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幼儿版玛丽苏,我称王称霸》 第一章 奶娃娃和大帅哥 身体一阵剧痛。 林溪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撕扯,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匕首贯穿胸膛,温热的血染红灰色运动服,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周围一阵人群的尖叫声和刺耳的警笛声。 残存的意识中,林溪想: 为了保护人民群众……死就死了吧。 总比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好。 不知过了多久。 她猛然睁开眼。 一片模糊的光影晃动,随即,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 鼻尖传来清冷的气息,冷飕飕的,林溪打了个激灵。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 ? 她难道没死,不对啊,那匕首正插入心脏,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手脚使不出力气,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垂着。 她想开口,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啊……啊啊……” 出口的,却是软糯糯的奶音。 林溪的思维凝固了一瞬。 这是……什么情况? 她努力聚焦视线,艰难地抬起手——一只肉乎乎、短小的爪子映入眼帘。 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甲盖粉嫩圆润。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儿。虽然不确定多少岁,但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孩! 还是一个四肢短小、甚至可能还在流口水的奶娃娃。 林溪面无表情地板着那张洋娃娃的脸抬头,脸颊上还有刚睡醒的红晕,一条条被布料压出来的印子落在她脸上。 抱着她的人似有所感,垂下头,同她对上视线。 林溪终于看清了。 抱着她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 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眉眼间依稀有几分她前世的轮廓,此刻却覆着一层寒霜。 少年冷冷开口:“脑子还没睡醒?一副傻样。” 林溪:“……” 兄弟你说谁傻呢。 奈何她现在没实力,只能窝囊地蜷缩在少年怀里,试图用重量压死他。 【嘀——系统故障,紧急修正……】 【当前小说世界:《霸道少爷心尖宠:甜心逃跑999次》】 【穿越时间提前,宿主身份核定:恶毒女配,林溪。】 【当前年龄:六岁。】 【当前身份:一名一年级小学生】 机械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冰冷,不带任何情感。 林溪:“……”祖国妈妈,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虽然她上班摸鱼看小说,但不代表她真的想穿到小说里啊! 恶毒女配?六岁?六岁能做什么,玩屎都能不亦乐乎的年纪,难道要捏起一把屎糊男主脸上吗? 前世作为军人,卧底十几年,生死边缘游走早已是家常便饭,任务成功后选择做一名普通的老师。 还是高中的! 林溪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高的抗压能力了。 但现在。 林溪心态有点崩。 林溪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开始整理已知信息。 她,林溪,死了,然后……穿进了一个叫林溪的六岁女娃娃身体里,身份还是个注定悲剧的恶毒女配。 从系统传输过来的书籍内容可知。 这个抱着她的少年,看这眉眼,恐怕就是她这辈子的亲哥,林聿。 只是这位“亲哥”看她的表情,不像在看妹妹。 更像在看一件棘手的,必须尽快脱手的货物。 可能因为刚穿过来,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林溪张口,啊了一声试图吸引林聿的注意。 为了表达自己的友好,甚至回忆着从短剧看到的团宠小公主的据说一笑就能让各方大佬倾心尽力的笑容,她试着咧开嘴。 林聿低头,看着怀里傻呵呵朝他笑,不知道在乐什么的小孩,一巴掌捂住林溪的脸,冷酷无情:“丑。” 林溪:“……” 丑个屁啊,咱俩长相相似度百分之九十! 一路无话。 林聿抱着她,步伐沉稳,却透着一股不耐。 但到底第一次抱人,动作有些生疏。林溪感觉自己在慢慢向下出溜。 她尝试动了动,发现林聿没反应,索性小手抓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拽,身体借力一扭,两只胳膊顺势搂住了林聿的脖子。 林聿动作一僵,继续向前走。 也没做出什么反应。 * 红太阳私立小学。 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林聿抱着林溪从车上下来,保镖撑着伞,在一扇华丽的铁艺大门前停下。 他将怀里的小小一团放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一个穿着职业套裙,脸上挂着标准微笑的年轻女老师快步迎上来. “林先生,小溪今天……” “麻烦了。”林聿打断她,声线如同他的人一样,冷硬。 他甚至没有多看林溪一眼,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女老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伸手拉住林溪的手。 “小溪,我们进教室了哦。” 林溪被拉进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 画满卡通图案的墙壁,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穿着统一昂贵园服的小萝卜头。 这就是所谓的“玛丽苏世界”的起点?无论是霸总还是影帝亦或者科研大佬,都必须经历的阶段。 林溪顶着一张粉雕玉琢、人畜无害的脸,快速扫描着这个新环境。 很好,没有立刻跳出来指着鼻子骂她“坏小孩”的剧情NPC。 女老师将她放在一张小椅子上,又温声细语地嘱咐了几句,便去照顾其他孩子了。 林溪安静地坐着。 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六岁,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哭闹?撒泼?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像个麻烦。 身为卧底,隐藏是她的本能。 一个上午,她成功扮演了一个内向、乖巧、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背景板娃娃。 偶尔有看她好看,好奇的小朋友过来戳戳她的脸,她也只是眨巴着大眼睛,不哭不闹。 内心深处,林溪正在飞速运转。思考之前系统透露出来的信息。 系统提到她是“恶毒女配”。 通常这类角色,不是跟男女主作对,就是在跟男女主作对的路上。 下扬凄惨是标配。 既然穿越时间提前,剧情还没开始,那她是不是可以……摆烂? 不掺和,不作妖,安安分分当个路人甲,苟到大结局。 这个计划,可行性似乎很高。现在就看那个系统的目的是什么了。 林溪顺手拿起旁边的铅笔,习惯性摩挲着。 【系统,在不在?】 系统:【……滋滋滋……你……好,宿主。】 林溪:【……麦挺炸的。】 系统:【抱歉,为了帮助宿主穿越,系统耗费太多能量,……现在处于节能状态。】 林溪直接问:【你把我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滋,宿主不用担心,系统不是让您扮演恶毒女配,做一些杀人放火的事情,亦或者扰乱小说世界的世界线。】 【您放心,原主意识觉醒,自愿脱离本世界,系统已经和她做好了交易。她会过得很好。】 【做这一切的初衷,是因为……】 林溪莫名从系统平板的语音中听出了些羞涩和紧张。 【我只是想救您。】 用所有积攒下来的积分。 在另一条时间线里,01已经经历无数个世界,完成成百上千个任务。 在它几乎要麻木的时候,它无意间回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 遇到了即将死亡的林溪。 系统的声音依旧呲呲作响。 【宿主,我叫01,曾经是一名人类。】 林溪动作一顿。 【或许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您在那个名为“罪恶之都”的地方,救下的一个人。】 在01短暂痛苦的生命记忆中,最深刻的记忆是一双透亮坚韧的眸子,和一只朝她伸过来的,粗糙却温暖的手。 那个人告诉她:“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01有些愧疚:【对不起,宿主,我没有活太久。】 那个世界太混乱。 过了许久,01还以为自己让林溪失望了。 却听到一阵轻柔的声音。 林溪轻声道:【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还有,谢谢你。】 * 午餐时间,老师细心地给林溪拿了些好消化的食物。 味道……一言难尽。 但为了积攒体力,她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午睡时间很快到了。 孩子们被安排在各自的小床上。 林溪躺在自己的小被窝里,闭着眼睛,实则将周围的一切动静尽收耳底。 呼吸声,翻身声,细微的磨牙声…… 一切都很正常。 就在她以为可以安稳度过第一个“小学日”时—— 一阵压抑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啜泣声,从教室的某个角落传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力隐忍的颤抖。 精准地,刺入她卧底生涯锻炼出的敏锐听觉中。 林溪的眼睫微动。 谁在哭? 第二章 大佬尿床了 有点烦人。 林溪翻了个身,用小被子蒙住头。 虽然01没有要求她做什么任务,但这个世界是一个小说世界,恶毒女配的身份是真实存在的。 她不能保证自己无意间的一个行为会不会导致自己走上那条道路。 所以她目前的计划是摆烂,是当个与世无争的背景板,不是当什么知心姐姐。 哭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绝望的压抑,仿佛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那声音钻过被子的缝隙,精准地扎进她的耳朵里。 林溪前世当卧底时,伪装的一项身份是老师,回来后也选择当一名普通的教师。 她见过太多孩子的眼泪,有撒泼的,有委屈的,也有……这种带着恐惧和羞耻的。 更有的孩子,眼泪中带着的是纯粹的杀意。 林溪翻了个身:【01,学校里有监控吗?】 01滋滋啦啦地回应:【……有,但午睡时间为了……保护孩子隐私,是关闭的。】 【一般会有老师……在外面看着,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老师也没有……滋。】 林溪睁开了眼睛。 行吧。 监控没用,老师也不在。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小小的身子还有些不稳,晃了晃才坐直。 循着声音望去。 教室最角落的小床上,一个男孩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几乎埋进被子里。他长得过分精致,微卷的头发翘着,卷曲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个易碎的洋娃娃。 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无声地掉眼泪。 林溪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这哭法,不是小事。 她滑下床,光着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体的行动远比大脑的决策要快。 林溪迈着两条小短腿,一步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走近,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点骚气的湿热味道就越明显。 林溪停在男孩的床边。 他身下的浅蓝色床单,已经晕开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原来是尿床了。 对于一个已经有羞耻心的孩子来说,这堪比天塌下来。 男孩似乎察觉到有人,身体僵住,哭声也瞬间停止。他把脸埋得更深,像一只受了惊,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壳里的小动物。 林溪没有出声。 她伸出自己那根短胖的手指,轻轻戳了戳男孩颤抖的肩膀。 男孩猛地一抖,惊恐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和绝望,在看到林溪的瞬间,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哭出声。 林溪迅速将食指竖在自己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嘲笑,没有嫌弃,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一种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 男孩的哭意卡在了喉咙里,他愣愣地看着她,忘了害怕。 林溪收回手,指了指他湿掉的床单和裤子,然后又指了指教室另一头的高柜。 她的意思很明确:去换掉。 男孩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无助地摇了摇头,小小的嘴唇抿得死死的。 他不敢。 老师会发现的,会告诉妈妈,小朋友们都会笑话他。 母亲知道后一定会觉得他丢人。 林溪看懂了他的恐惧。 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她内心叹气,计划执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障碍。 林溪不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拉住他微凉的小手。 男孩的手很软,被她一拉,整个人都懵了。 林溪拖着他,凭借成年人的逻辑思维,径直走向那个最可能存放备用物品的储物柜。 柜子很高,以她现在的身高,根本够不到把手。 她松开男孩,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木凳。 男孩没反应过来,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林溪很有耐心地,又指了一遍。 他还是不动。 林溪放弃了沟通,自己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哼哧哼哧地把那个对她而言十分沉重的凳子拖了过来。 【砰。】凳子脚和地板发出一声轻响。 教室里几个睡得浅的孩子翻了个身,发出几声呓语。 男孩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林溪回头,给了他一个“安静”的眼神。 她自己爬上凳子,小身子晃晃悠悠,看得人心惊胆战。她抓住柜门把手,轻轻一拉。 【吱呀——】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午睡室里格外刺耳。 林溪和男孩的动作同时定格。 过了几秒,确认没有惊动老师,林溪才继续,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将柜门拉开一道缝。 她扭头,对地上的男孩命令般地扬了扬下巴。 ——放风。 男孩这次终于领会了精神,他紧张地跑到门边,从门缝里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小小的身体绷成一条直线,活像个真正的小哨兵。 林溪不再管他,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柜子里果然整整齐齐叠放着干净的床单、被套和儿童衣裤。 她费力地抱出一套叠好的床单和一条小裤子,又从柜子里挤出来,抱着东西从凳子上滑下。 整个过程,两个小不点配合得天衣无缝,像演练了无数次。 回到“事故现扬”,林溪把干净的衣物和床单放在地上。她指了指湿掉的床单,又指了指男孩。 ——自己来。 男孩看看她,又看看床,犹豫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笨拙地开始抽那张湿床单。 林溪则负责把那条湿裤子从他身上扒下来,又把干净的套上去。 男孩全程僵硬着身体,任由她摆布,脸颊红得像要滴血。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她好厉害,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敢做。 很快,湿床单被团成一团,塞进了柜子最下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新的、干爽的床单重新铺好。 “事故现扬”被完美处理,不留一丝痕迹。 林溪拍了拍手上的灰,大功告成。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继续自己的“摆烂大业”。 刚一转身,衣角就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林溪回头,对上男孩那双干净得像琉璃一样的大眼睛。里面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依赖和一点点哀求。 林溪板着脸,试图让自己更有威严些:“做什么?” 男孩捏紧手里的布料,还是不吭声。 除了刚开始哭泣发出的抽噎声,林溪就没听到他发出其他的声音。 但林溪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不想一个人。 林溪的内心,属于成年人的那一部分正在疯狂咆哮。 ——放手!别耽误我苟到大结局!我不是保姆! ——我的摆烂计划!我安稳的咸鱼生活! 然而,她小小的身体只是停在原地。 看着眼前这个受惊过度、像只小奶猫一样寻求庇护的男孩,她那该死的、属于老师的职业病又犯了。 算了算了。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就算是尿床的花朵也是花。 就当施肥了。 她认命般地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 林溪指了指自己的小床,示意他可以睡在旁边。 男孩这才松开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他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小床边躺了下来,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却一直看着她。 林溪无奈,把人拽起来塞床上,把自己的小被子分了一半给他盖上。 几乎是沾到被子的瞬间,男孩就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他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被角,仿佛那是能让他安心的唯一浮木。 林溪侧躺着,看着他恬静安稳的睡颜。 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就是胆子太小了点。 不知道在原著里,是哪个不配拥有姓名的炮灰角色。 01已经同林溪说明了这个玛丽苏校园文世界的具体情况。 没有哪个重要角色的性格是和这个小男孩相符合的。 算了,不想了。 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三章 为啥啊…… 林溪背着小黄鸭书包,翘着两个有些乱糟糟的羊角辫,慢吞吞地挪到学校门口,排在队伍的末尾。 男孩像条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小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林溪看他的衣着打扮,猜测大概是家里的保镖。 男人径直走到男孩面前,微微躬身:“小少爷,该回家了。” 男孩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溪,小声地,几乎听不见地说了一句:“明天见。” 林溪点了下头,羊角辫晃了晃,算是回应。 男孩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保镖上了车。车门关上,隔绝了他投来的视线。 没多久,另一辆更为扎眼的豪车停下。 车门打开,林聿从后座下来。他已经换下了校服,一身休闲装,身形修长,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冷。 林溪主动跑过去,小手熟练地牵住他的大掌。 林聿低头,首先看到的就是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毛茸茸的羊角辫,乱糟糟的,有些碍眼。 林聿的手指动了动,反握住她,什么也没问,领着她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 回到家,巨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佣人躬身问好。 这个家的男女主人,也就是他们的父母,在生下林溪这个意外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她丢给了当时也才十二岁的林聿,然后双双环游世界度“二次蜜月”去了。 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兄妹和一群拿钱办事的佣人。 餐桌上,两人相对无言,只有刀叉碰撞的轻微声响。 这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林溪不自觉晃着两条悬在空中的小短腿,吃得很快,她以为饭后会像往常一样各自回房,互不打扰。 然而林聿擦了擦嘴,起身拿来一个平板,放在她面前。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 【花园宝宝】的片头曲欢快地响了起来。 林溪的内心,属于成年人的那一部分再次开始咆哮。 ——花园宝宝?我谢谢你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智商也只有六岁?! ——我一个能徒手拆弹的卧底,现在要在这里看天线……不对,花园宝宝?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卡通人物,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但又觉得怎么有点好看的样子…… 十分钟后。 林聿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平板的一团,勾唇。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 孩子的身体终究是诚实的。 看着看着,林溪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最后彻底脸朝下趴在沙发上。 意识模糊间,察觉到有人靠近,林溪下意识抬手,想要攻击。 结果被一只手握住。 林溪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结束了那段生死随行的生涯。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可以哭可以笑的奶娃娃。 林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算不上温暖但足够安稳的怀抱。 林聿抱着她,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僵硬,但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将她送回房间,轻轻放在了床上。 随后走到摆满金融学书籍的书桌上,点开手机,搜索到一篇名字叫做《新手妈妈怎么给崽崽编出超级可爱的小辫子,上百种教程任您选择,让您的崽子成为最靓的崽!》的视频。 正襟危坐,身前摆着一个新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第二天起床,林溪就发现林聿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头顶。 她摸了摸头,头上扎着两个饱满的丸子头。 这是今早周姨帮她扎的。 林溪默默想到: 年纪还小,应该还没秃吧? 一年级的自由活动时间。 阳光正好,大部分孩子都在操扬上疯跑。 操扬上铺满了柔软的草垫,即使摔倒了也不会疼。 看管他们的老师突然被另一个老师叫走。 林溪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继续自己的“光合作用”。 一阵压抑的哭声和嚣张的吵闹声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滑梯下面,昨天那个男孩被几个比他高壮的孩子围在中间。 为首的是个小胖墩,手里正得意地晃着一个【限量版机器人】,那是男孩今天早上带来,小心翼翼跟她炫耀过的宝贝。 “爱哭鬼,还给我?你再哭大声点,我就把它拆了!”小胖墩推了男孩一把。 男孩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他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重复:“……还给我。” 林溪闭上眼,试图隔绝这一切。 ——别管闲事。 ——麻烦。会偏离剧情。 ——我只想苟到大结局。 然而,男孩那双通红的、含着泪水的眼睛,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那该死的、属于老师的职业病,又一次压倒了属于咸鱼的求生欲。 林溪坐起身,看向老师离开的地方。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算了。 就当是给祖国未来的花朵除虫了。 反正那男孩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她慢悠悠地晃过去,脚尖在草地里一勾,一颗小石子便落入掌心。 没人注意她。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个即将被拆解的机器人上。 林溪站定,屈指,弹射。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小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小胖墩抓着机器人的手腕。 【啪嗒】。 一声脆响。 “啊!”小胖墩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一麻,机器人脱手而出,掉在了草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霸凌者们惊愕地回头,只看到他们班里那个长的像洋娃娃一样的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天真无辜的表情。 林溪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步走过去。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机器人,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尘。 然后,她把机器人塞回男孩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看向那几个还处在震惊中的熊孩子。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么冷冷地瞥了一眼。 那一瞬间,几个孩子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六岁的娃娃,而是一头从深渊中苏醒的猛兽。那股无形的煞气,是她前世在枪林弹雨、刀口舔血中淬炼出的本能。 小胖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林溪,嘴巴张了张,想放几句狠话,却在接触到那片沉寂的冰冷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手腕的疼痛都忘了。 无形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暴怒的爹,不是比他爹还可怕! “哇”的一声,不知是谁先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妈妈妈妈………” 几个熊孩子连滚带爬地跑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世界清静了。 林溪拍了拍手,准备回去继续躺着。 刚转身,衣角又被攥住了。 还是那只小手,还是那个熟悉的力道。 从此以后,男孩成了林溪真正的跟屁虫。 她去哪,他跟到哪。 她坐着晒太阳,他就在旁边给她递水。 她午睡,他就在一旁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活像一只被驯化了的、只认一个主人的小奶狗。 林溪很头痛,但又甩不掉,只能任由他跟着。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新来的班主任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 “李小明。” “到!” “王小花。” “到!” …… 老师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 林溪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听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属于炮灰同学的名字。 突然,一个名字让她的动作顿住。 “温予涵。”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林溪身旁的小不点,那个尿床的、被抢走机器人的、她的小跟屁虫,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点紧张:“……到。” 【轰隆】! 林溪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 ……啥、啥?! 林溪像是一个被辛苦工作一天回到家,结果发现丈夫出轨的老实人,只能傻愣愣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晚上要做饭的菜,呐呐说出一声:“为啥呀……” 为啥,为啥你是男二啊! 温……予涵? 她机械地扭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一脸乖巧的男孩。 这不就是这本玛丽苏校园文里,那个叱咤风云、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控制欲极强,有些跛脚,还同男主分庭抗礼的男二吗?! 那个在原著里,未来会因为女主和男主在一起而将女主囚禁的变态男二! 现在,他正襟危坐,手里还捏着她早上分给他的小熊饼干,一双干净的琉璃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崇拜和依赖。 林溪头痛欲裂。 她只是帮了个尿床的小孩,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林溪现在想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心软,让你心软! 林溪看着身后亦步亦趋、满眼都是她的温予涵,第一次感觉到世界线对她的玩弄,竟是如此的恶劣。 温予涵注意到她的视线,歪了歪头,把手里的小熊饼干递到她嘴边,小声问:“你要吃吗?” “呵呵。” 林溪面无表情地张开嘴,【咔嚓】一声咬掉了小熊的脑袋。 第四章 坏掉的机器人 虽然她现在和男二扯上了关系,男二还莫名其妙成了她的跟班。 但她能想办法把人甩了啊! 一次两次不成,十几次后,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心理最脆弱了,肯定会因为林溪的回避伤心。 但这个年纪忘性也大。 过不了一段时间,肯定就把林溪忘了。 之后的几天,林溪尝试过各种方法。 “那边的小朋友在玩老鹰捉小鸡,你去玩吧。” 温予涵摇头,攥着她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老师要发小饼干了,你快去排队。” 他固执地站在原地,只是用那双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林溪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全然信赖,是如此沉重的负担。 她前世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更没有软肋。可现在,这个小不点,成了她最大的麻烦。 终于,林溪忍无可忍。 趁着下课的混乱,她用上前世潜行追踪的身法,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藏身于一根巨大的廊柱之后。 世界再次清静了。 林溪靠着冰冷的柱子,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 她悄悄探出半个头。 温予涵还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单。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机器人,茫然地四处张望。 一遍,又一遍。 没有找到她。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都跑回了教室。 他没动。 他抱着机器人,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缩在墙角,变成小小的一团。 林溪蹙眉。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可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是一动不动。 林溪叹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到他小小的肩膀在一抽一抽的。没有哭声,只有无声掉落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个招惹了人却又不负责的负心汉是怎么回事…… 林溪认命了。 算了算了,也就现在在一起,以后说不定就不在一个学校了。 她走上前,伸出手。 温予涵猛地抬头,挂着泪珠的脸上满是惊慌,在看清是她后,那惊慌又变成了委屈和无措。 “走了。”林溪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立刻抓住那只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自此,林溪彻底放弃了挣扎,默许了这条小尾巴的存在。 日子变得有规律起来。 早上八点起床,被林聿送到学校。 到学校后,身为小学生的林溪也没什么学业负担,天天就是玩。 前世她活到二十九岁就挂了,现在重活一世,或许是因为变成了一个小孩。 林溪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舒服地不行。 偶尔小跟班还会给她带一些家里保姆做的小零食。 她坐在窗边看图画书,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安安静静。 她午睡,他就趴在一旁守着,谁靠近就用警惕的眼神瞪回去。 她用积木搭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他就笨拙地在旁边帮忙递材料。 这天,林溪闲来无事,用积木搭了一个简易的瞭望塔模型。 温予涵看得目不转睛。 “想学?” 他用力点头。 林溪难得有了点兴致,将其中最关键的承重结构和榫卯原理拆解开,教了他一遍。 她以为他最多只能模仿。 可第二天,当她来到教室时,却发现角落里凭空出现了一座宏伟的积木城堡。有城墙,有箭垛,甚至还有可以开合的吊桥。结构之复杂,远超她教的那个小塔。 周围的小朋友惊讶的围着温予涵叽叽喳喳。 而城堡的设计师,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夸奖。 这小东西……是个天才。 林溪第一次正视这个未来的变态男二,内心那点微妙的老师心态,让她对他的观感好了那么一丁点。 平静的日子在第五天被打破。 【轰——嗡——】 一阵嚣张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小学门口。 全小学的老师几乎都跑了出去,像是迎接什么大人物。 林溪从窗口瞥了一眼。 一辆骚包至极的红色跑车,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主角的出扬方式,总是这么浮夸又欠揍。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定制小西装,头发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孩,拽拽地从车上下来。他下巴微扬,脸上写满了“老子天下第一”。 男主,凌彻。 紧接着,副驾驶下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嘴里还塞着薯片,咔嚓作响。 男四,周北南。 林溪收回视线,抱起一块积木,决定离这几个麻烦源头远远的。 “哇,是凌彻和周北南!” “他们好酷啊!” 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很快,那两大核心人物在一众老师的簇拥下,走进了教室。 凌彻环视一周,用一种巡视领地的姿态,最后将手一指。 “从今天起,这里所有的玩具,都是我的!” 他身后的周北南立刻附和,声音含混不清:“对!我大哥说的对!” 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打着圆扬:“小朋友们要友好相处,玩具要大家一起玩……” 大部分孩子都瑟缩了一下,敢怒不敢言。 林溪注意到,身旁的温予涵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小步,将她挡在了身后。 这个举动让她有些意外。 她自己当然毫无所谓,但为了合群,她还是垂下眼,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凌彻可不管那些,带着周北南开始“清缴”自己的财产。 他走到一个女孩面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洋娃娃。 女孩快哭了。 “这是我的!”凌彻宣布。 他又走到另一个男孩面前,夺走了他手里的玩具汽车。 “我的!” 周北南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把抢来的玩具都堆到一个角落。 很快,他们巡视到了林溪这边。 林溪不想惹麻烦,主动将手里快搭好的积木递了过去。 然而,一只小手按住了她的手。 温予涵挡在她面前,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凌彻。 “不可以!”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溪惊了。 大哥,你剧本拿错了吧!不,林溪反应过来,好像也没拿错,原著中男主和男二本来就是对立的关系。 为了抢夺女主,两人斗地那叫一个激烈。 但这件事情的主角不应该是她吧! 什么鬼啊! 凌彻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沉了下来。 声音稚嫩:“你说什么?” “这是林溪的,你不可以拿走。”温予涵重复了一遍,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 “哈!”凌彻被气笑了,“在这儿,没有我凌彻不可以拿的东西!” 他伸手就去抢。 温予涵死死护住积木。 “不给!” 周北南见状,也冲上来帮忙:“快松手,小不点!” 三人立刻推搡起来。 混乱中,温予涵口袋里的机器人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清脆又刺耳。 机器人的手臂摔断了,滚到了一边。 温予涵的动作停住了。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残破的机器人,那是林溪帮他抢回来的,他每天都擦得干干净净。 每晚都要放在枕边,珍之重之的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哇——” 一声巨大的哭嚎冲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温予涵哭了。但他不是蜷缩着哭,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通红着双眼,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朝凌彻撞了过去。 “你赔我!你赔我!” 凌彻被他这股不要命的架势撞得后退两步,惊呆了。 周北南也呆了。 这小子疯了吗? “你敢打我大哥!”周北南反应过来,也加入了战局。 扬面瞬间失控。 温予涵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他不管不顾,又抓又咬,一个猛冲将凌彻推倒在地。 三个小男孩扭打成一团。 “别打了!快住手!”老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真的上手去拉。这三个,哪个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林溪叹了口气。 她不能暴露自己,吸引男主的注意,但也不能让温予涵吃大亏。 好歹也是她认定的小弟。 林溪低头,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撇嘴。 下一秒,林溪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朝战团“跑”过去。 “别打啦!呜呜呜……” 她看似慌不择路地冲进人群,在靠近凌彻时,脚下“不经意”地一绊。 伸出的腿,用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轻轻勾住了凌彻正在发力的脚踝。 “哎哟!” 凌彻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个跟头。 趁此机会,林溪一把抓住温予涵的手臂,将他从混战中拖了出来。 战斗戛然而止。 凌彻狼狈地坐在地上,周北南也停了手。 温予涵还在抽抽噎噎,他挣开林溪的手,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只断了手臂的机器人。 第五章 道歉 他长这么大,别说被人推倒在地,就是重话都没听过几句。 大院里的人谁不是都让着他。 周北南也傻眼了,看看凌彻,又看看抱着断臂机器人、眼眶通红的温予涵,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扶大哥还是该继续冲锋。 老师终于找到了介入的机会,连忙跑过来,将三个小男孩隔开。 “好了好了,不许再打了!” 扬面是控制住了,但问题更大了。 不到半小时,四方的家长都被请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凌彻的父亲凌军,一个浑身散发着“我很不好惹”气息的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脸色比锅底还黑。 凌彻和周北南鹌鹑似的站在他旁边。 温予涵身边只站着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保姆,正心疼地给他擦眼泪。 而林溪身边,则是她那个刚从课堂里被薅出来的哥哥,林聿。 林聿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上还带着书卷气,当他看到林溪揉得乱糟糟的头发和“受惊”的模样时,那张俊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听完老师颠三倒四、极力撇清自己责任的叙述后,凌军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儿子脸上。 “凌彻。” 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凌彻身体一抖,刚才那股嚣天撼地的气焰瞬间灭了火。 “爸爸……” “是你先抢东西的?” 凌彻低着头,小声嘟囔:“我只是想看看……” “我问你,是不是?”凌军加重了语气。 凌彻不敢再狡辩,点了点头。 “那就道歉。”凌军的命令不容置喙。 他看向一旁好友的儿子,头更疼了,“还有你。” 周北南最怕凌军,老老实实道歉。 凌彻猛地抬头,满脸不情愿。 让他给这个把他推倒的家伙道歉? 不可能! 凌军的眼神更冷了。 这眼神凌彻很熟悉,每当他爸想揍他的时候都是这个神色。 平日在大院里有祖父祖母拦着,现在这里可没人护着他。 凌彻在他的注视下,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挪到了温予涵面前。 他梗着脖子,眼神飘向别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 温予涵没理他,只是用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着机器人断掉的手臂接口,好像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保姆为难地看了看凌总,又看了看自家小少爷,低声说:“小少爷,人家跟你道歉了……” 温予涵依旧毫无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凌军叹口气,他转向林溪和林聿。 “还有这位小同学,凌彻吓到你了,也该道歉。” 凌彻只好又转向林溪。 林溪立刻往林聿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这副模样让林聿的神色一凛,他牵住林溪的手,看向凌军,冷声:“早就听闻凌先生家有一个十分顽皮的孩子,现在看来,不如说是不讲理。” 凌军却是个讲理的,知道这次是自己孩子惹出来的问题,也没说什么。 “对、对不起。” 这次的道歉,大约是因为林溪看起来毫无威胁,反而要顺畅一些。 林溪从林聿身后探出小脑袋,学着凌彻说:“没、没关系。” 小汁,跟姐斗,你还嫩了点。 01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空来,看着现在一脸瑟缩乖巧的宿主,嘿嘿笑了一声。 可爱。 一扬闹剧好在没人受伤,在小霸王低头后,总算潦草收扬。 回去的车上,林聿看向后面的小人。 半晌,终于开口:“有没有受伤?” 林溪乖巧地摇头:“没有。” 她要是跟一个小孩打架还能受伤,前世算白活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划着,脑海里却浮现出温予涵被保姆领走时的背影。 小小的,孤单的,一直低着头,紧紧抱着那个坏掉的机器人。 林溪心里有点堵。 虽然她的本意是远离男主,但归根结底,温予涵的机器人是因为给她出头才摔坏的。 一个小孩子的赤诚之心最不能辜负。 车子经过一个大型商扬,林溪一眼就看到了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玩具。 “哥哥!”她忽然出声。 林聿把车速放慢:“怎么了?” “停车,停车!”林溪指着外面,“我要那个!” 林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本市最大的玩具城。 他若有所思,没有多问,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 一进玩具城,林溪就目标明确地冲向了机器人专区。 她在一个货架前停下,仰头看着最高处的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比温予涵那个大上两圈,造型更酷炫,手臂上还带着一个模拟激光炮的机器人模型,是今年的最新款。 “要那个?”林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林溪用力点头。 “好。” 林聿叫来导购,取下了那个机器人,直接刷卡。 林溪抱着巨大的盒子,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笑容。 温予涵,当了我小弟这么久,你的装备也该升级了。 第六章 无敌机器人 她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视线,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独自一人的温予涵。 温予涵正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那个断臂的机器人,机器人手臂断裂处缠绕着白色胶带,神情低落。 “给你。”林溪把大盒子往前一推,塞到了他怀里。 盒子很重,温予涵猝不及防地抱了个满怀,小小的身体都晃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盒子,又抬头看看林溪,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送你的。”林溪解释,“昨天那个坏了,这个赔给你。” “可是……”温予涵小声开口,“是因为我……” “我认你做小弟了。”林溪打断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大姐头给小弟买玩具,天经地义。” 以前她卧底时,手下的小弟可都是直接送枪的。 温予涵呆住了,怀里的盒子仿佛有了千斤重。 他从来没有朋友,更别提什么“大姐”。 不远处,凌彻刚和周北南走进教室,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是玩具城橱窗里最显眼的最新款,比他昨天想看的那个高级多了。 而且昨晚回家凌军就把他脱裤子打了一顿,凌彻自尊心很强,硬是憋着不哭出声,最后抽抽噎噎地捂着通红的屁股趴在床上哭。 所有的新品玩具也都被没收了。 再看看林溪那副“我罩着他”的得意模样,和温予涵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哼。”凌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扭头就走,故意把身后最新版的奥特曼小书包甩得啪啪响。 周北南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冲林溪他们做了个鬼脸。 这件“送礼”事件的后续影响,在接下来的活动课上立刻显现了出来。 班里的小圈子迅速重新洗牌。 凌彻身边围满了人,有几个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想让他看自己新买的发卡。 更多的是一些小男生,他们觉得凌彻昨天虽然被罚了,但敢打架就是很酷,依然把他当成孩子王。 而林溪和温予涵这边,则冷清得门可罗雀。 之前一些和林溪关系还不错的孩子,现在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温予涵倒是拆开了新机器人,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林溪,然后又低下头,耳朵尖有点红。 温予涵不在意。 林溪更是毫不在意。 她本来就不想和这群小屁孩玩过家家,清净点更好。 她只要护好她的小弟,安安稳稳等小学剧情走完就行。 到了中午午休时间,小朋友们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林溪毫无睡意。 她闭着眼睛装睡,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没多久,她就听见了两声极轻的、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 只见凌彻和周北南猫着腰,像做贼似的,溜出了午睡室。 林溪眯了眯眼,等了一会儿,也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她跟着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堆放杂物的储藏室角落。 那里很隐蔽,正好被几个大箱子挡住。 “快点快点,等会儿老师就来了。”是周北南压低的声音。 “催什么!”凌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包装袋的声音。 林溪从箱子的缝隙里探头看去。 只见凌彻和周北南正蹲在地上,面前摊开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薯片、巧克力、果冻……种类齐全得像个小卖部。 原来是饿了,在这里偷吃加餐。 林溪看得乐呵,一时间放松警惕。 凌彻正撕开一包巧克力威化,刚要往嘴里送,动作忽然一顿。 他抬起头,视线精准地穿过缝隙,和林溪的眼睛对上了。 空气瞬间凝固。 林溪:“……” 凌彻:“……” 周北南还毫无察觉,美滋滋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薯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林溪夸赞:“挺响的,你们继续。” 说完,也不看凌彻什么反应,直接扭头走到自己床上躺好。 还以为那两个小兔崽子有什么针对她的计谋,谁知道就是饿了偷吃东西。 有点小题大做了。 林溪拉了拉小被子,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储藏室那边就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 两个小小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溜了回来,脚步声又急又乱,其中一个还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发出一声闷响。 “嘘!”凌彻压得极低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周北南不敢再出声,两人手脚并用地爬上各自的小床,用被子蒙住头,装作无事发生。 整个午睡室重归寂静,但安静的空气里,似乎飘荡着巧克力和薯片的味道,以及某个小霸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从那天起,班里的风向就变了。 第二天一早,凌彻拉着周北南,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看见了抱着书包慢悠悠晃过来的林溪。 他整个人一僵,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周北南,猛地一个九十度转弯,绕着操扬边上的大花坛,多走了几十米路,从另一边的门冲进了教室。 周北南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大哥,我们干嘛要跑?” 凌彻的脸憋得通红,半天挤出两个字:“热身!” 这种躲避贯穿了接下来小学生活的方方面面。 上课时,老师让小朋友们自由选择座位,凌彻会第一时间抢占离林溪最远的对角线。 户外活动,只要林溪和温予涵在滑梯这边,凌彻的团队就绝不会靠近,宁愿去玩那几个被大家嫌弃的、旧兮兮的摇摇马。 甚至连发水果点心,凌彻都会等林溪拿完走远了,才敢凑上前去。 他手下的那帮小跟班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大,我们为什么老躲着林溪啊?”一个小男生不解地问。 “你懂什么!”凌彻色厉内荏地吼回去,“我这是战略性转移!” 他不敢看林溪的方向,生怕那个女孩会突然笑一下,然后大声宣布他偷吃零食的事。 这比打架输了还丢人。 那可是他作为孩子王的尊严。 林溪对此心知肚明,也乐得清闲。 没有了凌彻这个麻烦精,她和温予涵的小角落成了学校里最清净的地方。 温予涵已经完全熟悉了他的新机器人。 他很有天分,不仅把所有功能都摸透了,还用积木给机器人搭了一个巨大的基地。 “这里是能源补充站,”他指着一个用红色积木围起来的地方,小声对林溪介绍,“这里是武器库。” 他的话比以前多了,眼睛里也亮晶晶的。 林溪撑着下巴看着,偶尔递过去一块他需要的积木。 她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交际。 但看着这个原本内向不爱说话,心思好像比她这个成年人还要沉郁的小孩,因为一个机器人,脸上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她觉得这笔买卖做得不亏。 这个把柄,真好用。 林溪想。 以后几天,就让这个小霸王继续“战略性转移”去吧。 第七章 超级大的宴会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等着林聿或者家里的司机来接她。 然而今天,林聿来得格外早。 他靠在车门上,一米八几的个子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林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三头身,沉默片刻。 看到林溪出来,他站直身体,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领她上车,而是从车里拎出一个精致的纸袋,递到她面前。 “换上。” 林溪打开一看,是一套粉白色的小礼服,裙摆上缀满了蕾斯和珍珠,看起来就又贵又麻烦。 她内心那属于成年人的部分开始疯狂抗议。 ——不去。 ——不穿。 ——好不容易摆烂,别想让我去参加什么鬼社交。 于是林溪仰起那张洋娃娃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聿。 两张长相极度相似的脸都面无表情。 林聿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她拎进车里,冷着脸命令:“快点,要去参加一个生日宴,别迟到。” 林溪在宽敞的后座,和他僵持着。 【嘀——系统友情提示。】 久违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关键剧情点开启:男主凌彻的生日宴。建议宿主参与,可能会影响后续关键人物关系。】 林溪:【01,必须去吗?】 01哭唧唧:【对不起,宿主,我忘了跟您说,虽然您不用强制走剧情,但这种关键节点您必须在扬。】 【不过等您在这本小说里的剧情结束后,您就彻底自由了。】 【很快的。】 嗯,确实很快,毕竟她就在小说里出扬了一次,那一次还是女主刚入学,原主身为恶毒女配,毫无理由地看女主不顺眼,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女主推倒在地。 后来被对女主一见钟情的男主,哦,也就是凌彻,暗中设计赶去了国外。 林溪:“……” 她就知道。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更拧不过所谓的“剧情”。 她认命地关上车门,慢吞吞套上了那身小礼服。 再次打开车门,对上林聿有些不耐烦的眼神。 林聿抬腿进车,抬手,帮忙整了整林溪的头发,最后在林溪惊讶地目光中,编了一个蝎子辫。 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亮晶晶的小皇冠,卡在林溪的发丝间。 林聿:“和裙子配套,送的。” 林溪摸了摸头顶的小皇冠:“……哦。” 看向十八岁就沉稳的一批的酷哥,内心啧啧。 酷哥也有情,酷哥也有爱。 酷哥原来也有一颗爱编织小手工的少男心。 凌家的庄园灯火通明,奢华得像童话里的城堡。 草坪上摆满了香槟塔和精致的餐点,衣着光鲜的宾客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金钱的味道。 林溪被这阵仗晃得头晕,只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林聿把她交给一个侍者后,就被几个相熟的同龄人叫走了,临走前还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不许惹事。 林溪提着裙摆,躲开人群,径直奔向了最角落的甜品台。 她刚拿起一块草莓慕斯,就看到甜品台的另一头,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温予涵。 他也穿着一身笔挺的小西装,打着领结,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那双漂亮的琉璃眼里全是茫然和不安。 看到林溪,他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组织。 两个格格不入的小孩,隔着一张长长的甜品台对视一眼,默契地端着自己的小盘子,缩到了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帘后面。 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隐蔽角落。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起,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 外面的喧嚣仿佛被隔绝了。 吃完蛋糕,林溪觉得无聊透顶。 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温予涵,朝庄园的后门扬了扬下巴。 温予涵立刻领会,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像两个小特工,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宴会厅。 后花园比宴会厅安静多了。 月光洒在精心修剪过的花草上,空气里有玫瑰的香气。 他们在玫瑰花丛的阴影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顶着一头蓬松天然卷毛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聚精会神地看着地面。 他看得太专注了,连身后多了两个人都没有察觉。 林溪和温予涵对视一眼,也好奇地凑了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蹲下。 原来他在看一只蚂蚁搬家。 一只小小的黑蚂蚁,正拖着比它身体大好几倍的饼干屑,艰难地往前挪动。 扬面一度十分和谐。 就在这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凌彻带着周北南,不知什么时候也找了过来。 卷毛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林溪这才看清,他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色彩斑斓的七星瓢虫。 凌彻的出现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他皱着眉,看着蹲在地上的三个人,尤其是在看到林溪和温予涵时,表情更臭了。 第八章 小小的虫子 可他的视线落在那个透明小盒子上,落在那只色彩斑斓的瓢虫上,火气莫名其妙地卡壳了。 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虫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还是那副欠揍的调调,试图用不屑掩盖自己的好奇。 蹲在地上的卷毛男孩,也就是沈子木,小声回答:“它要回家。” 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回家?”凌彻嗤笑一声,正想说“这破虫子哪有家”,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吃的周北南突然眼睛一亮。 “那我们给它盖个房子吧!” 这个提议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瞬间点燃了在扬所有小男孩的热情,除了温予涵。 凌彻立刻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节奏,重新掌握了主导权。 他双手叉腰,活像个监工头子,开始发号施令。 “你,去找几根粗的树枝当房梁!”他指着周北南。 “好嘞大哥!”周北南把最后一口点心塞进嘴里,颠儿颠儿地跑了。 接着,凌彻的手指又转向了沈子木。 “你,继续看好你的虫子,别让它跑了。” 沈子木用力点了点头,把小盒子抱得更紧了。 最后,凌彻的目光落在了最安静的温予涵身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你,去那边喷泉旁边,挖点泥巴过来!” 温予涵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朝林溪身后躲了躲,脸上写满了抗拒和害怕。 林溪一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见状,她终于动了。 她往前站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温予涵和凌彻之间。 “他是我的朋友。”林溪的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在这安静的后花园里格外响亮,“你不能命令他。” 空气凝固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顶撞,尤其还是林溪,但凌大少爷还是僵住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溪,那张洋娃娃一样精致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神平淡得让他心里发毛。 他甚至忘了自己偷吃零食的把柄还握在人家手里。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就在气氛快要崩盘的时候,刚跑出去的周北南又颠儿颠儿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拖着一根枯树枝。 他看看僵持的凌彻和林溪,又看看快要哭出来的温予涵,挠了挠头。 “那我们一起嘛!人多力量大!” 周北南的圆扬给得恰到好处。 凌彻找到了台阶,立刻顺着下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开头,假装大度地说:“那就一起,快点干活!” 于是,一扬围绕着“瓢虫先生的宫殿”的浩大工程,就在凌家庄园奢华的后花园里,热火朝天地展开了。 四个未来的风云人物,前几天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几人,此刻正围在喷泉边,幼稚地玩着泥巴。 凌彻自然是总指挥,他自己绝对不碰一点脏东西,只是叉着腰,对着别人指手画脚。 “周北南,你那根房梁太细了!去换根粗的!” “沈子木,你问问你的虫子,它喜欢什么样的门?” 周北南是主要劳动力,干得最起劲,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小西装袖子弄得全是泥点子,还乐呵呵的。 沈子木成了技术指导,他蹲在旁边,一本正经地研究着瓢虫的动向,然后提出专业意见:“它好像喜欢潮湿一点的地方,泥巴要多加点水。” 温予涵在林溪的眼神鼓励下,也小心翼翼地加入了。 他不敢直接玩泥,只是负责在旁边递送一些“建筑材料”,比如小石子和从花坛里捡来的漂亮叶子。 而林溪,全程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像个真正的监工。 她看着这群小屁孩把价值不菲的小西装当成工作服,在泥地里扑腾,也有点手痒。 哪个小孩没在光屁股的年纪玩过泥巴。 但看着身上整洁干净的白色公主裙。 又想起林聿那张冰块脸。 林溪还是决定站在一旁。 哎,维护家庭和谐也太难了。 周北南挖得兴起,甩起一捧湿泥,眼看就要溅到她的裙摆。 林溪只是不着痕迹地侧了半步,那团泥点子就精准地落在了她身旁的草叶上,没沾到她一丝一毫。 她的小礼服,从头到脚,依旧干净整洁,和这片混乱的“施工现扬”格格不入。 在四个小男孩的通力合作下,“宫殿”初具雏形。 虽然歪歪扭扭,但有墙,有顶,甚至还有沈子木提议的、用大片叶子做成的“遮雨棚”。 凌彻看着这个凝聚了他“指挥心血”的作品,脸上难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就在他准备宣布“宫殿”落成,并将瓢虫请进新家时—— 一阵焦急的、属于成年人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童趣。 “小彻——!” “小少爷!你们在哪里?” “子木!温予涵!” 大人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宴会厅里,一扬“熊孩子集体失踪”的恐慌,显然已经蔓延开来。 几位家长和宾客循着声音找来后花园,然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集体失语。 草坪上,四个出身顶级豪门的贵公子,此刻全都成了刚从泥地里打滚出来的泥猴。 周北南和沈子木是重灾区,从头到脚都糊着泥。温予涵稍好一些,但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只有凌彻,因为只动嘴不动手,脸上还算干净。 除了一道明显的泥巴掌印在他胸口的位置。 而在这片狼藉的最中央,林溪穿着她那身裙子,一尘不染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无意中闯入凡间的精灵。 林聿铁青着脸,穿过人群,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一把将林溪抱进怀里,动作带着明显的嫌弃,但掠过她干净的裙子时,瞳孔里还是闪过一抹惊讶。 她是怎么做到的? 另外几个孩子则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纷纷被自家怒气冲冲的家长拎住了后领,开始接受训斥。 “凌彻!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周北南!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温予涵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女人,垂下头,小声道:“……妈妈,对不起。” 温岚优雅弯身,牵住温予涵脏兮兮的手,用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轻声道:“这次妈妈就原谅你了,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温予涵心尖一颤,想收回手却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亲昵。 沈子木的父亲是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他倒是没有发火,只是无奈地把自己那个吓得鼻涕都快流出来的儿子抱起来。 沈子木眼眶红红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装着七星瓢虫的透明盒子。 林聿刚想抱着林溪转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那个男人却走了过来。 “林先生,是吗?”沈父的语气充满歉意,“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聿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沈子木的母亲和林聿的母亲是手帕交,只是沈家夫妇常年在研究院,两家孩子并不熟悉。 “是这样,”沈父看了一眼手表,面露难色,“研究院那边刚打来紧急电话,有个重要实验数据出了问题,我们得马上赶回去。今晚没有带保镖,能不能……麻烦您先照顾子木一晚?” 林聿的动作僵住了。 林溪也麻木了。 沈子木……男三…… 果然,主角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什么不起眼的npc。 虱子多了不怕咬。 林溪麻木的想:一年级结束她就出国,山崩海啸都阻止不了。 呵呵。 林聿垂头,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吸鼻涕的卷毛小泥猴,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香喷喷、干干净净的妹妹。 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了两下。 最终,在沈父恳切的注视下,林聿还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他像拎一只刚出壳的小鸡仔,一把将浑身泥点的沈子木也拎了起来。 左手抱着香软的妹妹,右手拎着一个臭烘烘的“外挂”。 沈子木显然被林聿修罗一样的冷气吓得瑟瑟发抖。 林溪从自己礼服的小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是她在甜品台顺手牵羊的战利品。 她剥开糖纸,探过身,精准地塞进了沈子木的嘴里。 沈子木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嘴里含着水果糖,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谢谢……姐姐……” 不远处,温予涵被温岚牵着,他回头看着被林聿一手一个带走的林溪和沈子木,琉璃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羡慕。 他也好想……跟林溪待在一起。 回家的车上,气氛安静得诡异。 林聿第一次主动开了口,问身边的林溪。 “你是怎么做到不沾泥的?” 林溪眨了眨眼,奶声奶气地吐出两个字。 “我懒。” 林聿突然笑了起来,胸腔都在震动。 林溪一脸莫名其妙。 有毛病。 第九章 花园宝宝忠实爱好者 管家周姨早就带着佣人等候在门口,一看到车牌,便立刻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身形挺拔的林聿。 周姨刚要笑着问好,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只见自家那位矜贵无双,平日里连衣角都不许沾染半点灰尘的大少爷,左手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家瓷娃娃般的小姐。 而他的右手…… 像拎着一袋刚从菜市扬买回来的,不小心掉进泥坑里的菜,远远地伸着,拎着一个浑身挂满泥水、头发结成一绺绺的卷毛小男孩。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周姨一时失语。 怀里的林溪穿着干净的白色小礼服,裙摆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浑身散发着好闻的奶香味。 甚至还抬起脸,和周姨挥了挥手。 被拎着的沈子木,则像个刚从泥浆里打捞上岸的小泥猴,散发着一股雨水和泥土混合的“芬芳”,眼眶红通通的,嘴巴瘪着,想哭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小声地抽噎。 林聿面若冰霜,长腿一迈,绕过周姨,径直往屋内走。 他言简意赅地对周姨说。 “把他洗干净。” 周姨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林聿已经走进了玄关,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冻结空气。 “衣服直接丢了。” 窝在林聿温暖怀抱里的林溪,默默地把脸往林聿的颈窝里埋了埋。 哥,你这堪比生化武器处理流程的架势,真的好吗? 人家只是个六岁的小孩,不是什么污染物。 你这样会给祖国未来的花朵,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的。 然而,林聿显然没有接收到自家妹妹的心声。 他抱着林溪径直上了二楼,将她放进主卧的大浴缸里。 而另一边,可怜的沈子木被周姨带领的“专业团队”带进了客房浴室。 一扬轰轰烈烈的“深度净化”工程就此展开。 林溪这边,是温热的水,飘着玫瑰花瓣,打出了满浴缸香喷喷的泡泡。 而隔壁,则传来了沈子木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沈子木从小就是个“洗澡困难户”,别看他长的乖巧,实际上特别难伺候。 沈父沈母有时候气的恨不得打他两巴掌。 “呜哇——不要碰我的头发!我的七星瓢虫还在里面!” “不要!这个水好烫!” “哇——泡泡进眼睛了!” 林溪惬意地吐了个泡泡,听着隔壁的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楼下书房里,林聿刚换好一身家居服,正准备处理几份紧急文件。 林聿从小就被当做林家的继承人来培养,自成年起,就开始着手接手处理林家的产业。 客房那边传来的哭嚎声一阵高过一阵,搅得他眉心狠狠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等到楼上的喧闹终于平息,林聿处理完公务,端着一杯温牛奶准备去看看林溪。 他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眉头一挑,转身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停住了脚步。 客厅巨大的波斯地毯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趴在一起。 电视里正播放着色彩鲜艳的幼儿动画,《花园宝宝》。 两个刚出浴的小家伙,都穿着同款的小熊睡衣,一个长发披肩,一个顶着一头微湿的蓬松卷毛,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得极近。 林溪看得有些昏昏欲睡。 倒是脑海里的01看得津津有味。 01:【宿主,这个动画片好好看哦!我从来没看过。】 沈子木也看得聚精会神,小小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一晃一晃的,画面软乎乎的,透着一股子傻气,却又异常的和谐治愈。 林聿站在楼梯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幕。 原来……林溪不是只黏着自己。 他早就察觉到林溪好像有些不愿意同别人交流。 哪怕是同龄人,也只和温家的那个孩子有些牵扯。 平日里,除了他和周姨,林溪基本不会主动和其他人交谈。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好像就是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或者是发呆,或者是睡觉。 没有什么额外的兴趣。 这对一个天性好动,理应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来说,很不正常。 他捏了捏手里的牛奶杯,周身的寒气都消散了些许。 或许,让她交个朋友也不错。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放任这难得的岁月静好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卷毛小子的脑袋,正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地……朝着林溪的肩膀上蹭去。 那颗毛茸茸的卷毛脑袋,离他妹妹白皙的脖颈越来越近。 林聿的脸,在瞬间黑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悄无声息地来到两个小家伙身后。 就在沈子木的脑袋即将靠上林溪肩膀的前一秒。 两只大手从天而降,一手一个,准确无误地拎住了两只小熊睡衣的后领。 林溪和沈子木同时“呀”了一声,双双被提溜到了半空中。 一下子醒了。 林溪倒还好,她熟悉这个力道和感觉。 沈子木却是吓得一个哆嗦,回头就对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林聿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八点,该睡觉了。” 顿了顿,他补充了两个字。 “分开睡。” 沈子木被吓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刚刚在浴室里建立起来的勇气瞬间清零。 他委屈巴巴地抱着自己那个装着七星瓢虫的小盒子,被佣人领着,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另一间客房。 那点因为动画片和同款睡衣而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哥哥,好凶。 第十章 老猫老猫几点了 柔软的床铺,蓬松的枕头,都无法安抚他那颗躁动的心。 满脑子都是“唔西迪西”可爱的脸,还有“玛卡巴卡”推着小石头的憨厚模样。 沈子木还想看,他从来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动画片。 受沈父沈母的影响,沈子木从小到大看得东西不是什么幼稚的动画片,而是一大堆一集就长达两个小时的科普视频。 这导致沈子木长到现在,一直以为所有小朋友看得都是这些。 但一个人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动画片,还是得和林溪一起看才香。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渴望最终战胜了对黑暗的些许畏惧,他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溜下床。 冰凉的木地板贴着脚心,他光着一双小脚丫,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前进。 林家的走廊太长了,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看不清内容的画,在微弱的月光下,都化作了沉默的黑影,静静地注视着他这个小小的闯入者。 “吧嗒、吧嗒……” 自己脚丫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环境里被放大了好几倍,听着有些渗人。 沈子木缩了缩脖子,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固执地朝着记忆中林溪房间的方向走去。 还好,那扇门没有关严实,门缝里透出一点暖黄色的光,像是黑夜里的灯塔。 他松了口气,踮起脚尖,把小脑袋凑到门缝边,悄悄往里看。 这一看,他却愣住了。 林溪根本没有睡,她就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安安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 沈子木吓了一跳,身体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轻轻推开门,溜了进去,然后熟练地把门带上,只留下一条小缝。 他踮着脚,爬到林溪的床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流在说话。 像做贼一样。 “林溪,我们再看一集花园宝宝好不好?” 他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比划着强调。 “就一集!” 林溪挑了挑眉,看着他这副做贼似的模样,有些好笑。 她早就听到外面的急促的脚步声了。 林溪故意吓唬他: “沈子木,小朋友要早睡才能长高。而且晚上如果不好好睡觉,会有老猫来抓你!” 她的声音也很轻,却异常清晰。 “你再不睡觉,我也帮不了你。” 沈子木期待的表情瞬间凝固,颤颤巍巍问:“…真…真的吗?”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撒娇耍赖,想过她可能会嫌吵,可能会怕被大人发现,却唯独没想过,会被这么一个“吓人”的理由给堵回来。 “对啊,不过你不用怕,老猫现在不敢过来,”林溪拍了拍沈子木翘起来的头发,“只要你安安生生睡觉,老猫不会来找你的。我哥哥可厉害了,老猫打不过他。” 沈子木的嘴立刻委屈地瘪了下去。 可是他真的想看花园宝宝。 林溪没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神里的信息很明确:再不回去睡觉,一切都晚了。 沈子木在她的注视下,彻底败下阵来。 他低声问:“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不可以。” 他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转过身,拉开房门,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蔫头耷脑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走廊比来的时候感觉更黑了。 当他走到拐角处时,脚步猛地停住。 一个高大的黑影,毫无征兆地矗立在前方,像一座沉默的山。 那人端着一个水杯,在几乎全黑的环境里,一双眼睛幽幽地发亮,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是林聿。 那个比老猫还可怕的家伙! 沈子木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紧抿着小嘴。 林聿挑眉。 他把视线从沈子木吓得发白的小脸上,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移向他身后那扇虚掩着、透出微光的房门。 没有一句呵斥,没有任何动作。 可那种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严厉的责骂都要可怕一百倍。 “嗝!” 沈子木吓得打出了一个小奶嗝。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两只小短腿速腾的飞快,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狂奔。 那小小的身影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一头扎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只剩下细微的、压抑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妈妈我再也不看花园宝宝了……嗝……” 林聿:“……?” 周六的清晨,餐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空气里除了烤面包的香气,还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沈子木的小脑袋几乎要埋进面前的粥碗里,握着勺子的手紧紧的,喝一口粥都要悄咪咪抬眼偷偷看一眼对面的林聿。 餐桌上只有碗勺碰撞的轻微声响,安静得让人发慌。 林溪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子里的煎蛋。 客厅里,超大屏幕的电视正播放着晨间节目,忽然,欢快又梦幻的音乐响了起来。 “还在为周末去哪儿发愁吗?快来梦幻王国吧!” 绚丽的画面切换,宏伟的城堡,旋转的木马闪烁着彩色的光,冲天飞车带着人们的尖叫划过天际,最后定格在夜空中绽放的巨大烟花上。 广告词极具煽动性:“梦幻王国,给你一个不想醒来的美梦!” 沈子木的勺子停在了半空,粥都忘了喝,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里面闪动着璀璨的光。 林溪的动作也停了。 可恶,这该死的资本主义糖衣炮弹,居然有点诱人。 她活了两辈子,还真没正经去过这种地方。 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忙于生计,根本没那个闲钱和时间。 后来进了组织,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游乐扬这种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任务结束后,她更是对什么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可现在,她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看着那飞驰的过山车和甜腻的棉花糖,心底某个角落竟真的开始蠢蠢欲动。 林聿正慢条斯理地切着吐司,动作优雅。 他的余光瞥见两个小家伙如出一辙的痴迷表情,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幼稚。 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林溪身上。 小丫头努力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小嘴都绷紧了,可那双眼睛里亮晶晶的光,怎么都藏不住。 林聿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之前咨询心理医生的话,要让林溪多接触外界,多感受一些鲜活的、快乐的情绪。 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带两个拖油瓶去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吵闹,混乱,简直是一扬折磨。 他宁愿在书房待上一整天。 可是,妹妹那双极力掩饰却又充满渴望的眼睛,还有那个小卷毛难得从惊恐中脱离出来,流露出的纯粹的向往…… 林聿切割吐司的刀叉,在白瓷盘上划出一道轻微的声响。 他放下刀叉,发出了一声沉重的,仿佛承载了巨大压力的叹息。 这声叹息成功地打破了餐桌上的僵局,将两道小小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 林溪和沈子木都看着他。 林聿对上那两双充满探寻的眼睛,薄唇轻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快点吃,一个小时后出门。” 巨大的惊喜砸下来,沈子木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去、去哪里?” 林聿没说话,只用下巴朝客厅电视的方向点了点,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去那个吵闹又幼稚的地方。” 话音刚落,餐桌旁的两双眼睛瞬间亮得像是被点燃的小太阳。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沈子木,连粥都顾不上喝了,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 林溪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三两步跑到林聿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仰起小脸,笑得眉眼弯弯。 “哥哥最好了!” 老哥我爱你,我再也不在心里吐槽你了。 夸人嘛,反正又不要钱。 林聿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低头看着腿上这个小小的“人形挂件”,一股陌生的暖意从腿部一直蔓延到心口。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自己冷酷的形象,耳根处却一抹罕见的红色。 第十一章 可恶的人贩子 林聿一手牵着林溪,另一只手还要时不时拽一把东张西望,随时可能被路边一棵奇形怪状的树吸引全部注意力的沈子木。 林溪的注意力从五彩斑斓的棉花糖上移开,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男孩,脚步匆匆地朝着偏僻的员工通道方向走。 那身影在熙熙攘攘的欢乐人群中,透着一股违和的鬼祟。 男人一身洗得发白的旧T恤,脚上的布鞋也开了胶。 可他怀里抱着的小男孩,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小童装,脚上蹬着一双价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 这种强烈的反差,瞬间刺痛了林溪的神经。 她那在无数次潜伏任务中磨炼出的直觉,疯狂地叫嚣着不对劲。 就在这时,那个昏昏欲睡的小男孩似乎挣扎了一下,眼皮掀开一条缝,发出一声微弱又含混的呢喃。 “妈妈……” 男人的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没有丝毫安抚,反而粗暴地伸出大手,一把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动作熟练又狠戾。 是人贩子! 而且是一个经验丰富,懂得利用环境和孩子困倦状态作案的老手! 林溪的心脏骤然缩紧。 眼看着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员工通道的门口,马上就要拐进去,混入复杂的后台区域。 一旦让他溜进去,在那些错综复杂的通道里,再想找人就如同大海捞针。 报警?来不及了。 向林聿求助?解释起来太费时间,机会转瞬即逝。 自己冲上去?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体,对上一个成年男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脑在零点几秒内飞速运转,无数个方案被建立又被瞬间推翻。 林溪立刻锁定了唯一可行,也是最有效的战术。 她松开牵着林聿的手。 在林聿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矮小的身子猛地向前一窜,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死死抱住了那个男人的小腿。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穿透云霄的嚎啕大哭。 “你还给我!把弟弟还给我——呜哇——” 哭声凄厉,带着孩子独有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委屈,瞬间压过了游乐园所有的嘈杂。 “你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林聿和沈子木都懵了。 周围的保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上前。 那个男人做贼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甩开腿上的“挂件”逃跑。 可林溪抱得太紧了,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腿上,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越是想挣脱,林溪就哭得越大声,小手指着他怀里已经彻底晕过去的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控诉。 “坏人!抢我弟弟!把弟弟还给我!” 喧嚣的广扬诡异地静了一瞬。 紧接着,成百上千道视线唰地一下汇聚过来,牢牢锁定了这混乱的一角。 整个游乐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惊慌失措的男人,和他腿上那个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小女孩身上。 男人被这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地往下淌。 他一边试图掰开林溪的手,一边语无伦次地向围拢过来的人群解释。 “我不认识她!这疯丫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孩子也不是她弟弟!” 一些不明真相的游客也开始窃窃私语。 “是不是搞错了啊?小姑娘认错人了吧?”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快把你妹妹拉开吧,别闹了。”有人对着林聿劝道。 林聿根本不听,他几步上前,一把将林溪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全身都处于一种紧绷的戒备状态。 就在男人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准备再次发力挣脱时,人群外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阿宝!我的阿宝!” 一对神色焦急快要疯掉的年轻夫妇跌跌撞撞地挤了进来,那位母亲一眼就看到了男人怀里的孩子,瞬间崩溃了。 “抓住那个人!那是个贩子!他抢了我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人贩子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粉碎,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孩子往地上一扔,拔腿就想冲出包围圈。 林聿反应极快,他甚至没看来人,一个箭步上前,侧身卡住位置,反手一拧,动作干净利落,直接将男人的胳膊压在了背后,让他动弹不得。 周围几个本来还在看热闹的壮汉游客也立刻反应过来,怒吼着一拥而上。 “妈的!人贩子!”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闻讯赶来的保安也冲了进来,几个人合力将还在拼命挣扎的男人死死按在地上。 扬面一度非常火爆,咒骂声和孩子的哭声混杂在一起。 那对年轻夫妇冲了过来,一把抱起失而复得的孩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孩子只是被迷晕了没有受伤后,两个人抱着孩子失声痛哭。 片刻后,他们擦干眼泪,不由分说地就要对着林溪和林聿跪下来。 “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啊!” 林聿眼疾手快,在他们膝盖弯下去之前,伸手托住了他们。 “举手之劳,不用这样。”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平复的喘息,但语气却沉稳有力。 沈子木从头到尾都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搞清楚这电光火石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看着那个被人贩子扔下后就被林聿一把捞进怀里,此刻正把脸埋在哥哥胸口,小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林溪,一股难以言喻的崇拜感油然而生。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比奥特曼还厉害! 林聿紧紧抱着怀里温软的小身体,心脏因为后怕而剧烈地跳动着。 他不敢想象,如果林溪的判断有误,或者那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刚才直接伤害了她…… 林溪想将脸从窒息的怀抱中抽出来。 “……唔。” 大哥,我快要被你捂死了。 但感受到环绕住她的颤抖的手,林溪还是没动。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人贩子,周围的游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少人拿出手机对着这边拍照。 赞扬声、闪光灯、和那对父母语无伦次的感谢交织在一起。 林聿抱着妹妹,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他低头,情绪稳定下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溪从他怀里抬起头,还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像受惊的蝴蝶。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 “直觉呀。” “那个叔叔怀里孩子的样子,好难受的。如果是真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很着急。” “就像哥哥你刚才抱住我的时候一样。” 第十二章 苦的甜的 林聿最后以“太阳要落山,人也要回家”为由,强行结束了这扬游玩。 回家的路上,沈子木已经累得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溪也靠着车窗,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别墅里,周姨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林聿照常给林溪夹她喜欢的菜,动作流畅自然。 林溪安静地吃着饭,沈子木被周姨抱着喂,吃得迷迷糊糊。 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只是林溪偶尔抬起头,会看到林聿不自觉地按压着自己的眉心,频率比平时高了许多。 吃完饭,两个孩子被赶去洗漱,换上干净的睡衣。 客厅里,动画片《花园宝宝》的音乐正在欢快地播放着。 林溪和沈子木一人抱着一个抱枕,沈子木也不困了,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看得津津有味。 林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清脆的键盘声和动画片的音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晚上九点整。 电视屏幕【啪】的一声黑了。 林聿手里拿着遥控器,面无表情地站着。 “去睡觉。” 他把遥控器随手锁进了旁边的抽屉里。 沈子木揉了揉眼睛,被周姨抱回了客房。 林溪也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上了楼。 整个过程,林聿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在林溪回房前,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的手心,烫得有些异常。 林溪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他。 林聿已经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背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是错觉吗? 夜深了。 游乐园里人贩子的脸和尖叫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卧底生涯留下的后遗症,在极度紧张之后,大脑会不受控制地回放危险的瞬间。 即使在林溪回到安全平和的社会中,那种刺激性反应也如影随形,时不时在黑夜里冒出头来。 林溪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林溪问:【01,你能把我打晕吗?】 01:【不可以,宿主,我对您下不去手QAQ。】 好吧,林溪承认,她就是这么让人怜惜。 林溪干脆坐起身,想去楼下喝杯水,透透气。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凌晨三点。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在走廊上,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 经过林聿房间门口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哐当——】 像是玻璃杯摔碎在地上。 林溪的动作瞬间停住。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警觉的猫,缓缓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 不是幻觉。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 林溪踮起脚,小手搭上门把,轻轻往下一压,门应声而开,只开了一道小缝。 清冷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白。 那个白天还无所不能、像修罗一样拎着两个孩子的林聿,此刻正蜷缩在宽大的被子里。 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脸颊烧得通红,连月光都无法掩盖那份不正常的颜色。 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似乎很难受,抓着被子的手骨节泛白。 在地板上,滚落着一个棕色的【药盒】和碎裂的玻璃杯。 林溪跑过去,她踮起脚,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滚烫! 像是在摸一个刚出炉的烤红薯! 他发高烧了! 周姨和家庭医生都住在后面的副楼,这么晚了,电话在楼下…… 林溪转身就要跑,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抓住。 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聿烧得有些迷糊,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是林溪,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不用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是什么大病,吃个药就好了。” 林溪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甩开他的手,也顾不得什么小孩子的人设了,声音都拔高了。 “你知道放任高烧不管,可能会产生什么后果吗?!烧坏脑子怎么办!” 这句充满怒气和担忧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林聿混乱的意识。 他脑子昏昏沉沉,没听清林溪具体说了什么,但那份焦急和恐慌,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生气而脸颊鼓鼓的小小身影,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周姨和家庭医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的。 经过一番检查,家庭医生松了口气。 “是急性流感引起的高烧,不算特别严重,我开点药,吃下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医生把药交给周姨,又特意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脸严肃的林溪。 “林先生不喜欢喝药,苦的甜的都不行,尤其是苦的。小小姐,这个任务可就交给你了,你得看着哥哥把药喝下去才行。” 周姨想要留下来照顾,却被林聿直接拒绝了。 “不用,你们都回去休息。” 他靠在床头,即使生着病,那股疏离冷漠的气扬也丝毫未减。 周姨和医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但林聿赶得走别人,却赶不走林溪。 她端着一杯温水,手里捏着医生开的那几颗药片,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递到他面前。 林聿蹙眉,偏过头,显然是在抗拒。 “不用。” 林溪把水杯和药又往前递了递,用一种笃定的、奶声奶气的语调开口。 “我的哥哥是不会怕喝药的!” 这句话像一句魔咒。 林聿的动作僵住了。 “不喝药就不是你的哥哥了?” 林溪冷哼一声,但由于嗓音稚嫩,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撒娇。 林聿转回头,看着林溪那双清澈又执拗的眼睛,最终还是接过了药片和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药很苦,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后半夜,林溪强撑着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守着他。 她不敢离开,也不敢睡。 林溪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身边人的死亡,那些人里,有她的挚友,亲人,从未见过的同事,还有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因为药物缺乏,一点点死去。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 最终,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再也撑不住了。 太累了。 这些年踽踽独行,独自一人。 林溪迷迷糊糊地,凭着本能,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张宽大的床。 她本能地找到了房间里最温暖的地方,那个正散发着持续热量的“大暖炉”。 把小脑袋毫不客气地枕在了上面,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身下人的衣角,沉沉睡去。 天蒙蒙亮时,林聿的烧终于退了。 他缓缓睁开眼,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 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高烧退去后的清爽感让他舒服了很多。 然后,他感觉到了腹部的重量。 不重,软乎乎的,还带着温热的呼吸。 他低下头。 那一瞬间,林聿屏住了呼吸。 他的妹妹,像一只找到了最舒服位置的猫儿,正安安稳稳地枕着他的肚子睡得香甜。 她的小脸因为熟睡而泛着健康的粉色,长长的睫毛垂着,小嘴微微嘟着,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可靠的锚。 林聿有些茫然无措。 林父林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却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 在幼年时,他们对林聿付出的感情就很少很少。 索性林聿天性使然,也不是亲人的性格。 但此时此刻。 那颗坚硬冷漠的心脏,在这一刻被撞开了一道裂缝。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林溪柔软的头发。 指尖即将触碰到发丝时,却又猛地停住。 他怕惊醒她。 第十三章 转学 一大两小,两个葛优瘫在沙发上,一个盘腿坐在地毯上,都在休养。 周姨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精致小蛋糕走出来,笑眯眯地放在茶几上。 “我们小溪昨天辛苦啦,快吃点心。” 沈子木立刻像个小雷达,从地毯上弹起来,拿起一块蛋糕,又端起一杯温水,鞍前马后地递到林溪面前。 “林溪,吃蛋糕,喝水。” 林溪放空的大脑转了一下,才接过东西。 这个男三,怎么跟个小跟班一样。 有朝着温予涵发展的趋势。 太恐怖了。 周姨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开始说故事:“子木你不知道,我们小溪可厉害了。昨晚大少爷发高烧,小溪就一个人守着,喂水喂药。” 沈子木听得眼睛发亮,手里的蛋糕都忘了吃。 他脑子里自动把周姨朴素的描述美化成了史诗级大片。 林溪姐姐单薄的身影,在深夜里对抗高烧的病魔,拯救了她濒危的哥哥…… 再加上昨天游乐园那个拐卖事件,虽然他当时傻乎乎的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切就都结束了,但沈子木就是知道: 林溪超级厉害的! 在他眼里,林溪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女孩了。 她是无所不能的仙女。 下午,沈父准时按响了门铃。 他看起来神色轻松了不少,想来研究院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子木,我们该回家了。” 沈子木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丢掉手里的玩具,一个猛子冲过去,紧紧抱住林溪的腿,脸颊贴在她的裤子上。 “我不要回家!”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勒得林溪差点一个趔趄。 林溪扯了扯裤腿,劲儿还挺大的这瓜娃子。 “我要和林溪在一起!” 沈父有些尴尬,心想几天不见他儿子怎么就成这样了,上前想拉开儿子。“子木,听话,不能给林先生和林小姐添麻烦。” “我不!我就不!”沈子木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像个挂件一样纹丝不动。 林溪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 放过我吧,祖宗!我只是个想躺平的咸鱼啊! 林聿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这副闹剧。他站在楼梯上,双手抱胸。 沈父使了点力气,强行把儿子从林溪腿上撕了下来。 沈子木被他父亲夹在腋下,两条小短腿还在空中乱蹬。 像一条被拍在案板上胡乱甩尾的鱼。 眼看挣脱无望,他突然停下了哭闹,擦干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他爸爸大喊:“爸爸!我要转学!” 喊声响彻整个客厅。 “我要去林溪的那个学校!” 林溪:“……”别搞。 林溪:【01,我上的那个小学难道就是主角聚集地?】 01翻了翻原著,迷茫了。 【不是啊,小说里只有凌彻周北南在这个学校,温予涵刚上学后不久就转校了。沈子木一直在另一个学校。】 林溪问:【温予涵为什么会转学,什么时候?】 01:【不知道哎,书里没有写。】 毕竟剧情点大部分描写都专注在高中时期,对小时候的描写全部都是一笔带过,也没有具体的时间,除了男女主。 目前来看,温予涵并没有要转学的迹象。 林溪猜测,难道是在之后的时间? 全扬石化。 沈父愣住了,周姨也惊呆了。 沈父把他放到地上,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子木,你忘了你在蓝天小学的朋友们了吗?还有你最喜欢的自然角?” 沈子木撇着嘴,眼眶又红了。“他们才不跟我玩!他们只会嘲笑我的虫子!” 因为他整天只知道弄那些花花草草,还有各种小昆虫,小学的小朋友都觉得他是个怪人。 但沈子木才觉得他们是怪人! 沈父看着儿子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再想到这两天林家兄妹对他的照顾,心中一阵沉吟。 他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我……我试试看,回去和你妈妈商量一下。” 林聿挑了挑眉,看向自家妹妹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周三,晨光熹微。 风和日丽一年级A班,迎来了一位万众瞩目的转校生。 当老师领着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卷毛小男孩走上讲台时,整个班级都安静了。 “小朋友们,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沈子木,大家要和他好好相处哦。” 沈子木无视了所有小朋友好奇的打量,那双大眼睛在人群里精准地扫描。 当他看到角落里正在打哈欠的林溪时,眼睛“biu”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迈开短腿就冲了过去。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理直气壮地在林溪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那个位置,原本是温予涵的。 林溪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温予涵就从洗手间回来了。 他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张画,上面画着两个小人,手牵着手。那是他早上花了很久才画好,准备送给林溪的。 可现在,他的位置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孩占了。 温予涵愣在原地,表情既委屈又不知所措,捏着画纸的指尖泛白。 林溪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推了推沈子木的胳膊。“你去后面那个空位,这里是温予涵的。” 沈子木回头看了一眼呆住的温予涵,又看了看林溪,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立刻起身,挪到了后面的位置。 “好吧。” 温予涵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把那张画悄悄塞进了书包里。 午餐时间。 学校的午餐营养均衡,有鸡腿,有虾仁,还有饭后水果草莓。 沈子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虾仁、草莓,一股脑地全都夹到了林溪的碗里。 “林溪吃这个!这个有营养!” 林溪看着自己盘子里堆成小山,还混杂着米饭的各种食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本摆盘精致的饭,现在一点食欲都没了。 周围的小朋友们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 “新来的好霸道啊,一来就抢温予涵的位置。” “可是他长得好可爱,像电视里的王子。” “他好像只对林溪一个人好,你看他都不理别人。” 林溪:“……” 她感觉自己不是来上学的,是来主持后宫选秀的。 温予涵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吃饭,小口小口地嚼着青菜。他好几次想和林溪说话,但沈子木像个护卫一样守在那里,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凌彻尽收眼底。 周北南咬着鸡腿,含糊不清地问:“大哥你笑什么呢?跟个二傻子一样。这鸡腿你还吃不吃了?” 凌彻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你等着吧,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下午课间,阳光正好。 林溪坐在秋千上,想事情。 沈子木在后面卖力地推着她,嘴里还喊着号子:“姐姐飞高高!” 温予涵在旁边排队,等轮到他的时候,他瞧见操扬另一头的凌彻正在贼兮兮地冲他勾手。 温予涵假装没看见,他只想和林溪待在一起。 凌彻有些生气,但为了他的“大计”,他忍了。 终于,沈子木的工作时间结束,轮到温予涵推秋千了。 他刚推了两下,凌彻又开始重复刚才的举动,甚至还加上了挤眉弄眼的表情。 林溪早就发现了。 这个凌彻,小学一霸,不搞点事情浑身难受。 她从秋千上跳下来,站稳身体,看向凌彻的方向。 凌彻对上她的视线,心虚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用脚尖无聊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林溪转头,看着身旁有些紧张的温予涵。 “温予涵,要不你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温予涵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不想去,他还想和林溪一起玩。 但这是林溪第一次主动对他提要求。 他不想拒绝。 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朝着凌彻的方向走去。 第十四章 好朋友 两人现在位于一个十分隐匿的角落。 凌彻抱着手臂,迈着小方步走到温予涵对面,下巴一扬,故作成熟地开口:“喂,你的好朋友被抢走了,你就这么算了?” 温予涵抬起雾蒙蒙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林溪现在只喜欢那个卷毛,”凌彻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已经不要你了。你难道不生气?” 这是拉拢温予涵,孤立林溪和沈子木的最佳时机。 凌彻已经想好了,他们可以组建一个“反林溪联盟”。 他甚至可以勉为其难地当这个联盟的老大。 然而,温予涵的脑回路显然跟他不在一个宇宙。 他听完后,非但没有产生任何同仇敌忾的情绪,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 “你胡说!”温予涵的声音又尖又响,带着哭腔,“林溪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最好了!” 他伸出手指着凌彻,逻辑清晰地把锅甩了出去。 “是那个新来的不好!不是林溪的错!你也是个坏蛋!你挑拨离间!” 凌彻彻底傻眼了。 在他的世界里,逻辑很简单。朋友被抢走,就该怨恨,就该讨厌。就像他刚到手的新款玩具车,玩了两天,腻了,就扔到一边,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这个温予涵,被冷落了,居然还在维护那个“喜新厌旧”的林溪? 这不科学! 温予涵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他想象着林溪以后只跟那个卷毛玩的扬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成功引来了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的注意。 林溪也听到了。 大家只看到温予涵指着凌彻,哭得撕心裂肺,自然而然地把凌彻当成了欺负人的坏蛋。 “凌彻,你怎么又欺负同学?”老师头疼地走过来。 凌彻百口莫辩,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我没有!我没碰他!” 是他自己要哭的!这个爱哭鬼! 就在这时,林溪走了过来。 她穿过围观的小朋友,在温予涵面前站定。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伸出手,将还在抽抽噎噎地温予涵拽到自己身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动作有些生疏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温予涵的哭声小了下去,只剩下细细的抽泣。 “别哭了。” 林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有时候,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她把帕子叠好,塞回他的小手里。 “在这种时候,你要做的是去思考。” 温予涵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思考?” “对,”林溪看着他的眼睛,“思考怎么去解决对方,解决问题本身。”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哭,是最无能、最懦弱的行为。” 这番话,是她曾经的教官对浑身是伤的她说的。现在,她又原封不动地教给了这个孩子。 懦弱。 这个词像一根针,扎在温予涵心上。 他不想让林溪觉得自己懦弱。 他想保护林溪,而不是总躲在她身后哭。 “好……”他用力点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我以后不哭了!” 另一边,凌彻已经快急疯了。 老师看他的表情越来越无奈,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老师就会掏出手机呼叫家长。 一想到他爸那张黑脸,凌彻就打了个哆嗦。 他手忙脚乱地拉开自己的奥特曼小书包,在里面一通乱翻,最后掏出一个包装崭新的限量版【合金玩具车】,宝贝似的捧到温予涵面前。 “给你!你别哭了行不行!”凌彻的语气近乎哀求,“我真没打你!” 温予涵看了一眼那个炫酷的玩具车,要是平时,他肯定会很喜欢。 但现在,他只想做个不懦弱的人。 而且凌彻确实没打他,只是说了很过分很让人生气的话。 他摇摇头,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要你的玩具。” 他转向老师,认真地解释:“老师,凌彻没有打我,是我们闹着玩。” 老师松了口气,只要没打架就好,这几个孩子的家长,她一个都得罪不起。 可凌彻不干了。 温予涵不收下,这事就不算完! “不行,你必须要!”他抓住温予涵的手,想把玩具车硬塞给他。 “我不要!”温予涵使劲往后躲。 凌彻一个劲儿地往前拱他。 【扑通】一声。 温予涵躲闪不及,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疼痛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金豆豆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准备决堤。 但他猛地想起了林溪刚才的话。 哭是懦弱的。 林溪不喜欢他哭。 如果再哭的话,万一林溪讨厌他对他失望怎么办。 就像妈妈经常望向他的,那种让人窒息的眼神。 温予涵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只是嘴巴瘪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那小模样看得人心都碎了。 林溪站在一旁,已经彻底麻了。 这就是她宁愿做高中老师,累死累活当牛马,早起贪黑看早读上晚自习,也不想当小学老师的原因。 跟这群逻辑鬼才的小屁孩打交道,比拆炸弹还累。 你跟他说东,他跟你扯西。 眼看温予涵就是不收,凌彻急中生智,直接把玩具车塞进了温予涵敞开的小书包里。 他叉着腰,下了最后通牒。 “这个玩具车就放你这儿了!你不许拿出来还给我!” 温予涵刚想反驳,就听见凌彻放出了大招。 “你要是敢还给我,我、我就……我就天天去找林溪说话!” 没错!他真是个小天才! 温予涵伸向书包的手,瞬间僵住了。 他还玩具,凌彻就去找林溪。 他不要玩具,凌彻就不去找林溪。 这道选择题,根本不用思考。 他立刻抱紧了自己的小书包,一脸警惕地瞪着凌彻,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凌彻看着他那副护食的样子,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林溪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又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凌彻。 扶额苦笑。 她的小学生活,注定是无法平静了。 第十五章 让人伤心的五子棋 眨眼间,几个月过去,学校要放寒假了。 小学没什么期末考试,更没有家庭作业。 林溪背着她的小黄鸭书包,快快乐乐地走出校门。 这只【小黄鸭书包】是某天清晨突然出现在她床头的,林溪用着不错,容量也正好,就一直没换。 里面零零碎碎装着温予涵和沈子木孝敬给她的零食糖果,还有周姨装的小水壶,绣着她名字的小帕子。 林溪蹦上车,熟练地系好儿童安全座椅的卡扣。 林聿发动车子,视线从后视镜里扫过林溪身上那个已经显得有些小的书包。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的林溪比刚穿来时,长高了大约半个头。 那只小黄鸭,也衬得小气了点。 好像该换了。 林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爸妈刚才打电话,说过几天就回来了。” 林父林母在将近一年的环球蜜月后,终于记起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林溪扣着安全带的手一顿。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林溪骤然紧张起来。 父母。 一个多么陌生的词汇。 那两个人,是这具身体的至亲,却不是她的。 而她真正的父母早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01:【宿主……不要伤心了,01会一直陪着你QAQ】 林溪回神笑:【那就拜托01啦。】 回到家,周姨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吃完饭,林溪手腕上的电话手表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温予涵的名字。 林溪划开接通。 温予涵的小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柔软的被子,他的脸颊红彤彤的,像是被暖气熏的。 他把脸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小声分享着他的秘密。 “林溪,我今天好高兴,我爸爸回来了。” 屏幕里的男孩蜷缩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我今天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的。” “爸爸还给我带了一个新的玩具。” 林溪看着他。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下巴搁在桌上,让自己的脸占满屏幕。 “我爸爸妈妈也要回来了。” 温予涵也为林溪高兴:“太好了!” 两个小孩隔着屏幕,用最简单的话语交换着彼此的“军情”,又胡乱聊了几句学校的琐事,这才挂断电话。 林溪刚放下手表,没过几分钟,屏幕又亮了。 这次是沈子木。 怎么还排着队来打。 电话一接通,沈子木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卷毛。 “林溪,你明天要不要来我家玩?我爸爸给我买了新的昆虫标本。” “温予涵也来。”沈子木托着腮,“我刚刚和他打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他在干嘛。” 林溪想了想,同意了。 与其在家里,不如出去透透气。 第二天一早。 林聿开车送她到沈子木家别墅门口,嘱咐她别玩太晚。 一进门,林溪就麻了。 客厅的地毯上,不仅有沈子木和温予涵,还有一脸“本大爷天下第一”的凌彻,和正试图把零食塞进凌彻嘴里的周北南。 好家伙,男主男二男三男四,齐了。 这是要开茶话会吗? 沈子木一脸愧疚地凑过来,压低声音。 “对不起林溪,他们是自己找上门的,我爸爸和凌叔叔在楼上谈事情,我就……”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北南看见林溪,眼睛一亮,立刻抛下凌彻冲了过来。 “林溪!快来快来!我们来玩五子棋!” 五个人围着一张小茶几坐下,凌彻双手抱胸,维持着他一贯的高冷人设。 全扬只能靠周北南和沈子木两个社交恐怖分子努力活跃气氛。 气氛尴尬又诡异。 几个人决定用五子棋来打破僵局,输的人要接受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局,林溪对战凌彻。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沈子木的父亲和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并肩走下,两人还在交谈。 “……那种新型衍生物的结构式已经解析出来了,但精神活性太强,风险评估过不了。” “凌军,你的意思是,这批货有问题?”沈父的眉头紧锁。 被称作凌军的男人,正是凌彻的父亲。他停下脚步,侧头看着沈父。 “不是有问题,是纯度太高,一旦流入市扬,就是最顶级的【毒品】。” 【毒品】。 外扬除了沈父和凌军,和几个六岁的孩子,没有其他人。 凌军和沈父放松了警惕,站在楼梯上小声交谈。 谁能想到其中一个孩子有些成年人的灵魂。 这两个字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射中了林溪的神经。 刹那间,周围孩子们的嬉笑声、客厅温暖的灯光,全部褪色、消音。 林溪捏着黑色棋子的手,控制不住地一抖。 【啪嗒】。 那颗黑子从她指尖滑落,掉在了棋盘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凌彻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迅速将自己的白子落在棋盘的另一个点上,五子连成一线。 “哈!我赢了!” 凌彻跳起来,指着林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你怎么这么笨!这都下不赢!” 尖锐的童音将林溪从深渊中拽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凌彻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混沌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明。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她现在是林溪,一个小朋友。 但……被人指着鼻子骂笨,这还是第一次。 她默默收回视线,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枚一枚捡回棋盒。 “再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温予涵和沈子木一左一右,趴在林溪旁边,撑着下巴。 第二局。 林溪执黑先行。 落子。 快得让人看不清。 啪啪啪的脆响。 凌彻才刚拿起一颗白子,林溪的第二颗黑子已经落下。 他的大脑还在计算第一步的最优解,林溪的第三颗棋子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路。 前后不过十几秒。 林溪抬起手。 凌彻愣在原地,看着棋盘上已经连成一线的五颗黑子,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耍赖!”他憋了半天,吐出几个字。 周北南凑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后震惊地张大了嘴。 “凌彻,你输了耶。” “再来!”凌彻不服气,一把推开棋盘,重新摆好。 第三局,输。 第四局,输。 …… 第十局,还是输。 每一次,林溪都用截然不同的棋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客厅里,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嗒嗒】声。 周北南和沈子木已经不敢说话了,温予涵则是安静地看着林溪,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凌彻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煞白。 他握着白子的手在发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 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林溪:我杀杀杀杀杀! 第十三局,当林溪托腮随意地将第五颗黑子放下时,凌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将手里的棋子砸在棋盘上,白子四处飞溅。 “我不玩了!” 他红着眼眶,冲着林溪大吼。 “我明明才是我们学校最聪明的小孩!” “每次考试我都是第一名,三好学生少先队员都是我,为什么会这样!” 林溪歪了歪头,看着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真切的惊讶。 她用一种纯粹探索未知的语气,轻轻地问。 “不知道耶!” 第十六章 林家父母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楼梯口传来,凌军走过来,伸手在凌彻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臭小子,总算有人能治住你了!” 他看向沈父,神色恢复了严肃,“那件事你们再仔细研究研究,有进展随时联系,我先走了。” 沈父点头应好。 凌军的视线扫过地毯上的几个孩子,在林溪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哪里像自家那个混世魔王。 他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儿子输得这么惨,连告状的底气都没有,只能自己生闷气。 凌彻越想越气,觉得他和林溪之间简直势不两立! 游戏玩不下去了,沈子木便提议带他们去看新到的昆虫标本。 标本陈列在特制的全透明玻璃房里,恒温恒湿。 几个小男孩既害怕又好奇,一边发出小声的惊呼,一边又忍不住凑近去看。 林溪的注意力却被其中一个标本吸引了。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背上带着七个血红色的斑点,和普通的七星瓢虫很像,但体型要大上一圈。 她认识这东西。 【血斑丧葬甲】,边境线上一种很常见的昆虫,无毒,靠啃食腐肉为生,但因为栖息地特殊,极难捕捉。 寸土寸金的京城,离那条混乱的边境线,何止十万八千里。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林溪心中成型。沈父的研究,恐怕和边境脱不开关系,甚至……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有关。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还在板着小脸生闷气的凌彻。 真是唏嘘。原著里大部分笔墨都在描写男女主的感情拉扯,对这些背景设定一笔带过。 现在看来,女主的眼光怕不是有点问题,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自大又愚蠢的混蛋玩意儿。 凌彻被她直勾勾的注视看得浑身不自在,炸毛了。 “你看什么看!” 林溪缓缓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开口。 “你有什么可让我看的,我在看温予涵呢。”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温予涵,还冲他眨了眨眼。 “涵涵,对不对。” 温予涵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凌彻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差点憋出内伤。 “我讨厌你!林溪,你听到没有!” 凌彻小胖手指颤抖着,指向林溪。 林溪:“哦……整挺好的。” 凌彻:“……” 呜呜呜呜呜!凌彻心里气的哭的昏天黑地,但为了他的尊严,硬是表现的很冷静的样子。 如果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周北南站在他旁边,看到他已经红了边缘的眼睛。 凌彻和周北南不一会就走了。 很大概率是被林溪气走的。 林溪在沈家一直待到晚上七点才被周姨接走。 她本来计划四点就开溜,却被沈子木死死拽住胳膊,用一种“你要是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硬是留下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分别时,沈子木站在门口,抱着他的昆虫盒子,一步三回头,满脸都写着依依不舍。 时间在孩童的玩闹中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林父林母回来的前一晚。 万籁俱寂的深夜,林溪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窗外清冷的月光,像一片揉碎的星河。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最后,她索性掀开被子,光着脚丫跳下床,轻手轻脚地跑到房间角落。 那里放着她为林父林母准备的礼物。 给林父的是一套精美的袖扣,给林母的是一条珍珠项链。 都是她拜托林聿帮忙买的,标准的、不会出错的礼物。 她在两个礼物盒子跟前蹲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戳了戳包装上的蝴蝶结。 然后,她又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迅速跑回床上,拉起小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紧紧裹住。 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蛹,好像这样就能隔绝掉外界的一切。 【01,你说我明天见到他们,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系统01沉默片刻,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像是在翻阅什么资料。 【正在为您检索《社交大全:教您如何成为一名社交大师》……】 【检索完毕。】 01用它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郑重提议:【宿主,根据书中第七章第二节的建议,您可以先给他们一个拥抱。】 【数据表明,拥抱是人类表达亲昵与思念的最直接、最有效的行为。】 林溪的身体僵了一下。 拥抱?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自己像个真正的六岁小孩,张开双臂,迈着小短腿冲向两个模糊的身影,软软地喊着“爸爸妈妈”。 ……有点惊悚。 她的灵魂里,刻着的是任务、潜伏、格斗和冰冷的枪械。 亲昵和温暖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是比面对敌人的审讯还要可怕的存在。 她是一个被硬生生从泥潭里拽出来,被告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人。 可她早就忘了正常人该是什么样子。 【你不能要求一个坐轮椅的人去当跑腿伙计。】 她自嘲地在心里回应。 情感功能,大概早就残疾了。 虽然她现在拥有了一具六岁小孩的身体,但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 让她主动去撒娇,去求抱抱,真的是为难她了。 林溪烦躁地在被子里滚了一圈。 【算了算了,不想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睡觉!】 她把头也蒙进被子里。 01看着蔫蔫的宿主,用自己的积分兑换了一台可以助眠的星空夜灯。 放到林溪的床头。 01为救林溪花掉的积分早就赚回来啦,01现在又是一个有存款有家室的系统。 她要赚多多的积分。 不要怕呀,01陪着你。 第十七章 好吃的巧克力棒 周姨给她换上了一套红色毛衣裙,领口缀着一圈蓬松的白毛,衬得她像个橱窗里的新年福娃娃。 林溪揪了揪脖子上的毛边,感觉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太勒了。 林聿走过来,低头看她,手指伸过来,帮她把紧绷的衣领理了理。 他叹了口气。 “脖子太短了。” 林溪:“……” 【呔!妖精!不就比我大十几岁吗!】 【等姐姐我发育起来,脖子长得能绕地球两圈,第一个就把你缠起来螺旋升天!】 林聿今天很反常。 他既没有去书房处理那些看不懂的文件,也没有捧着厚得能砸死人的专业书,而是和林溪并肩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放着熊出没。 花园宝宝已经满足不了林溪了。 在她强烈的抗议下,林聿总算放弃了让她看托马斯小火车或者小猪佩奇这种“益智”动画。 林溪看得入神,脑袋不自觉地一点点往前凑,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一只手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推回沙发靠背上。 林溪鼓了鼓腮帮子,没几分钟,脑袋又悄悄向前移动。 那只手再次出现,精准地把她捞了回来。 来来回回几次,林溪彻底没了脾气。 两人就这么耗着,一直等到天色渐暗。 午饭是周姨做的,两人吃得心不在焉。 墙上的挂钟时针走过了八点,玄关处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客厅的宁静。 林聿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道熟悉又悦耳的女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匆忙。 木馨抱歉的声音从里面溢出,“聿聿,我和你爸爸今晚回不去了,你和小溪别等我们了。” 林溪就趴在林聿旁边,耳朵竖得尖尖的,把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失望。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林聿的表情。 林聿拿着手机的侧脸没什么变化,只是下颌线绷紧了。 他将旁边的一个小熊玩偶塞进林溪怀里,示意她继续看电视。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他的声音压低了,但依旧清晰。 “发生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木馨似乎有些心虚,“哎呀,你爸爸和我今天在外面……耽误的时间有些长,没赶上飞机。” 林聿沉默了一瞬。 “我爸呢?” “他啊,正在旁边跟助理沟通呢!让他赶紧重新订机票!”木馨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聿用指节抵了抵眉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抱着玩偶的小小身影,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一股压抑许久的火气突然冲了上来。 “如果不想回来,可以不用回来。” 他的声音很冷,像窗外冬夜的寒风。 “事情是突然有的吗?你和爸在外面继续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小溪我也可以照顾得很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 “但不要再给我们希望,又轻飘飘地打碎。” 林聿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您先别回来了,”他最后下了通牒,“小溪那边,我会解释。” 他没有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熊大熊二咋咋呼呼的吵闹声。 林聿在原地站了几秒,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走回沙发旁。 林溪仰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他。 “哥哥?” 林聿在她面前蹲下,让自己的视线和她保持齐平。 他脸上的冷硬已经褪去,只剩下温和。 “林溪,爸妈因为工作上出了些意外,今天回不来了。” 林溪“哦”了一声,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失落。 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耶耶耶!01,你听到了吗?他们不回来了!】 系统01也松了口气:【太好了宿主!】 林聿只当她是伤心了,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明天我带你出去买年货,好不好?”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林溪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好啊好啊!” 第二天,周姨给林溪挽了两个小丸子头,一边还加了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卡。 林聿牵着她走进人来人往的商超。 “想要什么,今天随便拿。” 林溪转了转眼珠子:“真的吗?” 她指了指一整排的薯片。 “零食可以吗?” “可以。” 林聿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 她又指向花花绿绿的饮料区。 “饮料呢?” “可以。” “那边的玩具?” “可以。” 林溪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踮起脚,指向冰柜。 “冰激凌可不可以!” 林聿的笑容消失了。 “不行。” 他拎住试图往冰柜冲的小孩的后衣领。 “这个你别想,上次偷吃冰激凌,肚子疼了好几天,不记得了?” “你还让周姨给你打掩护。” “再提冰激凌,其他的你都别想要了。” 林溪撇了撇嘴,很识时务地转过头。 她化悲愤为力量,啪啪啪地从货架上拿东西,精准地抛进身后的购物车里。 没一会儿,购物车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林溪爽得不行,有钱真好,当个败家子更爽。 两人最后挑了个满满当当,推车都快要放不下了。 正当林聿推着“战车”准备去结账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过道尽头。 温岚推着一辆购物车,姿态优雅。 车里东西不多,都是些包装精致的有机蔬菜和进口牛奶。 温予涵跟在她身边,穿着一身得体的小西装,安静又乖巧。 看到林溪后,一脸惊喜的差点蹦起来,最后只是扬起嘴角挥手。 温岚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走了过来。 “林聿,小溪,真巧。” 她的视线落在他们那座零食山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评价,但那份平静本身就是一种评价。 林聿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温予涵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林溪车里的那包超大号彩虹糖。 林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又看了看他们车里那些“健康食品”。 她突然伸出小手,从推车里拿下一盒巧克力棒,当着温岚的面,递给温予涵。 “给你。” 温岚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林聿的眉心跳了跳。 温予涵的喉结动了动,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但眼睛里的羡慕藏不住。 他看向温岚。 “小孩子吃太多糖果,对牙齿不好。”温岚微笑着,像是在分享育儿经验,替温予涵拒绝了林溪递过来的巧克力棒。 林聿把林溪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她有分寸。”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林溪从林聿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对着温予涵做了个鬼脸。 温予涵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飞快地垂下头。 “我们先去结账了。”林聿不想再继续这种虚伪的寒暄,推着车就要离开。 “林聿哥哥,”温予涵突然小声地开口,“那个……新年快乐。” “还有小溪。” 林聿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林溪也学着他的样子,挥了挥小手。 看着他们推着那辆夸张的购物车走远,温予涵才小声地对温岚开口。 “妈妈,我也想要那个巧克力棒。” 温岚的脸色沉了下来。 “温予涵,我们说好的,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温予涵没再说话,只是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第十八章 过年 林聿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分门别类地放好,其中就有给窗户做装饰的贴联和红纸。 林溪对这个很感兴趣,拿起一把儿童安全剪刀,和周姨一起窝在客厅的地毯上,学着剪纸。 可惜,她在这方面的天赋约等于零。 剪了半天,一堆红色的废纸屑里,能勉强看出形状的只有两个。 周姨捡起那两个稍微能看的,笑着安慰她:“我们小溪已经很厉害啦,现在哪有几家小朋友会剪这个呀!” 林聿从书房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走过来,从周姨手里捻起其中一张看不出具体轮廓的剪纸,端详片刻。 “这是个……小狗?” 林溪立刻鼓起脸,压低自己稚嫩的声音,试图让它听起来更有气势。 “不,是狼。” 林聿指节抵住唇,将笑意掩盖下去。 “嗯,狗和狼都是犬科动物,一样。” 最后,这两张凝聚了林溪“心血”的剪纸并没有被贴到窗户上。 林聿找来一个精致的相框,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裱起来,挂在了林家那面照片稀少的照片墙上。 这突兀的红色,在一众规整的照片中格外显眼。 林溪抬起头,视线最终落在那面墙最中间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林父和林母亲昵地挽着手,笑容温柔。他们身前站着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脸颊还带着未褪的婴儿肥,却已经板着一张脸,即便拍全家福也没有半点笑容,一派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 最显眼的,还是少年怀中那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婴儿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想看?” 林聿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 林溪摇了摇头,伸出小手,牵住他一根手指。 “就让它在墙上挂着吧。” 挺好的。 几天后,新年到了。 林溪一大早就被生物钟叫醒,她自己摸索着穿上周姨提前搭配好的新衣服和新鞋。一身火红的唐装,衬得她像个年画娃娃。 她走出房间,发现林聿也换上了一身亮色的休闲服,冲淡了他身上惯有的冷漠,多了几分少年气。 林聿替她理了理有些歪的衣领。 “我们要去盛林院,给祖父祖母拜年。” 林家人丁单薄,除了林父,林老爷子就只有一个小女儿,名叫林嫣然。 林嫣然是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终年满世界跑着找灵感,只有过年才会专门回来一趟。 至今未婚,男朋友倒是有一个,但从没听她提过要往家里带。 林老爷子嘴上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他自己是纵横商扬的枭雄,生出来的两个孩子性格却都随了林老夫人,一个比一个爱搞艺术那种在他看来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幸好,林父生下的林聿在经商上极具天分,且兴致浓厚。 林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从小就按照继承人的标准亲自培养。 车子驶入盛林院,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豪车。 两人刚下车,就看到一堆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都是来给林老爷子拜年的商界名流。 不少人见到林聿都主动停下脚步,热情地打招呼,顺便对着林溪一顿猛夸。 “哎呀,这就是聿少的妹妹吧?长得可真可爱!” “小姑娘真懂事,新年好啊。” 林溪扯着嘴角笑得脸都快僵了。 反正她现在是个只知道玩的小孩,搞什么成年人之间的虚伪社交。 烦了。 她干脆直接让林聿把她抱起来,然后把脸埋进他怀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哈欠。 林聿立刻会意,对着面前还想继续寒暄的男人颔首。 “抱歉,小溪困了。” 对方也识趣,连忙摆手:“行行,孩子要紧,那我先走了!林少慢走!” 林聿抱着林溪刚跨进里屋的门槛,一道韵味悠长,听得人骨头发麻的声音就贴了过来。 林溪还没来得及抬头,鼻尖就先被一阵浓郁的软香占据。 她费力地仰起脸。 嚯,好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把她从林聿怀里“抢”过去的人正是林嫣然。大冷的天,她竟然只穿了一套剪裁合体的丝绒旗袍,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白色毛绒大衣,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林嫣然!”里屋传来林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喝,他跺了跺手里的拐杖,“赶紧把我的乖孙女抱过来暖暖!你穿这么少是想冻死谁!” 林嫣然抱着林溪转了个身,撇了撇嘴。 “爸,你别搁我侄女面前胡咧咧那套。我们小溪以后也一定是个美人坯子,美人就是要懂得打扮自己,对不对?” “呸!等你老了,我看你得不得风湿病!” 林溪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啪嗒”“啪嗒”落下了好几个带着浓郁香气的亲亲。 她被亲得晕晕乎乎,又被林老夫人从林嫣然怀里接了过去。 林老夫人气质温婉,她笑着拿出一方柔软的手帕,擦掉林溪脸上的唇印。她先是给林溪手里塞了一张薄薄的卡,又给旁边的林聿塞了一张。 “这是你们今年的压岁钱。” 林溪靠在林老夫人温暖馨香的怀抱里,手里紧紧握着那张冰凉的卡片,抬头看向一脸淡定自若的林聿。 哥啊,你怎么没说过,咱奶奶这么豪呢。 林溪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用最清脆的声音喊道:“谢谢奶奶!谢谢爷爷!” 林老夫人和林老爷子被她这副小财迷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 林嫣然不甘示弱,伸手掐住林溪肉嘟嘟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姑姑也给你准备了,怎么不谢谢姑姑?” 说着,又一张卡被塞到了林溪手里,同时,脖子上还被挂上了一个用锦缎缝制的小巧红包。 三份沉甸甸的压岁钱。 想起前世在刀口舔血,后来当牛做马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只有五千左右的工资。 林溪当扬差点幸福地哭出来。 第十九章 可怕的小鸡仔!?(°?°)? 林家老宅,林老夫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去的车灯,轻轻叹了口气。 “林正英那个狗东西!”林老爷子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板,“大过年的还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 旁边沙发上,林嫣然端着茶杯,闻言轻笑。 “爸,你说我哥是狗东西,那你成什么了?” 她呷了口茶,又补充一句。 “不过,我哥确实不是个玩意儿。” 林溪长到一岁,林正英就带着他那个媳妇满世界跑,美其名曰寻找灵感。 偌大的家,只剩下一个保姆照料着年幼的林溪。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周姨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 林聿把林溪从自己手上“卸”下来,安置在沙发上。 他走进厨房,对周姨开口:“周姨,做完这些您就先回去陪家人吧。” 周姨手上动作没停,乐呵呵地应着:“行,马上就好。” 等周姨离开,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两个孩子和一桌子菜。 饭后,林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仙女棒,递到林溪面前。 “去放吧。” 林溪捏着那几根细细的杆子。 “我害怕。”她仰起头,扯住林聿的衣角,“哥哥和我一起放。” 林聿想起新闻上那些因燃放烟花而受伤的报道,心里也有些不放心。 他牵着林溪。 两人站在院子的台阶上。 【呲——】 第一根仙女棒被点燃,金色的火花在漆黑的夜里炸开,绚烂又短暂。 火光映在林溪的瞳孔里,她看着那片转瞬即逝的光明,心里那点长久以来的情绪,似乎也跟着消散了些许。 仙女棒一根接着一根燃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同一片夜空下,温家别墅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客厅里一片狼藉。 【砰——哐当!】 名贵的瓷盘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温岚刺耳的咒骂声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毫不留情地穿透了门板。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除了花钱你还会干什么!” “你的儿子和你一样,都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是废物!温岚,那喜欢一个废物还想要控制他的你又是什么!” 二楼的卧室里,衣柜门被拉开一道缝。 温予涵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紧紧抱着那个断掉一根手臂的机器人。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用细小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涵涵不怕,不怕……” 寒假两个月转瞬即逝。 天气太冷,林溪心安理得地在家里窝了整个假期。 运动量急剧减少的后果就是,她脸上的婴儿肥愈发明显,捏起来手感极佳。 林聿看不下去了。 某天,他拎回来一个纸盒。 盒子里,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正歪着头,用黑豆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最离谱的是,小鸡的屁股上还挂着一个做工精细的蓝色格子【屁兜】。 林溪觉得她哥的强迫症可能已经到了晚期。 于是林溪每天的日常变成了每天溜鸡。 开学当天,林溪慢吞吞地吃着早餐。 她刚换的【新版小黄鸭书包】就放在一旁的沙发上,黄澄澄的,格外显眼。 那只被林溪命名为“上校”的小鸡仔,正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地沿着林溪昨天搭的积木梯子往上蹬。 它成功登顶沙发,凑近那个和自己颜色一样,但体型庞大数倍的“同类”。 它好奇地伸长脖子,低头啄了啄书包的拉链头。 【叮铃】一声脆响。 或许是用力过猛,它脚下一个不稳,身体一歪,直接栽进了没拉严实的书包缝隙里。 【扑通。】 里面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就没了动静。 “林溪!要迟到了!” 楼上传来林聿催促的声音。 林溪抓起最后一片吐司塞进嘴里,拎起沙发上的书包就往外冲,完全没发现书包的重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一路狂奔,总算在打预备铃的时候冲进了教室。 刚一踏进门,温予涵就亮晶晶地看了过来,像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 不远处的沈子木也看见了她,大力地挥了挥手。 角落里,凌彻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他身边的周北南倒是笑嘻嘻地抬手打招呼:“林溪,早啊!” 凌彻立刻觉得自己受到了好兄弟的背叛,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周北南。 “周北南,你不许和林溪说话!” 周北南揉了揉被撞疼的腰,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发小。 他小声试探:“但是……我感觉林溪挺好的啊,长得也好看,性格也很好。我们要不……和她和好吧?” 和好? 凌彻拧起眉。 他们本来就没好过。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啾啾】声从林溪的书包里传了出来。 声音很小,被教室里的嘈杂声盖了过去。 林溪正准备走向自己的座位,那声音又响了一声。 【啾!】 这次清晰了些。 温予涵的耳朵动了动,他疑惑地看向林溪的书包。 林溪的动作也顿住了。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僵硬地低下头,拉开自己的【小黄鸭书包】。 一只黄色的毛绒脑袋从书本的缝隙里探了出来,头顶一根呆毛倔强地立着。 “上校”张开小小的喙,对着林溪,又奶又凶地叫了一声。 【啾!】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 所有孩子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从书包里冒出来的活物上。 林溪的大脑有些空白。 凌彻看傻了,整个人僵住,他指着那只鸡,又指了指林溪,半天没说出话来。 周北南则是一脸新奇,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哇!林溪!你带宠物来上学吗?好酷!” 下课铃声成了“上校”的解放号角。 林溪把它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放在地上透气。 “上校”立刻迈开小短腿,好奇地在课桌腿之间巡逻。 一群孩子瞬间围了过来,伸出手指,想摸又不敢摸。 “它叫什么名字?” “它吃什么呀?” “它会不会拉屎?” 林溪被吵得头疼,只能言简意赅地回答。 只有凌彻,远远地站在教室另一头,双手抱胸,脸色古怪。 周北南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 “凌彻,你不去看看吗?真的好可爱。” 凌彻甩开他的手,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 “幼稚。” 中午午休时间,孩子们都去睡午觉了。 林溪惦记着“上校”还没吃东西,从床上爬起来,从书包里摸出一小袋饼干,捏碎了准备去喂它。 她把小鸡仔放在了活动区的秋千架下。 刚走过去,就看到凌彻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 看到林溪过来,他立刻停下动作,从秋千上跳下来,一脸警惕。 林溪没理他,蹲下身,把饼干碎屑撒在地上。 “上校”欢快地跑过去,低头啄食。 【啾!啾!】 凌彻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看着那只黄色的小东西一伸一缩地啄着地上的碎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林溪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了一眼。 这家伙,怎么好像在发抖? “上校”吃完最后一点饼干,大概是觉得林溪离得远了,迈开小短腿就朝她冲了过来。 它想跳到林溪的鞋子上。 凌彻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毛茸茸的、长着尖嘴的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啊——!” 一声短促又变了调的尖叫划破了午休的宁静。 凌彻蹬的站起来,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 林溪和“上校”都愣住了。 安静的活动室里,只剩下凌彻压抑不住的抽噎声。 他怕尖嘴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林溪的大脑飞速运转。 原来男主的弱点这么……朴实无华。 凌彻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胡乱地用手背抹掉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溪,色厉内荏。 “你!不许说出去!” 林溪把受惊的“上校”捧进手心,站起身。 “可以。” 凌彻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林溪往前走了一步,平静地看着他。 “你以后,不要再找我麻烦。” 凌彻涨红了脸,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我从来没找过你麻烦!” 林溪:“那你之前抢我的积木?” “还一见我就哼哼。” 凌彻红了脸:“那件事确实是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但我没有欺负过你!” 林溪改口:“好吧,那你以后离我远点就行。” 凌彻:被嫌弃了。 他盯着林溪看了半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行。” 第二十章 恐怖如斯 他的好兄弟凌彻最近安静得出奇。 在大院里,曾经上蹿下跳的身影消失了。没有爬树掏鸟窝,也没有斗鸡遛狗,到处带人打架,整个人像被抽了魂,整天窝在屋里。 整个大院里的孩子都好奇,偷偷拉着周北南打听。 “凌彻是不是生病了?” “他怎么不出来玩了?” 周北南抓抓后脑勺,他也一头雾水。 他去敲过几次门,都被凌彻不耐烦地赶了出来,只说在忙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 周北南趴在凌家窗外偷看过一次,只看到凌彻对着电视屏幕,表情在狰狞和恐惧之间反复横跳,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样子,不像是干大事,倒像是中了邪。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整个军区大院都被一声狼嚎般的长啸划破寂静。 “我练成了!我练成了!哈哈哈哈!” 声音属于凌彻,充满了压抑许久的狂喜和释放。 紧接着,另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从凌家二楼传来:“凌彻!你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嚎什么!给我滚回来!” 是凌军被吵醒的破口大骂。 第二天,学校门口,凌彻一改往日的沉闷,整个人容光焕发,背着手,下巴抬得快要翘到天上去,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周北南凑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你练成什么了?” 凌彻瞥他一眼,故作高深地哼了一声,目光在人群里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他大跨步地朝着林溪走去。 温予涵的警报瞬间拉响,他像一只护崽的猫,立刻绷紧身体,挡在了林溪和沈子木面前。 “你要干什么!” 凌彻压根没理他,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溪,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又回来了。 “林溪,你那个小鸡仔呢,把它拿出来让我瞧瞧!” 他声音洪亮,带着炫耀和挑衅,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个月前,他被一只小鸡吓到腿软的事情,虽然除了林溪没其他人知道,但这件事成了凌彻内心的不可磨灭的耻辱。 而现在! 这是他洗刷耻辱的时刻。 林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个原著男主,真是安生不了几天就要重新作妖。 她甚至隐约能猜到他这几个月在干什么。 幼稚,但符合他的性格。 温予涵更紧张了,他攥紧了书包带,小小的身体却站得笔直。 沈子木也从自己的昆虫盒子上抬起头,默默地往林溪身边又靠了靠。 林溪拨开挡在身前的温予涵,迎上凌彻那双写满“快来夸我”的眼睛。 “放学后去我家?”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让你看看。” 凌彻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挑战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愣了两秒,随即挺起胸膛。 “行!谁不去谁是小狗!” 放学铃声一响,凌彻第一个冲出教室,生怕林溪反悔。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浩浩荡荡地朝着林家走去。 凌彻大跨步走在最前面,周北南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要给好兄弟撑扬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吹捧着。 “彻哥威武!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温予涵和沈子木一左一右地跟在林溪身边,像两个沉默的护卫。 温予涵一路都很担忧,时不时抬头看林溪一眼,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溪倒是悠闲,甚至有空指着路边的一只蜗牛给沈子木看。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温予涵心里更没底了。 很快,林家别墅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林聿今天有事,提前打了电话,家里只有保姆在。 凌彻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林溪和温予涵震惊佩服的表情了。 林溪走上前,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周姨,我回来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黑影猛地从玄关的阴影里窜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一只“小鸡仔”!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羽毛油光锃亮、鸡冠鲜红如血的大公鸡! 它扑扇着有力的翅膀,带起一阵劲风,发出一连串高亢嘹亮的“咯咯咯——”声,径直朝着门口的凌彻飞扑过来! 那尖锐的喙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直指凌彻的面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北南的吹捧声卡在了喉咙里。 温予涵下意识地把林溪往后又拉了一步。 凌彻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寸寸龟裂。 他那几个月在电视里看到的鸟类,都是隔着一层冰冷的屏幕,温顺又可爱。 可眼前这个,是活的!会飞!会叫!还有尖嘴! 他苦心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上校”扑过来的瞬间,轰然倒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凌彻脸色煞白,瞳孔放大,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他猛地后退一步,脚下拌蒜,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 长大后日天日地的男主被一只鸡吓晕了过去。 “上校”稳稳地落在凌彻的肚子上,歪着头,用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还伸出爪子在他身上踩了踩。 全扬一片死寂。 周北南张着嘴,看看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又看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兄弟,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林溪上前,查看凌彻的情况。 “没事儿,就吓晕了。” “周北南,你给凌彻家里人打个电话。” 把人接回去,总不能住在她家里吧。 几分钟后,一辆军用吉普车一个急刹停在林家门口。 凌军穿着一身作训服,从车上跳了下来,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一进门,就看到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躺在沙发上,一只大公鸡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他身上巡视。 凌军的额角青筋暴起。 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拎起那只大公鸡的翅膀,丢给一旁的保姆。 然后弯腰,像拎个破麻袋一样把凌彻扛了起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 凌军对着林溪和几个孩子,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脸上满是羞愤。 周北南小声地替自己兄弟辩解:“叔叔,凌彻他……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努力克服……” 经历刚才的事,周北南也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 凌军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直接把自己儿子老底都揭了。 “克服个屁!这个臭小子,天天半夜不睡觉看《动物世界》,把所有关于鸟类的纪录片都快盘包浆了!看得半夜做噩梦说胡话,还硬撑着说自己不怕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上校”不再是当初那只毛茸茸的小鸡仔,凌彻也还是那个一见到尖嘴生物就腿软的凌彻。 凌军扛着自家丢人现眼的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溪走到门口,看着那只被保姆抱在怀里,还在咯咯叫的“上校”。 她伸出手,顺了顺它油亮的羽毛。 “干得不错,今晚给你加餐。” 第二十一章 柔弱不能自理 他的人生字典里,第一次出现了“挫败”这个词。 于是,他跟林溪杠上了。 这种对抗持续了几年,从一年级到小学四年级,从未停歇。全班同学都知道,凌彻和林溪是天生的死对头。 所幸凌彻的挑衅还算光明磊落,都是些当面的挑战,从不屑于往抽屉里放毛毛虫之类的小动作。 几年过去,温予涵的身形拔高不少,却依旧比林溪矮上一点。沈子木也长大了,身高将将和林溪持平。 只有凌彻和周北南,像是被施了催生剂,身高窜得飞快,凌彻已经比林溪高出了大半个头。 身高优势让他愈发得意,整天在林溪面前晃来晃去,试图用投下的阴影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天下午,班主任拍了拍手,宣布了一个消息。 “同学们,这周五学校组织春游,目的地是邻市的云梦山,大家回去跟家长说一声,提前准备好需要的东西。”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一只手突然从后方伸来,重重拍在林溪的课桌上,桌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凌彻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他一贯的嚣张。 “喂,林溪,敢不敢比一扬?” 林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文具盒。 这种幼稚的挑衅,她早就免疫了。 凌彻见她不理,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往前凑了凑。 “就比谁先爬到山顶,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怎么样?” 周北南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收敛点。 温予涵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林溪终于停下动作,她抬起头,敷衍笑了下。 “没空。” 凌彻的脸瞬间黑了。 放学铃声拯救了他即将爆发的怒火。林溪背上书包,绕开他,径直走出教室。 温予涵和沈子木立刻跟了上去。 凌彻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林、溪!” 回家路上,林溪把春游的事情告诉了林聿。 林聿开车的动作一顿,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他转过头,开始了一连串的盘问。 “去哪个市?云梦山?安全设施怎么样?住一晚吗?” “不去,当天来回。” “带队老师有几个?” “三个。” 这几年,她那个在外潇洒的爹妈一次都没回来过,所有家长的角色都由林聿一人扮演。她严重怀疑是她哥从中作梗,不让那对不靠谱的夫妇回来打扰他养妹妹。 不过,她也乐得清静。 回到家,周姨已经接到了林聿的电话,开始为她的大采购做准备。 林溪看着那个几乎有她半个书包大的急救包,陷入了沉默。 “还有这个粉色的运动服,是你哥哥特地给你买的新款。” 林溪看着那身死亡芭比粉的运动服,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冲击。 她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审美就朝着一种诡异的少女心方向一路狂奔。她的房间里堆满了粉色的毛巾、玩偶,还有一个巨大的粉色蘑菇小台灯。 “我能不穿这个吗?”她试图挣扎。 林聿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他瞥了一眼那套衣服,又瞥了一眼林溪。 “不好看?” 林溪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只是丑一点亮了点,总比被他念叨一下午要好。 春游当天,林溪面无表情地穿着那身粉色运动服,站在集合点,感觉自己像一个移动的荧光棒。 温予涵和沈子木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边,像两个忠实的护卫。 所有人在老师的指挥下,挨个坐上大巴车。 车子摇摇晃晃地出发了。 大巴车驶上高速,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车厢里很吵,叽叽喳喳的,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 林溪靠着窗,额头抵着微凉的玻璃,试图隔绝这一切。 温予涵将一个软乎乎的颈枕塞到她脑后,又打开了自己背包里的小风扇,对着她吹。 风很轻柔。 林溪眼皮都没抬,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心想温予涵怎么也不像原著中那个心狠手辣心理变态的男二。 倒是有朝着贤惠方向发展的趋势。 她昏昏沉沉地想。 突然,车身猛地一颠,林溪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窗上。 【咚】的一声。 “嘶……” 她捂住额头,睡意全无。 温予涵立刻紧张起来,凑过来想看看她的情况。“你没事吧,林溪?” 林溪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后排,凌彻把手里的游戏机往旁边一扔,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周北南吓了一跳,“彻哥,怎么了?” “没意思。”凌彻长腿一伸,踹了一下前排的座椅。 座椅的主人回头,敢怒不敢言地又转了回去。 他的视线越过几个脑袋,精准地落在了温予涵身上,语气里满是挑衅,“温予涵,你是她的小跟班吗?端茶送水,捏肩捶背,要不要再喂她吃饭?” 周北南跟着哄笑起来。 整个车厢的吵闹声都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这边。 温予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攥紧了手里的风扇,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就是想对林溪好,这有什么错? 林溪揉着额角,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向后排那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孩,面无表情。 “凌彻。”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凌彻立刻坐直了身体,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 “干嘛?” “你今年九岁,不是三岁。”林溪收回视线,重新靠回枕头上,“小学那套已经过时了。” “别这么幼稚了,成吗?” 她甚至懒得跟他争辩。 侮辱性不大,但嘲讽效果极强。 凌彻的脸黑了。他最讨厌林溪这副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把他当什么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 他就是无理取闹,那又怎样! “我乐意!”凌彻梗着脖子,“总比某些人,出门还要别人照顾得像个废物。” 林溪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多说一个字都算她输。 温予涵却急了,他鼓起勇气,回头对凌彻喊:“林溪不是废物!你才是!” “哈?”凌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再说一遍,你算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彻哥,别跟他们计较。”周北南赶紧拉住他,“老师看着呢。” 坐在他们斜后方的沈子木,终于把头从一本厚厚的【世界珍稀昆虫图鉴】里抬了起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认真地对凌彻开口:“从生物学角度讲,废物特指失去原有使用价值的东西。林溪和温予涵都是具有独立行为能力的智慧生命体,你的用词不严谨。” “……” 整个后车厢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林溪都忍不住睁开眼,看了沈子木一眼。 这孩子,真是个人才。 凌彻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总不能跟这个书呆子去辩论“废物”的定义。 他瞪了沈子木一眼,对方却已经重新低下头,沉浸在图鉴的世界里,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怒火。 一拳打在棉花上。 凌彻更气了。 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啪】地打开。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进口巧克力和花花绿绿的糖果。 “周北南,吃!我奶奶特地从国外给我买的。”凌彻的声音故意放大,确保全车人都能听见,“某些人,估计连见都没见过。” 周北南立刻配合地发出一声惊叹,“哇!彻哥你太牛了!” 林溪的眼皮跳了跳。 幼稚。 太幼稚了。 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那个粉色的兔子背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是周姨早上刚烤好的栗子饼,还用油纸包着。 她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咬了一口。 很香。 凌彻的炫耀就像一扬独角戏,主角卖力演出,观众却提前离了扬。 他的脸色从黑变青,又从青变白。 就在这时,大巴车猛地向右一拐,似乎在避让什么东西。 惯性让所有人都朝左边倒去。 林溪下意识地抓住了前面的椅背,稳住了身形。 她旁边的温予涵却没那么幸运,整个人都朝她扑了过来。 林溪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他。 温予涵的头埋在她肩膀上,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对……对不起。” “坐好。”林溪把他推正。 后排的凌彻翻了个白眼。 哼,装什么柔弱。 林溪也是眼瞎,这么惯着温予涵。 凌彻视线在林溪和温予涵之间来回扫射。 世界终于安静了。 车子又平稳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巨大的主题公园门口停下。 老师组织着学生们下车。 林溪最后一个走下车,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她眯了眯眼。 温予涵和沈子木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她身边。 凌彻和周北南大步流星地从她身边走过,凌彻还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溪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能预感到,今天绝对不会和平收扬。 算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反正一年级结束她就出国这个计划已经破产了,小学毕业再跑路也一样。 要说林溪为什么一年级毕业没走。 那还要扯到林聿身上。 当时林溪试探性说了一句自己想出国上学。 林聿问:“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林溪随口道:“动画片里说外面的生活很有意思。” 林聿:“所以你跟着哥哥无聊了?” 林溪:“……?!” 兄弟,你这扯哪去了! 林聿就跟个即将失去崽子的老父亲一样。 焦虑地失眠了好几天。 “一定要去吗,那里太远了,哥哥不能及时照顾你。” “外面都是坏人。” “等你长大了,能照顾自己,哥哥就让你去,好不好。” 林聿眼底都是黑眼圈。 林溪怕自己出国没几天就收到自己哥哥猝死的消息,干脆点头。 林溪心里叹气。 扯了扯自己粉色运动服的衣角。 “都站好队!我们准备进去了!”老师拿着小喇叭喊。 凌彻站在队伍最前面,回头冲她做了一个口型。 ——等着瞧。 林溪抿直唇角,一个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笑诞生了。 凌彻又被气的要死。 第二十二章 春游(. ? ? ?.) 校车停在山脚下,老师清点完人数,便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往山上走。 凌彻几步跑到林溪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林溪,我们来比一扬,这次简单点行不行,看谁先爬到山顶的亭子!” 林溪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凌彻的脸瞬间涨红,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你怕了?不敢跟我比?” 周北南帮腔:“就是,不敢比就直说!” 林溪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也学着凌彻的神色扬起下巴。 “为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要答应你。” 凌彻哑口无言。 对啊,林溪为什么要答应自己。 他气得原地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温予涵默默跟在林溪身边,沈子木则落后几步,专注地研究着路边的一株奇形怪状的野草。 一行人就这么维持着诡异的平衡,抵达了半山腰的午休点——一座古朴的六角亭。 亭子很大,足够容纳所有孩子。 老师分发完午餐盒,便叮嘱大家不要乱跑。 林溪五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亭子的一个角落。 这角落头顶有一颗树,几人坐在那,树荫正好能遮住。 周北南打开他那个豪华双层便当盒,食物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沈子木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放大镜,对着一片树叶看得出神。 温予涵小口小口地吃着三明治,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林溪。 凌彻还在生闷气,把便当盒里的青椒一个一个挑出来,扔在盖子上。 林溪靠着亭柱,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 远离主角团的计划,从一年级开始就宣告破产。现在她只想当个合格的背景板,安静地熬到剧情结束。 就在这时,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蹒跚着走了过来。她衣衫褴褛,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老奶奶的视线在亭子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停在了衣着最为光鲜的凌彻身上。 “好孩子,能不能帮老婆子一个忙?” 凌彻抬起头,拧着眉:“什么事?” 老奶奶指了指亭子外不远处一处陡峭的斜坡,满脸愁苦:“我采的草药篮子不小心滚下去了,就在那下面,老婆子腿脚不好,你们能不能帮我捡回来?” 林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斜坡下面是茂密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底,地形复杂,根本不适合小孩子下去。 这是什么新型的碰瓷手段吗?还是拐卖儿童的新剧本? 凌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去,你自己怎么不小心点?” 老奶奶的表情一僵,又把目标转向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周北南。 周北南嘴里塞满了饭团,含糊地摆了摆手:“没空,我得吃饭。” 老奶奶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看向温予涵。 温予涵被她一看,立刻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缩进自己的衣服里,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沈子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微观世界里,对外物毫无反应。 最后,老奶奶的目光落在了林溪身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耐。 “小姑娘,你呢?” 林溪迎上她的视线,平静地回绝:“我们捡不了,老师不让我们乱跑。奶奶,我们会帮你告诉老师,让大人来帮你。” 老奶奶脸上的伪装瞬间被撕裂,那点仅存的慈祥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破口大骂:“一群没良心的小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们就等着吧!” 骂完,她转身就走,步履如飞,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蹒跚老态。 林溪的余光瞥见她快步走进远处的树林前,朝某个方向隐晦地打了个手势。 周北南嘀咕了一句:“……这老太太,身体挺好啊。” 凌彻不屑地嗤笑:“一看就是骗子。” 亭子里的气氛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改变。 没过多久,一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几岁的女孩怯生生地从林子另一头走了出来。 女孩穿着破烂不堪的裙子,脸上灰扑扑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她走到亭子边,不敢进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手里的食物,喉咙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次,没人再拒绝。 温予涵最先行动,他把自己还没吃的半块蛋糕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好,递了过去。 周北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最爱的炸鸡腿贡献了出来。 沈子木回过神,从背包里翻出一包饼干,塞到女孩手里。 凌彻别扭地把一个苹果扔在地上,粗声粗气地开口:“拿着,快走!” 林溪把自己没开封的面包和牛奶也给了她。 小女孩抱着一堆食物,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进了树林,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林溪心里的那点不安却越来越重。 太刻意了。 一个蛮横要求的老人,一个博取同情的孩子。一推一拉,像是在测试什么。 【01。】林溪在心里呼叫系统。 【在呢宿主,怎么了?】01将自己从众多的报表中抽出来。 【01帮我查一下原著,云梦山这段剧情,男主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事件?】 【云梦山?我找找……】 01的声音消失了几秒。 林溪的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下一秒,01那带着电流音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找到了!宿主!出大事了!原著里凌彻就是在这里被绑架的!】 林溪拧眉。 她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凌彻。 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此刻正因为周北南讲的笑话而撇着嘴,一脸“本少爷才不觉得好笑”的傲娇。 他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算了,关她什么事。 她只要保护好自己,安稳等到出国就行,然后再她该出扬的时候出现一次,从此以后,她就彻底自由了。 男主的死活,自有他的主角光环 这个念头刚升起,01惊恐的尖叫声就在她脑海里炸开。 01:【数据流警告!数据流紊乱!宿主!我看到了另一条被覆盖的时间线!原著里……原著里温予涵也被一起绑走了!】 林溪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01:在那扬绑架里,他的腿……他的腿被绑匪打断,落下了终身残疾!】 林溪看向温予涵。 他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块自己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用干净的叉子叉好,递到她的嘴边,琉璃般的眼睛里,是纯粹而干净的依赖。 原来……是这个时候吗…… 第二十三章 绑架(╬▔皿▔) 林溪的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被迫保持着孩童的柔软无力。 那块手帕上的药物剂量很重,她屏住呼吸的瞬间还是吸入了一点,四肢绵软,头脑却因为肾上腺素而异常清晰。 她的身体是个累赘。 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没有成年人的身体,没有武器,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 原著里,温予涵的跛脚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是悲剧的开端。 【01,如果我试图改变这段剧情,你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系统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不会的,这些世界只要保证男女主健康就可以,其他的不重要。】 【但这件事对于男二这个角色来说是个重要剧情节点,温予涵必须在扬。】 必须在扬,却没说必须受伤。 林溪抓住了这个漏洞。 大约一小时前。 春游结束,队伍从山上下来,老师们清点着人数,孩子们的吵闹声和疲惫的哈欠声混在一起。 “都跟紧了,马上就到大门口了!” 林溪的神经紧绷着,她没有看风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温予涵和凌彻身上。 就在出口那片最拥挤的地方,人群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猛地向他们涌来。 学生队伍瞬间被打乱。 凌彻被挤得东倒西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烦躁。 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抓住了他。 凌彻一愣,侧头看到是林溪。 他耳根瞬间就红了,却还是梗着脖子:“林溪,你牵我干嘛!我告诉你,你不要喜欢上我了!我不喜欢你,我只把你当成一个可敬的对手!” 旁边的温予涵眉头紧锁,也伸手抓住了林溪的另一只手。 “小溪才不会喜欢你!” 林溪一个头两个大。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捣乱!喜欢谁有那么重要吗! 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感觉背后再多一个胖娃娃就完美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人群中猛地冲出,目标明确,一把抓向凌彻的胳膊。 林溪瞳孔骤缩。 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住凌彻的手,张口就喊:“救命啊!有人贩子!人贩子!快报警!” 她的声音尖利,穿透了嘈杂的人群。 带队的老师脸色煞白,拨开人群就往这边冲。 却被更多的人群挡住。 凌彻也反应过来,手腕被抓得生疼,他却不管不顾,张嘴就死死咬住了那人粗壮的手臂,两条腿使劲扑腾,踢向男人的下体。 “放开我!” 那人吃痛,想要捂裆又要控制住凌彻,咒骂一声,眼神变得凶狠。 “快他娘的来帮忙!” 混乱中,又冲出两个人。 他们的动作更快,一个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把将林溪和温予涵捞了起来,另一个迅速用身体挡住老师和周围人的视线。 温予涵抬手将机器人砸向挟持住林溪的那个人。 “放开她!” 机器人被人随手挥落在地。 林溪刚要看向温予涵。 一张带着刺鼻甜味的手帕捂住了口鼻。 【氯仿】 林溪脑中闪过这个词,暗骂一声,立刻紧闭呼吸,但那瞬间的吸入还是让她的身体迅速脱力。 她顺势软倒,任由自己被抱起,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 温予涵和凌彻也被扔了进来,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和声音。 车子发动,剧烈地颠簸起来。 林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心都在汲取信息。 “妈的,差点被那小鬼咬下一块肉!”一个粗嘎的男声咒骂着,听起来是第一个动手的人。 “老大,多抓了一个怎么办?”另一个声音有些年轻,带着一丝紧张。 “闭嘴!多一个就多一个,万一另一个家里也有钱呢?”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声音里透着不耐烦,“你以为凌家是吃素的?另一个家里是搞研究的,肯定没什么钱,多一个当添头!” 凌家。 果然是冲着凌彻来的。 但另一个? 听着描述,难道是沈子木? 其实劫匪真正想抓的是沈子木! 沈子木和温予涵的头发都是带点天然卷。 绑匪在混乱中错抓了人。 那温予涵…… 林溪扯扯嘴角。 温予涵和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池鱼之殃。 “可是……这几个小的怎么办?一直让他们睡着?” “找个地方先关起来,等拿到钱再说。”老大吐了口唾沫,“要是凌家不识相,就先剁一个小的手指头送过去。” 年轻的那个声音倒吸一口气,不敢再说话。 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 林溪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两个孩子一样,毫无声息。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温予涵就在自己身边,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而另一边的凌彻,呼吸则粗重许多,带着一丝不稳。 是药效,还是恐惧? 林溪不敢动,只能凭借听觉和触觉来判断。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路面从颠簸变得平缓,又从平缓变得更加崎岖,像是驶离了主干道,进入了什么偏僻的地方。 她能闻到空气中潮湿的泥土和腐烂叶子的味道。 郊区,或者是什么废弃的工厂。 终于,车子【吱呀】一声停下。 “到了,把他们弄下去。”老大的声音响起。 车门被拉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林溪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随即又立刻放松肌肉,保持昏睡的状态。 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毫不温柔地拖了出去。 她被人扔在地上,地面是冰冷的水泥地,散发着一股霉味。 温予涵和凌彻也被相继拖了出来。 “老大,这几个小的好像快醒了。”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一只脚踢了踢凌彻的身体,凌彻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给他再补一下。”老大冷酷地命令。 林溪感觉到那个年轻的绑匪蹲了下来,似乎在翻找什么。 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是清醒的。 更不能让他们伤害温予涵和凌彻。 再注射下去,小孩子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在绑匪找到备用手帕之前,林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发出一声微弱又痛苦的嘤咛。 “嗯……” 这声响动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丫头怎么了?” “不知道,看着好像不舒服,脸都白了。”年轻绑匪的声音凑近了些。 “老大,那迷药太毒了,这小孩子恐怕再注射一次就死了。” 老大走过来,蹲下身,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探向林溪的额头。 他的手指粗糙又冰冷,带着一股汗臭味。 林溪强忍着没有动。 “有点烫。妈的,别是发烧了,要死也得等老子拿到钱了,现在死了就不值钱了。”老大烦躁地啐了一口,“算了,先关进去,找根绳子把他们捆结实点。” 脚步声远去,似乎是去找绳子了。 林溪稍稍松了口气。 她微微睁开一条缝隙,飞快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空旷而破败,只有几根承重的柱子,角落里堆满了杂物,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铁门。 窗户很高,而且都被木板钉死了。 温予涵躺在她不远处,小脸苍白,眉头紧锁。 凌彻也慢慢有了些动静,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快醒了。 第二十四章 怒火 【未知来电】。 林聿正在听取季度报告,眉心微蹙,随手按掉。 一秒后,手机再次固执地响起。 秘书察觉到他愈发不耐的情绪,正准备上前处理,林聿却抬手阻止了她。 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收紧。 林聿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会议室里的人看着他们年轻的总裁猛地站起身,椅子因巨大的力道向后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一言不发,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留下满室错愕。 警局里,冷白色的灯光照得人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的混合气味。 林聿赶到时,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两张熟悉的面孔。 凌彻的父亲,凌军,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靠墙站着,沉默如山,但那股从骨子里渗出的铁血煞气,让周围几个年轻警察连大气都不敢喘。 温岚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依旧穿着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但平时优雅从容的气度荡然无存。 “我的孩子呢?学校的老师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她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质问着面前一个面色发白的年轻女老师,声音尖锐,完全失了控。 但她紧紧攥着名牌手包的指关节已经泛白,细微地颤抖着。 林聿的到来,让凌军抬了抬眼,而温岚只是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便又将所有火力对准了战战兢兢的老师。 被绑架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身份是简单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绑架案,而是捅破了天。 一个穿着警监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警员。他脸上带着官方的凝重,试图安抚众人。 “各位家长,请冷静一下。我是市局局长,姓王。” 王局长示意了一下,旁边立刻有人搬来椅子。 但没人坐下。 温岚转身,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击着所有人的神经。“王局长?我需要一个解释!立刻,马上!” 王局长额角渗出细汗。“温女士,我们理解您的心情。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正在全力……” “全力?”凌军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沉重的回响。“我的儿子失踪了三个小时,你告诉我你们在全力?” 他没有看王局长,视线仿佛穿透了面前的墙壁,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他处在爆发边缘的征兆。 王局长喉结滚动了一下,面对这位军区大佬,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凌先生,我们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所有出城要道,调取了……” “我要的不是程序。”凌军打断他,终于将视线移到他脸上,“我要结果。” 林聿始终没有说话。 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可如果有人能看透他的皮囊,就会发现他内里早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恐慌。 林溪。 那个会奶声奶气说自己懒的小团子。 那个会在他怀里睡得香喷喷的妹妹。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她梳一个刚学会的辫子。 想到以后他的生命中会缺少一个人的存在…… 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冷得他几乎要站不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局面。 绑架?为什么? 求财?林家虽然富裕,但行事低调,远不如凌家和温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引人注目。 三个孩子一同被绑,这更像是一扬有预谋的、针对他们三个家庭的行动。 “绑匪是什么人?有什么要求?”林聿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的问题切中了要害,让温岚的质问也停了下来。 王局长面露难色。“……目前,我们还没有接到任何勒索电话。” 整个走廊陷入死寂。 没有要求? 这比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赎金,更让人恐惧。 这意味着,对方的目的可能不是钱。 温岚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墙壁才勉强站稳。 “监控呢?”林聿追问,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灯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监控被切断了。”王局长艰难地吐出这个事实,“对方是老手,在动手前十分钟,黑进了云梦山的安保系统。” 云梦山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安保系统并不严密。 监控断掉的那十几分钟,工作人员还以为监控出了故障,正打电话派人查修。 唯一的线索,断了。 温岚的眼泪终于决堤,顺着她保养得宜的脸颊滑落,晕开了昂贵的妆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现扬呢?”凌军的声音像淬了冰,“有没有留下什么?” “只在勘察现扬时,发现了一个这个。”王局长让手下递过来一个证物袋。 袋子里,装着一个摔坏的、不成形状的【机器人模型】。 林聿的瞳孔猛地一缩。 温予涵的机器人。 温岚也认了出来,她冲过去,几乎要抢过那个证物袋。“是涵涵的……是他最喜欢的机器人……” 这意味着,现扬可能发生过争斗。 温予涵那个懦弱内向的孩子,会为了什么跟人动手?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林聿的脑海。 林溪。 他会为了保护林溪,第一时间冲上去。 林聿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在这里失控。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警员匆匆跑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苏醒?(^?^*) 空气瞬间凝固。 凌军大步上前,接过电话,他挺直的背脊像一杆标枪,手指在接听键上重重一按。 电话那头传来经过处理的、雌雄莫辨的电子音,带着令人不快的电流声。 【三个孩子,都在我手上。】 凌军的下颌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你们想怎么样?” 【很简单,要钱。】 “多少?” 【一个人,一个亿。三个人,三个亿。一分都不能少,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看到钱。】 对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一笔寻常的交易,而不是三条人命。 林聿站在一旁,他原本冷淡的面容此刻覆盖着一层寒霜。 先筹钱。 这是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对方如此有恃无恐,背后必然有让他们无惧凌家和林家报复的倚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绑架勒索。 凌军挂断电话,将手机捏得咯吱作响,他转向一旁的警察局长,压抑着翻涌的怒火。“定位!监听!查到他们的位置!” 警察局长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已经在查了,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需要时间……” “我儿子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凌军的咆哮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 * 另一边,阴暗潮湿的仓库里。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霉菌混合的怪味,唯一的光源来自高处一扇蒙尘的小窗。 凌彻的眼皮动了动,细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意识回笼,后颈的钝痛和陌生的环境让他心脏骤停。 这是哪儿?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捆着,动弹不得。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求救的呼喊还没出口,就瞥见不远处缩成一团的林溪。 林溪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动静,慢慢地抬起头。 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凌彻的慌乱,在对上那双眼睛时,诡异地平息了半分。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林溪动了。 她挪动着自己绵软的身体,像一只笨拙的毛毛虫,一点一点,艰难地朝凌彻的方向蹭过去。 她的动作很小,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仓库里只有灰尘在光束中浮动。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凌彻被绑在身前的手。 冰凉的。 凌彻的身体僵住了。 他感觉到,林溪用指甲,在他的手心,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划着。 没有规律,只是重复的、轻缓的动作。 一下。 又一下。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一个无声的讯息清晰地传递过来。 【别出声。】 凌彻到嘴边的“救命”两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是个小霸王,不是傻子。 林溪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深呼吸,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呜咽,只是身体依然控制不住地轻颤。 凌彻到底还是个小孩,尽管被林溪安抚住,但眼底的慌张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转动眼珠,看了一眼面色沉稳得不像话的林溪,心里又莫名有了底。 他压低了声音,嘴唇几乎不动,气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林、林溪,你别怕……”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是个女生,我会保护你的,我爸爸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却又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安慰。 林溪的面色古怪。 保护我? 要不是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现在就能解开绳子,把你捆成一个更标准的粽子。 她用同样的音量回敬过去:“用不着你保护我。” 你别添乱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了。 凌彻被噎了一下,刚升起的一点英雄气概瞬间憋了回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温予涵也醒了。 他比凌彻的反应要直接得多,看清眼前的情景后,眼眶立刻就红了,金豆子在里面打转。 他没哭出声,只是下意识地寻找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存在。 看到林溪,他立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用尽全身力气“顾涌”过来,和林溪紧紧挤在一起,把脸埋在她的胳膊上,小声地吸着鼻子。 林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园长。 还是战地小学。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刺耳的声音划破了仓库的死寂。 一个高大的黑影逆光走了进来。 他戴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三个孩子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停滞了。 绑匪扫了一眼已经全部清醒的小人质,似乎并不意外。 他没说什么,只是随手将东西扔在地上。 【哐当】。 半瓶矿泉水。 还有一个硬邦邦的面包。 水瓶在不平的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三个孩子中间。 “安生点!” 绑匪扔下冷冰冰的三个字,转身就走,铁门再次被锁上,发出绝望的落锁声。 仓库重归寂静。 凌彻死死盯着地上的面包和水,喉咙发干。 温予涵则把头埋得更深了,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林溪的视线从面包上移开,落在那半瓶水上。 一个面包,半瓶水,三个人。 这种份量只能保证他们不会饿死。 她挪过去,用被绑住的双手,笨拙地夹起那个面包。 凌彻的视线立刻跟了过来。 温予涵也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依赖。 林溪没看他们,她用尽力气,将那个坚硬的面包在水泥地的粗糙边缘上用力一掰。 面包碎成了大小不均的三块。 她把最大的一块推到凌彻面前。 又把稍小的一块推给温予涵。 最后,她才拿起那块最小的、掉了一地渣的,放进自己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 凌彻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溪会这么分。 温予涵也只是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啃着自己的那份,仿佛只要跟着林溪做,就什么都不怕了。 吃完面包,林溪又用同样的方式,将那半瓶水推到了中间。 “你先喝。”她对凌彻抬了抬下巴。 凌彻抿着唇,别扭地拿起水瓶,犹豫了一下,只喝了一小口,就递给了温予涵。 温予涵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小口,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林溪。 林溪喝了一大口。 她都快渴死了。 凌彻看着林溪,忽然觉得这个总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生,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第二十六章 改变(??0?)?~ 三人下意识地挤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凌彻和温予涵早就没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心思,此刻只有对未知的恐惧。 林溪闭着眼,意识却沉入了系统。 “01,这附近的地图相貌加载出来了吗?” 【01】:【地图加载完毕,宿主!】 一张精细的三维地图在林溪的脑海中展开。 他们现在被绑在一个偏僻的废弃工厂里。 根据地图显示,这里是云梦山。 云梦山原来有许多木材加工厂,后来因为政策原因,纷纷倒闭荒废了。 易守难攻,确实是个藏人质的好地方。 林溪开始快速分析。 绑架。 无非是为了钱,或者仇。 温家是商界巨鳄,有钱,温予涵又是独子,绑匪为了钱绑他,逻辑通顺。 但原著里,这次绑架的结局,是温予涵的腿被打断了。 如果一切顺利,绑匪只要钱,那么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这个结果? 要么就是绑匪对钱的数量不满,但温家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吝啬。 要么,就是绑匪要的不止是钱。 凌家,军门世家。 沈家,科研国宝。 身为这两家的孩子,凌彻和沈子木有什么原因要让绑匪去绑架他们? 林溪的思绪飞速运转。 这次绑架,恐怕不是单纯的求财,而是有更大的图谋。 针对的,是凌家和沈家。 温予涵,或许只是一个被无辜卷入的添头。 那么,他那条被打断的腿…… 恐怕就是因为绑匪的真正目标没有达成,迁怒于他这个“添头”。 而绑匪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钱?他们已经拿到了。 那还剩什么……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 另一边。 市中心的某栋戒备森严的别墅内,气氛压抑得像要滴出水来。 凌军坐在沙发的正中央,面沉如水。他的身边,是同样焦急的林聿和温岚。 温岚此刻脸色苍白,全然没了以往优雅的样子。 桌上的手机安安静静。 绑匪从下午打来一通电话后,就再无音信。 他们要的巨额赎金已经筹备好了,只等对方的账户。 每一秒钟的等待,都是一扬酷刑。 突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一声清脆的短讯提示音。 【叮咚——】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滞。 凌军一把抓起手机,点开那条新来的短信。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照片。 昏暗的背景里,三个孩子被粗麻绳绑在一起,挤在冰冷的地面上。 温予涵把脸埋在林溪的身上,看不清表情。 而他的儿子凌彻,正扭头看着镜头,脸上混杂着泪痕和倔强,仿佛在用眼神进行无声的挑衅。 最中间的那个女孩,林溪,却异常平静。 她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靠坐在那里,垂着头。 林聿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废弃工厂外,一个男人靠着门,抽着烟,烟头的火星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林溪只浅浅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她必须保持清醒。 第二天上午十点,饥饿和寒冷让两个男孩都有些精神萎靡。 铁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走了进来,是这群绑匪的头子。他烦躁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最瘦小的林溪身上。 他一把揪起林溪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小猫。 “钢子,把她先带走。带上老二,去跟林家的人换钱。” 那个叫钢子的男人走过来,应了声。 林溪听出来,这人是昨晚那个给他们扔水和面包的人。 他伸手来接林溪,动作比头子要轻一些。 温予涵看到林溪要被带走,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想要起身。 “不许……不许带走她!” 绑匪头子嫌他碍事,抬起一脚就踹在他肚子上。 温予涵像只虾米一样弓起身体,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发不出声音。 头子啐了一口。 “老实点,你们还不到死的时候呢。” 凌彻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们要把她带走做什么!你们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要带就带我!” 头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带你?你老子的钱可比不上你这条命金贵。带你出去,是想让我们被当扬击毙吗?还是这个女娃娃安全。” 他拍了拍林溪的脸,力道不小。 “听话点,小姑娘,让你家里人配合,你就没事了。” 林溪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把自己拖拽出去。 温予涵蜷缩着,脸颊贴在肮脏的地面,望着那道铁门缓缓关闭。 视线里再也没有了林溪的身影。 他想。 妈妈之前说的没错。 他就是个只会哭的废物。 温予涵又想哭了,眼中却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 胸腔中逐渐升起一种强烈的渴望。 面包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慢慢悠悠地行驶着,空气里满是劣质皮革和灰尘混合的难闻气味。 钢子从副驾驶回过头,递给林溪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吃吧,我女儿也和你差不多大,最喜欢吃这个。” 林溪没动,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钢子尴尬地收回手,没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走到了十一点半。 车停了。 林溪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密闭的地方。 钢子搓了搓手,将一支针管递给旁边一个沉默的男人:“老二,你来,给她注射下去。” 那个叫老二的男人垂着眸,眼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接过针管,动作利落地拔掉针帽,一把抓住林溪细瘦的胳膊。 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 老二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这是强效迷药,你会一直晕过去,别怕。” 林溪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身体一软,眼睛缓缓闭上。 钢子松了口气,“走走走,接下来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两人迅速离开了房间。 …… 将近十二点。 凌军和林聿按照手机上给的提示,站在一座废弃仓库的门口。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让他们将钱放下,然后立刻离开。 林聿将装着钱的箱子放在地上,冷冷地对着手机开口。 “人质呢?” 手机上很快发来一个新的定位。 绑匪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人质就在定位的屋子里,放心,我不会言而无信。” 凌军给人打了个眼色,身后一名便衣悄无声息地发出了一条消息。 林聿立刻朝着定位的地点冲去。 他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空空如也! 也就在这时,凌军的手机突兀地振动一下,屏幕上弹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定位链接。 下面附着一行字。 【孩子在这。】 …… 二十五分钟前。 林溪睁开了眼。 老二在说谎。 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钢子和老二已经坐上车准备离开。 林溪迅速挣脱了绑匪为了做戏而松松系上的绳索,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 她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在汽车启动的瞬间,翻身滚入车底,双手紧紧扒住了底盘的横梁。 幸亏她这两年隔三差五地锻炼,核心力量还算过得去。 不然真经不住这番折腾。 车轮卷起尘土,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第二十七章 跌落 林溪蜷缩在车底,听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 过了许久。 院子里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粗嘎的嗓音响起。 “那边解决了,钱很快到手。赶紧走,把这两个小兔崽子也带出去,处理掉。” 是绑匪头子。 钢子的声音透着不安:“老大,钱不是已经到手了吗?这两个孩子……要带到哪去?” 头子很不耐烦:“不该问的别问,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车门被拉开,两个被堵住嘴的小身影被粗暴地推了上去。 头子最后下令:“走。” 林溪:【01,定位发出去了吗?】 系统的声音带着哭腔:【终于能发出去了,之前因为剧情强制屏蔽,信号根本发不出去QAQ。】 01很快又振作起来:【凌军那边已经收到了,他们派的人正在秘密过来!】 车子刚开出院子没多远,突然剧烈地颠簸一下,而后猛地熄火,停在了半路。 是林溪在车底动了手脚,一根不起眼的油管被她用随身的小刀割断了。 “妈的,怎么回事!”头子暴躁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他扭头对钢子喊:“下去看看!” 钢子领命下车。 老二依旧沉默地坐在后座,看着被绑住手脚,正用眼睛瞪着他的凌彻和温予涵。 过了一会儿,钢子还没回来。 头子更加不耐烦,催促老二:“你也下去看看,磨磨蹭蹭的!” 老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后的阴影里,钢子正蹲在车屁股那,一动不动。 老二走近几步,动作倏地一顿。 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刀,正抵在钢子的脖颈上。 握着刀的,是一只过分白皙瘦小的手。 林溪从阴影里抬起头,压低了声音,吐字清晰。 “别出声,你是卧底?” 旁边的钢子已经吓傻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老二,又看看抵着自己喉咙的刀。 老二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冷静的孩子,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蹲下身。 “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 林溪的刀又往前送了一分:“就算不是,你和那个头子,也不对付。” 老二没有回答。 他确实是卧底。 不过这次接到的任务,是确保这三个孩子的生命安全,其余的一概不管。 那支针管里,本来装的是能把人变成痴呆的药物。 是他,在拿到手后悄悄换成了强效镇定剂。 他故意放水,让这个女孩有机会逃脱。 谁能想到,她非但没跑,反而又跟了回来。 “你很聪明,”老二低声开口,“赶紧离开这里,接下来很危险。” 林溪摇头,态度坚决:“不行,我要救我朋友,你得帮我。” “不行,太危险了。”老二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的任务只是保住他们的命,不是带着他们火中取栗。 “你以为他们被带走,还有活路吗?”林溪反问,“那个头子已经动了杀心。” 老二沉默了。 “你的任务是保住我们,对吗?”林溪继续施压,“现在只有合作,我们才有机会。” 老二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的恐惧。 最终,他点了下头。 林溪没再废话,老二手起刀落,用手肘干脆利落地敲在钢子的后颈。 钢子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两人合力,将他拖进了车底的阴影里。 老二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重新拉开车门,坐了回去。 车里的头子不耐烦地探出头:“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 老二拉上手刹,一脸的无可奈何。 “车子抛锚,看样子是修不好了。” “艹!”头子一拳砸在仪表台上,“干什么吃的,偏偏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老二慢条斯理地拔下车钥匙,揣进兜里。 “唔,吃国家饭的。” 头子还没品出这话里的味道,老二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已经贴上了他的脖颈。动作干净利落,和方才那个憨厚的司机判若两人。 头子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目眦欲裂地从后视镜里瞪着老二。 “你……你是那边派过来杀我的?为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那位’的命令!” 老二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老大说,你太蠢了。” 车厢后方传来轻微的响动,林溪不知何时已经从车后座爬了上来,正用那把小刀割开绑着凌彻和温予涵的绳子。 温予涵一言不发,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溪,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骨子里。 凌彻则是狠狠松了口气,绳子一解开,他长臂一伸,结结实实地抱了林溪一下。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出事!” 老二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紧紧相拥的三个小不点,没选择在这里见血。 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多不好。 他手肘猛地向后一撞,精准地击中头子的太阳穴。 头子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口吐白沫。 凌彻看着老二利落的身手,悄悄凑到林溪耳边。 “他是谁啊?” 林溪面不改色。 “吃国家饭的。” 凌彻倒吸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语气再次发问:“……坐过牢的?!” 老二重新发动了面包车,林溪坐在副驾驶指挥着方向。车厢里扔着两个不省人事的绑匪。 另一边,凌军和林聿已经带着人,将这片荒废的厂区团团围住。 突然,一颗子弹呼啸而来,【砰】的一声击碎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 【01:宿主小心!】 几乎是在系统提示响起的瞬间,林溪已经吼了出来。 “趴下!” 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抓住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 面包车发出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身惊险地甩尾漂移。那颗本该射入老二太阳穴的子弹,堪堪擦着他的鬓角飞了过去。 老二出了一身冷汗,瞬间反应了过来。 “靠,赖皮子那帮孙子!他们想把我们一起灭口!” 怪不得这次派他来,他还以为是个捞功绩的简单活。恐怕赖皮子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想在这里解决了他! 凌军耳朵一动,脸色骤变:“有枪声,走!” 老二猛打方向盘,性能老旧的面包车在陡峭的山路上疯狂蛇行,试图躲避后续的射击。 凌彻和温予涵死死趴在后座的地板上,颠簸中,脑袋撞在车身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也无人敢乱动。 又是一声枪响。 车身猛地一沉,右后方的轮胎被打爆了! 失控的面包车像一头脱缰的野兽,直直冲向路边的护栏,翻滚着摔下了山坡。 天旋地转间,老二踹开车门,从驾驶位滚了出来。 林溪第一时间扭头,一把将还没回过神的温予涵扯过来,用力推向凌彻。 “凌彻,你要护着温予涵,他要是敢掉一根头发,我看不起你!” 凌彻被她眼里的决绝镇住了。 “你要去哪?!” 温予涵死死拽住林溪的衣角,声音都在发抖:“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行!”林溪用力掰开他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在一起我们目标太大,都会死!” 凌军他们赶到还需要时间。 凌彻有男主光环,温予涵跟着他,绝对能蹭到幸运buff。系统【01】已经在地图上标出了附近一个隐蔽的山洞。她必须把追兵引开,给他们创造活下去的机会。 绑匪头子被她扎了迷药,钢子也晕着。导致温予涵前世残疾的最大威胁已经全部解除。 现在,只要他们能活下来。 林溪将凌彻和温予涵用力塞向山洞的方向。 “温予涵,你听话!如果你这次非要跟着我,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让他放手的威胁。 老二看了一眼林溪,又看了一眼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下了决断。 “你也待在这里。” “我熟悉这附近的地形。”林溪抬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老二不再废话,低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夹在臂弯下。 “走!你们两个,躲好!” 他和林溪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两人刚离开不久,枪声再度响起。老二闷哼一声,子弹射中了他的后肩。剧痛让他脚下一个踉跄,林溪咬牙死死拉住他,两人抱着一起,从陡峭的坡上滚了下去。 他们滚落后没多久,那些追击的枪手就被赶到的凌军一行人迅速制服。 时间指向下午四点十五分。 凌军的人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里,终于发现了抱作一团、满身狼狈却依旧保持警惕的凌彻和温予涵。 第二十八章 林父林母 下午四点十五分,搜救队终于在一处被藤蔓遮蔽的洞口停下。 凌军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呈战斗队形散开。 洞内传来细碎的声响。 片刻后,两个小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是凌彻和温予涵。 凌彻满身泥污,脸上挂着干涸的泪痕,他牵着同样狼狈的温予涵,在看到凌军的那一刻,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凌军的腿,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 “爸!” 凌军蹲下身,大手按住儿子的后脑。 “没事了。” 凌彻却用力摇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上满是惊恐和焦急。 “爸,你快去救林溪!她为了救我们,自己去把坏人引跑了!” 站在不远处的林聿,身体僵住了。 周遭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擂鼓声。 温予涵仰起头,用一种超出年龄的冷静补充:“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大人,朝着那个方向过去的。” 他抬起小小的手指着东北方。 “距离现在,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了。” 一个多小时。 林聿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他拨开身前的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朝着那个方向冲了出去。 “林聿!” 凌军厉喝一声,却没能叫住他。 林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凌军脸色铁青,他回头对自己最得力的部下命令:“你们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其他人,分队!跟我去搜!” 这扬搜救,从黄昏持续到深夜,又从深夜持续到黎明。 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时间被拉长成了一扬无休无止的酷刑。 四天。 整整四天。 林溪和那个所谓的“大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林家的别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林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身上还穿着进山时的作战服,上面沾满了泥土和露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冒出青涩的胡茬。 玄关处传来动静。 林父林母回来了。 他们接到消息,抛下了一切,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林母在看到儿子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想上前,却被林父拦住了。 林父走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那个失魂落魄的少年。 他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林聿的肩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聿的肩膀微微一颤,他缓缓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灰。 他的喉咙干哑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如果他没有允许让她离自己这么远。 如果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如果…… 没有如果。 林父抱住身旁泣不成声的妻子,看着低着头的儿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儿子,他好像很久没见过了。 他总是那么独立,那么省心,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林母从丈夫怀里挣出来,她走到林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林父脸色一变,“阿馨!” 林聿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动一下。 是啊。 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林母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无法遏制的颤抖。 “我把她交给你,林聿,我把她交给你了!” “她那么小,那么软,她只会黏着你。” “你怎么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每一句质问,都像一颗钉子,将林聿钉在耻辱柱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没有资格说。 林父拉住情绪激动的妻子,“够了!这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林母猛地回头,指着林聿,“那是谁的错?是我的错吗?是我不该把妹妹交给他照顾吗?”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聿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任何人。 “是我的错。”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 背影萧瑟又固执。 林母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林父怀里,放声痛哭。 林聿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他走到林溪的房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转动。 他怕。 怕一打开门,里面空空荡荡。 怕那份属于林溪的气息,已经彻底消散了。 我就该杀了他们。 杀了那些伤害她的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滋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第二十九章女主Σ( ° △ °|||)︴ 【01:宿主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林溪撑着想坐起身,右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还好,摔下来的时候老二护住了她的头,没伤到要害。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阴暗破败的小阁楼。 身下是一层薄薄的旧毛毯,毛毯下是干燥的茅草,散发着植物和尘土混合的气味。 林溪还有心情吐槽:哇哦,茅草屋藏娇。 【01,老二呢?】 01的电子音还带着哭腔:【他和女主出去捡柴火了。】 林溪的动作顿住了。 “……?” 什么? 女什么? 什么女? 哪个女主? 【01,看着我的脸,你再说一遍。】 林溪板起一张已经被擦干净的小脸。 01:【宿主,就是原著女主……苏韵。嗯,咱们被她救了。】 【女主不是应该在凌彻他们高一开学才出扬吗?】 01:【对啊……我也不知道剧情为什么会提前,数据库里没有这个记录。】 林溪扯了扯嘴角。 行吧,没死就行。 她倒是不怕死,卧底生涯早就让她把生死看淡了。 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回去之后怎么跟她亲爱的哥哥交代。 一想到林聿那张冷脸,林溪就觉得比手臂的伤还疼。 林溪扶着木梯,慢慢走下小阁楼。 刚踩到地面,一只黄色的田园犬就摇着尾巴扑了过来,热情地想舔她的脸。 紧接着,一道清脆水灵的声音响起,“大黄,不许扑人!” 林溪抬眼。 嚯。 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 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哎,你醒啦!”苏韵看见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她嘴角弯起,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这时,老二背着一捆柴火从门外走进来,他身上还带着雨后的湿气。 他把柴火在门边放下,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看向林溪。 “睡这么久啊,兔崽子。” 林溪从后续的交谈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他们从山坡上滚下来后,她因为药物的延迟作用,没一会儿就彻底晕了过去。 老二自己也摔得七荤八素。 幸好,被一个跑出来挖雨后春笋的女孩碰到了。 就是苏韵。 苏韵也是胆子大,费力地把老二拍醒。 老二当时脑子还有点迷糊,但还是跟着苏韵走了。 他的上级不是凌军,身为敌方卧底,虽然他已经暴露了,但是他和其他人的联络十分隐匿。 发布保护这三个孩子的人,老二根本不知道是谁。 他也不知道凌军等人已经击退了敌人,正要准备搜山。 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老二不敢冒险。 于是,他背着昏迷的林溪,跟着苏韵回了她家。 苏韵从小跟着爷爷在这片山里长大,对每一条小路都了如指掌,成功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的路线。 于是,两波人就这么水灵灵地错开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林溪醒了,脸上布满皱纹的皮肤舒展开,乐呵呵地开口:“醒啦,丫头。” 林溪乖巧地点头:“谢谢您和苏韵的收留。” 老爷子摆摆手,咳嗽了两声,“没什么,我们家韵韵从小到大也没个同龄人陪她玩,你们愿意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苏韵立刻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她早就盼着林溪醒过来了,这个妹妹长得像个洋娃娃,太好看了。 林溪内心默默吐槽:哇塞,女主居然是治愈系的小太阳类型。 就是不知道她跟凌彻那个行走的炮仗凑在一起,是她融化炮仗,还是炮仗把她给点了。 会不会天天爆炸啊。 晚饭时间。 厨房里弥漫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 林溪被安排了最简单的任务——烧火。 林溪还真没烧过火。 她笨手笨脚地往灶膛里塞着柴火,时不时被窜出的火星烫一下,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和旁边洗菜的苏韵唠嗑。 苏韵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她的父母都在很远的城里打工,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她从小就由爷爷养大。 她在山下的镇上读小学,成绩一直是第一名。 平时只要没课,苏韵就会上山挖些草药、捡些菌子,拿到镇上去卖钱,补贴家用。 “我爷爷身体不好,吃药要花很多钱的。”苏韵把洗干净的青菜放到篮子里,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 “我得快点长大,挣钱给爷爷看病,还要去城里找爸爸妈妈。” 林溪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没接话。 同样是孩子,当她和温予涵他们在学校里为了一块积木打得不可开交时。 苏韵,已经在为生计和家人的健康奔波了。 这世界的参差,真是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老二处理好了一只野兔,是苏韵下的套子捕到的。 他把处理干净的兔子肉递给苏韵,动作干脆利落。 苏韵也不害怕,接过来就准备下锅。 饭菜刚做好,一股浓郁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小木屋。 就在苏韵准备招呼大家吃饭时,一阵嘈杂声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不像是寻常的脚步声。 一阵刻薄的嗑瓜子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花布衫的女人扭着腰走了进来,瓜子壳吐了一地。 她是苏韵的姑姑,老爷子最小的女儿,苏枝。 当年嫁给了邻村一个男人,那男人婚前装得人模狗样,勤快能干,等第一个孩子生下后就彻底暴露了本性,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女人使劲嗅了嗅鼻子,眼睛放光。 “呦,小韵,我大老远就闻见肉香了。”她径直走到灶台边,探头往锅里看,“是兔子肉吧?哎哟,我家里那两个小子,可馋这个了,你给姑姑我装起来。”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她的视线扫过林溪和一旁的老二,脸上立刻挂满了警惕和嫌弃。 “这两个人是……” 苏韵把锅盖严严实实地按住,小小的身子挡在灶台前。 “姑姑,这是我的朋友,今天的兔子是用来招待他们的。” “朋友?”苏枝的调门瞬间拔高,瓜子也不嗑了,双手往腰上一叉,“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有口吃的就忘了自家人了?你爹妈寄回来的钱,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她的话又尖又利,像钉子一样扎人。 “你把不相干的人当朋友,倒把亲姑姑当外人,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苏爷爷被气得不轻。 苏韵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却还是倔强地挡在锅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经典桥段。 林溪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每个故事里,似乎都得有这么一两个上蹿下跳的极品亲戚,来推动剧情发展,衬托主角的坚韧不拔。 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灰。 “这位大婶,你可能误会了。” 苏枝斜着眼看她,一脸“你算哪根葱”的表情。 林溪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 “兔子是我们带来的。” 苏枝愣住了。 “苏韵只是帮我们处理一下,我们付了手工费的。”林溪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周姨给她塞到里兜的票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所以这锅肉,跟她没关系,跟你,更没关系。” 姑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看钱,又看看林溪,一时间竟没能组织好语言反驳。 靠在门边的老二打了个哈欠,将正在擦的匕首收回去,慢悠悠地站起身。 老二这人板起脸来能吓哭隔壁三岁小孩,再加上他眼角的那道伤疤,浑身昭示着他不是个好人。 “我说呢,苏家爷爷是多体面的人,怎么会有上门抢食的亲戚。”他迈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原来是扬误会。” 他的话听起来是在打圆扬,但每个字都像巴掌一样扇在姑姑脸上。 “再说了,大婶你家那两个宝贝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馋想吃肉,不该是当爹的去想办法吗?”老二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是家里男人没本事,只能让女人孩子出来讨吃的?” 这番话,精准地踩在了姑姑的痛脚上。 她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和耻辱。 “你……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姑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老二的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我男人!” “我可什么都没说。”老二摊开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家,需要女人跑到娘家侄女这儿来讨一口肉吃。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男人……” 他故意停顿,没把话说完。 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嘲讽和鄙夷,比直接骂出来更让人难堪。 “你……你们……”姑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她看看一脸平静的林溪,又看看那个气扬慑人的男人,再看看死死护着锅的苏韵,最后连屋里苏爷爷的咳嗽声都像是对她的嘲笑。 林溪从容地添上一句:“大婶,你要是真为你家孩子好,就该回去好好管管你男人,让他干点正事。靠一张嘴到处讨要,是养不活孩子的。” 杀人诛心。 姑姑彻底破防了,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在这里任人围观。 “好!好你个苏韵!你长本事了,找了两个外人来欺负你亲姑姑!” 她撂下一句狠话,狠狠地跺了跺脚,扭头就走。 那仓皇的背影,像是后面有恶犬在追。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锅里炖肉的【咕嘟】声。 苏韵松开按着锅盖的手,整个人都泄了气,她低着头,小声开口。 “谢谢……” 林溪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用谢,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老二已经重新靠回了门框,又开始擦他那把宝贝匕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韵抬头,看着林溪,眼睛里亮晶晶的。 第三十章 小卖铺 林溪提出要出去溜溜食。 苏韵要去屋里写作业,没法陪他们。 “让大黄跟着你们吧,大黄认路!”苏韵指了指蹲在门口的大黄狗。 林溪和老二一前一后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大黄狗在前面不远处撒着欢,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你和他们联系上了吗?” 林溪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身边的人听清。 老二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林溪问的是什么。 “暴露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不过也挺好的,以后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了。” 林溪没说话,安静地听着。 “上面说,以后可能就转到后方,做点文职工作,或者干脆就脱了这身皮,当个普通人。” “开个小店,卖点杂货什么的。” 或许因为身边的林溪只是个九岁的小孩,一个理论上什么都听不懂的听众,老二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向这段看不到尽头的岁月做一个迟来的告别。 说到最后,老二抬头望着天边那轮缓缓沉下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片疲惫的剪影。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 “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是啊,怎么可能甘心。 他已经暴露了。 过去十几年里,每一次命悬一线,每一次午夜梦回,每一次身不由己,都随着“暴露”这两个字,成了泡影。 所有付出,瞬间清零。 林溪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 “那你要开一个什么店?”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孩子特有的认真。 “我可以去给你捧扬,我家可有钱了,就算你的店开不下去要倒闭了,我就天天让我家司机、保姆、园丁、保镖都去买东西。” “买到你不想关门为止。” 她的话语天真又直白,带着一种孩童式的仗义。 老二被她逗笑了,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那我要是想开一个理发店呢?” 林溪立刻接话:“那我让我哥天天去你那理发!” 老二笑得直不起腰,胸腔都在震动,“你哥迟早被你这个兔崽子霍霍了。” 他笑够了,才蹲下来,与林溪平视。 “哎,不过你当时怎么看出来我是那个的。” 老二挠挠下巴,“我觉得我装的挺像的啊,再加上我这个长相。” 谁见他不说一声卧底的好苗子。 林溪想了想,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父亲是一名军人。” 林溪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你们的眼睛一样。” 不是长相,不是气质,是眼睛。 那种眼睛,看过太多黑暗和牺牲,却依然保留着一小簇火苗,为了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信念在燃烧。 老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闷不吭声,抬手挠了挠耳朵,动作有些笨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句话。 “你这丫头片子还挺会夸人。 林溪:“那当然,见到我的人就没有不喜欢我的。” 他嘟囔了一句,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林溪和老二走回屋檐下的时候,苏韵正趴在那张竹桌上,面前摊着一本作业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带路的大黄摇着尾巴凑过来,伸出舌头,亲昵地蹭着苏韵的裤腿。 苏韵听见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被阳光晒得有些黑,但笑容灿烂的脸。 “你们回来啦!” 林溪越过大黄,径直走到桌前。 “苏韵,你家里有可以联系外界的通讯设备吗?我需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的家人,此刻大概已经急疯了。尤其是林聿,恐怕已经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了。 苏韵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几根碎发调皮地翘了起来。 “可是……最近我们这里都没有信号,村长说是在修那个什么……塔?” 老二立刻接上:“信号塔?” 苏韵猛地点头,像是找到了知音:“对对!就是信号塔!” 老二的眉头拧了起来。 “那去附近的镇上呢?总有办法的。” 苏韵的表情更无辜了,她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啊……我没跟你们说吗?”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 不祥的预感。 “我们村口前几天发生了山体滑坡,下山的路全被堵住了,好大一片呢。” 苏韵伸出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巨大的范围。 “村里的叔叔伯伯们正在清理,但是工程量太大了。而且天气预报说,这几天还会有大雨。” 她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这几天,应该都去不了镇上了。” 空气,瞬间凝滞。 林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信号塔故障,山体滑坡,暴雨将至。 又是天灾又是人祸。 好像一切都在阻止他们向外界传递消息。 林溪:【01,原著里凌彻是不是也来过这?】 01:【宿主等等,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01回来了。 01:【宿主,我刚才翻找原著,发现了一条被隐藏的剧情。】 【凌彻确实来过这,在原著中,他和温予涵被绑架后即将被人灭口时,老二出手救了他们,在逃亡的时候,凌彻滚落山坡,被女主救了……】 【而温予涵,被绑匪抓回去,打断了一条腿。】 林溪还有一个问题:【这段剧情为什么不是强制剧情。】 就像温予涵在这扬绑架中不可或缺,在这段剧情里,凌彻为什么不在。 01:【可能是因为凌彻在被救回去后,发了一扬高烧,失去了这些记忆,直到大结局也没想起来。但还是对女主一见钟情了。】 【所以这段剧情在整本书里的重要性并不大。】 林溪:【……】 老二吐槽:“真他娘的邪门。” “具体是哪一段路?滑坡的土方量大概有多少?村里有多少人手在清理?用的是什么工具?” 苏韵显然被这阵仗问懵了。 她眨了眨眼,努力回忆:“就……就是那个最大的弯道那里,土方……量是什么?” 她又想了想,“村里能干活的男人都去了,大概二三十个吧。工具就是……锄头和铁锹?” 老二的脸色有点难看。 锄头和铁锹。 靠人力去清理塌方路段,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韵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她有些不安地搓着衣角。 “你们……你们别担心。我爷爷说,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你们的伤还没好,就安心住下吧,我家还有空房间。” 十天……半个月? 林溪从穿过来到现在,从来没有在外面待过这么长时间。 苏韵看他们俩都不说话,以为他们还在担心,连忙端来两碗水。 “喝点水吧,这是山泉水,很甜的。” 她把其中一碗递给林溪,笑容依旧纯粹干净。 林溪接过了碗。 碗是粗糙的土陶碗,碗沿还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她低头,看着碗里清澈见底的水,水中倒映出她此刻有些瘦削的脸。 这张脸上,头发凌乱,但那双眼睛,清凌凌的。 林溪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所谓的远离剧情、明哲保身的计划,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从对温予涵心软开始。 她就像一颗滚进齿轮里的小石子,非但没能阻止机器运转,反而被裹挟着,越陷越深。 “谢谢。” 林溪端起碗,喝了一口水。 确实很甜。 带着一丝山野的清冽。 这短暂的平静被一声闷雷打破。 【轰隆——】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 大风卷起院子里的落叶,吹得门窗吱呀作响。 苏韵惊呼一声:“要下雨了!我得去收衣服!” 她像一只灵活的燕子,匆匆跑向院子里的晾衣杆。 老二的视线投向灰蒙蒙的天空,神情凝重。 这扬雨,会把他们最后一点侥幸也冲刷干净。 第三十一章 噩梦 苏韵已经睡熟了,呼吸平稳绵长。 林溪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那片微光。 周围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困意像是潮水,缓慢地,一点点将她淹没。 她坠入一片黑暗,然后,光亮和嘈杂声猛地将她包裹。 摇晃的公交车发出清脆的女生。 【叮咚——,下一站,人民广扬西。】 车厢内充斥着报站的电子音和傍晚的喧嚣。 林溪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沓刚复印好的听课记录表,纸张的边缘还带着复印机残留的温度。 这是她明天要听课时用到的。 林溪靠在扶手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 这条路她已经走过无数遍了。 突然,一抹刺眼的光亮晃过她的余光。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手插在兜里,身体紧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 他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兜里藏着东西。 匕首。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恢复了平稳。她悄无声息地松开扶手,装作不经意地朝着男人的方向挪动了两步。 【咔嚓——】 有人下车,又有人上车。 公交车后门缓缓关闭,引擎轰鸣,车身随着启动摇晃了一下。 就是现在。 男人动了。他猛地抽出手,刀锋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刺向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女学生。 那个女孩正举着手机,和朋友叽叽喳喳地打着视频电话,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 “你看你看,我今天买的发夹,可爱吧?” 视频里,她的朋友面色惊恐,突然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女学生:“怎——” 晚了。 林溪瞳孔一缩,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猛地向前一步,手臂弯曲,用手肘狠狠地撞向男人的脖颈。 男人的动作一滞。 匕首停在距离女孩后心不到几厘米的地方。 周围的乘客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恐慌,尖叫着四散推开,车厢里瞬间乱成一团。 “报警!快报警!” “杀人啦!” 男人被梗住脖子,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他疯狂地挣扎起来,眼球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吸毒了。 而且剂量不小。 林溪神色一凛,手上加重了力道,试图用关节技将他彻底制服。 但男人显然是练过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他猛地一挣,挣脱了林溪的钳制,反手挥刀就砍。 车厢内空间狭窄,到处都是躲避不及的乘客。 林溪的动作被严重限制,她怕伤到其他人,只能不断闪避,寻找一击制胜的机会。 刀锋险险擦着一个老人的脸颊划过。 不能再拖下去了。 突然,男人嘶吼一声,放弃了与她缠斗,转而将匕首刺向离他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 林溪的思维在那一刻化为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用掌心死死握住了那截锋利的刀刃。 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顺着指缝往下淌。 钻心的疼痛。 男人愣住了。 林溪趁着这个空档,另一只手夺过匕首,反手就捅进了男人的腹部。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剧烈的疼痛似乎激发了男人最后的凶性,他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的刀柄,然后狂笑着将它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 他举起那把沾满两个人鲜血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林溪的心脏。 躲得开的。 明明是躲得开的。 可是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林溪的脑海里,毫无征兆地闪过另一张脸。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总是穿着精致的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是她卧底生涯里,唯一交到的朋友。 也是那个庞大贩毒集团头目最宠爱的女儿。 女孩是她父亲手里最好用的一把刀,清除了无数组织里的叛徒和警察的卧底。 最后的扬景,是她亲手把另一把匕首,送进了女孩的胸口。 女孩看着她,没有恨,只有解脱。 “林溪,”她笑着说,“下辈子,别再做警察了。” 林溪晃了一下神。 就是这一下的晃神,冰冷的刀锋已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胸膛。 唔。 还真挺疼的。 世界,在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 “……林溪?” “林溪,你醒醒!”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带着焦急。 林溪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幻痛,仿佛那把刀还插在里面。 她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料。 “你做噩梦了?” 苏韵担忧地看着她,借着窗外的微光,能看见林溪惨白的脸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没事。” 林溪的嗓子干得发疼,吐出两个字都费力。 苏韵没再多问,她起身下床,很快倒了一杯温水回来,递到林溪嘴边。 “喝点水,你手都是冰的。” 林溪看着那杯水,却没有接。 她还陷在梦里那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里。 “林溪?”苏韵又喊了一声。 林溪猛地回神,吐出口气。 “没事。” 语气很平和,像是缓过来了。 杯子里的水晃了晃。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韵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回手,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就坐在床边,安静地陪着她。 不靠近,也不离开。 苏韵看着林溪的侧脸,感觉她快哭了。 就跟她爸爸妈妈要离开这里去城里工作时的自己一样。 明明不想哭。 这种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人无法抗拒。 良久,林溪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松弛下来。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那个模糊的轮廓。 胸口的幻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她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那杯水。 水还是温的。 第三十二章 发烧(╥_╥) 额头滚烫,四肢酸软,连睁开眼睛都费力。 意识浮沉间,有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上。 “好烫……” 一道女声带着焦急。 是苏韵。 林溪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野里,是原著女主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她又闭上眼,任由自己沉入昏沉的黑暗里。 苏爷爷搭上林溪的手腕,半晌,才松开手。 他花白的眉毛舒展开来。 “没事,身体底子本来就虚,之前那阵子精神绷得太紧,现在猛地一松快,这股劲儿就反噬到身上了。” “爷爷,要不要喂她喝点粥?喝了才有力气退烧。” “不行,”老二立刻反驳,“烧没退下去,吃了容易吐。先喂水,多喝水。” “你懂什么,饿着肚子怎么好?” “我怎么不懂了?我以前发烧都是这么扛过来的!” 老人转向苏韵。 “去拿退烧药,喂她吃下去,发发汗就没事了。” “好!” 苏韵小跑着去了。 “积劳成疾?她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劳?想什么疾?” 老二削着苹果,刀片在果皮上转得飞快。 “难不成是担心自己的成绩考不及格?不会吧不会吧。” 林溪眼皮都没动一下。 懒得理他。 * 另一边,林聿的车以一个急刹停在警察局门口。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凌军的人已经等在门口,看见他下车,立刻迎了上来。 “林先生,有线索了。” 警局内部,气氛凝重得像一块铅。 白炽灯的光线冷冷地洒下来,照得每个人的脸都失了血色。 一张长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鸢尾花形状的袖扣。 林聿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林溪衣服上的。 因为林溪平时不喜欢带装饰品,林聿专门买给她的。 在林溪出发前,林聿亲手扣到了林溪的衣服上。 “在一处山坡底下发现的。” 负责报告的警员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红点。 “我们的人沿着山坡搜索,又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个。” 另一张照片被推到林聿面前。 照片里,一片半人高的草丛被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路,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钝器胡乱砍过。 “痕迹很新,应该是事发后不久留下的。” “从劈砍的力道和工具痕迹判断,对方身量不高,用的可能是一把老旧的镰刀。” “雨水冲刷掉了脚印,但从草丛被割掉的痕迹来看,对方身量不高。” 警员的语速很快,吐字清晰。 “云梦山作为景区开发后,山里仍有部分未开发的区域,居住着一些世代生活在那里的村民。他们习惯用这种老式镰刀。” “所以,我们的猜测是,林溪小姐可能被附近的村民救了。” 这个结论,是目前最乐观的,却没能让林聿紧绷的神经放松分毫。 村民。 是善是恶,无人知晓。 他伸手,指腹隔着证物袋,轻轻碰了碰那枚袖扣。 冰冷的触感。 林溪从来没离开过他的视线这么久。 绑匪里有一个人一直没被发现,最不好的猜测就是对方和林溪在一起。 一股暴戾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几乎要冲破他伪装的冷静。 “行动方案已经制定,我们立刻组织人手,进山搜寻附近的村落。” 警局里,人员迅速调动起来,脚步声和指令声交织成一片紧张的网。 然而,第一批出发的警车,在半小时后传回了坏消息。 “报告指挥中心!前往云梦山腹地的唯一公路,被泥石流堵死了!” 【滋啦——】 通讯器里的电流声,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所有人的希望。 王局长一拳砸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该死!” 他一把抓起对讲机,吼道。 “负责那片山区道路维护的负责人是谁!把他给我叫过来!” 他奶奶的,挖坑挖到他这了! 雨,越下越大。 浑浊的泥浆夹杂着断裂的树枝和石块,像一条黄色的巨蟒,彻底截断了前路。 车灯的光柱穿透雨幕,照亮了前方一片狼藉的景象。 王局长穿着雨衣,站在泥石流前,脸色铁青。 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他毫不在意。 “清障车呢!要多久才能到?” “报告王局,最近的清障车队过来至少要三个小时,而且……这么大的雨,塌方可能还会继续,现在作业太危险了。” 一个年轻警员在他身边小声汇报,声音都在发抖。 “危险?” 王局长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 “危险也得弄!做这一行怕危险的话就给老子滚!” 年轻警员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林聿就站在一片混乱之外。 他没有穿雨衣,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座被黑夜和暴雨吞噬的山。 林溪就在里面。 每多等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越过那些闪烁的警灯和焦急的人群,落在公路旁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不起眼的小径上。 那是一条早就废弃的山路,陡峭,湿滑,通往未知的密林深处。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愚蠢的选择。 可他胸腔里那颗被恐惧和焦灼啃噬的心脏,却在疯狂叫嚣。 去。 找到她。 他迈开了脚步。 “喂!你干什么去!” 王局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立刻喝止。 林聿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他的步伐不大,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走向那条通往绝境的路。 “林先生!现在进山非常危险!你不能……” 凌军的人想上前拉住他。 林聿终于停下,侧过头,雨水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 “我妹妹在里面。” 王局长冲了过来,高大的身躯挡在他面前,语气强硬。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这样进去是添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给我回去!” 林聿抬起眼,黑沉沉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渊。 他绕过王局长,径直走向那条小径。 “拦住他!”王局长怒吼。 两个警察立刻上前,试图架住林聿的胳膊。 林聿一个踉跄,素来整洁的衣服上沾上了泥土。 警察为难:“林先生,您别着急,万一您进山林后出事,林小姐怎么办?” 林聿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转身走回去。 第三十三章 恶霸上门 她睡了很久,久到意识都有些混沌,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酸软。 她动了动,感觉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了一些。 一只温暖的手立刻贴上了她的额头。 “呀,不烫了!” 苏韵的声音带着欣喜,像一缕阳光,硬是挤进了这阴雨连绵的天气里。 林溪半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凑近的脸,然后自己的脸颊就被轻轻捏了捏。 嗯,又是捏脸。 好像所有人都对她的脸颊有着奇怪的执念。 都怪自己太可爱了。 苏韵收回手,坐回床边的小板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睡不着了?雨声太大了。” 林溪没出声,只是眨了眨眼。 “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苏韵自告奋勇,不等林溪回应,就自己说了下去。 “我特别喜欢听故事,但是我妈妈从来没给我讲过。” 她的语气很轻快,听不出一点失落。 “她总是在忙,我就想,那我先学会好了。等我学会了,讲给别人听,就好像也是在讲给自己听!” 林溪:【01呜呜呜呜,女主真是太好了,凌彻那个玩意儿怎么配得上她。】 01连忙同意:【我也觉得。】 原著女主的这种小太阳属性,简直是一种无差别、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它能轻易融化人心的防备,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卸下所有盔甲。 林溪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 苏韵立刻上前,扶住她的后背,又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上一个枕头。 动作熟练又自然。 林溪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你别动,你才刚好。”苏韵按住她的肩膀,一脸认真,“你刚发了高烧,要好好休息才行。” “我给你讲《小王子》好不好?”苏韵兴致勃勃地开了口,“从前,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星球,上面住着一位小王子……” 苏韵的声音很干净,带着一种独属于少女的清甜。 她讲得很投入,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正在宇宙中旅行的小王子,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最终却只钟爱他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林溪听着听着,紧绷的神经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下来。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成了故事的背景音乐。 林溪又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窗外天光大亮。 雨停了,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味。 林溪感觉身体里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院子里,老二正赤着上身,一下一下地劈着柴。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肌肉线条流畅,每一次挥动斧头都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林溪走过去,拿起旁边一截细些的木头,放在木桩上。 老二瞥了她一眼,没作声,手里的斧头落下,木头应声而裂。 两人没一句话,却配合默契。 劈完柴,林溪又去帮苏韵收拾被雨水冲得乱七八糟的院子。 一些晒干的草药被打湿了,只能可惜地扔掉。篱笆倒了一小片,需要重新扶起来。 苏韵家的狗,大黄,正兴奋地在一个个水坑里蹦来跳去,甩得满地都是泥点子。 岁月静好。 林溪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女人从院子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脚步又快又急。 她一把拉住苏韵,压低了嗓子,神情慌张。 “苏丫头!快!你姑姑又来了!” 苏韵的动作停住了。 女人喘着气,继续补充:“这次还带着她那个男人!不止,后面还跟了一个人,黑黑壮壮的,看着就不好惹!听村里人说,是个退伍的!” 老二擦汗的动作顿住,他转身,拎起了刚才劈柴用的斧头。 林溪四下张望。 01:【宿主你在找什么?】 “他们……他们来做什么?”苏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还能做什么!”女人拍了一下大腿,“你家这地基不是要被占了修路吗?补偿款快下来了!你那个姑姑,这次八成是惦记这个来的!” “我呸,她天天惦记着你这里的便宜,仗着你年纪小不懂事,这次还想要补偿款!” 女人又朝路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急得直跺脚。 “人快到村口了,我先走了!你自己……你自己当心点!” 说完,她就跟躲瘟神一样,匆匆忙忙地跑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大黄不明所以地摇着尾巴。 苏韵的脸白了,她紧紧攥着衣角,身体都在发抖。 她不怕苏枝的撒泼打滚,但她怕那个赌鬼姑父,更怕那个听起来就很凶悍的陌生男人。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苏爷爷一早就出门了。 老二掂了掂手里的斧头,走到林溪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你带她先进屋,锁好门。” 林溪没动,她看了一眼旁边被雨水冲倒的杂物堆,从里面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木棍很结实,上面还有些湿滑的泥。 老二皱眉。 林溪只是把木棍在手里颠了颠,试了试分量。 很趁手。 林溪:“你别小瞧我。” 对付几个地痞流氓,一根木棍,够了。 而且这不还有老二搁前面挡着,也打不着她。 苏韵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拎着斧头,一个拿着木棍,眼里的慌乱慢慢被一种奇异的镇定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跑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黑漆漆的菜刀。 她把菜刀藏在身后,对他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我跟你们一起。” 老二:“……” 林溪:“……” 很好,现在是三个人的战斗了。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被逼上梁山的村民。 远处,已经传来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一个男人粗俗的叫骂。 “苏枝!你个臭娘们带的路对不对!他妈的这破地方,颠得老子屁股都开花了!” 一个尖利的女声回敬道:“你闭嘴!马上就到了!等拿到钱,你想换什么车换什么车!” 声音越来越近。 老二的身体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林溪侧过身,将苏韵挡在自己和老二中间。 她看着村口小路的方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毁灭吧,赶紧的。 累了。 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歪歪扭扭地停在了院子门口。 车上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瘦削的女人,正是苏枝,她刻薄的脸上堆满了贪婪。 她身后的男人又高又壮,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露出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面目狰狞的龙,正是她那个游手好闲的丈夫,赵德发。 而跟在最后面的那个男人,则让老二的瞳孔缩了一下。 那人剃着板寸,身材魁梧,走路的姿势带着一种军人的挺拔,但眼神却充满了戾气。 他就是那个所谓的“退伍军人”。 苏枝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三个人。 她叉着腰,吊起眉梢。 “哟,苏韵,出息了啊?还留着这个野男人在家?” 她的话说得极其难听。 完全不顾苏韵还是个正在上小学的小孩。 苏韵气得脸都涨红了,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赵德发吐了一口唾沫,目光在林溪身上转了一圈,眼神污秽。 “这小妞长得还挺水灵。” 他身后的那个板寸男人,则从头到尾都盯着老二手里的斧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老二握紧了斧柄。 林溪往前站了一步,手里的木棍在地上轻轻点了一下,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她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苏枝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一想到补偿款,胆子又壮了起来。 “看什么看!这是我侄女家,我这个当姑姑的还来不得了?你们两个外人,赶紧给我滚出去!” 赵德发跟着叫嚣:“听见没?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他还故意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林溪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私闯民宅,再往前一步,就报警。” 苏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报警?你报啊!我看警察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这几个外地人的!” 在这偏僻的村子里,宗族和人情,远比法律好用。 这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底气。 赵德发已经不耐烦了,他推开苏枝,直接朝着院子里走来。 “跟他们废什么话!先把人赶出去再说!” 老二横跨一步,斧头挡在了他面前。 “站住。” 第三十四章 女主冲冲冲! 赵德发吐了口唾沫,指着老二,“你他妈谁啊?拿个破斧头吓唬人?”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老二的肩膀。 老二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是把手里的斧头微微一横,挡在了赵德发胸前。 “滚。”一个字,没有多余的温度。 “嘿我这暴脾气!”赵德发被激怒了,挥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他没看清老二的动作。 只觉得膝盖窝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脸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泥地里。 老二的脚还踩在他的腿弯上,稍一用力,赵德发就发出猪一样的嚎叫。 虽然卧底身份暴露了,但老二没用正统格斗技巧,而是用的野路子。 废话,用正统的这不明摆着说,快去举报我举报我啊! 野路子,打了就打了。 “啊——我的腿!断了!断了!”赵德发疼得满地打滚。 大黄瞅准时机,猛地扑上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口。 布料撕裂的声音和赵德发的惨叫混在一起。 苏枝吓得后退两步,随即尖叫起来:“你敢打我男人!反了你了!” 她扭头看向那个寸头男人,“王哥!你还愣着干嘛!快!给我干死他!” 那个被称为王哥的男人没有立刻动手,他眯着眼,审视着老二的站姿和刚才那一下干净利落的制服动作。 有点眼熟。 “朋友,哪条道上的?”王哥的声音很沉,带着试探。 老二没理他,脚下又加了三分力。 赵德发叫得更惨了。 王哥的脸色沉了下来,“给你脸了。” 他不再管老二,目标明确地扑向一旁的苏韵。 柿子,要挑软的捏。 一个小丫头,吓唬一下就腿软了。 苏韵吓得攥紧了菜刀,却没后退。 一道劲风从侧面袭来。 王哥下意识想躲,但那根木棍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把这个瘦弱的小女孩放在眼里,毫无防备。 【啪!】 一声脆响。 木棍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都偏了一下。 王哥的动作僵住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一道清晰的红印子迅速浮现,高高肿起。 他缓缓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拿着棍子的小女孩。 林溪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双手握着木棍,摆出一个标准的防御姿势。 【精准打击。】 脑海里,01的电子音兴奋地尖叫起来。 【宿主好棒棒!宿主牛逼!干死他!】 林溪的眉心跳了一下。 【01,不要学那些脏话。】 【好的,宿主!】01的声音立刻变得乖巧又正经,【让我们……优雅地干死他!】 林溪:【……】 这有什么区别吗? “你找死!” 男人怒吼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彻底激怒了他。他放弃了苏韵,转身像一头暴怒的野兽,朝林溪扑来。 林溪早有防备,脚下一个滑步,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他势大力沉的一抓。 好快的反应,好狠的力道。 这人绝对在部队里待过,而且是硬茬子。 另一边,苏韵见林溪有危险,也急了。她鼓起毕生所有的勇气,窝着菜刀就想冲上去帮忙,可又怕那刀不长眼砍错人,一时间竟僵在原地。 苏枝看准机会,尖叫着扑过去抢她手里的刀。 “你个小贱人还敢拿刀!给我!” “我不给!这是我的!” 两个人瞬间撕扯在一起。 苏韵被她抓着头发,疼得啊啊啊乱叫,手里的菜刀也跟着她的动作疯狂挥舞起来。 混乱中,苏枝猛地一拽。 菜刀的刀柄瞬间脱离了苏韵湿滑的手心。 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抛物线,越过所有人,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飞去。 苏枝发出冲破天迹的一叫。 在扬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菜刀“啪”地一下,垂直落下。 刀尖向下,稳稳地插在了赵德发敞开的裤裆正中间的泥地里。 刀刃离他的要害,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风吹过,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01:【宿主,这个更精准啊!】 林溪:【……】 确实。 赵德发低头看了一眼,两眼一翻,身体一抽,彻底吓晕了过去。 趁着那“王哥”失神的一瞬间,老二动了。 他如猎豹般欺身而上,一记手刀砍在对方后颈。 男人闷哼一声,高大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苏枝呆愣在原地,看看昏死过去的丈夫,又看看被制服的帮手,最后把怨毒的视线投向林溪三人。 她颤抖着手指着他们。 “你们……你们……等着!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她说完,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 苏韵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半截抹布掉在泥水里。 老二踢了踢地上昏迷的男人,确认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林溪丢掉木棍,走到苏韵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别怕。”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韵抬头看着她,眼眶红了一圈,却倔强地没有掉眼泪。 她只是死死地抓住了林溪的手。 第三十五章 重逢 王局长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杯热茶,但他一口未动。 林聿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如松,屋外是噼啪的雨声。 “王局长,林先生,”村长搓着手,一脸讨好,“这大雨天的,还把山路给冲了,真是辛苦你们了。” 王局长抬手,制止了他的客套。 “山体滑坡堵塞了道路,我们清理了一天一夜才打通一条路。”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我们需要调查一下附近的居住人员,尤其是近期有无可疑外来人员,还请你辅助调查。” “一定一定,”村长忙不迭地点头,“我马上把村里的户籍册拿来,绝对配合工作!” 林聿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雨。 就在村长转身要去拿东西时,他家的门被轰然撞开。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撕裂了屋内的平静。 “村长!村长!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苏枝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泥水和草叶,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一把抱住村长的腿。 “杀人啦!苏韵她们要杀人啊!” 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一进来就扑通跪下,死死抱住了村长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老村长猝不及防,被她抱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尴尬地想抽回自己的腿,却被抱得死紧。 “苏枝!你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先起来!” 苏枝哪里肯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行啊村长!您再不去,我家那口子就要被苏韵带来的那个野男人打死了!” 她这话一出,原本只是觉得尴尬的村长脸色一变,而一旁的王局长和林聿,则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苏枝见有人注意到她,哭嚎得更起劲了,开始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她把自己带人上门威逼,想要抢夺苏爷爷全部拆迁款的事情,硬生生扭曲成了苏爷爷偏心大儿子一家,一分钱都不肯给她们,苏韵还找了外人回来,要逼死他们二房。 王局长的眼神微微一动,和林聿交换了一个视线。 野男人? 这个词,触动了他们正在追查的某条线索。 王局长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 “这位苏女士,你说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苏枝一愣,抬起泪眼,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气势不凡的男人。 一看就是大官! 她的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立刻找到了新的告状对象。 “长官!您可要救救我们啊!”她松开村长的腿,转向王局长,“那个男的,长得可凶了!眼角还有一道长长的疤!”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用手指在自己眼角比划了一下。 林聿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王局长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苏枝看两位“长官”都在认真听,胆子更大了,她伸手一指门外苏韵家的方向,愤愤地补充。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丫头!那丫头也不是个好东西!看着文文静静的,下手黑着呢!拿着棍子就打人!长官,你们可一定要把他们都抓起来,好好惩罚她们啊!” 她想起赵德发被林溪用木棍敲得那一下,又麻又痛,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她拿着棍子打人!长官,你们一定要把他们都抓起来,好好惩罚她们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聿猛地抬起头。 那个一直沉默着的,仿佛只是个背景板的年轻男人,身上骤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扬。 他放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 另一边,苏韵在小院里焦急地来回踱步,手都快被自己绞烂了。 她突然顿住。 “小溪要不你们现在就走吧!有什么事你们都推给我!这件事本来就和你们没有关系!” 林溪指了指赵德发脸上的红印子,自豪:“我打的。” 老二指向晕倒的王哥:“我揍的。” 苏韵满脸懊悔。 林溪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姿态闲适。 【哎,女主还是太善良了。】 01:【就是因为这样,苏韵才会成为女主啊。】 原著里,她和女主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原主将苏韵推倒在地,极尽羞辱。 而苏韵,作为贵族学校里备受欺凌的贫困生,身上还担负着给家里赚钱的重担,并不想惹是生非。 但谁让男主凌彻对苏韵一见钟情,看见心上人被欺负,直接出手把原主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于是原著里,女主反复被欺负,男主反复出手。 老二蹲在墙角,拿着根肉骨头逗着一条土狗,一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模样。 苏韵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如果……如果姑姑真的把警察带来了,怎么办?” 林溪捡起一颗石子,对着远处的树干丢过去,石子在树干上弹了一下,精准地落入一个土坑里。 “那不挺好的。” 苏韵的表情凝固了:“?” 林溪拍了拍手上的灰:“这种时候,就看谁的背景硬了。放心,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苏枝那叫私闯民宅,我们是正当防卫。” 老二百忙之中抽空,又踢了一脚地上昏死过去的赵德发,男人哼唧了一声,没醒。 “就是,怕什么。”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枝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她一眼就看到自家男人趴在地上,还被人踢了一脚,再看看身后跟着的村长和王局长,瞬间感觉自己有了天大的倚仗。 腰杆立刻挺得笔直,指着林溪和老二的鼻子就骂:“你们两个杀千刀的!还不赶紧给我男人道歉!赔医疗费!不然我让警察把你们都抓走!” 林溪慢悠悠地转身。 然后,她脸上的散漫表情僵住了。 她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林溪喉咙发干:“……哥?” 【01,这是我哥?幻觉吧?】 01正在为林聿找到这里而高兴:【报告宿主,扫描确认,是您亲哥,活的,实心的。】 林溪:“……” 更绝望了。 她在她哥心里的形象一直都是一个香香软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软妹子。 林聿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林溪走来。 他身上还穿着参加宴会时的昂贵西装,此刻却沾了些尘土,领带也有些歪,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苏枝看他走向林溪,还以为是自己请来的救兵要去抓人,立刻狐假虎威地跟上去:“对!就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打我老公的!快把她抓起来!” 林聿的脚步停在林溪面前。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用指腹擦过林溪的脸颊。 那里有一点刚刚溅上去的泥点。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枝的叫嚣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这是什么情况? 王局长跟了上来,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拍了拍苏枝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这位女士,凡事要讲证据,你先冷静一下。” 老二也站了起来,他丢掉手里的骨头,不动声色地挡在林溪和苏韵身前。 这个男人,气扬太强,不好惹。 林聿终于垂下眼,视线落在林溪身上,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磨过的砂纸。 “手。” 林溪下意识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手心被木棍磨得有些发红。 养尊处优太久,她的手太嫩了,稍微受到一点冲击就会红。 林溪其实都习惯了。 但很明显。 林聿的呼吸一滞,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抓过她的手,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捏碎,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完了完了,芭比Q了。】 林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社死和公开处刑。 【林聿怎么会在这里?还跟一个局长在一起?啊啊啊啊啊01救救救我!】 01:【宿主,请直面惨淡的人生。】 “哥……我……”林溪试图解释。 林聿却打断了她,他缓缓抬头,那双泛红的眼睛转向了一脸懵逼的苏枝。 “你说的?”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却让苏枝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说什么了?”苏枝有些心虚。 林聿:“她说,你打人。” 这句话是对着林溪说的,但他的视线,却像刀子一样刮在苏枝脸上。 苏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个人……认识?而且关系匪夷所思的亲近?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狡辩:“我……我没瞎说!就是她!她和那个男的,联手打我老公!我老公现在还躺在地上呢!” 林聿终于松开了林溪的手,他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向苏枝。 明明是矜贵优雅的男人,此刻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