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失控》 第1章 重逢 黑色的灵堂庄严肃穆。 沈念安静静站在家属行列的最末端,一身素黑连衣裙衬得她肌肤如雪,微红的眼眶和苍白的唇色显露出几分憔悴的美感。 “那就是周董的‘特别护理’?怎么哭得那么伤心?”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周董最后两年全靠她照顾,死前还将市区那套别墅留给她了” “呵,一个护工能得一栋上亿的别墅?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沈念安垂着眼帘,对这些闲言碎语置若罔闻。 灵堂外突然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沈念安听见动静,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走来,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简洐舟?! 沈念安大惊,脑袋都空白了几秒。 六年了! 两人竟在这里相遇。 周围窃窃私语再次响起。 “周董的儿子回来了。” “怎么姓简?” “随母姓,当年周董是入赘,不过后面简洐舟母亲死后,简家就开始没落,但周家却崛起了。周董想改回儿子的姓,但简洐舟不同意。” 沈念安听见了那些议论声,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当年她虽然知道了那个身世凄惨的少年,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但却万万没想到,他是家世显赫的周家独子。 难怪,难怪那时候他会看不上自己。 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 六年了,他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冷峻,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伤心的情绪,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也只有冷漠。 男人似有察觉,朝她看去。 沈念安下意识后退半步,心跳如鼓。 他应该认不出自己了。 手抚摸上光滑白静的脸庞,那条曾经横贯左脸的疤痕经过多次手术已经几乎看不见,瘦骨嶙峋的身体如今也丰润了许多。 被无数人叫过丑丫头的女孩,现在变成了能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丽女人。 而且她连名字也改了,张招娣变成了沈念安。 简洐舟在沈念安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漠然移开。 他径直走到灵堂前,跪下,磕头,动作一气呵成。 果然,他没有认出她。 沈念安心中一松,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酸涩。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尖锐的女声突然打破灵堂肃穆。 女人是周董的妹妹,她冲上前一把揪住沈念安的头发,“你竟敢站在家属区?谁给你的脸?” 头皮传来剧痛,沈念安被迫仰起脸,却依然保持着平静:“周女士,我只是按照周董生前的安排……” “啪!”一记耳光重重落在她白静的脸上。 周丽华声音拔高,引来更多目光,“我告诉你,别以为爬上我哥的床,哄得老糊涂给你留了点东西就能飞上枝头!” 沈念安没有还手,只是静静擦去嘴角的血丝。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看了过去,简洐舟正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沈念安瞳仁微颤,忍着痛扯回自己头发,“我对周董只有感激和尊敬,从没有爬过他的床,如果您不满意我的站位,我可以离开。” 周丽华还要发作,简洐舟终于开口了,沉声呵斥:“闹够没!” 看着自家侄子那双凌厉又冰冷的眸子,周丽华噤了声。 这几年,简洐舟在国外,没靠周家的扶持,边读书边创业,竟也开了两家AI智能科技公司,而且势头正猛,价值不可估量! 此刻,他上位者的强劲气势,连她这个长辈,都有些畏惧。 他这个侄子,可能因为姓简的缘故,从小就和周家的人不亲。十几岁时,因为他妈病逝,他爸一个月不到带回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回家,他就拿刀要捅了他爸和那个女人。 那女人吓得从楼梯摔了下去,直接流产。他也被他爸狠狠教训了一顿,没想到他当晚就离家出走了。 他爸也没管他,想着停了他所有的卡,不久后就会乖乖回来,没想到他骨气那么硬,在外面竟待了一年,最后还是他爸妥协了,主动找回了他。 但是刚找回来不久,他就直接申请了国外的大学,直到今天他爸过世才回来。 足以可以看出他的薄情和冷血。 沈念安这边,已经离开灵堂,往卫生间走去,她不能顶着这张脸,去见熙熙。 心神不宁地来到卫生间,翻出粉饼,快速将脸上的巴掌印遮住。 走出卫生间,来到走廊,手包突然脱手,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她蹲下身慌乱收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一步捡起了一张照片。 那是她和熙熙的合影。 照片上,沈念安抱着一个帅气的小男孩,站在海边。 女人笑容灿烂,小男孩表情酷酷的看着镜头。 “你有孩子?”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沈念安猛地抬头,正对上简洐舟探究的目光,如此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冷冽气息。 “不关你的事!” 她慌忙一把抢过照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触电般缩回。 简洐舟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冰冷,语气更是恶劣:“这孩子不是我爸的私生子吧!” 沈念安手指捏着照片一角,指尖微微发颤。 “不是。” 她声音带了怒气,将照片收进包里后,转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简洐舟盯着她瓷白的脸,视线落在她微红的眼尾,那双杏眼水润润的,眼尾微微下垂,像只受惊的小鹿,偏偏眸子里盛着倔强的光。 “别墅的事,别做梦了,我不会让它落在一个外人身上。”他冷声道,手上力道却不自觉放轻了。 这女人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沈念安抬眸看他,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声音柔柔的,却字字清晰:“周董留给我的东西,合法合规,我不偷不抢,该我的,就是我的。” 她仰着脸,走廊灯光落进她眼里,像碎了的星辰。 这双眼睛……简洐舟心头莫名一颤,很熟悉! “妈妈!” 一道稚嫩的童声打破僵局。 简洐舟转头,看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朝这边跑来。孩子眉眼精致,小脸板着,一副小大人模样。 “熙熙怎么来了?”沈念安的声音瞬间软了几分,蹲下身时黑发垂落,露出雪白的后颈。 小男孩扑进她怀里,警惕地看了简洐舟一眼。 旁边的保姆抱歉地说道:“沈小姐,我家里突然有急事,需要请假三天。” 沈念安同意了,现在不用几乎二十四小时照顾周董,她也有时间可以多陪陪熙熙了。 保姆道了声谢后,就匆匆离开了。 “这就是你儿子?” 简洐舟看着孩子,眉头越皱越紧。 这孩子…… 沈念安把儿子往身后带了带:“嗯。” 又迫不及待开口,“熙熙,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熙熙乖乖道别,又好奇地多看了简洐舟两眼。 简洐舟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你叫熙熙?”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几岁了?” “五岁。”熙熙酷酷地说道。 他死死盯着孩子的脸,越看越心惊,这孩子很像他小时候。 “孩子父亲呢?”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发冷地问女人。 沈念安把熙熙抱起来,小家伙自然地搂住她脖子,把脸埋在她肩头。 “与简先生无关。”她声音还是软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简洐舟拦住去路:“我再问你一遍,他是不是我父亲的孩子。” 沈念安猛地抬头,眼眶发红,她气得声音发抖,“我说了不是,不是!熙熙的爸爸在国外!” 怀里的熙熙不安地动了动:“妈妈?” “没事。”她安抚地轻拍儿子后背,再抬头时眼里已是一片平静,“希望简先生不要再侮辱你父亲,也不要再侮辱我。” 简洐舟站在原地,熙熙趴在她肩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突然做了个鬼脸。 “等等!”他下意识追了两步。 沈念安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转眼消失在一片雨幕中。 第2章 往事 坐进车里后,沈念安才松了口气,心中暗想,不能再让简洐舟看到熙熙了,不然熙熙的身世,瞒不了太久。 车子驶入市区的一栋豪华别墅,里面绿树成荫,前面还有花园。 这就是周董送给她的那栋别墅,在他病危时,已经将转让协议办好了。 就算简洐舟和周家其他人想拿走这栋别墅,都不可能。 进到屋内,沈念安没有休息,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不久后别墅的厨房里飘着饭菜香。 “熙熙,洗手吃饭。” 她朝客厅里正玩耍的儿子喊了声。 “好的,妈妈。” 小男孩屁颠屁颠跑进卫生间,站在小凳子上扭开水龙头搓着小手。 洗完手后,他来到餐厅,然后乖乖坐到属于自己的椅子上。 一大一小,吃着饭,画面很温馨。 “妈妈,今天那个叔叔好凶。”熙熙扒着饭,突然抬头。 沈念安筷子一顿:“哪个叔叔?” “就是那个高高帅帅的,眼睛黑黑的。”熙熙模仿着简洐舟皱眉的样子,“他看我的时候,这里都皱起来了。”小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沈念安喉咙发紧:“以后见到那个叔叔,要离远一点,知道吗?” “为什么?他是不是坏人?” “不是……”她夹了块鱼肉放进儿子碗里,“只是妈妈和他不熟。” 熙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碗里的鱼肉吸引。 沈念安望着乖巧懂事的儿子,心里再次生出几分担忧。 晚饭后,她陪熙熙拼了会儿积木,又给他洗了个热水澡。 小男孩在浴缸里扑腾,溅得她满身是水。 “妈妈变成落汤鸡啦!”熙熙咯咯笑着。 沈念安佯装生气地捏捏他的小鼻子:“小坏蛋。” 等把熙熙哄睡,已是晚上九点。 沈念安坐在儿子床边,借着夜灯的光凝视他的睡颜,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连微微上扬的嘴角都像极了那个人。 她亲了亲他软乎乎的脸蛋,心里沉甸甸的。 “妈妈……”熙熙在梦中呓语,小手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指。 沈念安眼眶发热,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要是简洐舟知道了熙熙身世,然后抢走他…… 只是想一下,她就已经受不了,所以,她有了带熙熙离开京市的想法。 回到自己房间,她疲惫地倒在床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极了六年前那个雨夜。 她闭上眼睛,很快陷入梦境。 梦里有潮湿的雨气和血腥味。 十九岁的沈念安,那时还叫张招娣,下班回家时在巷口发现一个昏迷的少年。 他额角流血,白衬衫沾满泥水,却掩不住一身矜贵气质。 “醒醒……”她轻轻推他。 少年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在雨夜里亮得惊人:“别报警……”声音虚弱却坚定。 鬼使神差地,她把他带回了自己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我叫阿简。”少年靠在她的铁架床上,接过她递来的热水,“父母车祸走了,亲戚把我卖到黑工厂……” 张招娣眼里露出同情之色,没想到这少年和自己一样,都是孤儿,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可以暂时住这里吗?我现在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你放心,等我伤好了,我就走。”他一双好看眸子,期待地看着她。 张招娣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但简洐舟这一住,就是一年。 梦境再次变换,张招娣站在敞开几分的KTV包厢门口,看着里面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简洐舟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身边紧贴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他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名牌衣服,手腕上戴着广告牌上出现过的精致腕表。 “简哥,你现在已经和家里缓和关系了,也该回去了,怎么还和那个穷酸女在一起?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爱?” 他嗤笑一声,手指绕着身边女人的长发,说出的话,冷酷又无情,“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脸上还有丑陋疤痕的女人,不过看她对我有几分恩情在,加上她每天摇尾乞怜让我爱她,就施舍几分给她而已,等过些天,找个理由,就甩了她。” 周围人哄笑道:“对,这种穷酸女,要是知道你根本不是穷小子,肯定会缠上你,然后拼命捞钱,还是尽快甩掉的好。” 那些带着轻蔑和嘲弄的哄笑声,清晰的在耳边炸响!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最脆弱的心尖上! 原来他说喜欢她,想和她一直在一起是在骗她,甚至那悲惨的身世也是他编造的,就是为了博取她同情。 撕心裂肺的痛从胸口涌出,梦境再难维持,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后背。 她抹了把脸,指尖冰凉。 这么多年了,那个场景还是能让她心如刀绞。 ……… 周家庄园。 简洐舟站在落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 他手里捏着张照片,边缘已经起毛。 照片里,瘦弱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半边脸被头发遮挡,有些害羞,漆黑如墨的一双眸子怯怯地看着镜头,少年时的他搂着她的肩,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明朗。 “张招娣……”他拇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影,眼神阴郁,“别让我找到你,找到你我就弄死你!” 六年前,他开心地捧着蛋糕回到出租屋,却发现人去楼空,那个总是温柔看着他的女孩,消失了,连同她那少的可怜的行李也不见了。 他找了很久,附近每个街道,还有她工作的厂子去了一遍又一遍,但始终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被抛弃了,还是被一个丑女给抛弃,这口气,就算六年过去,他都咽不下! 他仰头饮尽杯中的烈酒,喉结滚动间,眼前又浮现那张瘦弱苍白的脸。 手指烦躁地扯松领带,倒在沙发上。 酒精让思绪变得混沌,简洐舟闭上眼睛,恍惚间又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梦中,张招娣背对着他擦头发,单薄的睡衣被水汽浸湿,贴在纤细的腰线上。 他伸手一拉,她就跌进他怀里,发间带着廉价的茉莉花香。 “阿简……”梦里的她柔声唤道,眼神晶亮。 他低头吻住她唇瓣,手指探入睡衣下摆。 铁架床吱呀作响,与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 “招娣……”他在梦中呢喃,手臂收紧。 突然,怀里的身影化作一缕青烟。 简洐舟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张合照。 第3章 撞进他怀里 三天后,周董出殡。 沈念安虽然知道周家人不喜欢她,她还是想送周董最后一程。 出发的时候,下了雨,沈念安打着雨伞,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倒是没引起周家人的注意。 葬礼肃穆而压抑的流程终于走完,人群开始无声地散去,一辆辆轿车离开墓地。 沈念安将手里的白色菊花放在墓碑前,又站了一会后,才离开。 等她从墓园出来时,出殡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有人注意到了站在路边的她,但没有停下来让她搭车的意思。 雨势越来越大,路边那棵孤零零的树冠根本挡不住这倾盆的大雨,很快淋湿了沈念安的肩头,濡湿的黑发黏在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上。 她身上的黑纱连衣裙早已湿透,勾勒出单薄的身形。 沈念安目光一直在手机上,偶尔会抬起头看向马路两边,看有没有路过的出租车。 “怎么没有人接单呢?” 她盯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一直显示没有车辆接单。 就在这时。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没有丝毫停顿。 车窗紧闭着,但沈念安认得,那是周丽华的车。 就在车子擦身而过的瞬间,司机猛地一脚油门,轮胎狠狠碾过一个积满雨水的浅坑。 哗啦! 大片污浊冰冷的泥水,劈头盖脸地朝路边的沈念安泼溅过来。 她下意识地闭眼,却根本来不及躲闪。 泥浆混着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头发、脸颊和身上的衣服。 她僵在原地,嘴唇抿得死紧,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屈辱,又或者都有。 紧随其后的一辆黑色宾利慕尚缓缓驶近,后座深色的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如同一个冰冷沉默的观察哨。 车内,简洐舟面无表情地透过单向玻璃,看着路边那个瞬间变得污浊狼狈的女人。她像一只被暴雨打懵、又被狠狠踩进泥泞里的流浪猫,脆弱又无助。 就在他漠然收回视线的刹那,沈念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抬起了头。 那双被雨水浸湿的眼睛,隔着模糊的雨幕,隔着冰冷的车窗玻璃,毫无预兆地撞入了简洐舟的眼底。 清澈的,带着水汽,像蒙着雾的秋水深潭,湿漉漉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并未看向车内,深色的贴膜让她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她的目光只是空洞地投向远方灰暗的雨幕。 简洐舟的心口毫无征兆地,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眼神……一种极其遥远又模糊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他。 “停车。” 低沉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司机立刻将车平稳地停在了沈念安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让外面那女人上车。”简洐舟再次开口。 车窗降下,司机探出头,对路边的沈念安喊道:“沈小姐,雨太大了,上车吧!” 沈念安眸子一亮,对着司机连声感谢:“谢谢!谢谢您!” 她收了雨伞,小跑到车后门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关上车门后,沈念安抬手抹掉眼前模糊的雨水,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身侧。 下一秒,她的动作和呼吸,齐齐僵住。 宽大的后座另一端,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 他没有看她,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下颌线绷得极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此刻正微微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久居上位的冷冽气场,让人心生畏惧。 简洐舟! 沈念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又疯狂地、失序地擂动起来。 是他让她上车的?他怎么这么好心,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走!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手指已经慌乱地摸上了车门把手,只想立刻离开。 “走。” 男人吐出一个字。 与此同时,车子平稳地向前滑出,驶入茫茫雨幕。 走不掉了! 沈念安死死咬住下唇,安静地垂着眼睫,视线牢牢锁在自己沾满泥污的裙摆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车厢很安静了,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刮擦声,引擎低沉的嗡鸣,还有……身边男人那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存在。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目光的冷意,如同实质般扫过她湿透狼狈的衣衫,扫过她沾着泥点的侧脸。 那视线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寸寸剖开她强装的镇定,让她无所遁形。 “地址。” 简洐舟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沈念安眸光微动,报出了一个市区的商场。 原本想说出别墅的地址,但又怕刺激到男人,又说些难听的话。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沈念安绷紧全身的神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它泄露一丝一毫的慌乱。 可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却不断钻入她的鼻腔,勾起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记忆。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那些翻涌而上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最深处。 六年了,她早已不是那个胆小、懦弱自卑的张招娣。 现在的她是沈念安,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是熙熙最坚强的依靠。 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包括简洐舟,打乱她的生活。 突然。 车身猛地一沉,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轮胎陷入一个深坑,紧接着又打滑失控般甩了一下! “啊!” 沈念安低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起,完全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去。 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热的怀抱。 鼻尖撞到男人的胸口,感受到了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六年了,他的胸膛,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宽阔坚实。 第4章 简洐舟,我对你没有半点想法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猛地将她推开! “砰!”她的后背重重撞在车门内侧,震得她生疼。 她愕然抬头,看向简洐舟。 他正皱着眉,用一种近乎嫌恶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刚才被她靠过的地方。 那眼神,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刺在她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恍惚上。 “我……” 沈念安喉咙发紧,脸上火辣辣的,难堪混合着被误解的委屈涌上来,“我不是故意的,车子打滑……” “沈小姐。”简洐舟打断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不用解释,我眼睛没瞎,看得到。” 他微微倾身,那股迫人的强劲气息再次逼近,审视的目光如同在打量一件廉价货物,“别以为我让你上车,就代表你可以动别的心思,对你这种女人……” 他刻意停顿,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不、感、兴、趣。” “你!” 沈念安被他话语里赤裸裸的羞辱和鄙夷激得浑身发颤。 她猛地抬眸,那双总是显得柔弱的杏眼此刻却像燃着火焰,愤怒瞪着他。 “我这种女人?”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天生的柔软,却凌厉许多,“简先生倒是说说,我是哪种女人?是周丽华口中爬床的贱人?还是你眼里,为了那栋别墅不择手段的心机婊?” 简洐舟似乎没料到她竟敢如此直白地呛声,薄唇抿得更紧,眼底的厌恶更深了一层,干脆别开脸看向窗外,一副不屑与她再多说半个字的高傲姿态。 这彻底的漠视比刚才的羞辱更伤人。 沈念安用力吸了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 她不再看他,转向驾驶座,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停车!请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少爷,简洐舟没反应。 犹豫两秒,车还是停了。 沈念安立刻去拉车门,冰凉的雨水灌进来。 她一条腿跨出去,但又突然回头。 “简洐舟,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男人快死绝了,只剩你一个……” 她顿了一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沈念安,也绝不对你有半点想法!” 砰! 车门被她用尽全力甩上。 她头也不回,挺直背脊,大步冲进瓢泼大雨里。 司机大气不敢出,透过后视镜,只看到少爷下颌骨微微抽动了一下,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要将这狭小的空间冻结。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 简洐舟靠在后座,闭着眼。沈念安那句“全世界男人死绝了”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本以为那女人只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却没想到竟也长了刺。 车子驶入周家庄园,大门无声滑开,庭院里灯火通明,却冷清得像座坟墓。 他径直上楼,推开自己那间常年空置的卧室门。 他没开大灯,只拧亮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 他坐在床上,目光落在柜子上,眸光微动,走过去,拉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堆着些陈年旧物。 他将里面一个硬硬的纸盒拿了出来。 这是个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纸盒。 他打开盒盖,里面叠放着的,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针脚歪歪扭扭,有些地方织得紧,有些地方松垮垮的,一看就是新手笨拙的产物。 围巾边缘甚至还有几处勾了线,露出细细的毛茬。 简洐舟慢慢地把围巾拿了出来,带着陈旧的气息,却异常柔软。 脑海瞬间闪过一副画面。 狭小出租屋里,灯泡昏黄。 穿着旧毛衣的少女,脸颊微红,眼睛亮得像星星,踮着脚把这条围巾绕上他的脖子。她的手指冰凉,带着洗衣粉的味道。 “阿简,看!我织的,戴上冬天你就不会冷了!” 软糯的声线,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满满的期待,仰着头看他,满心满眼都映着他的影子,仿佛他是她整个世界的中心。 “丑死了。”他记得自己当时皱着眉嫌弃,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才不丑,我织了好久呢!你戴着嘛!”她不依不饶,把围巾在他脖子上又绕了一圈,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下颌,留下一点微麻的痒意…… “轰隆!” 窗外的雷声,打断了回忆。 简洐舟猛地回神,胸膛起伏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条旧围巾,竟然已经缠绕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脸颊甚至无意识地、轻轻地蹭了蹭上面的毛线。 那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恋。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浇下。 他眼神骤然变冷,几乎是粗暴地一把将围巾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狠狠丢在地上。 红艳的围巾蜷缩在深色的地毯上,像一团被丢弃的垃圾。 简洐舟站在原地。房间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钟死寂。 他忽然动了。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慢慢弯下腰,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迟疑,最终还是伸向了那条红色围巾。 他把它捡了起来,动作甚至称得上……小心翼翼。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那些歪扭的针脚和勾出的线头,他盯着它看了几秒,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他抿紧唇,一言不发地重新将围巾叠好,放回了那个破旧的纸盒里,盖上盒盖,再把它塞回了抽屉最深处,仿佛在掩埋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反手用力甩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楼下,司机刚停好车进来,见他沉着脸快步下楼,忙问:“少爷,您要出去?我……” “钥匙给我。”简洐舟打断他,声音带着未散的冷硬,“我自己开。” 司机不敢多问,赶紧把车钥匙递过去。 黑色的宾利冲进雨中。 六年,城市的变化很大。 简洐舟凭着记忆,在迷宫般狭窄、潮湿的巷道里穿行。 雨水冲刷着斑驳的墙壁,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和潮湿的霉味,他找了很久,拐错了好几个弯,才终于在一排低矮、拥挤的自建楼前停下。 就是这里! 第5章 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那栋灰扑扑的、墙皮剥落得更加厉害的五层小楼。 他熄了火,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裤脚,他毫不在意,抬头看向三楼那个熟悉的、黑洞洞的窗户。当年,那里会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他走上狭窄,散发着异味的水泥楼梯。 三楼,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绿色铁门紧闭着,门把手上都落满了灰。 一看就长期没有人租住。 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打印纸,上面印着粗体字:招租,联系电话:138xxxxxxxx。 简洐舟盯着那张招租启事看了几秒,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喂?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粗声粗气的中年男声,背景音嘈杂。 “看房。” “现在?下这么大雨……” “现在。”语气不容置疑。 “行行行,等着!”对方似乎被他的气势慑住,挂了电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夹克、头发油腻、趿拉着拖鞋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楼。 他看到站在三楼走廊,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气质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简洐舟时,明显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是……是你打电话要看房?” 房东上下打量着简洐舟,目光在他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真要租这里?” 他忍不住嘀咕出声,“这是哪家有钱大少爷闲着没事,跑我们这破地方体验生活来了……” 简洐舟没理会他的嘀咕,只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房东撇撇嘴,从裤腰带上解下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在油腻腻的钥匙堆里翻找了半天。 “啧,这破门好久没打开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他念叨了几句后,终于找到了,把钥匙插进锁孔,费力地拧了好几下,生锈的门锁才发出“咔哒”一声闷响。 铁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封闭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 简洐舟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房间的轮廓依稀可辨,比他记忆中更加狭窄、破败。 但就在这一片死寂的荒芜中,一个极其清晰、极其柔软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六年的时光尘埃,毫无预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阿简。” 那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甜,仿佛她下一秒就会从某个角落跳出来,笑着扑向他。 简洐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他没有往里走,而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出租屋。 走的又快又急。 房东追出来,问:“帅哥,租不租啊?” 简洐舟没回答,径直走向车子,重重关上车门。 引擎轰鸣,车子猛地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 车子在路边急刹停下,简洐舟拿出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喂?帅哥,怎么,还是想租那房子吗?”房东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 “不是租。”简洐舟嗓音低沉冷硬,“是买。”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房东不确定地问:“你,你真要买?” “多少钱。”简洐舟直接问。 房东心里暗骂一句“傻子”,然后才开口:“这个……我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给你一个小时。”简洐舟说完,直接挂断。 他盯着手机屏幕,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查一个人,叫张招娣,二十六岁,照片我发你。”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应下。 简洐舟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脑海里全是张招娣那双湿漉漉的漆黑眸子。 一个小时后。 房东的电话打了回来,“帅哥,我和家人商量好了,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地段还行,一口价三百万!” 简洐舟冷笑:“一百万,明天过户。” “这、这也太低了!”房东急了,“至少两百五十万。” “八十万。” 房东半晌才咬牙:“……行,一百万就一百万!” 电话挂断,简洐舟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眸色深沉。 次日,房产局门口。 房东开心地把钥匙递给简洐舟,忍不住多嘴:“帅哥,您买这破房子到底图啥啊?” 简洐舟冷冷扫了他一眼,房东立刻噤声。 这时,他手机响起。 “喂,是不是找到人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眼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 “简总,您让我找的人,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简洐舟身体晃了晃, 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她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笃定:“简总,是真的,五年前,有人在城郊的河里捞出一具女尸,身上的身份证显示名字是张招娣,市警局那边有完整的记录。” 简洐舟胸口一阵阵发紧。 “不可能……” 他呢喃地重复着,快步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他要亲自去警局查。 第6章 救人 沈念安昨天淋了雨后,半夜就烧了起来,昏昏沉沉吃了药也不见好。 早上整个人还浑身滚烫,起不来。 “妈妈?” 熙熙自己穿好了衣服,来到妈妈房间,趴在床边,小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你脸好红呀,是不是生病了?” 沈念安费力地睁开眼,对上儿子担忧的大眼睛。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嗓子哑得厉害:“没事的宝贝……妈妈等会儿吃点药就好了。”她撑着绵软的身子坐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简单洗漱后,她强打精神蒸了几个奶油包,煮了个鸡蛋。 看着儿子小口小口吃得香甜,自己却毫无胃口,只勉强喝了小半杯温水。 送熙熙去幼儿园的路上,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她走得异常艰难,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风一吹,头更晕了。 “妈妈再见!”熙熙在幼儿园门口用力朝她挥手。 沈念安笑着点头,等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强撑的那口气瞬间泄了。 她扶着路边的树干,眼前天旋地转,不行,得去医院,她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涌。量体温、验血……结果出来,高烧近39度。 医生开了药,让她去输液室打吊针。 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流进身体,昏沉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些许,她靠在输液室的椅子上,疲惫地闭上眼。 滴完液,刚走出输液室来到门诊大厅。 “庸医!你们这群庸医害死我儿子!” “我要你们死,都去死!” 几声怒吼夹杂着惊恐的尖叫猛地炸开! 人群瞬间骚动混乱。 沈念安循声望去,心猛地一沉! 只见一个状若疯癫的中年男人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疯狂地追砍着一名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的女医生。 几个保安试图阻拦,却被男人不要命的架势逼得连连后退。 女医生惊恐后退,脚下不稳摔倒在地!男人赤红着眼,举刀就要刺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猛地扑过去,将女医生护在身后,同时用力推开了男人的手臂。 “霍医生!” 沈念安认出了刚刚救人的男医生,他曾是熙熙的儿科主治医生,霍言。熙熙小时候得了川崎病,就是他治疗好的。 一个年轻有为又温和耐心的好医生。 刀刃划破了霍言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白大褂的袖子。 男人一击不中,更加暴怒,刀锋再次凶狠地刺向霍言。 沈念安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包,狠狠砸向男人持刀的手臂! 包砸中目标,男人手臂被打偏,刀尖也偏离了方向,险险擦过霍言的衣角。 男人猛地扭头,一双充满血丝、凶戾的眼睛死死盯住沈念安。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沈念安被看得浑身一僵,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幸好,更多的保安终于冲了上来,一拥而上,死死按住了发狂的男人,夺下了他手里的刀。 危机总算解除了。 霍言捂着流血的手臂,快步走到沈念安面前,一下认出了她,这是曾经患病孩子的妈妈,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感激:“熙熙妈妈,谢谢你。” 他看着眼前这个纤细柔弱的女人,她额角还沁着病态的虚汗,漂亮的大眼睛里惊魂未定,明明自己怕得发抖,却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帮他。 “没……没事,霍医生你手臂……”沈念安声音都在发颤,指着他的伤口。 “皮外伤,不要紧。”霍言语气温和地关心道,“倒是你,脸色很差,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感冒发烧,刚打完针,好多了。” 沈念安勉强笑了笑,只想快点离开这混乱的地方,“霍医生你快去处理伤口吧。” “熙熙妈妈。”霍言叫住转身欲走的她,眼神真诚,“谢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我想改天请你吃顿饭,表达谢意,可以吗?” 沈念安连忙摆手:“真的不用了霍医生,举手之劳。” “要的。”霍言坚持,“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和还在渗血的手臂,沈念安实在无法再拒绝,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察迅速赶到,控制了行凶者,同时开始疏散人群,寻找目击者。 了解到沈念安见义勇为,当即一个女警走过去,说道:“这位女士,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做个笔录。” 霍言因为需要紧急处理伤口,无法同去。 沈念安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瞬间冰凉,她看着外面那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脚步像灌了铅。 警车里。 沈念安坐在后座,紧紧靠着车门,脸色比在医院时更加苍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女士,放轻松点,你是见义勇为的好人,不是犯人。” 旁边一位年轻的女警察觉到她的异常紧张,笑着宽慰道。 沈念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警车狭小的空间,闪烁的警灯,还有身边穿着制服的人……都让她感到慌乱和畏惧。 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唤醒。 眼前的光线骤然扭曲、昏暗…… 肮脏破败的小房间,弥漫着劣质烟酒和汗液的酸臭。 一个满嘴黄牙、喷着腥臭酒气的五十多岁老男人,狞笑着朝缩在墙角,瘦骨嶙峋的少女压来,少女脸上有一道皮开肉绽的划伤,贯穿整个左脸,触目惊心。 “你奶奶已经收了我的彩礼钱,你就是我媳妇,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别以为划烂自己的脸,我就会放过你,今天我要定你了!” 男人恶狠狠地边说,边扯少女的衣服。 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少女颤抖的手摸向身后藏着的一把生锈的剪刀。 她闭紧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狠狠捅了出去。 “噗嗤!”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猛地喷溅在脸上。 “啊!” 男人凄厉的惨嚎在耳边炸响。 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 第7章 不相信她死了 少女惊恐地睁开眼,看到男人痛苦扭曲的脸,还有他胸口洇开的、迅速扩大的暗红色鲜血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杀人了,我杀人了!” 她惊慌失措地尖叫着,连滚爬爬地冲出那个地狱般的房间,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狂奔,直到力竭瘫倒在地。 她摊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小手,在惨淡的月光下,那刺目的红色让她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她杀人了! “女士?女士你还好吗?”女警急促的呼唤将她从噩梦般的回忆中唤醒。 沈念安回神后,大口喘着气,才发现自己牙齿都在打颤。 女警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惊恐未定的眼神,职业的敏感让她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普通市民见义勇为后做笔录,最多是紧张,绝不会是这种近乎崩溃的恐惧反应……她不动声色地多看了沈念安几眼。 沈念安捕捉到女警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和怀疑,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恐惧,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和虚弱:“对不起警官,我,我可能是发烧还没退,头很晕,很难受……”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女警看着她明显病态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疑虑打消了大半,语气缓和下来:“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警车在警局门口停下。沈念安推开车门,脚步虚浮地走下来,只想快点进去,快点结束这煎熬的一切。 就在她走向警局大门时,另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至,在她不远处猛地刹停。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跨了出来,步履匆匆,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阴沉和焦躁,正是简洐舟。 他脸色铁青,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阴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显然也是为某事而来,行色匆匆。 冰冷的目光扫过门口,掠过沈念安苍白的脸时,没有任何停留,如同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随即冷漠地移开视线,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警局大门。 沈念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猜测他来警局做什么。 她只想尽快结束笔录,离开警局。 笔录室内,灯光有些刺眼。 沈念安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医院大厅里发生的惊险一幕,以及自己如何用包砸向行凶者手臂的经过,清晰而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负责记录的女警认真听着,当沈念安说完最后一个字,女警合上记录本:“感谢你的配合,沈小姐,你的行为很勇敢。” 沈念安微微点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一丝。 女警起身离开笔录室,走到外面的办公区,想起沈念安在警车上的反应,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走到一个同事的电脑旁,低声道:“帮我查一下这位沈念安女士的基本信息,看看有没有什么……记录。” 同事很快在公安系统内输入了名字和身份证号。屏幕滚动,反馈信息干净清晰。无犯罪记录,无在逃信息,一个普通的、遵纪守法的公民。 女警看着屏幕,彻底释然,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自己职业病犯了,想太多。 另一间办公室内。 气氛格外凝重。 简洐舟坐在桌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对面,一位老警察推过来几张装在透明物证袋里的照片,还有一份卷宗复印件。 他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这是一具从河里打捞出的、被水浸泡得面目全非、呈现“巨人观”的浮肿尸体。 警察指着照片下方的资料:“简先生,这就是五年前在城郊河道发现的女尸。法医报告、现场勘验记录都在这里。死者身上的身份证件确认是张招娣,她的一位远房亲戚也来认领过尸体。” “不是她。” 简洐舟的声音斩钉截铁,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死死钉在照片上那扭曲肿胀的脸上。 警察无奈地摊手:“简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仅凭直觉……这确实就是系统记录在案的‘张招娣’死亡事件。”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和一种更深沉的钝痛在简洐舟胸腔里冲撞。 还没让她为当年的不告而别付出代价! 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绝不是那个让他恨了六年也……忘不掉的丑丫头! 他猛地移开视线,仿佛再多看一眼那照片都是折磨,一言不发地转身,带着一身压抑到极点的低气压,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沈念安这边做完笔录,正扶着冰冷的墙壁,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外挪。 高烧和刚才那场惊吓耗尽了她的力气,眼前阵阵发黑。 简洐舟满脑子都是那张可怖的尸检照片和无处发泄的郁怒,根本没留意周遭。 他步履极快,转弯时,“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撞上了刚从走廊拐角出来的沈念安! “唔!” 沈念安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本就虚软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毫无抵抗之力地重重摔倒在地,剧痛和眩晕瞬间席卷了她,眼前彻底一黑,失去了意识。 简洐舟被撞得微微一晃,低头看向地上蜷缩成一团、毫无动静的女人,眉头厌恶地拧紧。 他第一反应就是被讹上了,怎么可能轻轻一撞就晕了? “起来。” 他居高临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别装了。” 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简洐舟心底的烦躁更甚,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甚至恶劣地伸出锃亮的黑色皮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沈念安的小腿:“我说,起来!” 第8章 你觉得,我会亲你? “你干什么!” 一声厉喝传来,正是之前对沈念安起过疑又打消了疑虑的那位女警。 她刚从旁边办公室出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立刻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简洐舟,蹲下身去查看沈念安的情况。 女警触碰到沈念安的皮肤,滚烫的温度让她一惊,再看她紧闭的双眼和额头上密布的冷汗,顿时怒了,抬头对着简洐舟厉声斥责:“你没看见她病得很重吗?人都晕过去了你还踢她?有没有人性!快送她去医院!” 简洐舟这才凝神细看地上的女人。 她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的病态。 确实不像装的。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歉疚。 “我之前以为她想讹诈。”他生硬地解释了一句,随即弯腰,动作有些僵硬地将昏迷的沈念安打横抱了起来。 女警看着他,语气依旧带着不满和谴责:“讹你?你知道她今天在医院做了什么吗?有人持刀行凶要杀医生,是她不顾危险冲上去救了人,这样一个勇敢善良的女人,会讹你?” 简洐舟抱着沈念安的手臂几不可察地一紧。 他不再多言,抱着沈念安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动作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将她放进后座,俯身替她调整姿势时,一缕极淡却无比熟悉的清雅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他的鼻腔。 茉莉花香。 那种廉价洗发水留下的、独属于记忆深处某个人的味道! 简洐舟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低头,将脸凑近沈念安披散在座椅上的乌黑长发。 这一次,那股清冽又带着点甜腻的茉莉花香,清晰地、不容错辨地充斥了他的感官!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细致端详这张脸。 小巧挺翘的鼻尖,形状姣好的唇,这五官组合起来……有种熟悉感! 还有那双眼睛,虽然此刻紧闭着,但他记得那双总是水润润的、眼尾微微上扬的黑眸,也像极了那个人。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沈念安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模糊的视线里,一张放大的、冷峻逼人的男性脸庞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结结实实地甩在了简洐舟的脸上! 他那一瞬间的恍惚,被打清醒过来。 “你想干什么?” 沈念安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戒备地盯着他,像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简洐舟的脸被打得微微偏了一下,脸颊上迅速浮现出几道浅浅的红痕。 他僵在原地,深邃的眼眸里先是错愕,随即被一层寒冰迅速覆盖,冷得慑人。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向沈念安:“你觉得……”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带着被冒犯的冷厉,“我会亲你?” 沈念安被他看得心头发毛,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车门,双手防备地环在身前,“那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简洐舟嗤笑一声,语气刻薄又冰冷,“放心,我说过对你不感兴趣。亲你?别太自以为是。” 沈念安被他话语里的鄙夷刺得脸色更白了几分,胸口闷痛。 简洐舟重重关上后车的车门,坐进驾驶座,动作带着明显的余怒。 他启动车子,性能优越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黑色宾利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沈念安皱眉询问,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警惕。 “医院。” 简洐舟目视前方,薄唇吐出两个字,再无多言。 车子很快驶入医院停车场。 简洐舟停好车,沈念推开车门,安脚步虚浮地下来,头重脚轻的感觉更明显了。 简洐舟没看她,径直走在前面,步伐很快,沈念安只能咬着牙,努力跟上他高大的背影。 再次回到急诊,医生检查后确认她高烧未退,需要继续输液。 护士熟练地给她扎上针,冰凉的药液再次流入血管。 简洐舟站在几步开外,看着护士弄好,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沈念安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幼儿园王老师”的字样。 “喂,王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王老师焦急又严肃的声音:“熙熙妈妈,你快来幼儿园一趟。熙熙和班上的小朋友打架了,把人家脸都抓破了,对方家长很生气,现在闹得很大。” “什么?” 沈念安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熙熙虽然有时候脾气倔,但从不主动打人。 她猛地坐直身体,顾不上手背上还扎着针头,一把扯掉胶布,将针头狠狠拔了出来。 细小的血珠瞬间从针眼处涌出,顺着手背蜿蜒流下。 “你干什么?” 简洐舟被她的动作惊到,一个箭步冲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疼痛,沈念安又急又气,用力挣扎:“我有事要离开。” 简洐舟的目光扫过她还在流血的手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紧,那鲜红的血迹刺得他心头莫名烦躁。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沉声道:“你站都站不稳,想去哪里?”他试图将她按回输液椅上。 “我让你放开,我儿子在幼儿园出事了,我要过去。” 沈念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带着哭腔,不顾一切地扭动着手腕,只想挣脱他的钳制。 简洐舟听到是她儿子出事,这才松开了她。 见她踉跄往外走,随时像又会晕倒的样子,追了上去。 “地址,我送你过去。” 沈念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有现成的车送她过去,肯定是最快的。 “……谢谢。” 她低声道。 再次坐进车里。 沈念安飞快地在手机导航上输入目的地。简洐舟瞥了一眼,启动车子,油门一踩,黑色的车身再次汇入车流。 第9章 熙熙叫简洐舟爸爸 车厢里很沉默。 沈念安靠在副驾驶座上,身体因为高烧和刚才的剧烈动作而更难受,她紧紧抱着双臂,秀气的眉头痛苦地拧着,不时压抑地咳嗽几声,整个人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简洐舟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身边蜷缩成一团的女人。 那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茉莉花香,似乎又浓了一点。 他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脚下油门踩得更深,车子在车流中灵巧地穿梭,朝着幼儿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到幼儿园门口,车子还未完全停稳,沈念安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直奔校长办公室去。 简洐舟看着那单薄略显踉跄的背影,心里又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 推开办公室的门,沈念安一眼就看到那个叫贝贝的小男孩脸上几道明显的抓痕,血珠已经凝固。 她心猛地一沉,熙熙真的伤了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念安顾不上自己还在眩晕,立刻向那对满面怒容的父母道歉,目光急切地搜寻着熙熙的身影。 她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熙熙。 小家伙白嫩的小脸上也带着一道红痕和淤青,头发有些凌乱,但比贝贝好得多。 那张总是酷酷的小脸,在看到沈念安的瞬间,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小嘴一撇,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妈妈!” 他跑过去,一头扑进沈念安的怀里,委屈得浑身都在抖。 沈念安责备的话堵在喉咙口,心被孩子的泪水泡得发酸。 她蹲下身,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熙熙,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和小朋友打架?” “还问为什么!” 贝贝妈妈尖利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指着自己儿子的脸,怒不可遏,“因为你家孩子坏,小小年纪心肠这么歹毒,下手太狠了,你看把我家贝贝的脸抓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要是留疤毁容,我跟你们没完!” 沈念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和眩晕。她太了解熙熙,他绝不会无故伤人,她依旧看着怀里的儿子,眼神依旧温柔:“熙熙,妈妈相信你不是坏孩子,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好吗?” 她要听自己孩子说。 熙熙抽噎着,小肩膀一耸一耸,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指着贝贝:“是他,是他先骂我,他骂我是没爸的孩子,是野种。” 他委屈极了,“我说我有爸爸,他笑我撒谎,还骂我是撒谎精。我生气就推了他一下,让他不要说……他就打我头,很用力。” 他边说边模仿贝贝打他时候的样子,捏着拳头,朝脑袋比划。 “然后,我就……就抓他了。” 说完,小家伙猛地又抱住沈念安,哭喊出声,“妈妈,你告诉他们,我有爸爸,我真的有爸爸。” “熙熙……” 沈念安心疼不已,她紧紧抱住儿子,眼眶瞬间红了。 “听听!听听!” 贝贝爸爸立刻高声反驳,“小孩子说几句实话怎么了?没爸就没爸,撒什么谎?要真有爸爸,怎么从来没露过面?”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沈念安单薄的身影,“再说了,骂人是不对,可你家孩子用指甲抓脸,这比打头严重多了,性质恶劣。这次打架,责任全在你家孩子,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们夫妻俩的误工费,一分都不能少。” 对方家长咄咄逼人,沈念安只觉得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头痛欲裂。 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将哭泣的熙熙护在身后,平日里温软的声音此刻却透着一股强硬:“我家熙熙没有错,错的是你们家孩子口无遮拦,毫无教养,骂人在先,打人在后,还有理了?” “你说谁没教养?” 贝贝妈妈瞬间被点燃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怒骂,“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自己教出个没爹的野种,还敢倒打一耙?” 她气疯了,扬起手臂就朝沈念安那张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沈念安下意识想躲,身体却因高烧和眩晕反应迟钝。 眼看那巴掌就要落下。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贵腕表的手,如同铁钳般,稳稳地攥住了贝贝妈妈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沈念安惊愕地扭头看去。 简洐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脸色冰冷得吓人。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贝贝妈妈痛得大叫。 简洐舟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腕,力道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自己丈夫身上。 就在这时,被沈念安护在身后的熙熙,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越过妈妈,看清了简洐舟的脸。 刚才的委屈、害怕,还有贝贝那句“撒谎精”的刺激,让这个五岁孩子瞬间爆发出一种强烈寻求证明的冲动! 他猛地从沈念安身后冲出来,像颗小炮弹一样,用尽全力扑向简洐舟的大腿,两只小手死死抱住! 紧接着,两声清脆又响亮的童音,响彻了整个办公室:“爸爸!爸爸!你回来了,呜呜……” 这两声石破天惊的“爸爸”,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办公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贝贝父母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园长和老师也傻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气质矜贵、面容冷峻的男人,又看看熙熙。 发现两人五官十分相似,这还真是熙熙的爸爸。 听见儿子叫简洐舟爸爸,沈念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人色,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孩子发现了? 而被抱住的简洐舟,听到那声爸爸后,荒谬感瞬间涌上简洐舟的心头。 他薄唇微动,冷漠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不是……” 可就在“你爸爸”三个字即将出口的刹那,撞进那双湿漉漉、充满了祈求的大眼睛。所有冰冷的话语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闪烁。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第10章 为她出头 简洐舟有些僵硬地弯下腰,伸出大手,一把将腿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动作虽然生涩,但手臂却收得很紧,稳稳地将哭得直打嗝的熙熙托在怀里,让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熙熙像是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脸埋进他昂贵的西装布料里,哭声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简洐舟抱着熙熙,抬眸,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射向那对夫妻。 那眼神里的压迫感和上位者的气势,让两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开口:“两个孩子都受了伤,医药费,各自承担。” “什么?各自承担?”贝贝妈妈回过神,立刻尖声反驳,“我家贝贝伤得重多了!凭什么……” “凭你家孩子辱骂挑衅在先,动手打人在后!” 简洐舟冷冷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事情经过很清楚,小孩子打架,都有责任。” 他抱着熙熙,向前逼近一步,那迫人的气势让贝贝父母不由自主地后退。 “如果对我的处理不满意,可以等我的律师来跟你们谈。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直接报警处理,让警察来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家的孩子‘教养’有问题。” “律、律师?报警?”贝贝爸爸脸色变了变,眼前这个男人衣着气度一看就非富即贵,那眼神冷得像冰,绝不是在虚张声势。 他们只是普通家庭,哪敢跟这种人硬碰硬?真闹大了,对方律师团就能耗死他们。 贝贝妈妈也瞬间哑火,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一直没插上话的校长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哎哟,好了好了,熙熙爸爸说得对,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都有错,都有错。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财嘛!贝贝妈妈,熙熙妈妈,我看就按熙熙爸爸说的,医药费各自承担,这事就这么过去吧?孩子还要一起玩呢!” 贝贝父母互看一眼,脸色难看至极,但在简洐舟那冰冷的目光和校长息事宁人的态度下,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行吧行吧,算我们倒霉,贝贝,我们走!” 说完,拉着还在抽噎的儿子,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园长和老师们都松了口气,看向抱着熙熙的简洐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好奇。 沈念安却依旧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地看着简洐舟和他怀里的儿子。 巨大的不安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简洐舟抱着还在小声抽泣的熙熙,转过身,目光落在沈念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走。” 他言简意赅,抱着孩子率先向办公室外走去。 沈念安强撑着发软的身体,跟了上去。 车内。 沈念安抱着还在抽噎的熙熙,柔声安抚。不久后,哭累的小家伙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今天……谢谢你解围。” 她向前面开车的男人道谢。 简洐舟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眼神没什么温度,只极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车子再次驶入医院,停稳后,沈念安抱着孩子下车。 小家伙睡得很沉,分量不轻。 她刚下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伸了过来,探向熙熙。 沈念安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和侧身,目光防备盯着男人。 简洐舟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沈念安抱着孩子还没走几步,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但预想中的摔倒没有发生。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连同怀里的熙熙一起稳稳地托住,男人身上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身体不行,就别逞强。” 简洐舟说完,直接伸手,强硬地将睡得香甜的熙熙从她怀里抱了过去,动作不算温柔,但手臂托得很稳。 沈念安站稳身体,腰间的力道已经撤走。她看着男人抱着孩子大步走向急诊室的背影,心头滋味难辨。 原来……他刚才想抱孩子,是担心她身体。 这个认知让她心脏急跳两下,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和警惕覆盖。 压下翻涌的思绪,她跟着走进了急诊室。 护士重新给沈念安扎上针,简洐舟抱着熙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姿势有些僵硬,显然不太习惯抱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 安静的室内,简洐舟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一个名字——俞芸。 他划开接听。 “洐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柔甜腻的女声,带着熟稔的笑意,“到哪儿了?包厢都开好了,就等你呢,周林他们可都到了,说今晚不醉不归哦。” 沈念安隐隐听到他电话里的女声,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看不清情绪。 简洐舟的目光扫过怀里熟睡的孩子,又看向旁边脸色苍白、安静垂眸的女人,他沉默了两秒,才对着电话道:“知道了。” 刚挂断,沈念安便抬起了头,声音平静无波:“简先生,孩子给我吧,你快去忙你的事。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她伸出手,示意他把熙熙还回来。 “嗯。”简洐舟只应了一声,将孩子给她后,没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输液室,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念安盯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丝酸涩在心口蔓延。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深处。 另一边,城中最负盛名的私人会所包厢内,巨大的环形沙发上,几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正围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女人起哄。 “俞大美女,我们简哥可是块千年寒冰,你行不行啊?别光说不练,赶紧拿下啊!” 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男人晃着酒杯,揶揄道。 “就是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俞芸姐你可得抓紧了,别让外面那些莺莺燕燕钻了空子!”另一个也附和着。 被簇拥在中间的俞芸撩了撩精心打理的长卷发,红唇勾起一抹自信又妩媚的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急什么?等着看吧,今晚……就让他破例。” 第11章 就在这,更刺激! 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志在必得。 “哇哦!”众人一阵起哄,气氛热烈。 唯独角落里的一个男人,沉默地灌着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叫陆沉,看向俞芸的眼神复杂难辨,带着压抑的炙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俞芸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却只当没看见,目光灼灼地投向包厢门口。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的简洐舟走了进来,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简哥,你可算来了,最后一个,罚酒罚酒!三杯起!”银灰头发的男人立刻叫嚷起来。 俞芸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如同最娇艳的玫瑰,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特意留出的空位,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洐舟,快过来坐。” 简洐舟没什么表情,径直走过去,在俞芸身边坐下。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二话不说,端起桌上倒满的三杯烈酒,一杯接一杯,仰头灌了下去。 几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带着一种冷冽又颓靡的性感。 俞芸看着他,眼里的光芒更盛。 酒过几巡,气氛正酣。 有人借着酒意,大着舌头提起旧事:“哎,简哥,当年你离家出走那会儿,可真是……” 俞芸立刻皱眉,打断道:“提那些干什么!” 她最烦别人说起简洐舟那段“不堪”的过往,尤其是牵扯到那个女人。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另一个喝得有点高的公子哥嘿嘿一笑,接茬道:“就是,还有那个叫什么……张招娣的丑女人。” 一直沉默喝着闷酒的陆沉,却突然开口:“我见过她一次。” “哐当。” 简洐舟手中的酒杯重重顿在玻璃台面上,他猛地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般锁住陆沉,问:“哪里?什么时候?” 陆沉不理会俞芸投过来的警告目光,笑着说:“大概在你出国半年后吧。晚上,在城西一家叫‘麦香园’的面包店后巷,我看到她在翻垃圾桶,找店里丢出来的过期面包。看着挺可怜的,我想过去给她点钱,可她一看到我,脸上全是惊慌,转身就跑……” 他停顿一下,眸光幽幽,带着几分唏嘘,又说:“那样子,看着像是精神不正常。” 他看向简洐舟,“简哥,是不是当年你甩了她,她受不了,所以疯了!” “陆沉!你闭嘴!她疯不疯关洐舟有什么关系。” 俞芸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绝不能让简洐舟对那个丑女生出哪怕一丝怜悯或愧疚。 翻垃圾桶?精神不正常? 简洐舟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痛得厉害。 但很快,他眸子里的痛意消失,只剩一片冰冷。 他放下酒杯,出声警告:“以后,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 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陆沉脸上,“朋友都没得做。” “对!谁也不准再提!”俞芸立刻附和,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狠狠剜了陆沉一眼,充满了警告。 她顺势紧贴着简洐舟坐下,纤纤玉手拿起酒瓶,温柔又殷勤地给他空了的酒杯斟满:“洐舟,来,再喝一杯……” 简洐舟没再看任何人,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 他酒量极好,但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这样猛灌。 夜渐深,他冷峻的轮廓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眼神也带上了浓重的醉意。 俞芸心中暗喜,机会来了。 她立刻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简洐舟,对其他人道:“洐舟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陆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一片赤红。 俞芸打车来到酒店。 房间早已开好,她费力地将高大的简洐舟扶进房间,将他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看着床上闭着眼,领口微敞,露出精致锁骨的男人,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 就是今晚了! 她将成为简洐舟的女人! 俯下身,手指带着颤抖和渴望,抚上他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红唇一点点靠近他紧抿的薄唇……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一双带着浓重酒意,却依旧锐利冰冷的眸子,猛地睁开! 看清眼前放大的一张精心描绘的脸,简洐舟眼中没有一丝欲念,只有被冒犯的厌烦和彻底的清醒。 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直接盖住俞芸整张脸,毫不留情用力将她推开。 “唔!”俞芸猝不及防,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 简洐舟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也不看地上的俞芸,径直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却目标明确地走向浴室。 “洐舟!” 俞芸不甘心地爬起来追上去,伸手想拉他。 简洐舟回头,眼神阴鸷,声音冷得像冰,“我对你没感觉。” 巨大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俞芸,她无法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我俞芸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在一起?” 简洐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小芸,感情强求不了,你现在离开,我们还能做朋友。” 俞芸不死心,扑过去,用力抱住他,再次将唇凑过去,要吻他,“洐舟,你吻一下我,就会有感觉了。” 但男人冷漠扭开了头。 俞芸崩溃了,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哭喊:“你都能和张招娣那个丑女接吻,我为什么不能?”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记忆深处,那让她嫉妒得发狂的画面…… 昏暗破旧的出租屋楼道,那个脸上带着丑陋疤痕的瘦弱女孩被挺拔的少年压在墙上,他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插入她枯黄的发间,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凶狠的姿态狂吻着女孩!女孩发出细碎的呜咽,害羞地推拒着说要回房间,少年却低笑,“就在这儿,更刺激……”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简洐舟情动失控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并非真的禁欲冷情。 “啊!” 巨大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 俞芸的下颌被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狠狠掐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痛得她瞬间飙出眼泪。 简洐舟俯视着她,眼神阴鸷得如同地狱修罗,“我说过,别在我面前提张招娣,现在,立即,离开!” 俞芸捂着剧痛的下颌,看着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驱逐,巨大的羞愤和恨意几乎将她吞噬。 她踉跄着冲出了房间。 “砰!”房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 俞芸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浑身发抖,屈辱的泪水终于汹涌而下。 “我说过,你不会成功。”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俞芸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看到陆沉不知何时靠在对面的墙上,指尖夹着烟。 被戳中痛处的俞芸瞬间爆发,所有的怒火和屈辱都找到了发泄口,她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朝陆沉脸上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走廊回荡。 陆沉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嘴角渗出血丝。 他盯着女人,慢慢掐灭了烟头,另一只手却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唔……放开!”俞芸挣扎,却被他死死禁锢。 陆沉一边粗暴地吻着她,一边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滴”的一声,刷开了简洐舟房间隔壁的那扇门。 他一把将还在挣扎的俞芸打横抱起,大步走了进去。 “砰!”房门再次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也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第12章 和霍言吃饭,遇到简洐舟 医院里,病了好几天的沈念安来复诊,医生看着她的检查报告,说:“不用再打针了,好的差不多了。” 沈念安笑着道谢后,离开了诊室,走到医院门口时。 一道温和带着惊喜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沈小姐?” 沈念安转头,看到了霍言,他手臂还缠着薄薄一层纱布。 “霍医生。”她点头微笑。 “真巧,身体恢复得如何?”霍言走近几步,目光关切地落在她还有些苍白的脸上。 “好多了。” “那就好。”霍言笑容明朗,“上次说好要请你吃饭,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碰上,不如就现在?” 沈念安想到上次在医院已经答应了他,便点头:“好,不过霍医生,不用太破费,就在附近简单吃点就好。” 霍言笑容加深:“地方我已经想好了,放心,不会太远。” 沈念安本以为会是医院附近的餐馆,没想到霍言直接带她驱车来到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庭院。 青砖黛瓦,竹影婆娑,环境清幽雅致得不像餐厅。门口的招牌上只有一个篆体的“隐”字。 侍者恭敬地将他们引入一间临水的包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布置的庭院景致,绿意葱茏,水声悦耳。 霍言很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然后将一份菜单递给她。 沈念安翻开菜单,但上面只有菜品,并未标价格。 她点了两道菜,沈念安又点了两道。 等待上菜的时间,两人聊了起来。 不过聊的话题都是关于熙熙的,但也让他们之间的生疏感消弭不少。 一顿饭下来,沈念安发现,霍言十分幽默风趣,好几次都被他的话逗笑。 用完餐,又品了一壶茶后,两人才离开包厢。 刚走到庭院通往大堂的月洞门,迎面就撞上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简洐舟,他身边簇拥着周林、徐波等几个眼熟的公子哥,俞芸也在其中,只是此刻她安静地走在稍后一点的位置。 “霍二少,挺巧啊,你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徐波眼尖,第一个认出霍言。 霍言正低声和沈念安说着什么,沈念安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听到打招呼声,才抬眸看向徐波,朝他点了下头。 徐波目光好奇地落到霍言身旁的沈念安身上,笑着问:“这位是霍二少的女朋友?真漂亮啊!” “是……” 霍言正要说,是朋友,但“朋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简洐舟却冷冷喊了声,“徐波,走了。” 徐波赶紧朝霍言讪笑一声:“霍二少,那什么,下次聊,我们先过去了。”说完快步跟上简洐舟。 几人进到包厢。 门刚关上,周林就用力拍了下徐波的肩膀,问:“你真不知道霍言身边那女的是谁吗?” 徐波被拍得龇牙咧嘴,揉着肩膀,一脸茫然:“谁啊?看着气质挺好的,难道是哪家低调的大小姐?” “大小姐?” 周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声音刻意拔高,充满了刻薄,“狗屁大小姐,她就是那个沈念安。哄得我大伯临死前把市中心那栋上亿的别墅给了她的‘特别护理’!” “是她?”徐波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看向主位上坐着的简洐舟,难怪刚刚他一张脸那么冷,还特别臭。 “可不就是她。” 周林语气越发不屑,“装得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手段厉害着呢!我大伯这才走了几天?你看看,这就又攀上傅二少这高枝了。” “刚才霍言看她那眼神,啧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看啊,这位傅二少,八成也是被这女人迷住了。” “够了!” 简洐舟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林和徐波瞬间闭了嘴。 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试图打破僵局:“那个,简哥,既然你回来了,应该就一直留在国内了吧!” 简洐舟端起热茶,抿了一口,雾气氤氲了他冷峻的眉眼,声音平淡无波:“等处理完遗产的事,大概一个月后,回米国。” “回米国?”众人惊讶出声。 周家这么大的产业,他说走就走? “简哥,那周家……”周林忍不住开口,毕竟这产业也有他一份,虽然不多。 “卖掉。”简洐舟放下茶杯,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卖掉?! 周林和徐波面面相觑,想劝,但看着简洐舟那张毫无商量余地的脸,所有话都咽了回去。这位爷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俞芸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一个月后就走?一旦他回了米国,隔着太平洋,她和他就真的彻底没可能了。 不,不能让他走,她还要试一试,她不甘心! “洐舟,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米国的公司可以转移回来啊!国内的市场潜力巨大,发展前景不比国外差,你留在这里,不是更好吗?” 俞芸说着,拼命给周林徐波使眼色。 周林立刻会意,赶紧附和,“是啊,哥,俞芸姐说得对,国内现在机会多着呢!” “就是,简哥你留下呗,兄弟们都在呢!”徐波也连忙帮腔。 简洐舟眼皮都没抬一下,无论他们怎么说,他始终没松口,显然并未被说动分毫。 霍言这边,他的车刚驶出“隐”不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医院急诊科。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霍医生,有个车祸重伤的儿童,情况非常危急,颅脑损伤合并大出血,需要您立刻回来主持手术。” 霍言脸色瞬间凝重:“好,我马上到。” 他猛地踩下刹车,看向副驾上的沈念安,满含歉意,“念安,医院有紧急手术,我必须立刻赶回去。” 沈念安立刻道:“你快去,救人要紧,我自己打车回去。” 霍言将车子停在路边,“好,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等她下车后,迅速掉转车头,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念安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别墅地址。 然而,车子开到别墅门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铁艺大门敞开着! 她心一沉,让司机停车,付了钱快步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第13章 简洐舟送的手链 只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制服,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粗暴地将她的东西还有熙熙的玩具,甚至她精心养护的花草,一件件往外丢,院子里一片狼藉。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沈念安急声喝止,冲上前想阻拦。 “哟,回来了?”一道刻薄的女声响起。 周丽华踩着高跟鞋,从别墅里踱步而出,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干什么?当然是收回我们周家的东西,这栋别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住,识相的,带着你的破烂,赶紧滚蛋。” 沈念安被保镖大力推开,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在地上,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她强忍脚踝的疼痛和心中的怒火站起来,直视周丽华:“周女士,这栋别墅是周董生前合法赠予我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现在这里是我的家,该走的是你!” “你家?” 周丽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声嗤笑,“沈念安,别给脸不要脸,现在让你收拾东西滚蛋,是我大发慈悲,不然……” 她眼神陡然变得阴狠,逼近一步,“我就直接起诉到法院,告你趁我大哥病重神志不清,用卑劣手段骗取他签下别墅转让协议,到时候,你不仅要乖乖把别墅吐出来,还要背上诈骗的罪名去坐牢!” 她顿了顿,威胁道:“还有,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想让你和你那个小野种悄无声息地消失,我周丽华有一百种方法,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快将沈念安淹没。 她用力咬住唇,明白自己一个人根本斗不过周丽华。 她死死地盯着女人嚣张的嘴脸,胸口剧烈起伏。几秒后,她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出去。 周丽华看着她“认怂”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贱骨头!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 沈念安一走出别墅,就迅速掏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报警电话,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惶和痛楚:“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非法闯入我家,还对我进行了人身伤害!地址是……” 挂断电话,沈念安靠在路边一棵树上,看着眼前的别墅,眼神坚定。 她知道自己暂时无法和周家硬抗,但她也绝不会任人宰割。这栋房子,是周董的心意,是她和熙熙唯一的栖身之所,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 包厢里,周林接了个电话后,脸色颇为凝重,他凑到简洐舟身边,说:“哥,姑姑去收那栋别墅,跟沈念安起了冲突,那女人报了警,现在姑姑和她都在局子里。要不要过去看看?” 简洐舟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直了起来,随手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起身。 他没说话,径直往外走。包厢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上。 警局里,周丽华已经在律师陪同下走了出来。 她面色铁青,精心打理的发髻都有些散乱,显然在里头没少受气。 沈念安也刚做完笔录,正一瘸一拐地从另一间办公室出来,脚踝的疼痛让她走得异常缓慢。 两人在走廊碰到。 周丽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沈念安生吞活剥,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旁边的律师立刻低声提醒:“周女士,慎言!这里是警局。” 周丽华重重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简洐舟一行人正好踏入警局大厅。 灯光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扶着墙,艰难挪动脚步的纤细身影,以及她明显不自然的左脚。 他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随即转向刚走出来的周丽华,沉声道:“姑姑,那栋别墅的事,你不用再管了。” 周丽华面色一沉,眼里满是算计,“洐舟,这我得必须管,因为那别墅,你爸生前可亲口说过要留给我的。谁知道被这小贱人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哄骗了去。” 简洐舟听着她姑姑的话,笑了,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这个姑姑,可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以前她就没少在他母亲还在世时阴阳怪气、暗中使绊子欺负,现在想染指他父亲名下的房产?做梦。 “姑姑。”简洐舟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我爸的遗产,我会亲自处理,你,不必操心。” 他不再看周丽华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目光转向一旁还在艰难挪动的沈念安。 他几步上前,没有任何言语,直接攥住了女人的手腕。 “你干什么?”沈念安想抽回手。 简洐舟却像没听见,手上力道不减反增,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半是搀扶半是拖拽地将她带离警局。 走到他黑色宾利旁,简洐舟拉开副驾驶车门,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强硬地将沈念安塞了进去。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他绕到驾驶座,坐进去,发动引擎。 车窗降下,对着外面神色各异的周林等人,丢下一句:“我带她回去处理别墅的事,你们散了。” 话音未落,油门一踩,车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出。 俞芸看着离开的车子,心里生出一抹危机感,简洐舟对沈念安这女人,似乎有些不一般。 车内。 沈念安靠在椅背上,紧抿着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安全带。 此刻她心里紧绷到了极点,余光扫向开车的男人,猜不透简洐舟到底想怎么“处理”。 简洐舟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没有看她。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别墅。 沈念安看了眼时间,心下一紧,熙熙快放学了,她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保姆电话:“王姨,麻烦你接完熙熙,先带他去公园玩一会儿,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 挂了电话,她推门下车。 院子里她的衣物和熙熙的玩具依旧散落在地。 脚踝的刺痛让她动作迟缓,但她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弯腰,将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 简洐舟冷眼旁观,并未帮忙。他站在庭院中央,目光扫过这片混乱,带着一种审视的漠然。 突然,他的视线被草丛里一抹彩色吸引。那是一条极其廉价的手链,几颗粗糙的塑料珠子,串着几颗星星吊坠,静静躺在草丛里。 简洐舟却在看到那条手链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他几步上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俯身将那条手链捡了起来。 他拿着手链,细细打量着,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惊诧和难以置信如同惊雷般炸开! 沈念安正抱起一叠衣物,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怀里的衣物差点脱手。 简洐舟手里的这条手链,是六年前他送她的生日礼物,她离开的时候,带走了。 没想到,六年后,会被他看到。 他会认出来吗? 第14章 张招娣,是不是你? 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 沈念安用力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 不能慌!她告诫自己。 简洐舟猛地抬起头,一双微微发红的眸子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钉在沈念安煞白的脸上,哑声质问:“这条手链,是你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念安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眼睛,“是我的。三年前,我在夜市摆过地摊,自己做些小手工卖,这条是当时没卖出去的剩货。” 她的话,半真半假。 三年前她确实摆过地摊,不过卖的是钩织的小玩偶,没有卖过手链。 她在赌,赌简洐舟就算去查,也只会查到“沈念安摆过地摊”这个模糊的信息。 简洐舟低头,再次看向掌心的手链,几秒后,他又抬眸,凝视眼前女人的脸,那酷似张招娣的眉眼轮廓,还有她发间熟悉的气味。 一个巧合,可能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必然不再是巧合。 此刻,一个荒谬的念头疯狂滋长…… 沈念安被他眼底翻涌的惊疑和风暴吓得心惊肉跳,只想立刻拿回这致命的证据。 她强撑着脚踝的痛,快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简先生,手链可以还给我了吗?” 回应她的,不是递回的手链。 而是带着一股狠戾力道,猛然掐住她下颌的大掌。 “呃!”沈念安痛呼一声,被迫仰起头,对上一双凝聚着狂风骤雨的眸子。 简洐舟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烈的压迫感。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你、究、竟、是、谁?” 沈念安心胆俱裂! 完了! 他怀疑了! 强烈的恐惧让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她拼尽全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强迫自己直视他眼中骇人的风暴,声音因为下颌被钳制而有些变形,“简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是谁?我是沈念安。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难道你觉得我的身份是伪造的?那好啊!你现在就开车去警局查。” 简洐舟将脸凑得更近,冰冷的唇几乎擦过她敏感的耳廓,灼热的气息裹挟着低沉到极致,如同恶魔的低语,狠狠灌入她的耳中:“张招娣……是不是你?” 沈念安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而且还是从简洐舟口中说出。 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嗫嚅着苍白的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慌。 就在这窒息般的死寂中,一道尖厉刺耳的女声划破空气: “你们在干什么?!” 是俞芸。 她不放心,跟了过来。 却没想到,一进别墅,就见到简洐舟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念安完全笼罩,两人离得极近,姿态暧昧,像极了正在拥吻。 俞芸精心描绘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的出现,却像一道惊雷劈醒了沈念安,她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身前的简洐舟。 极快地说道:“简先生,你看清楚了,我叫沈念安,不是什么张招娣。”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别墅大门走去。 “不准走!” 简洐舟伸手要拉她,但俞芸却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洐舟,你为什么要和她接吻,难道你也被她勾引了?” 简洐舟眉头紧锁,试图甩开她:“俞芸,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俞芸彻底失控了,歇斯底里地尖叫,“你明明知道她为了这栋别墅,连你爸那个老头子都伺候过,现在又勾搭上霍言。一个出卖色相和身体的婊子,你竟还护着她。” 六年前她输给那个丑女张招娣,现在简洐舟竟和一个脏女人搞在一起,也不和她好,这样的羞辱,让她直接心态崩了。 简洐舟被她纠缠得烦不胜烦,最后一丝耐心耗尽,他不耐烦地一把将几乎挂在他身上的俞芸狠狠扯开,力道之大让俞芸踉跄着差点摔倒。 他的目光却越过失控的俞芸,紧紧锁在那抹即将隐入别墅门廊的纤细背影上。 他微眯起眸子,寒潭般的眼底翻涌着探究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执拗。 张招娣? 还是沈念安? 他会查清楚。 “洐舟!” 俞芸被他毫不留情的推搡和彻底无视的态度刺得心胆俱裂。 看着他依旧只望着沈念安离开的方向,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极致的嫉妒瞬间吞噬了她。 她彻底疯了。 在简洐舟转回头,带着不耐和冰冷的眼神看向她的刹那,俞芸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狠狠地咬住了男人紧抿的薄唇! 她要让他痛,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而已走到别墅门口的沈念安,鬼使神差地,回头了。 俞芸紧紧攀附着简洐舟,两人唇齿相接,姿态亲密而激烈,像一对爱恨交织,抵死缠绵的恋人。 轰! 尖锐的痛楚从心脏席卷四肢百骸,让她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扭过头,再不多看一眼,跑进了别墅大门内。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沈念安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门板,缓缓地滑落下去,最终跌坐在地板上。 门外。 简洐舟被唇上尖锐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彻底点燃怒火。他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将死死扒在他身上的俞芸狠狠推开。俞芸尖叫一声,狼狈地跌坐在地。 他抬手,指腹重重擦过下唇被咬破的地方,指尖沾染上刺目的鲜红。冷厉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失魂落魄的女人。 “俞芸,我的事,你少管。这是最后一次容忍你发疯,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他深深看了眼紧闭的别墅大门,转身离开。 “洐舟!” “简洐舟!” 俞芸爬起来,追上去,但慢了一步,车子已经离开。 她气得跺脚,当即转身又返回别墅大门前,大力拍门,怒吼:“沈念安,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勾引简洐舟,你和你孩子,都给我小心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门内的沈念安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一道细细的声音传出,“我没勾引他,没勾引……” 第15章 简洐舟:那个孩子,是我的? 疾驰的小车里,简洐舟伸手从口袋拿出那条手链又看了起来。 脑海里浮现一段往事,六年前,在夜市地摊,他买下一条手链。 “生日快乐,招娣。” 当把手链递给她时,少女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阿简,谢谢你。” 她哽咽着,满是惊喜,“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我真的好高兴!” 她紧紧攥着那条廉价手链,像攥着稀世珍宝,抬头看他,泪眼朦胧却笑得无比灿烂,“阿简,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听到她的话,他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甚至涌起一丝懊悔。 早知道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份生日礼物,他至少……不该送这种五块钱的塑料玩意儿。 “嘀——” 刺耳的喇叭声打断回忆。 简洐舟回神,才发现自己闯了红灯。 他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 降下车窗,从置物格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后,他点开手机屏幕,拨通一个号码。 “是我,查下沈念安,尽快给我结果。” 挂断电话,他重新启动车子。 周家庄园书房。 简洐舟靠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对面站着周家的管家。 “陈伯,我爸生前,为什么把市区别墅送给沈念安?外面那些传闻,是真的?” 简洐舟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伯态度恭敬地开口:“少爷,关于周董为何将别墅赠与沈小姐,具体原因我并不十分清楚。周董做事自有他的考量。不过……” 他语气多了几分笃定:“我可以向您保证,周董和沈小姐之间,绝对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不堪。沈小姐在周董病重期间担任护工,非常尽职尽责,吃苦耐劳,性格也非常温和,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简洐舟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他看着陈伯,对方似乎欲言又止。 果然,陈伯犹豫片刻,目光带着探寻看向简洐舟:“少爷,恕我多嘴,您之前是否认识沈小姐?” 简洐舟眸光微沉,“不认识,为什么问这个?” “哦,没什么。” 陈伯沉默几秒后,斟酌着措辞,又问,“沈小姐的儿子熙熙,您见过吗?” “见过,你想说什么?” 简洐舟眼神锐利了几分。 “那个孩子,长的很像少爷小时候。”陈伯似是随口一说。 说完就说自己要吃药了,离开了书房。 简洐舟坐在沙发里,闭眼陷入沉思。 孩子,五岁…… 沈念安的脸…… 手链…… 他手中摩挲着那串手链,脑海突然一个惊雷般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劈开所有迷雾! 简洐舟猛地睁开眼,瞳孔震颤。 “难道,熙熙是……” 他口中喃喃。 没有半分犹豫,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细节。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几乎瞬间,他站起身,冲出了书房,往外走。 他再次开车来到了市区别墅,但整栋别墅,漆黑一片,死寂无声。 “沈念安!” “张招娣!” 他怒吼地喊着。 没有人回应他,她不在。 她,带着孩子又消失了?就和六年前一样! 简洐舟站在原地,那双盯着漆黑别墅的眼睛里,翻涌着被愚弄的暴怒和失去掌控的焦躁,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他快速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急切:“找!把市里翻过来也要找到沈念安,还有那个孩子。” 张招娣,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跑掉。 半个小时后,他得到了沈念安的消息,大人和孩子在市人民医院急诊室。 不是消失……是去了医院? 简洐舟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胸腔里那股没来由的恐慌感稍稍退潮。 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油门几乎踩到底,朝着医院疾驰而去。 急诊室里,简洐舟见到了那对母子。 沈念安坐在椅子上,怀里紧紧抱着熙熙。 孩子的小脸埋在妈妈颈窝,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条小腿露在外面,裤腿卷到膝盖以上,清晰地看到一道狰狞的伤口。 护士正在小心翼翼地缝合。 “妈妈,疼……” 虽然小家伙比一般同龄孩子要沉稳,但此刻,也表现出了害怕,小脸都白了。 “乖,熙熙不怕,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沈念安眼圈通红,强忍着眼泪,一只手紧紧握着儿子冰凉的小手,另一只手不断轻拍着他的背,下巴抵着孩子的发顶,不断安抚地说:“妈妈在,妈妈在呢,我们熙熙最勇敢了……” 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是熙熙的保姆,她满脸愧疚,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要是及时赶走那条野狗就好了,熙熙也不会被野狗咬伤。” 简洐舟走近,熙熙看到了他,小家伙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喊了一声:“简叔叔……” 这一声,让沈念安心中猛沉了一下,扭头朝后看去。 就看到了一米之外匆匆而来的简洐舟,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惊讶和浓得化不开的警惕。 他怎么来了? 是特意来找她的,还是意外偶遇? 简洐舟走到熙熙面前,目光凝视着小家伙的眉眼,然后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地摸了摸熙熙汗湿的额发。 “熙熙,别怕。” 他对孩子说,带着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安抚力量。 沈念安看着他对熙熙关心的举动,心中的不安,越发加深。 他已经怀疑她就是张招娣了,现在出现在这里,还突然关心起熙熙。 他是不是也开始怀疑熙熙的身份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几乎是本能地,将怀里的熙熙搂得更紧,身体也下意识地微微侧转,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孩子,隔开男人的视线。 那动作里充满了戒备和无声的宣告,这是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 第16章 吻她! 护士终于将伤口缝和完,熙熙被送进病房观察,简洐舟不知什么原因,在病房待了几分钟就走了。 小家伙哭累了,挂着泪痕已经睡去。 沈念安坐在床边,盯着孩子的睡脸,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这时,房门被推开。 霍言一脸焦急地快步走进来,目光先是落在病床上的熙熙身上,看到孩子睡着了才转向沈念安,“吓坏了吧?不好意思,你给我发信息时,我正做第二场手术。” 他自然地靠近,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疲惫,语气带着安抚,“别太担心,我刚刚过来时,询问了张医生熙熙的情况,伤口不太深,孩子恢复快,过几天就没事了。” 沈念安看着他,说:“霍医生,抱歉,当时我太慌了,想着你医术好,就发信息给你,想让你给熙熙治疗,我不知道你在做手术,没打扰到你吧。” 霍言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没事,我还挺高兴,你会想到我。” 说完,他低头,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脚,脚踝肿得老高,眉头立刻皱起:“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扭了下。” “这怎么能叫没事?”霍言语气透着关切。 他二话不说转身出去,没多久就拿着冰袋和一管跌打药膏回来。 蹲下身,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别动,得处理一下,不然明天更严重。” 他熟练地先给她冷敷消肿,然后挤出药膏,温热的手指力道适中地在她红肿的皮肤上揉按。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刚买了一大堆玩具返回到病房的简洐舟眼中。 他脚步顿在门口,脸色如结了冰一般。 病房里的两人都没察觉到他。 霍言蹲在沈念安面前,专注地为她处理脚伤,姿态亲昵自然。沈念安微微低头看着霍言,神色间是毫无防备的信任。 简洐舟想到两人白天一起吃饭,再结合眼前的一幕,他的心头一沉。 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走进病房,将玩具放在熙熙床边。 霍言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简洐舟,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简先生?” 他没想到简洐舟会出现在这里,看到还给熙熙买了玩具,更是惊讶。 听说简洐舟刚回国,怎么会认识沈念安和熙熙? 目光在简洐舟和病床上的熙熙之间流转。 这才发现,一大一小两张脸,竟像得惊人。 就像……一对血脉相连的父子! “父子”两个字让他呼吸一窒,他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沈念安,他从未见过熙熙的父亲,难道简洐舟就是…… 但下一秒,熙熙迷迷糊糊醒来,看到身边的简洐舟,喊了声:“叔叔”。 听到熙熙喊简洐舟“叔叔”,而不是“爸爸”,霍言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暗自安慰自己: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世上相像的人很多。 沈念安看到简洐舟给熙熙特意去买玩具,巨大的不安再次袭上心头。 她不能让简洐舟继续留在这里,她必须和他谈清楚。 “霍医生,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熙熙,我……我出去一下。” 沈念安从霍言手掌中抽回自己的脚,对他说道。 霍言一愣,应了声:“好。” 沈念安站起了身,看向简洐舟,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简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简洐舟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转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夜晚的医院小花园里,路灯昏黄,树影婆娑,人迹稀少。 沈念安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微仰头看着面前高大压迫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口:“你特意找来医院,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声音天生带着娇软,质问也显得没什么气势。 简洐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微眯着眸子,透出危险之色,沉声质问:“你和霍言,是什么关系?” 沈念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即涌上一股被冒犯的恼怒:“我和霍言是什么关系,轮不到简先生你来管!” “轮不到我管?”简洐舟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怒火。 他欺身上前,大掌钳住了她精巧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蹙眉。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树影和他带来的阴影里,头缓缓低下,俊美的脸庞逼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唇上,两人唇瓣的距离不过一寸。 他盯着她瞬间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句宣告:“张招娣,当年你跑掉的时候,我们可没说过分手。你,现在还是我的女人。” “所以,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 沈念安心头剧震,咬牙坚持,否认道:“我说过,我不是张招娣……” 话音未落,简洐舟的唇已经带着惩罚和某种失控的渴求,重重地压了下来。 “唔……” 久违的,无比熟悉的触感和气息瞬间席卷了沈念安所有的感官。 男人的吻霸道而强势,不容拒绝地撬开她的齿关。 湿热的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吮吸纠缠。 沈念安被这突如其来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吻,吻得浑身发软,几乎站不住。 直到唇瓣被吮吸啃咬得传来清晰的痛楚,她才稍稍从这灭顶的眩晕中找回一丝神智。 “放……放开……” 她呜咽着,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试图推开他。 但她的抵抗如同蚍蜉撼树。 简洐舟轻易地就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抓住,拉高压在粗糙树干上。 身体随即更紧密地压了上来,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禁锢在他与冰冷的树干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吻了许久后,他才稍稍离开她的唇,气息粗重地喷在她脸上,黑眸深处燃着幽暗的火,“张招娣,这次,你休想再逃。” 说完,再次低头,更深更重地吻了下去。 冰冷粗糙的树干硌着后背,沈念安几乎被简洐舟滚烫的吻和强势的禁锢掠夺了所有氧气。 身体背叛理智,瘫软在他怀里,大脑一片混沌,只剩下唇齿间那熟悉的气息在肆虐,搅动着她刻意尘封的记忆和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毙在这个吻里时,简洐舟终于放开了她。 第17章 偷偷采血,做亲自鉴定 沈念安大口喘息着,迷离的眸子在昏暗中渐渐聚焦,恢复清明。 耳边,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执着,再次响起:“招娣……”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刚刚被搅乱的心湖。 张招娣! 她讨厌这个名字,也厌恶属于张招娣的人生。 她叫沈念安! 她只是沈念安! 她不要回去,也绝不能回去! 沈念安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趁着男人因刚才的深吻而气息微乱,手臂禁锢稍松的刹那,她猛地屈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男人最脆弱的下腹。 “呃!”简洐舟猝不及防,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瞬间弓起了身体,钳制她的手也不得不松开。 沈念安立刻挣脱出来,几步就拉开了距离。 “简洐舟,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叫沈念安,不是什么张招娣,离我远点。” 说完,她不顾脚踝的疼痛,头也不回地朝着住院楼跑去。 简洐舟捂着痛处,看着远去的纤细背影,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怒和执拗。薄唇开合:“张招娣……我会让你亲口承认的。” 沈念安没有立刻回病房,她冲进一楼的公共卫生间,背靠着门板急促喘息。 好一会儿,她才踉跄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一遍遍泼向自己的脸颊。 她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唇瓣红肿不堪,甚至被咬破了一小块,清晰地昭示着刚才的吻,有多激烈。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男人疯狂吻她的画面。 那熟悉的感觉,那久违的,让她灵魂都颤抖的悸动…… “不!” 沈念安猛地摇头,用力甩开那些旖旎的画面。 不能再陷进去了,六年前的教训还不够痛吗? 简洐舟的吻,不过是和当年一样,一时兴起,玩弄人心罢了。 况且……他现在身边,不还有一个叫俞芸的女人吗? 她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酸涩。 “呼……” 她长吁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思考。 简洐舟为了证明她就是张招娣,下一步会做什么?以他的手段和权势,最直接、最不容辩驳的方式…… 亲子鉴定! 他一定会想办法拿到熙熙的样本,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让他接近熙熙,必须想办法应对。 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简洐舟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当晚,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熙熙轻微的呼吸声。沈念安靠在陪护椅上假寐。 突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采血用具。 “沈小姐,孩子需要抽个血,做个常规检查。”护士的声音很公式化。 沈念安瞬间警铃大作! 半夜抽血做常规检查?这借口未免太拙劣,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挡在熙熙床前:“什么检查?白天不是刚抽过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抽?” 护士似乎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却维持着平静:“是医生临时开的单子,具体我也不清楚,麻烦配合一下。” 沈念安看见她心虚的眼神,几乎可以肯定,这护士是简洐舟安排的。 阻止?她当然可以立刻阻止,甚至闹起来。但这只会打草惊蛇,让简洐舟更加确定她的身份,并且下一次,他只会用更隐蔽,更让她防不胜防的手段来获取熙熙的生物样本。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哦……这样啊。”沈念安脸上装出一丝犹豫和担忧,身体微微让开一点,“那麻烦你动作轻点,孩子怕疼。” 她边说,边叫醒了熙熙。 “妈妈?” 熙熙睁开睡眼惺忪的大眼睛,脑袋往沈念安怀里蹭了蹭。 “宝贝,护士阿姨要给你抽血,很快就好了。” 沈念安低头在他额头亲了亲。 小家伙软软糯糯地“嗯”了声,主动伸出自己的手臂。 护士有些紧张,第一次没抽到血,沈念安脸色冷下许多。 “不,不好意思。” 护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扎针,这次终于完成了采血。 “好了。”护士收好东西,匆匆离开了病房。 等她走后,沈念安立刻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霍言的电话。 “霍医生,现在能不能立刻来病房一趟?我有急事……求你帮帮我!” 霍言几乎是一路跑着回到病房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急声问道。 沈念安顾不上解释前因后果,语速飞快:“霍医生,刚才有个护士,抽了一管熙熙的血。那血,那血肯定是要被简洐舟拿去做亲子鉴定的,我不能让他知道熙熙是他的孩子,必须把那管血换掉。他不会舍近求远,应该就在这家医院做鉴定。” 她用力抓住霍言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去,“霍医生,帮帮我!我不能失去熙熙,我只有他了。如果简洐舟知道熙熙是他的,他一定会抢走的。 “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霍医生,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霍言的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闷的难受。 熙熙竟真的是简洐舟的孩子。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无助。 他反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小手,安抚地轻轻捏了捏,柔声道:“好,交给我。”没有多余的追问,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 医院僻静的消防通道转角。 之前给熙熙抽血的护士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贴着“沈熙”标签的真空采血管,递给阴影里高大的男人。 “简先生,给。” 简洐舟接过,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护士:“确定是从那个孩子身上抽的?” 护士被他看得心头发慌,用力点头,语气无比肯定:“是的,我亲手抽的,绝对没错!” “孩子母亲呢?有没有起疑?” “她问了一句,说白天抽过血了为什么又抽,我说是医生开的补充检查,她就没再说什么了,抽血和离开的时候都很平静,没别的反应。”护士连忙回答。 简洐舟神色微松,不再多言,抽出一张支票递过去。 护士接过,看都没敢细看上面的数字,飞快地消失在通道尽头。 第18章 换掉熙熙的血液 简洐舟握着那管血,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医院顶层的基因鉴定科。 今晚,他就要拿到鉴定结果。 就在他刚从电梯门里出来,旁边的电梯门也正好打开。 霍言看见那道背影,迈出去的脚,立即收了回来,不能被简洐舟看见他。 他毕竟知道他和沈念安认识,被看见,一定会有所怀疑。 等到他走远后,他才离开电梯,走进消防通道里,站在门后,透过门缝,清晰地看到简洐舟将两管血液样本交给值班医生,低声交代着什么。 几分钟后,简洐舟才离开。 霍言等了片刻,确认简洐舟不会再返回后,才迅速推开消防通道门,走进了鉴定科。 “霍医生?您怎么有空过来?” 一个年轻的女鉴定员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 霍言是医院的风云人物,医术好,人又帅,上次医闹时保护同事的英勇事迹更是传遍了全院。 “哦,路过,顺便看看。” 霍言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笑容,自然地走近工作台,目光快速扫过桌面。那两支贴着标签的样本管,赫然放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被收走。 他一边和女鉴定员以及另一位男同事闲聊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 “霍医生,上次你救王医生受伤了,现在伤口好了吗?” 女鉴定员关心地询问。 “嗯,已经好了。” 又聊了几句后,霍言终于找到机会,伸手将桌上那支写有“沈熙”的样本管,与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支同样规格但装着其他血液的试管,完成了调换。 动作流畅,悄无声息。 “不好意思,急诊呼我。” 霍言将试管放进口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装着来电放在耳边,然后对面前的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先走一步,你们忙。” 他自然地转身,快步离开了鉴定科。 “霍医生,有空,再来。” 女鉴定员有些不舍地说道。 “好。” 霍言扭头笑着回道。 温柔好看的笑容,让女鉴定员,脸都红了几分。 病房里。 沈念安坐立不安,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当霍言推门进来,将试管递到她面前时,她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 “已经换成功了。”霍言勾着唇角说道。 沈念安接过那支试管后,太过开心,激动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霍言, “霍医生,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霍言的身体瞬间僵直,温软的身躯撞进怀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血液瞬间涌上耳根,那白皙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有些无措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虚虚地环在她纤细的腰间。 门口。 简洐舟推开门,看着病房里紧紧相拥的两人,眸色顷刻间暗沉了下来。 他走了进去,步子迈的很重。 霍言和沈念安两人听到脚步声,匆匆分开。 沈念安被男人冰冷又危险的目光,盯得打了个寒颤,刚刚因激动面色红润的小脸,一刹那变得苍白。 身体下意识往霍言身后躲了躲。 而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简洐舟悄然眯紧的黑眸,闪过一抹肃杀。 他伸手一把将沈念安强硬地拽过来,按在自己怀里。 目光凌厉盯着霍言,薄唇勾起一抹充满讥诮的弧度,“霍医生真是好兴致。医院的急诊病人等着救命,你倒有空在这里和病患家属搂搂抱抱,你的医德呢?” 沈念安被他铁箍般的手臂勒得生疼,又急又怒,握紧拳头用力捶打他坚实的胸膛:“简洐舟,你放开我!放开!” 她的挣扎,非但没能挣脱,反而被他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沈念安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仰头瞪视着他,那双总是显得柔弱的、水润的大眼睛里此刻像燃着两簇烈火,几乎要将眼前这张清冷矜贵的脸灼穿。 这个男人,怎么比六年前还要霸道蛮横!简直不可理喻。 简洐舟低头,眉头紧蹙,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张招娣,别再惹我生气,你知道的,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沈念安真怕吵醒孩子,吓到他。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软了下来,“简洐舟……不要在病房里闹。你想谈什么,我们去外面谈,别吵到孩子。” 此时,霍言的脸色也完全冷了下来,眉眼透出锐利之色,沉声开口:“放开她,你没看到,她很讨厌和排斥你吗?” 简洐舟被他的话刺的脸色越发阴鸷,冷哼一声,抓着沈念安的手腕,拉着她离开病房。 霍言追了出去,但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烦躁地掏出。 “喂?”他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霍医生!三床病人突发室颤,需要您立刻过来!” 霍言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目光焦灼地看向被简洐舟死死攥着手腕的沈念安。 沈念安看懂了他眼中的担忧,强作镇定,对他微微摇头,“我不会没事,放心。” 手机里再次传来催促:“霍医生,情况危急!” 霍言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快速说道:“我马上到!” 他最后深深看了沈念安一眼,带着满心的不甘和忧虑,转身飞快地跑向电梯。 沈念安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霍言离开的方向。 “呵,就这么舍不得?”冰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讥诮在耳边响起,同时下巴传来疼痛。 简洐舟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转过头,直面他。 沈念安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被迫抬眸撞进一双燃烧着怒焰的黑眸里。 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此刻覆满寒霜,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怒火,沉沉地压下来。 被他这样盯着,沈念安的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口中说的张招娣,简洐舟,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简洐舟没有回答,一只手抚上了她光滑细腻的左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