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让你截胡,我当街道办干部》 第60章 谁的规矩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逸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咯噔”声。 那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窥探的目光,都凝固了。 惊愕,恐惧,不敢置信。 易中海的屋里,窗帘猛地晃动了一下,随即死死地垂下,再无半点声息。 林逸将自行车停好,支上车梯子,动作不紧不慢。 他甚至还抽出块手帕,仔细擦了擦车把上沾染的灰尘。 他的从容,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院子里那层紧绷的、充满恶意的期待。 “哟,林干事回来啦?”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许大茂。 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他看的不是林逸,而是易中海那扇紧闭的屋门。 “这……这才半天功夫,区里的事儿就办完了?效率可真高啊!” 这话,是说给全院人听的。 林逸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秦淮茹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上。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林逸笑了笑,收回目光。 他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砰。” 一声轻响,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院里每个人的脸上。 许大茂的笑声,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有的人啊,机关算尽,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斜着易中海的屋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早就说过,邪不压正!” 二大爷刘海中黑着脸,将手里的抹布重重摔在盆里,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贾张氏也从窗帘后缩回了脑袋,嘴里无声地咒骂着,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人群,像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散去。 那根看不见的耻辱柱,在这一刻,仿佛从公告栏,移到了另一扇门前。 …… 易中海的屋里,光线昏暗。 他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策划的院外打击,他那个在区里有关系的表弟,他最后的底牌…… 在那个年轻人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想不通。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那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算计,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面前,都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可笑。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那张苍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扶着墙,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桌边,颤抖着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浇不灭心头的火。 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套他擦拭了无数遍的工具上。 那些冰冷的铁器,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可现在,它们却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不能! 易中海的眼神,在昏暗中,渐渐变得疯狂。 怨毒和不甘,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 林逸的屋里,温暖如春。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喝茶。 他从挎包里,拿出了半斤猪肉,一块豆腐,还有几棵水灵灵的小白菜。 他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开始不紧不慢地切菜。 刀刃与案板接触,发出“笃笃笃”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 很快,一股浓郁的肉香,就从他那扇半开的窗户里,飘了出去。 那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霸道地,蛮横地,钻进了院里每一户人家的门缝里。 秦淮茹的屋里。 棒梗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渴望的吞咽。 秦淮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默默地将锅里那半点油星都看不见的棒子面粥,又搅了搅。 傻柱的厨房里。 那扇紧闭的门后,切菜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林逸没有理会窗外的世界。 他只是专注地,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他知道,这顿饭,也是一场战争。 一场他已经赢了的战争。 当他将那盘热气腾腾的肉末烧豆腐端上桌时,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端起碗,夹了一筷子。 豆腐滑嫩,肉末焦香。 真香。 第61章 墙角的眼睛 院子里的肉香,散了。 但那股霸道的、钻进骨子里的味道,却像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了每个人的记忆里。 第二天清晨,四合院陷入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死寂。 如果说前几天的安静是出于对规矩的敬畏,那么今天的沉默,则源于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傻柱的厨房门,依旧紧闭。 易中海的屋门,也紧闭。 整个院子,仿佛一夜之间都成了哑巴。 秦淮茹推开门,默默地拿起评分表。 她的动作不再有丝毫犹豫,脸上也再无半分挣扎。 她已经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刑机器。 林逸推开门,院子里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出了院门。 他的背影,像一把标尺,重新定义了这座院子的天空。 街道办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林哥,早!” “林哥,吃早饭没?” 小张和几个年轻干事,看他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林逸只是微笑着点头回应。 他将那份《和谐邻里模范院评选构想》的最终稿,交给了王秀莲。 王秀莲只看了一眼,便猛地一拍桌子。 “好!我今天就去区里!非把这件事给你办下来不可!” 林逸回到自己的座位,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然而,当他傍晚下班,推着自行车回到胡同口时,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胡同拐角的大槐树下,蹲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很瘦,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灰色旧褂子,嘴里叼着一根快要熄灭的烟头。 他蹲在那里,眼神却不像是在休息。 那双三角眼,像耗子一样,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当林逸的自行车经过时,那道目光,在他的后背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林逸没有回头。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车速也没有丝毫改变。 但他心里,那根看不见的弦,却悄然绷紧了。 回到院里,一切如常。 秦淮茹已经将今天的评分表,贴在了公告栏上。 家家户户的分数,都比前几天高了不少。 显然,没人再敢拿自家的脸面开玩笑。 林逸将自行车停好,走进自己的小屋。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而是站在窗前,透过那条细微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院子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从易中海的屋里溜了出来。 是贾东旭。 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走路的姿势,像一只偷了食的黄鼠狼。 他没有走大门,而是绕到了后院的墙角。 那里,正是林逸上次看见易中海钻狗洞的地方。 贾东旭熟练地搬开砖头,将手里的口袋,塞了出去。 墙外,一只瘦削的手,接过了口袋。 借着从屋里透出的微弱光亮,林逸看清了那只手的主人。 正是傍晚时,蹲在大槐树下的那个三角眼男人。 黑耗子。 林逸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他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贾东旭将砖头重新砌好,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溜回了易中海的屋里。 黑暗中,那只黑耗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逸缓缓拉上了窗帘。 他知道,易中海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而是来自阴沟里,最卑劣,也最致命的暗箭。 他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让他那颗平静的心,也跟着燃烧起了一丝久违的兴奋。 他倒要看看,这只耗子能在这座被他亲手改造过的铁屋里,咬出什么样的洞来。 第62章 锁眼里的寒光 林逸拉上窗帘,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他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 那只叫“黑耗子”的,已经收了钱。 易中海的毒计,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正从最阴暗的角落里,悄然收紧。 林逸并不急躁。 急躁,是猎物才会有的情绪。 而他,是猎人。 第二天清晨,林逸推开门,院子里的一切如常。 那根无形的尺子,依旧威慑着所有人。 地面干净,门窗整洁,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在既定的轨道上,沉默地运行。 他锁好门,不紧不慢地走向院外。 路过胡同口那棵大槐树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灰色。 还是昨天那个男人。 他蹲在墙根下,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看似涣散,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每一个从胡同里走出来的人。 林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那道阴冷的目光,像一条蛇,黏在他的后背上。 街道办里,气氛热烈。 王秀莲拿着林逸那份“模范院”的构想,风风火火地开完早会,立刻就戴上帽子,准备亲自跑一趟区里。 “小林,你这脑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临走前,她用力拍了拍林逸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赏和信任。 林逸笑了笑,目送她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小张立刻端着一杯热茶凑了过来。 “林哥,你听说了没?” 小张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咱们街道办,要在区里出名了!” 林逸端起茶杯,不置可否。 “不过……” 小张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最近外面,好像有些风言风语。” “说什么的?” 林逸抿了口茶,淡淡地问。 “就……就说您……” 小张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说您生活作风奢侈,一个人吃肉,不像过日子的人。” 林逸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冷光。 来了。 抹黑,是从最细微的地方开始的。 他买的那半斤猪肉,终究还是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子。 “知道了。” 林逸的回答,依旧平静。 小张见他不在意,也松了口气,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林逸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身败名裂。 易中海想要的效果,无非就是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败坏他的名声,动摇他的根基。 既然如此,那他就陪他玩玩。 他站起身,走到街道的宣传栏前。 那里还贴着卫生评比的红黑榜,格外醒目。 他找来一张红纸,一支毛笔,蘸饱了墨。 笔尖落下,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 勤俭光荣。 他没有写任何反驳的话,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吃肉。 他只写了这四个字。 然后,他将这张红纸,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宣传栏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办公室,继续整理档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傍晚,林逸推着自行车回到院里。 公告栏上,秦淮茹贴出的新一期评分表,依旧冰冷。 院子里,依旧死寂。 他锁好车,走到自己的小屋门前,拿出钥匙。 当钥匙插进锁孔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对。 锁眼里的触感,和早上出门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差别。 更涩,也更松。 有人动过他的锁。 林逸的心,没有丝毫波澜。 他若无其事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桌上的茶杯,床上的被褥,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 对方很小心,也很专业。 林逸关上门,没有点灯。 他站在黑暗中,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床下的一个木箱上。 箱子里,放着他所有的家当,包括他父亲留下的那几件遗物。 他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打开了箱子。 里面的东西,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 但林逸的目光,却猛地一凝。 箱子最底层,那本他父亲留下的,已经泛黄的笔记本下面,多了一样东西。 一样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只小巧的,做工精致的,女士手表。 第63章 请君入瓮 那只女士手表,静静地躺在木箱的角落里。 小巧的表盘,镀金的表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丝冰冷而妖异的光。 林逸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艺术品。 箱子里,是他全部的家当。 几件换洗的衣服,几本旧书,还有父亲留下的那本笔记和那枚褪色的奖章。 而这只手表,就像一滴突兀的毒液,滴进了这杯清水里。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手表捏了起来。 入手冰凉。 表带的卡扣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那种廉价的、带着甜腻味道的雪花膏香。 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这手法,太粗糙了。 也太恶毒。 这只表,不是用来栽赃他偷窃的。 偷一只女士手表,罪名不大,侮辱性却不够。 对方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 只要这只表在他的屋里被“搜”出来,再配合外面那些关于他“生活作风”的流言,一个“与作风不正的女人有染”的帽子,就能死死地扣在他的头上。 在这个年代,这顶帽子,比杀人还狠。 易中海。 黑耗子。 林逸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两张脸。 老的阴狠,小的贪婪。 一条完美的构陷链条。 林逸将手表放在手心,轻轻掂了掂。 他知道,这张网已经撒下。 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 把表扔掉? 对方找不到,自然会污蔑他畏罪销毁证据。 把表留下? 那更是正中下怀,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带着人来一场“捉贼拿赃”。 他们算准了,这是一个死局。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林逸不是棋子。 他是那个,真正下棋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 他没有将手表藏起来,也没有将它销毁。 他找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那只手表仔仔细细地包裹起来,像是包裹一件珍贵的礼物。 然后,他将这个小小的布包,放进了自己那个军绿色的挎包里。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 橘黄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屋里的黑暗,也照亮了他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然后,他拿出纸笔,开始给远在老家的一个“表叔”写信。 信的内容,无非是些家长里短,问候身体,说说自己在新单位的工作情况。 他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工整清秀。 仿佛刚才发现的那枚“炸弹”,不过是他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 林逸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锁好门,背上那个军绿色的挎包,脚步不紧不慢,径直走向院外。 胡同口,那棵大槐树下。 那个叫黑耗子的男人,像一尊雕像,依旧蹲在那里。 林逸从他身边走过,这一次,他没有无视。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满眼警惕的男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温和而友善的笑容。 “这位同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黑耗子猛地抬头,眼神里全是错愕和警惕。 林逸的笑容不变,他指了指黑耗子脚边那个几乎要烧到手指的烟头,轻声提醒道。 “烟,快灭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消失在了胡同的晨雾里。 黑耗子僵在原地,许久,才低下头,看着手里那个快要熄灭的烟头。 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猎物盯上了。 第64章 饵已下 清晨的薄雾,像一层冰冷的纱,笼罩着整个四合院。 林逸推开门,一股清冽的空气迎面而来。 他伸了个懒腰,动作舒展,神色从容,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交锋,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他锁好门,特意将那把铜锁来回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然后,他才背上挎包,不紧不慢地走向院外。 路过胡同口那棵大槐树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但他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 黑耗子蹲在墙根下,嘴里的烟屁股早已凉透。 他一夜未眠,那双三角眼里布满了血丝。 林逸刚才那一眼,那个笑容,像一根冰锥,扎进了他的骨髓里。 他感觉自己不是猎人。 他是一只被猫盯上的耗子。 “怎么样?有动静吗?”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贾东旭。 他缩着脖子,眼神躲闪,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黑耗子将烟屁股狠狠吐在地上,碾了一脚。 “有动静。” 他的声音嘶哑,“那小子,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贾东旭急切地问。 “他好像……知道我在盯着他。” 黑耗子回想起林逸那个笑容,后背就一阵发毛。 贾东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知道了又怎么样?东西已经放下去了,他现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将一个油纸包塞进黑耗子怀里,里面是几个还带着余温的窝头。 “一大爷说了,让你抓紧点。找个由头,去派出所报案,就说他形迹可疑,让公安去搜!” 黑耗子捏着那几个窝头,眼神阴晴不定。 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 街道办里,阳光正好。 林逸将那份“和谐邻里模范院”的构想,又做了几处细微的修改。 小张端着热茶凑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崇拜。 “林哥,你真是神了!王主任今天去区里,据说区领导对咱们这个想法,非常重视!” 林逸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放下笔,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小张,咱们这片儿,哪儿有修手表的地方?手艺好点的。” 小张一愣,连忙回答:“有啊!出了胡同往东走二百米,有个国营钟表维修部,老师傅手艺可好了,就是贵了点。” “行,知道了。” 林逸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轻轻带过。 小张没多想,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林逸端起茶杯,看着窗外。 鱼饵,已经备好。 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池塘了。 傍晚,下班的铃声响起。 林逸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 他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小张说过的那个方向骑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一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始终跟着他。 国营钟表维修部。 店面不大,柜台后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 林逸走了进去。 “师傅,问一下。” 他的声音,客气而温和。 老师傅抬起眼,推了推眼镜:“什么事?” 林逸将挎包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了那个用手帕仔细包裹着的小布包。 他缓缓打开。 那只做工精致的女士手表,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老师傅的眼睛,瞬间亮了。 “哟,好东西啊。” 他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这可是进口货,少见。” 林逸笑了笑:“师傅,您看,要是给这表做个清洗保养,大概要多少钱?” 老师傅拿出专业的放大镜,对着机芯看了半天。 “这活儿精细,料也金贵。没个十块八块的,下不来。” 林逸的眉头,恰到好处地微微一皱,似乎是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这么贵?” “那可不!” 老师傅将表还给他,“金贵东西,自然有金贵的价钱。” 林逸接过手表,脸上露出几分犹豫。 “行,那我……我再考虑考虑。” 他将手表重新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回挎包里,冲老师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店外,胡同的拐角处。 黑耗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死死地盯着林逸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三角眼里,迸发出了贪婪而兴奋的光芒。 他看懂了。 这小子,是想把那只来路不明的表卖掉! 销毁罪证! 不能再等了! 黑耗子将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朝着与林逸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那里,是区公安分局的方向。 林逸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咬钩了。 第65章 贼喊捉贼 派出所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黑耗子弓着身子,站在桌前,脸上挤出最诚恳、最惶恐的表情。 “警察同志,我举报!” 他的声音尖利,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颤抖。 “我们胡同里有个叫林逸的,来路不明!我亲眼看见他拿着一块女人的金表,鬼鬼祟祟地想去卖掉!” 接待他的民警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笔。 “金表?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黑耗子一拍大腿,情绪激动,“那可是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单身汉,哪来路不明的金表?这肯定是偷的!是赃物!”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充满警惕性的热心群众。 民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地址。”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 …… 四合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秦淮茹刚刚贴完新一天的评分表,院里的人正探头探脑地看着,气氛压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名穿着制服,腰间配着枪套的公安,沉着脸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只满脸得意的黑耗子。 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汇聚了过去。 “警察同志?” 二大爷刘海中第一个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许大茂的眼睛,则瞬间迸发出了狼一般的兴奋光芒。 来了! 好戏,终于开场了! 为首的公安目光如电,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声音威严。 “谁是林逸?”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了那间安静的小屋。 黑耗子迫不及不及地跳了出来,伸出瘦削的手指,遥遥一指。 “警察同志!就是他!他就住那屋!”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咚,咚,咚。” 公安上前,叩响了林逸的房门。 屋里,没有任何声响。 许大茂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喊道:“林干事!开门啊!不会是做贼心虚,不敢见人了吧?”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门开了。 林逸站在门口,身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他看着门口的阵仗,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警察同志,有事吗?”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路。 黑耗子立刻蹿了上去,指着他的鼻子,声色俱厉。 “林逸!你别装了!你私藏赃物,还想拿出去销赃,我都看见了!” 林逸的目光,从那两个神色严肃的公安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黑耗子那张写满兴奋和贪婪的脸上。 他笑了。 “这位同志,我不认识你吧?” “你少废话!” 黑耗子被他那平静的眼神看得一阵发毛,连忙转向公安,“同志!别听他狡辩!东西肯定就在他屋里!你们快搜!” 为首的公安皱了皱眉,看向林逸。 “林逸同志,我们接到举报,需要对你的住处进行例行检查,希望你配合。” 这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许大茂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易中海的屋里,窗帘的缝隙里,透出一道紧张而又恶毒的目光。 所有人都以为,林逸会反抗,会辩解。 然而,林逸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当然。” 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 “请进。” 他的从容,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两名公安对视一眼,走进了小屋。 黑耗子也立刻跟了进去,那双三角眼像雷达一样,在屋里飞快地扫视着。 屋里陈设简单,一览无余。 “同志!肯定在他那个包里!” 黑耗子指着挂在墙上的那个军绿色挎包,“我亲眼看见他把表放进去的!” 一名公安走过去,取下了挎包。 包不重。 他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了出来。 一本书。 一个笔记本。 一串钥匙。 还有一个…… 用手帕仔细包裹着的小布包。 黑耗子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指着那个布包,声音都在发抖。 “就是这个!表就在这里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公安将那个布包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一层,又一层。 一只小巧的,做工精致的女士手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金色的表带,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院子里,瞬间炸了! “天呐!还真有!” “这下人赃并获,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大茂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指着林逸,大声喊道:“林逸!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贼!” 黑耗子也得意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林逸,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意。 “警察同志!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证据!” 为首的公安拿起那只手表,脸色凝重。 他看向林逸,声音变得冰冷。 “林逸,这只表,你怎么解释?”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林逸,等着看他如何被钉死在这根耻辱柱上。 林逸却笑了。 他看着桌上那只手表,又看了看黑耗子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他上前一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说道:“这只表,本来就是我的。” 第66章 一出好戏 这话一出,院子里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那句“本来就是我的”,轻飘飘的,却比公安腰间的枪套还沉。 许大茂那声“你这个贼”,还挂在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黑耗子得意忘形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荒诞的死寂。 “你说什么?” 为首的公安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林逸,“你说这表,是你的?” 林逸点了点头,神色坦然。 “是我的。” “放屁!” 黑耗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院里的寂静,“你胡说八道!我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地想把它卖掉!你要是心里没鬼,你会去钟表店?” 这话,像是一颗炸雷。 院子里瞬间又活了过来,嗡嗡的议论声四起。 “去钟表店了?” “那肯定就是想销赃啊!” 许大茂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跟着起哄:“听见没有!林逸!你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你今天就是插翅也难飞!” 为首的公安脸色更沉了。 他看着林逸,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林逸,我再问你一遍。这只表,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逸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黑耗子那张写满兴奋和贪婪的脸上。 “这位同志,你说你亲眼看见我?” “当然!” 黑耗子挺起胸膛,理直气壮。 “那好。” 林逸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那名公安,“警察同志,既然他是举报人,也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那我想请问他几个问题,可以吗?” 公安皱了皱眉,没有反对。 林逸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向黑耗子。 “你说我鬼鬼祟祟,请问,我当时是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 黑耗子一愣,支吾道:“你……你就是东张西望,一看就不是好人!” “哦?” 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你说我想卖掉它,请问,我跟修表师傅的对话,你听见了吗?我是怎么说的?开价多少?” 黑耗子的额角,渗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他当时离得远,只看见了动作,哪里听得见对话。 “我……我离得远!但我看见你把表拿出来了!” “那你看见我收钱了吗?” 林逸步步紧逼,“或者,你看见我把表留在店里了吗?” “没有,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 林逸打断了他,声音陡然转冷,“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就凭自己的臆想,跑到派出所报案,污蔑一个街道办的干部?” 他的目光转向那名公安,声音清晰有力。 “警察同志,我现在严重怀疑,此人是在恶意构陷,报复陷害!” 黑耗子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抓贼的,是跳进了一个别人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你……你血口喷人!” 他指着林逸,声音都在发抖,“表就在你这!你别想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 林逸收回目光,重新变得平静。 他看着桌上那只精致的手表,缓缓说道:“这只表,是我一位牺牲的长辈留下的遗物。最近走时有些不准,我昨天拿去国营钟表维修部,是想请老师傅看看,清洗保养一下需要多少钱。” “老师傅说,这活儿精细,价格不菲。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所以只能先拿回来,再想想办法。”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许大茂在一旁冷笑:“空口白牙,谁信啊!你说你拿去维修部,谁能证明?” “当然有人能证明。” 林逸淡淡地说道。 他看向那两名公安,脸上是全然的坦荡和自信。 “警察同志,东城国营钟表维修部的李师傅,可以为我作证。” “不仅如此,”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重磅炸弹,“这只表,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记号。” 他指着手表的背面。 “在表盘的背面,靠近表带接口的地方,因为常年佩戴,有一个被磨损出的,极其细微的月牙形划痕。” “这个记号,除了我,和昨天帮我检查过的李师傅,应该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黑耗子和许大茂的心上。 为首的公安眼神一凝,立刻拿起那只手表,翻了过来。 他凑到光亮处,仔细地端详着。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刺脸色煞白的黑耗子。 “他说得没错。” “确实,有一个月牙形的划痕。” 第67章 反噬 那句“确实,有一个月牙形的划痕”,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院子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黑耗子的脸,在那一瞬间,血色尽失。 他脸上的得意与快意,像一面被砸碎的镜子,瞬间四分五裂,只剩下惊恐和不敢置信。 许大茂那声幸灾乐祸的“你这个贼”,还挂在嘴边,表情却僵硬得如同一个滑稽的面具。 怎么会?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为首的公安将手表翻了过来,用拇指的指肚在那道细微的划痕上轻轻摩挲。 他的动作很慢,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看林逸,而是像两把冰冷的刀子,死死地钉在了黑耗子的身上。 “这位同志。”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公事公办,而是带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审讯意味。 “你现在,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了?” 黑耗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我解释什么?” 他嘴唇哆嗦着,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我就是看见他形迹可疑!我是热心群众!” “热心群众?” 公安冷笑一声,他将那只手表在黑耗子眼前晃了晃,“一个连赃物上有什么记号都不知道的‘热心群众’?” 他上前一步,那股来自制服的压迫感,让黑耗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让你来报的案?” 黑耗子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知道,完了。 他掉进了这个年轻人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我……没人让我来!就是我自己!” 他尖叫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 “是吗?” 一直沉默的林逸,忽然又笑了。 他从挎包里,拿出了那个他早上写信用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叠好的信纸。 “警察同志,真是不好意思。” 他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奈。 “本来是写给老家表叔的家信,现在看来,可能要当成一份证据,暂时交给你们了。” 他将信纸展开,递给了那名公安。 信的内容,是再寻常不过的家长里短。 但其中有一段,却让那名公安的瞳孔,猛地收缩。 【……近来院中有些不睦,前院一大爷,似对我有些误解,常使其徒贾东旭从中作梗。昨日,竟无故在我箱中,发现一块来路不明的女士手表。此事蹊跷,我亦不知其意,只恐为人所构陷。思来想去,暂且不动声色,待查明缘由,再做计较……】 信的落款日期,是昨天。 邮戳,是今天早上刚盖的。 这份信,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黑耗子所有的心理防线。 栽赃! 陷害!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身上! “你!你!” 黑耗子指着林逸,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算计我!” “我算计你?” 林逸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是你先算计我的。” 为首的公安将信纸收好,不再多说一个字。 他看向黑耗子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罪犯。 “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两名公安一左一右,直接架住了黑耗子的胳膊。 黑耗子彻底慌了,他疯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不!不是我!是一大爷!是易中海!是他让我干的!” 惊恐之下,他口不择言,喊出了那个他本该烂在肚子里的名字。 院子里,瞬间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齐刷刷地,转向了前院那扇紧闭的屋门。 许大茂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恨不得立刻从这个院子里消失。 秦淮茹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看着林逸那张平静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易中海的屋里。 窗帘后,那道窥探的目光,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猛地消失了。 紧接着,屋里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轰然倒地。 为首的公安眉头一皱,朝那扇门看了一眼。 他没有立刻过去。 他走到林逸面前,将那只手表和那封信,都还给了他。 “林逸同志。”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客气。 “今天这事,是我们工作失误,给你添麻烦了。” 他伸出手,郑重地与林逸相握。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调查到底,给你一个公道。” 林逸点了点头,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辛苦警察同志了。” 公安松开手,不再多言。 他冲另一个同事使了个眼色,押着还在疯狂叫嚷的黑耗子,快步走出了院门。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句“是易中海让我干的”,还在每个人的耳边,嗡嗡回响。 林逸将手表和信收好,转身,看了一眼易中海那扇紧闭的房门。 然后,他走进自己的小屋。 “砰。” 门,轻轻关上。 将满院的惊涛骇浪,都隔绝在外。 第68章 崩塌的权威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辆警用挎斗摩托车发动的轰鸣声,像一把钝刀,割断了每个人紧绷的神经,又在胡同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那句“是易中海让我干的”,却像一声惊雷,还在院子上空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钉在前院那扇紧闭的屋门上。 那里,是权威的象征。 那里,也成了罪恶的源头。 许大茂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病态的兴奋。 他朝着那扇门,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哎哟,一大爷!您屋里那声响,是茶杯摔了,还是自个儿摔了啊?” 这话,尖酸,刻毒。 却像一道命令,瞬间解除了院里所有人的禁锢。 二大爷刘海中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野心。 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易中海和林逸的屋门之间,飞快地来回盘算。 墙倒,众人推。 更何况,这面墙,是自己把自己推倒的。 就在这时,两名公安去而复返。 他们没有骑车,而是沉着脸,迈着沉稳的步子,重新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刚刚升腾起的一丝嘈杂,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场。 两名公安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了易中海的门前。 为首的公安抬起手,叩响了那扇门。 “咚,咚,咚。” 敲门声,沉闷,威严。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公安皱了皱眉,又加重了力道。 “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易中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许大茂在一旁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又喊了一句:“一大爷!您倒是开门啊!不会是畏罪自尽了吧?” 为首的公安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许大茂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公安转回头,与同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他不再敲门,而是将手按在了门板上,用力一推。 门,从里面反锁了。 “易中海!我警告你!马上开门!不要抗拒调查!” 回答他的,依旧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撞开!” 为首的公安不再犹豫,下达了命令。 另一名公安点了点头,后退两步,猛地一个肩撞! “砰!” 一声巨响,那扇看似坚固的木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再来!” “砰!” 门,被轰然撞开。 一股混杂着茶水和药味的浑浊气息,从门内涌出。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里面的情景。 两名公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警惕地抽出了腰间的警棍,一前一后,走进了那间昏暗的小屋。 屋里,一片狼藉。 桌子翻倒在地,碎裂的茶杯和茶叶,混着水渍,淌了一地。 而那个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威严了半辈子的老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倒在桌角旁。 他的眼睛圆睁,眼球浑浊,充满了血丝。 他的嘴巴歪斜着,嘴角挂着一丝晶亮的涎水。 他的一只手,还死死地抓着翻倒的桌腿,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抽搐。 他看着冲进来的公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中风了。 就在黑耗子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就在他经营了一辈子的权威,轰然倒塌的那一刻。 他那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断了。 为首的公安见状,脸色一变,立刻收起了警棍。 他上前探了探易中海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快!去叫救护车!” 他冲着门外大喊。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中风了?” “天呐!这是遭报应了啊!” 许大茂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被一种更加狂喜的表情所取代。 他知道,易中海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秦淮茹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看着那间屋里混乱的场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最大的靠山,倒了。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院子另一头,那间小屋的窗帘,被轻轻拉开了一道缝。 林逸站在窗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如今扭曲而绝望。 看着那座曾经坚不可摧的权威,如今崩塌成一地狼藉。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很苦。 却也,很香。 第69章 尘埃落定 救护车的鸣笛声,像一条被扯断的线,在胡同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那摊被撞开的门板,和一地狼藉的碎瓷片,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权威的轰然崩塌。 人群,像退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散去。 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关上了门,仿佛想将那份刺骨的寒意,隔绝在外。 可每个人的耳朵,都还竖着。 许大茂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回屋,而是找来一把扫帚,开始清扫易中海家门口的碎瓷片。 他的动作,夸张而卖力,扫得“哗啦哗啦”响,生怕院子里有谁看不见,听不见。 他一边扫,一边嘴里还哼着电影里的小曲儿,那调子,在死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二大爷刘海中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这一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骂许大茂小人得志,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是将手里的茶缸攥得更紧了些,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瞟向了院子另一头那间安静的小屋。 秦淮茹的屋里,没有点灯。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炕沿上,棒梗怯生生地拉着她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窗外,许大茂那刺耳的扫地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那个曾经为她撑起一片天的靠山,倒了。 而她,成了这座院子里,最孤立无援的人。 “吱呀”一声轻响,林逸的房门开了。 院子里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正在卖力扫地的许大茂,动作猛地一僵,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转过头,脸上瞬间堆满了最谄媚的笑容。 “林……林干事!” 林逸没有看他。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里面是刚洗完菜的浑水。 他走到院子里的下水道旁,不紧不慢地,将盆里的水倒了进去。 水声哗哗,清脆,利落。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他的视线,在许大茂那张僵硬的笑脸上,停留了片刻。 “扫得不错。” 他淡淡地说道,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以后,院里的公共区域,就交给你了。” 许大茂的笑容,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对上林逸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商量,没有询问,只有通知。 “好……好嘞!” 许大茂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字,那感觉,比吃了一嘴的碎瓷片还难受。 林逸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他没有再理会任何人,端着空盆,转身回屋。 “砰。” 门,轻轻关上。 许大茂一个人,拿着扫帚,僵在院子中央,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本想借着踩易中海,来向新主子表忠心。 却没想到,这忠心,还没表上,就先给自己揽了个扫院子的活儿。 院子里,那些躲在窗帘后窥探的邻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们意识到,易中海虽然倒了。 可这个院子,并没有回到无序的状态。 相反,一把更锋利,也更无情的尺子,已经悄然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这把尺子,姓林。 第70章 新秩序的晨光 天,亮了。 四合院里,却比深夜还要安静。 许大茂拿着一把崭新的大扫帚,正在院子里一下一下地扫着地。 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在清扫一座神圣的庙宇。 每一片落叶,每一粒尘土,都被他仔细地归拢到撮箕里。 他的腰弯得很低,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半分得意,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谄媚的恭敬。 二大爷刘海中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端着个大茶缸,一口接一口地吹着热气。 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许大茂手里的那把扫帚。 那把扫帚,像一根无形的权杖。 昨天,它还属于易中海。 今天,它就姓了林。 秦淮茹推开门,脸色蜡黄。 她默默地拿起评分表,开始了新一天的丈量。 她的动作,机械而麻木,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见了她。 却没有任何人,再敢对她说三道四。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秩序。 冰冷,却有效。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划破了院里这层脆弱的宁静。 “没法活了啊!杀千刀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贾张氏像一头发疯的母猪,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没有去骂任何人,而是径直冲到院子中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老贾啊!你死得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你老婆孩子要被人活活饿死啦!” 她的哭声,尖利,刺耳,充满了精心计算的悲怆。 正在扫地的许大茂,动作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生怕沾上这滩麻烦。 院子里,一扇扇窗户后面,都探出了看热闹的脑袋。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林逸的房门开了。 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白衬衫,背着挎包,神色从容,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不过是清晨的一阵鸟鸣。 贾张氏看见他,哭声更大了。 她手脚并用,像一只肥硕的蛆虫,朝着林逸的方向蠕动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 “林干事!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一大爷倒了,我们家这天,也塌了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蹭在了林逸那干净的裤腿上。 林逸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脚下这个撒泼打滚的女人,声音平静。 “贾大妈,有事说事,别坐地上。” “我站不起来了啊!” 贾张氏嚎得更大声了,“我们家都两天没开火了!棒梗饿得直哭!我这把老骨头,死了算了!给你们腾地方!” 她这是在用最无赖的方式,进行道德绑架。 林逸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脸色苍白的秦淮茹。 他收回视线,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温度。 “家里有困难,可以向街道办反映。” “困难补助,需要提交书面申请,经过审核、公示,符合条件的,组织上自然会帮忙。” 贾张氏的哭声,猛地一滞。 她愣愣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全是茫然。 申请? 审核? 公示? 她听不懂。 她只知道,以前家里没米了,只要去一大爷门口哭一哭,闹一闹,总能换回半袋棒子面。 林逸看着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规矩,才能。” 说完,他轻轻抬起脚,挣脱了贾张氏的钳制。 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径直走出了院门。 贾张氏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那准备好的一肚子哭词,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套横行了半辈子的撒泼打滚,在一个只讲规矩的人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无力。 秦淮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婆婆,又看了看林逸消失的背影。 她只觉得,天,好像比冬天还要冷。 第71章 一地鸡毛 院子里,风很冷。 贾张氏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她那准备好的一肚子哭词,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逸走了。 他走得那么干脆,那么从容,仿佛她不是一个躺在地上撒泼耍赖的活人,而是一块碍事的石头。 周围的邻居,像一群沉默的看客,围成一个无形的圈。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畏惧,也没有同情,只有冷漠。 一种看好戏的,冰冷的漠然。 “哗啦哗啦”刺耳的扫地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许大茂。 他拿着那把崭新的大扫帚,不紧不慢地,一下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他的动作很夸张,故意将扫帚挥舞得虎虎生风,尘土飞扬。 他没有靠近贾张氏,却将她周围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仿佛是在给她划定一个耻辱的边界。 “哎哟,这地儿可真不好扫。” 许大茂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总有些碍事的垃圾,得费点劲儿才能清走。” 这话,指桑骂槐。 贾张氏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抬起头,那双浑浊的三角眼,死死地瞪着许大茂。 搁在以前,她早就跳起来,指着许大茂的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了。 可现在,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她的气势,在林逸那句“规矩才能”面前,已经被抽得一干二净。 许大茂见她不敢还嘴,胆子更大了。 他将扫帚在地上重重一顿,学着领导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我说贾大妈,您这也不是办法啊。” “林干事刚才可说了,有困难,得写申请,走流程。您总不能指望在这地上坐一天,街道办就把困难补助给您送家里来吧?” 院子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 她感觉全院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想爬起来,可刚才坐得太猛,一把老骨头像散了架,怎么也使不上劲。 她只能伸出手,用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家门口。 那里,站着她的儿媳妇,秦淮茹。 秦淮茹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冰冷的评分表,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干的雕像。 她知道,她该上去。 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婆婆,是棒梗的奶奶。 可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她一上去,就等于站到了林逸定下的规矩的对立面。 她不敢。 她怕极了那个年轻人平静无波的眼神。 “淮茹!你个丧良心的!你还愣着干什么!眼睁睁看着你婆婆被人欺负死吗!” 贾张氏见她不动,终于爆发了,声音尖利,充满了怨毒。 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双总是含着三分哀怨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麻木的死灰。 她缓缓走上前,没有去看许大茂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她走到贾张氏面前,蹲下身。 “妈。”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感情。 “起来吧。” “别在这儿,丢人了。” 贾张氏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那个一向温顺的儿媳妇嘴里说出来的。 “你……” “您要是再不起来,” 秦淮茹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今天晚上的棒子面粥,就别喝了。” 贾张氏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看着秦淮茹那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她知道,这个家,也要变天了。 秦淮茹没有再多说,架起贾张氏的胳膊,用力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婆媳二人,一个失魂落魄,一个麻木不仁,像两具行尸走肉,在全院的注视下,走回了那间阴暗的小屋。 “砰。” 门,轻轻关上。 将满院的一地鸡毛,都隔绝在外。 第72章 沉默的试探 院子里,那场由贾张氏掀起的闹剧,以一种虎头蛇尾的方式收场了。 秦淮茹关上了门,将所有的哭嚎与屈辱,都锁在了那间阴暗的小屋里。 许大茂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扫帚,他斜睨了一眼二大爷刘海中,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刘海中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院子里的空气,再次恢复了那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在各自的轨道上,沉默地运行。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易中海的倒台,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 而林逸,似乎并没有兴趣亲自填补这个空缺。 他只定规矩,却不屑于执行。 这就给了某些人,一丝蠢蠢欲动的幻想。 傍晚,林逸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院门。 正在院里踱步的二大爷刘海中,眼睛瞬间一亮。 他清了清嗓子,挺着肚子,主动迎了上去。 “林干事,下班了?” 他的声音,洪亮而热情,带着一股刻意营造的领导派头。 林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辛苦了,辛苦了。” 刘海中背着手,像个前来视察的干部,“院里今天一天,都挺安生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许大茂家门口那只喂鸡的瓦盆上,眉头一皱。 “许大茂!” 他猛地拔高了声音,官腔十足,“你家那鸡食盆怎么回事?吃完了不知道刷刷?摆在那儿,像话吗!” 许大茂正靠在门框上嗑瓜子,闻言一愣,随即脸上就挂不住了。 “我说二大爷,您管得着吗?” “怎么管不着!” 刘海中把腰一挺,肚皮更圆了,“现在一大爷病了,我这个二大爷,就有责任维持院里的秩序!你这是破坏公共卫生!” 他把从林逸那里学来的招数,现学现卖。 许大茂被噎得够呛,刚要反驳。 林逸却忽然笑了。 他将自行车停好,看着刘海中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开口。 “二大爷,说得有道理。”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他以为,林逸这是在认可他的权威。 “不过,” 林逸话锋一转,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光说可不行。” 他将笔记本和笔,递到了刘海中的面前。 刘海中愣住了。 “这是……” “既然您有心为院里分忧,那光动嘴皮子可不够。” 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秦代表只负责记录,不负责处理。” “那以后,院里再有这种扯皮的事,就麻烦您这位二大爷,亲自出面协调,并且把协调的过程、结果,都白纸黑字地记在这本‘工作日志’上。”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每周一,连同秦代表的评分表,一并上交街道办。” “也算是,给您记一份功劳。” 刘海中端着那个崭新的笔记本,像端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脸上的惊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化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猪肝色。 记录? 协调? 还要上交街道办? 这哪里是放权? 这分明是给他套上了一副更沉的枷锁! 他要是处理得好,功劳是大家的。 他要是处理得不好,这本白纸黑字的“工作日志”,就是他无能的铁证! “怎么?” 林逸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淡淡地问道,“二大爷,不愿意?” “不……不是……” 刘海中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我就是觉得……责任,太重大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林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鼓励”。 “我相信您,能担起这个担子。” 说完,他不再多言。 转身,回屋。 “砰。” 门,轻轻关上。 留下一个手捧“权杖”,却比吃了黄连还苦的新官。 第73章 新官的缰绳 清晨的薄雾,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四合院里,许大茂正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他的动作,敷衍而懒散。 二大爷刘海中搬了个小马扎,端坐在自家门口。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手里,捧着那个崭新的硬壳笔记本,像捧着一道圣旨。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院子里来回扫视,寻找着自己登台的第一个目标。 许大茂的扫帚,故意将几片落叶扫到了三大爷阎埠贵家门口。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是他了! “咳!” 刘海中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声音洪亮,充满了官腔。 院子里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许大茂的动作停住了,他抱着扫帚,斜着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刘海中站起身,迈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到院子中央。 他先是威严地扫视了一圈,然后才将目光,定格在许大茂的身上。 “许大茂同志。” 他的声音,洪亮而做作。 “你这种行为,很不负责任。” 许大茂乐了。 “我说二大爷,您又犯什么官瘾了?” “请叫我刘代表。” 刘海中将手里的笔记本“啪”地一亮,像亮出了一块令牌,“我现在负责协调院内邻里纠纷,维持公共秩序!” 他顿了顿,感觉自己威风极了。 “你把垃圾扫到三大爷家门口,这是在制造邻里矛盾,破坏咱们院的和谐稳定!” 他把从林逸那里听来的词,现学现卖。 许大茂抱着扫帚,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刘代表,您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不就几片破叶子吗?至于上纲上线?” “这不是叶子的问题!” 刘海中把脸一板,义正辞严,“这是态度问题!” 他打开那个崭新的笔记本,拧开钢笔,装模作样地准备记录。 “八月二十九日,清晨七点十五分。许大茂同志在清扫公共区域时,存在……” 他的笔尖,悬在了空中。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写。 写“态度问题”? 这玩意儿怎么量化? 怎么上报? 林逸给他的,是协调纠纷的“权力”,可这本工作日志,却是一副冰冷的镣铐。 许大茂看着他那副便秘似的表情,笑得更欢了。 “怎么不写了?刘代表?” 他阴阳怪气地催促道,“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儿?要不要我帮您想想?” 刘海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行使权力,而是在全院人的注视下,表演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你……你这是拒不配合工作!”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怎么不配合了?” 许大茂将扫帚往地上一扔,耍起了无赖,“您倒是记啊!您记下来,我看看街道办是扣我的分,还是扣您的分!” 刘海中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第一次发现,这根林逸递过来的“权杖”,是如此的烫手。 就在这令人尴尬的僵持中,院子另一头,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逸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白衬衫,背着挎包,神色从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中央那两个对峙的人,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邻居。 刘海中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 “林干事!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个许大茂,他……” 林逸抬了抬手,打断了他。 他没有看刘海中,也没有看许大茂。 他的目光,落在了刘海中手里那本空白的工作日志上。 “刘代表。”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协调,不是训斥。” “日志,也不是武器。”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如果连几片叶子都处理不好,那这本日志,我看还是换个人来写比较好。” 刘海中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着林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他听懂了。 这是警告。 也是最后通牒。 第74章 权力的滋味 林逸走了。 他走得那么干脆,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像一根无形的缰绳,套在了刘海中的脖子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大茂抱着扫帚,靠在门框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二大爷刘海中一个人,僵在院子中央。 他手里捧着那个崭新的硬壳笔记本,只觉得它比一块烧红的烙铁还要烫手。 周围的邻居,像一群沉默的看客。 他们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刘代表。” 许大茂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您这日志,还记不记了?” 刘海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一转身,死死地瞪着许大茂,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要是再跟许大茂这个滚刀肉纠缠下去,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将笔记本往怀里一揣,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屋。 “砰!” 门,被他重重地关上。 许大茂的笑声,再也憋不住了,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屋里,刘海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二大妈端着一碗水走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爸,你这是图什么呀?” “你懂个屁!” 刘海中一把抢过水碗,一饮而尽,却丝毫浇不灭心头的火。 他将怀里那个笔记本“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他林逸,这是耍我!” 二大妈叹了口气:“那……那咱不干了?把本子还给他?” “还?” 刘海中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凭什么还!这是他亲手给我的!全院人都看着呢!” 他虽然受了辱,可这“代表”的权杖,他舍不得扔。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甘和算计。 许大茂是滚刀肉,不好惹。 那院里总有软柿子吧? 一个念头,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要立威。 必须马上立威! 他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他刘海中,不是泥捏的!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刘海中就起了个大早。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广播,而是穿戴整齐,手里拿着那个硬壳笔记本,像一尊门神,戳在了自家门口。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三大妈端着一盆洗菜水,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走到墙角,手腕一翻。 “哗啦”一盆带着烂菜叶的浑水,泼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清了清嗓子,迈开四方步,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狮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阎家嫂子。” 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 三大妈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脸上立刻堆起了讨好的笑容。 “二哥,您早。” 刘海中没有笑。 他板着脸,指了指地上那摊水渍,官腔十足。 “你这种行为,是严重破坏公共卫生!” 三大妈的脸,瞬间白了。 “我……我这就擦干净!” 她连忙转身,就要回屋拿抹布。 “站住!” 刘海中厉声喝道。 他打开那个崭新的笔记本,拧开钢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次,他写得无比顺畅。 “八月三十日,清晨六点四十分。三大妈在院内泼洒污水,经本人当场指出,其认错态度良好,并承诺立即整改。” 写完,他满意地吹了吹笔尖的墨迹。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着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三大妈,用一种宽宏大量的语气说道。 “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不上报了。” “下不为例。” 三大妈如蒙大赦,连声道谢,慌里慌张地跑回屋,拿来扫帚和抹布,将那片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刘海中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他的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那种当官的感觉。 他合上笔记本,那本在他眼里曾经无比烫手的日志,此刻却变得可爱起来。 他挺起胸膛,迈开步子,开始了自己作为“协调代表”的第一天巡视。 他觉得,这权力的滋味,真香。 第75章 鸡毛令箭 刘海中起得很早。 天刚蒙蒙亮,他就搬着小马扎,端着大茶缸,像一尊门神,戳在了自家门口。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本硬壳笔记本。 那不是本子。 那是他的权杖,他的令箭。 昨天的成功,让他尝到了久违的甜头。 他发现,对付院里这帮邻居,根本不需要讲什么道理。 你只需要手里握着一根,能打疼他们的鞭子。 而林逸,给了他这根鞭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 许大茂还没起,傻柱的厨房门也紧闭着。 刘海中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像猎鹰一样,在院子里来回逡巡,寻找着新的猎物。 很快,他的目标出现了。 是三大爷,阎埠贵。 阎埠贵提着一个空鸟笼,正准备出门遛鸟。 他走路踮着脚尖,动作轻得像一只猫,生怕惊扰了这座院子里新生的、脆弱的秩序。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站起身,迈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 “阎老西。” 他的声音,洪亮而做作,带着一股新官上任的派头。 阎埠贵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他,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二哥,早。” “请叫我刘代表。” 刘海中板着脸,纠正道。 他背着手,像个领导视察工作一样,绕着阎埠贵走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他家窗台上。 那里,摆着几个破旧的花盆,里面种的不是花,是几棵蔫头耷脑的大葱。 “你这几个花盆,” 刘海中伸出肥硕的手指,遥遥一指,“摆在这里,不合规矩。” 阎埠贵的脸色,微微一变。 “二……刘代表,我这就是种几棵葱,自己家吃,碍着谁了?” “碍着院容了!” 刘海中把声音一沉,义正辞严,“窗台属于公共立面,不是你家的菜园子!你这是违规占用公共空间!” 他把从林逸那里听来的词儿,现学现卖,用得越发纯熟。 阎埠贵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在这儿种了十几年葱了,以前一大爷都没说过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刘海中将手里的笔记本“啪”地一亮,像举起了一面令牌,“现在院里,归我协调!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打开笔记本,拧开钢笔,动作夸张地准备记录。 阎埠贵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怂了。 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他知道,跟刘海中这个得了势的莽夫硬顶,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别别别!” 他连忙摆手,脸上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刘代表,您别记。我……我马上就搬走!” 刘海中看着他那副服软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那种当官的感觉。 他没有立刻合上本子,而是将笔尖悬在纸上,用一种宽宏大量的语气说道:“念在你认错态度良好,这次我就不给你记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不过,下不为例。” 阎埠贵连声称是,灰溜溜地放下鸟笼,手忙脚乱地开始搬那些破花盆。 刘海中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院子的王。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林逸的房门开了。 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白衬衫,背着挎包,神色从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中央那两个神情各异的人。 刘海中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立刻挺起胸膛,朝林逸投去一个邀功的眼神。 林逸没有理会他。 他的目光,只是在阎埠贵那些蔫头耷脑的大葱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便径直走出了院门。 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不过是清晨的一阵微风。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感觉自己卯足了全力的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 而一旁正在搬花盆的阎埠贵,在林逸转身的那一刻,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怨毒的光。 他怨的,不是刘海中。 而是那个给了刘海中鸡毛令箭的人。 第76章 权力的倒影 刘海中觉得,自己找回了当官的感觉。 他背着手,挺着那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踱步。 每一步,都踩得四平八稳,充满了领导的派头。 他的目光,像一把尺子,挑剔地丈量着院里的每一个角落。 许大茂家的窗台,擦得不够亮。 三大爷家门口的地面,还有一丝昨夜的浮土。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怀里那个硬壳笔记本。 那本子,是他的权杖。 院子里的人,看见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下意识地绕着走。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他走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今天下午,街道要下来检查卫生!” 这话,半真半假。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家要是扣了分,拖了咱们院的后腿,别怪我刘代表不讲情面!” 他特意加重了“刘代表”三个字。 院子里,几扇门窗后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忙乱的声响。 刘海中满意地笑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中院那扇紧闭的厨房门上。 傻柱。 整个院子,现在就剩这根硬骨头,还没向他低头了。 一个念头,像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 他要立威。 就拿傻柱开刀! 他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向了那扇门。 …… 阎埠贵坐在自家屋里,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算术书,眼神却空洞无神。 窗外,刘海中那耀武扬威的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耳膜上。 他将手里的书,捏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 他想不通,凭什么刘海中这个莽夫,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对自己颐指气使? 三大妈在一旁纳着鞋底,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他爸,忍忍吧。现在院里,是他说了算。” “他说了算?” 阎埠贵冷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怨毒。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 他看见了。 看见刘海中,正气势汹汹地,走向傻柱的厨房。 阎埠贵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身,从抽屉里,也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那是他平时用来记账的。 他翻到空白的一页,拧开钢笔,笔尖在纸上,轻轻落下。 【八月三十一日,上午九点。刘海中同志,在院内大声喧哗,影响邻里休息。】 …… 刘海中站在傻柱的厨房门口。 他能闻到,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饭菜香。 这让他更加恼火。 全院都在为卫生检查忙活,你何雨柱倒好,还有闲心开火做饭? 他抬起手,重重地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傻柱!开门!” 屋里,切菜的声音,停了。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傻柱穿着一件满是油渍的旧背心,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有事?” 刘海中被他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噎得一滞。 但他很快就挺起了胸膛,手里的笔记本,就是他的底气。 “你看看你这厨房门口!”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指着门槛旁几点溅出的油星,“像话吗!马上就要检查了,你还在这儿弄得乌烟瘴气!” 傻柱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随即又抬起眼,看着刘海中那张写满官威的脸。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手里的菜刀,轻轻地,在门框上剁了一下。 “笃。” 一声轻响,门框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白印。 刘海中的眼皮,猛地一跳。 傻柱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 “我的地盘,我收拾。” “用不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 说完,他不再多言。 转身,回屋。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 将刘海中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和满院的寂静,都隔绝在外。 第77章 墙角的账本 刘海中像一头斗败的公牛,被傻柱一扇门撞回了现实。 他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在院子里所有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被灼烧得滚烫。 他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那间阴暗的小屋。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震落了屋檐上的一片尘土。 “欺人太甚!” 刘海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那本崭新的硬壳笔记本被他“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二大妈端着一碗水走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爸,你这是图什么呀?跟傻柱那种浑人置气。” “你懂个屁!” 刘海中一把抢过水碗,一饮而尽,却丝毫浇不灭心头的火。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个笔记本,那眼神,像是要把它生吞活剥。 院子里,许大茂的笑声还在回荡,尖酸,刻薄。 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默默地转身回屋。 他没有去看刘海中,也没有去看许大茂。 他只是走到自家桌前,从抽屉里,也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的笔记本。 那是他平时用来记账的。 他翻到空白的一页,拧开钢笔,笔尖在纸上,轻轻落下。 【八月三十一日,上午九点。刘海中同志,在院内大声喧哗,无故寻衅傻柱,被拒。其后,迁怒于我,强令搬走窗台葱盆。】 他的字迹很小,很密,像一只蚂蚁,在纸上爬行。 写完,他合上本子,将它重新放回抽屉的最深处。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快意。 你刘海中不是有工作日志吗? 我阎埠贵,也有我的账本。 咱们,走着瞧。 刘海中在屋里憋了足足半个小时的火,终于又推开了门。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官威十足的表情。 他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目标,来挽回自己刚刚丢掉的颜面。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逡巡,最后,定格在了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住着王婶一家。 男人老实巴交,在街道工厂糊纸盒,女人更是个闷葫芦,平时在院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此刻,王婶家门口的窗台上,正晾着一双小孩的布鞋。 刘海中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清了清嗓子,迈开四方步,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狮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王家嫂子!” 他的声音,洪亮而威严。 王婶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脸上是胆怯的笑容。 “二……二大爷,您有事?” “请叫我刘代表。” 刘海中板着脸,纠正道。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遥遥一指那双布鞋。 “你这是什么行为?啊?” 王婶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就晾双鞋……” “晾鞋?” 刘海中把声音一沉,义正辞严,“窗台属于公共立面!不是你家的晾衣架!你这是严重破坏咱们院的整体形象!” 他把刚才在阎埠贵那里用过的词儿,又重复了一遍。 王婶的脸,瞬间白了。 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眼圈都红了。 “我……我这就收起来!” “站住!” 刘海中厉声喝道。 他打开那个崭新的笔记本,拧开钢笔,动作夸张地,一笔一划地记录着。 “八月三十一日,上午九点四十五分。王婶同志在窗台违规晾晒物品,经本人严肃批评教育,其认错态度良好,并承诺立即整改。” 写完,他满意地吹了吹笔尖的墨迹。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着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王婶,用一种宽宏大量的语气说道。 “念在你认错态度好,这次就不上报了。” “下不为例。” 王婶如蒙大赦,连声道谢,慌里慌张地将那双鞋收了回去,像收起了一件罪证。 刘海中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从他的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那种当官的感觉。 他合上笔记本,那本在他眼里无比神圣的日志,此刻又多了一笔光辉的战绩。 他挺起胸膛,迈开步子,开始了自己作为“协调代表”的新一轮巡视。 他觉得,这权力的滋味,真香。 傍晚,林逸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院门。 院子里的空气,比早上更加压抑。 刘海中没有出来。 许大茂靠在门框上,冲他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逸没有理会。 他将车停好,正准备回屋。 一个身影,却从角落里,快步走了过来。 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的脸上,堆着最谦卑、最恭敬的笑容,手里还捧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林干事,下班了?” 林逸点了点头。 “有点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阎埠贵压低了声音,眼神躲闪,像个告密者。 他将手里的报纸包递了过来。 “这是我家老婆子刚烙的葱油饼,您尝尝。” 林逸的目光,在他那张写满算计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接那个饼。 “三大爷,有事说事。” 阎埠贵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从怀里,摸出了那个小小的,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的笔记本。 他将本子翻开,指着上面那几行蚂蚁般大小的字迹,凑到林逸面前。 “林干事,您看。” 他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咱们院,现在有些人,拿着您给的规矩,当成了自己的令箭。” “这不是在维护秩序。” “这是在破坏和谐。” 第78章 告密者 林逸的目光,在那本小小的、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的笔记本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伸手去接。 阎埠贵捧着那本子,手悬在半空,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腰,不自觉地弯得更低了。 院子里很静,只有晚风吹过老槐树叶的沙沙声。 “林干事,您……您过目。” 阎埠贵的声音,干涩沙哑。 林逸的视线,从那本子上移开,落在了阎埠贵那张写满紧张和算计的脸上。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阎埠贵所有的伪装。 “三大爷,这是做什么?” 阎埠贵的心,猛地一沉。 林逸这声“三大爷”,叫得他心里发毛。 “我……我就是觉得,二哥他……刘代表他,做事有点太急了。” 阎埠贵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容易破坏院里的和谐。” 他小心翼翼地,把林逸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林逸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阎埠贵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通透。 许久,林逸才缓缓开口。 “刘代表的工作日志,是记录他自己协调工作的过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 “不是让你,来记录他的。” 阎埠贵的手,猛地一颤,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完了。 他想,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就在他心如死灰,准备收回本子的时候,林逸却又一次开口了。 “不过……” 阎埠贵猛地抬头,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既然三大爷这么关心院里的和谐,有这份心,是好事。” 林逸的语气,不紧不慢。 “作为院里的一份子,发现问题,记录问题,向组织反映问题,也是每个人的权利和义务。”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阎埠贵愣住了,他没听懂。 林逸上前一步,伸出手,却没有去拿那个笔记本。 他只是用手指,在那本子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日志,要写事实。” “不要写情绪,不要写猜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阎埠贵的耳朵里。 “比如,几点几分,谁,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把这些记清楚,就够了。” 说完,他收回手,不再多言。 “葱油饼,您留着自己吃。” “我还有事,先回屋了。” 他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砰。” 门,轻轻关上。 将阎埠贵所有的惊愕、狂喜和恐惧,都隔绝在外。 阎埠贵一个人,僵在院子中央。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本小小的账本。 许久,他才缓缓地,将本子揣进怀里。 那本子,仿佛有了千斤重,却也让他那根弯了许久的腰杆,悄然挺直了一丝。 他明白了。 林逸没有接受他的“投诚”。 但他,默许了他的“监督”。 从今天起,他阎埠贵,就是悬在刘海中头顶的另一双眼睛。 一抹病态的、压抑了许久的兴奋,像电流一样,窜遍了他的全身。 他没有回家,而是转身,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院子最阴暗的角落里。 他要开始工作了。 林逸的屋里,灯光温暖。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喝茶。 他只是站在窗后,透过那条细微的缝隙,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他看着刘海中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阎埠贵那阴冷算计的背影。 他知道,一个新的平衡,已经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悄然建立。 刘海中是明面上的鞭子,用来驱赶那些不守规矩的牛羊。 而阎埠贵,则是藏在暗处的眼睛,用来盯住那根,随时可能失控的鞭子。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棋手。 却不知道,他们都只是这盘棋上,被精准摆放在各自位置的棋子。 而他林逸,才是那个,真正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