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为了活命,只好攻略女主》 第1011章 当她再踏出一步,恐怖的力量如海啸般席卷而来,雾魔的身形瞬间被碾成齑粉。 外界,那副刚拼凑完整的躯体也应声化作血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书仇望着消散的血雾,正欲再次打断澹台池孤的恶意,剧痛却骤然席卷全身。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体内流淌的血液竟如锋利的刀刃,从内部割裂着他的皮肤,血珠顺着衣缝不断渗出。 他的血本就是澹台池孤禁忌之力所化,而方才雾魔的行径,无疑彻底激怒了她心底的恶。 加之她此前已寻回部分属于自己的力量,纵使那力量尚显微末,此刻散发出的威压却如煌煌天威。 更可怖的是,这股威压已不再局限于她瞳孔内的幽暗世界,而是如决堤的洪流,从她那娇小的身躯上轰然倾泻而出。 苏瀚目睹这转瞬即逝却撼天动地的剧变,先前眼底对澹台池孤的贪念,此刻尽数化作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转身,便要向着远方逃遁,仿佛慢上一瞬,便会被这股力量碾成飞灰。 可就在此时,澹台池孤缓缓抬起一只小手,朝着虚空轻轻一抓。 刹那间,那矗立于穹苍之下,遮天蔽日的漆黑巨影,宛如被一只横贯天地的无形大手死死攥住,巨影身上翻腾的黑气骤然凝滞。 “咯吱!” 一声刺耳欲裂的摩擦声在天地间炸开,如万千骨骼在同一时刻被强行扭曲。 那漆黑巨影的头颅,竟在这股无形的力量下被硬生生拧转,骨骼错位的弧度大得骇人。 巨影前方的苏瀚,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化作一片死灰。 他艰难地伸出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想将那正在被无形力量扭曲的脖颈强行掰正。 但他的力量在那股横贯天地的禁忌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撼树,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 下一秒,“咔嚓!” 一声清脆而恐怖的断裂声,如惊雷般在天地间回荡。 漆黑巨影的头颅应声而落,在空中化作点点黑气,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苏瀚的头颅也骤然从脖颈处断裂,带着满眼的惊骇与绝望,直直从空中坠落,砸向下方的大地。 黑暗的穹苍下,苏绝洛望着眼前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 她从未想过苏瀚会死,更没想过他会死得如此干脆利落。 再看向那道周身散发着阵阵禁忌魔威的澹台池孤,她心头又是一颤。 而她怀中的苏茶茶,目睹着苏瀚的头颅滚落尘埃,脸上竟无半分波动。 就连心中那团燃烧了许久的恨意,此刻也仿佛被冻住,没有丝毫涟漪。 她所有的目光,都牢牢锁在沈书仇身上,只见他体内的血液正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化作一缕缕猩红丝线,飞速涌入澹台池孤的体内。 随着血线不断抽离,沈书仇的面色愈发苍白,身体因剧痛而微微蜷缩,气息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微弱。 “姐姐,救救沈哥哥!快救救沈哥哥……” 苏茶茶忽然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向苏绝洛祈求。 苏绝洛闻言,目光从苏瀚的无头尸身上收回。 她没有看苏茶茶,只是抬手,快准狠地击在她的后颈。 力道不重不轻,恰好让苏茶茶眼前一黑,瞬间昏了过去。 随后,她瞥了一眼气息奄奄的沈书仇,又看向那道身影笼罩在诡异气场中的澹台池孤,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 紧接着,她抱着苏茶茶,转身便化作一道残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苏绝洛清楚,此刻绝不能再留。澹台池孤显然已陷入一种极其恐怖的状态,待下去只是自寻死路。 至于沈书仇的死活……本就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真的听苏茶茶的话。 一旁的鸦夜目送着那两道身影远去,旋即收回目光,却不期然对上了身侧顾清染的眸子。 顾清染此刻虽未言语,鸦夜却清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丝极淡的波动,似有微光一闪而过。 “我救不了他。”鸦夜语气果决,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清染听罢,未发一语,亦未再回头望向那方小院,仿佛刚才的一切已与她无关。 鸦夜本也打算带着顾清染离开,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恰好给了他脱身的契机。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远方天际骤然降下数道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如乌云压顶般笼罩而来。 鸦夜脸色微变,下一秒,那数道气息的主人便从穹苍中显露出身形。 那是数尊身躯庞大,面容狰狞的禁忌生灵,每一尊散发出的威压都远超鸦夜,其中不少甚至比方才殒命的苏瀚还要强盛几分。 鸦夜心头一紧,忙将顾清染护在身后,同时极力收敛自身气息,试图隐匿存在感。 然而,那些恐怖的禁忌生灵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小院。 那里,才是让他们甘愿踏出禁忌之地,奔赴至此的真正缘由。 鸦夜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可目光一转,却瞥见不远处墙角倚着一道身影。 那人衣衫褴褛,如败絮般挂在身上,手中拄着一根毫不起眼的木棍,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侧脸朝着小院的方向。 纵使他此刻模样堪比街边乞丐,纵使鸦夜未能看清他的正脸,却也瞬间便已认出了此人。 只是鸦夜满心疑惑,那玉衡剑宗走出的绝顶天才,白衣胜雪如若谪仙的天下第一剑的顾剑,怎会变成这样。 这时,顾剑望着院中那道身影,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枯叶:“原来如此……你是禁忌的源头,是锁着这一切的链……杀了你,是不是所有事,都能回到从前?” 话音落,他又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可现在的我,想真正的杀掉你,太难了……”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漫天夜色,掠过那几尊散发着滔天威压的禁忌生灵,直直投向穹苍深处的某一角。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割裂黑暗,穹苍之上竟真的裂开一道细缝。 下一秒,那道裂缝中,一道幽深的目光探了出来,与顾剑的视线骤然相撞。 望着那双眼眸,顾剑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剑锋般凌厉,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似自语,又似对着那道目光宣告:“你骗了我……骗我的人,都得死……就算是你……父亲……” PS:唉,不知道咋说,叹息! 第1012章 魔威贯穹,禁忌临世。 浓稠如沥青的黑暗在震颤中龟裂,万里苍冥被几尊禁忌生灵的轮廓压得低垂。 瞳孔便如沉眠的山丘,瞳仁里翻涌着吞噬万物的贪婪,裹挟着能压塌山河的威慑力,死死砸在小院那道身影上。 澹台池孤立在院中,周身禁忌能量如沸腾的黑海翻涌。 每一缕似乎都能撕裂虚空,熔断法则,但却被一层无形枷锁锁在三尺之内,在她身侧撞出连片的空间裂痕。 她的意识沉在无边混沌里,唯有双眼浮着幽紫与无暗的光。 那光冷得像淬了万古寒冰,既无焦点,又似能洞穿一切,连逼近的禁忌生灵,都在那双眼的映照下,气息微滞了一瞬。 身后的沈书仇在剧痛中痉挛挣扎,视线越过周身盘踞的庞然阴影。 那些足以压垮穹苍的禁忌生灵,未让他眼底生出半分惧意,唯有看向小院中央的目光,像被火燎般焦灼。 他怕的从不是这些自禁忌之地走出的生灵,而是澹台池孤此刻的模样。 那股极致的恶正从她周身的禁忌能量里渗出来,再这样下去,她会彻底被恶吞噬。 若真走到那一步,沈书仇这第六世的任务,便要彻底沦为泡影。 一但任务失败,沈书仇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是从头再来,还是他也彻底化作虚无,但不管如何这都是沈书仇不想要的一种结果。 他本是要以血为引,以身作饲,让自己的血顺着那道命线,一滴滴渗进她的禁忌本源。 就像春霖漫过冻土,像星子点亮长夜,慢慢焐热那片沉寂了万古的荒芜,让她从混沌禁忌里,生出人的轮廓。 而非如今这般,眼睁睁看着她被恶念啃噬成没有魂灵的空壳。 即便澹台池孤吸干了他体内那部分本就属于她的力量,也终究无法驾驭。 她的禁忌本源尚在幼弱期,那股力量于她而言,不是归位,而是焚毁一切的劫。 这般下去,她只会褪去所有初生的微光,跌回最初那团沉浮于虚无黑暗里的纯粹的禁忌。 沈书仇拼尽最后一丝涣散的意识,想去扯断那道缠绕着恶念的血线。 可剧痛早已榨干了他的骨血,身体软得像被罡风碾过的朽木,连指尖都抬不起半分。 他只能望着那缕血线里的恶,如墨汁晕染清水般,一寸寸变浓,几乎要将那道纤影彻底拖进永夜。 沈书仇这濒死般的异动,恰被收回目光的顾剑尽收眼底。 他只扫了一眼,便将那血线缠缚,生机耗竭的内里纠葛看得分毫不差。 “倒有些意思。” 顾剑语调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兴味。 “一个人族躯壳里,竟淌着能饲育禁忌的血……不过终究只是个容器罢了。” “哥……” 顾清染的目光终究落回沈书仇身上,见他蜷在阴影里痛得浑身痉挛,声音里忍不住掺了急意。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鸦夜指尖微捻,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无能为力,但有一个人或许能……” “是谁?” 顾清染立刻追问,话音还未落地,一道清冷的声音已先一步飘至鸦夜耳畔,带着彻骨的寒意。 “若我没记错,上一次便说过,再让我看见你,便杀了你。” 鸦夜心头猛地一缩,脊背瞬间绷紧。 顾清染顺着声音源头望去,只望见不远处立着一道孤清的背影,衣袂在风里微晃,竟透着一股压人的气场。 第1013章 不知为何,瞥见那道背影的刹那,顾清染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轻轻颤了一下,像深埋的古玉遇上了同源的气息。 可那共鸣太过细微,稍纵即逝,连她自己都只当是错觉,未曾细察。 鸦夜一时语塞,而身旁的顾清染已隐约猜到,他口中能救沈书仇的人,便是不远处那道身影。 纵然顾剑周身散着淡淡的压迫感,她还是咬了咬牙开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听到这声音,顾剑的背影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转瞬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我不杀你们,已是最大的仁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他的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鸦夜在旁看着,几次想伸手阻拦,终究还是按捺住了他清楚,顾剑绝不会真对顾清染动手。 “直觉。” 顾清染抬眸,声音虽轻却很笃定,“直觉告诉我,你会帮我。” 她何尝不知这理由荒唐,可眼下要救沈书仇,她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将希望赌在这虚无的直觉上。 而她执意要救沈书仇的真正原因,是想借此救出澹台池孤。 白日里与那小姑娘的短暂相处,让她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别样的看法。 况且,沈书仇也只是曾经拒绝过她,在她眼里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如若能救自然是最好。 “呵呵……直觉?真是个可笑又荒唐的由头。” 顾剑闻声低笑。 顾清染闻言,唇瓣倏然抿成一线,眼帘轻垂,方才眸底那点孤注一掷的光,转瞬便暗了下去。 正当她指尖微蜷,以为希望尽失时,那道冷淡的声音却又撞入耳膜:“这忙,我应下了,但你需记着,日后要还我一个。” 这话落得轻,顾清染反倒没什么波澜,身侧的鸦夜脸色却骤然一紧,眉峰拧起。 “你要我做什么?” 她抬眸追问。 顾剑却只是漫不经心地伸了伸懒腰,手中木棍旋过,在空中挽出个流光般的剑花,语气懒懒散散:“日后再说。” 言罢,他抬步向前,背影孤直如松,自始至终未曾回头。 不是不愿,是不能,他怕这一转身,眼底藏不住的翻涌,会砸裂心底那柄早已生了细纹的剑。 若说方才顾剑立在那里,周身威压不过如一缕秋风,只携着几分清寒。 那当他的身影踏入小院的刹那,便骤然化作卷雾秋风直上九霄,裹挟着摧枯拉朽的狂风骤雨。 这股气势,瞬间撕碎了场间的僵持。 原本因忌惮澹台池孤身上的气息,正互相试探的几尊生灵,此刻再无半分犹豫。 “放肆!” 生有六瞳的禁忌生灵嘶吼出声,恐怖力量如崩裂的幽冥山脉,裹挟着黑沉雾气直扑顾剑。 顾剑却只抬了抬眼。 那双眸里没有半分波澜,既无怒意也无轻视,只像俯瞰蝼蚁的苍穹,淡得能容下星河,却又冷得能冻结众生。 他甚至未曾侧身,只唇瓣轻启,一个滚字落得极轻,却如惊雷炸在半空,震得席卷的黑雾都倒卷。 除了穹苍上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以及眼前虽静立不动,却让他暗自留意的澹台池孤。 这几尊所谓的禁忌生灵,在他眼中不过是待碎的腐肉。 纵是没了那柄伴身古剑,手中随手捡来的木棍,亦足以断山裂河。 他手中木棍仍随意垂着,指节漫不经心地搭在杖身,可就在禁忌之力逼近的刹那,他手腕微旋。 木棍划过的轨迹却似藏着天地至理,杖尖骤然亮起的剑气,如星河倒倾。 亿万点银芒从木棍上迸发,不是细碎的光,是连绵成河的璀璨。 那剑气里裹着风,卷着雷,明明是一瞬的亮起,却似要将整个天幕都染成银白。 没有轰鸣的碰撞,只有剑气撕裂黑暗的锐响,黑雾瞬间被斩成齑粉,连带着那禁忌生灵的力量余波,都被这道星河剑气碾得半点不剩。 ps:晚点还有 第1014章 “血……” 她喉间滚出一声破碎的低吟,她看见好多的血。 粘稠的血珠从无数残破的躯体里迸射,溅在地上蜿蜒成河,连呼吸都裹着灼热的腥甜。 血雾缭绕的中央,少女持刀静立。 雪亮的刀刃上,血珠顺着锋利的刃口缓缓坠下,“嗒”地砸在地面,晕开一小团暗沉的红。 她身上的红衣本就烈得像燃着的火,此刻浸了血,更似从血池里捞起般,红得刺目,红得惊心动魄。 少女垂着眼,浓密的睫羽投下一片阴翳,唯有眼底翻涌的赤色猩红。 她抬手,指尖轻轻蹭过刀刃上未干的血痕,那抹猩红沾在指腹,被她缓缓送进唇边。 猩红的舌尖卷过指尖,将那点血珠舔舐干净。 可下一秒,她便偏过头,连带着唾液与血一同唾在地上,动作里满是嫌恶。 “呵呵……肮脏的血。” 她的笑声轻得像缕烟,却裹着刺骨的寒,“不知道师傅……你的血,会是什么味道?” 提及师尊二字,她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 狰狞猛地爬满眉眼,恨意拧得五官都微微扭曲。 她攥紧刀柄,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颤抖:“我要杀了你……你骗了我……是你杀了他们……是你一直在骗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望着画面里那惊悚的血腥,秦红衣只觉心口像被攥紧般疼得发颤。 恍惚间却又莫名生出一种错觉,她好像离某个被尘封的东西,又近了一寸。 自始至终跟在那两人身后,不知不觉已蹉跎了许多年。 每一次她都拼尽全力想去靠近,却只撞进零碎的画面里。 那些画面刚在脑海里拼凑出轮廓,下一秒便碎得连痕迹都不剩。 她对着虚空质问了无数次,从最初的急切到后来的嘶哑。 可那个曾指引她的声音,早已消失在岁月里,连半点回响都不肯给。 这些年,她活得像个被锁在梦魇里的囚徒。 孤独是缠在骨头上的锁链,痛苦是日复一日的鞭挞,而那些破碎的画面,是悬在头顶的刀,每一次闪现都在撕扯她的神智。 此刻的秦红衣,离堕落的边缘不过半步之遥。 她清晰地感觉到,只要再往前挪一点,那些啃噬人心的痛苦,那些扰人的未知画面,都会彻底消散。 可她也清楚到那时,她个人,大抵也会跟着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秦红衣始终在撑着,她要看到这些画面的终局,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预感也在告诉她,答案就快到了。 正想着,画面里的少女忽然抬手,刀尖猛地抬起的瞬间,漫天血色瞬间灌满了她的视野。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炸开,秦红衣太熟悉这声音了,是画面碎裂的声音,像镜子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片。 可这一次,碎片之后没有涌来熟悉的无尽黑暗。 刀锋划破画面的余响里,她竟隐约捕捉到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砸进心底: “沈书仇......”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秦红衣的唇瓣轻轻蠕动,将这三个字喃喃重复出来。 她不知道这个名字属于谁,或许是记忆里那个模糊的白衣人? 但一股陌生又汹涌的执念骤然攥住了她,她想要这个人,想要牢牢抓住他,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 ....... 剑光如虹,劈开禁忌黑雾的瞬间并未停歇,反倒裹挟着一往无前的锐势,如奔雷般直扑澹台池孤而去。 第1015章 可方才还能轻易撕碎黑雾的剑气,在触碰到澹台池孤周身那层凝实的恶意时。 竟像溪流汇入深渊,瞬间被悄无声息地吞噬,连半点波澜都未曾激起。 “好强的力量。” 顾剑眸色微沉,低声道。 但他周身的剑意非但未减,反倒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这一刻的他,仿佛与天地间的锋芒融为一体,整个人都化作一柄欲刺破混沌的利剑。 剑意在周身盘旋,誓要撕开那层令人窒息的恶意。 一旁的几尊禁忌生灵见状,也不再迟疑,恐怖的力量如崩塌的山岳般碾压而下。 齐齐与澹台池孤的恶意交织在一起,一同朝着顾剑轰去。 “我们不出手吗?” 穹苍裂缝中,一道女声带着几分迟疑响起。 “不急。” 另一道男音淡淡回应。 “他们伤不了禁忌之主。” 话虽如此,裂缝深处那双隐在暗影里的目光,却依旧死死锁着下方的战局,连一瞬都未曾移开。 轰! 几股力量在原地轰然炸开,恐怖的冲击力如翻涌的海啸,裹挟着碎石与烟尘向四周席卷。 不过瞬息之间,紫烟城仅存的半边城池便在这股力量下轰然崩塌。 那些来不及逃离的身影,瞬间就被吞没在漫天尘埃与冲击波里,连一声惨叫都未曾留下。 余波渐渐散去,场中局势骤然反转,顾剑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稳稳落在鸦夜身旁。 他怀中还抱着一道昏迷的身影,正是沈书仇。 方才那道剑气本不足以破开澹台池孤周身的恶意,可几尊禁忌生灵的力量轰然砸下时,反倒替他撕开了一道缝隙。 顾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不是澹台池孤,借着那瞬间的空隙,他径直斩断缠在沈书仇身上的血线,将人从那片恶意中带了出来。 鸦夜立刻上前,指尖飞快掠过沈书仇的气息,片刻后稍稍松了口气,虽陷入昏迷,却并无性命之忧。 将沈书仇交到鸦夜手中,顾剑只淡淡丢下一句:“离开这里。” “那你呢?” 鸦夜攥紧怀中的人道。 顾剑的目光落在小院里的澹台池孤身上,语气没有半分波澜:“我要杀了她。” “你不能杀她!” 一旁的顾清染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急切。 顾剑闻言,反倒轻嗤一声:“我必须杀她。” 见顾清染还要再说,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当然,以我现在的力量,想杀她很难,更大的可能,是我死在她手里。” 他顿了顿,目光未曾转动,一字一句道:“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若我能活着,希望你日后答应我的,也别食言。” 话音落,顾剑不再看两人,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小院走去,背影孤直,没有半分回头的打算。 顾清染还想再说什么,鸦夜却没给她机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强行将人带离了小院。 至此,紫烟城的废墟之上,只剩顾剑这唯一的人族,对峙着几尊至强的禁忌生灵。 他正要继续走向澹台池孤,心口却骤然一缩。 极致的危险预警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让他脚步猛地顿住。 这股心悸不止笼罩着他,连那几尊凶戾的禁忌生灵,也浑身紧绷,眼底浮出罕见的恐惧。 穹苍裂缝中,那双隐在暗影里的眸子骤然收缩,低低的呢喃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就是禁忌之主的力量?” 第1016章 剧变的源头,正是小院中的澹台池孤。 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开始急剧变化。 “噔——噔——噔——” 清脆的脚步声缓缓响起,每一步落下,整座空间都跟着剧烈震颤,连脚下的废墟都在嗡鸣。 伴随着震颤,一股远超此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漫开,压得天地都似要塌陷。 甚至有尊禁忌生灵率先扛不住这股碾压性的压力,庞大的躯体上骤然被压出细密的裂痕,伤口顺着鳞片缝隙快速蔓延。 下一道脚步声落下时,那生灵“轰”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巨大的瞳孔里写满极致的恐惧,死死盯着小院中那道身影。 小院里,澹台池孤缓缓抬眸,她那双幽紫的瞳孔中,竟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那张脸与她有七分相似,身形依旧娇小,却比本体多了几分高挑的利落。 尤其是一袭妖异的紫发,从头顶垂落直抵腰间,泛着冷冽的光泽。 这是澹台池孤的完全体虚影,因她此刻的禁忌本源尚弱,无法让本体承载全部力量。 才让沉睡在体内的完全体虚影凝聚力量,从本体中踏了出来。 虚影承载着本体的全部意识,刚一出现,便转身四顾,目光急切地寻找着沈书仇的踪迹。 可环望一圈,废墟里只有破碎的砖石与对峙的生灵,哪里有沈书仇的影子?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转身,目光瞬间锁定顾剑,鼻尖微动,那抹属于沈书仇的气息,正淡得几乎要消散在顾剑身上。 “你……把爹爹,把道主还给我。” 虚影盯着顾剑带着一丝颤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话入耳,顾剑身形微顿,眸底掠过一怔。 他原以为沈书仇不过是这禁忌生灵圈养的容器,可这声带着依赖的爹爹,却像惊雷般撞碎了他的预判。 “还给我。” 见顾剑默不作声,澹台池孤的虚影再次开口。 周身散逸的禁忌力量已丝丝缕缕缠上顾剑,如附骨之疽般压迫着他的四肢百骸。 体内的剑意疯狂震颤,发出尖锐的警示,仿佛下一秒,那些环绕的力量便会化作利爪,将他撕成漫天碎片。 顾剑眉峰微蹙,心头掠过一丝罕见的棘手,这是他此生遇见的最恐怖的禁忌生灵。 若心中那柄剑未曾生裂,若伴身的古剑仍在掌心,或许他还能提剑与之一战。 可如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非这虚影的对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静立的本体。 他心中清明,这尊禁忌尚未完全长成,本体便是她唯一的破绽,也是眼下杀她的最好时机。 念头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成型,顾剑忽然抬手指向穹苍,指尖直指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你的爹爹,在那里。” 话音未落,虚影猛地抬头,幽紫的瞳孔瞬间锁定天幕上的裂缝。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去,直逼裂缝深处。 云层被震得翻涌碎裂,连虚空都似被这股力量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顾剑!” 裂缝中传来一道沉沉的怒喝,带着压抑的戾气。 顾剑却似充耳不闻,只缓缓勾了勾唇角,声音里添了几分刻意的轻慢:“是裂缝里的人把他带走的,你若再迟一步,恐怕……就永远见不到你的爹爹了。” 这句话如火星落进油锅,瞬间引爆了虚影的情绪。 第1017章 她周身的力量骤然暴涨,磅礴的威压如崩塌的天穹般砸落。 废墟里的碎石竟被这股力量震得悬浮而起,连空气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紧接着,她对着穹苍裂缝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那声音里裹着极致的怒意与恐慌,几乎要将整片天幕都撕裂:“把爹爹还给我!” 嘶吼声尚未消散,澹台池孤的虚影已骤然拔地而起,周身缠绕着诡异禁忌魔纹的漆黑锁链,从体内暴射而出。 裹挟着能吞噬光与生机的毁灭之力,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穹苍裂缝。 “顾剑,你找死!留你性命,已是念及昔日情分!” 裂缝中的身影被这突袭逼得厉声怒喝,仓促间操控裂缝剧烈扭曲,堪堪避开锁链的绞杀。 那锁链擦着裂缝边缘掠过,将整座穹苍都撕出细碎的裂痕。 小院里的顾剑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嗤:“你最好祈祷,能活着从她手里脱身,否则,我会亲自取你的命。” 话音落,他脚掌猛地踏向地面,废墟砖石应声碎裂。周身剑意如决堤的洪流般疯狂翻涌,凝作一道耀眼的银白流光,径直杀向那立于原地、纹丝不动的澹台池孤本体。 “顾剑,你放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裂缝中的身影见此一幕,怒火中烧,声音里已添了几分慌乱的尖锐。 “我做什么,轮不到你置喙。” 顾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剑势愈发凛冽。 “杀了她,一切便能回到最初。” “愚蠢!” 裂缝中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几乎要冲破裂缝。 “即便杀了她,这世界也不会有半分改变!恰恰相反,杀了她,这片天地才会彻底坠入永夜黑暗!” 可这些话,顾剑已全然听不进去。 他的剑,此刻已逼至澹台池孤本体的三寸之内。 剑风裹挟着细碎的星芒,只需再往前一寸,这柄凝聚了他毕生剑意的剑便能毫不费力地刺穿这具看似脆弱,却承载着禁忌本源的躯体。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没了虚影护持,顾剑手中凝聚的剑意化作实质长剑,银芒如裂天之刃,裹挟着斩碎混沌的凌厉,毫无阻碍地贯穿了澹台池孤的本体。 “给我死!” 他喉间爆出一声沉喝,那柄由剑意凝成的剑骤然迸发璀璨光华。 剑势如奔雷般在那具躯体里疯狂窜动撕裂,每一缕剑意都带着决绝的杀意,誓要绞碎她深藏的禁忌本源。 可下一秒,刺骨的危机如附骨之疽,骤然从背后炸响。 顾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只见一道漆黑锁链裹挟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势席卷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催动剑意防御,身体便被锁链狠狠砸中。 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废墟的断壁上,砖石应声崩碎,漫天尘埃中,他咳出一口鲜血,狼狈地跌坐在地。 他撑着地面艰难抬头,看向那道本该因本体受损而虚弱的虚影,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颤:“怎……怎么会……你为什么没有死……” 他倾尽毕生剑意的一击的剑竟没能对澹台池孤造成半分影响。 澹台池孤的虚影静立在本体身前,垂眸望着那道贯穿躯体的伤口,幽紫的瞳孔里凝着细碎的痛意,声音轻得像缕将散的烟:“爹爹……道主……” 就在这声呢喃落下的瞬间,她忽然捕捉到一缕熟悉的气息。 就在不远处,可那气息微弱得近乎透明,正一点点沉入濒死的沉寂里,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废墟另一端,顾剑撑着断壁艰难抬头,望着虚影骤然僵住的身影,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染血的笑。 眼底翻涌着终于勘破谜底的清明:“我明白了……是他……是他替你挡了这一剑……”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滑落,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他哪里只是什么容器……他还是……咳……他是与你性命相系的……契约啊……” 顾剑的笑声从断断续续的低笑,渐渐放大成染血的长笑,可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便凝上了化不开的苦涩。 这本是他唯一能在这尊禁忌尚弱时斩杀她的机会,偏偏算漏了最关键的一节。 而那节被他漏掉的维系着禁忌性命的关键,竟还是被他亲手救走的。 苦笑落下,顾剑眼底重新凝起冷光,他必须走,现在走,或许还有机会。 他要去验证一个猜想,既然他的剑能被那人挡住,若他杀了沈书仇,眼前这尊禁忌会不会随之覆灭?哪怕只是重创也好。 他撑着断壁,正要拖动残破的身躯起身离开,小院中的虚影却缓缓蹲下身,轻轻抱起了本体。 那双幽紫的瞳孔里,竟缓缓流出两行清泪,滴落在本体的衣襟上,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爹爹……我想读书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股毁天灭地的风暴骤然从她身上炸开! 随着这股力量的激荡,整片天地都开始剧烈震颤,云层翻涌成恐怖的旋涡,连废墟下的大地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下一秒,虚影骤然化作一道猩红的血线,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天际,循着那缕濒死的气息疾驰而去。 而随着虚影彻底消散,被她抱在怀中的本体,也一同消失在这片沦为废墟的小院里,只余下满地碎石与未散的血腥。 第1018章 “哥……他这是怎么了?” 另一侧,顾清染望着沈书仇的身影,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摆。 鸦夜闻声猛回头,只见昏迷的沈书仇双目紧阖,眉峰拧成死结。 脸色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喉间压抑着细碎的闷哼,仿佛有无数把利刃正在他骨血里翻搅。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素色衣襟下的皮肉正一道道裂开裂口边缘齐整如刀削。 纵横交错着织成细密的网,像是被无形的剑从脏腑深处生生剖裂。 可诡异的是,那些裂口里没有半滴鲜血渗出,只透着一股冰冷的锋锐气意。 鸦夜心头一紧,当即收束穹苍间的力量,身形如掠影般落在小山丘上。 指尖刚触到沈书仇的袖角,一道雪亮的剑气便骤然从裂口暴射而出! 那剑气裹挟着凛冽的寒芒,快得几乎撕裂空气,只听“嗤”的一声锐响。 鸦夜惊觉时已不及完全避开,袖摆被气劲扫过,瞬间裂开一道齐整的口子,寒意直逼皮肉。 未等他定神,数道剑气又从无数裂口中窜出。 剑气如银蛇吐信,贴着地面蜿蜒疾走,卷起碎石簌簌作响。 又似惊鸿穿云,直刺天际后骤然折返,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交织成网。 漫天剑气里,那股独属于顾剑的凛冽剑意,直直扎进鸦夜眼底。 鸦夜望着那熟悉的剑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分明是顾剑的剑招。 可他想不通,顾剑的剑气,为何会藏在沈书仇的身体里? 漫天剑气终于敛去最后一丝锋芒,鸦夜才缓缓上前,指尖凝着浅淡的力量探向沈书仇的脉门。 可刚触到那片冰凉的皮肉,他眉峰猛地一蹙。 沈书仇周身的血液,竟尽数涌往心口,在那颗微弱搏动的心脏外凝成层半透明的血膜,像裹着温热气息的琉璃壁垒,将脏腑要害死死护住。 那一剑刺入澹台池孤本体时,那股力量便已悄然转移到沈书仇体内。 这一世的沈书仇,血肉不仅是澹台池孤禁忌能量的容器,更相当于是澹台池孤的另一具肉身。 所以那一剑,看似穿透的是澹台池孤的虚影,实则径直扎进了沈书仇的脏腑。 他全身的血在那刻尽数化作护心的屏障,拼尽全力挡下了那毁天灭地的剑气余威。 可即便如此,沈书仇的气息依旧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分明已是濒死之态。 即便沈书仇此刻气绝,也碍不着澹台池孤半分生死。 顶多让她如沈书仇先前所料,再度沦为一团无凭无依的虚无禁忌。 鸦夜眉心拧成死结,凝出一缕泛着暗芒的禁忌之力,缓缓探向沈书仇的经脉。 可那力量刚触到他体内的无形壁垒,便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般,瞬间被狠狠弹开,连半分余温都没能留在他经脉里。 见此情景,鸦夜脸色骤然沉了沉;一旁的顾清染虽没出声催促,指尖却早已攥得泛白,脸色比纸还要难看。 就在这时,一道猩红血光骤然从穹苍深处掠来,划破沉寂的天幕,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坠而下。 鸦夜猛地转头,只见那血光竟化作无数缕纤细的血丝,如归巢的蜂群般,争先恐后地扑到沈书仇身边,顺着他周身的裂口钻了进去。 随着血光一点点融入他的皮肉,沈书仇原本细若游丝的气息渐渐稳了些。 第1019章 胸口的起伏终于不再那般飘忽,像是风中残烛被添了点微光,勉强续上了口气。 鸦夜心头那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已如附骨之蛆,从身后幽幽响起:“鸦夜,好久不见。” 这声音熟悉得刺骨,鸦夜脸色骤然一寒,指尖瞬间凝起禁忌之力,猛地转身望去。 身后不知何时凝出一道藏在浓稠黑暗里的身影,唯有那双眼睛泛着猩红的光,死死钉在他身上。 “你怎么会出来?” 鸦夜攥紧拳,声音里压着惊怒。 “呵呵……说到底,还得谢顾剑,若非他那一剑,本座又怎能破印而出?” 黑影的声音裹着笑意。 鸦夜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喉间发紧,眼前这团黑影,正是渊神殿那尊巨大鸦像里封印的古神,鸦神。 他竟真的挣脱了封印。 “你想做什么?” 鸦夜没有轻举妄动,只冷冷盯着对方,“我与你,早已不是一路。” “不是一路?” 鸦神闻言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 “你的力量,可是吾亲手给的,如今翅膀硬了,倒敢说不是一路了?” “那你想如何?” 鸦夜声音指尖暗芒攥得更紧。 只有他清楚,这尊古神有多恐怖,即便刚破印虚弱,那骨子里的威压也依然带来强大的压力。 “吾此刻需一具肉身栖身。” 鸦神从黑暗里伸出根漆黑的手指,指尖泛着腐朽的光,直直指向昏迷的沈书仇。 “把他给吾,吾便让你带着那丫头走。” 鸦夜脸色半点未变,眼底却凝了层寒霜。 这要求他断不可能应,且他比谁都清楚,鸦神贪婪成性。 即便真交出沈书仇,对方也绝不会放任他与顾清染离开。 见他沉默,鸦神低笑起来,笑声里的寒意几乎要冻裂空气:“这么说,你是要与吾一战?”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睥睨的嘲讽,“别忘了,你的力量是吾给的,你赢不了。” “赢不了?” 鸦夜反倒笑了,笑声里藏着锋锐。 “若你真有把握杀我,此刻早该动手,又何必在这浪费唇舌?” 话音落时,鸦夜掌心的禁忌之力骤然翻涌,化作一只翼展数丈的暗鸦。 鸦羽泛着墨色流光,周身裹着凛冽气劲。 它俯冲而下,用羽翼轻轻卷起顾清染与沈书仇,稳稳托在背上。 “你们先走。” 鸦夜声音平静。 “哥!要走一起走!” 顾清染攥着暗鸦的羽毛,焦急地望着他。 鸦夜回头,对她极轻地笑了笑:“乖,哥马上就来。” 暗鸦当即振翅,翅膀扇动的风卷起满地碎石,载着二人转瞬消失在天际。 顾清染的呼喊被狂风撕得粉碎,连最后一丝余音都没能留在原地。 鸦夜收回目光,转身望向那团浓稠的阴影,可眼前空荡荡的,方才的黑影竟已消失无踪。 下一秒,“噗嗤”一声闷响,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意从背后猛然袭来! 一只漆黑如墨的手,指尖还沾着细碎的黑暗雾气,径直穿透了他的胸膛,指尖几乎要从心口探出来。 剧痛蔓延的瞬间,那道阴恻恻的声音又贴在耳畔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吾早说过,你的力量是吾给的……你,赢不了我的。” 阴翳裹挟着蚀骨的寒意,正一寸寸渗进鸦夜的身体。 望着那只洞穿胸膛的手,他唇角非但未染半分惧色,反倒牵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你当真以为,赢的是你?” 话音尚未散尽,鸦夜骤然抬手,指节死死扣住那只带着阴寒的手,猛地向后一拽。 身后那团凝聚的阴影,竟如破布般被硬生生扯进了他的躯体。 下一秒,一道惊怒的咆哮自他体内炸开,震得周遭空气都微微震颤:“你想要封我!” 鸦夜沉默,只催动体内的禁忌之力。 那股力量如沉睡的狂澜骤然苏醒,朝着体内那团黑影汹涌而去,将其死死钉在血肉之中。 自见鸦神第一眼起,他便知晓,正面相搏不过是以卵击石,最终只会落得身死躯夺的结局。 与其沦为他人容器,不如亲手布下死局,以己身为薪火熔炉,以禁忌为无锁囚笼,将这尊强敌永远镇在自己的骨血里。 但鸦夜心中清明,要将这尊古神真正镇在骨血之中,需得经岁月磨洗日夜对峙,他与鸦神的博弈,不过才掀开序幕。 他最后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眼底余温转瞬被冷意覆盖。 随即转身,身影如掠影般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转瞬便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 ...... 市井间的小酒楼,酒气混着烟火气漫在梁间。 一名青衫书生霍然起身,衣襟上的墨痕还带着书卷气,却在弯腰作揖时,目光如粘絮般缠在对面女子身上,:“这位姑娘,敢问……可否邀你共饮一杯?” 自女子踏进门扉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便再难移开。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一袭红裙似燃着的火,腰间丝带紧束,仿若是那浸了酒的胭脂泼在素帛上,艳得漫不经心,将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愈发窈窕。 最是那藏在红绸下的曲线,料子薄得透光,走动时若隐若现,偏生她身姿端方,倒让这份隐约的起伏添了三分禁忌的媚。 而对于书生来说,那一张脸才是真的勾魂。 眉梢不挑,眼尾不垂,瞳仁蒙着层薄雾,樱唇抿着没笑,可下唇被牙齿轻轻咬着的弧度。 股冷里藏着的柔媚,竟让满座酒客都忘了举盏。 闻得书生之言,女子静坐了许久,才缓缓抬眼。唇角刚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便似有流光落进眼底,直教书生瞬间失了神,连呼吸都忘了放缓。 下一秒,她朱唇轻启,声音像浸了酒的软棉:“我已成亲了。” 那点失神瞬间僵在书生脸上,眼底的热切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明晃晃的失望,连作揖的手都垂了下去。 女子却似未瞧见,抬手端起酒盏,指尖捏着杯沿轻轻抿了一口。 酒液沾湿唇瓣,她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声音里缠上几分幽怨的软意,似自语又似寻问:“你到底在何处呢,我的好丈夫……” 说罢,她起身便向外走。 书生慌忙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些不甘的挽留:“姑娘留步!不知可否告知芳名?” 女子脚步未停,红裙扫过门槛,转瞬便消失在酒楼外的人潮里。 书生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重重叹了口气,目光落回桌案时,却倏地一顿。 桌面上,酒液未干,正洇出几行浅浅的字迹。 他凑近了,轻声念出那三个字,语气里还带着未散的怔忡:“俞灵欢……” 第1020章 她扑向一场场烟火人间,却次次在喧嚣里落空了那道身影。 而今,这已是她在这片寰宇中的第七处世界。 俞灵欢随意斜倚在山巅与穹苍的交界,云絮漫过她垂落的发梢,眸光里浸着几分散不去的失神。 自她勘破帝境那日起,心底的念头便已落定一个想法。 既然她狐白白能寻得归处,她又为何不能? 可纵使身登帝境,抬手能撼山河,在这漫无边际的星河前,竟也渺小如天地间一粒浮尘。 “你到底在哪?” 朱唇轻启,字句被山风揉得发轻,散进翻涌的云海深处,可却连一丝回音也寻不到。 望着漫山翻涌的流云,俞灵欢指尖真气悄然流转,转瞬便化作一道清芒破云而出。 真气在云端舒展游走,受她灵力牵引,漫天云絮渐渐拢作人形,眉眼轮廓依稀是沈书仇的模样。 望着这尊云塑的身影,她美眸微眯,唇角不自觉牵起一抹浅淡笑意。 “你说,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呢?” 俞灵欢微微歪着脑袋,轻声问向眼前的云影。 此刻她身上的媚意,不知是被山巅的风卷走了,还是被她刻意敛去,只余下一派格外认真的模样。 她心底对沈书仇的情愫,始终像眼前的云,朦胧不清,却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起初,她不过是觊觎他的资质,后来他重伤垂危,她以阴魄灵体相救,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诞下俞水薇。 那时她只当这是一场单方面的交易,可后来的桩桩件件,却让这份交易的边界,在心底一点点软了变了。 以至于,她突破帝境,心中涌现的第一个想法那便是如狐白白一样寻到沈书仇。 只是这一路寻遍山川,俞灵欢始终未捕捉到半分沈书仇的踪迹。 良久,她轻轻喟叹一声,那缕凝结在眉间的执念,随这口气一同散了。 她缓缓起身,身形如蝶翼掠影,转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此方世界若没有,那便奔赴下一个世界。 她从未孤单,在茫茫星河间,寻他的脚步从未停歇。 微风漫过庭院,吹得额前发丝轻扬,藤椅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与风声缠在一起。 沈书仇微微抬手,指尖虚虚掠过眼前流动的风,仿佛要抓住些什么。 他脸上凝着化不开的惆怅,任凭风一遍遍吹过,也吹不散半分。 这般坐看日升月落,转眼已是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交替而过。 这四年,外界红尘翻涌世事更迭,沈书仇自始至终蛰居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净土,如沉渊之石,未动分毫。 澹台池孤的身影却在这四年里彻底销声匿迹——沈书仇不仅感应不到她的气息,连体内血液中那股与她相关的禁忌力量,也似被抽干般消失无踪。 没了这股力量支撑,他彻底沦为凡人,再添四年前那场重伤,如今身子骨愈发孱弱,常年被病痛缠扰。 昔日清俊眉眼间的风华尽数褪尽,不仅刻满了与年岁不符的沧桑,鬓边更是白发萧萧,如落雪覆枝。 但沈书仇心里清楚,澹台池孤并未如他最初担忧的那般陨落,只是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沉睡。 或许唯有找到她,那股禁忌力量才会重新苏醒。 而眼下,能助他寻人的,唯有与他相伴四年的顾清染。 这四年,他也并非终日枯坐摇椅、任时光磋磨。杯中酒成了常伴,指尖也多了指点剑的温度。 第1021章 他常指导顾清染练剑,此界正统修道之路早已断绝,如断流之河再难复涌。 可沈书仇身负系统,更藏着前几世修行的毕生感悟。 凭着这份底蕴,他终是在凡俗尘埃里,为顾清染辟出了一条独属于她的路。 那是摒弃一切旁门杂力,纯粹至极的正统剑道,以凡人之躯为舟,以本心为灯引,以血肉之躯为剑匣,步步踏向道途深处。 风携草木清香漫过庭院,沈书仇抬手将酒壶凑到唇边,指腹刚触到微凉的壶身,一缕清雅香风便倏然掠至身前。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扣住了酒壶,他抬眸时,唇边已漾开一抹无奈的笑。 眼前立着位穿玄色劲衣的少女,眉峰微拧,眼底盛着几分不悦与嗔怨,可那份清隽眉眼间,又透着洗练后的英气。 发尾用青绳松松束着,几缕碎发被风拂在颊边,反添了几分锐感。 这便是顾清染,四年里蜕变最烈的人。 四年前她总像株怕风的细竹,眉眼间拢着化不开的怯,经四年剑道浸磨,如今周身已淬出能破风的锋芒。 “说了多少次不许碰酒,怎么偏不听?” 她将酒壶往身后一藏,声音里带着点咬着牙的嗔怪,尾音却轻轻软了半分。 “这清风作伴,若不就着这意趣饮几口,倒辜负了这风的心意。” 沈书仇唇边噙着漫不经心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性的慵懒。 顾清染望着他眼底那抹故作坦然的笑意,心尖轻轻发紧,怜惜悄然漫过眼底。 她攥了攥手里的酒壶,语气沉了沉:“不许再躺了,每日该多起身走动,这次进城,我给你带了新药,必须好好吃,我会盯着你的。” “喂!” 沈书仇挑眉轻笑,带着点故作委屈的调侃,“我好歹是你授剑的师傅,做徒弟的不孝敬我喝酒,反倒管着我躺卧,哪有这样的道理?” “正因为你是我师傅,我才见不得你这般消沉度日!” 顾清染银牙轻咬,玄色劲衣下的肩线微微绷紧,眼底的嗔怪里,藏着掩不住的急色。 沈书仇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没再与她争执,只望着院角晃动的树影,声音轻得像被风揉过:“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顾清染指尖微颤,自然知道他等的是谁。 她垂眸盯着自己靴尖的尘痕,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懊恼的歉疚:“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找到她的踪迹。” “无需自责,该出现的人,总归会出现的。” 沈书仇抬手轻拍她的肩,语气轻缓得像落下来的风。 顾清染蹲下身,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膝头,声音带着点闷意:“我连哥哥也没找到。” 这四年,她外出寻澹台池孤的踪迹时,总不忘找鸦夜,可两个人的身影,都如沉在深海里,半点寻不到。 沈书仇早已习惯她这般亲近的小动作,指尖刚要触到她的发顶。 顾清染却倏然抬头,清亮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不过这次出去,我倒撞见了别人。” “谁?”沈书仇下意识问。 “苏茶茶和苏绝洛。” 顾清染没绕弯子,直言道,“而且我瞧着,她们似乎一直在找你。” 她顿了顿,眼底浮起几分探究,“师傅,我听人说,苏茶茶找你,是为了成亲,你和她,真有婚约?” 沈书仇缓缓摇头,眉梢染着几分淡得看不见的疏离:“我与她,从无婚约。” “当真?” 顾清染眼里的不信明晃晃的。 “骗你做什么。” 他望着院角飘落的枯叶,语气淡得像一汪静水。 第1022章 “况且我如今这副模样,鬓生白发,体弱缠身,就算她真见了我,也不会再提成亲二字。” “她不提,我提。” 顾清染的声音突然响起,轻却清晰。 沈书仇猛地一怔,垂眸撞进她的眼底。 他收回目光,声音带着些许威严道:“休要胡言,岂能跟师傅说这些玩笑话。” 顾清染闻言,气鼓鼓地吐了吐舌尖,轻哼一声。 那点娇憨混着剑修的利落,倒像带露的剑穗,又锐又软。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只剩风掠过草木的轻响。 不过几秒,顾清染又轻轻开口,声音软了些:“师傅。” “嗯。” 沈书仇应得轻。 “如果……我刚刚说的,是真的呢?” 风恰好在此刻掠过二人之间,吹得她鬓边碎发轻扬,也吹亮了那双望过来的眸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连风都似是停住了。 最终,沈书仇率先移开目光。 余光里,少女眼底那抹失望还未散尽,便被他淡声打断:“该练剑了。” 顾清染抿紧唇,没说一个字,只是从他膝头轻轻撑起,缓缓站定。 风忽然停了! 沈书仇微阖着眼,感知到身侧气息骤然绷紧。 方才还染着失落的眸子,瞬间褪尽所有软意,只剩寒铁淬火般的锐光,像有柄无形的剑正从她眼底出鞘。 下一秒,风猛地炸开,不是寻常的流动,是被剑意扯动的锐啸。 顾清染的身影骤然掠出,衣袂带起的风都成了剑的余势。 她手中空无一物,却抬手朝虚空一握,那动作不是抓握,是握住了天地间流动的锐意。 指节扣紧的瞬间,周遭的风都凝了凝,再轻轻挥落时。 一道刺目的剑光凭空炸开,劈开空气时竟传出“铮”的剑鸣,连地面被这道无形的剑气划开一道细痕。 她的动作渐渐展开,转腕时像剑在破风,旋身时似剑在缠云,整个人不再是练剑,是剑本身在舒展锋芒。 风势愈烈,她眼底的光便愈冷,周身的剑意像实质般凝聚,明明没有剑刃,每一次抬手都让空气发出被撕裂的“嘶啦”声。 这是沈书仇教她的道,不以铁为剑,以血肉为剑骨,以心为剑心,以魂魄为剑刃。 练剑便是养剑,每一次挥袖都是磨刃,每一次凝神都是淬锋。 剑道本无巅峰,可真正的剑者,握的从不是剑柄,是藏在骨血里的锐性。 这套剑道,是沈书仇结合前几世修为,借系统之力铸成的独法。 而顾清染那份天生契合剑道的资质,恰是能让这柄人身之剑,养出破开一切的锐势。 风终于歇了,裹挟的剑意也如潮水般退去,连空气里残留的锐响都渐渐消散。 沈书仇缓缓睁开眼,视线里却骤然撞进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两唇相离不过一指,少女鼻间呼出的热气带着浅淡的暖意,轻轻拂在他的下颌,连她睫毛颤动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顾清染眉间拧着点雀跃的期盼,眼底还亮着练剑时未褪的光,这个模样分明是等着他一句夸赞。 可沈书仇只是垂眸,抬手轻轻推开她的肩,指尖触到她衣料上未散的风意。 他没说一个字,从摇椅上起身,转身便朝身后的小屋走。 顾清染僵在原地,方才的雀跃慢慢沉下去,垂着的手悄悄攥紧。 她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剑还不够好么?不然怎么会连一句认可都换不来。 殊不知,沈书仇只是想与她拉开距离而已。 “你的剑很好。” 屋门半掩,他的声音隔着木门传出来,带着点刻意的平淡,“天快黑了,不做饭,我吃什么?” 顾清染猛地抬头,眼底瞬间重新亮起光,方才的低落散得一干二净。 她几步蹦到屋前,推门时带起一阵风:“师傅!那我的剑到底有多好?” “很好,就是了。” “那.....” 她凑到桌边,眼睛亮晶晶的,“这样的我,能去杀那些禁忌了吗?” 沈书仇正低头擦着桌上的灰,闻言动作顿了顿,只淡淡道:“随你。” 夜幕如墨,缓缓漫过穹顶,稀疏的月光洒在这片地界,顾清染那袭黑衣早已与夜色缠在一起,没了踪迹。 沈书仇倚在窗边,指尖抵着微凉的窗棂,面上瞧不出半分情绪,目光收回她离去的方向。 这四年,他授她以身为剑之法,将那柄藏在血肉里的剑,一点点养得锋芒凛冽。 可他从不让她沾半分实战,纵是天赋卓绝,若未经淬炼,未沾过血,再利的剑,也只是束之高阁的摆设。 如今她的剑够锐,寻常禁忌未必能挡,他其实从不担心她。 真正压在心头的,是澹台池孤。 体内沉睡着的禁忌之血,四年来如死水般,连一丝波澜都无。 他连在何方都不知,数次问系统,得来的却只有死寂的沉默。 沈书仇望着窗外的月影,轻轻吐了口气,指尖无声蜷起。 他分明清楚,大抵是还差一个契机。 在那契机破土之前,他能做的,不过是这般遥遥等着罢了。 顾清染踏出小屋,身影如掠影般朝南疾行。 她与沈书仇所居的清风谷,隐于南域葱茏褶皱里。 而百里之外,似是横亘着一片禁忌之地,那便是她此行的终点。 夜风扯动她的衣袂,百里途程于此刻的她不过盏茶光景。 可脚刚触到禁忌之地的边缘,穹苍之上突然炸起一声带着血沫的怒喝:“顾剑!你敢杀我!” 顾清染脚步倏顿,眸色微沉,当即敛去气息隐入树影,抬眼望向高空。 月光下,一道华服身影踉跄飞掠,衣上血渍如泼墨般晕开,那张脸因惊怒而扭曲,死死盯着身后,嘶吼声震得夜鸟惊飞。 紧接着,另一道身影踏着月光缓缓而来。 白衣胜雪,宛若月下谪仙,手中青锋长剑泛着淬了寒的光,脚步轻缓却稳如踏地,一步步行于虚空之上。 望见这白衣人时,顾清染心底忽有惊雷暗震,周身以血肉养出的剑意,竟不受控地丝丝缕缕漫溢开来,带着破风的锐响。 这剑意刚一荡开,虚空中的白衣人便猛地转头。 那双藏着万千剑影的眸子,穿透沉沉夜色,如利箭般精准,直直落在了隐于暗处的顾清染脸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轰然相撞。 她的剑带着年轻的锐气与血肉淬的烈,他的剑藏着岁月沉淀的冷与万战归来的沉。 无形的气浪在半空炸开,连月光都似被震得微微晃荡。 顾清染面色凝冷,虽不识此人,却能清晰感知到对方剑中藏着的深不可测。 而顾剑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瞳孔却是骤然收缩,其内的震惊难以掩饰。 第1023章 顾剑眸底的异动,转瞬便被穹苍对岸的男子捕捉。 他循着那道凝滞的目光往下望去,才惊觉下方竟还藏着一道纤弱身影。 只从顾剑那复杂难掩的眼神里,男子便猜透二人相识。 心念电转间,他周身力量骤聚,一只泛着微光的虚幻巨手凭空凝现,无声无息地朝顾清染探去。 此刻的顾清染正沉心探究那道审视的目光,对头顶的杀机毫无察觉。 待她惊觉异动时,心头一慌,竟忘了反抗,不过瞬息,那巨手已将她牢牢箍住。 这一幕落入顾剑眼中,他周身气息骤然冷厉,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破眶而出。 “怎么,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 顾剑声音比这禁忌的夜还要冷。 那男子却扯出一抹冷笑:“顾剑,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认识她?” 这话落进耳里,顾剑面上半点波澜没有,反倒是被巨手捆住的顾清染,目光再度落向了他。 见顾剑不答,男子咬着牙加码,语气狠戾:“放我走,我就把人还给你,不然我死了,这丫头也别想活!” 他哪里知道,被捆着的顾清染看似受制,实则毫发无损。 更不知道,自己抓在手里的哪里是人质,分明是个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存在。 而顾清染按兵不动,全是因为方才男子那句,“你认识她”。 “想用她威胁我?” 顾剑终于开口,尾音带着刺骨的冷意,“你错了,我想杀的人,从来不会留手。” 话音刚落,他向前踏出一步。 周身蛰伏的剑意骤然翻涌,如惊涛拍岸般席卷开来。 这一幕落在男子眼里,反倒让他定了心,这少女对顾剑绝不止认识那么简单,必定是极重要的人。 纵然那剑意冻得他血液都快凝固,他也再没了方才逃窜的狼狈。 他笃定,只要这少女在手里,顾剑就算再狠,也不敢真的动手。 就在此时,远方倏然腾起数道强横气息,如奔雷掠空,正以骇人的速度往这边压来。 男子当即仰头狂笑,声音里满是肆无忌惮:“顾剑,你今日杀不了我!哈哈哈,且看着她在如何死在你面前。” 见那几道气息愈发迫近,他再无顾忌,捆着顾清染的巨手骤然收紧,要当场捏碎这具躯体。 可掌心刚蓄满力道,后心便猛地窜起一股冰寒刺骨的死意。 那是藏在风里的杀机。 他惊觉不对,刚要拧身回头,胸口已传来裂帛般的剧痛。 低头时,只见一道细如发丝,却泛着冷光的剑痕,正从后心破开皮肉,直透前胸,鲜血顺着剑痕的轨迹,瞬间染透衣襟。 还未等他生出是谁的念头,一道无形剑气已如月光裂空,悄无声息却带着斩破万物的锐势。 只听“嗤”的轻响,那颗写满惊愕与不甘的头颅,便随着剑气划过的余风,轰然滚落尘埃。 出手之人,正是顾清染。 这是她此生头一遭染血,绝美容颜却似覆了层寒玉,半点情绪也无,唯有眼底藏着未散的,那一抹斩过生死的冷。 她周身萦绕着一缕缕无形剑意,似有若无,却在浮现的刹那,与顾剑身上的剑气撞在一起。 顾剑望着眼前的少女,瞳孔猛地一缩,深处翻涌着藏不住的震惊。 先前四目相对时,满心都是久别重逢的惊与喜,竟全然没察觉她身上藏着这般锋芒。 此刻凝神去看,才见那剑意如被唤醒的春雷,在她周身狂涌不休,那股锐劲儿烈得惊人。 第1024章 是连他都要心惊的,仿佛能割裂天地的锐利。 她的修为或许与自己隔着云泥之别,可这抹剑意却桀骜得紧。 与他沉淀数十年的剑气截然相反,却偏生能分庭抗礼,半点不落下风。 “顾剑!你敢尔!” 远处骤然炸响一道暴怒的喝声,如惊雷滚过。 随声而至的是三道人影,稳稳落在数丈之外。 为首者是位紫袍老者,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亦气势不俗,三人往那一站,便似压得周遭空气都沉了几分。 尤其是那紫袍老者,仅仅是散逸的气息,便带着大乘境境修士独有的,足以摧山填海的恐怖威压。 他盯着地上的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死死锁在顾剑身上。 至于一旁的顾清染,竟被他彻底视作了空气,不过是顾剑身边不起眼的附庸罢了。 那点微末修为,连让他分神一瞥的资格都没有。 顾剑闻声,收回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抬步向前,只一步便跨越数丈距离,身影稳稳挡在顾清染身前,将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尽数拦在身后。 他望着老者阴鸷的脸,声音淡得像掠过寒峰的风:“杀了,便杀了,你,又能奈我何?” “放肆!顾剑,你莫非真以为,这整个人族天下,竟无一人能与你抗衡?” 老者冷然道 “人族?” 顾剑闻言,嘴角的冷笑又深了几分,语气里满是讥诮,“你觉得你自己如今是个人?” 这话如针般戳中老者的痛处,他猛地甩动紫袍,周身瞬间迸发出令人心悸的禁忌之力。 黑红色的力量扭曲了周遭的空气:“找死!顾剑,今日老夫便亲自来会你!” 话音未落,老者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顾剑。 另一侧,那男女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当即一左一右,朝着顾清染包抄而去。 在他们眼中,解决这个附庸不过是举手之劳。 顾剑见状,刚要分神拦截,身后却传来少女清冷的声音:“不必管我,先顾好你自己。” 话音落时,顾清染已主动迎了上去。 她指尖似有若无地虚握,周身沉寂的剑意骤然爆发。 这无形的剑,却比任何实体利刃都更慑人,剑顺着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每一缕都带着触之即裂的锐势,未及近身,已让那二人汗毛倒竖。 顾剑再想阻止已来不及,只能收敛起心神,手中长剑嗡鸣出鞘,迎向袭杀而来的老者。 刹那间,顾剑剑上的光华骤然暴涨,刺目的剑意顺着剑刃冲天而起,将方圆百里的苍穹都染成一片白茫茫的剑海。 每一缕都似能割裂虚空,连月光都被这剑压得扭曲,破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柄剑的锋芒。 老者面对这招绝杀,双目骤然赤红,身体竟在原地猛然膨胀。 “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躯体瞬间化作一团浓稠的血雾,弥漫在半空。 顾剑却未敢放松,眉头紧锁,手中长剑仍保持着前刺的姿态,剑刃上的寒光未散,剑鸣低沉,依旧警示着危险并非结束。 果然,血雾中很快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是骨血被强行撕扯重组,每一声都带着生理性的恶寒。 伴随着异响,血雾骤然收缩消散,一道比先前恐怖数倍的气息,猛地出现在顾剑身后! 血风裹挟着低沉的嘶吼,一只布满血筋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拍向顾剑后心。 第1025章 他仓促间旋身,手中长剑横挡,铛的一声脆响,利爪拍在剑脊上,震得剑身上的流光剧烈晃动。 顾剑虎口发麻,整个人被硬生生掀飞出去,剑刃上未沾半点血污,依旧寒芒凛冽。 再抬眼时,那老者已化作一尊惊悚的怪物,身躯比先前壮大了数倍,浑身是裸露的血肉,猩红的筋脉在肉身上虬结缠绕。 更可怖的是,无数双猩红的血目正从血肉中次第睁开,每睁开一双,周遭的压迫感便重一分。 顾剑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东西绝非易与之辈,更何况他此刻并非全盛状态。 可他眼底没有半分惧色,只是下意识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顾清染。 这一眼,却让他微怔,那男女二人的围攻下,顾清染竟半点不落下风。 她周身的无形剑意愈发浓烈,似化作了一柄看不见的长锋,将二人的攻击尽数挡在体外。 剑势看似轻柔,却带着一击即中的狠厉。 她的剑从没有刺目的光华,可正是这种藏在暗处,无迹可寻的无形之剑才带着最致命的杀机。 见她安然无恙,顾剑心神彻底沉定,目光折返那尊血肉怪物时,已是满眼冷厉。 手中长剑似与他心意相通,寒芒骤然迸射,如将万古寒夜的星辉凝于刃上。 随他旋身掠出,剑风裂空,再次朝着那怪物杀去。 这边的厮杀虽未波及太远,可方才那冲彻穹苍的剑芒,却像一道惊雷,震得小屋内的沈书仇挣扎着撑起孱弱身躯,扶着门框缓缓走出。 他望着天际尚未散尽的剑华,那锋芒太过凌厉霸道,绝非清染所能拥有。 更何况他教给她的剑路,向来是藏锋于骨,敛锐于行,从无这般灼目的张扬。 此刻纵有驰援之心,他这副身躯却连迈步都颤巍巍,只剩满心无力。 可若让他蜷在小屋等待,又如何能安? 四年朝夕相伴,他早已将顾清染视作亲传弟子,哪能眼睁睁看着她身陷险境。 沈书仇咬着牙挪开步子,刚踏入院中的阴影,前方黑暗里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却似踩在人心尖上,紧接着,一道身影踩着穹苍洒落的碎芒,缓缓走进了他的视线。 看清来人模样的刹那,沈书仇反倒收了所有情绪,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缓缓躺回院中的摇椅上,眼帘轻阖,似在静待什么。 那道身影也未言语,只是踏着满地碎光,一步步走到摇椅前,静静伫立。 月光勾勒出她绝美的轮廓,周身的清冷似能凝成霜,唯有落在沈书仇苍老面庞与鬓边白发上的目光,飞快掠过一丝复杂,快得如同檐角落雪,转瞬便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好久不见。” 她开口,声音清冽如寒泉漱石,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缓缓睁开眼,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语气却冷得像霜:“是好久不见,只是你该清楚,我从不想见你。”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四年前的苏绝洛。 四年光阴未在她脸上刻下半分痕迹,唯有周身的气息,冷得比当年更甚。 苏绝洛全然未将沈书仇的疏离放在心上,她既寻来,本就带着明确的目的,不必在虚言上浪费功夫。 她垂眸望着摇椅上的人,美眸里没有半分波澜,开口便直奔核心:“茶茶她……快不行了。” 听到茶茶二字,沈书仇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第1026章 见他这般模样,苏绝洛倒没有如四年前那般动怒,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还记得四年前,我替茶茶向你提的亲吗?” 沈书仇的眼皮微微一跳,喉结动了动,却依旧沉默着。 “四年了。” 苏绝洛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字字清晰,“这份婚约,你该赴了。” “你找我,就为这事?” 沈书仇终于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苏绝洛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这只是其一,最要紧的,是为了另一个人。” “谁?顾清染那丫头?” 沈书仇瞬间便猜中了。 苏绝洛能寻到这荒僻之地,症结定然在清染身上。那日清染既瞧见了她,她没理由看不见清染。 想来是早就在清染身上下了追踪的手段,如今才循着痕迹找来。 听到这话,苏绝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那笑意冷得像碎冰:“你教她的剑确实不错,可却不是她,你也又何必在这装聋作哑?” 她往前微倾身,周身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字字都带着狠厉:“四年前,她杀了我父亲,于情于理,这血仇我都要讨回来,找你,不止是让你赴四年前的婚约,更是为了她。” 这四年,她一边追查沈书仇的踪迹,一边搜寻澹台池孤的下落,却始终连半分线索都摸不到。 直到那日偶然瞥见顾清染,才悄悄在她身上留了一缕气息,循着这丝微弱的痕迹,才寻到这荒僻之地。 只是到了这里,她没察觉到半点澹台池孤的气息,只见到了比四年前苍老许多,再无当年清俊模样的沈书仇。 沈书仇听完,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我连她的踪迹都摸不透,你抓我,又能有什么用?” “无妨。” 苏绝洛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上,冷得像在看一件死物。 “我听说,你身上流的血,与她牵系极深,若我把你扣下,再施些手段,你说,她会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这话让沈书仇彻底看清她的盘算。 他猛地从摇椅上撑坐起来,枯瘦的手指攥紧了扶手,目光死死钉在苏绝洛身上。 苏绝洛也不回避,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对峙的冷硬,半分不让。 沈书仇心底杀意翻涌,可这副被掏空的身躯连抬手都费力,只能压下这股无力的怒火。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决意说些话来刺她:“比起茶茶,其实当年真正让我动过心的人,是你。” 苏绝洛绝美的脸上难得掠过一丝怔忪,眼底的寒意骤然滞了滞,像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 还没等她回神,沈书仇的声音又响起,带着刻意放缓的轻佻,像一根细针,缓缓扎进她的忌讳里:“毕竟,你比茶茶要放得开些,那一夜,你的手,很软....我很喜欢。”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碎了苏绝洛的平静。 她猛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夜,周身的寒意骤然暴涨,一只手快得只剩残影,死死扼住了沈书仇的喉咙。 巨力瞬间收紧,沈书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转为青紫,呼吸骤然急促,连带着胸腔都剧烈起伏起来。 “登徒子!那一夜,你果然是装睡!” 苏绝洛目光如寒刃抵着沈书仇的脸。 “呵呵……是又如何?” 沈书仇强撑着笑意,刻意用轻佻的调子勾她。 “我此刻就在你眼前,若你想再摸……我断不会拒。” 这话本是为了刺她,可话音刚落,他便骤然僵住。 心底刚冒起悔意,下身已被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攥住,指尖微微用力,细碎的痛感混着陌生的麻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苏绝洛俯身贴近,冰凉的唇瓣擦过他泛红的耳尖,温热的气息裹着黏腻的话语,一字一顿漫进他耳中:“你说得没错,再摸一次又何妨……可惜啊,比起四年前,倒是小了些,远不如从前合我意,让我很不喜欢呢。” 沈书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