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冤种听我心声后,全员都颠了》 第1章 转世差点喂王八 “你这杀千刀的!贼老天!” 秦丫丫这声怒喝刚破口,头顶苍穹便似被捅破了窟窿,一道紫金惊雷轰然炸响,轰隆隆如万马奔腾,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转瞬便将她的咒骂碾得粉碎。 她望着那道劈面而来的雷光,心头只剩苦笑九十九道天劫都扛过来了,偏生这最后一道,竟成了索命的无常。 意识消散的刹那,浑身骨头噼啪作响,魂魄像是被揉碎了抛向九天云外。 不知沉浮了多少时辰,秦丫丫猛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河水争先恐后往喉咙里钻,呛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后脑勺像是压着块千斤磨盘,一股阴狠的力道正拼命把她往水底按,眼瞧着就要溺毙在这污浊里。 “夫人!小的们找遍了河湾,实在寻不着小姐的影踪啊!”岸边传来两个婆子的哭嚎,那声音尖利得像是掐着嗓子喊,偏生眼角眉梢半分悲戚也无。 秦丫丫在水里扑腾时眼角余光瞥见,她俩手在半空胡乱比划,指节却暗暗往水下使劲……这哪是寻人命,分明是催人命! 【两个杀千刀的老虔婆!等老娘爬上去,定要撕烂你们的嘴!】 她在心底怒喝,肺腑却被河水灌满,连个气泡都吐不出。 正绝望间,远处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苦命的儿啊!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娘怎么活哟!” 秦丫丫眯眼一瞧,只见个穿着石青色褙子的妇人踉跄奔来,鬓边金钗银环抖得簌簌响,到了岸边“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石板上,双手捶着胸口哭得肝肠寸断:“秦家八百年才出你这么个金枝玉叶,你这一走,叫我怎么对得住列祖列宗……” 【哭哭哭!就知道哭!别光顾着嚎!你闺女还在水里扑腾呢!再不来搭把手,待会儿真要给鱼当点心了!】秦丫丫急得在心里跳脚,肚皮胀得像面紧绷的鼓,再憋片刻怕是真要炸开。 奇了!那哭声竟戛然而止。 秦氏猛地支棱起脖子,耳朵尖微微颤动,圆睁着双眼四处扫视:“方才……是谁在说话?莫不是我儿的魂灵?” 【要淹死了要淹死了!刚被雷劈得魂飞魄散,转世还要喂王八,这是什么泼天的晦气!破命格……贼老天你玩我呢!】 “哗啦!”水花四溅,一道黑影“咚”地扎进水里。 秦氏像头被激怒的母狮,在水里一把揪住那两个婆子的后领,唾沫星子喷了她俩满脸:“狗奴才!竟敢对我女儿下毒手!” “夫夫人饶命啊!”两个婆子吓得面无人色,手一松,秦丫丫顿时如获大赦,猛地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口鼻间全是河泥的腥气。 秦氏见状,哪还顾得上旁人,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转身便往岸边游。 那臂膀瞧着胖乎乎的,力气却大得惊人,竟真抱着她在水里劈开一条路,水花被她拍得哗哗作响。 “把这两个贱蹄子捆结实了!”刚上岸,秦氏便哑着嗓子怒吼,怀里的小丫头软得像团棉花,肚子胀得发亮,看着实在骇人。 【快!快按肚子!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控水啊!这老娘看着挺精明,总不能连这个都不会吧?】秦丫丫在心里急喊,只觉小命还悬在嗓子眼。 话音刚落,一双温热的大手便按上她的肚皮,力道又稳又准。 秦丫丫“哇”地吐出一大口河水,脑子也跟着清明了几分。 秦家?八百年才俩闺女? 她猛地想起什么,差点又呛口水这不就是前世死对头写的那本《假凤虚凰》话本吗? 那话本里的皇商秦家,当家主母秦氏是个出了名的泼辣性子,招了个赘婿,生了五男一女。偏生那独女刚满周岁就“意外”落水夭折,赘婿便提议收养个同年同月生的女娃当替身。后来秦氏不明不白死了,五个儿子也接连横死,那假千金反倒撑起家业,最后风风光光封了侯,还把亲娘接进府里享清福。 可内里的龌龊谁知道? 那赘婿早跟外面的相好珠胎暗结,为了让自己的种上位,竟狠心溺死亲女,换了个假的进来!秦氏是被慢性毒药磨死的,五个儿子也是被设计害死的,连娘舅家都被牵连得家破人亡! 而她秦丫丫,如今占着的这具身子,就是那个刚满周岁就成了冤死鬼的真千金! 【老天爷你玩我呢?第一百世历劫就这?穿成个活不过三集的炮灰?】她在心里把天骂了个遍,忽然被人搂得更紧。 “我的儿!你定是老天赐我的福星!”秦氏抱着她的手臂抖得厉害,秦丫丫能清晰地听见她擂鼓般的心跳,还有那压抑不住的后怕。 【好家伙,这便宜老娘瞧着得有两百斤吧?胳膊腿跟藕节似的,胸前这对肉疙瘩,怕不是能压死个人……快松手!再这么勒下去,我这俊脸都要成肉饼了!】她正腹诽着,忽然感觉抱着自己的力道松了松。 秦氏低头瞪她,嘴角却噙着笑,带着点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就敢编排你娘?换了你那五个哥哥,早挨大耳刮子了!” 秦丫丫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她听见了?这便宜娘竟真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得嘞,难道这读心术跟着魂魄一起来了?还顺带绑定了个能听见的?这算哪门子的金手指,也太坑爹了吧!】她正懵着,又听见秦氏倒吸一口凉气,抱着她的手都在发颤。 只因她心里刚闪过一句:【可惜了这老娘,被那赘婿灌了慢性毒药都不知道,还当他是良人呢,最后肿得跟个皮球似的,死得不明不白,连闭眼都不能安心……】 秦氏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抱着她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惊惶,随即化为彻骨的寒意,像淬了冰的刀子。 她抬头看向被捆在地上的婆子,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拖下去,给我往死里问!动用家法!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秦家地盘上动歪心思!” 旁边一个穿着墨色短打的丫鬟立刻应了声,瞧着是个利落的,抬脚就往那婆子脸上踹,鞋底板印在她脸上,又红又肿,看着就解气。 秦丫丫窝在秦氏怀里,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僵硬和那股骤然升起的狠厉,忽然觉得这炮灰命,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赘婿?假千金?还有这背后搞鬼的,等着吧,老娘回来了,定要把你们的龌龊事掀个底朝天!欠了秦家的,欠了这老娘的,都得还回来!】 她心里的狠劲刚冒出来,就感觉抱着自己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秦氏低头,恰好对上女儿那双乌溜溜闪着精光的眼睛,那眼神里的锐利和决绝,绝不是一个周岁婴儿该有的。 这一次,她清晰地听见了那句带着狠劲的誓言,也看见了女儿眼底燃起的不属于婴儿的火焰。 秦氏深吸一口气,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看来,这个家,是该好好清清了。 有些她从未怀疑过的人和事,怕是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肮脏。 白甜望着她们的背影,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转身向秦婉道:“小姐素日午睡要到未时才醒,今日怎会悄没声儿跑到池边?” 【这题我会!】秦丫丫在襁褓里听得真切,藕节似的胳膊兴奋地挥了挥,带起一阵奶香。 第2章 这世得装奶娃娃 【天道老儿缺德,封了老娘一身修为,偏生留着这读心术。这世得装奶娃娃,不然露了馅,指不定又要遭什么天谴。】 她心里头翻腾着前尘旧事,那杀千刀的渣爹嘴脸愈发清晰:【就是周润水那厮!今早抱我出来,说要带我看池子里的红锦鲤。刚挨着他胸口,就闻着一股甜腻腻的香,眼皮子立马就沉了,再睁眼就灌了一肚子浑水!】 越想越气,小身子在秦婉怀里扭了扭,活像条刚离水的泥鳅。 秦婉听得心头火起,一张圆脸瞬间黑如锅底,握着襁褓的指节都泛了白。 她飞快扫了眼白甜和墨香,见二人仍是一脸茫然,这才悄悄松了口浊气,还好,这读心的本事,当真只有她们母女俩通。 “奶娘和伺候的丫鬟呢?都死绝了?”秦婉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秦丫丫往凉亭挪。 她那身量压在雕花木椅上,榫卯连接处立马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要散架一般。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闺女虽小,说的话却半分不假。 “渣爹”二字,一个周岁娃娃怎会知晓? 定是那厮做的龌龊事,连襁褓里的孩儿都瞧得明白!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同床共枕这些年,他为何要对亲生闺女下此毒手? “白甜,你亲自去西院看看。再把老爷请来,就说……”秦婉顿了顿,眼底寒光一闪,“就说小姐落水受惊,得全家去祠堂祈福,消消灾。” 【省省吧白甜姐姐,跑断腿也找不着人!】秦丫丫在心里冷笑,【那厮揣着银票去会他的白月光了,这会儿指不定正搂着狐狸精邀功呢,‘你瞧,秦家嫡女没了,往后这泼天富贵,都是咱闺女的’。呸!想得倒美!】 “轰隆!” 一声闷响,石桌竟被秦婉拍得炸成了两半! 碎石子簌簌往下掉,溅起的尘土迷了人眼。她的巴掌还悬在半空,指腹上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好得很!她闺女还在鬼门关前打转,那挨千刀的竟跑去跟野女人报喜! 秦婉闭了闭眼,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想当年,秦家还没封皇商,已是皇都数得着的富户。 老太爷疼她这个独女,怕她嫁出去受气,千挑万选,才相中了同村的秀才周润水。 那书生唇红齿白,又肯入赘,秦婉想着横竖是搭伙过日子,便应了这门亲。 成亲头几年,两人倒也相敬如宾。 后来添了五个小子,又盼来这个闺女,日子久了,竟也生出几分真情。 她甚至偷偷盘算过,等哪个小子出息了,就让他改姓周,给周家留个香火。 如今看来,真是猪油蒙了心! “夫人,老爷不在府里。”不多时,白甜匆匆回来复命,身后跟着两个抖如筛糠的丫鬟,“天没亮就出去了。” 秦婉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 她低头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小姐午睡时,你们在哪儿?怎会让她跑到花园里?” “夫人饶命!奴婢们……奴婢们被人打晕了,实在不知啊!”俩丫鬟吓得脸如金纸,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着好不狼狈。 【呸!当谁是傻子呢?】秦丫丫在襁褓里翻了个白眼,【周润水那老色鬼,拿‘妾室’的位置收买她们,让她们装晕装聋,还许了事成之后给她们家里人好处。这会儿倒装起可怜来了,恶心!】 她越想越急,两条小腿在襁褓里蹬得欢实,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亲自上去撕烂这俩撒谎精的嘴。可奈何人小力微,折腾了半天,连个响屁都没挣出来,只能气得小脸通红。 秦婉听得真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悠悠道:“哦?既说晕得人事不省,那怎会知晓小姐遇险了?难不成你们晕着的时候,耳朵还长在天上?”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俩丫鬟脸上。 她们顿时哑口无言,只顾着哆嗦。 秦婉心头的火气更盛,下毒养外室收通房……桩桩件件在她脑海里翻腾。 那老小子竟还妄图效仿旁人三妻四妾,真当她秦家是好欺负的? 她攥着拳头,指腹深深嵌进肉里,恨不得立马提刀去剁了那厮的作案工具! 正怒着,墨香从角门匆匆赶回,脚步急切得带起一阵风。 她快步走到秦婉身旁,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秦婉听罢,原本弯弯的柳眉瞬间倒竖,活像两把锋利的柳叶刀。 果然,那渣男天不亮就溜出去,竟是去城西那处宅院会他的相好! “好个周全的布局啊!”秦婉紧咬着牙,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护院丫鬟甚至连奶娘都被他收买了去……这些年,她竟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骗的团团转!若不是今日闺女福大命大,怕是早已成了池底冤魂! “既想伺候男人,老娘便成全你们!”秦婉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冷得让人心头发颤。 俩丫鬟闻言,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活像见了鬼一般。 她们刚要张嘴哭求,秦婉却已抱着孩子转身,冷冷吩咐:“送去倚翠阁,让张妈妈好好调教调教。” 倚翠阁是府里惩戒下人的地方,张妈妈的手段更是出了名的狠辣。 俩丫鬟顿时瘫在地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 秦丫丫窝在娘亲怀里,听着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娘亲这招够狠,总算没白瞎我透的底……不过,那倚翠阁听着就吓人,不会真把人弄死吧?】 秦婉正竖着耳朵想听下文,怀里的奶团子却突然冒出一串小泡泡,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竟是迷迷糊糊要睡了。 “这臭丫头!”秦婉又好气又好笑,指尖轻轻戳了戳闺女软乎乎的脸颊。 她心里清楚,这是夸她呢,可这后半句吊人胃口,实在可恨! 刚想再逗逗,却见小祖宗已然睡成了只小猪崽,鼻尖还顶着个晶莹的泡泡,睡得香甜极了。 秦婉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闺女缓缓走进寝屋。 进屋后,她抬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白甜和墨香在身边伺候。 “夫人,您是不是猜到什么了?”白甜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跟在秦婉身边最久,早已察觉主子今日神色不同往常,眼底的寒意比寒冬的冰窖还要瘆人。 “夫人若知道是谁害小姐,奴婢这就去剁了他!”墨香撸着袖子,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她是秦婉从娘家带来的,最是忠心护主,暴脾气上来,当真敢提刀拼命。 秦婉看着这两个心腹,心里稍稍安定。满府上下,如今能信得过的,也就这俩人了。 “墨香,上回你说瞧见老爷进了城西那处小院……”秦婉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上次墨香采买归来,撞见周润水往城南一处精致宅院走,她当时只当是丫鬟看花了眼,还训斥了几句。 如今想来,竟是自己糊涂! “夫人不是说奴婢看花了眼吗?”墨香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实在不懂主子怎么突然又翻起了旧账。 “你现在悄悄去探探,看老爷在不在里头。”秦婉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燃着一簇火,“记住,甭管看见什么,都别声张,回来赶紧禀我。” 【对!快去快去!最好抓个现行,看那渣男还有什么话说!】 第3章 那老匹夫……他 秦婉端起青瓷茶杯,袅袅茶香漫过鼻尖,她只轻轻抿了一口,眼底便闪过一丝寒光,恰似寒夜里掠过的星子,快得让人抓不住,却又带着刺骨的凉意。 放下茶盏时,指尖在微凉的杯沿上轻轻一点,又吩咐白甜:“去,把我这几日喝的药渣都翻出来,仔细查验。” 白甜与墨香领了命,各自心事重重地去了。 白甜想着药渣里若真有猫腻,夫人这些年岂不是遭了大罪;墨香则攥紧了拳头,只盼着能抓到周润水那厮的实证,好替夫人出口恶气。 屋内只剩下秦婉母女,空气里仿佛凝着冰,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婉歪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胸口起伏得厉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身子当真是不中用了,沉得好似灌了铅,稍稍动一动,骨头缝里都透着乏。 她陪着闺女浅浅睡了个晌觉,再睁眼时,窗棂上的日影已悄然移了半寸,竟是过了一个时辰。 恰在此时,白甜与墨香一前一后掀帘而入。白甜眼睛肿得像对核桃,显然是哭过一场;墨香则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腮帮子鼓得老高。 “夫人!那老匹夫……他他竟敢!”墨香一口气没上来,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奴婢隔着墙头看得真真的!他搂着个妖妖娆娆的娘们,怀里还揣着个奶娃娃,那宅子精致得紧,怕不是金屋藏娇好些年了!” 白甜哽咽着,将一包药渣放在桌上:“夫人,药里……药里确实掺了东西。是慢性的毒,长期服下去,人会慢慢肿成个球,最后……最后怕是连气都喘不上来……”说到最后,她声音细若蚊蚋,实在不忍再说下去。 “今日这事,怕是早有预谋。”秦婉抬手止住她们的话,指尖微微颤抖,“先按兵不动。这院里藏着多少豺狼,还没数清呢。” 她轻抚着心口,那里疼得像被刀绞,“几个小院里,指不定也被安了眼线。如今咱们一动,怕是要打草惊蛇,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伤了孩子就不好了。” 【哎哟喂!憋不住了憋不住了!小肚子要爆啦!】秦丫丫突然在襁褓里扭动起来,小脸憋得通红,两条小胖腿在襁褓里蹬得欢。 秦婉见状,赶忙解开她的尿布。 刚一松开,一股酸臭味便弥漫开来。 换完尿布,小丫头舒服得直哼哼,小脑袋在秦婉怀里蹭来蹭去,活像只满足的小猫。 【爽利!拉完肚肚空空啦!饭饭!要香香的饭饭!】秦丫丫心里正喊着,小肚子便“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响得连秦婉都听见了。 秦婉被闺女这模样逗得“噗嗤”一笑,低头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小馋猫,就知道吃。” 自打知道自己中了毒,她早就让厨房备了新鲜羊奶,就怕委屈了闺女。 温热的羊奶递到嘴边,秦丫丫立刻叼住奶嘴,咕咚咕咚喝得欢。 【娘亲香香!贴贴!】她含糊地在心里念叨,小胳膊还试图搂住秦婉的脖子,却只够得着一片软乎乎的肉。 秦婉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只觉心尖都被这软糯的小身子烫化了。 还好,她的宝贝闺女还在,往后拼了这条命,也得护她周全。 “娘子!听说丫儿落水了?”院外突然传来周润水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刻意装出来的焦急。这渣男,原想着等傍晚再装模作样回来,听闻计划败露,才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生怕秦婉起疑。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屋,伸手就想去抱秦丫丫,脸上堆着虚伪的关切:“我的乖女儿,没事吧?” 秦丫丫抬眼瞧见他,小鼻子嗅了嗅,立刻皱起眉头,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怪娘亲当年瞎,只怪这渣爹披了张好画皮!唇红齿白的,活像戏文里的俏书生,谁知一肚子坏水!要不是老娘开了天眼,换谁都得被他蒙骗!】她越想越气,哭声愈发响亮,小身子在秦婉怀里扭来扭去,死活不肯让周润水碰一下。 周润水穿一身靛青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瞧着倒有几分斯文气,只是眉眼间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阴柔。 他手还没挨着秦丫丫,就被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刺得眉头拧成个疙瘩,像块拧巴的麻花,语气也沉了下来:“哭什么哭!真跟你娘一样晦气!” 亏得他背对着秦婉,没让她瞧见这副嘴脸,不然秦婉怕是当场就得吐出来。 秦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像吞了只苍蝇,膈应得厉害。 她侧身避开周润水的手,淡淡道:“老爷今儿倒是勤快,天不亮就往外跑,钱庄的事就那么急?” 说来也怪,秦丫丫见娘亲护着自己,哭声戛然而止,还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米粒大的小白牙,模样可爱得紧。 周润水面不改色地扯谎:“可不是嘛,几笔银子周转不开,见夫人睡得沉,便没敢惊动。”他心里笃定秦婉查不出什么,那些奴才的卖身契都在他手里攥着,量他们也不敢反水。 “丫儿今日遇险,定要揪出那黑心肝的,碎尸万段才好!”他装得情真意切,眼底却没半分担忧。 秦婉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暗暗掐进掌心:“劳老爷费心了。”她心里明镜似的,这戏子,且让他再多演几日,等证据确凿了,再一并清算! 周润水敷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在他看来,秦婉就是个蠢钝的肥婆,若不是还得靠她稳住老太爷,早就让这毒妇去见阎王了! 他假惺惺地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想抽身离开:“夫人歇着吧,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娘快休了他,找个八块腹肌的壮汉!】秦丫丫见娘亲脸色发白,急得在襁褓里扑腾,肉嘟嘟的小胳膊挥来挥去,却只够得着秦婉的双下巴。 秦婉被闺女逗得心头一暖,刚要开口,就听白甜在帘外通禀:“夫人,大公子求见。” 白甜在外头通禀刚毕,帘子便被轻轻掀起,秦家大郎秦文斌迈步而入。 这少年才十四岁,却已是秀才举人双功名加身的人物,十一岁下场应试,头回院试便摘了案首,乡试又中了经魁,若不是他自己说火候未到,不肯急着下场,怕是早成了启赋皇朝最年轻的进士。 “娘,小妹可大安了?”秦文斌说着,小心翼翼从秦婉怀里接过秦丫丫,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见小团子冲着自己吐了个泡泡,原本绷紧的俊脸才松泛了些,眼底漾开几分暖意。他本在书斋与同窗推敲科考试题,听闻妹子落水,心都揪紧了,连袍角沾着的墨渍都顾不上拂,便急匆匆赶了回来。 【嚯!这便是我那清风明月般的大哥!】秦丫丫在他怀里扭了扭,乌溜溜的眼睛把人瞧了个遍,【这通身的气度,倒和娘亲那泼辣性子半点儿不像。可惜啊……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这等好才学……】 秦丫丫心里正发堵,忽见秦婉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忙伸出胖爪子去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秦文斌抱着妹妹的手臂却突然一僵,琉璃似的眸子闪过一丝狐疑。 只因他恍惚间似是听见个奶声奶气的念头:【以大哥的才学,本该连中三元,光耀门楣。偏生遇人不淑,那所谓的‘好友’与旁人勾结,先害他错失春闱,再诬陷他科场作弊,革去举人功名。最后竟买凶绑人,割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四肢,还划烂了那张玉雪似的脸……】 第4章 好个偷梁换柱 那声音还在继续,透着无尽的惋惜与愤怒:【大哥自幼坚韧,科考被黜后还在暗中查访,眼看着就要摸到真相,却遭了那般毒手。那些畜生偏要留他一口气,教他眼睁睁看着至亲惨死。等秦家彻底败落,才放干他一身血……】 秦文斌将妹妹放回摇篮,转身时衣袖无风自动。 这少年惯常带笑的眉眼,此刻冷得能结出霜来,方才还带着暖意的声音也沉了下去:“娘,儿子先去温书了。” 秦婉浑身发寒,闺女的心声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科考只剩七日,她必须想想法子,绝不能让这预言成真! 转眼间便到了大比之日。 启赋皇朝三年一考,举子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京城挤得满满当当。京城设了三处贡院,皇家书院专考京畿学子,主考官是驸马兼大学士傅迅,监考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秦丫丫被裹成个圆滚滚的球,抱上了马车。 秦婉执意要送长子应试,周润水也假惺惺地作陪,身上的官袍玉带晃得人眼晕,倒像是他自己要去赴考一般。 【书里可没提这茬,但渣爹肯定掺和了。那陷害大哥的‘好友’张乐明,后来做到尚书,对周润水卑躬屈膝的,指不定是抓着什么把柄,或是早就串通一气!】秦丫丫眯着眼装睡,心里却盘算得清楚。 眼下没法点破,只能见机行事。好在离科考还有几日时,她便借着“童言童语”给娘提了醒,让大哥多留了个心眼。 这般和乐的家,她断不能容人毁了! 书院门口乌压压全是人,举子们攥着考篮,家属们则抻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秦家的马车刚停稳,便有个穿宝蓝直裰的男子迎上来,脸上堆着热络的笑。 “文斌兄,可算来了!”这男子是张乐明,比秦文斌大四岁,今年头遭下场,乡试解元出身,正是今科状元的热门人选。 他生得文弱,此刻却挤开人群,伸手就要帮秦文斌提考篮。 秦文斌侧身避开,只淡淡应了一声。 前日他已查到,这张乐明与赌坊勾结,还往他常去的茶楼安插了眼线,那些所谓的“偶遇“和试题泄露,怕是都出自这厮的手笔。 “斌儿,文房四宝可都备齐了?”秦婉掀开车帘叮嘱,语气里满是关切。 她特意让人备了双层考篮,底层塞着炭笔松烟墨,上层摆着亲手做的桂花糕和酱肘子……连丫鬟都不曾经手,生怕出了岔子。 “娘且宽心。”秦文斌颔首,目光扫过张乐明泛青的下眼睑,心中冷笑。 昨夜这厮定是在赌坊通宵达旦,不知又谋划了什么龌龊事。 书院门口设着三道关卡,衙役们手持长棍,挨个翻检考篮。 秦文斌从容地递上考篮,任他们拆解点心,查验笔墨。 “慢着!这糕点有蹊跷!”一个衙役突然捏起块桂花糕,惊呼出声。 众人凑近一看,只见糕皮上赫然显出几行朱砂字迹,像是考题答案! 周围的举子们顿时哗然,秦婉在马车里听得真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天爷!竟在点心上做文章!”张乐明佯装震惊,连退三步,还撞翻了身后一个举子。他抖着袖子,指着秦文斌,义愤填膺道:“文斌兄竟行此龌龊事!亏我还当你是如玉君子!”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怪道他十一岁就能中举,原是夹带高手!” “这等手段,合该革去功名,永不叙用!” 秦文斌却异常冷静,他盯着张乐明鞋尖的泥渍……那是城南赌坊特有的红胶泥。 昨夜有人潜入马厩,想往他考篮夹层塞掺了朱砂的糕饼,原是这厮的调虎离山之计。 “且慢!”他忽然高声道:“诸位请看这墨迹……” 他从衙役手中取过那块糕饼,指尖轻捻碎屑:“朱砂浮于表面,分明是事后涂抹。若真要夹带,怎会如此拙劣?” 张乐明瞳孔骤缩,没料到这书呆子竟还懂刑侦之术。 原来秦文斌暗查多日,早已摸清了赌坊伪造字画的伎俩。 “大人明鉴!”秦文斌转身对主考官傅迅长揖:“学生愿当场演示。” 他当众取来笔墨,将朱砂调匀,涂抹在新做的糕饼上。 不过片刻,字迹便晕染模糊,没了形状。 而考篮里的糕饼,字迹却清晰如刀刻,显是早就嵌进胚子里的。 “这……”衙役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好个偷梁换柱!”秦文斌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向张乐明:“张兄昨夜在赌坊快活时,可曾想到今日会弄巧成拙?” 人群哗然中,张乐明踉跄后退,袖中竟掉出半截赌坊的筹码,铁证如山。 “啐,这手段也忒下作了!秦家虽是首富,也犯不着用这般龌龊法子啊!” “定是这姓张的嫉妒秦公子才学,故意陷害!”人群里议论声浪翻涌,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人脸上。 几个衙役得令上前拿人,却被书院门口一声清喝镇住:“且慢!” 雕花木门吱呀大开,驸马傅迅牵着个玉雪团子踱了出来。七 皇子赵清贤今日穿了件杏黄箭袖,头顶总角缀着明珠,活脱脱像年画里走出来的金童。 “见过傅先生!”举子们乱哄哄地行礼。 傅迅虚扶一把,目光却落在秦家的马车上。 那车窗突然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梳着双髻的女童正冲这边挤眉弄眼……正是被秦婉抱在怀里的秦丫丫。 “哪家的小姐?”赵清贤耳尖微动,忽然听得一个奶声奶气的嘟囔:“这便是早夭的七皇子?生得这般好模样,可惜了……” 孩童猛地回头,一双葡萄似的眸子正撞进他眼里。 秦丫丫忙缩回脑袋,心里直犯嘀咕:【这剧本不对啊,小皇子不该这时候出现!】 赵清贤突然扯扯傅迅的衣袖,小声道:“姑父,那马车里的女娃……方才我好像听见她在说剧情不对?” “七殿下说谁?”傅迅问。 傅迅早看见了周润水,眉心微蹙道:“秦家的马车?” “正是。”赵清贤盯着车窗,他分明听见有人说他“早夭”,偏生那声音稚嫩得很,倒像是……他看向秦文斌,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秦文斌,你有何话说?”傅迅转向场中少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傅迅望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掠过一丝赞许……三年前乡试,这秦文斌一篇策论写得花团锦簇,尤其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至今仍在朝堂传扬。 “大人请看糕饼字迹。”秦文斌不卑不亢,从衙役托着的白瓷盘中拈起块桂花糕,指尖捏着糕边,既不损坏纹路,又能让字迹清晰显露。 傅迅接过端详片刻,忽地轻笑一声,将糕饼递向身边的赵清贤:“七殿下也尝尝?秦家的手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赵清贤凑过去,就着傅迅的手咬了一小口,甜香混着桂花的清冽漫过舌尖,刚要咂嘴称赞,却见傅迅与姑父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脸色倏变。 “好字!”傅迅猛地抚掌,声音朗朗:“这‘金榜题名’四字,嵌在糕纹里浑然天成,竟看不出半分刻意。秦公子好巧思!” 马车里的秦丫丫急得抓心挠肝,小胖手在秦婉怀里乱蹬:【这反转来得也太突兀了!原书里大哥分明是被这栽赃害得没了功名,怎么今日傅迅反倒帮着打圆场?难道是我这只小蝴蝶扇动了翅膀?】 “定是文斌紧张过了头,没说清楚!”张乐明见势不妙,突然“噗通”跪倒在地。 第5章 当场打脸还击,真爽 他的袖口沾着的赌坊红胶泥蹭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求大人念他初犯,莫要怪罪……” “张兄怎知这字是夹带?”秦文斌突然转身,日光落在他眉目间,清朗得像出鞘的刀:“你尚未细看这糕饼,怎知上面写的不是《论语》经文?” 傅迅已捏起第二块糕,迎着光细看,朱砂小字映着天光,赫然是“高中的吃,落第的看”……俏皮又带点戏谑。 “妙啊!”傅迅朗笑出声,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了:“这糕字双关,既应了高中的意思,又讨了口彩。秦公子,令堂怕是把半副家私都塞进这考篮了?” 秦文斌躬身行礼,语气沉稳:“家母说,吃人嘴短。学生若侥幸得中,还望诸位大人日后多照应百姓,莫要让他们空有满腹经纶,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人群中爆发出善意的哄笑,看向秦文斌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张乐明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得像涂了粉。 方才那糕饼上的字,看似寻常吉利话,细品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天机……只是不知,是凶是吉? 他哪里知道,这法子是秦文斌年前在旧书摊淘来的闲书上瞧见的,用雕花木模压出字迹再蒸点心,原是民间孩童过生辰时讨彩头的把戏。 “倒是个有孝心的。”傅迅望着秦文斌的背影颔首,衙役们已将糕饼掰开揉碎地查验,确只有“前程似锦”“步步高升”之类的吉话,并无半个考题字眼。 傅迅摆摆手,衙役们如蒙大赦,忙抬着考篮往里走。 张乐明还想打圆场,讪讪笑道:“原是虚惊一场,文斌你也该早些说明白……”说着就要来挽秦文斌的胳膊,却被少年侧身避开,衣角带起的风都透着疏离。 “劳驾让让。”秦文斌攥着考篮的手指泛白,眼底浮着层寒霜。他此刻才算彻底明白,周润水这是想借刀杀人……既想毁了他的科考路,又要借官差之手让秦家落个“科场舞弊”的污名,好趁机侵吞家产。 待秦文斌进了考场,傅迅爷俩却没挪窝。 赵清贤晃着小腿坐在门房的石阶上嗑瓜子,忽然“咦”了声,指着张乐明的包裹道:“姑父,你看他那包袱里的点心,怎的和秦家方才的糕点这般像?” 话音未落,负责查验张乐明考篮的衙役已经“哎哟”一声,从包袱里抖出块枣泥糕,上面同样嵌着朱砂字。 傅迅走过去,用指甲轻轻刮开表层,那朱砂字迹赫然是今科策论题的要点! “好个偷梁换柱!”傅迅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张公子,这“李代桃僵“的戏码,演得挺熟啊?” 人群轰然炸开锅,举子们气得直跳脚,原是冲着秦文斌来的骂声,此刻全调转了矛头。 “怪道他乡试突然冒尖,敢情是走了后门!” “这等货色也配来科考?简直污了皇家书院的地!” “咱们寒窗苦读十数年,他倒好,靠着夹带想一步登天?” 傅迅抬手压了压,待人群安静些才道:“诸位放心,昨夜主考官们已临时换了新题。这枣泥糕上的,不过是前日作废的题目。” 赵清贤晃着腰间的玉佩补充,奶声奶气却带着威严:“连印刷坊的雕版都毁啦,除却天知地知考官知,再没第四人晓得新题。” 张乐明脸色忽青忽白,像被打翻的染缸,突然指着秦文斌消失的方向尖叫:“是他!定是他!方才有人撞了我一下,定是他趁机调换了包裹!”他分明记得,今早买通的小厮往秦文斌考篮夹层塞了掺朱砂的糕饼,怎的突然跑到自己包袱里? “张兄说笑了。”秦文斌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原来他尚未走远:“你我素无深交,我犯得着害你?再说了,你肚里那几滴墨水,原就泼不过我。这几日我连府门都没踏出过,怎的就能把东西塞你包袱里?出门前考篮都要验看,莫不成张兄你眼皮子底下长了痱子,连这点动静都瞧不见?” 一番话怼得张乐明面红耳赤,像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秦文斌心里明镜似的……若非今早妹妹掀开车帘时冲他使劲摇手,嘴里还“咿咿呀呀”,他怕是真要着了这杀千刀的道! 马车里的秦丫丫正托着腮帮子,嘬着没牙的嘴:【可算想起来了!这张乐明原是会试头名,结果殿试时紧张得摔了个狗吃屎,把卷子都弄脏了,最后只捞着个第七名。后来仗着他爹是礼部侍郎,愣是爬成了三品大员。呸!什么狗屁发挥失常,分明是把别人的答卷当夜壶使了,自己抄都抄不明白!】 【上回看书里写,他早就买通了印刷坊的人,提前搞到了考题,刻成模子想栽赃我大哥。偏生那年没备副卷,查无实据,事儿就这么按下去了。直到二十年后东窗事发,这老小子早混成了地头蛇,那假千金还帮着他打掩护,愣是让他片叶不沾身!】 “革去张乐明举人功名!”赵清贤突然一拍石桌,奶声奶气的狠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生不得再应试,永不叙用!拉下去给朕……给本殿下往死里查!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泄题!” 七皇子这话逗乐了傅迅,却也唬得众人一激灵,谁也不敢再嘻嘻哈哈。 秦丫丫在车里听得心头一跳,急得抓耳挠腮:【到底是谁泄的题来着?书里写得云山雾罩,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看到后头我都犯困……好像是个姓周的考官?】 忽然灵光乍现,她猛地拽开车帘,刚想在心里喊出那个名字:【糟了!那考官周……】 话到嘴边又猛地咽了回去。 窗外的傅迅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神深邃得像口古井。 秦丫丫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滋溜”一下缩回车厢,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不能露馅!这时候说穿,那周老头怕是立刻就要狗急跳墙,撕票灭口了!老娘的小命还没焐热呢!】 傅迅望着那扇紧闭的车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秦家,有意思得很。 第6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家的马车内,气氛凝固。 秦丫丫被秦婉紧紧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娘亲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肌肉。 【娘别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遂了那渣爹的愿?】 【这张乐明就是个没脑子的炮灰,真正的毒蛇,正坐在你旁边装人呢!你看他那假惺惺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肯定在盘算,这张牌打废了,下一张该怎么出!】 秦婉闻言,侧目瞥了一眼身旁的周润水。 果不其然,他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贡院方向,眉头紧锁,长吁短叹,那副为子忧心的慈父模样,做得滴水不漏。 “婉儿,你莫要太过忧心。文斌他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无恙。”周润水温声细语地劝慰,手还试探着想来拍秦婉的肩膀。 秦婉肥胖的身躯不动声色地一挪,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她冷冷地“嗯”了一声,没给他半分眼色。 周润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换上悲天悯人的表情,“都怪为夫,识人不清,竟让文斌结交了张乐明这等品行败坏之徒!险些酿成大祸!婉儿,你放心,等文斌考完,我定会亲自去张家,为咱们孩儿讨个公道!” 他说得义愤填膺,一副真心为儿子考虑的模样。 秦丫丫在心里差点笑出猪叫。 【哟哟哟,还演上瘾了是吧。讨公道?怕是去通风报信,商量怎么堵住张乐明的嘴吧!渣爹啊渣爹,你这演技,不去戏班子都浪费了!】 秦婉听着闺女的心声,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不必了。皇家书院门前出的事,主考官傅大人和七皇子亲眼所见,自有圣上定夺。我们秦家是商户,掺和进官场的是非里,怕是嫌命长了。” 她一句话,就把周润水所有的话头都堵死了。 周润水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惊疑不定。 他总觉得,今日的秦婉,似乎格外犀利,句句话都像带了钩子,扎得他心头发慌。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他自问做得天衣无缝,秦婉一个深宅妇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谋划? 他这边正百般思量,那边,傅迅和赵清贤已然准备离去。 赵清贤临上马车前,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秦家的马车,他摸着下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王德,”他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吩咐。 “去,好生查查,那秦家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他们家那个小闺女。” 方才那几句奶声奶气的“心声”,别人听不见,他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什么“早夭的七皇子”,什么“剧情不对”,还有刚才那句“渣爹演技”,简直闻所未闻! 这秦家的小娃娃,怕不是个成了精的妖怪吧? 傅迅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未作声,只在转身时,目光幽深地掠过秦家马车的车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京城,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贡院之内,号角长鸣,考试正式开始。 考棚狭小,仅容一人一桌一凳。 秦文斌端坐其中,神情肃穆。 差役将试卷发下,展开一看,策论题赫然是论河工之利弊。 这题目出得极大,也极险。 往小了说,可论一地之水利,往大了说,可直指朝廷漕运治水之策,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及政事核心,言语过激,恐招来祸患。 这便是傅迅连夜让陛下更换的新题。 比之先前泄露那道论德政,这道题更考验举子的真实才学与胆识。 许多举子看到题目,当场便白了脸。 秦文斌却在看到题目的瞬间,眼神一亮。 自己的笔下,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荣辱,更牵系着整个秦家的生死存亡! 他思来想去,不再拘泥于圣人文章的条条框框,不再考虑如何写才能四平八稳地讨好考官。 他想到的,是秦家船队沿运河南下时,所见的那些因河道淤塞而荒芜的良田。 是那些因官吏贪腐层层克扣修河款项而流离失所的灾民。 是他曾在地方志上读到的,一桩桩因治水不力而引发的人间惨剧! 【大哥,别怕!大胆地写!】 【话本里,你就是因为这篇文章,被傅迅赏识,称其‘有经天纬地之才,怀悲天悯人之心’!渣爹和张乐明费尽心机换掉的旧题,反而成全了你!】 一道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在他心底响起。 秦文斌浑身一震,是幻觉吗? 不,不是! 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妹妹在马车里,冲他拼命挥舞小拳头的模样。 秦文斌睁开眼,眸中清明一片。 他提笔蘸墨,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再无半分犹豫。 考场外,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秦婉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实则心乱如麻。 周润水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会儿掀开车帘看看天色,一会儿又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那焦躁的模样,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婉儿,”他又一次凑了过来。 “你说……张乐明那小子,会不会在里头乱咬人?他爹可是礼部侍郎,万一……” “万一什么?”秦婉猛地睁开眼,直视他。 “万一把你供出来?” 周润水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你你胡说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哦?”秦婉扯了扯嘴角。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 “我……”周润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倒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哈哈哈哈!娘威武!你看渣爹那怂样,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秦丫丫的心声,适时地给秦婉递上了新的情报。 秦婉心中一动,面上却愈发沉静,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周润水:“夫君,你我夫妻一场,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番话,说得周润水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第7章 与渣爹脱不了干系 他惊恐地看着秦婉,她真的知道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府里出了叛徒? 日暮时分,贡院的钟声终于敲响。焦灼等待了一整天的家属们,纷纷涌向大门。 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一个个面色憔悴,形容枯槁,显然是耗尽了心神。 周润水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搜寻,心中七上八下。 “出来了!大公子出来了!”秦婉身边的丫鬟墨香眼尖,指着人群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叫道。 周润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真的没受半点影响,还考得极好? 秦文斌走到马车前,先是对着秦婉躬身行了一礼:“娘,儿子考完了。” “好,好孩子,辛苦了。”秦婉看着儿子虽有疲色但眼神清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 “快上车歇着。” 秦文斌上了车,目光在周润水脸上一扫而过,周润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看了个通透。 一家人再无多话,车夫赶马回府。 与此同时,阴森的大理寺天牢内。 张乐明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说!是谁指使你陷害秦文斌?那份带了朱砂字的枣泥糕,又是从何而来?”主审官一甩鞭子。声色俱厉。 “冤枉……冤枉啊大人!”张乐明哭得涕泪横流。 “学生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那糕点是怎么到我包袱里的!一定是秦文斌!是他栽赃陷害我!” “荒谬!”主审官冷笑。 “秦文斌与你一同进场,全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栽赃于你?倒是你,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 “我……我……”张乐明语无伦次。 他确实是冤枉的,可他没法说。 他不能说出是周润水让他这么做的,更不能说出自己提前从礼部的周侍郎那里拿到了废题。一旦说了,就是万劫不复的死罪! 他只能一口咬死,是秦文斌陷害他,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审讯陷入了僵局。 傅迅得到回报后,只是淡淡一笑:“不必急着让他招供。把他和泄题的证据,一并交给大理寺卿。告诉他,此案牵涉科场舞弊,圣上极为震怒,命我全权督办,让他务必严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环节。” “另外,派人盯紧了礼部,尤其是那位与张家过从甚密的周侍郎。” 是夜,秦府,秦婉的卧房。 烛火摇曳,将母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秦丫丫被放在里间的摇篮里,假装睡得正香,耳朵却竖得老高。 “斌儿,今天的事,你怎么看?”秦婉屏退了所有下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文斌沉默片刻,缓缓道:“张乐明只是被人当枪使了。他为人虽然嫉妒刻薄,却没这么大的胆子,更没这么周密的算计。” “那幕后之人……” “儿子斗胆猜测,”秦文斌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与……父亲,脱不了干系。” 秦婉的心猛地一揪。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从儿子口中听到,还是让她感到失望和一阵寒意。 “他为何要这么做?”秦婉的声音有些发颤。 “或许为了秦家的家产……” 秦婉没想到秦文斌也察觉到了周润水的心思。 但他的话,让她想起女儿之前的提醒,说过周润水有外室和私生女的事! 【对!就是这样!】秦丫丫在心里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 【渣爹早就和他的白月光搞到了一起,孩子都生了!他害死我,是为了给那个假千金腾位置!他害大哥,是想让秦家后继无人,他好名正言顺地接管一切!】 【他还买通了礼部的周侍郎!那个周侍郎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渣爹就用银子把他喂饱了,让他帮忙泄题,再让张乐明这个蠢货去执行!大哥,快去查啊!】 一连串惊天内幕,立刻在秦婉和秦文斌的脑海中响起。 母子二人骇然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与愤怒。 原来如此! 他们秦家善心收留的男人,他们视作至亲的男人,竟是一条潜伏了十几年的毒蛇! “娘……”秦文斌的声音嘶哑,“我们该怎么办?” “斌儿,你放心应考,家里的事,有娘在。”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绝对不会让儿子出任何事的。 九日后,是放榜之日。 贡院门前的长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考生和他们的家属,都汇聚于此,翘首以盼,等待着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 “来了!放榜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鼎沸。 两名官差抬着巨大的杏黄榜单,在众人的簇拥下,奋力地贴上高墙。 “快看!第一名是谁?” “太高了,看不清啊!” “别挤!别挤!我的鞋!” 现场乱成一锅粥。 就在这时,一名报喜的官差快马加鞭,一路高喊着穿过人群,声音洪亮如钟: “捷报!京城秦府,秦文斌公子!” “高中本届会试,第一名会元!” “会元!” “会元!” “什么?秦文斌?就是前些日子在考场门口被诬陷的那个?” “天啊!他竟然考了第一名!会元!” “我就说嘛!真金不怕火炼!这才是真正的才子!” 赞叹声议论声羡慕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将“秦文斌”这个名字,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秦家府邸,早已被闻讯而来的报喜官差和道贺的宾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鞭炮声震耳欲聋,下人们奔走相告,整个府邸都沉浸在狂喜之中。 秦家大摆宴席,流水席从府内一直开到街口。 秦婉坐在主位上,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神采飞扬的长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周润水,此刻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文斌竟然真的考中了会元!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秦文斌身败名裂的基础上。 可现在,秦文斌非但没事,反而一飞冲天,名动京城! 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端着酒杯,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秦婉和秦文斌。 母子二人正与宾客谈笑风生,神态自若,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可越是这样,周润水的心里就越是发毛。 他感觉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 第8章 釜底抽薪 宾客散尽,满地的鞭炮红衣和残羹冷炙,无声地诉说着白日里的无上荣光。 然而,这泼天的喜气周润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只觉得心里发虚。 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凉茶。 怎么会是会元? 秦文斌的出色,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这不仅意味着他多年的筹谋功亏一篑,更意味着一柄锋利的剑,正悬在他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秦婉今日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他必须赶在殿试之前,将他彻底拉下神坛! 想到这里,周润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站起身,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一件,便匆匆从后门溜了出去,身影鬼祟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京城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 这里是礼部侍郎周正德的外宅,平日里用来藏污纳垢,此刻却气氛紧张压抑。 “润水老弟,你可算来了!”周正德一见到周润水,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肥胖的脸上满是冷汗。 “那天杀的张乐明,在大理寺里怕是撑不住了!万一他要是……要是把咱们都给供出来,那可怎么办啊!” 周润水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瞧你那点出息!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张乐明就是个弃子,让他咬死是秦文斌陷害,别的什么都别说!只要没证据,大理寺能把他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傅迅那尊煞神亲自督办,谁知道他会查出什么来!”周正德急得团团转。 “再说,你那计策不是也失败了吗?秦文斌那小畜生,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的会元公了!咱们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所以,我今晚来,就是为了扭转乾坤。”周润水压低了声音。 “秦文斌越是风光,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 他凑到周正德耳边,如此这般地低语了一番。 周正德听得眼睛越瞪越大。 “你的意思是,再告他一次?” “没错!”周润水咬牙切齿道。 “一次不成,就两次!这次,我们不做那些下三滥的手脚,我们要做就做‘铁证’!” “铁证?哪里来的铁证?” “我早就物色好了一个人。”周润水冷笑道。 “秦文斌的同窗,刘宗明。此人学问平平,却心比天高,尤其嫉妒文斌的才华,去年还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银子,再许他一个前程,让他出来作证,就说他曾亲眼见过秦文斌私下里研究泄露的考题,还写过心得体会。我们再找个笔迹高手,仿造几封秦文斌与张乐明讨论考题的‘来往书信’,人证物证俱在,你说,皇帝是信他一个新科会元,还是信这如山的铁证?” 周正德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抚掌大笑:“妙!实在是妙啊!润水老弟,你这脑子,真是天生的宰相之才!” “哼,事成之后,秦家偌大的家业,你我二人平分!”周润水阴恻恻地说道。 “现在,你立刻去安排,务必要在殿试之前,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让秦文斌连参加殿试的资格都没有!” “好!我这就去办!” 两个利欲熏心的男人,在密室中相视而笑。 秦府,秦婉的卧房内。 一家三口围坐在灯下,气氛肃穆。 “娘,儿子以为,周润水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秦文斌沉声说道。 “是啊,酒席后半段,他就说不胜酒力,早早就回院子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秦婉说道。 秦丫丫一听忍不住吐槽。 【跑了?渣爹这是做了亏心事,连跟我们对峙的胆子都没有了?】 【他肯定没安好心!我敢打赌,他这会儿绝不是在睡觉,八成是在琢磨什么新的阴谋诡计,准备狗急跳墙了!】 秦婉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她看向长子:“斌儿,你怎么看?” 秦文斌皱眉分析道:“娘,儿子以为,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今日之局,今儿子一飞冲天,他必然会动用所有力量,进行最疯狂的反扑。” “反扑?”秦婉冷笑一声。 “他还有什么本事反扑?一个靠着我秦家起势的赘婿,没了秦家的名头,他算个什么东西!” 【娘啊,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他!】 【这条毒蛇在我们家潜伏了十几年,暗中培植的势力,绝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话本里,他背后可还站着一位大人物呢!就是因为有那位大人物撑腰,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甚至连皇家贡院都敢动手脚!】 秦丫丫的心声,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秦婉刚刚燃起的怒火之上。 大人物? 秦婉和秦文斌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沉。 能插手科举舞弊,还能让礼部侍郎听命行事,这“大人物”的身份,绝不简单! 周润水,他究竟背着秦家,攀上了怎样的高枝? 可意外就是来的那么快。 三日后。 秦婉正正在花厅逗弄摇篮里的秦丫丫玩耍。 此时,管家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连礼数都忘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秦婉眉头一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 管家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外头传疯了!说是有位叫的同科举子,今儿下午去礼部递了状纸,实名告发大公子,说,说大公子在考前私下与他通信,探讨探讨作弊之法!还呈上了一封,一封大公子的亲笔书信作为证据!” “什么?” 秦婉一愣:“快,去把大公子叫来!” 还没等官家走,秦文斌已经匆匆的回来了。 “怎么回事?”秦婉焦急的问道。 “荒唐!”秦文斌一进来就厉声喝道。 “娘,你信我,我与那不过几面之缘,平日里在书院都鲜少交谈,何来私下通信!更遑论探讨作弊!” 官家却哭丧着脸:“可是外面都这么说啊!礼部那边已经受理了此案,当场就把那封信封存,说要立刻上奏圣上,请大理寺介入,重审大公子的会元功名!现在整个京城都炸开锅了,都说咱们秦家手眼通天,买通了主考官,才让大公子侥幸脱罪,得了会元……” 第9章 反击 秦婉气的站不稳,秦文斌伸手扶住她:“娘,你信我!我没有!” 秦婉点头:“斌儿,我当然信你!” 可一盆脏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比上一次在贡院门口的诬陷,更加恶毒,更加致命! 上一次,只是嫌疑。 这一次,却是“人证物证”俱全!一封“亲笔书信”,足以将秦文斌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欺人太甚!”脾气最火爆的五弟秦文勇也骂骂咧咧的从外面进来。 “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清楚吗!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那个是什么东西,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打断他的腿!” “小五,不许胡闹!”秦婉厉声喝止。 秦文斌还没有开口,就听秦丫丫挥舞着小拳头说。 【娘亲,大哥,我这题我会!我想起来了,是渣爹,他坐不住了,是他礼部那个周侍郎】 【娘亲啊,大哥啊,你们可得打起精神来,这帮坏蛋要启动B计划了!】 【渣爹和周侍郎他们商量好计划了!他们要找一个叫刘宗明的同窗来诬告你,还要伪造你和之间的‘作弊书信’!哎呀,这帮反派的套路,真是几百年都不带更新的!】 秦婉和秦文斌同时心头一凛。 果然是他们! 秦婉盯着秦文斌:“斌儿,你仔细想想,那,你可曾与他有过节?” 秦文斌回忆了一下,只是说:“我只知道,此人家境贫寒,心术不正,好走捷径!” 【对对对,就是他!渣爹他们肯定会用钱砸晕他!】 【那个姓刘的!你们去查查他啊!】 【娘,大哥,光等着他们出招太被动了!咱们得主动出击,釜底抽薪!】 秦丫丫急得在摇篮里蹬了蹬小腿,继续在心里呐喊。 【大哥不是说他家境贫寒吗?记得这人好像欠了很多赌债呢,你们现在去查查他,说不定已经还完赌债了,他哪来的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渣爹给的封口费啊!去查他的账!去赌坊查他的还款记录!人证物证,一抓一个准!】 【只要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不等他们出手,咱们就能先把他们一锅端了!】 秦文斌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当初就是因为在赌坊闹事,他才对此人印象深刻 【还有那封信!那封信!肯定是伪造的。】 【渣爹做事,向来喜欢找专业人士!京城里伪造字画书信最厉害的,不就是住在城南破瓦巷的那个“鬼笔张”吗!以为自己是艺术家,其实就是个收钱办事的糟老头子!】 【那老头有个怪癖,谁都不知道!是我在前世的话本里看到的!他为了让仿出来的字迹墨色更沉更像陈年旧墨,下笔前,总喜欢在自己研的墨里,偷偷滴上一滴陈年的三锅头!】 【酒啊!墨里有酒啊!到时候,只要把那封信拿过来,找个嗅觉灵敏的人闻一闻,或者用火稍微一烤,酒精挥发,味道不就出来了吗?】 【渣爹会诬陷,我们将计就计,也让鬼手张写模仿一封书信,栽赃给说他与人合谋诬陷大哥不就成了嘛!】 【大哥!二哥!】 【兵分两路啊!大哥你快派人去查资金往来!二哥!你不是生意做得大,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吗?快去找那个“鬼笔张”!威逼利诱,让他写封!】 秦文斌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一瞬间沸腾了! 他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破局的关键,竟在这里! 他激动地看向母亲,只见秦婉也正震惊狂喜和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母子二人,从对方的眼神里,确认了彼此都听到了那稚嫩的心声。 “娘!我明白了!”秦文斌郑重的说道。 “可是,若真的查出是爹的话,那”秦文斌还是有些不忍。 【放心吧,渣爹做事向来严谨,你们明面上是查不到他头上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洗刷大哥被诬陷的事,渣爹的事后面有机会查!】秦丫丫不以为意的说道。 秦文斌看向秦婉,秦婉也默认了秦丫丫的话,对着儿子点了点头。 秦文斌想通后,猛地转身,看向身旁同样一脸震惊的二弟秦文韬。 秦文斌来不及和他解释。 “二弟!”秦文斌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需要你立刻去做一件事!动用你所有的人脉,去城南的破瓦巷,给我找一个叫‘鬼笔张’的伪墨高手!无论用什么方法,威逼利诱也好,绑架恐吓也好,天亮之前,我必须见到他本人!” 秦文韬虽然满心困惑,小妹的心声,但看到大哥眼神,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拳应道:“大哥放心!交给我!”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雷厉风行。 紧接着,秦文斌又吩咐自己的心腹小厮:“秦安,你立刻带上几名得力的伙计,再去账房支取一千两银票!兵分两路,一路去一品居赌坊,就说替还赌债,顺便不经意地打听他最近的还款记录和手头松紧情况!另一路,去城中最大的几家钱庄,给我查!查近一个月内所有的银钱往来!我要知道,他那笔钱,究竟是从谁的手里流出来的!” “是!大公子!”秦安领命,也飞奔而去。 秦婉看着指挥若定的长子,再想到摇篮里那个蹬着小腿咿咿呀呀仿佛在邀功的宝贝闺女,心中百感交集。 她走到摇篮边,俯下身,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秦丫丫肉嘟嘟的脸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的乖囡囡,你可真是……娘的福星。” 【嘿嘿,那当然!我可是历经九十九回渡劫的超级大佬!区区宅斗,小意思啦!】 秦丫丫得意地在心里晃了晃脑袋,随即又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唉,出谋划策也是很耗费心神的,尤其是在一个奶娃娃的身体里。 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城南,破瓦巷。 这里是京城最藏污纳垢的角落,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旁是东倒西歪的破旧民房,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食物腐烂和劣质水粉混合的怪味。 秦文韬带着两名精干的护院,捏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路上。 第1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做生意,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可像“鬼笔张”这样的人物,还真是第一次接触。 “二爷,打听清楚了,那老小子就住最里头那间,亮着灯的便是。”一名护院低声回报。 秦文韬点点头,示意他们留在巷口,自己理了理衣袍,独自一人上前,轻轻叩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谁啊?大半夜的,奔丧吗!”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 秦文韬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为恭敬的晚辈口吻说道:“张伯,晚辈秦文韬,慕名而来,有一桩大生意,想与您商谈。” 门内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双浑浊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秦文韬。 “什么生意?”鬼笔张警惕的问道。 秦文韬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从门缝里递了进去:“这是定金。晚辈手上有一幅前朝大家王羲之的摹本,可惜在流传中略有瑕损,想请张伯出手,为晚辈仿一幅一模一样的,用以收藏。价钱,您随便开。” 听到“王羲之”三个字,鬼笔张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这一生,最自负的便是自己的仿字技术,自诩天下无双。能仿一幅书圣的帖子,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诱惑。 他拉开门,让秦文韬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到处堆满了泛黄的纸张和书籍。 秦文韬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帖子呢?”鬼笔张开门见山。 秦文韬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哎,实不相瞒。那帖子金贵,晚辈不敢轻易带出。而且,那原帖的主人有个怪癖,据说是得了高人指点,说他的墨宝之所以能流传千年而不朽,皆因在研墨之时,加入了一味特殊的引子。” “哦?”鬼笔张来了兴趣,“什么引子?” “一滴,三十年的陈酿三锅头。”秦文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鬼笔张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秘密,是他多年前无意中发现,并引为自己独门绝技的秘方,从未对外人道也!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得知的? 秦文韬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张伯,您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他缓缓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就像我也知道,前日里,有人出五百两白银,请您仿了一封书信。那信上的字迹,是新科会元秦文斌的。而您在仿那封信的时候,是不是也习惯性地,在墨里加了那么一滴点睛之笔呢?” “你……你到底是谁?”鬼笔张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一屁股撞在了身后的书桌上,撞翻了砚台,墨汁溅了一地。 秦文韬不再伪装,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张伯,你摊上大事了!伪造书信,诬陷朝廷新科会元,这可是砍头的死罪!你以为你拿了那五百两,就能安稳过下半辈子?我告诉你,你背后那人,此刻说不定已经派了杀手在来灭口的路上!” “我……我没有!你胡说!”鬼笔张吓得浑身发抖,嘴上却还在死撑。 “胡说?”秦文韬冷笑一声,从怀里又摸出一张纸,拍在桌上。 “这是五百两的银票,外加一张去江南的船票。我要你再帮我模仿一封信。” “你若答应,这钱和船票就是你的。你可以连夜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安度晚年。否则,我秦家有的是办法,让你手里的那封信,成为你自己的催命符!” 巷口的阴影里,两名高大的护院缓缓走了出来,摩拳擦掌,眼神不善。 鬼笔张看着那张银票,又看看门外那两个煞神,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我写,我写!” 与此同时,一品居赌坊。 秦安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拍在账台上,豪气干云:“刘大爷欠你们的钱,我们公子替他还了!剩下的,给兄弟们喝茶!” 赌坊管事眉开眼笑地收下银子,连连称谢。 秦安“不经意”地问道:“哎,我说你们这刘大爷,最近是发了哪路横财啊?以前躲我们跟躲瘟神似的,前两天听说他一下子就把欠了两年的烂账给还清了,今儿我们公子又替他还一笔。他这是傍上哪位贵人了?” 那管事得了好处,话也多了起来,压低声音道:“谁说不是呢!前几天还穷得叮当响,就上个礼拜,突然就提着一箱子现银过来,把本金利息全还了!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听说是……走了礼部周侍郎的路子,搭上了贵人!” 礼部周侍郎! 秦安眼中精光一闪,又不动声色地闲聊了几句,便带着满意的答案离开了。 天色微明。 秦府,秦文斌的书房。 秦文韬带着一鬼笔张模仿的书信,秦安带着赌坊和钱庄查到的所有证据,几乎同时抵达。 人证物证俱全。 秦文韬看着那封伪造的信,眉头微蹙,终是忍不住开口:“大哥,此计虽妙,可……终究是构陷。我等读书人,行事当……” “当什么?当光明磊落,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污水泼死,被小人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吗?” 未等秦文斌开口,秦婉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她平静的走进来,看着兄弟二人。 “对付卑鄙小人,就得用卑鄙的法子!他刘宗明能用下三滥的手段害我儿,我秦家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婉走到秦文韬面前,一字一顿道:“韬儿,你记住,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你的君子之风。对付豺狼,你手里的就不能是书卷,而得是钢刀!” 秦文韬心头一震,醍醐灌顶,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重重点头:“娘,儿子明白了!” 秦文斌的目光则落向了秦婉怀里的小娃娃。 若非丫丫,他们此刻恐怕还在绝望中挣扎,哪里想得到这环环相扣直击要害的破局之法。 【嘿嘿,这就对了嘛!圣母心在宅斗里可是活不过三集的!】 第11集 洗刷冤屈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魔法打败魔法!跟他们讲道理?他们配吗?直接掀桌子,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才是王道!】 【不过嘛,大哥,这封信咱们可不能自己递上去。】 秦丫丫砸吧砸吧小嘴,继续输出。 【咱们要是直接跳出来指证刘宗明伪造书信陷害你,别人只会觉得是狗咬狗,说不定还会觉得是我们理亏心虚,才用同样的法子反咬一口。】 【这事儿,得找个身份足够高足够公正还得对你有好感的人来做!】 秦文斌眼神一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 驸马,傅迅! 他立刻与母亲对视一眼,秦婉眼中也闪过一丝了然。 “娘,儿子明白了。”秦文斌沉声道。 “这件事,我们秦家不能出面。我们只需将鱼饵备好,自然有那厌恶腥味的正人君子,愿意替我们执竿垂钓。” 他转向秦文韬:“二弟,那封伪造的书信,你想办法,务必在今夜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刘宗明的书房里。最好,是夹在他最常翻阅的书册之中。” “放心,大哥!”秦文韬抱拳,眼神狠厉。 “城西那片穷酸地,我熟得很。保证做得滴水不漏!” “至于‘鬼笔张’的口供和刘宗明的账目……”秦文斌拿起那两份真正的证据,递给心腹秦安。 “你亲自去一趟驸马府,不必通名,就说是为新科会元秦文斌鸣冤的义士,将此物投进门房即可。傅驸马是真正的惜才之人,他看到这些,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是,大公子!” 一夜之间,秦家这张大网,就悄无声息地撒了出去。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 几名礼部官员在一名主事的带领下,面色严肃地敲开了刘宗明那扇破旧的院门。 “奉礼部之命,前来搜查科举舞弊案相关证物,刘宗明,开门!” 刘宗明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见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 他心中虽慌,但一想到周侍郎的许诺,又强自镇定下来。 “各位大人,这是何意?在下是告发之人,为何要搜我的住处?” 那主事冷哼一声,并不与他废话,直接一挥手:“搜!” 几名官差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在那简陋得几乎家徒四壁的屋子里翻箱倒柜。 刘宗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藏起来的银票早已转移,倒是不怕。 可这架势,总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一名官差从一堆旧书册里翻出一本《礼记》,高高举起:“大人,有发现!” 他从书中抽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主事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刘宗明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只见是封书信。 他心中一咯噔,暗道不好。 主事将信纸展开,对着刘宗明,一字一句地念道: “张兄亲启:前日所托伪造秦文斌罪证一事,已蒙应允,感激不尽。事成之后,许诺之酬金必将奉上。然此事干系重大,你我二人务必口风严密,待那秦文斌身败名裂,我再设法助兄台远走高飞,避过风头……” 信的末尾,落款赫然是三个大字刘宗明! “这……这不是我写的!这是栽赃!是陷害!”刘宗明瞬间面无人色,指着那封信,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用来陷害别人的招数,竟然被人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而且这个字迹分明就是他自己的笔迹! “是不是你写的,大理寺的刑堂上,自有分晓!”主事冷笑一声,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好,厉声喝道,“来人!将人犯刘宗明,带走!” 另一边,驸马府。 傅迅看着门房呈上来的那个匿名包裹,眉梢微挑。 他挥退下人,独自在书房拆开。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份是鬼笔张画押的详细口供,从如何被周侍郎的心腹找到,到收了多少银子,再到他如何在墨汁里加酒的独门秘技,都写得一清二楚。 另一份,则是刘宗明几处钱庄和赌坊的账目流水,清晰地显示出,就在他状告秦文斌的前两天,几笔巨额款项同时还清了他所有的陈年烂账。 傅迅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周正德……好一个礼部侍郎,真是长本事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如此拙劣的伎俩,简直是不自量力。” 他将那份口供和账目收好,并没有立刻上奏。 而是决定,将计就计。 殿试之日,紫禁城庄严肃穆。 太和殿前,百名新科贡士身着崭新的公服静候圣上驾临。 秦文斌站在队伍前列,一身青色襕衫,身姿挺拔如松。 他的眉宇间褪去了几分少年意气,更添了几分沉稳。 因为他知道,今日,不仅是决定他未来仕途的一场考试,更是一场审判。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缓缓走上龙椅。 “众卿平身。” “谢皇上!” 百官与贡士山呼万岁后,起身肃立。 殿试的流程并未立刻开始,皇帝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一众贡士,最终,定格在了秦文斌的身上。 “秦文斌。”皇帝的声音不怒自威,响彻整个金銮殿。 “臣在。”秦文斌出列,跪倒在地。 “朕听闻,近来京中流言四起,说你这会元之名,来路不正。更有人实名状告你私相授受,探讨作弊之法,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和所有贡士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秦文斌身上。 无数道目光,如芒在背。 秦文斌却依旧平静,朗声道:“回禀皇上,绝无此事!臣一心只读圣贤书,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所谓罪证,皆是小人构陷,欲毁臣于殿试之前!恳请皇上明察!”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满头大汗,出列道:“回皇上,此案案情复杂,人证物证皆指向对秦文斌不利……”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皇上,臣有本奏。” 众人望去,正是驸马傅迅。 第12章 拨云见日 他手持玉笏,缓步出列,对着龙椅深深一揖:“臣手中,亦有几份关于此案的物证,或许能为皇上解开疑云。” “哦?”皇帝眉毛一扬,“呈上来。” 内侍接过傅迅手中的托盘,快步呈到御前。 傅迅朗声道:“皇上,此案的关键,在于两封书信。一封,是状告者刘宗明呈上的,所谓秦文斌的亲笔信。另一封,是臣下令从刘宗明住处搜出的,他与人密谋陷害秦文斌的罪证。” 他顿了顿,接着高声道:“但最有趣的,是这两封信,笔迹截然不同,却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一个在京城颇有名气的伪墨高手鬼笔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传鬼笔张上殿!”皇帝沉声道。 很快,一个干瘦猥琐的老头,被两名金殿卫士架了上来,浑身抖得像筛糠。 “草民张寇叩见皇上!” 傅迅冷眼看着他:“张寇,本官问你,你可认识刘宗明?可曾收受他的银两,为他伪造过书信?” 鬼笔张一听到“刘宗明”三个字,想起秦文韬的警告,又看到金銮殿这等阵仗,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全招了。 “回……回大人!是刘宗明!是他!是他给了草民五百两银子,让草民模仿秦会元的笔迹,写了一封假信!草民都是被逼的啊!求皇上饶命啊!” “传刘宗明!” 刘宗明被带上殿时,已经面如死灰。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鬼笔张时,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不是我!不是我!”他疯狂地摇头,语无伦次,“是……是他!是他指使我的!” 傅迅步步紧逼:“他是谁?” “是……”刘宗明猛地抬起头,手指颤抖地指向了站在文官队列里的礼部侍郎周正德。 “是周侍郎!是他!是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去状告秦文斌!他说事成之后,还能保我一个官身!所有的事都是他策划的!不关我的事啊!皇上明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刘宗明身上,转移到了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周正德身上。 周正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官袍:“皇上!冤枉啊!他……他血口喷人!臣……臣与此事毫无干系啊!” “毫无干系?” 傅迅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最后一份证据,高高举起。 “皇上!这是从钱庄和赌坊查出的,刘宗明近期的所有银钱往来!就在他状告秦文斌的前一天,一笔一千两的银票,从城西一家与周侍郎有干系的当铺里,转入了他的名下!铁证如山,还请皇上圣裁!” “好!好一个礼部侍郎!好一个国之栋梁!” 皇帝看着眼前的闹剧,怒极反笑。 他猛地一拍龙椅。 “科举乃国之大典,为国选才,何等神圣!尔等竟敢视之为儿戏,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简直无法无天!” 皇帝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 “来人!将周正德刘宗明张寇,全部给朕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会审!” “遵旨!” 随着周正德等人被狼狈地拖下殿去,一场惊天动地的舞弊构陷案,就此尘埃落定。 秦文斌的冤屈也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身上,这一次,充满了欣赏与歉意。 “秦文斌,你受委屈了。朕心甚慰,我大周,终究还是有你这般风骨不折的读书人。” “开始殿试吧。” 最终,皇帝朱笔钦点。 “宣新科进士,一甲第三名探花,秦文斌!” 当秦文斌官袍加身,头戴金花,在百官羡慕的目光中,再次跪于殿前。 “臣,秦文斌,谢主隆恩!” 荣归故里之时,秦府上下,再次锣鼓喧天。 白日的喧嚣过,秦文斌才一身酒气的来到秦丫丫的院子。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官袍,对着摇篮里那个正吐着泡泡睡得四仰八叉的妹妹,深深地鞠下了一躬。 “谢小妹,再造之恩。” 从贡院门口的巧辩脱身,到今日金殿之上的绝地翻盘,若非小妹,他秦文斌早已是身败名裂,甚至尸骨无存。 这一拜,是感激,是敬畏,更是承诺。 自此,秦文斌对这个看似懵懂无知的妹妹,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 摇篮里,秦丫丫睁开眼睛,咧嘴一笑,咿咿呀呀的。 【哎呀,大哥太客气啦,都是一家人嘛!】 【不过,大佬带飞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秦文斌闻言,无奈又宠溺的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搅动京城风云,将堂堂礼部侍郎拉下马,为他秦家在金銮殿上挣回天大颜面的,竟是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 此事若说出去,怕是会被当成天方夜谭。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秦文斌失笑摇头,伸手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鼻尖:“小丫头,你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哎呀,大哥你这探花郎的官袍就是好看!瞧这料子,这绣工,啧啧,气派!】 【不过嘛,官袍再好看,也得有银子撑腰才行呀!咱们家现在可是个大窟窿呢!】 秦丫丫在心里欢快地吐槽,小手无意识地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她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秦文斌。 是啊,周正德倒了,可他背后真正的黑手,那个一直潜伏在家中,笑里藏刀的男人,还没有解决。 周润水! 一想到这个名字,秦文斌眼中的笑意便冷了下去。 此时,秦婉一身华服,却满面寒霜地走了进来。 “娘。”秦文斌连忙迎了上去。 秦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心腹下人,沉声道:“都下去吧,白甜墨香留下。” “是,夫人。” 待闲杂人等退去,房门紧闭。 秦婉走到摇篮边,看着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若非女儿,文斌今日之劫,秦家焉有命在? 她压下心头的后怕与庆幸,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斌儿,今日之喜,是喜也是险。周正德倒了,但咬人的狗不止他一条。我们家里这条,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秦文斌重重点头:“娘,儿子明白。周润水与周正德沆瀣一气,这次失手,他必然会更加疯狂。我们必须在他下一次动手之前,拔掉他的獠牙!” 第13章 查账 秦婉冷笑一声,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坐下,发出轻微“咯吱”声。 “我要的,是连根拔起,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些年,我被他蒙蔽,昏聩无能,让他钻了太多空子。秦家的产业,怕是早被他蛀空了大半!” “是时候,把属于我们秦家的东西,一笔一笔,全都算回来了!” 秦婉的眼中,燃起了斗志。 她转向身后的白甜:“去,将二公子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夫人!” 【来咯来咯!我二哥秦文韬要上线了!经商奇才,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查账这种事,他在行!】 【渣爹这些年做的假账,藏匿的资产,在我二哥这双火眼金睛面前,马上就要无所遁形啦!嘿嘿,好戏开场了!】 秦丫丫在心里激动地拍手手。 很快,秦文韬便快步走了进来。 “娘,大哥。”他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秦婉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韬儿,从今夜起,你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我要你,清查家中所有账目!从我嫁给周润水那年开始,一分一毫,都不能错!” 秦文韬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娘,是……爹那边,有动作了?” “他一直在动。”秦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只是我们以前是瞎子,是聋子,看不见也听不见。现在,我们的眼睛亮了,耳朵也清明了,就该好好看看,这条毒蛇,究竟在我们秦家,挖了多少个洞!” “儿子明白了!”秦文韬不再多问。 “娘放心,就算他把账做得天衣无缝,儿子也能给他抠出来!” 深夜一箱箱落了灰的陈年账本被搬进了书房。 秦婉坐镇中央,凭着记忆,讲述着这些年家族产业的各项重大变动。 秦文斌则在一旁,根据自己的见闻,提供着各种旁枝末节的线索。 而秦文韬,他手指翻飞,算盘珠子被拨得“噼啪”作响,快得几乎成了一片残影。 时间在烛火的跳动中一点点流逝。 从深夜到黎明,无人合眼。 晨光熹微时,秦文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脸色却异常亢奋。 “娘,大哥,找到了!” 他将一本账册摊开在秦婉面前,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这个四海通商铺,有问题。” 秦文韬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家铺子位于城西最偏僻的角落,账面上看,每年都在亏损,而且数额巨大。按理说,这样的铺子,我们秦家早就该关停了。可奇怪的是,不仅没关,每年还有一笔不小的扶持’从总账上拨过去,名目是东山再起。” 秦婉的眉头紧紧皱起:“四海通?我有些印象,是周润水提议开的,说是要照顾他一个落难的远房亲戚。我当时身体不适,便允了。” “这正是问题所在!”秦文韬冷笑一声。 “我查了所有流水,这笔扶持款,加上铺子本身调用货物的款项,七年下来,总额高达三十万两白银!可这家铺子,就像个无底洞,吞了这么多钱,却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这根本不是做生意,这是在明目张胆地转移资产!” 三十万两! 饶是秦婉和秦文斌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笔钱,足以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买下三座他们秦家这样的府邸! “这个畜生!”秦婉气得浑身发抖,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他用我秦家的钱,养外面的豺狼!” 就在此时,摇篮里的秦丫丫适时地翻了个身,发出了梦呓般的咿呀声。 【哎呀,娘亲你可说对咯!这三十万两,可不就是养了豺狼了嘛!】 【那个四海通商铺,根本就是个空壳子!是渣爹专门为他的白月光潘氏置办的产业!说是商铺,其实就是个幌子,里面住着他和那个女人的私生女呢!】 【那个私生女,好像叫……周袅袅?啧啧,连姓都跟了渣爹,这是早就盘算着要鸠占鹊巢,想要培养他周家的势力啊!】 【娘亲,你可千万要小心!那个潘氏,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外室,她是个会武功的!而且身手还不弱!前世大哥就是被她派的人废掉的!这次你们去查,可别打草惊蛇,不然她会狗急跳墙的!】 一连串的心声,在秦婉和秦文斌的脑海中炸开! 私生女! 会武功的白月光! 鸠占鹊巢!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秦婉的心上。 “好……好一个周润水!好一个情深义重的伪君子!” 秦婉笑的凄凉。 也笑自己眼瞎心盲,竟引狼入室,养虎为患,险些害了自己的儿女,毁了整个秦家! 秦文斌看着母亲悲愤的模样,沉声道:“娘,您别气坏了身子。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底细,我们就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秦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丫丫提醒得对,那个潘氏会武功,这就意味着,简单的对质和抓奸,不仅没用,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对付这种毒蛇猛兽,必须一击毙命,不给他们任何反扑的机会! 天光大亮,秦府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周润水照常含情脉脉地来给秦婉请安,言语间是对妻子身体的担忧,和对长子高中探花的与有荣焉。 若在往日,秦婉或许还会被他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所迷惑。 可现在,看着他那张唇红齿白的脸,秦婉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她能清晰地看到,这张俊秀的皮囊之下,藏着怎样一颗肮脏恶毒自私的心。 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不咸不淡地应付了几句,便以身体乏累为由,将他打发了出去。 周润水走后,秦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墨香!” “奴婢在!” “去,把三公子和四公子五公子都叫来!今日,我们秦家,要好好开一次真正的家宴!” 很快,秦家的五个儿子,便齐聚在了秦婉的内室。 第14章 准备下药 除了已经知情的大郎秦文斌和二郎秦文韬,剩下的三兄弟还一头雾水。 她没有隐瞒,将周润水的种种恶行,包括下毒养外室生私女转移家产构陷长兄等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脾气最火爆的三郎秦文略一拳砸在桌上,怒发冲冠:“什么?他是我们的父亲,怎么能做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我要杀了他。” “三弟,别激动!”秦文斌一把按住他。 “大哥!他都要害死我们全家了!”秦文略双目赤红。 “正因如此,才不能便宜了他!”秦文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我要的不是一刀毙命,那样我们也会背上弑父不孝的罪名。杀人是下策,我们要的是他一无所有。” 秦婉看着儿子们同仇敌忾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斌儿说得对。”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日起,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说了算!韬儿!” “儿子在!”秦文韬出列。 “你继续查账!顺着四海通这条线,把他这些年安插在秦家产业里的所有蛀虫,都给我一个个揪出来!” “是,娘!” “略儿!” “儿子在!”秦文略抱拳。 “你的任务最重。”秦婉的目光变得锐利。 “那个叫潘氏的女人,会武功。我要你,亲自带人,二十四时辰,给我盯死城西那家铺子!我要知道她的一切,日常起居,她和什么人来往,特别是那个孽种的行踪,事无巨细,全部都要掌握!” 秦文略的眼神一凛:“娘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秦婉点点头,又看向四郎和五郎。 “文智,文勇。” “儿子在!” “你们二人,年纪小,就负责府内,周润水在府中必然还有眼线,特别是我的药,你们要想办法,不动声色地查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另外,保护好你们的妹妹。” “是,娘!”双生子异口同声地应道。 秦婉知道,周润水在秦家浸润多年,肯定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想要在短时间内动他,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秦文略果然是行动的好手。 当天下午,他就装扮上,出现在了城西四海通商铺的附近。 那铺子果然如二哥所说,门面破旧,生意萧条,半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 只有一个半老徐娘的掌柜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秦文略没有急着靠近,而是在周围转悠。 他很快发现,这铺子虽小,却有个宽敞的后院,院墙极高,寻常人根本翻不进去。 入夜,秦文略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铺子对面的一处屋顶,借着夜色的掩护,居高临下地观察着。 子时刚过,后院的厢房里,亮起了灯。 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院中。 正是潘氏。 月光下,她看起来三十出头,风韵犹存,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媚意。 片刻后她从屋檐下抽出一柄软剑,手腕一抖,剑身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道银色的光弧,剑风凌厉,带着丝丝破空之声。 她的剑法,快准狠,招招都透着一股杀气,绝非寻常江湖人的花拳绣腿。 “好一手,御风剑!” 屋顶上,秦文略瞳孔一缩。 这路剑法,以诡谲狠辣著称,是三十年前销声匿迹的杀手组织“听雪楼”的独门绝学! 这个女人,竟然是“听雪楼”的人! 难怪丫丫会特意提醒她会武功!这何止是会武功,这根本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秦文略的心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周润水布下的局,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危险! 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屏住呼吸,将潘氏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牢牢记在心里,直到她收剑回房,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一连几日,秦府表面上风平浪静。 秦文斌作为新科探花,每日忙于翰林院的庶务,应酬同年,春风得意。 秦家兄弟们也各司其职,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但周润水,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发现,秦婉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以前他去请安,秦婉虽不耐,但总会说上几句。 现在,却经常连面都见不到,只让白甜或者墨香出来,说一句“夫人乏了”。 府里的下人,见到他时,也总是低着头,匆匆避开,仿佛他是什么瘟神。 最让他不安的,是他的儿子们。 以前,儿子们对他这个“父亲”,虽不亲近,但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尊重。 可现在,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尤其是老三秦文略,那小子每次见到他,眼中的杀气都毫不掩饰,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出事了。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事了! 周润水在自己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步。 难道……是周正德在天牢里乱说了什么? 不可能!周正德那条老狗,自己都不干净,怎么敢把他拖下水? 还是秦婉发现了什么? 他想起前几日,秦婉命人将多年的旧账本都搬去了她的院子。 这个念头一出,周润水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肥婆,平日里看着蠢笨如猪,没想到病了这么多年,心思反而变得如此敏锐! 不行!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等她把所有事情都查清,自己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周润水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戾。 他必须加快速度! 他立刻研墨,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写了一封密信。这种药水写出的字,干了之后便会消失,只有用特制的药粉涂抹,才会再次显现。 信的内容很简单:情况有变,速将四海通名下所有隐秘资产,尽数转入预定钱庄,三日之内,必须完成! 他将信交给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负责打扫院落的仆役。 这个仆役,才是他埋在秦府最深的一颗钉子。 做完这一切,周润水的目光,投向了秦婉院子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秦婉啊秦婉,你我夫妻一场,本想让你多活几日。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15章 将计就计 他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乌黑的瓷瓶。 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就是他给秦婉下的慢性毒药,名叫梨花。 此毒无色无味,混入食物中,会慢慢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变得虚弱肥胖嗜睡,最终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看起来与寻常病故毫无二致。 而这个小瓷瓶里装的,是梨花的引子。 只要将一滴引子加入药中,与原本在她体内的毒素相遇,便会瞬间爆发,药石罔效,神仙难救! 他将瓷瓶递给那个仆役。 “想办法,今晚就把它,滴进夫人的汤药里。” “老爷,这……”仆役吓得脸色发白。 “事成之后,你全家老小,一辈子荣华富贵!”周润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是魔鬼般的诱惑。 “若是不成,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仆役浑身一颤,最终还是咬着牙,接过了瓷瓶。 “是,老爷!” 夜色,再次降临。 秦府的内宅,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杀机暗藏。 而摇篮里的秦丫丫,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哎哟喂,渣爹这是要狗急跳墙,他要给娘亲下药了啊!】 【娘亲,哥哥们,你们的网,可得收紧点咯!】 【不然,今晚这碗药,可就真的要命了!】 秦丫丫在摇篮里急得差点蹬掉小被子,但这心声却如同惊雷,秦婉和五个儿子面面相觑。 都得出同一个结论。 周润水,竟真的敢下死手! “他急了。”秦婉一字一句道,声音里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冷静。 “他肯定也察觉到我们的动作了,这老东西,还真是狡猾。既然想要我命,想先下手为强,那我们,就演一出好戏给他看!” 秦文斌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抹赞叹:“娘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不错!”秦婉的目光扫过五个儿子。 “他不是要下毒吗?我就让他‘得偿所愿’!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病入膏肓’,趁机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她看向身侧的两人:“白甜,墨香!” “奴婢在!”二人立刻上前。 “去,把王大夫请来。动静闹得大一点,就说我突然咳血,昏死过去了!” “是,夫人!”白甜和墨香领命而去。 秦婉又转向四郎和五郎:“文智,文勇,你们今晚看紧了那个送药的仆役,给我盯死了!看他今晚,如何将那‘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我的药里。人赃并获,但不要声张,将他秘密拿下,我要活口!” “是,娘!”双生子对视一眼,重重点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秦文略身上:“略儿,城西那边,继续盯。周润水这一动,那个女人,必然也会有异动!” 秦文略认真的点头。 【哇哦!娘亲威武!这波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玩得漂亮!】 【渣爹还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我们早就在后面张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嘿嘿,看他一会儿以为奸计得逞时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再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泡影时的绝望,一定很精彩!】 秦丫丫在心里疯狂鼓掌,对自家娘亲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不愧是能白手起家,撑起皇商门楣的女人,这手段,这心计,杠杠的! 很快,秦府内宅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好了!夫人吐血昏过去了!” “快去请王大夫!快!” 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迅速传遍了整个府邸。 白甜更是一路跌跌撞撞冲向府门。 正在书房里焦躁等待消息的周润水,听到这动静,先是一愣,随即心脏狂跳起来! 成了? 这么快就成了? 他还没等到那个仆役的回信,秦婉那边就倒下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英俊的面容都微微有些扭曲。 这个压在他头上二十年的肥婆,这个他每日都要强颜欢笑去应付的障碍,终于要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他必须表现出悲痛欲绝关心备至的模样。 周润水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瞬间换上一副焦急万分的表情,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朝着秦婉的院子狂奔而去。 “婉儿!婉儿你怎么了!” 他冲进内室,只见秦婉面色惨白如纸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王大夫正在施针,几个儿子围在床边,个个面色凝重,双眼通红。 “大夫!我夫人她……她怎么样了?”周润水扑到床边,抓住秦婉冰凉的手,声音哽咽,眼泪说来就来。 王大夫早已被秦文斌提前通过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周老爷,节哀。夫人她……急火攻心,又引动了体内的旧疾,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相。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拖延一二。这几日,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周润水只觉得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但还是极力的压下上扬的嘴角,装作一副天塌下来一般的表情。 “不……不可能!婉儿,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跟孩子们啊!”他哭得肝肠寸断,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位即将痛失爱妻的痴情丈夫。 几个儿子都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心中一片冰寒。 “爹,您别太伤心了,娘她……或许还有转机。”秦文斌“悲痛”地劝慰道。 “是啊,爹,当务之急,是稳住秦家。”秦文韬接口道。 “娘这一倒,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商号怕是都要蠢蠢欲动了。咱们家的生意……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而这话则更合周润水的心意。 他要的就是这话,秦婉死了,秦家的产业就成了无主之物! 这几个儿子虽然姓秦,但在他这个父亲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一个孝道就把他们压的死死的。 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印鉴和地契。 他虽然谋划多年,但很多核心产业的印鉴和地契,都还在秦婉手里! 现在她突然“不行了”,万一那些东西找不到,或者被这几个小子抢先一步控制住,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16章 事情败露 他迅速冷静下来。 而且,秦家生意若是真的乱了,他就算拿到手,也只是个烂摊子! 不行!必须在她彻底咽气之前,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弄到手! 然后带着这些东西远走高飞,另找地盘,重筑高楼。 周润水的焦躁,肉眼可见地浮现在了脸上。 他敷衍地安慰了几个儿子几句,便以“要去为夫人祈福,抄写经文”为由,匆匆离开了。 现在正是他转移财产最好的时机。 他一走,床上的秦婉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哪有半分病气,只有一片森寒。 “真是,他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吗?看他那副猴急的模样,是准备动手了。” 话音刚落,摇篮里的秦丫丫发出了软糯的哼唧声。 【来咯来咯!鱼儿上钩了!】 【渣爹现在肯定急着去书房偷东西啦!地契印鉴才是硬通货啊!】 【他早就知道娘亲把东西藏在书房的福字石雕下面的暗格里!】 【娘亲,快去抓人啊,他肯定在那儿!这波要是抓个正着,那可就是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啦!】 这心声,简直是天降神兵! 秦婉和儿子们对视一眼。 “福字石雕……”秦文斌看向秦婉。 秦婉微微点头,她确实把重要的地契印鉴都放在那里了。 她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没想到周润水竟然也早就知道了。 他怕是就在等着她归西的那一天呢! “娘!”秦文略抱拳请命,声音压抑着兴奋。 “儿子这就带人去把他拿下!” “不急。”秦婉冷笑一声,缓缓从床上坐起。 “抓贼,要抓赃。等他把东西都从暗格里取出来,捧在手上的时候,我们再进去。我要让他,百口莫辩!” 她看向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声音冷冽。 “今夜,我就要撕下他这张画皮!” 周润水的书房。 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秦婉院子那边的哭嚎声和混乱没有停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那里后,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他走到书房最里侧的博古架前,小心翼翼地捧下那尊沉重的“福”字石雕。 这石雕是他当年特意寻来,送给秦婉的寿礼,以示自己对秦家的“祝福”,秦婉当时还颇为感动,特地放在了书房里,日日看着。 谁能想到,这“福”字之下,藏着的却是他吞噬秦家的狼子野心! 他摸索着石雕底座的边缘,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用力一按。 一声轻响,书桌下方的地面,一块方砖悄无声息地弹了起来。 周润水眼中贪婪之色大盛,他迫不及待地伸手进去,先是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檀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全是秦家的那些田庄商铺宅院的地契房契! 接着,他又取出了几个装满了金条和珠宝的匣子。 他从怀里摸出毒药瓶子看了一眼,然后紧紧攥在手里,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秦婉啊秦婉,等你死了,我就用你秦家的钱,为我和潘氏,为我们的孩儿,置办下万贯家业!你和你这几个碍眼的儿子,就安心去地底下团聚吧! 他将所有东西都抱在怀里,正准备起身离开。 “砰!” 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周润水惊恐地抬头,只见秦婉一身华服,在秦文斌和秦文略的左右搀扶下,面色冰冷地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是秦家所有的儿子,再后面,是手持棍棒的精壮家丁,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你……你们……”周润水大脑一片空白,怀里抱着的盒子“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地契房契散落一地,金条滚得到处都是。 他看着那个本该病入膏肓的妻子,此刻却精神矍铄,眼神凌厉。 他忽然感觉遍体生寒。 “你……你没事?”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托你的福,好的很。”秦婉缓缓走进来,肥胖的身躯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气势。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润水。 “周润水,抱着我的家产,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我……我没有……”周润水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想要狡辩。 “我只是……只是担心婉儿你去了之后,这些东西会遗失,所以想帮你收起来……” “收起来?”秦文韬上前一步,一脚踩住那只滚到他脚边的乌黑瓷瓶,弯腰捡起,递到秦婉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爹,这是什么?” 看到那个瓷瓶,周润水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他完了! “拿下!”秦婉没有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绑了!嘴堵上!先拖到后院的柴房里去,好生看管!”秦婉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家丁们动作麻利的将周润水缚了个结结实实,又用一块破布塞住了他满嘴的污言秽语,拖拽出去。 书房内,一片狼藉。 秦文斌上前一步,眉宇间凝着一丝不解:“娘,人赃并获,罪证确凿,为何不直接送官府,交由大理寺定罪?下毒谋害妻子,侵吞家产,哪一条都够他死上十回了!” “是啊,娘!”性子最急的五郎秦文勇也忍不住附和。 几个哥哥纷纷点头,显然都觉得将周润水送去见官才是正理。 将他关在柴房,岂不是夜长梦多? 秦婉看着儿子们义愤填膺的模样,脸色稍缓,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被奶妈抱在怀里的秦丫丫就忍不住吐槽。 【哎呀呀,哥哥们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啦!】 【渣爹是抓住了没错,可他背后的人还没冒头呢!就这么把他送官,那人家一得到消息,岂不是立马就缩回洞里去了?】 【光是渣爹伏法有什么用?别忘了,还有那个跟渣爹生了个私生女的外室呢,她还逍遥法外呢!】 【娘亲这招叫‘引蛇出洞’,也叫‘放长线钓大鱼’!先把渣爹这条饵捏在手里,那条又贪又毒的鱼,闻着腥味儿,自己就会送上门来!】 这番心声,瞬间让几个哥哥恍然大悟。 第17章 天罗地网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秦婉,只见她脸上露出一抹赞许又宠溺的微笑,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秦丫丫粉嫩的小鼻子。 “还是我的乖囡囡最懂娘的心思。”秦婉的声音柔和下来,但眼底的寒意却愈发深沉。 “你们妹妹说得对。周润水是一条毒蛇,可他背后,还有一个与他同床共枕同谋共犯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和她的那个孽种?” 秦文斌眼眸一亮,彻底领会了母亲的深意:“娘的意思是,我们要利用周润水,将那个潘氏也一网打尽?” “不错。周润水事败的消息,必须严格封锁。从现在起,府里上下,谁敢泄露半个字,家法处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长子和三子:“文斌,你笔迹最好,模仿周润水的字迹,写一封信给那个潘氏。” 【哦豁!大戏开场咯!伪造书信,诱敌深入!我喜欢!】 秦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道:“信里就说,我已经不行了,府里大乱,几个儿子正为了家产争得不可开交,是他夺取印鉴地契的最好时机。让他速速派人接应,地点,就在这书房!” 秦文韬立刻反应过来,补充道:“娘,我明白了!潘氏她若以为您真的死了,周润水即将大功告成,必然会按捺不住。与其派人,她更可能亲自前来,确保万无一失!” 秦婉赞许地点头,“略儿,你的人不是一直盯着城西那处宅子吗?明夜,就在这书房内外,给我布下天罗地网!我不管她潘氏是人是鬼,只要她敢踏进秦府一步,就让她有来无回!” “是,娘!”秦文略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兴奋光芒。 【对了对了,娘亲,擒贼先擒王,潘氏最疼的就是她女儿,只要拿捏了她女儿,任她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不是,也怕她女儿死翘翘!】 秦丫丫在心里手舞足蹈,差点又把小被子给蹬飞了。 秦婉看了眼秦文略,他立刻明白了。 计划一定,秦家兄弟立刻分头行动。 城西,一处普通的民宅里。 深夜有人将一封信悄悄的塞进了门缝里。 翌日,天光大亮。 潘氏一早起来就发现了信封。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心头一跳,迫不及待地拆开。 信上的内容让她瞬间狂喜! 半晌之后,她笑了出来。 “秦婉那肥婆,终于死了!” 信上说,秦婉已经毒发身亡,几个儿子乱作一团,周润水让她立刻前来书房会合,拿到地契印鉴便可远走高飞! 潘氏眼中杀意一闪。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她看上周润水除了因为他长的俊俏,还有他背后的秦家。 秦家的万贯家财,无一不让人眼红。 即使她身为江湖中人,也忍不住心动,而秦家那个死肥婆,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周郎! 而且她再也不用做这见不得光的外室,她的女儿,也能正大光明地继承万贯家财! 虽然心中有一丝疑虑闪过,为何周润水不亲自来接她? 但巨大的诱惑很快就冲垮了这丝理智。 她认为,府里大乱,周润水必然是脱不开身。 “富贵险中求!”她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而且秦婉的毒一直没停过,算算时间是该毒发身亡了。 今晚她说什么都要走一趟。 她安排好女儿后,就等着夜幕降临了。 子时,秦府书房。 万籁俱寂,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过院墙,轻巧地落在地上。 潘氏警惕地四下打量,见院中空无一人,只有书房还亮着微弱的灯火,心中大定。 看来,府里果然乱成了一锅粥,连个巡夜的家丁都没有了。 她心中冷笑,用一根细长的铁丝,轻巧地拨开了窗户的插销,翻身而入。 书房里,一片狼藉,和信上说的一模一样! 地上散落着一些金银,桌案上还有一个打开的檀木盒子。 潘氏眼睛一亮,立刻冲了过去,伸手就去抓盒子里的地契。 【上钩了!上钩了!鱼儿进网啦!】 【三哥的网该收了喂!再不收,鱼儿就要把饵给吃光啦!】 秦丫丫被墨香抱着,一群人躲在书房外面的榕树后看鱼是怎么上钩的。 此时秦婉对三郎使个眼色,三郎立刻会意,转身向书房走去。 就在潘氏拿起地契的一瞬间! “呼啦” 一张早已悬在房梁之上的巨网,如同乌云压顶般当头罩下! 潘氏大惊失色,想躲已是完全来不及,瞬间就被那张坚韧无比的麻绳大网给罩了个结结实实!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心道不好。 是陷阱,抬手就抽出剑要劈开大网。 可这时书房的门窗同时被撞开,数十名手持棍棒的家丁蜂拥而入,将她团团围住。 秦文略手持长剑,剑锋凌厉的一甩,雪白的剑刃已经落在潘氏的脖子上。 “别动,潘氏,等候你多时了。” 潘氏看着这阵仗,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圈套! 她脸色煞白,尖声叫道:“周润水呢!让周润水出来见我!你们……你们把周郎怎么样了?” “想见他?”秦婉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恐怕,你们要到地府才能相见了。” 潘氏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本该“毒发身亡”的秦婉,缓缓走了进来。 她面色红润,眼神锐利,哪有半分将死之相! “你……你没死?”潘氏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哟,看看这震惊的小表情!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恶毒女配的智商果然不怎么高,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活该!】 秦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她还是第一次见潘氏,果然长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果然是他会喜欢的类型!我没死,让你失望了?”秦婉落落大方的说道。 这不是潘氏第一次见秦婉,她第一次见秦婉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副肥婆的样子,那时她和周润水泛舟游湖,她弹的一手好琴,而周润水也临船作画。 烟雨朦胧间,真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也是那时候她看上了丰神俊逸的周润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第18章 落幕 “呵,这毒药果然厉害,从一个纤纤弱女变成这般肥婆的样子,秦婉,我也不算输!”潘氏一副破罐破摔的嘲讽道。 秦文略的剑往前一伸,剑锋瞬间划破她的脖颈。 “再敢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秦文略厉声道。 秦婉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眼里只有厌恶:“世人皆是百年一枯骨,皮相如何在自身,你和周润水把我变成这样,等着你的只有一个下场!” “不过,你说的也对,我的容貌是你拍马也追不上的,听说,你会武功,想来,轻功也不错,如果你也变成和我一样的肥婆,你的轻功还好使吗?” 潘氏一怔,开始害怕:“你想干什么?” 秦婉嘴角一勾,对着身后招手:“端上来!” 很快,就有婢女端着一碗汤药走来。 “既然你那么喜欢这毒,今夜我便赏你喝个够!” “喂她喝下去!”秦碗一声令下! 潘氏瞬间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可几个家丁按着她,还是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带去偏厅!我还有话要问她!”秦婉懒得再与她废话,直接下令。 潘氏怨毒的盯着秦婉。 很快,潘氏和她那个尚在睡梦中的私生女,一同被带到了偏厅。 潘氏起初还嘴硬,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声称自己是受了周润水的蒙骗。 秦文斌冷笑一声,将一叠卷宗摔在她面前:“潘氏,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七年来,周润水从秦家账上挪用三千万两白银,尽数流入你手。你敢说你不知情?” 潘氏脸色一白。 秦婉看着她,缓缓开口:“潘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女儿的命,就在你手上。你若从实招来,我或许可以饶她一命,若你再敢有半句虚言……”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中的杀意,却让潘氏通体冰寒。 潘氏一听女儿,立刻破防。 “什么,你们抓了我女儿?她还是个孩子,你们真卑鄙!” 秦文略不理会她的尖叫,冷哼一声:“带上来!” 一个侍女怀里抱着一个睡着的粉雕玉琢的小奶娃,走进来! 潘氏看了眼女儿被他们挟持,恨的眼睛发红! 那是她唯一的软肋,是她所有的希望。 她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全都说!” 她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和周润水的阴谋全盘托出。 从如何相识,珠胎暗结,到如何嫉妒秦婉,设计害死她,再到如何怂恿周润水谋夺秦家家产,甚至,她还供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我们……我们背后还有人!是……是宫里的丽贵妃!”潘氏声音颤抖地说道。 “周润水有个远房表妹,是丽贵妃宫里的掌事宫女。他说,只要拿到了秦家的钱,就献上一半给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给他捐个大官!” 【哇靠!还有意外收获!渣爹这是想财色官三收啊!野心不小嘛!还攀上了贵妃!这下事情可就复杂了!】 秦婉和儿子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本以为只是家贼,没想到,这潭水,竟然深及宫廷! 秦婉立刻命人取来笔墨纸砚,让潘氏将所有供词画押。 手持这份沉甸甸的口供,秦婉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她让人立刻把周润水带来。 当周润水看见被绑着的潘氏时,顿时明白过来,大势已去。 而那份证词被扔到周润水面前时,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塌了。 他看向潘氏。 “不……不可能……她……她怎么会……”他看着供词上熟悉的字迹,状若疯癫。 “周润水,你还有何话可说?”秦婉冷冷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润水突然狂笑起来。 “成王败寇!秦婉,我只恨!只恨没能早点杀了你这个肥婆!我输了,我认了!但是,你们也别想好过!” 话音未落,他竟如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猛地挣脱了两个疏于防范的家丁,疯了一般朝着被墨香抱在怀里的秦丫丫扑去! 他的目标,是秦家所有人的命根子! 他要挟持这个奶娃娃,做最后的赌博! “丫丫!”秦婉大惊失色。 【喂喂喂!渣爹你玩不起是不是?恼羞成怒就拿奶娃娃当人质,你还要不要脸了!】 秦丫丫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小身子却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忽然,一道劲风闪过! 秦文略动作快如闪电,一个回旋踢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周润水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周润水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地上。 呕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保护好夫人和小姐!”秦文略厉声喝道,家丁们立刻围了上来,将秦婉和秦丫丫护在中间。 一场惊变,有惊无险。 秦婉赶紧接过秦丫丫,看着安然无恙的女儿,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愤怒。 “娘,留不得了!”秦文斌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婉看着昏死过去的周润水和被捆在一旁的潘氏,沉默了片刻。 秦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她看向儿子们,沉声道:“此事,暂不报官。” 见儿子们面露疑惑,她只能解释道:“家丑不可外扬。他毕竟是你们名义上的父亲,此事若公之于众,对秦家的声誉,对你们的前程,都有影响。还有,他背后牵扯到宫里的贵妃,此事非同小可。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贵妃抗衡之前,必须谨慎行事。” 她指着周润水和潘氏,冷冷下令:“将他关到后院最西边那个废弃的院子里去!派人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院门半步!我要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是,娘!” 秦婉看向潘氏,眼神如刀:“废了她的武功,把她和这个私生女一起扔到郊外的庄子上去!” 潘氏大怒:“秦婉,你好狠毒啊!难怪周郎不爱你,你这么蛇蝎心肠,注定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 秦婉嗤笑:“只有无用的女人才会想要男人的爱,我,不需要!” “带走!” 第19章 两年后 夜色如墨,秦府的风暴,终是在秦婉雷厉风行的手段下,被强行压入了深不见底的黑夜之中。 周润水被囚,潘氏被逐,一场足以倾覆整个秦家的内乱,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化解。 天光乍亮时,秦府一如往昔,下人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仿佛昨夜的刀光剑影人心鬼蜮,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然而,噩梦虽散,留下的烂摊子却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 书房内,原本属于周润水的紫檀木大案之后,此刻端坐着的是秦家二郎,秦文韬。 他不像大哥秦文斌那般有清风明月之姿,也不像三弟秦文略那样带着几分江湖侠气,他生得一副精明之相,看人看物,都像是在心里拨着一把看不见的算盘。 此刻,他正埋首于一堆如山高的账册之中,眉头紧锁。 “娘!”秦文韬将一本账册重重地拍在桌上,气得脸都涨红了。 “他这七年,不仅从公中挪走了三千两银子养那外室,更是为了填补亏空,将我们家好几处赚钱的铺子都暗中做了抵押!账目上拆东墙补西墙,弄得一塌糊涂!如今,我们秦家看着家大业大,实则内里早已被他蛀空了大半!” 秦婉端坐在一旁,她有意培养这个二儿子。 想让他接手家里的生意,而且他生来对数字就敏感,几个孩子当中,就他算的最精,所以她也有意教他。 此时秦婉手中端着一盏温热的参茶,神色倒是平静。 旁边的摇篮里躺着粉雕玉琢的秦丫丫。 “慌什么。”她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蛀空了,再填上便是。窟窿,再堵上便是。我秦家的根基,还不是他一个赘婿能动摇的。” 【就是就是!二哥别急嘛!破船还有三斤钉呢!咱们家底厚着呢!】 【再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渣爹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都整顿一遍!二哥你的商业才能,可比渣爹那个只会吃软饭的强多啦!】 秦丫丫一边啃着自己的小拳头,一边在心里给二哥加油打气。 听到女儿的心声,秦婉嘴边漾开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看向秦文韬,目光里满是信任:“文韬,从今日起,秦家所有的生意,都交由你来打理。你放手去做,不用怕。有娘在,有你大哥在朝中为你疏通,还有你几个弟弟做你的后盾,你身后,是整个秦家。” 秦文韬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胸中一股热血上涌,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娘!儿子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接下来的几个月,秦文韬果然不负众望。 他以惊人的速度和魄力,快刀斩乱麻,先是清查了所有账目,追回了部分被抵押的产业,随后又果断砍掉了几个连年亏损的生意,将资金集中起来,准备开拓新的商路。 两年后。 秦丫丫出落的粉雕玉琢,正撅着屁股在趴在桌子地上捡掉落的毽子。 “六小姐,慢点,别磕着!”墨香在一旁急的直喊。 此时秦文斌一身官服走进来,墨香赶紧行礼。 “大爷!” 秦文斌看见秦丫丫,欣喜的一把将她从桌子底下拽出来,抱在怀里。 “小丫头,在干嘛呢?” 秦丫丫咯咯直笑:“大锅(大哥),你非(回)来啦!” 三岁的秦丫丫说话还有点口齿不清! 秦文斌却喜爱的不得了。 这两年他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多多少少都离不开他这个妹妹的提点。 晚饭时,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的不行! 这两年,每个人都成长了不少。 尤其是秦文略,他将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如今京城和周边的邻县,只要有繁华的街道都少不少秦家的商号。 各种领域都有涉及。 如今他的目光,又精准地投向了富庶甲天下的江南。 那里,是大宣朝最繁华的丝绸产地和集散地。 “娘,江南丝绸利润丰厚,我们秦家主营布匹,若能打通江南的商路,将江南的丝绸运往北方,甚至关外,其中的利润,足以在一年之内,将周润水留下的窟窿全部填平,甚至让我们秦家的产业,再上一层楼!”秦文韬在饭桌上提议道。 “阔以,阔以!”秦丫丫举手! 【二哥有眼光!江南!搞起来!冲冲冲!】秦丫丫在一旁挥舞着小胳膊,兴奋地附和。 她的话惹得大家纷纷哈哈大笑,现在会说话的秦丫丫,俨然就是一家人的开心果。 秦婉看着女儿,又看着儿子这般有冲劲,自然是全力支持。 “好,那我们就听丫丫的!” 很快,秦文韬便带着大批的银两和人手,雄心勃勃地南下。 起初,一切都无比顺利。 秦家凭借雄厚的资本和皇商的信誉,很快就在苏州站稳了脚跟。 三个月后。 秦婉在院子里陪着秦丫丫翻花绳,突然收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函。 “不好了!夫人!江南出事了!”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厅,脸色惨白如纸。 秦婉心中一沉,一把抢过信函,展开一看,捏着信纸的手指,瞬间因为用力而泛白。 信是江南分号的掌柜写的,字迹潦草,满是惊惶。 信上说,江南本地最大的丝绸商,人称钱半城的钱万贯,突然发难。 他联合了当地所有原料商,拒绝向秦家供应一丝一毫的生丝。 紧接着,又勾结苏州知府,以“偷税漏税”的莫须有罪名,查封了秦家在江南的所有店铺,冻结了所有资金! 而带队南下的秦文韬,更是被直接扣押,打入了苏州府的大牢! 钱万贯放出话来,要让秦家血本无归,滚出江南! 一旁的老五,一把抢过信,从头看到尾。 “岂有此理!”秦文勇一拳砸在桌上,怒吼道 “这钱万贯是什么东西?敢动我二哥!我这就带人去江南,把他铺子给砸了!” “胡闹!”秦文斌也闻声而来,厉声喝止了弟弟。 “五弟,这是商场争斗,不是街头斗殴。砸了他的铺子,只会让我们更加理亏,正中对方下怀。” 秦婉有点六神无主。 “老大,这事你怎么看?” 第20章 下江南 他转向秦婉,拱手道:“娘,此事需从长计议。钱万贯能勾结知府,说明他在江南官场根基深厚。儿子这就去拜访傅大人,看能否通过朝廷的关系,向苏州府施压。” 秦婉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可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等到京城的消息传到江南,官场的公文一来一回,文韬在牢里不知要受多少苦。 【哎哟喂,我的哥哥们呐,都什么时候了还按部就班!】 【大哥想走官场路线是没错,可等傅大人的条子递到苏州,二哥的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钱万贯,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他之所以这么嚣张,不过是仗着地头蛇的优势罢了!想治他,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一道奶声奶气的吐槽,在秦婉的脑海中清晰地响起。 秦婉心头一动,低头看向怀里正掰着手指头玩的女儿。 秦丫丫已经三岁了,说话虽然还颠三倒四,但已经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此刻,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婉,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娘,我们……我们去江南……找二哥……玩!” 几个哥哥都以为她是在胡闹,秦文斌更是柔声哄道:“丫丫乖,二哥在忙正事,等他回来了再陪你玩。” 【玩?我这是去救他好不好!】 【这个钱万贯,外号‘钱半城’,听着威风,其实就是个上门女婿,他真正的靠山,是他那个有龙阳之好的老丈人,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才是江南真正的土皇帝,掌控着好几家地下钱庄,为人最是古板严苛。当初把女儿嫁给一穷二白的钱万贯,就是看中他老实本分,能管好明面上的生意。】 【可钱万贯这个蠢货,发达了就飘了,背着老婆在外面养了个外室,现在肚子都搞大了!这事要是被陆老爷子知道,非得亲手扒了他的皮不可!】 【所以啊,只要拿捏住这个把柄,钱万贯还不是任我们搓圆捏扁?让他放人就放人,让他赔钱就赔钱!】 秦婉的眼睛,一瞬间亮得惊人! 她听着女儿心里的“惊天秘闻”,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最后,化作一抹冰冷而决绝的笑。 “好!”她猛地站起身。 “文斌,你继续在京中走动,给苏州府施加压力。叫上老三,和我一起,其余的人,留守家中。”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管家身上。 “备车!备最快的马,最好的车!我要亲自下江南!” 三日后,江南,苏州。 秦婉的马车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直接停在了苏州最奢华的酒楼云香居的门口。 她递上一张烫金的名帖给掌柜,让掌柜帮忙把帖子送到钱府,指名道姓,要见钱万贯。 消息传到钱府,钱万贯正搂着新纳的美妾,听着小曲儿,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 “秦家的当家主母?不认识,跑到我的地盘上来跟我谈判?”他健硕的身躯陷在太师椅里,满脸不屑。 “她以为她是谁?不见不见!” 旁边的管家劝道:“老爷,来者不善。这秦家的根基在京城,还是见一见为好,免得落人口实。” “而且,听说是为了秦文韬那小子来的。” 钱万贯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推开了小妾。 “你说什么?秦家主母就是为秦文韬那小子来的?” “呵,有意思,走,我倒要看看,他们秦家能玩出什么花样!”钱万贯一甩袖子,站起身来,“备轿,去云香居!我要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江南真正的主人!” 云香居,天字号雅间。 大门被轰然一声推开,钱万贯气势凛然的走在前面,两边小厮随时,看着倒是吓人到怪的! 他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窗边的秦婉。 此时的秦婉早就已经解毒,身材容貌皆恢复了往日的风华绝色。 而今秦婉,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长发简单地挽起,插着一支碧玉簪子,素面朝天,可周身的气势却比任何华服珠宝都要夺目。 更让他愣了一下的,是秦婉身边那个粉雕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 小姑娘约莫三四岁的模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没有半分怯意。 “秦夫人大驾光登,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万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丝毫不客气的坐在秦婉的对面。 秦婉没有理会他的无礼,只是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钱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儿子,秦文韬,现在何处?” “令公子?”钱万贯故作惊讶地一拍大腿。 “哎呀,秦夫人说的是偷税漏税,被官府抓起来的那个秦文韬吗?这可是官府办案,我一个小小商人,如何能干涉啊?”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中满是讥讽和得意。 【哟,瞧这死胖子得意的嘴脸,真想拿鞋底抽他!】 【还小小商人?脸皮比城墙还厚!整个苏州府谁不知道,知府是你表舅子的小舅子的干爹?关系都快绕出城外了!】 秦丫丫在心里疯狂吐槽,小嘴不满地撅了起来。 秦婉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神色不变,声音依旧平缓:“钱老板,商场如战场,各凭本事,我懂。你打压我秦家的生意,我认。但,用这等下作手段,扣押我儿子,未免太过了。” “过?”钱万贯哈哈大笑。 “秦夫人,这就是江南的规矩!你们京城来的,就得守我的规矩!想让你儿子出来也简单,让你秦家所有产业,立刻马上,退出江南!并且,把你儿子带来的五十万两白银留下!否则,你儿子就在大牢里,把牢底坐穿吧!” 秦婉听完差点气笑了。 这等草包也能做生意? 哪有谈判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牌抛出来的? 而且,他连装都不会装,改明抢了。 “呵,原来钱老板以前和我竟是同行啊?”秦婉眼神微动,放下手里的茶盏 钱万贯皱眉:“什么意思?你们秦家也是做丝绸起家的?我跟你说,少跟我攀关系!” 秦婉嘲讽:“不,我们做强盗起家的!” 第21章 疯子 “你!你什么意思?”钱万贯一拍桌子! 秦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不疾不徐道:“不然,钱老板怎么张口就要抢钱呢!” 此话一出,钱万贯顿时暴躁的站起身,怒指秦婉。 “你一个娘们,不在家绣花点香,跑出来做生意,怎么,你们秦家没有男人,都是女人当家吗?”这话说的侮辱性极强! 只是秦婉还没开口,站在阴影处的秦文略忽然身形极快的闪出,然后一脚踹在钱万贯的胸口,钱万贯哎哟一声趴在桌上,然后感觉脖子一凉。 一柄明晃晃的剑架在脖子上。 “钱老板,你说对了,我们秦家就是女人做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的剑不长眼!”秦文略厉声道! 秦丫丫在一旁拍手叫好【哇塞,三哥威武!就该打,还歧视女性,什么东西啊!】 钱万贯吓的脸色惨白,他的随从立刻围上来!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但秦文略的剑架在钱万贯的脖子上,一时也没人敢乱动! “好,好你个秦家,竟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今天这事,我定不会饶你们!” 秦婉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是吗?钱老板,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秦家的根基在京城,凭我儿的功夫,杀你们几个人还不在话下,到时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京,你说,会有人查到我们吗?” 秦婉赤裸裸的威胁! 钱万贯脸色铁青,依旧被秦文略压在桌上,侧目怒目圆瞪。 “你杀了我,你儿子也别想出来!” 秦婉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无所谓,反正我有五个儿子,少一个也没什么!” 秦丫丫和秦文略都瞪大眼睛的看向秦婉。 娘亲这么疯的吗? 钱万贯一听,顿也觉得自己惹了一个疯子! “好好好,秦娘子,是我说错了,您高抬贵手,有话我们慢慢说。”钱万贯的态度软了下来。 秦婉对秦文略使眼色:“放开钱老板。” 秦文略冷哼一声,唰的一下收了剑! 钱老板满头冷汗的坐下,秦婉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钱老板,和气生财,你说对吗?” 秦婉四两拨千斤的说道。 钱万贯冷笑,正想出言讽刺,就忽然见秦丫丫,突然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指着钱万贯腰间挂着的一块墨绿色的玉佩。 天真无邪的问道:“钱伯伯,你……你为什么……要怕穿绿衣服的公公呀?” 钱万贯脸上的表情僵住。 “你……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他猛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指着秦丫丫的手指都在哆嗦。 他那个掌控着他一切命脉脾气古怪的老丈人,平生最爱穿的,就是墨绿色的绸衫!因为他老丈人,他看见绿色都心里发毛! 【嘿嘿,戳到痛处了吧!看把你吓得,跟见了鬼似的!】 【他那老丈人陆老爷子,最恨人家在他面前提‘公公’这两个字,因为他年轻时……咳咳,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他才不喜欢女色,偏偏对你这种小白脸款式的‘老实人’青睐有加!】 秦丫丫在心里笑得打滚。 秦婉看着钱万贯惊骇欲绝的表情,知道火候到了。 她伸出手,轻轻捂住秦丫丫的嘴,柔声责备道:“丫丫,休得胡言。钱伯伯怎么会怕什么公公呢?” 她抬起头,看向已经冷汗涔涔的钱万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缓缓道:“钱老板,小孩子家口无遮拦,您别介意。不过,我倒是听说,陆老爷子……身体康健?” “陆老爷子”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钱万贯的心上! 他彻底慌了! 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陆老爷子?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秦婉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该上第二道菜了!娘亲,快提那尊金佛!去年他送给苏州知府的那尊!底座里还藏着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呢!这可是行贿的大罪!足够把他和那个知府一起拉下马!】 秦婉的目光,悠悠地落在了钱万贯那双因为恐惧而不断收缩的瞳孔上,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他心里,却重如千钧。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在想,生意做到钱老板这个份上,想必送出去的礼,也是极有分量的。比如……去年送给知府大人的那尊祝寿金佛,想必就价值不菲吧?” “哐当!” 钱万贯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瘫软回椅子里,面如死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金佛藏银票的事情,是他和知府两人之间最隐秘的交易,天知地知,他知她知,这个秦家的女人,她……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她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最后一击!致命一击!娘亲,提那个柳飘飘!就说,城南金丝巷的柳姑娘,身怀六甲,孤苦无依,真是可怜呐!】 秦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悲天悯人的轻叹。 “唉,说起来,这苏州城的女子,命也真是苦。我方才路过城南的金丝巷,听说那里有位姓柳的姑娘,貌美如花,却不幸珠胎暗结,如今一个人孤苦无依,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若是让疼爱女儿的陆老爷子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钱万贯,这位在江南横着走的“钱半城”,竟然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对着秦婉,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秦夫人!秦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威风,活脱脱一只丧家之犬。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令公子,我……我马上就放!完好无损地给您送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磕头,砰砰作响。 第22章 虚与委蛇 秦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放人?”她冷笑一声,“钱老板,你觉得,现在仅仅是放人,就够了吗?” 秦婉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在钱万贯那颗已经快要烧着的头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男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彻骨的寒意。 “钱老板,你把我秦婉当成什么人了?” 他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秦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娘亲威武!趁他病,要他命!别跟他客气,这种人就是欠收拾!让他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还得连本带利!】 秦丫丫在旁边挥舞着小拳头。 秦婉听到女儿的心声,嘴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第一,我儿子,秦文韬,必须毫发无伤地从苏州大牢里出来。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让你整个钱家陪葬。” “是!是!我马上就去办!”钱万贯如同捣蒜般磕头。 “第二,你恶意打压我秦家商铺,查封我秦家产业,冻结我秦家资金,给我秦家造成的损失,五十万两白银,一分都不能少。三天之内,我要看到银票。” “五十万……”钱万贯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简直是在他心头割肉啊! 【五十万怎么了?嫌多啊?要不是本宝宝心善,直接让你倾家荡产!你那点破事,随便抖一件出去,都够你死一百回了!】 秦婉仿佛没看到他便秘般的表情,继续道:“第三,江南丝绸的市场,你钱家,要让出三成的市占率。从此以后,我秦家的商队在江南畅行无阻,你的人,不得有任何刁难。相关的契约文书,我要和银票一起看到。” 这第三条,比第二条还要狠! 这已经不是割肉了,这是在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钱万贯瘫在地上,面如死灰,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他知道,他没得选。 “好……好……我都答应……秦夫人,秦奶奶,我都答应!”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很好。”秦婉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钱老板,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三天后,我会在秦家商铺,等着你的银票和文书。到时候,我希望看到我安然无恙的儿子。” 她说完,不再看地上的男人一眼,抱起秦丫丫,对秦文略使了个眼色。 “我们走。” 秦文略冷哼一声,跟在母亲身后,路过钱万贯时,还故意用脚尖“不小心”地踢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警告和不屑。 雅间的门被关上,隔绝了钱万贯绝望的哀嚎。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过了许久,才缓缓地抬起头。 此刻他的脸已经扭曲成了无与伦比的怨毒和狰狞。 “秦家……秦婉……我钱万贯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他咬牙切齿,眼中迸发出疯狂的恨意。 想要他放人,赔钱。 做梦去吧! 他要她们有来无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临时租住的宅院,秦文略立刻就按捺不住了。 “娘,那钱万贯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他今天被我们逼到这个份上,真的会乖乖就范吗?我怕他会狗急跳墙!” 秦婉将丫丫放在榻上,神色也恢复了凝重。 “他会,也不会。”她缓缓道,“他现在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敢不从。但此人睚眦必报,绝不会就此罢休。他现在低头,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们现在就算知道他的秘密又怎么样,没有证据,要死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秦文略泄气的说道。 而秦文略担心的也正是她担心的。 【没错没错,这种小人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他肯定一边准备银子,一边在背后捅刀子!二哥现在还在大牢里,他要是想做点手脚,我们防不胜防啊!】 秦丫丫的心声让秦婉的心又提了起来。 “文略,”她立刻吩咐道。 “你现在就去大牢附近盯着,花多少钱都行,一定要买通里面的狱卒,确保文韬的安全!另外,派人去查,这个钱万贯在苏州的势力,到底有多深!” “是,娘!”秦文略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第二天,秦文略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娘,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秦文略的脸色异常难看。 “钱万贯和他老丈人几乎垄断了苏州所有的生意命脉!” “苏州城内外的七个码头,全部由他控股的船帮把持。所有进出苏州的货物,都得经他的手。城里最大的三家染坊,也是他的产业,我们就算能买到生丝,也找不到地方染布。” “更可怕的是,当地的原料商织工,甚至连拉货的脚夫,都看他脸色行事。我们秦家的商铺,现在根本没有人敢上门!” 事实正如秦文略所说。 秦家在苏州新开的几家绸缎庄,明明地段极佳,装潢气派,此刻却门可罗雀,与对面钱家店铺的人声鼎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掌柜们愁眉不展,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唉声叹气。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秦婉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她没想到,钱万贯这条地头蛇,竟然已经成了气候,盘根错节到了这种地步。 为了打破这种孤立,秦婉决定下一步险棋。 她以秦家的名义,在云香居设下宴席,广邀苏州当地有名望的商户。 然而,到了开宴的时辰,偌大的宴会厅里,除了秦家人和几个下人,竟是空无一人。 这无声的拒绝,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加伤人。 这是整个苏州商界,对他们秦家的集体排挤! “岂有此理!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秦文略气的拍桌子。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婉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即便是她,此刻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她今日才算有了切身的体会。 第23章 江南偶遇七皇子 【哎呀呀,我亲爱的娘亲,别着急上火嘛!这点小场面,洒洒水啦!】 【硬碰硬肯定不行啊,咱们的根基在京城,跟他在苏州死磕,不是以卵击石嘛!得换个思路,得玩点高级的!】 【钓鱼,钓鱼懂不懂?鱼儿要慢慢钓,饵料要下得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钓不到大鲨鱼!】 【娘,别愁啦!明天,咱们哪儿也别去,就去城里最有名的那个‘听雨轩’喝茶!那里可是个好地方,说不定……还有惊喜等着我们呢!】 秦丫丫奶声奶气的心声,瞬间冲散了秦婉心头的烦躁。 她低头看向怀里正玩着自己衣带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惊喜? 她的丫丫,从不会无的放矢。 次日,听雨轩。 不愧是苏州城最负盛名的茶楼,雕梁画栋,曲水流觞,环境清幽雅致到了极点。 临窗的位置,能看到楼下穿城而过的小河,乌篷船悠悠划过,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风韵。 秦婉要了个二楼的雅座,点了一壶顶级的碧螺春,慢悠悠地陪着女儿看风景。 她不急,她知道,丫丫说的“惊喜”,必不会是瞎说的。 果然,茶过三巡,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身影,缓缓走上二楼。 为首的是一个小小少年,约莫七岁光景,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根碧玉带,上面挂着一块玲珑剔透的龙形玉佩。 秦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七皇子,赵清贤! 他怎么会在这里? 【哟呵!说曹操曹操到!我的头号工具人……啊不,我的金大腿小正太,终于出现了!】 【算算时间,他也七岁了,长得更帅了嘛!这次肯定是跟着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公主姑姑来江南游山玩水的!来的正好,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秦丫丫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赵清贤的目光在二楼扫了一圈,很快,就定格在了秦婉和秦丫丫这一桌。 当他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时,眼睛瞬间一亮! 是她! 那个在科考现场,奶声奶气,却语出惊人的小丫头! 他嘴角微微上扬,竟是甩开了身边的随从,径直朝着秦婉这一桌走了过来。 “秦夫人。”他站定在桌前,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声音清朗,已经褪去了几分稚气。 秦婉连忙起身,抱着丫丫就要行礼:“民妇参见七皇子殿下!” “免礼。”赵清贤摆了摆手,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秦丫丫,饶有兴致地问道:“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你叫……丫丫,对吗?” 秦丫丫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奶声奶气地说道:“皇子哥哥……好。” 赵清贤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 他挥退了想要上前的侍卫和太监,让他们在远处候着。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小丫头,你也来这江南游玩啊?” 秦丫丫咧着嘴笑,心里却道【玩什么玩,当我和你那么闲吗?没看见我们遇到麻烦了吗?】 赵清贤惊讶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四周,除了秦夫人就没有别人了。 原来他真的能听见这小丫头的心声。 有意思啊! 赵清贤正色道:“本殿下看你娘亲愁眉不展,你家的铺子门可罗雀。说吧,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秦婉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位七皇子殿下竟然也能听见丫丫的心声! 她心里祈祷,这丫头最好不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殿下,秦家事”秦婉抢先说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丫丫打断。 秦丫丫委屈巴巴地说道:“坏人……抢……抢钱……” 她说的颠三倒四,可心里的话却清晰无比。 【小正太,你可来得太是时候了!我正愁着怎么掀翻钱万贯那条地头蛇呢!他本人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正麻烦的是他巴结的那个苏州知府!那家伙可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大贪官,只要把他扳倒,钱万贯就是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你可是皇子诶!查办一个地方知府,对你来说,不就是送上门的功劳和政绩吗?这叫KPI,懂不懂?快,你的KPI来了!】 赵清贤听得真真切切,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边装可怜,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自己的小丫头,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秦婉简直吓的脸色发白,这丫头,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只能对着七皇子尴尬的笑笑! “殿下,小女乱说的,乱说的!”秦婉下意识的把秦丫丫往后身藏。 但赵清贤却并没有在意。 反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对秦婉郑重承诺道:“秦夫人放心。你说说此事,我既在此地,便不会坐视不理。” 赵清贤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秦婉一看,七皇子并没有生气,心里也觉得,或许可以借七皇子的势。 她想着便和七皇子说了来龙去脉! 赵清贤听完之后,生气的冷哼一声:“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恶霸横行?此事,我定会秉公处理。” 秦婉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道谢:“多谢殿下!”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穿着锦衣绸缎,长得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正是钱万贯的宝贝儿子,钱多多。 秦丫丫一看正主来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机会来了! 她突然从秦婉怀里挣脱出来,像一只小蝴蝶似的,跑到钱多多的面前。 钱多多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小妹妹吓了一跳,正要发火,就听秦丫丫指着他的头顶,用一种极其响亮天真无邪的声音大声说道: “锅锅!锅锅!你头上有光!要发大柴(财)啦!” 童言无忌,声音清脆,瞬间吸引了整个茶楼所有人的目光。 钱多多一愣,随即大喜! 他爹天天念叨着发财,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妹妹说他要发财,他顿时心花怒放! “真的吗?我真的要发财了?” 第24章 深夜挖池塘 “真的!”秦丫丫重重地点头,随即又皱起小眉头,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呀,可惜!你家池塘里的水太浑啦,把你的柴光都给挡住啦!” 可心里却想着【嘿嘿,小胖子上钩了!他家后花园那个荷花池,看着风雅,其实就是个藏污纳垢的贼窝!苏州知府这些年贪墨的所有账本地契,全都被钱万贯用油布包着,沉在池底最深处的淤泥里!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皇子,就看你能不能挖出来了哦,挖出来就是泼天的大功劳!那个知府,死定了!】 【明天再让三哥把钱万贯的外室往钱府一送,大闹一场,够他喝一壶的了!】 赵清贤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如此! 这小丫头竟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看向秦丫丫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有趣,变成了深深的欣赏。 而那边,钱多多听完秦丫丫的话,半懂不懂,但“挡了财光”这几个字他可是听明白了!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下冲,嘴里还大喊着:“爹!爹!我们家的池塘挡了我的财光!快叫人把水抽干!我要发大财!” 他风风火火地带着一群家丁跑了。 茶楼里的客人们都当这是小孩子间的玩笑,哄堂大笑。 只有赵清贤记在了心里。 钱多多一路跑回家,把听雨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他爹钱万贯说了一遍。 钱万贯一开始还不信,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可当他听到“秦家那个小女娃”时,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又是那个小妖怪! “她……她真的说我们家池塘水太浑,挡了财光?”钱万贯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是啊爹!她说我头上有光,要发大财!就是池塘挡住了!”钱多多急得直跳脚。 钱万贯的脸色阴晴不定。 一方面,他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另一方面,秦丫丫之前那神鬼莫测的手段,让他心有余悸。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可那池塘里确实藏着东西! 或者……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秦家的人,知道了池底的秘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件事,只有他和知府两个人知道! 他越想越心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最终,贪婪和深入骨髓的迷信,战胜了理智。 “来人啊!去,把后花园的池塘给我围起来!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下去摸摸,看看底下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 当晚,夜色如墨。 钱府的大门,突然被官兵如狼似虎地撞开! 为首的,赫然是苏州知府! 只是此刻,这位往日里威风八面的知府大人,脸色惨白,被两名皇家侍卫一左一右地“架”着,身不由己。 而在他身后,七皇子赵清贤,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钱万贯,”赵清贤的声音奶声奶气,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冰冷。 “本皇子接到举报,说你与苏州知府勾结,贪赃枉法,私藏巨额赃款。本皇子奉旨巡查江南水利,今夜,便先从你家这池塘查起!” “什么?”钱万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知府大人看到钱万贯,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用眼神疯狂地向他示意。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赵清贤根本不给他们任何串供的机会,一挥手:“来人,抽水!挖塘!” 一声令下,上百名官兵涌入后花园,水车嘎吱作响,火把将整个后花园照得亮如白昼。 随着池水被一寸寸抽干,黑色的淤泥暴露在空气中。 几十个士兵跳下池塘,用铁锹和耙子,在淤泥里疯狂地翻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钱万贯和知府大人,跪在池边,浑身抖如筛糠,冷汗浸透了衣衫。 终于! “殿下!找到了!这里有个油布包!” 一个士兵兴奋地大喊!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个沉甸甸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油布包,被从最深的淤泥里拖拽了出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油布被层层解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本,和一沓厚厚的房契地契! 知府大人看到那些熟悉的账本封面,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而钱万贯,则是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一切都完了! 他抬头,透过摇曳的火光,看到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冲着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却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火光之下,知府大人那张养尊处优的脸早已血色尽失,比池底的淤泥还要难看。 他看着那被拖拽出来的油布包,像是看到了催命的阎王帖,尖利刺耳的哭嚎声瞬间划破了钱府的夜空。 “冤枉!殿下,冤枉啊!”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赵清贤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这是伪造的!是栽赃陷害!是臣的政敌,他们嫉妒臣深受皇恩,故意设下此等毒计,想要构陷臣啊!殿下明察!” 他一边哭喊,一边恶狠狠地瞪向已经瘫软在地的钱万贯。 “是你!钱万贯!是不是你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伪造了这些东西来害本官?你好大的胆子!” 【哟哟哟,大戏开场了!这就开始狗咬狗了?这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啊!】 【蠢货,证据都摆在脸上了,还想垂死挣扎?你以为我们家小正太是三岁小孩,那么好糊弄吗?】 秦丫丫在心里啧啧称奇,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钱万贯本来已经心如死灰,一听知府这话,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被逼到了绝路,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情分,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张德昌!这些账本是不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是不是你让我沉到池子里,说这里最安全?我钱万贯为你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大难临头,你竟然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头上?我告诉你,没门!” “你……你血口喷人!”知府气得浑身发抖。 “我血口喷人?”钱万贯红着眼嘶吼。 第25章 登门致歉 “那这上面的每一笔账,你敢说你没收过?城西那座别院,是谁的名字?你小妾戴的那套东珠头面,是谁孝敬的?” “够了!” 一声清脆却带着无上威严的童音,瞬间让两个面红耳赤互相撕咬的男人噤若寒蝉。 赵清贤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冷地扫过他们。 “真假与否,自有大理寺和刑部会审。来人,将所有证物封存,将苏州知府张德昌收押,听候发落!” 侍卫们冲上前,将张知府死死按住。 钱万贯毕竟不是官身,但经此一事他已经有把柄在赵清贤的手里了,而且江南这地方,他确实需要一个手里有钱有把柄在手的为他办事! 只能暂且留下钱万贯的脑袋! 把柄,已经握在了手里。 怎么用,何时用,就是他这位七皇子说了算了。 这一夜,苏州城注定无眠。 而秦家的临时宅院里,却是一片安宁。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秦家的大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来人正是钱万贯。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点昨日的嚣张与怨毒,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身后跟着的家丁抬着一箱又一箱堆积如山的重礼,几乎堵住了整条巷子。 “秦……秦夫人……”钱万贯一见到开门的秦文略,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罪人钱万贯,特来向秦夫人登门谢罪!” 秦婉得到通报,抱着秦丫丫,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她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晃得人眼的奇珍异宝,神色冷淡。 “钱老板这是何意?我们秦家小门小户,可受不起您这份大礼。” 【哎哟喂,我亲爱的娘亲,这演技,绝了!欲擒故纵,拿捏得死死的!】 【千万别松口,得让他自己把肉割下来!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死物,码头和染坊的份子,才是能源源不断下金蛋的母鸡啊!】 钱万贯见秦婉不为所动,急得满头大汗。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血本,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秦夫人明鉴!昨日种种,皆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为了表示小人的歉意,小人愿将……愿将苏州七个码头和城中三家染坊,各让出三成份子,赠予秦家!只求夫人大人有大量,能在七皇子殿下面前,为小人美言几句!” 这话一出,连一向沉稳的秦文略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割肉了,这简直是断臂求生! 看来是他那老丈人下了最后通牒了,千万不能牵扯到陆家! 苏州的丝绸生意,命脉就在码头运输和布料染整。 掌握了这两样,就等于扼住了所有同行的咽喉。 秦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故作为难。 “钱老板,这就更使不得了。你我本是商场竞争,各凭本事。你这般重礼,秦家……实在受之有愧啊,再说我儿子如今还关在大牢里,我实在是没心情” 钱万贯立刻谄媚道:“您放心,您放心,人已经放了,我亲自去签字画押的,秦夫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钱万贯见她还在推辞,真的快要哭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秦婉的裙角哀求:“夫人!您若是不收,就是不肯原谅小人!那殿下那边……小人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啊!求夫人开恩,给小人一条活路吧!” 秦婉低头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也罢。既然人已经放了,钱老板又如此诚心,我若再推辞,倒显得我们秦家不近人情了。” 她对秦文略使了个眼色。 “文略,还不快把钱老板扶起来?去,把契书拿来,切莫让钱老板久等。” 秦婉抱着温香软玉的女儿,看着钱万贯颤抖着双手在契书上按下手印,心中满是骄傲! 钱万贯走了之后,秦婉对着秦文略吩咐:“那个柳飘飘先暂时不要动了,毕竟是怀了身孕的妇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好,都听娘亲的!” 不是她心软,而是在商场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谁知道哪一天就会有求于人家呢! 半个时辰后,苏州府衙大牢。 浑身脏污满脸憔悴的秦文韬,被狱卒客客气气地请了出来。 当他看到站在牢门外的母亲,三弟和妹妹时,眼圈瞬间就红了。 “娘!丫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哽咽。 “回来就好。”秦婉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方干净的手帕。 “二哥,你受苦了!”秦文略抱了他一下。 【哎呀,二哥这几天是受苦了,瞧这瘦的,都快成竹竿了。回头得让厨房好好给他补补!】 秦丫丫看着二哥狼狈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此时,钱万贯又带着一众下人迎了上来。 这次捧着一个个描金的箱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到扭曲的笑容。 “秦夫人,秦二公子!误会,全都是天大的误会啊!这是小的一点心意,给二公子压惊的,还请您务必收下!” 秦文韬看着这个前几天还对自己颐指气使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男人,此刻却像条哈巴狗一样,心中充满了惊疑和困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亲和妹妹,到底做了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母亲怀里那个正啃着糖人,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妹妹。 难道…… 又是妹妹帮的忙! 一行人回到下榻的别院,屏退了左右,秦文韬终于忍不住,向母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秦婉只是微微一笑,摸了摸秦丫丫的头,道:“文韬,你要记住。商场之上,信息,永远是最值钱的货物。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没有过多解释,但秦文韬却从母亲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妹妹。 秦丫丫正努力地伸着小短手,想要去够桌上的桂花糕,够不着,急得小脸通红。 第26章 深夜探访 【哎呀,急死我了!二哥你别傻站着啊,快帮我拿一下!桂花糕!我要吃桂花糕!】 秦文韬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将那碟桂花糕端到了妹妹面前。 秦丫丫立刻眉开眼笑,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吃得像只小花猫。 看着妹妹满足的笑脸,秦文韬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回想起自己初到江南时的雄心壮志和后来被钱万贯处处掣肘的憋屈,在大牢里那几日的绝望……而这一切,都被母亲和妹妹在短短半日之内,轻松化解。 甚至,还将劣势转化为了巨大的优势! 他一直以为自己精于算计,善于商道,可今日方知,在真正的运筹帷幄面前,自己是何等的稚嫩。 而那个给予母亲无穷信息和底气的,似乎,就是眼前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奶娃娃妹妹。 “丫丫……”秦文韬蹲下身,神情无比郑重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以后,二哥做生意,都听你的,好不好?” 【啊?听我的?】 秦丫丫被桂花糕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好啦!二哥你放心,跟着本宝宝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把秦家的生意开遍大江南北,成为大宣朝首富!】 【区区一个钱万贯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对,是金山银山!】 秦文韬听着妹妹的心声和亮晶晶的眼睛,也忍不住笑道。 他郑重其事地,对着自己的妹妹,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以后还请小妹,多多指教!” 从此,秦家二郎秦文韬在商场上有了一个人尽皆知的习惯。 只要是谈生意就必定会带着自家小妹。 每当遇到重大决策,他总会抱着自家的小妹妹,轻声询问。 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或是拍手一笑,或是摇头皱眉,秦文韬便以此为最终决断。 外人皆以为这是秦二爷疼爱妹妹的趣事。 可没人知道,秦丫丫才是他在商场的底气。 夜,如浓墨,将整个苏州城都浸染得寂静无声。 秦婉正与秦文韬复盘着白日里接收码头与染坊的诸多事宜,秦丫丫翘着二郎腿在软榻上吃零嘴,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叩门声。 秦婉与秦文韬对视一眼,神色皆是一凛。 秦文韬快步上前,从门缝里向外窥探,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然一缩,猛地回头望向母亲,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七皇子。” 秦婉也是一愣,这么晚了七皇子怎么来了? 但面上却已恢复了惯有的沉静。 她整了整衣襟,亲自上前打开了院门。 月华之下,一道小小的身影静立门外。 正是七皇子赵清贤,褪去了白日的喧嚣,眉宇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与肃然。 他身后只跟了侍卫长风。 两人皆是一身便服,仿佛只是邻家夜访的寻常子弟。 “深夜造访,叨扰了。”赵清贤的声音清脆。 “殿下快请进。”秦婉侧身让开,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哟,大客户深夜上门,看来是要谈一笔惊天动地的大生意了!】 【这小正太,白天是威风凛凛的皇子,晚上就造访我家,角色切换得挺快啊。】 秦丫丫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深夜密会。 客厅之内,下人早已被屏退。 秦婉亲自奉上香茗,袅袅茶香中,气氛却莫名凝重。 赵清贤没有兜圈子,小小的身子端坐于主位,目光清明地直视着秦婉:“秦夫人,本殿今日前来,是想与秦家做一笔交易。” “殿下请讲。”秦婉心中早有预料。 “本殿知道你们秦家是皇商,但现在生意场上却也处处受到限制,是也不是?” 确实,她秦家虽说顶着皇商的名头做生意,但这些年生意在周润水的打理下大多数商号都大不如从前了。 要是不提,她自己都快想不起秦家曾是如日中天的皇商! 不过,最鼎盛的时候却是父亲在的时候! “殿下慧眼如炬,我秦家确是大不如从前!”秦婉坦白道。 皇商那是大宣朝所有商贾的终极梦想,是财富与地位的巅峰象征! 寻常商人,哪怕富可敌国,在权贵眼中依旧是“士农工商”的末流。 可一旦成为皇商,便意味着有了皇家背书,地位不可同日而语,生意之路也将平步青云! “本殿可以帮秦家恢复以往的盛名,秦夫人应该知道本殿的母后位居中宫,秦家想要的本殿都可以给!” 秦婉很快冷静下来,她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微微躬身,沉声问道:“不知秦家,需要付出什么?” 赵清贤小小的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赞许笑容。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本殿未来,会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他言简意赅。 “本殿需要一个足够强大,也足够忠诚的商业盟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婉,又落在秦文韬身上,最后,不着痕迹地飘向了软榻上的小家伙! “秦家,就是本王的选择。” 【哎呀呀,听到了吗!这是在提前投资!娘亲,二哥,快答应他!】 【这可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亲自递过来的金大腿,现在不抱,更待何时?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未来的国库,都得从咱们秦家走账,想想就美滋滋!】 秦婉自然听不到女儿的心声,但她纵横商场多年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秦家将一飞冲天,彻底摆脱被权贵拿捏的命运。 输了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秦婉看着七皇子,这小小年纪就有问鼎之心,可想而知长大后心思是多么的深沉。 秦丫丫见娘亲还犹豫未决急的开始打滚【娘亲,你想啥呢,答应他啊,他及冠之后就会被立为太子,他可是未来的皇帝啊!】 赵清贤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他真的会被立储吗?秦丫丫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秦婉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秦文韬,只见他眼中也激动万分。 但她听明白了,按照秦丫丫所说,秦家这场豪赌必定十拿九稳! 按理说她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秦婉却觉得未来的变数太多,她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赵清贤一直在等着秦婉的回复,见她沉默良久,他大概也猜到了秦婉的顾虑。 “秦夫人,不如,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 秦婉下意识的问:“什么约定?” 第27章 合作愉快 “本殿知道,秦夫人是怕未来不可估算的变数,担心秦家会因为和皇室牵扯带来祸事,现在本殿空口白牙的说什么承诺,想必秦夫人也不会信,秦夫人也不必如此着急的答应本殿,待回京之后,本殿向父皇求一道圣旨,届时送到秦家,至于圣旨的内容秦家可自行填写!” 秦婉一听,更加震惊了。 这空白的圣旨秦家可以随意填写,这是多大的诱惑力啊! 【干的漂亮,这比画大饼强多了!】秦丫丫拍手叫好! 秦婉心中有了底。她缓缓开口:“殿下的条件,秦家答应了。但除此之外,圣旨的情,我们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秦婉想来考虑事情比较周全! 越是利益大的生意,她越谨慎! 赵清贤没想到秦婉竟然想到这一层了,他的眼神若有似无得看向秦丫丫。 他今晚其实真正的目的不是秦家的声音,而是意在秦丫丫。 一个未卜先知的活神仙,对他来说可比秦家的生意有诱惑力。 他觉得秦丫丫一定会成为他日后最大的助力! “秦夫人,实话说,本殿见丫丫妹妹冰雪聪明,而本殿正好缺一个侍读,不妨请丫丫妹妹到了上私塾的年纪,让她来国子监陪本殿读书如何?” 此话一出,秦婉还没有拒绝,秦丫丫就忍不住了【什么?让我陪他读书?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读书!看见书我就晕!】 赵清贤听着声音,摇头失笑! 秦婉也是颇为头疼,她刚想开口拒绝就被打断。 “秦夫人,这事也不急,等回京之后一同答复即可!”赵清贤说道。 【不急,你来说个锤子啊!】秦丫丫翻个白眼! 秦婉尴尬的起身挡住秦丫丫的视线。 “多谢殿下体谅,不知殿下歇在何处?我秦家院子雅致,殿下不嫌弃的话,可在此住下!”秦婉一晚上接收了太多信息,她需要消化一下,言下之意就是下逐客令了! 赵清贤却也不客气的说:“甚好!” 秦婉 【你还真不客气,正反话听不出来嘛!】秦丫丫咯咯笑了两声。 秦婉只能生无可恋的装作没听见。 “韬儿,你亲自去给殿下准备客房,要最好的!”秦婉吩咐! “好的!”秦文韬立马领命离开! 临走前,赵清贤从侍卫的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轻轻放在了桌上。 “这是……”秦婉道。 “打开看看!”赵清贤从梨花木椅子上跳下! 秦婉疑惑的打开,里面,赫然是比昨日在池底捞出的更为详尽的账本,以及数封钱万贯与京中某位贵人往来的密信。 这些东西,足以将钱万贯和他背后的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钱万贯只是本殿用来敲打江南势力的一个棋子,他这颗棋子,暂时还有用。”赵清贤淡淡道。 “这些东西,交由秦夫人保管。有了它,钱万贯在江南的所有势力,都将为秦家所用。这,便是本殿的第一个诚意。” 这哪里是诚意,这分明是一条拴在钱万贯脖子上的狗链! 赵清贤将这条链子,亲手交到了秦婉手中。 这意味着,他将整个江南商圈的地下秩序,都交给了秦家来掌管。 这份信任与倚重,重如泰山。 秦婉立刻对着赵清贤一拜:“秦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嘿嘿,合作愉快!搞定!】 秦丫丫在心里比了个“耶”的手势。 【从今天起,你,七皇子赵清贤,就是本宝宝认证的皇家御用工具人啦!放心,跟着本宝宝混,保你将来登基顺利,国库充盈!】 正准备起身告辞的赵清贤,身形猛地一僵。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哭笑不得地瞥了一眼萌萌哒的小丫头。 工具人? 他堂堂大宣皇子,未来的…… 竟被一个奶娃娃在心里安了这么个名头? 罢了罢了,看在她确实是福星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一旁的长风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道:“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赵清贤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与秦家人打交道,尤其是这个小的,实在是耗费心神。 但直觉,觉得未来的日子,会很有趣。” 消息如风,不出三日,便从千里之外的苏州,吹进了戒备森严的京城紫禁城。 “啪!” 一只上好的官窑粉彩茶盏,被狠狠地摔在金砖之上,瞬间粉身碎骨。 永和宫内,珠帘晃动,一身华服的贵妃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戾气。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她指着前来报信的内侍,厉声尖叫。 “一个苏州知府,一个江南富商,竟被一个黄口小儿和一个商贾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柳家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张德昌是她父亲的学生,钱万贯更是每年向她娘家孝敬巨额银钱的大金主。 如今,一个下狱,一个被人拿住了命脉,等于斩断了她在江南的一条重要臂助和财路! 更可气的是,赵清贤那小崽子做得滴水不漏,全程打着为民除害清查贪腐的旗号,连陛下都降下口谕,夸他“有贤能之风”。 那个黄口小儿有贤能之风,那她的儿子在他眼里算什么! 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她的儿子就要矮一截! 可她就算恨得咬碎了牙,也抓不到半点把柄! “秦家……”贵妃眼中淬着毒光,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 “给我派人,死死地盯着秦家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他们得了七殿下的许诺,有没有命享!” 相较于永和宫的狂怒,驸马府的书房内,则是一片安然。 傅迅执着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对着面前的一份密报,唇边泛起一抹赞赏的笑意。 “殿下这一手,实在是高明。”他对着空气,似是自言自语。 “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服了江南商界,还为自己寻了个日进斗金的钱袋子。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手段与城府,当真是少年老成。” 他望向窗外,目光深远。 当今圣上迟迟不立储,想来是在等几位皇子长大,观其心性,考其能力。 第28章 三年后 大皇子鲁莽,三皇子体弱,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心胸狭隘,唯有这七皇子,是中宫嫡出,名正言顺,如今又展露出非凡之才,身后站着皇后与镇国公府。 傅迅摇了摇头,落下一子。 看来,这储君之位,日后必有一番龙争虎斗。而秦家,这步棋,怕是要成为搅动风云的关键了。 江南事了,秦家一行人也收拾行囊,准备回京。 在苏州盘桓的这些时日,秦家不仅没有损失,反而一跃掌控了江南丝绸命脉,可谓是满载而归。 行至半途,路过断魂山的地界时,车队停了下来。 三哥秦文略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来到秦婉的马车前,脸上带着几分不舍与坚定。 “娘,师门就在这山中,我想回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 秦文略自幼不喜文墨,偏爱舞刀弄枪,痴迷武艺。 年少时曾偷偷跑出家门,四处寻访名师,最后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江湖上颇为神秘的九幽门,练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艺。 秦婉知晓这个儿子心性如野鹤,拦也拦不住。 她掀开车帘,看着儿子。 她对孩子的教育向来是因材施教,不是给他你认为好的,而是给他自己认为好的! 所以她的五个儿子擅长的东西都是各不相同的。 却也个个都出类拔萃! “去吧,代我向你师父问好。只是,此去凡事定要小心。” “知道了,娘。”秦文略挠了挠头,随即又凑到车窗边,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的秦丫丫。 “妹妹,三哥走了,你在家要乖乖的。” 秦丫丫伸出藕节般的小胖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三哥啊三哥,你这一回去,可要小心了。九幽门里,可不全是好人啊。】 【你那个二师伯,可是一直觊觎门主之位,心术不正得很。你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儿!】 她嘴里想说这么多话,奈何字数太多,还说不清楚,只能发出“啊呀呀”的声音,急得小脸通红。 但心里的声音秦文略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伸手揉了揉秦丫丫的毛茸茸的头。 “三哥记住了!” 她记得话本里,三哥就是这次回师门,被卷入了门派内斗。 秦丫丫急中生智,张开小嘴,奶声奶气地挤出几个字:“三……哥……信!有事……写信!” 秦文略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只当是妹妹舍不得他。 他又宠溺地捏了捏秦丫丫的脸蛋:“好!三哥一有空,就写信!” 说罢,他翻身上马,对着家人挥了挥手,便如一道离弦之箭,奔着深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苍翠的林海之中。 这一去,便是三年。 三年的时光,足以让京城的格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家,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处处谨慎的普通皇商。 气派的秦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金字黑底的秦府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主人家如今非同凡响的地位。 春日午后,花园里的秋千架上。 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粉色云锦襦裙的小姑娘,正抱着秦婉的脖子撒娇。 小姑娘粉雕玉琢,肌肤胜雪,一双眼睛灵动得仿佛会说话,正是出落得越发古灵精怪的秦丫丫。 她已经能说会道,口齿伶俐,常常一句话就能把人逗得前仰后合。 “娘亲,你又在想三哥啦?”秦丫丫的小脑袋在秦婉的颈窝里蹭了蹭,软软糯糯地问道。 秦婉正在望着远方出神,闻言回过神来,宠溺地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小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丫丫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学着大人的模样拍了拍秦婉的手背:“哎呀,三哥吉人自有天相,他给咱们的信里不是说了嘛,他很好,武功又精进了,还当上了首席大弟子呢!娘亲就别担心啦!” 她奶声奶气的老成模样,逗得秦婉忍俊不禁,心中的那点愁绪也散了大半。 “就你懂得多!” 这三年,秦家作为七皇子赵清贤的“钱袋子”,生意越做越大,名下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皇商的身份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却也引来了无数的明枪暗箭。 贵妃一派的打压,商场同行的嫉妒构陷,桩桩件件,都凶险万分。 好在,二哥秦文韬早已历练得独当一面,他沉稳果决,手段狠辣,颇有秦婉当年的风范。 而每当遇到生死攸关的重大抉择时,他总会抱着秦丫丫,征求妹妹的意见。 有秦丫丫这个开了天眼的外挂在,秦家总能化险为夷,甚至反将敌人一军,将危机转化为商机。 几次生死关头,都平安度过,反而让秦家的根基愈发稳固,声名愈发显赫。 “对了,丫丫,”秦婉像是想起了什么,抱着女儿从秋千上站起来。 “再过几日,便是京中三年一度的花灯盛会了。你可想去看花灯?” 【花灯节?哦豁!我想起来了!】 【今年的花灯节可不一般!朝廷今年下了新规,不再由工部承办,而是面向京中所有大商户进行招标!谁能拿出最亮眼最能彰显国力的方案,谁就能夺得魁首,承办整个京城的花灯盛会!】 【这可不仅仅是赚钱的买卖,这更是名声!是脸面!是向全天下展示秦家实力的最好机会!】 【当年话本里,就是周润水那个渣爹,勾结了吏部侍郎,用阴谋诡计抢走了这个承办权,借此搭上了五皇子,才让秦家一步步走向深渊的!】 【这一次,这个花灯节,我们秦家,办定了!】 秦丫丫心里飞快的回忆着书里的内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她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声音清脆响亮: “想去!丫丫要看最大最漂亮的花灯!” 秦婉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笑着应允。 而近来的京城,也因为这件盛事,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与暗流涌动。 各大商户摩拳擦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在这场盛会中,分得一杯羹。 第29章 左右为难 京城的风,总是带着权力的味道。 三年前,江南的一场风波,让七皇子赵清贤初露锋芒,也让秦家再次恢复到炙手可热的皇商之名。 而今,一场即将到来的花灯盛会,再次搅动了京城各方势力的浑水。 与往年由工部一手操办不同,今岁的花灯盛会,陛下钦点,面向全京城的大商户公开招标。夺魁者,不仅能承办这场彰显国力万民同乐的盛事,更能获得面圣的机会,向天子许下一个心愿。 这泼天的富贵和荣光,谁不心动?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商户都疯了。 而其中,最上蹿下跳的,莫过于贵妃一党的王家。 王家本就是京中大族,靠着宫里的贵妃和朝中的五皇子,行事向来张扬跋扈。 这花灯节的承办权,在他们看来,不仅是泼天的富贵,更是踩下秦家助五皇子更上一层楼的绝佳跳板。 他们,志在必得。 驸马府这几日,门槛都快被送礼的踏破了。 此次花灯盛会招标,明面上由工部主持,但陛下下旨让公正严明的驸马傅迅,从旁协助。 于是,送礼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流水似的往驸马府里抬,搞得傅迅连家都不敢回,只能躲到七皇子赵清贤的府邸里避难。 “殿下,您可得收留臣几日。”傅迅一改往日的潇洒从容,满脸疲惫地瘫在七皇子书房的紫檀木椅上。 “再这么下去,臣那府邸就不是驸马府,快成万宝阁了!” 赵清贤今年已满十岁,褪去了几分稚气,眉眼间越发沉静锐利。 他正临摹着一幅前朝大家的《山河图》,闻言,连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王家又送了什么?” “呵,”傅迅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 “一整车的南海珊瑚树,红得跟血似的,俗不可耐!还有脸说是给长公主殿下添的摆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烧的。” 他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又没好气地斜了赵清贤一眼:“说起来,满京城的商户都快把臣的门给挤破了,怎么就你这儿安安静静的?你背后那个富可敌国的秦家,难道对这花灯节没兴趣?” 赵清贤终于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起头。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狡黠:“此言差矣。秦家若想竞标,凭的是实力,而不是几车珊瑚树。本殿若此时给你送礼,岂不是明着告诉父皇,本殿在背后操弄,坏了你的公正之名?”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傅迅,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傅迅被他噎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你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鬼精了。” 赵清贤睨了他一眼。 “是臣说错话了!”傅迅立马严肃的道歉! 赵清贤却不理他,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天色,故作愁容地叹了口气:“不过,你再这么躲下去,我皇姐怕是真的要满世界贴寻人启事,以为你在外面……寻了什么小娘子,乐不思蜀了。” 傅迅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咬牙切齿,“嘿!你还会打趣我了!看我回去不告诉你皇姐,说你拐带她夫君!” 傅迅虽比赵清贤大上不少,但骨子里依旧还是个少年心性,不过他处事公正严明,出身世家大族,又是长公主的驸马,因此和赵清贤的关系极好,毕竟这可是他嫡亲小舅子! 他和长公主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早定下婚约,一路顺风顺水的成了亲。 他们这边气氛轻松愉快! 可秦府的议事厅内,气氛却不是很好。 秦婉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捻着一串蜜蜡珠串。 秦文韬坐在下方,沉静如水,他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的商业奇才,只是那张清俊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愁云。 “娘,儿子以为,这次的花灯节,我们不宜参与。”秦文韬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 “王家势在必得,背后又有贵妃和五皇子撑腰。这不仅仅是生意,更是朝堂之争。我们秦家虽是皇商,但终究是根基尚浅,贸然卷入这等漩涡,恐怕……”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诈。” 秦婉没有说话,但早已想到了这一层。 如今秦家树大招风,七皇子年纪尚幼,他们的确不能冒进。 一旁的秦丫丫看似在和自己的侍女玩翻花绳,但耳朵一直听着娘亲和二哥的对话。 听到他们对花灯节犹豫,心里立刻想起了原书中的情节。 【哎呀!二哥真是个机灵鬼,一猜就中!背后肯定有诈!】 【我记得话本里头,咱们家拿下了承办权。】 秦婉和秦文韬听到这里,心头刚一松。 【可是!就在花灯节开幕的前一天晚上,王家联合渣爹周润水,派人一把火,把咱们家辛辛苦苦准备的所有花车花船灯组,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那火大的,冲天而起,半个京城都被映得跟白天似的!】 【然后,王家和渣爹立刻上蹿下跳,买通了御史,联手栽赃,说是我们秦家为了节省成本,偷工减料,用的都是易燃的劣质材料,才会引发大火!这罪名可就大了,叫‘欺君罔上’!】 【结果呢?陛下龙颜大怒,当场下旨问罪!咱们家不仅被罚了巨额的银两,连皇商的身份都差点被剥夺,生意一落千丈,从此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秦丫丫的心声,秦婉和秦文韬听的清清楚楚。 秦婉的手猛地一抖,那串盘了多年的蜜蜡佛珠,“啪”的一声,断了线,珠子滚落一地。 秦文韬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陷阱! 先让你爬上云端,再让你狠狠摔下,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良久,秦婉才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韬儿,你考虑得对。这花灯节,是龙潭虎穴,咱们……不参与了!” 她已经想好了,明日便对外宣称,秦家为求稳妥,决定放弃此次竞标。虽然会失了颜面,但总好过家破人亡。 秦文韬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应道:“是,娘。我们不争了。” 第30章 竞标 然而,就在他们做出决定的这一刻,秦丫丫又急了。 【哎呀!别啊!娘亲!二哥!你们怎么就不懂呢!退出才是真的死路一条啊!】 秦婉和秦文韬同时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背对着他们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姑娘。 还不算完? 【你们以为躲过去就没事了?天真!】 【后来王家临时顶替这承办权,他们用我们秦家原本的方案,办一场空前盛大的花灯节,讨得皇帝龙颜大悦!】 【皇帝一高兴,当场就赏了王家一个世袭的罔替侯爵,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加赞赏五皇子,夸他慧眼识珠,为国举贤!】 【你们想想看,那是什么场面?五皇子得了天大的脸面,声望力压七皇子!贵妃那个老妖婆在后宫更是横着走,谁敢惹她?】 【而我们秦家呢?作为七皇子公开的钱袋子,在这场争斗中灰溜溜地丢了人,还让七皇子也跟着丢脸,更会成为贵妃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他们会对秦家用更阴的招!查税找茬安插罪名……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间,就把我们秦家给整垮!更憋屈!】 一番心声,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秦婉和秦文韬彻骨冰寒。 两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骇然与无力。 原来如此……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陷阱。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进退维谷,左右都是死路的阳谋! 参与,他们就用一把大火,让你身败名裂,成为罪人。 不参与,他们就踩着你的退缩,登上高位,然后回过头来,用权势将你慢慢碾死。 无论怎么选,秦家的结局,都早已被他们写好。 “好……好一个毒计!”秦文韬咬着牙。 秦婉的眼中,是淬了冰的冷静与狠厉。 她纵横商场半生,何曾受过这等被人逼入绝境的屈辱! “他们想让我们死,我们偏要好好地活!”秦婉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不仅要活,还要活得风风光光!” 秦文韬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娘的意思是……”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们为何不放手一搏?”秦婉冷笑道。 “儿子明白了!”秦文韬重重点头。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可以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一军!” 只是,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 秦婉眉头再次微蹙:“韬儿,我们准备再周全,可这承办权,如何能确保一定落到我们头上?” “王家有贵妃在宫里吹枕边风,工部上下,怕是也有不少他们的人。傅大人虽说公正,但他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左右最终的结果。这第一步要是迈不出去,我们后面所有的准备,可就都成了空谈。” 十日时间,弹指即过。 京城里,关于花灯盛会承办权的议论,早已是沸反盈天。 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竞标,更是七皇子与五皇子两大阵营,在皇商领域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 招标的地点,定在了临江月酒楼。 这酒楼,是长公主的私产。 长公主殿下,乃是今上嫡女,驸马傅迅的爱妻,七皇子赵清贤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将地点选在这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今日之事,只论实力,不看情面。谁敢在这里寻衅滋耍横,便是跟长公主过不去,跟整个皇室的颜面过不去。 一时间,京城各大商号的掌柜们,心思各异地备了厚礼,驾着马车,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临江月。 临江月今日不对外开张,三层高的酒楼被完全包下,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得堪比上元节。 秦婉带着人到的时候已过了辰时。 四角悬挂着精致流苏宫灯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停在了酒楼正门前。 马车的形制看似低调,但识货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车身上雕刻的云纹,是宫中造办处都难得一见的“浮雕透影”手艺,光这一辆车,便足以抵得上一家中等商号的全年进账。 “是秦家的马车!”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 刹那间,原本嘈杂的门口,竟诡异地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秦家如今明面上的掌舵人,是二公子秦文韬,他率先下了车。 他如今面如冠玉,气质清冷。 三年时间的历练,早已让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一举一动间,沉稳干练,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他转身,恭敬地将母亲秦婉扶下了马车。 秦婉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绣金凤纹的锦袍,长年执掌巨富而养成的威严气势,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她目光沉静,扫视全场,那些与她目光相接的商户掌柜,无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最后,一个俏丽的丫鬟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跟在了二人身后。 秦丫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哇哦!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瞧瞧那些人的眼神,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秦丫丫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时,一个穿着临江月管事服色的小厮,快步从门里迎了出来,一路小跑到秦婉面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秦夫人,秦二爷,我们家主人特意吩咐了,雅间已经给您备好,请随小的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这秦家不愧是皇商,这面子,给得也太大了! 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有什么指望呢。 秦婉淡淡颔首,并未多言,跟着小厮往里面走。 只是秦文韬却被人拦住了。 秦家树大招风,如今又是七皇子跟前最得力的钱袋子,自然成了无数人想要攀附的对象。 今日来此的商户,十有八九都不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承办权,而是为了能跟秦家或是王家攀上一点交情。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谁都懂。 第31章 暗标 “哎呀,这不是秦二爷吗?久仰久仰!在下是城西福运布庄的王掌柜,上次您府上的采买,还是我亲自送去的货呢!”一个矮胖的男人挤上前来,满脸堆笑。 “秦二爷,可还记得小人?小人是北城德盛祥米铺的刘掌柜啊!”一个山羊胡也赶紧凑了过来。 一瞬间,秦文韬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各式各样的奉承和攀谈,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秦文韬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拱手回应,既不显得疏远,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应付得游刃有余。 被墨香牵着的秦丫丫,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二哥,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笑死我了!二哥这架势,堪比顶流明星被粉丝围堵啊!】 【那个胖掌柜,一看就是个笑面虎,眼睛里全是算计。那个山羊胡,典型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 【哎,可怜的二哥,年纪轻轻就要应付这群老狐狸,真是为难他了。要不要我哭一声,帮他解围?】 似乎是听到了妹妹的心声,秦文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加快了与众人周旋的速度。 秦婉见状,眉头微蹙,这都是秦文韬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秦婉目不斜视的对那引路的小厮道:“带我们去雅间。” “是,夫人。” 小厮连忙在前面开路,护着秦婉和秦丫丫往楼上走去。 秦文韬则被留下来,继续充当秦家的“门面担当”。 临江月的雅间都在三楼,视野最好,可以俯瞰整个运河的景致。 只是,秦婉刚带着丫丫走上楼梯的转角,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锦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秀,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阴柔和算计。 此人,正是如今王家的当家人,贵妃柳氏的亲弟弟,王恒越。 看到秦婉,王恒越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三分,只是眼里却透着鄙夷。 “见过秦夫人。”他的话也带着挑衅的语气 在京城的生意场上,大多数人都很敬重她。 但王恒越仗着姐姐是贵妃,从来都不把秦家放在眼里。 然而,秦婉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便径直领着秦丫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引路的小厮更是机灵,立刻躬身引着秦婉进了走廊尽头最大的一间雅室。 “秦夫人,这间望江阁是咱们酒楼最好的雅间,您请。” “嗯。” 秦婉颔首,抬步便进了门。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王恒越一眼。 极致的蔑视,往往不是激烈的言语,而是彻底的无视。 王恒越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在了脸上。 原本俊秀的脸,此刻已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边的侍从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愤愤不平地嗤笑道:“二少爷!这秦家也太嚣张了!一个商户之妇,竟敢如此不把您放在眼里!这是什么态度!” “闭嘴!”王恒越厉声呵斥,眼神阴狠。 “你懂什么!轮得到你在这里多嘴?”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秦家,好!很好! 你们现在尽管得意!等今日的招标会结束,我看你们还怎么笑得出来! 他冷冷地甩了一下袖子,也走进了隔壁的雅间。 他王恒越无所谓秦家的态度,因为今日这花灯节的承办权,他势在必得!谁也抢不走! 雅室内,熏香袅袅。 秦丫丫坐在软垫的窗边榻上,面前摆着一各色精致的蜜饯干果。 她一手抓起一种果脯,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唔……好吃!真好吃!不愧是长公主的产业,连零食都这么与众不同!】 【这味道,绝了!】 墨香,看着窗外依旧热闹非凡的景象,又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动静,不无担忧地小声提醒道: “夫人,我看王家那副样子,是铆足了劲要跟我们争到底。他们今日如此势在必得,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阴谋诡计?” 秦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皮都未抬一下。 她喝一口茶,声音平淡。 “今日的招标,比是白花花的银子。他王家,就算掏空了家底,又能拿出多少?论财力,他算个什么东西!” 这番话,说得墨香顿时心安了不少。 正啃着干果的秦丫丫,听到娘亲这霸气侧漏的宣言,激动得差点被果核噎住。 她没法说话,只能在心里疯狂为自家老娘打call! 【娘亲威武!霸气!说的太对了!】 【王家算个屁!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发家的暴发户,也敢跟我们这种凭实力打下江山的商业巨鳄叫板?简直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屎)!】 【今天这场招标会,说白了,就是一场砸钱的游戏!驸马爷为了避嫌,也为了给陛下和各方一个交代,特意设置了暗标的规矩。所有想竞标的商户,把自己的报价写在标书上,投入标箱,价高者得!简单粗暴,但最公平!】 秦婉和刚刚走进来的秦文韬,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心中大定。 暗标的形式,确实是杜绝了大部分暗箱操作的可能。 看来,这位驸马,是铁了心要站在他们这边了。 秦丫丫又抓起一块金桔糖,美滋滋地塞进嘴里,心声根本停不下来。 【那个王恒越,他以为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变卖了好几个庄子,又从贵妃那里挪用了宫中采买的款项,东拼西凑,凑出了两千万两黄金,就已经稳操胜券,天下无敌了!】 【瞧他刚才在外面那副志在必得的得意样,就差把“我是大赢家”五个字刻在脸上了!】 两千万两! 秦文韬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数字,确实不是小数目了。寻常的王公贵族,也未必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 看来王家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 第32章 竞标开始 此时,楼下大堂的喧嚣声忽然一静,随即,一阵恭敬的问候声如潮水般涌起。 “恭迎驸马爷!” “驸马爷金安!” 雅间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临江月酒楼的大厅中央,不知何时已经清出了一片空地。 傅迅缓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一出现,整个厅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王恒越所在的雅间,最后落到旁边的秦家雅间。 秦文韬的视线和他对上,都微微颔首。 接着傅迅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宣布。 “诸位,“今日承蒙陛下信赖,由我主持此次花灯盛会的承办权招标。”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规矩,想必诸位都已清楚。只有一条:暗标竞价,价高者得。” “此法,不看出身,不问背景,只看诸位的诚意与实力。这既是陛下的意思,核心只有一个字,公!” “所以,在此奉劝一句,若有人想在此地动什么歪心思,耍什么小聪明,最好先掂量掂量,是你的脖子硬,还是王法硬!” 话音落下,大厅内一片死寂。 不少原本还存着些许侥幸心理的商户,此刻已是冷汗涔涔,彻底断了念想。 【哇塞!傅大人好帅!这气场两米八啊!】 【这话说的,简直是把“谁敢捣乱就弄死谁”刻在脸上了!】 秦丫丫在雅间里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要不是墨香拦着,她差点就要跳起来给傅迅鼓掌了。 傅迅见敲打的效果已经达到,神色又恢复了温和。 他抬手示意,立刻有两名健硕的护卫,抬着一个硕大的由紫檀木打造的标箱,放到了大厅中央。 标箱上了三道大锁,锁孔的样式各不相同,显然是需要三把不同的钥匙才能打开。 “现在,竞标开始。请诸位掌柜,依次上前投标。” 随着傅迅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商户们,开始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上前。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标书,从那唯一的投递口,塞入标箱之中。 “城南,福祥记,投标。” “西城,广源当,投标。” “北地,万通钱庄,投标。” …… 前面几十家商号,大多是京城里有些名望,但又够不上顶尖的。 他们此来,多半是为了凑个热闹,在驸马爷和各路权贵面前混个脸熟,对承办权并无太多奢望。 他们的报价,从几十万两到数百万两白银不等,虽已是寻常百姓难以想象的巨款,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有些不够看。 每当一个小厮高声唱喏,宣布某家商号投标完毕时,人群中便会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终于,轮到了王家。 “王家,王恒越,投标!” 随着这一声唱喏,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那个从雅间里走出的年轻男子身上。 王恒越故意放慢了脚步,在万众瞩目之下,将那份标书在手中不轻不重地扬了扬。 随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轻蔑,直直地望向了秦家的雅间。 整个大厅,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看王二公子的样子,这次是志在必得了!” “废话!人家背后站着的是谁?贵妃娘娘和五皇子殿下!秦家再厉害,还能跟皇子斗不成?” “我听说,王家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变卖了好几处产业,就是为了今天!” 王恒越非常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嘴角的弧度越发张扬,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傲慢,施施然地走到标箱前,将标书,投了进去。 投完之后,他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对着秦家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充满讥讽的笑容。 【啧啧啧,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丑得别致,骚得清新脱俗。】 【不就是两千万两黄金吗?搞得跟自己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一样。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二哥,该你上场表演了!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低调奢华有内涵,什么叫真正的王之蔑视!】 秦丫丫的心声,适时地在秦文韬的脑海中响起。 秦文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母亲,孩儿去了。” 秦婉端坐不动,只是淡淡地颔首:“去吧。” 随着小厮最后一声高亢的唱喏“秦家,投标!” 秦文韬一出现,顿时也引来一阵议论声。 三年的历练,早已将他打磨得如同一块温润的美玉。 他神色平静,目不斜视,对周围所有的议论和注视都恍若未闻。 从容不迫地走到了标箱前,平静地将手中的标书,投入了箱中。 “所有商号,投标完毕!” 傅迅一挥手,沉声道:“上锁,开箱,唱标!” 三名手持钥匙的官员同时上前,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打开了标箱上的大锁。 傅迅亲自上前,从箱中取出了厚厚一沓标书。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大厅安静的落针可闻。 “唱标!” “福祥记,出价白银,八十万两!” “广源当,出价白银,一百二十万两!” …… “万通钱庄,出价白银,六百万两!” 前面几十家商号的报价,被唱出。 每当一个数字被报出,人群中便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呼。 这些数字,对于任何一家商号而言,都绝非小数,是他们辛苦经营多年的成果。 王恒越负手而立,脸上还是那副傲慢的笑容。 他听着那些几十万几百万的报价,眼神中的轻蔑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终于,傅迅手中的标书,只剩下了最后两份。 他拿起了上面的一份。 他看了一眼标书上的落款,然后抬起头,目光在全场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了王恒越的身上。 一字一顿地高声唱道: “王家”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 “出价,黄金……两千万两!” 整个临江月,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之前的投标就没有超过千万两的。 现在王家竟然投了两千万黄金,很多人觉得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灯节承办权,根本不值得! “什么?” “黄金!两千万两!我没听错吧!” “天哪!这……这简直是疯了!王家把整个家底都掏出来了吗?” 第33章 拿下承办权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文数字给震得瞠目结舌。 王恒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志在必得的酣畅淋漓的笑容。 他享受着众人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享受着这君临天下般的快感。 雅间内,秦丫丫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吐槽! 【哇哦哇哦!两千万两!好多钱哦!吓死宝宝了!】 【可惜啊,帅不过三秒!马上就要从云端跌到泥地里了!这种当众打脸的剧情,我最喜欢了!好期待哦!】 秦婉看着女儿那副手舞足蹈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随即,她的目光转向窗外。 大厅中央,傅迅拿起最后一份,也是最底下的一份标书。 秦家的标书。 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全场。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王恒越的身上。 然后缓缓开口。 “秦家” “出价,黄金……三千万两!” “……” “……” “……” 所有人再次被震惊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山外还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看来此处王家是和秦家彻底对上了! 王恒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三千万两黄金? 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他知道秦家不差钱,但是想要短时间筹措这么多的现钱,绝非易事。 而且他已经提前把京城中各大银号的现钱都取走了。 他们不可能还有现钱。 傅迅看着王恒越变幻莫测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的神智都拉了回来。 “暗标已开,高下已分!” 傅迅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庄严而肃穆。 “本官宣布:本次京城花灯盛会承办权,由秦家夺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雅阁的幕帘被掀开。 秦婉在一片敬畏的目光中,缓步走出。 秦文韬紧随其后,神色依旧是那般平静从容,仿佛刚才那掷出三千万两黄金的,不是他秦家。 墨香牵着秦丫丫,跟在主子身后,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全场的商户,下意识地向两边退开,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通往中央的道路。 秦婉领着秦文韬,走到傅迅面前,微微屈膝福身。 “多谢傅大人!” 秦文韬亦是长揖及地:“谢傅大人。” 傅迅虚扶一把,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秦夫人秦二爷客气了。价高者得,理所应当。恭喜了。” 秦婉颔首示意,不再多言,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秦文韬转身,路过脸色铁青的王恒越身边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王公子,想玩,就得玩得起。” 说完,他再不停留,迈开脚步,跟上了母亲和妹妹的背影。 王恒越气的身体晃了晃! 侍从赶紧上前扶住他。 王恒越却一把推开了他们。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去给我查,秦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现钱,是从哪个银号取出的?” 他死死地盯着秦家人消失的方向。 秦家这辆宽大奢华的马车之内,一片和谐。 秦婉端坐在中间的主位上,她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碧玉镯子,眸光深邃,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你们是没看见啊,刚才傅大人宣布结果的时候,王恒越那张脸,瞬间就从嚣张跋扈的公鸡,变成了被霜打蔫了的茄子!那颜色,跟开了染坊似的】 【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已经气得原地爆炸,满京城地去查咱们家那三千万两黄金的现钱是从哪里来的!】 秦婉和秦文韬几乎是同时,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查吧查吧!让他查!就算是把整个京城的钱庄银号当铺全翻个底朝天,他也想不到是江南那个钱胖帮的忙!哈哈哈哈!】 【啧啧,这就叫什么?这就叫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哦不,是莫欺胖子怂!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钱胖子被七皇子那一手“清塘”吓破了胆,又眼见我们秦家得了七皇子的助力,早就想找机会投诚了。这次,咱们只是给了他一个递投名状的机会而已。他出钱,咱们出力,双赢!完美!】 秦丫丫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赞。 确实,招标会的前十日秦婉就让人联系了江南的钱万贯,王家釜底抽薪把京城所有的银号的现钱都提了出来,他们也一时凑不到那么多的黄金。 还是秦丫丫提醒,可以找钱万贯帮忙。 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母亲,”秦文韬沉吟着开口。 “我们今日以雷霆之势夺魁,却也算是将自己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京中商户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我们这般高调,恐怕会引来不少人的忌惮与敌视。接下来……我们是否应当暂避锋芒,低调行事?对于那些在今日竞标中落败的中小商户,是否也该略施恩惠,安抚一番?” 秦婉闻言,终于抬起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的目光里,不再仅仅是母亲对孩子的慈爱,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与欣慰。 “文韬,你真的长大了。”她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打了胜仗,却不骄不躁,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庆功,而是如何收拾残局,巩固根基。懂得居安思危,更懂得合纵连横,已经有我当年几分当家人的风范了。” 秦文韬被母亲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笑道:“母亲谬赞了。孩儿这点浅见,与母亲的深谋远虑相比,不及万一。” 【哎哟喂!大型商业互吹现场又开始了!】 【母亲夸二哥深谋远虑,二哥夸母亲算无遗策!你们再这么互相吹捧下去,这马车都要被你们的才华给撑爆了喂!低调!低调懂不懂!】 秦丫丫这突如其来的吐槽,瞬间戳破了车内那略显严肃的氛围。 “噗嗤” 秦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伸出手指,宠溺又无奈地点了点女儿的小脑门,“你这小丫头!” 秦文韬也是摇头失笑,整个车厢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而温馨。 第34章 放火的计策 马车一驶入秦府,轻松的氛围便瞬间消散了。 秦婉甚至连回房换身衣裳都顾不上,直接下令:“去议事厅!把大家都叫来,还有府里所有的管事,全都给我叫过来!立刻!马上!” 片刻之后,秦府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秦家五子,除了不在家的三哥,其他的都到了。 秦婉高坐主位,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想必今天临江月酒楼发生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只说三点。” “第一,花灯盛会的承办权,我们秦家拿下了。” “第二,我们是用三千万两黄金,从王家手里硬抢过来的。” “第三,”秦婉的语气顿了一下。 “王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秦家拿下承办权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 “没错,王家这次几乎是赌上了一切,只怕对我们的反击会比以往更甚!”秦文韬分析道。 秦文斌也立刻说:“没错,我听翰林院的几位同僚提起说贵妃和五皇子这次也给予了大力支持,现在王家失败,贵妃恐怕会跟皇帝吹耳边风的!” 秦婉想了下看着秦文斌叮嘱:“斌儿,你刚刚调职进翰林院脚还没站稳,你专心做你的官,秦家生意上的事情,你无须操心,免得在官场上落人口舌!” 秦婉考虑的比较周到,她不能让秦斌的青云路受到一点阻碍! “是啊,大哥,生意上的事情你别沾手!有我呢!”秦文韬也附和着。 秦文斌轻笑:“放心,娘,我知道,但朝里中有什么消息,我也会及时告诉你们的!” “好,那我们言归正传!” 秦婉站起身,踱了两步,继续道:“以王恒越那种睚眦必报又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性子,明着来,他没这个胆子跟驸马爷对着干。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暗中下黑手,对我们秦家下手!” 秦文韬和秦婉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秦丫丫之前提醒他们的事情。 放火! 秦文智平时最喜书画,吟诗作赋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这会儿他自然也想到了。 “娘,那这么说的话,花灯节当天会用到大量的纸张桐油来做灯,王家想要使坏,那就只有放火这一条路!” 秦婉赞赏的看了眼秦文智:“我儿聪明,没错,他们就是打算放火!” 不少管事脸色煞白。 花灯盛会,那得需要多少竹木彩纸桐油丝绸? 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一点就着的易燃物?真要被有心人一把火给点了,别说承办会,整个秦家都得被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秦文韬上前一步,眉心紧锁:“母亲所言极是。只是,他们若要存心纵火,千日防贼,防不胜防。我们即将采购大量物料,存放必然是个大问题。我们怎么才能做得天衣无缝呢?”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婉和秦文韬的身上。 而此刻,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两条小短腿晃啊晃的秦丫丫,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大人们的“头脑风暴”,心里简直急得不行。 【哎呀,我的亲娘哎,我的好二哥哎!我当是什么天崩地裂的难题呢!这不就是一道送分题嘛!怎么还讨论起来了?效率!效率啊!】 秦婉正沉思着,脑海里突然响起女儿那活泼又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清脆心声,她精神一振,立刻凝神细听。 【王家想玩火,咱们就大大方方地给他一个舞台,让他玩个够,玩个尽兴呗!他要跟咱们玩阴的,咱们就将计就计,陪他演一出大戏!】 【这兵法书里写得明明白白的套路,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第一步:明修栈道!】 【对,咱们立刻!马上!敲锣打鼓地去城郊,租一个最大最显眼的废弃大仓库!】 【第二步:引君入瓮!】 【然后,咱们再大张旗鼓地采购!就买那些最便宜最不值钱,但又最易燃的玩意儿!什么干竹竿糙纸烂布头劣质桐油……一车一车地往那个破仓库里运!动静搞得越大越好,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秦家的花灯制作工坊,就设在那个连耗子都嫌弃的鬼地方!】 【第三步:空城计!】 【安保!咱们不仅不安保,还要故意制造出安保松懈的假象!就雇几个上了年纪走一步喘三喘的老头去看门,白天打瞌睡,晚上打呼噜!】 秦家几人都兴奋的看向秦丫丫。 秦丫丫被看的莫名其妙:“都看我干啥?” 她稚嫩的童声还带着软糯。 秦婉爱不释手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就你鬼点子多!” 秦丫丫歪着脑袋:“啥?” 秦文斌一把抱起她,宠溺道:“你可真是咱家的小福星!” 秦丫丫咯咯的笑着。 而困扰他们的问题也解决了。 秦婉对着官家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王家一心想找秦家的要害,我们就主动把一个假的送到王家眼前! “最后咱们来一招。暗度陈仓!真正的精美花灯,就由老四,带领我们秦家最顶尖可靠的工匠,在我们自家府里的地下密室里,秘密制作!” “等到王家的人点燃了那个破仓库,自以为得计,我们再带人去人赃并获,到时候,证据确凿,看他王家还怎么抵赖!” 秦婉说着自己的计划! 所有人都纷纷点头,觉得可行! “夫人,这计策可以,咱们就这么干!” “对对!” “没错!” 几个管事的连声赞同! 秦丫丫傻眼【娘亲,你怎么抢我台词啊!这是我本来要说的啊!】 秦家几人又被秦丫丫逗笑的合不拢嘴! 翌日。 秦婉就吩咐所有人行动起来! “文斌!” “孩儿在!” “城郊西山大营那个废弃的庚字仓,你立刻带人去租下来!记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秦家财大气粗,看不上城里的小地方!” “是!” “文智,文勇!” “在!” “你们俩,分头行动!文智,你带着管事负责大张旗鼓地去采买那些易燃的废料,有多少买多少,声势越大越好!” 第35章 逃跑的周润水 “文勇,你立刻去筛选最可靠的工匠,带他们进地下密室,从今天起,吃住都在里面,在我下令之前,不许出密室一步!所有真正的顶级材料,都给我悄悄运进去!” “遵命!” 不出一日,秦家大张旗鼓的准备花灯节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秦家在城郊西山大营租了个大仓库,说是要建花灯工坊!” “何止是租啊!听说秦二爷亲自去的,价钱都没还,直接就定下了!那叫一个豪气!” “我亲眼看见了!好几辆大车,叮叮当当地往那仓库里运东西,全是竹竿子和破布条!秦家这是发了笔横财,脑子也跟着糊涂了?拿那些破烂玩意儿做花灯,给谁看啊?” 流言蜚语,止都止不住。 王府。 王恒越听着手下的汇报,阴沉了好几天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哦?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二公子!”那名探子谄媚地笑道。 “小的亲眼所见,那仓库破败不堪,守卫形同虚设,秦家把所有采买的材料都堆在了里面,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他们……他们实在是太狂妄,太不把我们王家放在眼里了!” “狂妄?”王恒越冷笑一声,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不,这不是狂妄,这是愚蠢!” “秦文韬,你们以为用钱砸赢了我就算赢了?太天真了!” “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他转过身,对那探子低声吩咐道: “去,找几个手脚干净的,盯紧了那个仓库。” “等到月黑风高夜……”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就送他们一场,照亮整个京城的,冲天大火!” 一晃数日,京城街头巷尾因即将到来的花灯盛会而弥漫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与期盼。 秦家的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城郊西山大营那个租来的庚字仓,俨然成了全京城商户眼中的一个笑话。 每日里,秦家的采买车队都像是故意炫耀一般,招摇过市,将一车车看着就廉价的糙纸干枯的竹竿甚至还有发霉的破布头,大张旗鼓地运进仓库。 仓库的守卫,更是请了几个歪歪倒倒,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子。 他们白天靠在门柱上打盹,口水流到衣襟上都浑然不觉。 晚上则鼾声如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那模样,别说是防贼,就连耗子进去都能开场宴会。 秦文韬隔三差五便会带着几个小厮,前呼后拥地去仓库“巡视”一圈。 “都给小爷我盯紧了!这些可都是宝贝!是咱们秦家扬名立万的本钱!谁要是敢出半点差池,小爷我扒了他的皮!” 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落在暗中监视的王家探子眼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与此同时,秦府深处的地下密室,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灯火通明,数十名秦家最顶尖的工匠,正屏息凝神,在一片绝对的静谧中,将最上等的丝绸柔韧的玉京竹璀璨的琉璃珠,变成一盏盏巧夺天工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一切,都在按照秦丫丫的剧本,完美地进行着。 秦丫丫,此刻正在花园里晒太阳,她眯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王恒越那个蠢货,现在肯定正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就等着月黑风高夜,给我家来个“惊喜”呢!】 【来吧来吧!本宝宝连人证物证的大网都给你织好了!就等你自投罗网,到时候,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惊喜”变“惊吓”!】 秦丫丫在心里笑得打滚。 这一切似乎都尽在掌握之中。 只是忽然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意外,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一个负责看守西跨院的婆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堂,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彼时,秦婉正端着一碗新炖的燕窝,准备亲自喂给秦丫丫。 听到这惊慌失措的喊声,她眉头一蹙,手稳稳地端着碗,沉声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好好说话!” 那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夫人!西……西跨院……周润水他……他跑了!” “哐当” 秦婉手中的白玉瓷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温热的燕窝羹溅了她满裙。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脚底蹿上头顶,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说什么?”她声音淬着寒冰。 “他怎么跑的?看守的人呢?” “昨夜……昨夜换防的时候,那两个护卫一时大意,喝了点酒,被……被他用藏起来的板凳腿给打晕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府里都找遍了,后门的一个狗洞被扒开了!” 秦婉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何用!”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她囚禁了整整五年,早已被磨去了所有棱角的男人,在她看来已经是一条掀不起任何风浪的死狗的周润水,竟然还有如此心机和胆量! 他竟然逃了! 【卧槽?】 秦丫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润水?那个渣爹?他不是已经被关傻了吗?怎么还能跑了?这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吧!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这老阴比,能忍五年,就为了等这一个机会?我靠,是个狠人啊!】 闻讯赶来的秦文韬,看着母亲铁青的脸色和一地的狼藉,也是一脸震惊。 “母亲,您息怒。”他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周润水对我们秦家恨之入骨,如今逃脱,恐成后患。要不要立刻派人全城搜捕?只要他还在京城,就一定能找到!” 秦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 “不必了。” “母亲?”秦文韬不解。 “现在是什么时候?”秦婉冷冷地反问。 “花灯盛会召开在即,我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王家身上。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周润水,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捕,只会节外生枝,打草惊蛇,让王家看出我们的内乱。” 第36章 投靠王家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和疲惫。 “他已经被关了五年,与外界早已断了联系。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无权无势的丧家之犬。京城这么大,他能躲到哪里去?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跑了,就跑了吧。”秦婉摆了摆手,下了定论。 “这件事,不许再提,免得乱了人心。” 秦文韬见母亲主意已定,虽然心中仍有隐忧,却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应下:“是,孩儿明白了。” 【真的……掀不起什么浪花吗?】 秦丫丫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心里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 【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周润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呢?一个能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死手,能给结发妻子下毒的人,他的心肠,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还要臭!这种人,就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哪怕暂时没动静,也得时时刻刻防着啊!】 【娘亲这次,是不是有点太大意了?】 只可惜,她的心声,此刻被秦婉的怒火和决断所覆盖,并未引起重视。 秦婉以为,她斩断的是一段腐烂的过去。 却不知,她放走的,是一个能将秦家拖入万丈深渊的魔鬼。 与此同时。 京城,王府。 王恒越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得意笑容。 “秦家……呵呵,秦文韬……”他低声念着,眼底满是怨毒与快意。 “本公子倒要看看,等你们精心准备的花灯,变成一堆冲天而起的灰烬时,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王恒越挑了挑眉。 “秦家的赘婿?他来干什么?” 管家面露鄙夷:“说是……想要求见二公子,有天大的秘密要禀报。” “让他滚。”王恒越连眼皮都懒得抬。 “一条被秦家厌弃的狗,也配见我?” “二公子,他说……他说他知道秦家花灯的秘密,若是不见,您一定会后悔。” 王恒越一听,动作一顿。 冷笑一声,“行,带进来我瞧瞧!”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被带了进来。 正是逃出秦府的周润水。 他再也不是昔日的那个片片俊美风流的少年郎了,此时的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头发散乱,面容憔悴,看上去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之前在秦府时的麻木,而是燃烧恨意。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王恒越。 扑通一声,他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周润水,拜见王二公子!” 王恒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秦家乘龙快婿,周大才子吗?怎么,几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被你那泼妇老婆给赶出来了?”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羞辱,周润水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抬起头盯着王恒越,一字一顿地说道:“王二公子,你想不想看秦家……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阴冷的穿透力,让王恒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你?”王恒越嗤笑一声。 “就凭你这条丧家之犬?” “就凭我!”周润水猛地抬高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知道,你们王家准备在花灯盛会之前,烧了秦家在城郊的仓库,对不对?” 王恒越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件事,是他和心腹密谋,知道的人绝不超过五个! 这个周润水,是怎么知道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恒越厉声喝道,但眼中的警惕已经出卖了他。 周润水见状,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道:“二公子,不必紧张。我不仅知道你们要烧仓库,我还知道……你们要烧的那个仓库,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 “你说什么?”王恒越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秦文韬和秦婉以为自己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计策!”周润水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与怨毒。 “她们故意租下破败的仓库,大张旗鼓地运送废料,做出守备松懈的假象,就是为了引你们上钩!” “她们真正的花灯工坊,根本不在城郊!等你们的人一把火点了那个空仓库,她们早就埋伏好的人手就会一拥而上,将你们的人抓个正着!到时候,人赃并获,你们王家纵火破坏花灯盛会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你们王家,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柄!” 周润水每说一句,王恒越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到周润水说完,他的脸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重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周润水,阴恻恻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周润水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在秦家虽然被关着,但总有小厮丫鬟每天闲聊,我当然知道,秦婉那个毒妇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他毫不犹豫地开始出卖秦家的一切。 “二公子,这是我给你的投名状,我说实话,只要您肯收留我,给我一个向秦家报仇的机会!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秦家的事情都告诉你!我甚至可以告诉你,真正的花灯在哪里!” “哦?”王恒越的眼睛彻底亮了,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 “藏在哪里?” 周润水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就在,秦府的地下密室里!” “好!好!好!”王恒越猛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周润水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周先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王恒越的幕僚!只要你能帮我扳倒秦家,荣华富贵,我王家绝不会吝啬!” 周润水看着王恒越伸出的手,眼中的疯狂与恨意更甚。 他知道,王恒越只是在利用他。 但他不在乎! 只要能让秦家家破人亡,让秦婉那个毒妇痛不欲生,他愿意与魔鬼做任何交易! “多谢二公子!”他深深一揖。 “水,定当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37章 悔不当初 王恒越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眼底深处,那抹将周润水视为工具的冷光,一闪而过。 秦府,议事厅。 在周润水逃跑的风波过后,又重新被花灯盛会的筹备工作所占据。 秦婉坐在主位上,听着秦文韬和几个大管事汇报着最后的准备情况。 “母亲,所有物料均已到位,工匠们的进度也比预期要快。按照这个速度,三天之内,所有花灯便可全部完工。王家那边,探子回报,他们的人依旧在庚字仓外日夜监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秦婉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很好。越是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告诉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王家入瓮,我们便可一劳永逸!” “是!”众人齐声应道。 然而,就在这片胸有成竹的氛围中,一直在旁边玩耍的秦丫丫,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那是一种毫无来由,却又无比清晰的,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的悚然感。 她撑着下巴,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不对……不对劲……】 她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王家的阴谋,自家的计策,一切都天衣无缝。 那这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突然,一个被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刻意忽略的名字 周润水! 【等等!周润水!那个渣爹!】 【他跑了!一个被关了五年,身无分文,在京城举目无亲的丧家之犬,他能跑到哪里去?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最恨的人是谁?显然是我们秦家!】 【现在京城里,最想让我们秦家死的人又是谁?是王家啊!】 一个可怕的让她浑身汗毛倒竖的念头,疯狂地占据她的脑海! 【卧槽!卧槽!卧槽!】 【万一周润水那个狗东西,他没有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是……而是直接跑去投靠了王家呢?】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道九天玄雷,轰然在秦丫丫的意识中炸开! “呀!” 她再也无法伪装,惊恐地叫了一声,小身子猛地一颤。 秦婉正听着汇报,毫无征兆的听到女儿的心声,也被吓了一跳。 【娘啊!我的亲娘啊!我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啊!】 【我们都太小看周润水了!我们以为他是一条死狗,可他是一条蛰伏了五年的毒蛇啊!】 【一个了解我们秦家所有秘密的敌人,万一他投靠了我们最大的对手!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所有的计划,在王家面前,都成了透明的!】 秦婉猛地僵住了。 她脸上的从容与镇定,也寸寸碎裂。 如果丫丫说的是真的…… 秦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眼前阵阵发黑。 她引以为傲的计谋,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布局,在女儿这几句心声的剖析下,竟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 周润水那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伪装!他能为了攀附秦家,在她面前扮了数年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就能为了复仇,在西跨院那个不见天日的角落里,隐忍五年! 自己竟然会觉得他是一条掀不起风浪的丧家之犬? 这简直是她执掌秦家以来,犯下的最愚蠢最致命的错误!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秦文韬看着母亲瞬间煞白的脸色,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 几个大管事也面面相觑,不明白刚刚还稳如泰山的当家主母,为何会突然失态。 “都……都给我出去!”秦婉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众人不敢多问,噤若寒蝉地躬身退下,偌大的议事厅,瞬间只剩下秦婉母子三人。 秦婉扶着桌沿,缓缓坐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开始悔恨与后怕。 “我……太大意了。”她闭上眼,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娘亲,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再不行动,我们家的老底都要被那个渣爹给掀翻了!王家肯定在憋着坏,等着看我们怎么把真花灯运出来,然后给我们来个一锅端!】 秦丫丫急得在心里直跺脚。 秦婉猛地睁开双眼:“来人!”她厉声喝道。 两个心腹护卫立刻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夫人!” “立刻!马上!给我去查!”秦婉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掘地三尺,也要把周润水那个畜生的下落给我查出来!他从狗洞里爬出去之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根头发丝都不能给我漏掉!快去!” “是!”护卫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 秦文韬看着母亲这副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他俊朗的眉峰紧紧蹙起:“母亲,您的意思是……周润水他真的会去投靠王家?” “京城之中,除了王家,还有谁能给他复仇的资本?还有谁,比王家更想置我们秦家于死地?” “那……那我们所有的计划……”秦文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城外仓库的陷阱,府内密室的工坊,岂不是全都暴露了?” 一时间,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母亲,二弟。”秦文斌轻声说着。 “事已至此,惊慌无益。我们眼下要做的,不是去想计划如何暴露,而是该如何……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秦婉和秦文韬同时看向他。 秦文斌点了点头:“周润水于王家而言,不过是一枚投石问路的棋子。既然他想做王家手里的一把刀,那我们,便想个法子,让王恒越亲手折了这把刀!” “如何做?”秦婉追问道。 秦文斌正要开口,秦丫丫的心声已经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离间计啊!这还用问吗!王恒越那种人,自负又多疑,总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想害他,偏偏又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对付这种人,离间计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秦婉听着女儿的分析,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子。 第38章 栽赃陷害 秦文斌迎上母亲的目光,微微颔首,一字一顿地说道:“正如母亲所想,用离间计。”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恒越生性多疑,为人狠辣,最容不得背叛和欺骗。只要我们能让他对周润水的忠诚产生一丝怀疑,这颗种子,便会迅速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届时,周润水这枚棋子,对王家而言,便不再是助力,而是随时可能反噬自身的隐患。” “不过……”秦文斌话锋一转,尽显沉稳。 “此计虽好,却有一个前提。我们必须先等暗探的消息回来,确认周润水是否真的已经身在王府。否则,一切便是无的放矢。” “好!不愧是我秦婉的儿子!” 一旁的秦文韬却也想到了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大哥,母亲,可我们眼下面临一个更大的难题。既然王家已经知道西山的庚字仓是个陷阱,他们肯定不会再派人去放火了。那我们提前布置好的人手,岂不是白费了?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这个问题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又一次凝重起来。 是啊,鱼儿不上钩了,这戏还怎么演? 秦婉听完,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上当?哼,那我们就逼他上当!” “王恒越不是想看我们秦家的笑话吗?他不动手,我们……替他动!”秦婉的声音斩钉截铁,“火,我们自己放!这顶纵火的帽子,我们亲手给他扣到王家头上去!我倒要看看,当满京城的人都指着他王家的脊梁骨骂的时候,他王家还有没有心情,去看什么花灯!” 此言一出,连秦文斌和秦文韬都愣住了。 自己烧仓库,再栽赃嫁祸给对手? 这……这手段,着实有些……不那么光明磊落。 【咦?】秦丫丫的小脑袋瓜里又冒出了泡泡。 【娘亲学坏了哦!竟然要用这种栽赃嫁祸的小人伎俩了!不过……我好喜欢!对付王家那种不要脸的货色,就得比他们更不要脸!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娘亲威武!】 秦婉感受到女儿心中那股子兴奋劲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在秦丫丫光洁的小脑门上弹了一下。 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编排什么呢? “呀!”秦丫丫捂住额头,装模作样地大叫起来。 “母亲你打我做甚!大哥二哥,你们看,娘亲打人啦!” 看着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秦文斌和秦文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满室的阴霾与紧张,也在这笑声中冲淡了不少。 秦丫丫却是一脸懵,不知道哥哥们到底在笑什么,只觉得娘亲的举动莫名其妙。 秦婉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腹诽:这个小人精,连亲娘都敢编排,长大了还了得? 她收敛笑容,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对两个儿子正色道:“王家行事,向来阴险狡诈,对付他们,我们若是还固守君子之道,那便是迂腐!这一次,我们便卑鄙一次,让他们也尝尝,被污水泼满身的滋味!” “孩儿明白!”秦文韬重重点头,眼中满是赞同,“就该这么干!让他们也知道,我们秦家不是好惹的!” 秦文斌也颔首道:“母亲说的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此事,孩儿去安排。”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便带回了消息。 “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属下查实,周润水昨日逃出府后,直奔王府而去。王家二公子王恒越亲自接见了他,如今,他便被安置在王府的西厢,待遇……如同上宾。” 秦婉气的砸了一套上好的青花瓷。 “好!好一个周润水!好一个王恒越!” 秦婉气得浑身发抖。虽然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那股被背叛被愚弄的愤怒,还是让她几欲疯狂。 想她秦婉纵横商场半生,竟会被这么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蒙蔽了双眼! 她有恨又悔! 悔自己当初心软,没有在他下毒之时便将他就地正法! 恨自己太过自负,竟给了这条毒蛇东山再起的机会! 花灯盛会就在眼前,秦家的生死荣辱,皆系于此。 “传我命令!”秦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的情绪,声音冷得像冰。 “府中密室,守卫再加三倍!所有工匠,吃住全部在密室之内,花灯完工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出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是!” 安排完府内事宜,秦婉的目光,落在了身旁一直安静待着的秦丫丫身上。 秦丫丫感受到母亲沉重的目光,也仰起了小脸。 【不行,光靠我们自己家,还是太冒险了。】她的小眉头紧紧皱着,【王家在京中根深蒂固,朝中又有贵妃和五皇子撑腰,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不顾名声,直接派死士来冲我们秦府怎么办?得找个大靠山!一个能真正镇得住场子,让王家不敢轻举妄动的大靠山!】 【娘亲,赶紧去找七皇子啊!】 秦丫丫伸出小手,用力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袖。 秦婉低下头,对上女儿的眼眸,瞬间便读懂了她的意思。 打定主意,秦婉便悄无声息地去了七皇子府。 无人知晓秦婉与七皇子赵清贤究竟谈了什么。 只知道秦婉从皇子府出来,重新回到秦家时,她明显的松了口气。 花灯盛会的前一天。 京城的气氛,已经被推向了顶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将到来的那场璀璨盛事上。 王府之内,王恒越听着探子的回报,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哦?秦家还在往那个破仓库里运东西?看来,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了。也好,就让她们再得意一晚上。” 他对着身旁的周润水说道,“周先生,你可是立了大功。等明晚,我们直捣黄龙,将她们真正的花灯付之一炬,我定要让你亲眼看着,秦婉那个毒妇,是如何痛不欲生的!” 周润水垂着眼,恭敬地应道:“全凭二公子安排。” 第39章 送上门来 夜,深沉如墨。 京城西山大营,庚字仓。 月黑风高,连星星都吝啬地躲在厚重的云层之后,不肯露出一丝微光。 这样的夜,最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秦家四公子,秦文智,一身利落的夜行衣,他不像大哥文斌那般清风明月,也不像二哥文韬那般张扬锐利,他像一块温润的玉,沉静内敛,却自有其坚不可摧的硬度。 此刻,他正带着二十名秦家最精锐的护卫,潜伏在庚字仓周围的阴影之中。 他们身后,是早已备好的火油与火石。 一切,都按照母亲和大哥的计划在进行。 只等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点燃这把“自己”的火,将一顶硕大的黑锅,严严实实地扣在王家的头顶。 秦文智抬手,看了一眼天色,风势正猛,是放火的绝佳时机。 他正准备打出行动的手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从远处的黑暗中闪电般掠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侧。 是负责外围警戒的探子。 “四公子,”探子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却因急促而有些不稳。 “有情况!正东方向,发现一队人马,约莫十五六人,身着黑衣,正朝着仓库这边摸过来!” 秦文智的瞳孔骤然一缩。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看清了!为首的那个,小的曾在王家二公子身边见过,是他的贴身侍卫,王福!” 王家的人? 他们竟然也来了? 就在秦文智思考之际,远在秦府,早已安睡的秦丫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小小的身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方才,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火光中,王恒越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一闪而过,嘴角挂着得意的狞笑。 而另一边,周润水那张伪善的脸,则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阴冷地注视着一切。 【王恒越那个蠢货!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看来他嘴上说着相信周润水,实际上根本信不过他!这个生性多疑的二百五,肯定觉得周润水有可能在骗他】 【所以他干脆来了个双保险!今晚也派人来烧仓库!反正烧了也不亏!就算真是个空仓库,烧了也能给我们秦家添堵,败坏我们家的名声,让我们手忙脚乱!这家伙,比我想的还要阴险和没品!】 西山仓库。 秦文智也反应过来。 原本即将挥下的手,骤然停在半空,他命令按兵不动,全员隐蔽! 身后的护卫们训练有素,瞬间便明白了公子的意图,将自己的身形与周围的黑暗彻底融为一体。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十几道鬼祟的黑影,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出现在了庚字仓外。 为首的王福,左右观察了一番,见四周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哼,秦家?我看也不过如此,这等重要的地方,防卫竟松懈至此。” 他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别磨蹭了!速战速决!把带来的油都泼上去,给我烧得旺一点!” “是!” 黑衣人们立刻行动起来,将一桶桶火油泼洒在仓库的墙壁和门窗之上。刺鼻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王福亲自取过一支火把,在风中晃了晃,火苗“呼”地一下窜高。 他狞笑着,将火把奋力掷向那浸满了火油的木门。 一瞬间,火光冲天! 干枯的木材与火油相遇,爆发出最猛烈的热情。 火舌如一条条苏醒的巨龙,贪婪地舔舐着仓库的每一寸,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爆响。 冲天的火光,几乎将半个夜空都映得一片血红,连天边的云层,都镶上了一道诡异的赤金色。 “铛!铛!铛!” 几乎是在火光亮起的同一时间,京城巡防营的警钟被骤然敲响,急促而尖锐的钟声划破夜空,传遍了整个京城。 “走水啦!西山大营走水啦!”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披衣起身,骇然地望向西山方向那片可怖的红光。 王福见火势已成,心中大定,正准备带着手下迅速撤离,却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锐响。 “不好!有埋伏!”王福脸色大变。 他话音未落,数十名秦家护卫已经从黑暗中现身,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结成战阵,将他们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一阵更为沉重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京营办案!所有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举着火把,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为首的将领一脸肃杀之气。 巡逻至此的京营兵马? 王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哪里是什么巧合?这分明就是陷阱! 秦家护卫与京营兵马里应外合,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王福和他带来的死士,便被尽数制服,捆了个结结实实,一个都没能逃掉。 秦文智从阴影中走出,看着眼前这“人赃并获”的完美场面,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 他对着那位京营将领拱了拱手:“多谢将军及时赶到,为我秦家主持公道。” 那将领回了一礼,脸上毫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说道:“职责所在。来人,将所有纵火贼人,全部押往大理寺,听候傅大人发落!” 消息传回秦府时,秦婉正坐在灯下,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一言不发。 当心腹将西山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之后,她紧绷了一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一个王恒越。” 她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真是天助我也。他这一把火,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这下,连散播谣言的功夫都免了。” “天亮之后,立刻备车。” 她看向一旁同样一夜未睡,眼中布满血丝,却依旧精神亢奋的秦文韬,沉声吩咐道。 “文韬,你随我同去。我们去衙门外,击鼓鸣冤!” 【哇哦!人赃并获!这可比我们自己放火栽赃要精彩多了!直接抓了现行,看他王家还怎么抵赖!】 第40章 弃车保帅 【娘亲这招击鼓鸣冤也高!趁着天刚亮,全京城的人都因为昨夜的大火议论纷纷的时候,我们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在公堂之上,这同情分,不就一下子拉满了吗?王家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秦丫丫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动静,兴奋地在小床上滚来滚去。 次日,天色刚蒙蒙亮。 “王家输了花灯承办权,恼羞成怒,竟派人放火烧了秦家的花灯仓库”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楼里,酒肆中,市井间,到处都是对此事议论纷纷的百姓。 “听说了吗?昨晚西山那场大火,是王家干的!” “真的假的?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输了就烧人家的东西?这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千真万确!听说京营的人当场就抓住了纵火犯,就是王家二公子身边的侍卫!” “啧啧啧,这王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宫里有贵妃娘娘撑腰,就敢如此为所欲为?” 就在漫天的舆论之中,秦婉带着秦文韬去了大理寺门口。 她让秦文韬不用手软,击响了鸣冤鼓。 “咚!” 沉重而压抑的鼓声,瞬间响彻云霄!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仿佛敲在每一个围观百姓的心上。 这,是要将事情彻底闹大啊! 皇宫之内,皇帝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当即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这与谋逆何异!” 他立刻下旨,命刑部审理,即刻升堂,彻查此案,务必给秦家一个交代! 刑部公堂之上,气氛肃穆。 秦婉与秦文韬跪在堂下,将早已准备好的状纸呈上。 “请大人为民妇做主!”秦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与颤抖。 “我秦家,奉公守法,兢兢业业,为筹备花灯盛会,全族上下呕心沥血。不曾想,那王家因竞标失败,便怀恨在心,竟于昨夜,派出死士,一把火烧毁了我秦家存放花灯的仓库!价值万金的花灯付之一炬,无数工匠的心血毁于一旦!此等恶行,天理难容!恳请大人明察,严惩凶手,还我秦家一个公道!” 她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 林大人看罢状纸,心里一惊,这审的竟然是王家。 要知道,王家背后的人是贵妃和五皇子! 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郎能左右的。 但面子上还是做出一副明辨是非的模样,一拍惊堂木:“传,嫌犯王恒越上堂!” 很快,一身锦衣华服,却难掩一脸戾气的王恒越,被传唤至公堂。 他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下泛着青黑,但依旧强撑着一副嚣张跋扈的姿态。 王恒越仗着自己是王家二公子,素来骄横,对着林大人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王家王恒越,见过林大人。” 林大人冷哼一声:“王恒越,秦氏状告你蓄意纵火,破坏花灯盛会,你可知罪?” 王恒越闻言,竟是当堂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知罪?我何罪之有?林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被骗了!” 王恒越将“被骗”两字说的很重! 林大人一凛,显然是王家在警告他。 然后王恒越又伸手指着秦婉,厉声反咬一口:“分明是她秦家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他们知道自己的花灯比不过我们王家,便想出这等下作的手段,意图栽赃陷害,博取同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哟,倒打一耙?这招够无耻的。可惜,你面对的是我娘亲。】秦丫丫在公堂外被墨香牵着,鄙夷的看着王恒越! 秦婉听着他的污蔑,不怒反笑。 “王二公子,你说我秦家是自导自演,可有证据?” 王恒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什么价值万金,你们秦家的仓库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花灯!全都是些没用的废料和破烂!” 为了洗脱自己,他准备直接将周润水这张底牌给掀了出来。 秦婉缓缓地看向他。 “哦?王二公子……”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秦家的仓库里……装的都是废料呢?” 王恒越刚想解释有证人,林大人冷汗直流,有心想要帮王恒越。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说!你为何会知道秦家仓库内情?莫非,你早已派人窥探过?” 话一出口,才知道这话说反了。 王恒越脸色铁青的瞪着他,林大人一脸不知所措! 他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蠢货!看来这林大人和王恒越都是天字第一号大蠢货!自己把自己给锤死了!我早就说过,对付这种自负又多疑的笨蛋,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计谋,你只要给他一个坑,他自己就会高高兴兴地跳下去!娘亲威武!】 秦丫丫在外面,差点笑出猪叫声。 王恒越额头上冷汗涔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秦文韬说:“林大人,我还有人证!”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王福,被衙役押了上来。 王福一见到王恒越,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磕头道:“二公子!都是小的的错!是小的自作主张!与我家主子无关啊!” 他看着林大人,大声喊道:“大人!纵火之事,是小的一人所为!小的只是看不惯那秦家嚣张跋扈,处处欺压我们公子,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放火烧了他们的仓库,为我们公子出一口恶气!我们公子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啊!所有罪责,小的一人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这番话说得“忠心耿耿”,“义愤填膺”,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把王恒越撇得干干净净。 林大人一听,心里一喜,有人出来顶罪就好! 公堂之上一片哗然。 秦婉看着眼前这主仆情深的一幕,眼神却愈发冰冷。 看来王家,这是早就找好了替罪羊。 【啧啧,果然是这样。】 秦丫丫的心声,适时地在秦婉脑海中响起。 【好一招‘弃车保帅’。这主意,八成又是周润水那个渣爹出的。他太清楚这些世家大族的行事手段了。牺牲一个侍卫头领,就能保全王家的名声和王恒越这个嫡子,这笔买卖,对王家来说,简直太划算了。】 第41章 盛世花灯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在傅迅冷峻的脸和王恒越煞白的脸上来回扫动。 谁都不是傻子。 这般漏洞百出的说辞和急于撇清的姿态,分明就是一出早就排演好的主仆大戏。 秦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知道,当王福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想借此案一举将王家连根拔起,已是痴人说梦。 但,赢不了全部,不代表不能赢。 可秦婉不知道,林大人可不是什么清官,他早就是五皇子的人了,自然是会帮着王家的。 他重重一拍惊堂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混账东西!”林大人故作冷呵! “纵火乃是重罪,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混淆视听!” 他又看向王恒越,声音缓和道:“王恒越!王福乃你贴身侍卫,他的一言一行,你可知?” 王恒越自然知道林大人的意思,他一拱手不紧不慢的道:“林大人,此事确实与我无关!是我治下不严,才让这奴才生了歹心,我委实不知道啊!” “好,本官相信你!” 秦婉和秦文韬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林大人。 “林大人,这分明就是”秦婉立刻解释! 林大人却打断她,语气中满是不耐与鄙夷。 “秦氏,你找的证人,可与你说不一样,你作何解释?” “大人,他们是主仆自然是一丘之貉!”秦文韬不甘心的说。 林大人怒喝:“放肆,你是不是还要说本官与他们是一丘之貉啊!” 秦文韬小声的嘀咕:“我看也是!” 秦婉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林大人怕是和王家也有关系。 不然不会偏袒王家的。 林大人见他们安静继续装模作样道“王福,你可知罪?” 王福早已打定主意,将头在冰冷的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小人知罪!小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大人重重责罚!” 林大人知道,此时就该速速结案方为上策! 他冷哼一声。 “好!既是你一人所为,那本官便成全你!” 林大人当庭宣判:“纵火犯王福,目无法纪,胆大包天,烧毁皇商花灯,意图破坏京城盛会,罪大恶极!着即收监,判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王家二公子王恒越,治下不严,御下无方,以致家奴酿成大祸,赔偿秦家此次所有损失,共二万两!” 此言一出,王恒越立刻得意道:“谢大人明察秋毫!”。 秦婉和秦文韬自然不满意这样的判决。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争取另外一个利益。 “大人,民妇还有一事相求!” 林大人不耐烦道:“说!” 秦婉不卑不亢道:“大人,还请您做个见证,明日的花灯节,我秦家主办,但若是明天花灯节出了任何的意外,都算到王家的头上!” 此话一出,王恒越久跳脚了:“你说什么!” “王公子,我秦家仓库被你们烧了,我实在是有些害怕了,王公子也不想明天在陛下和全城的百姓面前再和我对簿公堂吧?”秦婉冷哼道。 王恒越气的脸色发白:“算你狠!” 林大人现在也骑虎难下。 只能硬着头皮道“好,明日,便是花灯盛会开幕之日。若盛会之上,再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差池,这笔账,都将记在王家的头上!” 王恒越双拳在袖中握得咯咯作响。 他抬起头,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瞪着跪在堂下的秦婉和秦文韬,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林大人一边擦冷汗一拍惊堂木:“退堂!” 此案,就此尘埃落定。 王家虽然靠着替罪羊保住了王恒越,但秦婉却没想自此放过他。 秦婉带着秦文韬走出大理寺,外面的阳光正好。 【娘亲,这林大人一看就是和王家沆瀣一气,包庇王家。不过,最后娘亲这招,‘连坐警告’,简直是神来之笔!这下好了,王家成了我们免费的安保队,明晚的花灯,可以安安心心地亮起来了!】 秦婉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轻松的笑意。 王恒越她是不会放过的,一切等到灯会结束之后再说! 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次日,夜幕悄然降临。 花灯节正式拉开序幕,神京灯火,灿若星河。 整个京城仿佛从白日的肃穆中苏醒,化作了一片流光溢彩的欢乐海洋。 长街之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孩童们提着各式各样的小巧灯笼,笑闹着穿梭于人群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糖葫芦的甜香和佳节独有的喧嚣气息。 今夜,所有的目光,都汇聚于在秦家,倾力打造的花灯盛会主场。 秦家包下了城南最开阔的揽月楼作为观景台,楼上灯火通明,秦家众人都赫然在列。 秦丫丫被她大哥秦文斌稳稳地抱在怀里,兴奋的打量着楼下鼎沸的人潮。 “大哥,什么时候开始呀?”她奶声奶气地问道,小手兴奋地抓着秦文斌的衣襟。 秦文斌清隽如月的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鼻尖:“快了,丫丫别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悠扬的钟鸣响彻夜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望向那片被巨大帷幕遮挡的区域。 第42章 格物学堂 “咚!” 又是一声鼓响,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巨大的帷幕,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拉开! “嗡!”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那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要将揽月楼的屋顶都掀翻! 只见一片璀璨无垠的光海,骤然在众人眼前铺开! 是一幅巨大无比的立体花灯组“山河锦绣图”! 那是一座座由琉璃彩灯构筑而成的巍峨山脉,峰峦叠嶂,气势磅礴。 山间,有银色的灯带蜿蜒流淌,模拟出长江黄河的奔腾之势,灯光通过巧妙的机关设计,竟真的在缓缓“流动”,波光粼粼,仿佛九天银河落入凡间! 而在“山河图”的正上方,是更为震撼的一幕“九龙戏珠”! 九条数十丈长的巨龙,由数万片精心雕琢的龙鳞灯片拼接而成,龙身蜿蜒盘旋,在夜空中呈现出飞腾之姿。 它们的龙口之中,各自喷吐出由不同颜色灯火组成的“龙息”,汇聚向中央一颗足有房屋大小,通体璀璨,缓缓旋转的巨型明珠! 那巨龙的眼,是用最剔透的宝石镶嵌,在灯火的映照下,竟仿佛拥有了生命,睥睨天下,威严无双! 工艺之精湛,创意之绝伦,气魄之宏大,远超历届所有花灯! “天啊……” “这……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东西吗?” “太美了……太壮观了!” 接着就是震耳欲聋喝彩与掌声! 整个京城,彻底为之沸腾! 高高的城楼之上,皇帝身着龙袍,负手而立。 当他看到那“山河锦绣图”与“九龙戏珠”的全貌时,一向沉稳的脸上,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震撼之色。 “好!好!好啊!” “江山如画,龙腾盛世!好一个秦家!不仅有经商之才,更有如此忠君爱国之心!赏!重重有赏!” 站在他身侧的七皇子赵清贤,也满眼的惊叹。 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越过了下方拥挤的人群,遥遥望向了秦家所在的揽月楼。 夜色与灯火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被大哥抱在怀里的小小身影,正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 赵清贤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揽月楼上。 秦丫丫激动得小脸通红,她紧紧搂着大哥的脖子,看着满城璀璨,看着无数人为自家的作品而欢呼,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壮志,在她小小的胸膛里激荡。 【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我大秦集团的实力!品牌!技术!创意!全面碾压!】 她的小拳头在空中用力一挥。 【王家那些土老帽懂什么叫企业文化吗?懂什么叫视觉冲击吗?】 【哼!这还只是个开始!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噗嗤” 秦文斌一个没忍住,被妹妹这番豪言壮语给逗笑了。 他身旁的秦文韬秦文智秦文勇,还有母亲秦婉,也都听到了这番“心声”,一时间,满楼都是压抑不住的笑声。 连日来的紧张疲惫担忧,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璀璨的灯火和爽朗的笑声,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一名宫中内侍,在秦家护卫的引领下,快步登上了揽月楼。 “陛下有旨。”内侍尖细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 “宣秦氏秦文韬,即刻上城楼觐见!” 秦婉与秦文韬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了然。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大哥抱着的秦丫丫,然后说:“我带丫丫一起去!” 秦丫丫一喜:“我也能去?” 秦婉点了下她的鼻子:“是是是是,你能去!” 秦丫丫兴奋的拍手【我也能去见皇帝咯】 【但是,娘亲。记住我们的计划!不要金,不要银,不要官,咱们要的是一张能万世传承的护身符!】 秦婉摇头,然后拉着秦丫丫,带着秦文韬,沉稳地跟着内侍,向着那灯火通明的城楼走去。 城楼之上,夜风猎猎。 皇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看着前来觐见的秦婉母子三人,眼中满是赞许。 “秦氏,秦文韬,你们做的很好。”皇帝的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 “今夜的花灯,让朕看到了你们秦家的用心,也看到了你们的忠心。朕说过,要重赏你们。说吧,你们想要什么?黄金万两?还是官爵封地?” 这,是天大的恩赐,也是一道考验。 秦婉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朗声回道:“启禀陛下,民妇不敢求赏,更不敢求官。” “哦?”皇帝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 秦婉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民妇斗胆,想为陛下,为百姓,求一个万世之基。” 她顿了顿,在皇帝和周围后妃皇子们好奇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民妇恳请陛下恩准,由我秦家出资,在京城开办一所格物学堂!” “格物学堂?”皇帝咀嚼着这个新奇的词汇。 “正是。”秦婉解释道。 “此学堂,不教四书五经,不为科举取士。它只招收那些出身平凡,却在木工纺织冶炼农耕等杂学上,有天赋有想法的平民子弟。” “我们教他们读书识字,更教他们如何改良农具,让粮食增产,如何精进织机,让布匹更美;如何革新舟船,让漕运更快!让这些奇技淫巧’,能真正地登堂入室,成为利国利民的大学问!” “民妇相信,工匠之智,不输于鸿儒。若能将天下匠人之力汇聚一处,为国效力,必能让我朝的国力蒸蒸日上,成就万世不朽之基业!恳请陛下恩准!” 说完,她重重地叩首在地。 整个城楼,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秦婉这番话给震惊了。 谁也没想到,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求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的“学堂”。 秦丫丫小小的身子跪在秦婉和大哥的身后,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 此时她忍不住想着。 【娘亲威武!这格局!这眼界!直接拉满!】 第43章 风口浪尖 【这叫什么?这叫‘上达天听,直击痛点’!皇帝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国富民强,是江山永固!咱们这个‘格物学堂’,就是给他送上了一份最好的答卷!既表现了我们秦家‘为国分忧’的忠心,又把我们的商业版图和国家利益深度绑定!以后谁想动我们秦家,就得先掂量掂量,是不是在动皇帝的钱袋子和粮仓!】 【这比什么金银官爵,可是高明太多了!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旁边的赵清贤听见秦丫丫的心理,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 瞬间就明白了这主意大概出自谁了! 秦丫丫感受到赵清贤的目光,她吓了一激灵。 【看什么看,想吓死宝宝吗?】 赵清贤轻咳一声,忍住笑! 秦婉和秦文韬心里直喊:祖宗,求你,别说了! 秦婉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带着祖宗来见皇帝! 皇帝沉默了许久,眼眸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但最终都化作了深深的触动与激赏。 “好一个‘工匠之智,不输于鸿儒’!好一个‘为国效力,万世之基’!” 皇帝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动容。 “秦娘子,你的远见与胸襟,让朕大开眼界!准了!朕不仅准了,还要给你最大的支持!” 他转头对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声下令:“传朕旨意!赐秦家天下第一匠御笔牌匾,悬于‘格物学堂’门首!学堂所需地契工匠,由户部工部全力配合!朕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朝,敬鸿儒,也重百工!”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婉与秦文韬再次叩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家,从此以后,将不仅仅是皇商,更是手握“天下第一匠”金字招牌,更是与国运紧紧相连的特殊存在! 然而,这泼天的圣眷,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最刺眼的威胁。 人群之后,贵妃王氏的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身边的五皇子,眼中也闪烁着嫉妒与怨毒。 开办学堂不就等于收买人心! 在他们看来,秦家就是在为七皇子培养势力! 显然秦家,已经成了他们母子眼中的心腹大患! 盛会结束后的第二日。 御书房内。 贵妃王氏端着一盅参汤,袅袅娜娜地走到皇帝身边,柔声说道:“陛下,为了国事操劳一夜,可要注意龙体啊。” 皇帝接过参汤,心情依旧很好:“爱妃有心了。” 王贵妃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这秦家还真是能人辈出。臣妾听说,那秦家的小女儿秦丫丫,也是个神童呢?小小年纪,竟能跟着七皇子一同在国子监旁听,真是了不得。” 皇帝点点头:“确有此事。那孩子,机灵得很。” 贵妃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陛下,臣妾知道七皇子聪慧,秦家小女也伶俐。可他们毕竟年幼,整日形影不离,在国子监那等地方,怕是会引来些闲言碎语,说秦家女儿小小年纪便懂得蛊惑皇子,为家族谋利……” 她见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一喜,继续说道:“臣妾也是为了七皇子和那孩子的名声着想。那秦丫丫,听说自幼体弱,又经历了落水之劫,心性上,怕是需要好好静养。不如……陛下开恩,将她送入皇家的静心观中,带发修行,静心祈福个几年。一来可以为皇家祈福,二来也能让她远离尘嚣,养好身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静心观,名为皇家道观,实则是圈禁犯错的妃嫔和宗室女眷的冷宫。 皇帝端着参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似是在思考。 这一次是秦丫丫第一次,被直接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皇帝端着参汤的手,在空中顿住了。 这念头只是一闪,便让他觉得有些荒唐。 可贵妃的话,又并非全无道理。 秦家如今风头太盛,其女与皇子过从甚密,确实容易引人非议。 一个“蛊惑皇子,为家族谋利”的帽子扣下来,对七皇子赵清贤,对秦家,都不是好事。 他沉吟不语,眉峰微蹙。 王贵妃见状,心中暗喜,垂下眼帘:“陛下,臣妾也是一片好心。那孩子体弱,在观中静养,有道长们看顾,总比在外面抛头露面,沾染俗世尘埃要好。这也是为她积福啊。” 就在皇帝即将被她说动,御书房的门外的身影,僵立当场。 正是来找皇帝的赵清贤。 他本是来告诉父皇,自己也想去“格物学堂”瞧瞧热闹,却不想,隔着一道门缝,听见了这辈子听过的最恶毒的话语。 将丫丫,送去静心观? 那个地方,他听宫里的老人说过,进去的宗室女眷,就再没见出来过! 王贵妃这个毒妇! 他知道,此刻与父皇和盛宠的贵妃争执,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急……不能急…… 随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皇后的寝宫。 “母后!母后!您要救救丫丫妹妹!” 赵清贤一头冲进殿内。 正在修剪花枝的皇后闻声,放下手中的金剪,温和的问道:“清贤,怎么了?跑得这般急,仔细摔着。” “母后!”赵清贤将刚才在御书房外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皇后的脸色,在听到“静心观”三个字时,倏然一冷。 她抚摸着儿子发顶的手微微一顿,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王氏……当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昨日盛会,秦家风光无限,她坐不住了? 动不了秦家,便将黑手伸向一个孩子。 这手段,未免太过下作。 “清贤,你别急。”皇后扶着儿子坐下,声音沉静而有力,瞬间安抚了赵清贤慌乱的心。 “此事,母后知道了。” 她没有说要如何做,只是淡淡吩咐身边的掌事宫女:“去,传本宫的懿旨。三日后,本宫要在御花园设赏花宴,请京中几位一品诰命夫人和王贵妃一同赏玩。另外,单独给秦家送张帖子,请秦夫人……带着她的小女儿,一同入宫。” 第44章 开开眼界 赵清贤听见母后愿意出手相帮,这才安心些! 秦府,刚刚接到皇后懿旨的秦丫丫,正在吃奶糕,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赏花宴?不会是鸿门宴吧!】 然后接收到秦婉的一个小小的脑瓜崩!秦丫丫捂着头哀怨的瞪了母亲大人一眼! “好,告诉皇后娘娘,我会准时到的!”秦婉对着送帖子人恭敬道。 【来吧来吧!正面刚!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作妖!】 秦婉感受着怀里女儿那摩拳擦掌的兴奋劲儿,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她看着女儿清澈透亮的眼睛,里面哪有半分寻常孩童的懵懂? 分明是运筹帷幄的从容与自信。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秦家的女儿,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三日后,御花园。 百花争艳,蜂蝶飞舞。 亭台水榭之间,一众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言笑晏晏,暗流却在茶香与花香中汹涌。 王贵妃今日一身耀眼的凤穿牡丹宫装,妆容精致,气势逼人。 她坐在皇后下首,目光若有似无地,一次次扫过被秦婉牵在手里,安静得像个瓷娃娃的秦丫丫。 终于,一曲歌舞毕,众人闲谈之际,王贵妃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笑着开口了。 “皇后娘娘,臣妾瞧着秦家这小千金,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水榭。 “只是,臣妾听说,她自幼体弱,前些年还遭了落水的大难。这孩子的心性,怕是需要好好调理才是。” 秦丫丫心里的小雷达“滴滴”作响。 秦婉立刻起身,正要开口,却被皇后一个安抚的眼神制止了。 只听王贵妃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地射向秦丫丫:“本宫听闻,这丫头乃是神童,既是神童,想必学问也是极好的。不如,本宫就考校你一二,也让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考校一个女童?还是当着皇后和满座诰命的面? 这哪里是考校,分明是刁难! 赢了,是理所应当,谁让你有“神童”之名?输了,或是答不上来,那便是欺君罔上,“神童”之名不实,正好坐实了她“心性不稳,需要静养”的说法! 好一招毒计! 秦婉的脸色“唰”地白了,手心冒汗,紧紧握住了女儿的小手。 然而,秦丫丫却挣开了母亲的手,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个奶声奶气的礼:“贵妃娘娘想考丫丫什么呀?” 她仰着白嫩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纯真无邪,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身处怎样的陷阱之中。 王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也不考你什么难的。你秦家以商立身,又承办了‘格物学堂’,想来对民生之事,必有独到见解。本宫便问你,国之根本,在于农事。你可知,这农田水利,有何讲究?” 这问题一出,连皇后都微微蹙眉。 农田水利?这等复杂的国策经要,别说三岁孩童,就是国子监的学子,也未必能说得头头是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秦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农业和水利?哎哟喂,贵妃娘娘,您这是往我专业的枪口上撞啊!】 秦丫丫心里乐开了花。 【想当年,本老祖为了渡劫,有一世就生在古代水利世家,从都江堰一路研究到大运河,九州的水脉图都在我脑子里刻着呢!跟你聊这个,简直是降维打击!】 只见秦丫丫歪着小脑袋,做沉思状,然后,用那稚嫩清脆的童声,唱了起来: “小禾苗,要喝水。 沟渠要挖深。 高处旱,低处涝。 修个堤坝不能少。” 朗朗上口的童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 秦丫丫完全没理她,继续拍着小手,边唱边跳: “南边水,往北调。 水车转,哗啦啦! 一格一格往上爬。 旱地也能开金花!” 这几句童谣,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竟说清了“开渠”“筑堤”“引流”“提灌”这四大水利要点! 在场的夫人们虽然不懂具体技术,却也听得明白。 一时间,看秦丫丫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惊奇和赞叹。 皇后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说得好!” 一声清朗的喝彩,从水榭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七皇子赵清贤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他一脸兴奋地冲到秦丫丫身边。 “丫丫妹妹,你又在背我们昨天讨论的‘格物歌’了!我也会!” 赵清贤的出现,让王贵妃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只见赵清贤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对着秦丫丫“提问”:“丫丫妹妹,光有水不成,种子也要好!什么样的稻子,才能长得高,结得多?” 秦丫丫立刻接口,奶声奶气地回答: “选壮的,留饱的。 矮秆密植不怕倒。 勤施肥,常除草。 一亩能收千斤稻!” “神了!”一位懂些农事的夫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说的可不就是‘选种’‘密植’‘田间管理’的精髓吗?” 赵清贤得意地扬起小下巴,继续问道:“那纺车呢?怎么才能织布快?” 秦丫丫小腰一叉,俨然一副小老师的模样: “手摇慢,脚踩快。 一根纱锭变好几。 丝线匀,织布密。 一天能抵十天力!” 这……这分明说的是多锭纺车的原理! 两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哪里像是被考校,分明是两个小神童在讨论天气一样的讨论着民生大计! 这画面,新奇可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掌声四起。 王贵妃的脸,变了又变! 她精心设计的陷阱,居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破解了。 “好!好啊!好一个‘一亩能收千斤稻’!好一个‘一天能抵十天力’!” 一个威严而充满喜悦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所有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跪拜:“参见陛下!” 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踱步至此。 第45章 再审纵火案 “朕的清贤,与秦家丫头一同探讨格物之学,乃是朝廷佳话!何来‘心性不稳’之说?” 皇帝的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王贵妃,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爱妃,看来你是多虑了。 如此聪慧伶俐,忠君爱国的孩子,是我大昭的福气,岂能送去道观蒙尘?此事,休要再提!” 一锤定音! 王贵妃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只能颤声应道:“臣妾……遵旨。” 经此一役,秦家彻底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其财力,有花灯盛会为证,其智慧,有“神童”秦丫丫为证。 其忠心,有“格物学堂”为证。 秦家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不久之后,由秦家出资,户部工部鼎力支持的“格物学堂”正式开学。 一时间,天下能工巧匠,闻风而动,纷纷涌向京城,为日后大昭的技术革新,埋下了一颗充满希望的种子。 秦家府内,秦婉与儿子齐聚一堂,感慨万千。 大哥秦文斌抚着妹妹的头发,清隽的脸上满是后怕与庆幸:“此次,多亏了丫丫机敏。” 二哥秦文韬则看得更远,他沉声道:“经此一事,我们秦家,已经和七皇子殿下,绑在一条船上了。日后,荣辱与共。” 四哥秦文智点头:“是机遇,也是挑战。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五哥秦文勇握紧拳头:“不管多难,谁想动我妹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众人看着中心那个还在啃着点心一脸无辜的小丫头,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但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个家,乃至整个秦家的命运,都因她而改变。 未来的道路,机遇与挑战并存,他们必须更加强大。 秦婉坐在主位上,看着围坐一堂的儿女,脸上是久违的轻松笑意。 秦丫丫要吃橘子,大哥秦文斌就耐心地给秦丫丫剥着橘子,四哥秦文智和五哥秦文勇在旁边逗着她 二哥秦文韬则端着茶,笑着看着他们。 秦文斌将一瓣饱满的橘肉喂到妹妹嘴里。 秦文勇却又说起了宫里的事:“那王贵妃,也太歹毒!竟敢把主意打到我们妹妹头上!” “行了,老五。”秦文韬放下茶杯,打断了他的话。 他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们现在看似是赢了,但还没赢彻底。” 众人闻言,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 秦文韬继续说道:“王贵妃今日是吃了大亏,可只要她圣眷还在,五皇子还在,王家就倒不了。更何况,我们别忘了一件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的爹,周润水,还在王家。” 周润水! 这个名字一出,厅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秦婉的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她缓缓点头,接过了话头:“文韬说得没错。王恒越蠢笨,不足为惧。但周润水,心机深沉,对我们秦家又了如指掌。他就像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只要王家这片草丛还在,他就随时可能窜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 【娘亲说得对!】 正埋头苦吃橘子的秦丫丫,在心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个渣爹,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借力打力。这次王恒越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把账都算在了渣爹头上。以渣爹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一定会想出更阴损的招数,来重新获取王家的信任,同时报复我们。不把王家这片草丛彻底烧干净,我们就永无宁日!】 秦丫丫的心声,如警钟一般,敲在秦婉和几个哥哥的心头。 没错,必须主动出击,彻底解决王家这个后患! 秦文韬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他看向母亲,沉声道:“娘,纵火案的卷宗还在刑部,虽然王福扛下了所有罪名,但并非没有翻案的可能。儿子明日,想去一趟大理寺,找傅大人谈谈。” 秦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我们如今与七皇子殿下荣辱与共,凡事多想一步,不可鲁莽行事。” “儿子明白。” 次日,秦文韬备了一份薄礼,去了傅迅的府邸。 书房内,檀香袅袅。 傅迅一身常服,少了几分公堂之上的冷峻,多了几分文人的儒雅。 他听完秦文韬的来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文韬兄,你的想法,我明白。”傅迅亲自为他斟上一杯茶,缓缓说道。 “但此事,难就难在人证已经画押认罪。那王福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纵然我们心知肚明他是替罪羊,可是在律法上,没有新的足以推翻他口供的铁证,便无法重审此案。” 秦文韬急道:“可那晚纵火之人,明明就是王恒越指使!傅大人,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傅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随即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听说,刑部审理此案的人是林侍郎?” 秦文韬如实答道:“正是此人,而且据我观察,这林侍郎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公堂上处处维护王家,想来和王家也早有勾结。” 傅迅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王家盘踞京城多年,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与朝中官员往来密切,又有五皇子和贵妃撑腰,想来……也不会少了这位林侍郎!” 秦文韬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明白了! 既然从纵火案这个正面战场上无法突破,那就迂回包抄,从王家腐蚀朝廷命官这条线上入手! 只要能查出王家与林侍郎有不正当的经济往来,即便不能直接证明纵火案是王恒越主使,也足以给他扣上一顶“行贿朝官,扰乱国法”的大帽子! 届时,皇帝震怒,数罪并罚,王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多谢傅大人指点!”秦文韬豁然开朗,起身长揖到底。 傅迅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沉声道:“你我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此事,交给我来办。你且回去,静候佳音便是。” 第46章 王恒越入狱 傅迅本就是皇帝的心腹,手握监察之权。 午后,几名大理寺的人,便以“协查账目”为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工部营造司。 不过半日功夫,林侍郎与王家名下商铺之间,一笔笔数额巨大名目不清的资金往来,便被查了个底朝天。 当晚,林侍郎被秘密带到了大理寺的审讯室。 面对如山的铁证,这位养尊处优的侍郎大人,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将自己这些年是如何收受王家贿赂,和王家沆瀣一气的。 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了。 然而,当傅迅问及纵火案时,林侍郎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 “傅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只是……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收了些银子,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参与纵火啊!”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吓破了胆。 傅迅冷眼看着他,可他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 他知道再问下去也无益。 林侍郎这种官场老油条,贪财是真,但要说他有胆子掺和进这种会掉脑袋的阴谋里,可能性不大。 王家和周润水,也不会蠢到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他手上。 不过,这些已经够了。 傅迅下令将林侍郎暂时收押,连夜便派人,将一份密折,送进了七皇子赵清贤的府中。 夜色深沉,七皇子的宣明殿书房内,烛火通明。 年仅十岁的赵清贤,看着傅迅送来的密折,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锐利。 他知道,傅迅将这份证据交给他,而不是直接上奏,其意不言自明。 由他这位皇子,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其分量,与大理寺卿呈上罪证,截然不同。 前者,是儿子向父亲揭露朝中奸佞,关乎社稷安危。 后者,则只是一桩单纯的官员贪腐案。 而且他清楚傅迅的心思,这是让他能在父皇面前露脸,挣功绩呢。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辜负姐夫的好意呢! 御书房。 皇帝听完赵清贤条理清晰的禀报,看着那份记录着王家与林侍郎之间肮脏交易的密折,脸上却并无太大的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赵清贤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清贤,此事,你怎么看?” 赵清贤躬身道:“儿臣以为,王家行事,已然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竞标失败,便纵火报复,为求胜券,便大肆贿赂朝廷命官。此风若不严惩,国法何在?朝纲何存?”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书案上的一份奏折上,上面赫然是五皇子请求协理户部事务的字样。 他心中,冷笑一声。 王家,王贵妃,五皇子…… 他们最近的动作,实在是太急了些。 真当他这个皇帝是瞎子是聋子吗? 在朝中拉帮结派,在后宫安插眼线,如今更是将手伸到了刑部和户部,其心已然是,昭然若揭! 自古以来,皇位这个东西,微妙无比。 他可以给,但他们,绝对不能抢! 谁抢谁死! 今日,正好,就借此事,敲山震虎! “传朕旨意!” 皇帝的声音,骤然转冷,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肃杀。 “刑部侍郎林昱,贪赃枉法,即革职查办!王家行贿朝官,纵容家奴,意图扰乱京城,罪不容诛!” “此案,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 “来人!”皇帝加重了语气,眼中杀机毕现。 “即刻前往王家,将王恒越拿下,押入天牢,听候审讯!” 圣旨已下,结局已定。 当禁军冲入王府,将还在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沾沾自喜的王恒越从酒桌上拖走时,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王府上下,哭喊声,求饶声,乱作一团。 刑部侍郎林昱被革职查办,王家大公子王恒越被禁军从府邸中直接锁拿,押入天牢。 此案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的消息,更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酒肆,高门府邸,到处都在议论着这桩惊天大案。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京城的风向,要变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永福宫里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王贵妃一夜未眠,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天色一亮,她就声音嘶哑的对着身边的宫女说:“本宫要立刻去见皇上!快!”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为她更衣梳洗。 一路疾行至御书房外,王贵妃甚至等不及通传,便提着裙摆踉跄着要往里冲。 “娘娘请留步!” 御前大太监李公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伸出拂尘,拦住了她的去路。 李公公脸上挂着一贯的谦卑而疏离的微笑。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王贵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道:“你给本宫让开!本宫要见皇上!” 李公公微微躬身,姿态愈发恭敬:“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还请娘娘……不要让奴才为难。” 王贵妃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她知道,皇上不是不见任何人,他只是……不想见她。 这是无声的警告,是彻底的厌弃。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在宫人们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返回了永福宫。 而秦府内,气氛却是轻松的很。 “娘,这可真是大快人心!”五哥秦文勇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 “那王恒越真的被关进了天牢,三司会审,我看他这次怎么死!” 大哥秦文斌温声道:“经此一事,王家元气大伤,想来短时间内是没法再兴风作浪了,今日上朝,听说贵妃一大早就去求见陛下想为王家求情的,可陛下没见!” 秦文斌将在朝中听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嘻嘻,活该!不过……这事还没完呢!】 秦丫丫在一旁托腮晃着脚丫子,看着母亲和哥哥们议事,忍不住的在心里嘀咕着。 果然,秦婉清了清嗓子,厅内的气氛瞬间由轻松转为严肃。 她目光扫过几个儿子,沉声道:“王恒越被捕,王家倒台在即,这是皇上的决断,朝堂上的事,我们静观其变,不必再插手干预,以免落人口实。” 众人纷纷点头。 第47章 王家覆灭 秦婉话锋一转:“但是,朝堂归朝堂,生意归生意。王家这棵大树一倒,他家那些遍布京城的产业,便成了无主之物。我们秦家,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看向秦文韬:“韬儿,你立刻去安排,王家名下的绸缎庄粮铺茶叶行,能抢的,一家都不要放过!我们之前被他们夺走的生意,要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又看向秦文智:“老四,你人脉广,去联系那些曾经依附王家的商户。告诉他们,秦家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怎么选,就看他们自己了!” 秦婉的话,掷地有声的运筹帷幄! 【哇哦!娘亲威武!这才是干大事的样子嘛!趁他病,要他命!虽然手段听起来有点不那么光明正大,但是对付王家这种恶人,就得用雷霆手段!干得漂亮,大哥二哥!这才是经商的王道,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秦丫丫在心里为娘亲和哥哥们疯狂打call。 秦文韬和秦文智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娘!儿子明白!” 秦家的动作很快。 王家二公子被捕,主心骨一倒,其下辖的各个商铺掌柜和管事们顿时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秦家的管事们带着充裕的资金和秦婉的亲笔信函,如神兵天降。 他们或高价挖人,或低价收购,或截断货源,或抢夺客商……一 套组合拳打下来,不过两三日功夫,王家在京城超过半数的产业便已易主,剩下的也都在苟延残喘,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秦家高歌猛进之时。 周润水却暗中利用自己在秦家和这段时间在王家积累的人脉和对王家产业内部运作的了解,同样在暗中迅速地吞并着王家的残余势力。 他的手段比秦家更加隐秘,也更加狠辣。 他不像秦家那样大张旗鼓地收购,而是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直接控制了王家几处最核心最赚钱的产业的契书和账本,将它们变成了自己的私产。 这一变故,最先坐不住的,是王家的那些旁支族人。 在他们看来,主家倒了,这偌大的家产,理应由他们这些同宗同族的叔伯兄弟来继承分割。 秦家来抢,是外敌入侵,他们无力抵抗。 可周润水一个和王家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凭什么也来分一杯羹? “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王家养的一条狗!” “没错!家产是我们王家的,绝不能落到一个外人手里!” 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院里,王家的几个旁支长辈义愤填膺,密谋着要如何从周润水手里夺回产业,再联合起来对抗秦家。 就在整个京城都以为,王家的结局将是在朝堂的审判和商场的分割中,被慢慢凌迟处死时,一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消息,在第三天的清晨,骤然引爆。 王家,被灭门了。 不只是在天牢里的王恒越,就连散落在京城各处,那十几个旁支宗亲,一夜之间,连同府中的家丁护院在内,三百余口,全部被杀! 手法干净利落,一击毙命,没有一个活口。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都炸锅了。 官府派人去查,却发现现场除了尸体和血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凶手仿佛是来自地间的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消息传进宫中,刚刚被皇帝禁足的王贵妃,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晕死过去,人事不省。 秦府之中,同样是一片死寂。 秦婉和几个儿子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震惊与骇然。 “这……这是谁干的?”秦文勇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虽然脾气火爆,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 秦文韬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缓缓摇头:“不知道。手法太干净了,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所为。” 秦婉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原本以为,最大的敌人是王家。 可现在看来,在王家的背后,还潜藏着一个更加恐怖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手。 而此刻秦丫丫,小小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的大眼睛里,没有同龄人的恐惧,只有凝重与警惕。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秦丫丫的心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斩草除根也不是这么个除法!这根本不是为了报复,这更像是……灭口!】 灭口? 秦丫丫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可是,最关键的一点……】 她的心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最后一块巨石。 【周润水呢?他去哪里了?】 听着女儿的心声,秦婉只觉得遍体生寒。 没错,官府清点尸首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周润水! 不然不会不通知他们! 窗外,天色阴沉,一场更大的风雨,似乎正在酝酿。 可自从王家被灭门之后,京城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光阴荏苒,三年一晃而过。 京城的格局,在暗流涌动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三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奶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九岁的秦丫丫,早已褪去了婴儿肥,眉眼长开,肌肤胜雪,一双眼睛越发灵动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不再需要时时刻刻依赖心声与家人交流,已经能用自己远超同龄人的言行和见识,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整个秦家。 在她的“点拨”下,“格物学堂”的成就斐然。 改良后的龙骨水车,提灌效率提升了三倍,让北方大片的旱田变成了良田。 拥有十六个纱锭的脚踏纺车,让大夏的布匹产量翻了几番,远销海外。 而最新研发出的高产水稻品种,更是让无数百姓,第一次尝到了“饱饭”的滋味。 秦家,已经从一个单纯的皇商,变成了一个真正能够影响国计民生的庞然大物。 这日,秦家府邸,气氛却有些凝重。 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在深夜叩响了秦家的大门。 是在外好多年的三哥,秦文略。 他自江南和家人一别,就去了师门“九幽门”,之后便鲜有音讯。 第48章 天理教 如今的他,高了许多,身形挺拔,面容轮廓也变得硬朗起来。 一身红色劲装,看着颇有少年鲜衣怒马的模样! 只是眉宇间似有忧愁。 “三哥!” “三郎!” 秦家众人又惊又喜,将他团团围住。 秦文略与家人拥抱,目光在看到已经长成小少女的妹妹秦丫丫时,停留了许久,眼中满是疼惜。 “三哥,你现在还挺帅的嘛!”秦丫丫笑的最开心。 【谁不喜欢帅哥啊,哎呀,谁让我五个哥哥各有各的帅呢】 众人没理秦丫丫的心声。 秦婉和几个兄弟拉着老三各种询问,秦文略就差把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底裤给交代了! 而寒暄过后秦文略就说了正事。 烛火摇曳,映着他异常严肃的脸。 “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万分紧急的大事,要告诉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的师门,九幽门,出事了。” 秦丫丫抬起头,望着三哥那张被风霜雕琢得愈发硬朗的脸庞,心中那股熟悉又该死的不祥预感,再一次精准地笼罩了她。 【来了来了,它终于来了!】 小小的少女,内心却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灵魂在咆哮。 【我就知道,安生日子过不了几天!朝堂上的王家刚被灭门,这江湖线就迫不及待地接上了!周润水那条毒蛇还没揪出来,现在又冒出个什么“天理教”!这次的对手,可比王家那种只会在背后捅刀子玩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的蠢货,要难对付一万倍!】 【唉,我这劳碌命啊!看来,这咸鱼躺平的日子,是彻底到头了!】 秦丫丫的心声,如同一道惊雷,在秦家众人的脑海中炸响。 天理教? 秦婉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秦文韬和秦文斌对视一眼,神色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深知,能让妹妹用“难对付一万倍”来形容的敌人,其恐怖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秦文略微微一怔,但旋即将这几年在师门的经历道来。 “九幽门虽非名门正派,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方豪强,向来与世无争。可就在五年前,一切都变了。” 秦文略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那位二师伯,赵无极,一直觊觎掌门之位。他心术不正,练功走火入魔,性情越发乖张暴戾。大约四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他开始与一个自称‘天理教’的神秘组织频繁接触。”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 “这个‘天理教’,行事诡秘,如同暗夜里的毒蝎。他们以‘天道轮回,救世济民’为幌子,在民间大肆招揽信徒,许诺信徒死后能登极乐,家人能得福报。但实际上,他们是在筛选那些对朝廷心怀不满或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将其训练成悍不畏死的杀手和士兵。” “什么?”秦文勇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目圆睁。 “这不就是邪教在造反吗?” “没错。”秦文略重重点头。 “他们的野心远不止于此。我花费了数年时间暗中调查,发现‘天理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江湖的各个角落,甚至……连边关的一些军营里,都有他们的人!” “我曾将此事禀报师父,师父震怒,欲要清理门户,并联合武林同道,将此事上报朝廷。所以就派我将证据带回京城,可我下山的途中遭到埋伏,证据也丢了……” 秦文略眼中闪过一丝自责,“我愧对师父的嘱托!” 秦丫丫的小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拼命地在脑海中翻找着那本该死的话本内容,将三哥的叙述与书中的情节对应。 【没错……就是这样!天理教!后期导致大宣王朝陷入战乱,边疆失守,引得敌国铁骑长驱直入,最终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 【话本里写,这个天理教的背后,有北狄国的皇室支持!他们提供金钱兵器,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分化瓦解大宣,为他们南下入侵铺平道路!】 【周润水那个人渣,后期也投靠了天理教,成了他们的‘护法’,靠着出卖大昭的情报和秦家的财富,换取了高官厚禄!他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汉奸!】 秦丫丫的心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从头凉到了脚。 原来,王家只是一个开始。 秦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她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好不容易,她才把孩子们从泥潭里一个个拉出来,眼看着秦家蒸蒸日上,就要过上安稳太平的好日子了。 可现在,又一头扎进了泥潭。 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看着自己一个个优秀的儿子,又看了看身边虽然年幼却已是家中顶梁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为了孩子们,她必须撑下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麻烦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蛮不讲理。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秦府的大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擂得山响,那力道,仿佛要将朱漆大门给生生拆了。 “开门!开门!” “秦文略!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给老子滚出来!”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今天不交出秦文略,我们就踏平你们秦家!” 门外,叫骂声嘶吼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响彻了整条街道。 秦府的护院们严阵以待,却被门外那群人的汹汹气势骇得脸色发白。 秦婉在秦文韬和秦文勇的护卫下,快步来到前院。 只见秦府门前,黑压压地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 这些人个个身着劲装,手持刀剑,眼神凶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服饰各异,但此刻却同仇敌忾,将秦府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一个手持九环大刀的络腮胡壮汉。 “怎么回事?”秦婉沉声问道,面沉如水,强大的气场瞬间稳住了有些慌乱的下人。 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夫……夫人,他们……他们都是江湖人士,说是……说是来为九幽门的赵掌门报仇的!” 第49章 一触即发的大战 “报仇?”秦婉眉头一皱。 “找我们秦家报什么仇?” “他们说……是三少爷杀了赵掌门!” 此言一出,秦婉身后的秦文韬等人脸色骤变。 而刚刚闻讯赶来的秦文略,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不可能!”他失声吼道,双目赤红。 “这绝对不可能!我下山的时候,师父还好好的!我怎么可能杀害师父!” 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栓,对着外面那群江湖人士怒吼道:“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了师父?证据呢!” 络腮胡壮汉见正主出来了,更是怒不可遏,手中九环大刀往地上一顿。 “证据?哼!我们几十个门派的掌门长老亲眼所见!赵掌门的尸身上,就插着你秦文略的独门暗器!这东西是你师父亲手为你打造,天下独此一份,你还想狡辩?” “没错!赵掌门待你恩重如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为了夺位,下此毒手!” “交出秦文略!” “血债血偿!” 群情激愤,几十号人齐声呐喊,声势骇人。 无数的刀剑指向秦文略,那森然的杀气,仿佛要将整个秦府都撕成碎片。 秦文略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有人陷害我!”他嘶吼着。 秦婉立刻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冲着秦家来的阴谋! 她当机立断,对着身后的秦文勇喝道:“文勇,带人守住大门!任何人敢闯进来,格杀勿论!” 随后,她转向秦文韬:“文韬,立刻去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报官!就说有暴徒围攻皇商府邸,意图不轨!” 安排完这一切,秦婉才上前一步,将秦文略护在身后。 “诸位英雄好汉!你们说我儿杀了他的师父,可有证据,可有人亲眼看见?” “我们……”络腮胡壮汉一时语塞。 “你们只看到了所谓的证物,就凭一枚暗器,就给我儿定了死罪,就要来我秦家喊打喊杀,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秦婉的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我秦家是朝廷亲封的皇商,我儿秦文略更是九幽门掌门的亲传弟子!此事疑点重重,背后必有阴谋!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就是与我秦家为敌,与朝廷为敌!” 她这番话,有理有据,软中带硬,瞬间镇住了不少人。 一些本就是被裹挟而来,头脑发热的江湖人,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对峙不下的时候,一道清脆又稚嫩的声音,在秦家人的脑海里响起。 秦丫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前院,正躲在秦婉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哎呀呀,吵什么吵,真是浪费口水!】 【这嫁祸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吧!跟话本里那些宅斗宫斗的段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秦家人:“……” 【三哥也真是的,被人冤枉了就知道喊我没有,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秦文略:“……” 妹妹,我谢谢你啊! 众人看着秦家人不说话,以为是心虚了,正要说话,秦婉忽然厉声喝道:“安静!” 她还想听听女儿说了什么! 【这个赵掌门,根本就不是三哥杀的!】 【他是被他自己的亲侄子,也就是我三哥那个心术不正的二师伯赵无极的儿子赵康,给杀掉的!】 什么? 秦文略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赵康? 那个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一口一个师叫得比谁都甜的小师弟? 【那个赵康,早就和他爹赵无极一起投靠了天理教!他杀掉自己的亲叔叔,一是为了帮他爹抢夺掌门之位,二是为了九幽门的一本镇派武功秘籍《九幽玄天功》!】 【那本秘籍,根本就不在赵掌门身上!】 秦丫丫的心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敲醒了秦文略! 【那本秘籍,就被藏在九幽门灵堂的牌匾后面!】 这最后一个秘密,让秦文略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灵堂牌匾后面! 他想起来了! 师父曾经在一次酒后,无意中提过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九幽门最重要的东西,就藏在人来人往的灵堂呢? 当时他只当是师父的醉话,并未在意。 可现在,被妹妹这么一提醒,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二师伯的野心天理教的渗透师父的突然暴毙独门暗器的嫁祸…… 以及,那本失踪的秘籍!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局! “我知道了!”秦文略喃喃自语! 然后他猛地抬头,指着门外那群人,大声吼道:“我知道是谁在陷害我!也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那本《九幽玄天功》的秘籍,我知道在哪!但是,你们没资格知道!你们若是不信,我自可以同你们回去一同查出凶手!” 门外的江湖人士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怀疑。 但看秦文略的样子,又不像是信口胡说。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面色阴鸷的青年男子,他戴着兜帽混在人群中!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正是赵康! 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文略竟然会知道真相!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回去查! 赵康眼中杀机一闪,对着身边几个早已被他收买的天理教徒使了个眼色,厉声喝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杀人凶手就在眼前,我们还等什么?为赵掌门报仇啊!” 话音未落,他带头拔出长剑,裹挟着身边几人,如同一支利箭,直刺向秦文略! “杀!”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秦文略瞳孔骤缩,这要是打起来还得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秦文略脚尖一点,身形猛地向后暴退,同时腰间软剑“铮”的一声出鞘,化作一道银色匹练,精准地格挡住赵康那淬毒的剑锋。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人耳膜,火星四溅。 秦文勇将另外几名天理教徒的攻势拦下。 秦府的护院们也立刻组成战阵,将秦婉和秦丫丫牢牢护在身后。 第50章 新的危机 一时间,秦府门前刀光剑影,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的血战之中! 那些被裹挟而来的江湖人士,本就六神无主,此刻被赵康一带节奏,又见到血光,许多人脑子一热,也跟着拔出了兵器,场面瞬间失控! “住手!都给我住手!”秦文略一边抵挡着赵康愈发狠厉的攻击,一边焦急地大吼。 “你们都被骗了!真正的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便被鼎沸的厮杀声所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全都住手!官府办案,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街道两头,不知何时涌现出大批身穿铠甲手持长枪佩刀的官兵。 他们训练有素,迅速将整个秦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刀枪对准了场中每一个江湖人,那森然的阵仗,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铁血威严。 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武官,正是京城城防兵马司的指挥,刘司马。 官兵的出现,瞬间浇熄了大部分江湖人的热血。 “官……官兵怎么来了?” “这下糟了……” 众人纷纷停手。 他们再莽撞,也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尤其是在这规矩大如天的京城! 赵康见势不妙,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与不甘,虚晃一招逼退秦文略,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人群后方,压低了头上的兜帽,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 刘司马翻身下马,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了秦婉身上,沉声问道:“秦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秦婉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她上前一步,对着刘司马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刘司马,您来得正好。这些人自称江湖人士,一大早便围堵我秦府大门,不由分说便要打要杀,污蔑我儿是杀人凶手。 我等正欲报官,他们便拔刀相向,意图强闯。还请刘司马为我秦家做主!” 那络腮胡壮汉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害怕,扯着嗓子吼道:“你胡说!我们是来为赵掌门讨个公道的! 明明是你们秦家不讲规矩,这是我们江湖事,理应按江湖规矩处置!你们报官算什么英雄好汉!” “江湖规矩?”刘司马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本官不管你什么江湖不江湖!这里是天子脚下,聚众斗殴,围攻皇商府邸,意图谋杀朝廷命官家属,这每一条,都是足以让你们掉脑袋的死罪!” 他刀锋一转,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些无法无天的狂徒,统统给本官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审讯!” “是!” 周围的官兵齐声应喝,气势如虹,举着明晃晃的刀枪便要上前锁人。 那些江湖人士顿时慌了神,纷纷后退,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们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沾上官非,一旦进了大理寺或者刑部的大牢,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文略见状,心中大叫不妙。 【坏了!这个刘司马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要把人全抓了?】 【这些人虽然被人当枪使,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大门派的长老或弟子,在江湖上颇有声望。要是今天真把他们全都关进大牢,我秦家就等于是一下子得罪了半个武林!以后别说查案了,怕是出门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做!】 秦丫丫的提醒让秦文略立刻清醒过来! 秦文略急忙朝母亲秦婉使了个眼色。 秦婉也瞬间便明白了儿子的意图。 她立刻上前一步,对着刘司马柔声说道:“刘司马且慢。” 刘司马眉头一挑,看向她。 秦婉温和的笑着:“刘司马,想来他们也是被人蛊惑,一时冲动。如今既然并未对我秦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我看……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您将他们驱逐出京也就是了,关进大牢,倒也……没有必要了。” 她这番话,既是求情,也是在给刘司马台阶下。 毕竟秦家是苦主,苦主都不追究了,你一个官府的人,又何必非要小题大做? 然而刘司马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脸色一沉,官威十足地说道:“秦夫人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些人公然在京城械斗,藐视王法,已然触犯了大宣律例!若不严惩,日后岂不是人人效仿?京城的法度何在?朝廷的威严何在?此事,本官必须公事公办!” 他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滴水不漏。 秦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有鬼!这个刘司马绝对有鬼!】 【我们家是苦主,我们都不追究了,他一个办事的,上赶着要把事情闹大!这哪里是秉公执法,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这是想把秦家架在火上烤啊!把这些人抓了,秦家得罪武林;不抓,就是秦家藐视他这个官员。无论怎样,秦家都落不着好!好一招捧杀之计!】 秦丫丫的心声让秦婉心中警铃大作。 她盯着刘司马,冷冷地说道:“刘司马,我秦家已经不追究了,你又何必非要小题大做,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到底是想维护法纪,还是想借题发挥,另有所图?” “你!”刘司马被秦婉这番话噎得脸色一滞,随即恼羞成怒道:“秦夫人!你这是在质疑本官吗?既然是你报的官,现在又来阻挠本官执法,戏耍朝廷命官,你担待得起吗!” 眼看双方就要僵持不下,秦文略无奈,只得站出来,对着那些惶恐不安的江湖人士朗声道:“诸位前辈,请稍安勿躁!此事因我而起,我秦文略绝不会坐视不理!请大家先随官爷去衙门走一趟,我保证,三日之内,定会查明真相,还诸位一个清白,将大家安然无恙地接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本已开始动摇。 毕竟秦文略是九幽门弟子,又是皇商之子,他的保证,分量不轻。 在这天子脚下,跟官府硬碰硬,确实是下下之策。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再次响起了那个阴冷的声音。 “大家千万不要信他!” 第51章 当务之急 赵康躲在人群里,改了声线,尖声煽动道:“他杀了掌门,如今又想借官府之手,将我们一网打尽,好杀人灭口!他这是在给我们下套!进了大牢,是死是活,可就由不得我们了!” “没错!他就是要把我们都关进去,他根本不会救我们!” “跟他们拼了!杀出去!”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杀”,人群中再次爆发出骚动。 几名被赵康收买的天理教徒率先发难,挥舞着兵器冲向官兵。 “噗嗤!” 鲜血飞溅。 官兵的反应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得多,也狠得多。 面对冲上来的暴徒,前排的士兵毫不犹豫地挺起了长枪。 只一个照面,那几名天理教徒就被捅的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血腥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其他人。 “反了!反了!竟敢冲击官兵!给我拿下!但有反抗,就地正法!”刘司马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厉声下令。 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那些还想反抗的江湖人一个个打翻在地,然后用铁链锁了起来。 秦文略看得目眦欲裂,他知道,这下彻底坏了! “母亲!丫丫!你们快带人退回院子里!”他大吼一声,飞身而上,一边格挡着混乱中飞来的兵器,一边试图劝说那些人放弃抵抗。 “不要反抗!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可场面已经完全失控。 混乱中,赵康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悄然退到人群边缘,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街角的阴影里。 最终,在官兵的强力镇压下,这场闹剧终于落下。 除了几个当场被格杀的倒霉蛋,其余几十名江湖人士全都被五花大绑,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官兵们粗暴地押解着,浩浩荡荡地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刘司马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战果”,临走前,还特意回头,给了秦家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闹剧结束,可秦家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砰!” 秦府正厅,秦文勇一拳砸在桌上。 “欺人太甚!那个刘司马,分明就是故意在针对我们秦家!” 秦文韬扶着脸色煞白的母亲坐下,眉头紧锁:“此事绝不简单。从报官到出兵,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城防兵马司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而且,刘司马的态度,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秦文略满脸愧疚与焦急,在厅中来回踱步:“都怪我,是我把麻烦带回了家。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不仅得罪了江湖同道,还惊动了官府,这可如何是好?” 他急得焦头烂额,一想到那些被押入大牢的江湖人,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秦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秦丫丫正坐在母亲身边,小小的身子陷在椅子里,两条小腿晃荡着,小脸上却是一片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唉,不怪三哥。】 【这根本就不是江湖事,从头到尾,这就是一盘冲着我们秦家来的棋!天理教是执棋人,赵康是先锋,那些江湖人是棋子,而那个刘司马,则是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步杀招!】 【他不是想震官威,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闹到皇帝那里去!】 秦婉的心猛地一沉。 【皇商府邸门前发生百人械斗,还死了人,这是多大的新闻?明天一早,整个京城的唾沫星子都能把秦家淹死!】 【到时候,御史言官们肯定会弹劾我们秦家,说我们结交江湖草莽,扰乱京城治安,德不配位!皇帝就算再信任我们,为了平息众怒,也必然会对秦家有所质疑。】 【更毒的是,我们秦家现在成了武林公敌。那些被抓的人,他们的师门亲友,会把这笔账全都算在我们头上!他们会认为是我们秦家报官,害他们身陷囹圄。以后,秦家在江湖上就再无立足之地,甚至会遭到整个武林的追杀!】 【一箭双雕,不,是一石三鸟!既打击了秦家的声望,又离间了我们和江湖的关系,还顺便让皇帝对我们产生猜忌!这背后布局的人,手段真是又高又毒啊!】 秦丫丫的心声,让在场所有人都从头凉到了脚。 原来,对方的真正目的,在这里! 秦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好不容易,她才将王家这座大山搬开,眼看着秦家蒸蒸日上,就要过上安稳日子了。 可现在,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更深更浑浊的泥潭。 她叹口气。 不过想让她们秦家倒下?也没那么容易! “文略,”秦婉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强势。 “此事不怪你。敌人处心积虑,我们防不胜防。” 她转向儿子,眼中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你不要自责。看今天那个刘司马的样子,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甚至可以说,他就是这个局的一部分。他就是要借你的事,把秦家推到风口浪尖,让我们成为整个武林的公敌,顺带再让陛下盯上我们。”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们秦家,未免也太小看我秦婉了。” “既然他们把棋盘摆到了明面上,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下一局!” 但秦文略还是担心的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秦丫丫的小脸上闪烁着与年龄全然不符的深沉与清明,显然也是在思考。 秦丫丫看着一家人都愁眉不展的。 她也知道,明天,不,要不了明天这消息就传的满天飞了。 秦丫丫托着小脸,心里不禁想着。 【现在最要紧的,根本不是去跟刘司马那个走狗硬碰硬。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早就想好了万全的说辞,我们现在去找他理论,只会自取其辱,甚至被他反咬一口,坐实一个藐视公堂的罪名。】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抢在他把那些江湖人的罪名做实之前,把人捞出来!人只要还在大牢里一天,我们就多一分被动。时间拖得越久,那些人的师门亲友就越是怨恨我们,这盆脏水,就泼得越牢!】 第52章 皇子来访 秦丫丫的分析,字字句句都敲在了点子上。 秦文韬紧锁的眉头豁然开朗,他猛地一拍手掌,接口道:“妹妹说得对!” 秦丫丫吓了一跳,懵了一圈:“啊?我说啥了?” 秦文略笑嘻嘻的揉揉她的小脑袋:“没事没事!” 他这一出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秦文韬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对着母亲秦婉拱手道:“娘,儿子认为,此事必须借助外力!刘司马背后的人既然敢动用官兵设局,其目的绝不仅仅是针对我们秦家,恐怕也与朝堂之争脱不了干系!” 他继续分析道:“刘司马是城防兵马司的指挥同知,能直接对他下令的,只有指挥使。而京中谁人不知,城防兵马司的指挥使,是五皇子母家的表亲,向来唯五皇子马首是瞻。此事,十有八九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 “五皇子……”秦婉的脸色沉了下来。 王家刚刚倒台,王贵妃失势,五皇子蛰伏。 他们这么快就又把矛头对准了秦家? “恐怕不止。”秦文韬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王家倒台,我们秦家得了最大的好处,五皇子和王贵妃恨我们入骨,这很正常。但他们若只是想报复,手段多的是,何必勾结天理教这种江湖邪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合常理。” 秦婉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韬儿说得对。他们这么做,必然有更大的图谋。只是……我们现在该如何破局?” 秦文韬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娘,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儿子想连夜去一趟驸马府,拜访傅大人。大理寺掌管刑狱,此事最终必然要经过大理寺审理。我们必须先去探探傅大人的口风,看看大理寺对此事的态度。若能请动傅大人介入,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傅迅是驸马,更是大理寺卿,为人刚正不阿,与秦家也算有些交情。 由他出面,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好!”秦婉当机立断。 “你速去!记住,万事小心!” “是,娘!”秦文韬拱手领命,转身便要出门。 就在这时,管家秦福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惊异与不解。 “夫人,少爷,门外有人求见。” “谁?”秦婉眉头一皱,这个时候,谁会来秦家? 秦福的表情有些古怪:“是……是七皇子殿下。” “什么?” 满堂皆惊! 秦文韬刚迈出去的脚也硬生生收了回来。 七皇子赵清贤? 他怎么会来?而且还是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秘密到访?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秦婉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起身道:“快!快请殿下进来!记住,此事万不可声张,让他从侧门进来,直接领到这里!” “是,夫人!”秦福领命而去。 不多时,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正厅门口。 十三岁的他,身量抽高了不少,褪去了婴儿肥的脸庞,轮廓变得分明而俊朗,一双凤眸深邃如古井,沉静得不像个少年人。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常服,未着任何彰显身份的配饰,只在腰间系了一块成色极佳的墨玉,整个人虽不锋芒毕露,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沉稳与贵气。 “殿下快请坐!”秦婉连忙起身相迎。 赵清贤也不客套,直接在秦婉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众人凝重的脸,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夜微服前来,是为今日秦府门前之事。” 他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秦婉心中一凛,与儿子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问道:“殿下……也知道了?” “嗯。”赵清贤点了点头,声音清冷而平稳。 “事情一发生,我便收到了消息。刘司马是城防兵马司指挥使的人,而那位指挥使,是五哥的人。” 他此言一出,无异于直接证实了秦文韬刚才的猜测。 “果然是他们!”秦文勇咬牙切齿。 赵清贤的目光转向他,淡淡道:“五哥和王贵妃,或许只是被人推到台前的棋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王家倒台,秦家崛起,并且深得父皇信赖。这无疑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五哥视我为眼中钉,而你们秦家,是他眼中我的最大支持。所以,他想通过打击秦家,来削弱我在朝中的根基和财源,这并不奇怪。” 秦丫丫坐在一旁,小大人似的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点评。 【哟,几年不见,小冰块终于长大了嘛!这分析能力,这沉稳的气度,不错不错,总算有点未来明君的样子了。】 【不像五皇子那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王贵妃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以为扳倒了我们秦家就能让他儿子上位?天真!天理教这盘棋,下得可真大啊!他们真正的目标,恐怕是想搅乱整个大宣的朝局,甚至……是这天下!】 秦丫丫的心声,清晰地传入了赵清贤的耳中。 他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素来清冷平静的俊脸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