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秦时:我为大秦永镇山河》 296章 了解事实 季布与英布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是英布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最初是匈奴人牵的头。"他粗糙的手指学着王翦的样子,在案几上画了条弯曲的线,"去年冬天下第一场雪时,匈奴使者带着狼头令牌找到我们。" 老将军捋须道:"继续说。" "匈奴人许诺,只要楚国起兵,他们就会在开春时南下,牵制蒙恬的三十万长城守军。"英布的手指又画了几个箭头,"同时他们派人联络了百越..." 季布突然接过话头,声音比平时更加干涩:"但百越那边出了变故。但是因为天泽的死亡,部族陷入内乱。直到我们起兵前一个月,他们不得已,才找到了我们,愿意联合出兵,以我们为主。 "至于吐蕃和西域诸国为何会同意结盟..."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像是怕惊动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据说他们的守护神,是依存匈奴狼神而生的。" 王翦捋须的动作顿了顿,白眉下的眼睛精光闪烁:"难怪西域三十六国这次如此齐心。狼神..."老将军冷笑一声,"当年穆天子西巡时,这些蛮夷之地的神灵就该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罢了。"王翦摆摆手,像是要挥散某种无形的压迫感,"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暂且不提。老夫现在只想知道..."他身体微微前倾,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项羽带着那两千子弟兵,究竟打算逃往何处?" 英布和季布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将军既然承诺不追杀..."季布斟酌着词句,"他们说要乘船出海。" 王翦突然笑了:"如此也好。大海茫茫,生死由天。"老将军举起酒樽,"来,为远行者饮一杯。" 三人举樽共饮,酒水入喉辛辣中带着苦涩。 王翦捋须而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一把展开的折扇。他伸手提起温在炭火旁的青铜酒壶,亲自为英布和季布斟满。 "既然百越已平,"老将军的声音如同秋日午后的阳光,不疾不徐,"老夫打算即日发兵西域。二位将军可愿随我同往,助我一臂之力?" 酒液落入樽中的声响在帐内格外清晰。英布的手指在膝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与他心跳相合。季布则盯着酒面上浮起的细碎泡沫,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答案。 "败军之将..."英布终于开口,嗓音沙哑,"蒙将军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季布跟着点头,却忍不住补了一句:"只是不知西域诸部,是否会重蹈我等覆辙。" 王翦闻言大笑,笑声震得案几上的竹简微微颤动:"好一个''重蹈覆辙''!"他忽然收敛笑容,目光如炬,"不过二位当真以为,你们今日之败,仅仅是因为战场上的胜负吗?" "昔日列国都城,如今粮仓充盈,百姓夜不闭户。两位将军转战各地时,难道不曾看见?" 季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想起了上月路过陈城时看到的景象——曾经饱受战火摧残的城郭外,如今阡陌纵横,新修的官道上商旅不绝。几个孩童在田埂边玩耍,手里拿着从未见过的、方铭推广的纸鸢。 "如何看不到?"英布突然闷声道,粗糙的大手摩挲着酒樽上的纹路,"曲辕犁让老弱妇孺都能耕地,水车灌溉旱田...还有那些新式织机。"他抬头直视王翦,"不瞒将军,我帐下不少士卒的家书里,都说这两年赋税减了三成,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季布轻叹一声,接话道:"尤其是嬴政推行的''书同文、车同轨'',各地商旅往来再无阻碍。上月我还在楚地见到几个齐国商人,带着海盐来换我们的漆器..."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般景象,在从前想都不敢想。" 王翦慢慢饮尽樽中酒,突然问道:"那为何还要死战到底?" 英布的手猛地攥紧,青铜酒樽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季布却苦笑一声,伸手按住同伴颤抖的手臂。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季布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各为其主罢了。" "好好好!"王翦抚掌大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一把展开的折扇,"日后两位将军定能好好看看如今的大秦。"老将军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几分感慨,"说实话,有时候连我这个老头子都看不懂大秦的变化了。" 英布和季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他们听说过这位老将军的威名——当年灭楚之战,就是王翦亲率六十万大军攻破郢都。可眼前这个感慨万千的老人,哪有半点"杀人百万"的煞气? 这时,王翦的副将适时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将军一路劳顿,不如先去休整。" 待二人离去,王翦长舒一口气。他走到案几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制圆筒。轻轻一旋,筒身展开成一副西域地图——比寻常羊皮地图精细十倍不止,连最小的绿洲泉水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英布和季布跟随蒙毅穿过军营。沿途所见,令两位楚将暗自心惊——秦军营寨布置得井井有条,营房间距精确一致;士兵们使用的兵器制式统一,连箭羽的长度都分毫不差;更远处,几架巨大的投石机正在组装,其结构精巧复杂,远胜楚军旧械。 这是''雷霆砲'',射程可达八百步。"副将自豪地介绍道,"方大人改进了配重系统,操作人数减半,威力却翻倍。" 季布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奇怪的设施问道:"那是何物?"只见空地上架设着数十面铜镜,聚焦阳光灼烧着一个铁制容器,容器下方蒸汽喷涌,带动某种机关运转。 蒙毅笑道:"''阳燧机'',用来烧水煮饭的。晴天时能省下三成柴火。" 英布听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青铜护腕——这曾经是楚国最好的匠人打造的,现在看起来却粗糙得像孩童玩具。 转过几道营帐,蒙毅停在一顶青色帐篷前:"两位将军暂且在此休息。晚膳时会有人送来。"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帐内有方大人设计的''自暖榻'',按下机关便有温水循环,不必担心夜寒。" 待蒙毅离去,英布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只见帐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新奇——床榻边有个铜制转盘,想必就是所谓的"机关";案几上摆着几卷纸质书籍(而非竹简);墙角甚至有个折叠式的铜制浴盆。 季布长叹一声,瘫坐在"自暖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铜制转盘。温水开始在被褥下的铜管中循环,暖意渐渐渗透上来。 297章 兵发西域 当然夜里。 油灯在军帐内投下摇曳的光影,将王翦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斜劈在帐布上。十余名将领分列两侧,新归顺的英布和季布被安排在左首位置——这是个微妙的安排,既显示优待,又让他们处在众将视线焦点之下。 "诸位。"王翦的手指敲击着案几上的西域地图,指甲与青铜图钉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百越已平,就剩下西域和吐蕃了。"老将军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帐内温度仿佛骤降,"蒙恬将军已率长城守军前往吐蕃,而我们——" 他的手掌突然拍在地图上,震得几枚代表兵力的黑棋跳了起来,"直取西域!" 右首一位满脸虬髯的将领忍不住道:"将军,末将听闻西域三十六国联军号称二十万,我们..." "号称?"王翦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甩在案上,"这是黑冰台刚送来的密报。真实兵力不过十五万,且分属六国,余者皆是胁迫而来的小邦。"老将军的指尖划过一个个红圈,"乌孙与车师正在争夺牧场,楼兰王上个月刚被其弟毒杀——这样的联军,何足惧哉?" 季布暗暗心惊。这些情报连他这个曾经的楚军高层都未曾听闻,秦国的情报网络竟已渗透至此。 帐外传来夜巡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片有节奏的碰撞。英布注意到,这些秦兵每走百步就要报一声口令,纪律之严明,远非楚军能比。 "将军。"一名年轻副将突然开口,"百越新降,是否需要留重兵镇守?末将担心..." 王翦摆摆手,"我以八百里加急奏请陛下遴选三十名文官南下,推行郡县制。"老将军说着瞥了眼英布,"不会像从前那样简单粗暴地设个郡守了事。" "而且我也已经奏请陛下——"王翦继续道,突然被一阵咳嗽打断。他猛灌了口酒才压下去,"让陛下派工部的人来修建五条大路,下月就会从会稽、长沙等地同时开工。"老将军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将面面相觑。英布盯着地图上那些即将延伸的红线,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从百越到咸阳...快马不过十日?" "七日!"王翦纠正道,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新式夯土法配合钢钎开道,遇山凿隧,遇水架桥。"他忽然露出几分感慨,"放在十年前,这样的工程想都不敢想。" 季布突然意识到,秦国正在编织一张前所未有的大网——不仅是军事征服,更是通过驰道、文字、度量衡这些看不见的丝线,将天南海北牢牢捆在一起。 "回到正题。"王翦敲了敲地图,"李五率五万精骑为先锋,三日后出发;主力部队十日后开拔。"老将军的目光扫过众将,"英布、季布二位将军随我中军行动,可有异议?" 英布下意识要抱拳领命,却被季布暗中扯了下衣角。两人同时起身,行了个标准的秦军礼——这是他们下午刚跟副将学的:"末将遵命!" 王翦满意地点头,正要继续部署,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亲兵掀开帐帘,带进一股带着露水气息的夜风。 "报!乌孙使者求见!"亲兵单膝跪地,"说是带来了西域联军的最新动向!" 王翦与几位心腹将领交换了个眼色,突然笑道:"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他整了整衣冠,"带进来吧。" 当那个风尘仆仆的胡人使者被带入时,英布注意到他的靴底已经磨穿——这是长途奔波的明证。 "王将军。"使者行了个古怪的抚胸礼,"我家昆弥愿献上西域联军布防图,只求大秦军队过境时,放过乌孙牧场。" 王翦接过羊皮卷轴,却不急着展开:"条件?" 使者的眼珠转了转:"五百套铁制农具,还有..."他咬了咬牙,"请允许乌孙商人进入陇西马市。" 老将军抚须而笑,眼角皱纹里藏着狐狸般的狡黠:"准了。” "看到没有?"王翦抖开羊皮卷轴,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联军兵力分布,"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将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连酒都压不下去。他摆摆手示意会议继续,自己则踉跄着走向后帐。 亲兵连忙上前搀扶,却被王翦推开。老将军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瘦削,但那挺直的脊梁,却如他征战一生的信念般不可折弯。 后帐的烛光比前帐暗淡许多,王翦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在铜盆里,在烛火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随军老医官孙邈的手指搭在他枯瘦的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王翦用绢帕擦去嘴角血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孙邈收回手,从药箱取出几根银针:"大人年事已高,百越湿寒之气侵入肺腑,加上去年中的那次瘴毒..."银针在烛火上快速燎过,精准刺入王翦颈后穴位,"若不能静养调理,只怕..." "静养?"王翦突然冷笑,引得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西域未平,老夫岂能安卧?" 孙邈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陛下在您临行前特意赐予的''护心丹'',用雪山灵芝配制。"他倒出两粒朱红色药丸,"大人先服下,至少能撑到明日不咳血。" 王翦吞下药丸,忽然抓住孙邈的手腕:"说实话,离开百越这种鬼天气,会不会好些?" 老医官沉默片刻,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湿寒之气确实能减,但西域高原..."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空气稀薄,寻常人尚会气短,何况大人您..."话未说完,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副将掀帘而入,看到铜盆里的血迹时脸色骤变:"大人!" "慌什么!"王翦厉声喝道,却因气息不足而显得外强中干,"部署都交代完了?" 副将单膝跪地,铠甲铿锵作响:"各营已按计划准备。只是..."年轻将领抬头时眼中有泪光闪动,"乌孙使者说,西域联军正在龟兹集结,我们或许需要调整路线。" 王翦强撑着站起身,枯瘦的手指在染血的地图上移动:"取道精绝,避开葱岭天险..."话未说完,他突然踉跄了一下,幸亏副将及时扶住。 孙邈趁机再次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大人肝脉弦急,肺脉沉涩,这是..."他看了眼王贲,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王翦喘着气道,"老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最多三个月。"孙邈低声道,"若执意西征,恐有...猝厥之险。" 298章 大胜而归 "无妨。"他摆了摆手,声音里突然有了中气,仿佛刚才咯血垂危的是另一个人,"剩下的日子,老夫多歇息便是。"手指敲了敲案几上那匣"百日还魂丹","孙先生多费心,帮我调养着点。" 孙邈的银针悬在半空,欲言又止。帐外传来士兵调试连弩的机括声,齿轮咬合的节奏像极了老人此刻不规律的心跳。 "就这么定了。"王翦不等医官回应,突然提高声音,"亲兵!传各营将领——"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咳嗽,但这次他硬生生将血腥气压了回去,"按原定计划,三日后兵发西域!" 两个月后。 咸阳东市的青石板路上,卖糖人的老吴头支着摊子,铜锅里熬着的饴糖冒着金黄的泡泡。一个头戴毡帽的西域商人凑过来,操着生硬的秦语问:"老丈,今日城中为何张红挂彩?" 老吴头用木勺搅了搅糖浆,笑眯眯地指着城门方向:"客官是初来咸阳吧?前阵子四域伐秦的事儿听说过没?"他手腕一抖,糖浆在石板上浇出个持戟武士的形状,"如今啊,咱们大秦四面都打赢啦!" 西域商人瞪圆了眼睛。他身后运丝绸的骆驼队突然骚动起来——原来是巡城的铁甲卫队经过,崭新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些铠甲与从前大不相同,胸甲弧度更流畅,关节处还装着精巧的齿轮机关。 "让让!让让!"几个孩童举着木刀木剑从人群中窜过,领头的小胖子喊着:"王翦大将军回来啦!我爹说他的帅旗有十丈高!" 酒肆二楼,两个穿着楚地服饰的商人倚窗而坐。年轻些的指着远处惊呼:"快看!那是...纸鸢?"只见湛蓝的天幕上,数十只巨大的彩色纸鸢排成战阵队形,每只下面都悬着朱红标语:"四海归一""天下太平"。 "听说都是工部新制的。"年长的商人抿了口酒,"用方大人改进的造纸术,比绢布还结实。" "陛下出宫了!"有人高喊。 "岂止!"另一个背着一篓竹简的书生接话,"听说陛下亲自去十里亭迎接。” 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中。西域商人被挤到路边,正好看见一队奇特的马车驶过——这些车没有马匹牵引,车辕处装着精密的齿轮组,由两名士卒摇动手柄就能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格外清脆,显然是用了新式的钢制轮毂。 "乖乖..."西域商人摸着胡子喃喃道,"难怪四域联军打不赢..." 城墙根下,三个穿着旧楚军服的汉子蹲着吃豆糕。其中独眼的那个突然红了眼眶:"他娘的...当年要是项王也有这些玩意..." "嘘!"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指了指不远处——几个秦吏正在张贴告示,绢布上赫然写着《抚恤令》:凡归顺士卒,皆可分得新式农具一套,免税三年。 独眼汉子突然把豆糕一摔:"走!去十里亭看看!" 此时的十里亭早已人山人海。亭外的驰道两侧,新栽的松柏还绑着红绸。 十里亭内,嬴政指尖轻叩着青玉案几,节奏与檐角铜铃被风吹动的声响微妙相合。冯劫侍立在侧,手中捧着刚从冰鉴里取出的葡萄——这是西域战利品中快马加鞭送回来的稀罕物。 "陛下,"冯劫将水晶盏呈上,"王老将军他们这一去,足足半年零十八天。" 嬴政拈起一颗葡萄,紫红的果实在他苍白指尖显得格外鲜艳。亭外新铺的驰道上,工部最新研制的"净道车"正缓缓驶过,车后旋转的毛刷将每一块青石板都打磨得光可鉴人。 "四域伐秦?"皇帝突然轻笑一声,将葡萄皮完整地剥下,"不过是个笑话。"果肉在他齿间碎裂,甜中带涩的汁水染红了唇角,"匈奴以为联合四域就能撼动大秦,却不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皇帝的话。探马飞身下马时,腰间的铜制号牌与新型马镫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种号牌是方铭推行的军制改革产物,上面刻着士兵籍贯与编号,即便战死也能辨明身份。 "报——!"探马单膝砸地,膝盖处的铁制护甲在石板上擦出火花,"方铭大人、王贲将军与蒙恬将军所率部队,已在五里外与王老将军会师!" 冯劫手中的水晶盏微微一颤。嬴政却连眼皮都没抬,"可有异常?" 探马喉结滚动:"王老将军的帅旗...换成了玄色。" 亭内骤然寂静。檐角的铜铃突然停摆,仿佛连风都凝滞了。冯劫的瞳孔猛地收缩——按秦制,玄色帅旗唯有主帅病危时才用。 "冯劫。" "臣在。" "传诏太医署,把所有''还魂丹''都送到将军府。" 冯劫刚要应声,远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震动。 "来了!"人群中有眼尖的孩童尖叫。 地平线上,首先出现的是一面高耸入云的玄色大纛。旗面不知用什么材质织就,在阳光下竟泛着金属光泽——这是方铭改进的"混纺术",将蚕丝与细铜丝混织,旗面可抗强风。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蒙恬麾下的长城铁骑率先露面,马匹全都钉着新式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更令人咋舌的是,这些战马额前都装着青铜面具,眉心处嵌有反射阳光的铜镜,远远望去如同神兵天降。 皇帝的目光却死死钉在玄色大纛下的那辆四轮战车上——车身通体漆黑,轮轴处装着精巧的减震装置,正是方铭半年前亲自监制的"安车"。 王翦就坐在车中。 老将军披着皇帝亲赐的紫貂大氅,面容枯槁得几乎脱相,双眼却亮得骇人。 战车后方,方铭与王贲并辔而行。方铭穿着罕见的正式朝服,腰间却依然佩着那枚玄鸟玉佩;王贲的铠甲明显大了一圈,显然这半年消瘦不少。 "臣,王翦..."老将军挣扎着要下车行礼,嬴政已大步上前扶住。 "老将军辛苦了。" 299章 大胜而归(二) 这时,方铭王贲和蒙恬也走到了前面,他们三人同时单膝跪地。 "起来起来。"嬴政虚扶一把,指尖的玄玉扳指在三人肩头各点了一下,"回宫再说。" 回宫的仪仗走得极慢。嬴政的龙辇破例行在王翦的安车旁,皇帝每隔片刻就透过车窗问一句"老将军可好"。方铭注意到,龙辇车轮装着特制的减震机关——没想到已制成。 咸阳宫阶前,太医令早已带着药箱候着。药箱上镶着水晶透镜,也是方铭的发明,能看清最细微的脉象变化。当亲兵抬着王翦的步辇经过时,嬴政突然伸手掀开锦被一角——老将军枯瘦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个铜制齿轮,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把齿轮染成了褐色。 "直接送暖阁!"嬴政对太医令喝道。 王贲想跟去偏殿,却被蒙恬一把拽住。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摇了摇头,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让你爹...和陛下单独待会儿。"他指了指暖阁方向——透过新安装的琉璃窗,可见嬴政正亲手为王翦换上干燥的中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过了没一会,嬴政出来了,对着几人说道:“王老将军暂无大碍,先去上朝吧。” 咸阳宫正殿嬴政端坐在玄鸟屏风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那方玉玺,下面则是文武百官,以及刚刚得胜归来的众人。 "陛下有旨,众卿平身——" 谒者拖长的尾音在殿柱间回荡。方铭起身时,腰间的玄鸟玉佩与蒙恬的青铜甲片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四域攻秦之时..."嬴政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在每个角落清晰可闻,"若非诸卿力挽狂澜,大秦基业危矣。" "有功当赏,有过必罚。"嬴政突然提高音量,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宣诏!" 冯劫捧着金丝楠木诏书上前,展开时特制的蚕丝纸发出流水般的声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王翦晋上柱国,授上将军印,封武成侯,世袭罔替!赐丹书铁券,见朕不拜!" 百官中响起一片抽气声。李斯的指尖掐进了掌心——丹书铁券自商鞅变法以来,只赐过三次。更惊人的是诏书末尾那句"世袭罔替",这意味着王家将永远与国同休。 "蒙恬晋威远将军,统领三十万边军!赐金斧符节,许开府建牙!" "王贲晋新远将军,统蟠龙军十万!赐..." 当诏书念到方铭时,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响。冯劫展开诏书的右手微微发抖,蚕丝纸在殿灯照射下几乎透明,露出背面玄鸟暗纹。 "方铭授太子少师,太子继位后晋帝师,封永乐侯,世袭罔替!赐..." "臣...领旨谢恩。"方铭跪拜的动作比平日慢了一拍。 这时,殿侧的金丝楠木屏风后传来环佩轻响,扶苏换好朝服缓步而出。 少年身形已如青竹般挺拔,玄色深衣上银线绣的云纹随着步伐流动,腰间玉组佩碰撞出清越声响。 半年的边关历练在他身上刻下明显痕迹——原本白皙的面庞镀上了一层麦色,指节处有拉弓磨出的薄茧,唯有那双遗传自嬴政的凤眼依然清亮如星。 "父皇。"扶苏在丹墀下站定,行礼时肩背绷出漂亮的弧线。 嬴政拍了拍御座旁的软垫:"过来。" 扶苏睫毛颤了颤,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当看到方铭微微颔首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拾级而上的脚步越来越稳。少年太子落座时,嬴政亲手替他整了整腰间压皱的佩绶——这个动作让李斯手中的笏板"啪嗒"掉在了地上。 "诸卿可见,"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扶苏袖口的箭袖绑带,"朕这个长子,我现在十分满意。" 皇帝突然起身,十二旒冕冠的玉珠碰撞声里,他抽出了天问剑。寒光闪过,剑尖轻点在扶苏肩头:"朕今日册封赢扶苏为太子,即日起入主东宫。朕万年之后,继皇帝位。" 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扶苏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父亲眼底映出的自己——不再是那个躲在柱后偷听朝政的孩童,而是一个眉目坚毅的青年。少年太子突然伏地行了大礼,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时,有滴泪迅速渗入了砖缝。 "儿臣...领旨。" 嬴政收剑入鞘的刹那,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铠甲跪地声。透过新装的琉璃窗,可见羽林卫全体单膝触地——这是军中认主的最高礼节。更远处,工部新铸的十二口青铜钟同时自鸣,声浪震得檐角铜铃疯狂摇摆。 随着"陛下万岁"的山呼声在麒麟殿内层层荡开,嬴政袍袖一振,十二旒玉串在额前碰撞出清脆声响。 李斯则是好像惊呆了一般,直愣愣盯着御阶上并肩而坐的父子二人。 散朝的钟声尚未停歇,四人已穿过三道宫门。 暖阁前的金丝楠木门被两名紫衣太监挡得严实。年长的那位抬起拂尘,尘尾银丝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诸位大人见谅,太医正在诊治,此刻不可进去啊。" 王贲的拳头猛地砸向廊柱,却在触及朱漆前硬生生停住。 一阵熟悉的龙涎香袭来。众人还未回头,嬴政的玄色袍角已掠过青玉地砖。皇帝走得很急,腰间玉组佩本该叮当作响,却被他一把攥住。 "陛下万..." 太医令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嬴政直接掀开珠帘闯入内室,十二旒冕冠的玉珠帘"哗啦"甩在门框上,惊得药童打翻了刚煎好的参汤。 暖阁内弥漫着苦涩的药香,青铜鹤灯吐出的火苗被众人带起的气流搅得忽明忽暗。嬴政的玄色龙靴踏过地上散落的银针——那些"九转还魂针"此刻歪歪扭扭地插在药枕上,针尾还颤动着未消的余劲。 "陛下..."老太医伏跪在药案旁,手中捧着的诊脉丝线还在微微发颤,"老将军年逾古稀,百越瘴毒虽解,余毒却已侵入骨髓..." 方铭看见王翦露在锦被外的手腕——曾经能挽千斤强弓的臂膀,如今枯瘦得能看清每一根青紫色的血管。老将军枕边放着半块虎符,那是嬴政二十年前亲手劈开相赠的信物。 扶苏突然踉跄着扑到榻前。少年太子腰间新佩的金印撞在床沿,在檀木上磕出个凹痕。他抓起王翦的手贴在额头,却发觉那掌心冰凉得不似活人——唯有虎口处还有道粗糙的茧子,是常年握戟磨出的痕迹。 "西域高原空气稀薄,老将军又连日操劳..."太医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 300章 王翦情况 嬴政突然掀翻了一旁的药柜。名贵药材滚落满地,一支千年山参恰好落在王贲脚边。 "朕问你还剩多少时日!"嬴政的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老太医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若...若静养调理,或可再有五六年光景..." 暖阁内骤然死寂。 方铭注意到王翦的睫毛微微颤动,老将军分明是醒着的,却固执地不肯睁眼。 "五年..."嬴政重复着这个数字,突然扯下腰间玉佩掷向药童,"拿着这个去太医院!所有药材任尔取用!" 这时,他们突然发现王翦的眼皮颤了颤,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那双曾令六国胆寒的虎目已然睁开。老将军的瞳孔有些浑浊,却在看到嬴政的瞬间亮了起来——像将熄的炭火突然迸出火星。 "陛下..."王翦的声音沙哑如磨砂,枯枝般的手指却精准地抓住了嬴政的袖角,"老臣...惭愧..."他说话时嘴角漏出一丝药汁,扶苏立刻用太子朝服的袖口去擦,杏黄色的锦缎顿时染上褐渍。 嬴政反手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掌,玄色龙袍与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背形成刺目对比:"老将军安心将养,今后..."皇帝忽然哽住,喉结滚动了几下,"今后咸阳新开的酒肆,还等着您去品评呢。" 王翦闻言竟低笑起来,笑声牵动胸腔发出风箱般的声响:"太医说的...老臣都听见了。"他望向窗外,那里正飘过一只方铭改进的巨型纸鸢,拖着"四海升平"的朱红标语,"能看着大秦...一天一个样...老臣牵着孙儿逛西市...足矣..." 老将军的目光突然钉在王贲身上。方才还慈祥的面容骤然板起,眉头皱成个"川"字:"你这孽障!"他竟挣扎着要起身,吓得太医令打翻了针囊,"老子还没咽气呢!滚回去把《六韬》抄十遍!上回批注的狗爬字...咳咳...简直辱没门风!" 王贲"扑通"跪下,崭新的将印磕在地上"铛"地一响。这位统率十万蟠龙军的将领,此刻却笑得像个偷糖成功的顽童:"儿子这就滚!父亲您不知道,家里书房都按您喜欢的样式重修了..."他边说边退,险些被门槛绊倒。 众人与王翦又叙谈片刻,见他神色渐显疲惫,便纷纷告退。嬴政亲自为老将军掖了掖锦被,将一枚温热的玉符塞入他枕下,这才带着众人轻步退出暖阁。 暖阁外的朱漆回廊上,初夏的阳光透过藤蔓间隙,在青砖地面投下斑驳光影。嬴政抬手示意侍卫退至十步之外,转身面对三位功臣。 "此番四域之战,辛苦诸位了。"嬴政的声音比平日沙哑,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王翦十年前所赠的出征礼。 方铭与蒙恬同时抱拳:"为陛下效力,不敢言苦。"王贲却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暖阁方向,新授的将印在腰间闪着微光。 嬴政微微颔首:"这几日咸阳大庆,取消宵禁,你们也该好生休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布,"这是朕特批的手令,城中新开的酒肆、瓦舍皆可凭此畅行。" "陛下,"方铭上前半步,"诸子百家在此战中..."话未说完,嬴政已抬手示意。 "朕知晓。"他指尖在玉带上轻叩三下,"但百家终究不在朝籍,封赏不宜在明面上进行。"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高捧着鎏金漆盘疾步而来,盘中整齐码着数十枚青铜令牌,每枚都刻有不同的学派徽记。 "臣已按陛下吩咐准备妥当。" 待众人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嬴政轻轻推开暖阁的雕花木门。王翦正倚在床头,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那枚虎符残片,听见门响立即要起身行礼。 "躺着。"嬴政快走两步按住老将军肩膀,顺手将滑落的貂裘重新披在他身上。窗外庆典的灯火透过新装的琉璃窗,在床榻前投下斑驳的光影。 皇帝从案几上端起尚温的药碗,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老将军觉得..."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刮蹭着碗沿的鎏金纹,"待您荣退之后,谁能当这兵家定鼎之人?" 药汁在碗中晃出细小的涟漪。王翦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望向墙上悬挂的《六国征伐图》——那是他四十年前亲手绘制的,如今边缘已经泛黄。 "老臣在西域行军时,夜夜都在想这个问题。"王翦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几缕血丝,"蒙恬...咳咳...确实是个好苗子。" 嬴政从袖中取出方铭特制的丝帕,上面还带着龙涎香的余味。他仔细擦去老将军指间的血迹,等着下文。 "可这小子才三十有五。"王翦的指甲在虎符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灭楚那年,老臣已统帅二十万大军了,他到现在连场像样的独当一面的大仗都没打过。"老将军突然嗤笑一声,"这次要不是匈奴所谓的狼神瞎搞......” "方铭那小子..."王翦摇摇头,搞这些机巧之物是把好手。"老将军突然提高声调,"可兵者诡道!真到了战场上,敌人能按他图纸列阵吗?" 嬴政的指尖在药碗边缘划了道弧线,碗中倒影破碎成无数光点。 "至于王贲..."王翦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把钝刀划过皮革,"他那支蟠龙军,离了方铭的连弩车和霹雳炮,战力起码折三成。"老将军突然抓住嬴政的手腕,"陛下!老臣说句诛心的话——现在这些年轻将领,都是靠精良军械堆出来的胜仗!" "老将军的意思是..."嬴政慢慢掰开王翦攥紧的手指,发现掌心全是冷汗,"我大秦如今缺个真正的帅才?" 王翦剧烈喘息着躺回枕上,发丝在锦缎上铺开如霜雪:"给老臣...三年..." 听着王翦的话,嬴政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老将军不要说了,我已有考量。您就不必劳心费神了。” 听着嬴政的话,王翦只能点头应是。 301章 回府 另一边,从朝堂回来的方铭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府邸之内,方铭的玄色官靴刚跨过朱漆门槛,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便从照壁后扑来。 嬴阴嫚发间的金步摇叮当作响,带着初开的桂花香气撞进他怀里。少女的指尖死死攥住他腰间的玉带钩,方铭能感觉到那双手在微微发抖。 "你可算..."嬴阴嫚的声音闷在他胸前,上好的云纹锦缎立刻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今日特意梳了望仙髻,此刻却蹭乱了鬓边好几缕发丝。 方铭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肩头。他袖口还沾着西域的风沙,在少女鹅黄襦裙上留下几道浅痕:"不是每月都有家书么?"他故意晃了晃腰间鼓囊囊的锦囊,"你寄的平安符我都带着呢。" 惊鲵悄无声息地退到三步外,新换的鱼鳞软甲在夕阳下泛着蓝光。 嬴阴嫚突然触电般弹开,耳尖红得像是涂了朱砂。她手忙脚乱地抚平衣襟,朝惊鲵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惊鲵姐姐..."嗓音还带着哭过后的糯哑,"多谢你护他周全。" 惊鲵侧身避过全礼,腕甲上的梅花暗纹若隐若现:"分内之事。" "进去说话吧。" 回到府邸后,方铭径直带着嬴阴嫚和惊鲵来到书房。书房内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匠心,北墙悬挂着他亲手绘制的四海疆域图,西侧书架上整齐码放着竹简与帛书,东面案几上还摊开着未完成的机关设计图。惊鲵熟练地取出茶具,为方铭和嬴阴嫚泡上清茶,茶香很快在室内弥漫开来。 她斟完茶后习惯性地后退两步准备离开,却被方铭叫住:"别走了,坐下,今天就算是咱们三个亲人的一次闲聊。"惊鲵闻言微微一愣,握着茶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嬴阴嫚见状赶紧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惊鲵姐姐快坐下。"说着将她拉到案几旁的蒲团上。惊鲵的鱼鳞软甲与木质案几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方铭看着两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茶点往惊鲵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个,阴嫚亲手做的桂花糕。"嬴阴嫚脸颊微红,却还是主动拿起一块递给惊鲵:"姐姐别客气。"惊鲵迟疑片刻,终于伸手接过,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暖意。 这时嬴阴嫚突然放下茶盏,急切地探身向前:"你们在长城都遇到了什么?我看你写回来的信是那么的惊心动魄,而且你们竟然还遇见了狼神!"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快跟我详细说说!" 方铭笑着抿了口茶,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那要从去年深秋说起..."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又回到了朔风凛冽的长城之上。"我们刚到边关就遇上了长城坍塌,匈奴人就是趁着这个时机发动突袭。" 随着方铭的话题的深入,嬴阴嫚听得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惊鲵不动声色地捡起来递还给她,指尖却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那后来呢?"嬴阴嫚急不可耐地追问,身子几乎要扑到案几上。 “后来啊......” 方铭这么一说,就说了好几个时辰,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书房内点起了明亮的烛火。说到口干时,惊鲵便适时地为他续上热茶;讲到惊险处,嬴阴嫚紧张得连手中的糕点都忘了吃。待说到匈奴狼神施展妖法,众人的攻击都打不透时,方铭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响,惹得嬴阴嫚噗嗤一笑。 "说了这么久,倒是真有些饿了。"方铭笑着揉了揉肚子,转头对侍立在门外的仆役吩咐道:"去让厨房准备一桌火锅来,记得多切些羊肉,再备上我去年酿的梅子酒。" 不多时,几个侍女便抬着一个特制的铜火锅进来,这是方铭按照现代记忆设计的,中间竖着个精巧的烟囱,周围一圈汤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红白相间的羊肉片薄如蝉翼,嫩绿的蔬菜洗得水灵灵的,还有各色菌菇、豆腐等食材摆了满满一桌。 "这可是方大哥发明的吃法呢!"嬴阴嫚兴奋地向惊鲵介绍,亲手为她调了一碗蘸料,"姐姐尝尝这个芝麻酱,我特意加了花生碎和香葱。" 三人围坐在火锅旁,热气氤氲中,方铭继续讲述着边关的故事。惊鲵虽然依旧戴着面具,却已经能自然地与二人共餐,时不时还会为嬴阴嫚夹上一筷子涮好的羊肉。方铭则一边说一边给二人斟上梅子酒,酒香混着火锅的香气,让书房里充满了温馨的氛围。 "......最后啊,"方铭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满足地叹了口气,"就是蒙恬将军带着十万长城边军前往吐蕃支援,我则是负责守城。那段时间可真是提心吊胆,生怕匈奴人卷土重来。" "好在蒙将军神勇,不到四个月就平定了吐蕃叛乱,我们这才得以一同班师回朝。" 嬴阴嫚听得入神,连筷子上的羊肉都忘了吃,直到汤汁滴在裙子上才回过神来。惊鲵默默递过一方锦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看着天色已晚,嬴阴嫚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手指绞着衣角不肯挪步。方铭见状不禁莞尔,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这几天陛下给我们放了假,我闲得很,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 嬴阴嫚这才展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那说好了,明日一早我就来!"她转身往外走,又突然回头叮嘱道:"你可得好好休息,我看你都瘦了。"直到惊鲵提着灯笼将她送到府门外,还能听见她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送走嬴阴嫚后,书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方铭望着桌上残留的火锅,轻叹一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惊鲵正收拾茶具的手微微一顿,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咱们都是一样的。" 她将最后一盏茶杯轻轻放回托盘,声音比往常柔和了几分:"你冲锋陷阵都没喊过辛苦,我这当护卫的,又怎么好意思说累。" 302章 回府(二) 方铭站在廊下,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桂花树,忽然开口道:"现在我回来了,我估摸着陛下的赐婚圣旨怕是快要下来了。"他随手折下一枝金桂,在指尖轻轻转动,"上次四域攻秦,耽搁了大半年,这次陛下说什么也要把这事办成了。" 惊鲵正在擦拭佩剑的手微微一顿,剑刃映出她面具下闪烁的目光:"这应该就是你常说的政治联姻吧?"她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几分,"你...不介意么?" "既来之则安之。"方铭洒脱一笑,将手中的桂花枝抛起又接住,"况且阴嫚那丫头性子纯善,待我又真心实意。"他转头看向惊鲵,眼中带着难得的柔和,"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么?" 惊鲵手中的软布突然滑落,她慌忙弯腰去捡,面具下的脸颊早已绯红。月光照在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上,映出一片莹白。 方铭见状轻笑一声,转而望向北方:"说起来,咱们在长城那些日子,几乎问遍了所有匈奴部落..."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可竟没一个人能说清那狼神的来历,这事恐怕还没完。" 惊鲵将佩剑收回鞘中,轻声道:"按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却又带着几分坚定。 方铭仰头望着满天星斗,微微颔首:"是啊,到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只是王老将军的身体已经垮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已经七十高龄了。"惊鲵低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月光洒在她的剑鞘,映出一道冷冽的银光。 "是啊,年纪到了。"方铭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好了,不想这些了。"他转身往内室走去,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回来后这一天也没闲着,我得赶紧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惊鲵站在原地,看着方铭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待方铭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她才纵身跃上屋顶,像往常一样在府邸四周巡视了一圈,确认一切安全后,才悄然回到自己的厢房。 方铭回到卧房,仰面躺在雕花木床上,明明浑身疲惫,眼皮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合拢。窗外一轮冷月高悬,将斑驳的树影投在青砖地面上,随风摇曳如同鬼魅。 他盯着房梁上精细的玄鸟纹饰,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那个怪物身影在记忆中挥之不去——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那双蛇首,还有匈奴人谈及"狼神"时恐惧又狂热的神情... 翻身时,锦被摩擦发出窸窣声响。方铭又想起临行前嬴政意味深长的眼神——赐婚的圣旨怕是这几日就会下达。嬴阴嫚纯真的笑靥浮现在眼前,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揣着少女偷偷塞给他的香囊。 "师傅到底知不知道我要成亲..."方铭苦笑着喃喃自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已经好多年没有音讯了。只有几年前给传来一封信。 夜风突然加剧,吹得窗棂咯咯作响。远处传来打更人沙哑的梆子声,已是四更天了。方铭终于在这纷乱的思绪中渐渐沉入梦乡。 夜已深沉,咸阳宫的灯火大多熄灭,唯有嬴政的寝殿内依然亮着柔和的烛光。嬴政披着一件素白的宽袍,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褪去了白日里帝王的威严,此刻更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他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玉酒樽,目光温和地落在对面的扶苏身上。 扶苏换下了白日的太子朝服,只着一件淡青色的常服,发髻也松散地挽着,却掩不住通身的贵气。他正兴致勃勃地说着近半年来在边境的见闻,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光彩。 "父皇,您不知道,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陇西的百姓现在都用上方大人改良的曲辕犁了。"扶苏双手比划着,"原本要两头牛才能耕的地,现在一头牛就能轻松拉动。"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嬴政轻笑出声,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他抬手为扶苏斟了半杯温好的黍酒:"慢些说,不急。"声音里透着罕见的柔和。 扶苏接过酒樽,继续道:"最神奇的是方大人教百姓们建的''火墙'',用黄土和秸秆砌成空心墙,冬天烧上火,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他抿了一口酒,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些老人家都说,这辈子头一回不用挨冻过冬。" 烛火噼啪作响,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嬴政的目光始终未离开扶苏,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 "你做得很好。"嬴政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比朕想象的要好得多。" 扶苏闻言一怔,随即眼眶微微发红。 夜风轻轻掀起纱帐,带来一丝凉意。嬴政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在扶苏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扶苏闻着衣袍上熟悉的龙涎香,忽然觉得,这个曾经令他敬畏的父皇,此刻是如此的亲近。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扶苏鼓起勇气道,"儿臣想继续跟着方大人学习那些新奇的知识,还有..." 嬴政轻轻放下手中的青玉酒樽,杯底与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扶苏脸上,缓缓摇头:"这一点你想的就不对。" 303章 父子夜话 烛火微微摇曳,将嬴政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那玄鸟纹饰在光影中仿佛要振翅高飞。他向前倾身,宽大的衣袖拂过案几上摊开的边防图。 "方铭确实把你的眼界抬得很高,"嬴政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陇西的位置,"但距离真正的帝王之道,还差一些火候。"他的指尖沿着长城走向缓缓移动,"而差的这一点,方铭心知肚明他教不了你,所以才把这个问题抛给朕。" 扶苏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眉头微蹙。他望着案几上那盏造型别致的铜灯——那是方铭设计的,能调节光亮的"省油灯",忽然若有所悟。 "父皇的意思是..."扶苏的声音带着迟疑,"儿臣还是习惯性地用学习的思维看问题?就像方才儿臣说要''继续学新知识''那样?"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为扶苏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这个动作让年轻的太子想起小时候父皇教他写字时的情景。 "说得对。"嬴政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为君者不是要学尽天下知识,而是要懂得如何用人、如何决断。"他指了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简,"方铭能教你造水车、改良农具,但何时该用这些新物事,用在何处,用多少人力物力——这些才是帝王该学的。" "儿臣懂了。"扶苏郑重地点头,"就像方师常说的''知行合一'',儿臣不能只停留在''知''的层面。" 嬴政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扶苏,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青铜酒樽:"那你后面是如何打算的?" 扶苏端正了坐姿,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儿臣想跟在父皇身旁,尝试着学习如何当一个帝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云纹,"方先生常说,千人千面,帝王也一样。" 说到这里,扶苏抬眼直视嬴政,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儿臣不一定能成为像父皇这样的千古一帝,但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当一个合格的帝王。" 嬴政闻言,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浑厚爽朗,震得殿内的烛火都跟着摇曳。他宽大的衣袖随着笑声摆动,袖口金线绣制的玄鸟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好!好!"嬴政止住笑声,眼中却仍带着浓浓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扶苏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年轻的太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朕这一生做过无数决定,但让方铭当你的老师,恐怕是最正确的一个。" 扶苏站稳身形,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注意到父皇眼角笑出的细纹,还有那难得舒展的眉头——这样开怀大笑的嬴政,平日里极少有人能见到。 "那小子..."嬴政踱步到窗前,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总是能说出些出人意料的话来。"他转身时,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千人千面...这话倒是不错。" 扶苏静静地站着,晨光中他的身影已经初具帝王气度。 "帝王之道,本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很好。" 殿外传来宫人轻微的脚步声,早朝的时刻快要到了。嬴政整了整衣冠,又恢复了往日威严的模样,但眼中的温和却未减分毫。 "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朕身边。"嬴政的声音沉稳有力,"奏章你先看,朝会你先听,决策你先想——"他顿了顿,嘴角微扬 扶苏郑重地行了一礼,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坚定。 当方铭醒来时,日头已经高悬,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床榻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觉竟睡到了正午时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浑身的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昨夜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他随意披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赤着脚走出房门。院中的景象让他不由得驻足——嬴阴嫚正坐在石桌旁,手捧着一卷竹简,而惊鲵则罕见地换下了一身劲装,穿着素雅的淡青色襦裙。虽然腰间依然别着那把标志性的惊鲵剑,但此刻的她褪去了杀手的凌厉,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清冷佳人。 "这个字读作''霁'',雨过天晴的意思。"嬴阴嫚正轻声为惊鲵讲解竹简上的文字,修长的手指在简上轻轻点着。阳光透过她耳畔垂落的几缕青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嬴阴嫚抬头时先看到了方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醒啦!" 惊鲵闻言转身,素净的衣袂随风轻扬。没了面具的遮掩,她清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见方铭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她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绯红。 方铭倚在门框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每次见到惊鲵这般打扮,总让他有种新奇的感觉——就像在寒冬里突然发现了一株早开的桃花,冷冽中透着意外的温柔。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方铭笑着走近,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是温的,显然是有人特意备着等他醒来。 方铭看着惊鲵这身素雅装扮,忍不住笑道:"以后多穿点这种衣服多好看啊,别天天穿着那身战斗装,多累啊。"说着还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柔软的布料在指尖摩挲,带着阳光的温度。 惊鲵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在咸阳还好,但出去的话..."她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惊鲵剑,"这身衣服会影响战斗。" 方铭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那你就在咸阳穿,出去你还是那身行头,这总行了吧?"语气里满是宠溺的妥协。 嬴阴嫚在一旁捂嘴偷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惊鲵姐姐这样穿真的很美呢!"她俏皮地转了个圈,"要不要我让宫里的绣娘再给你做几套?" 惊鲵的耳尖又悄悄红了,她低头整理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必麻烦。" "就这么说定了。"方铭拍拍手,一锤定音,"在咸阳就穿常服。"他促狭地眨眨眼,"正好也让我和阴嫚多饱饱眼福。" 惊鲵抬头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出言反对。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她身上,素雅的衣裙衬得她眉目如画,腰间的惊鲵剑闪着寒光,构成一幅奇妙的画面——既有女子的柔美,又不失杀手的凌厉。 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惊鲵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身体,手指已经搭上了剑柄。方铭却笑着按住她的手:"放轻松,在咸阳呢。" 304章 如约而至 这一天,方铭奉诏入宫。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嬴政的御书房前,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竹简翻动的沙沙声。赵高在门外躬身相迎,低声道:"方大人,陛下等候多时了。" 推开雕花木门,只见嬴政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地一挥手,几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便从案几上滑向方铭。方铭眼疾手快地接住,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古老的星象图案。 "苍龙七宿..."方铭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家里不是还有一块吗?"嬴政打断了他的话,朝赵高使了个眼色,"去取来。" 赵高领命而去,书房内一时陷入沉默。方铭仔细端详着这些盒子,发现每一块的边缘都有细微的凹槽,似乎可以拼接在一起,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拼接的地方。 不到半个时辰,赵高便捧着最后一个锦盒匆匆返回。 "现在齐了。"嬴政走到窗前,示意侍卫全部退下,"试试看能不能解开这个谜。" 方铭折腾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黏在脸颊上。他先是尝试将七个盒子以各种方式拼接,可无论如何排列组合,那些看似契合的凹槽就是无法完全咬合。接着他又异想天开地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玉璧上,结果血珠顺着光滑的表面滑落,什么反应都没有。 "陛下,"方铭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这玩意是不是就是唬人的?我这也打不开啊。"他无奈地摊开双手,掌心还沾着方才用力过猛留下的红印。 嬴政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为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方铭身上:"你既然被娥皇女英她们称作''星子'',就应该能够打开。"说着缓步走到案几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玉璧,"这样,你去一趟西湖,问问她们。" “好的。我这就动身,争取十天内回来。” 走出宫门时,惊鲵不知何时已等在那里,一身劲装,鱼鳞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递上一件披风。方铭接过披风,突然笑了:"看来这趟西湖之行,有人要穿常服的愿望要落空了。" 经过几日的快马加鞭,方铭和惊鲵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西湖畔。时值深秋,湖面上泛着薄雾,远处的雷峰塔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丹青。 方铭刚勒住马缰,还未来得及欣赏这湖光山色,就见一个身着深蓝色道袍的男子从柳荫下走出。那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目清朗,手持一柄白玉拂尘,恭敬地行了一礼:"方大人,娥皇女英两位大人早已等候多时,请跟我来。" 方铭与惊鲵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 "有劳带路。"方铭翻身下马,朝惊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方铭身侧,面具下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道人引着他们沿湖边小径前行,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沙沙作响,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钟声。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精致的楼阁临水而建,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青铜风铃,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阴阳家的手笔果然不凡。"方铭低声感叹。这座楼阁看似寻常,但细看之下,每一处雕花都暗合星象,连台阶的数量都对应着二十八宿。 方铭微微点头,右手已经摸到了袖中的霹雳弹。就在这时,楼阁的大门无声开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星子大人,别来无恙啊。" 只见娥皇女英姐妹并肩而立,一个身着月白长裙,一个穿着绛紫罗衫,在暮色中宛如画中仙子。她们的目光在惊鲵身上停留片刻,又回到方铭脸上,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请进吧,"女英轻挥衣袖,"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是时候揭晓了。" 方铭和惊鲵跟随娥皇女英踏入楼阁,刚一进门,身后的雕花木门便无声关闭。楼阁内部远比外观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四壁悬挂着星象图,地面上镶嵌着青铜铸造的二十八宿图案,在烛光下泛着幽幽青光。 "早就算到你们要来。"娥皇轻拂衣袖,案几上的香炉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青烟。她与女英相视一笑,两张一模一样的绝美容颜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方铭从怀中取出七个玉盒,整齐地排列在星象图上:"如今苍龙七宿的盒子已经凑齐,但我却怎么也打不开。"他抬头直视姐妹二人,"你们不是说我是星子吗?这盒子到底该如何开启?" 娥皇女英相视一笑,同时抬起纤纤玉手。女英轻声道:"你们跟我们来。"话音未落,姐妹俩的衣袖突然无风自动,整个楼阁内的星象图同时亮起刺目的光芒。 惊鲵的剑瞬间出鞘,寒光直指二人:"幻术?"但为时已晚,方铭只觉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如水中倒影般扭曲变幻。待他稳住心神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石洞之中。 洞顶垂落着晶莹的钟乳石,折射出幽蓝的光芒。惊鲵紧贴在他身侧,惊鲵剑上的寒光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线。石洞中央,一具通体漆黑的水晶棺椁静静安放在祭坛之上,棺身上缠绕着七条青铜锁链,每一条锁链上都刻着古老的星象符文。 "这里就是舜君沉睡之地。"女英的声音在石洞中回荡,她与娥皇不知何时已站在棺椁两侧,"苍龙七宿的秘密,只有舜君能够解答。" 方铭盯着那具神秘的水晶棺椁,眉头紧锁:"他不是沉睡着吗?这要怎么解答?" 娥皇轻抚棺椁表面,指尖划过那些古老的纹路:"我们也不清楚,只有你这个''星子''才能给出答案。" 女英站在一旁补充道:"苍龙七宿选择了你,自有其道理。" 方铭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惊鲵想要阻拦,却被他轻轻摆手制止。他绕着棺椁仔细观察,突然发现棺盖上有七个微凹的圆点,排列形状赫然是北斗七星的模样。 "这是...!"方铭连忙从怀中取出七个玉盒,小心翼翼地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将它们放置在凹点上。玉盒与凹点完美契合,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305章 如约而至(2) 众人屏息等待,然而半晌过去,棺椁依然毫无动静。 "怎么会..."方铭不甘心地握紧拳头。突然,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鲜血顿时涌出。惊鲵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见方铭已经将血滴在了棺椁正中的太极图案上。 血珠接触水晶表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七只玉盒同时亮起耀眼的青光,棺椁上的青铜锁链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方铭滴落的鲜血在棺盖上蜿蜒流动,竟然自动描绘出一幅星图。洞顶的钟乳石光芒大盛,将整个石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娥皇女英同时后退一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果然...只有星子的血才能唤醒..." 话音未落,水晶棺椁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棺盖缓缓移开一道缝隙,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从缝隙中弥漫而出。惊鲵的剑已完全出鞘,寒光直指棺椁,而方铭则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心跳如鼓。 洞顶的钟乳石迸发出璀璨星光,无数光点在虚空中交织汇聚,渐渐凝成一张由星辰组成的巨大脸庞。那张脸威严而沧桑,双目如同两轮明月,俯视着众人。 娥皇女英见状,立刻激动地跪伏在地,声音颤抖:"恭迎舜君苏醒!" 星辰人脸微微颔首,发出洪钟般的声音:"辛苦你们了,千百年的守护。"星光流转间,那张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爱,"从今往后,你们的使命就结束了。" 人脸转向水晶棺椁,那只苍白的手已然化为点点星光消散。"我其实早已逝去,只剩这一缕元神,只为等待星子的到来。" 方铭站在原地,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星辰人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由星辰构成的眼睛仿佛能看透灵魂:"不属于这个人间的星子啊,你终于来了。" 惊鲵的剑尖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往方铭身前挡了挡。星辰人脸见状,竟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你早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方铭听完舜君的话,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直视着星辰人脸,声音沉稳而坚定:"舜君,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为何会成为你口中的''星子''?" 星辰人脸在虚空中微微波动,发出低沉的笑声:"所有的答案,都封存在苍龙七宿之中。当你真正打开它时,自会知晓一切。" 方铭眉头微蹙,伸手接住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的七个玉盒。原本温润的玉璧此刻泛着幽幽星光,触手冰凉却又带着奇异的脉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那究竟要如何打开?"方铭沉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盒上复杂的纹路。 舜君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星光构成的面容也开始涣散:"如今苍龙七宿已吸收了我的星辰之力...还需集齐诸子百家中七家的独门内力..." "最后...还需要你的星辰之血..." "以及...帝王之血..." 就在舜君的星光即将完全消散之际,娥皇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千年的哽咽:"舜君,我们姐妹守护您的元神至今,一直盼望着能复活您......" 女英也红了眼眶,指尖凝聚着阴阳家特有的灵力,似乎想要挽留那点点星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虚空中,舜君最后残存的星光微微闪烁,发出慈祥而豁达的笑声:"痴儿啊......我在上古时期便已身陨道消,如今不过是一缕执念未散的残魂罢了。生死轮回,本就是天地至理,何必执着?" 星光渐渐稀薄,舜君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若你们无处可去......不妨追随星子......" 最后几颗星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仿佛在轻抚姐妹二人的发顶: "但要记住......一旦选择加入帝国......" "你们的命运就将与大秦国运相连......"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漫天星光骤然消散。石洞中只剩下几缕飘散的星辉,缓缓落在娥皇女英的肩头,如同最后的告别。 女英伸手接住一粒星光,看着它在掌心渐渐熄灭,轻声道:"姐姐,我们......" 娥皇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光,转身看向方铭,行了一个标准的阴阳家礼节:"星子大人,若不嫌弃,我们姐妹一脉愿入大秦。" 方铭却朗声一笑,伸手虚扶:"有二位加入,是大秦之幸。" 方铭将七个星光流转的玉盒小心收好,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如今虽然知道了开启苍龙七宿的方法,但还差得远。"他掰着手指数道,"需要陛下的帝王之血,还要集齐诸子百家中七家的独门内力..." 他抬头看向娥皇女英,目光灼灼:"我觉得阴阳家、道家、鬼谷、儒家、法家、兵家、墨家这七家最为合适,二位觉得如何?" 娥皇与女英对视一眼,轻轻颔首。 方铭看到后露出笑意:"那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不如随我一同返回咸阳,我亲自引荐你们面见陛下。"他指了指惊鲵腰间的令牌,"有罗网的通行令,三日内便可抵达。" 娥皇女英相视一笑,同时欠身行礼:"那便有劳星子大人了。"女英的衣袖在晨风中轻扬,"正好我们也要去咸阳拜访几位故人。" 惊鲵默默上前半步,低声道:"时辰不早了。" 娥皇忽然回头望了一眼,轻声道:"三千年的守候,今日终于..."话音未落,一阵晨风吹散了她的低语。女英默契地接上后半句:"...找到了新的归宿。" 方铭笑而不语,只是摸了摸怀中的玉盒。 306章 如约而至(三)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方铭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咸阳城。巍峨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芒,城门处巡逻的卫兵见到方铭的令牌,立即肃立行礼。 方铭顾不上回府休整,直接带着娥皇女英直奔咸阳宫。惊鲵默默跟在三人身后,鱼鳞甲在落日余晖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章台宫内,嬴政正在批阅奏章。听闻方铭求见,他放下朱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尤其是看到方铭身后那对气质非凡的姐妹时。 "陛下。"方铭行了一礼,简明扼要地将西湖之行的经过道来,包括舜君的嘱托以及苍龙七宿的开启之法。 嬴政的目光在娥皇女英身上停留片刻,忽然起身,郑重地行了一个平礼:"阴阳家舜君一脉能入我大秦,是朕之幸。"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朕决定在咸阳宫中设立司天监,专司星象历法之事,就交由二位负责。" 娥皇女英对视一眼,同时欠身还礼:"谢陛下。"女英的衣袖轻扬,"我们必当尽心竭力。" 方铭适时上前:"陛下,关于苍龙七宿..." 嬴政抬手打断:"朕已知晓。朕决定七日之后,在这咸阳宫内,邀请七家高人,一同见证苍龙七宿的秘密。" 方铭闻言,拱手问道:"陛下打算都邀请哪些人?" 嬴政略一沉思,手指轻叩案几:"鬼谷一脉,就由你这个现任鬼谷传人亲自去请。"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墨家那边,让现任巨子带着几位统领前来。听说他们最近在研制新的守城器械?正好借此机会一观。" "兵家自然少不了王翦和蒙恬。"嬴政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蒙恬府邸的灯火,"蒙恬刚从边关回来,还未启程返回驻地,正好参与。" 惊鲵在殿角微微一动,面具下的目光闪烁。嬴政继续道:"道家请晓梦大师和赤松子前辈;阴阳家..."他看向娥皇女英,"通知东皇太一。" "儒家方面,"嬴政的手指划过案上的竹简,"请荀夫子和伏念、颜路等同来。至于法家..."他嘴角微扬,"李斯身为丞相,自然不能缺席。" 方铭听完,若有所思:"七家齐聚咸阳宫,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嬴政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投向殿外浩瀚的夜空:"不错。诸子百家对上古之事的记载都只是零碎片段,就连我皇室密库中的典籍也残缺不全。这次正好借苍龙七宿之力,一窥上古时期的真相。" 嬴政目光深沉地看着方铭,袖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玉带:"你与这几家都颇有交情,此事交由你去办最为合适。"他转身望向殿外渐亮的天色,"去吧,务必在七日内将七家代表齐聚咸阳宫。" 方铭肃然抱拳:"臣领旨。" 离开章台宫后,方铭与二女在宫门外分别。娥皇轻拂衣袖:"我们这就去寻东皇阁下,有些恩怨,应该说清楚了。"女英则取出一枚阴阳玉佩递给方铭:"持此物可感应到我们。" 方铭将玉佩收入怀中,顾不得回府休息,径直策马奔向自己在咸阳的府邸。 刚踏入府门,管家就匆匆迎上:"大人,盖聂先生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方铭眼前一亮:"大师兄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回廊,推开书房门时,只见一袭白衣的盖聂正静立窗前,渊虹悬于腰间,背影如松。 "师兄!"方铭声音中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盖聂转身,锐利的目光在方铭身上一扫:"你身上有星辰之力的气息。"他眉头微蹙,"去了阴阳家的地盘?" "陛下命我七日内集齐七家代表。"方铭将玉盒小心收好,"师兄既在咸阳,鬼谷一脉自然由您代表。" 盖聂微微颔首:"卫庄那边..." 方铭从书案上取出一卷白纸,提笔蘸墨:"我这就修书给二师兄,让他速来咸阳。另外还得通知其他各家代表..."他眉头微蹙,笔下如飞,字迹却依然工整有力。 盖聂静静站在窗前,渊虹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见方铭忙得头也不抬,他淡淡道:"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近况。" 方铭闻言抬头,正要挽留,却见盖聂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白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冷。 "师兄..."方铭起身相送。 "你且忙。"盖聂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七日后自会相见。"话音未落,人已飘然出了院门,唯有几片落叶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轻轻打着旋儿。 送走盖聂后,方铭回到书房,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侍从:"用信鸽,发新郑那边。"接着又铺开一张咸阳城布局图,开始仔细规划各家代表的行程。 方铭将竹简在案几上铺开,指尖沿着各家代表所在的位置一一划过。烛火摇曳间,他的目光突然停在学宫的标记上,眼中精光一闪。 "成了!"他轻拍桌案,震得茶盏里的水面荡起涟漪,"明日先去学宫。"手指重点在学宫位置敲了敲,"正好荀夫子和赤松子前辈都在,可以一次请到儒道两家。" 惊鲵默默点头,鱼鳞甲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她突然伸手按住剑柄:"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方铭笑道:"是大师兄。"话音未落,一袭白衣的盖聂已飘然入院,手中还提着个食盒。 "就知道你还没用晚膳。"盖聂将食盒放在案几上,目光扫过铺满桌面的竹简,"计划好了?" 方铭接过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羊肉羹和几张胡饼:"师兄来得正好,明日我要去学宫..." 盖聂不置可否,送完食盒后如来时一般飘然而去,唯有食盒上残留的温度证明他确实来过。 惊鲵看着方铭狼吞虎咽的样子,默默递上茶水。方铭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你也早些休息,明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惊鲵听后点了点头,“好的。不过你用不用跟阴嫚说一下?” 方铭听后,想了想说,“还是说一下吧,你轻功好,你去一趟吧。” 惊鲵听后点了点头。 307章 诸子百家齐至 第二天早上,方铭与惊鲵便早早的来到学宫门前。青石阶上露水未干,映着初升的朝阳闪闪发亮。学宫内传来朗朗读书声,抑扬顿挫的语调在静谧的晨光中格外清晰。 方铭示意惊鲵在廊下等候,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讲堂窗外。只见荀夫子一袭灰布长衫,手持戒尺,正在讲解《千字文》。这位儒家大师将戒尺点在竹简上,声音浑厚有力: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此八字道尽天地初开之象。"荀夫子拂袖转身,在沙盘上画出一个太极图形,"天玄而地黄,正如阴阳二气相生相克。方铭大人所献此篇,看似蒙童识字之用,实则暗含天地至理。" 座下学子们纷纷低头记录。荀夫子继续道:"再看''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一句..."他忽然抬头望向窗外,睿智的目光正好与方铭对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却不动声色地继续授课,"日月交替,星辰列布,这不正是阴阳家所谓的''天行有常''?" 方铭在窗外听得入神。只见荀夫子将戒尺一横:"尔等莫要小觑这《千字文》。昨日道家赤松子前辈观后,言其''一字一乾坤''。所以今日功课,每人需将此文抄写十遍,体会字里行间的天地之道!” 学子们哀叹声中,晨课结束。荀夫子整理衣袖走出讲堂,见方铭立在梧桐树下,捋须笑道:"方大人可是许久不见啊,不知前来找老朽所谓何事?" 方铭随荀夫子穿过回廊,四周竹影婆娑。他压低声音问道:"不知荀夫子可曾听闻苍龙七宿之说?" 荀夫子脚步微顿,白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捻须沉吟道:"苍龙七宿的秘密由来已久,据传是商周时期所留,里面蕴含着上古辛密。"老儒生忽然转身,衣袖带起一阵墨香,"我小圣贤庄藏书阁中曾有残卷记载,二十年前曾偶然获得其中一个,已呈献给陛下了。" "方大人突然问起此事,莫非..."他压低声音,"于苍龙七宿有关?" 方铭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将他们在匈奴边境遭遇狼神、以及舜君残魂所示的内容娓娓道来。当说到苍龙七宿需要集齐诸子百家七脉内力时,荀夫子原本沉稳持重的面容突然一变。 "竟有此事!"荀夫子白眉下的双目精光暴涨,衣袖无风自动。他在亭内来回踱步,脚下木屐发出急促的"嗒嗒"声。"陛下选了我儒家...好,好!"他突然停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百年古柏,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荀夫子转身快步走向书案,铺开一卷素帛,提笔时手腕竟有些微微发抖:"我这就修书让伏念和颜路即刻启程。"笔锋在帛上龙飞凤舞,墨迹淋漓,"他们正在临淄讲学,快马加鞭三日可至。" 方铭会意,起身拱手:"既如此,晚辈还要去通知其他各家,先行告退。" 方铭告别了荀夫子后,又匆匆来到学宫后山的松涛阁寻找赤松子。推开虚掩的竹扉,只见那位白发老者正在石案前焚香抚琴 "前辈。"方铭上前行礼,将苍龙七宿之事详细道来。当说到需要道家内力相助时,赤松子抚琴的手指突然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苍龙现世,天地将变啊..."赤松子长叹一声,白发无风自动。他起身走向窗前,眺望远处的太乙山方向,宽大的道袍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此事关乎天下气运,我道家自当全力相助。" 人宗逍遥子正在终南山闭关,老道这就传讯让他带着''万物回春''心法前来。" 说着,老者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指尖在其上刻画符咒。令牌顿时泛起莹莹青光,化作一只仙鹤振翅飞去。 出了学宫,方铭策马直奔王翦府邸。昔日威震六国的老将军府邸如今门庭冷落,只有几个老兵在门前值守。见方铭持玄鸟令牌而来,老兵们连忙行礼让路。 穿过几进院落,方铭在后花园的葡萄架下找到了王翦。老将军裹着厚厚的裘毯,躺在一张精巧的摇椅上,椅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这正是方铭去年设计的"逍遥椅",椅背弧度贴合腰身,底下装有特制的弹簧机关。 "老将军。"方铭轻声唤道。 王翦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待看清来人后,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是方小子啊..."他颤巍巍地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老夫这身子骨,就不起来迎你了。" 方铭注意到王翦手边的小几上放着药碗,碗底还残留着黑色药渣。院角的炉子上正煎着新药,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是为苍龙七宿之事而来吧?"王翦突然开口,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摇椅扶手,"今早赵高那家伙来过了。"他眯眼看向方铭,"陛下要集七家之力?" 方铭心头一震,没想到嬴政已经先行派人通知。他恭敬地取出一个玉盒:"正是。这是从西域带回的雪莲,对老将军的咳疾或有帮助。" 老将军虚弱地笑了笑:"老夫虽然亲往,但兵家传承..."他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孙子兵法》的真解本,还有老夫毕生心得。蒙恬会代兵家之主出席。我就旁边看看热闹就行了。" 方铭郑重接过,竹简入手沉甸甸的,上面还带着老将军的体温。正欲道谢,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父亲!"王贲匆匆赶来,手中捧着刚熬好的汤药。见到方铭,他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致意。 王翦摆摆手:"你们年轻人聊。"说完便闭上眼睛,摇椅又轻轻晃动起来,斑驳的阳光透过葡萄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方铭与王贲走到廊下,将七日之约详细告知。王贲听罢,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父亲时日无多...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参与这等盛事了。" 方铭心头一凛,郑重地点头。离开时,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阳光下的老将军如同寻常老者般打着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