宾客席之上的大部分人,让他们不会被一场出尘大战所影响。 冰雾如同一条白龙,自下而冲仿佛要冲破九天般,迎上了沐凝弥天盖地的明亮翠华,两者带着强大至极的气息缓缓靠近,最终相交。 “轰……”漫天飞雾忽然呈现箭矢般线体状,四面八方弹射而出,打击在璃末立起的灵光幕之上,发出叭哒叭哒的碎击声,有一刻,司仁轩甚至怀疑光幕会被这些碎雪冲击碎,但光幕极快地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如初。 夙殉看了一眼璃末,她的修为…… 他看着璃末完美而精致无比的侧颜,此时的她,不再是噙着淡淡笑意笑看世间的那般风流温和,反而有了慕剑非那种临渊静峙,万年冰雪的冷漠影子,而真正的慕剑非,若是为了一个女人,持剑斩天,为红颜一怒。 这让夙殉有了扭曲错乱之感。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璃末脸色大变,那双像是万年风云变幻也尽在胸壑,冷看世间风雨飘摇的淡定碎裂了,眼睛里冒出血华,面孔变得扭曲,如同见着恶神降临般全身颤抖起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碎行一步,自喉间挤压出了一字——“不……” 他心中骇然,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璃末的脸上,立时回头,却是看到了全身血液被冰冻般的一幕,这一幕,仿佛永生永世的诅咒般,令人全身不由地颤抖。 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一只极白的手,剜了出来。 红艳的血,流转凝结,最终满溢而出,一滴,两滴,三滴,滑过如白玉般的手,滴落在白玉神坛之上,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浓稠的血滴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是神之丧钟在世间回荡…… 血色弥漫,在场的每个人,都如同木雕般动也不能动。血腥的气味忽然弥漫于天地之间,浓臭,刺鼻,极致的血腥味无限地放大了人们的震惊,所有人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一幕仿佛抽空了出来一般……天地为之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