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 2. 宴台戏 但有人动作更快,只一瞬,屈邵就来到她身后,一手刀劈在她的后颈。 苏远澄眼前一黑,倒在屈邵的臂弯里。 醒来时,周身一片昏暗,只有桌上飘着一盏煤油灯,像无根的浮萍。 苏远澄摸了摸发间,很快触到硬物感,藏起的匕首还在。脖颈处一片酸痛,鼻间浓浓的脂粉味、窗外交错的曲乐声,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心下叹息,还是没能逃过。 “哟,小美人醒啦。”声音传来,床头坐着一个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摇着一把红色青篦扇,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的脸,像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是谁?这又是哪?”苏远澄循声望去,故作慌乱。 “这是乐营,你未来的家~我姓李,这里的姑娘都唤我一声妈妈。”妇人的声音粘腻。 “这当乐妓吧,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伺候伺候几位大人,总比那些丑的、坏的、不乖的,拉到军营去,千人骑万人睡……”她拉成了语调,直勾勾地盯着苏远澄,想要找到害怕的情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远澄自然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身形晃了又晃。 李妈妈露出了然的神情,本以为越美性子越烈,还好这个似乎不经吓,又加了把火道:“你也知道,外面乱得很,杀了不少潜到城里的羌人细作,都是些来路不明的。” 明显意有所指,不出意料看到苏远澄愈发煞白的小脸。 李妈妈俯下身,在她耳边森森道:“我不管你是姜娆还是贾娆,记住了,在我这,你就叫牡丹。” 苏远澄柔顺地侧过脸,低声呜咽道:“我记……牡、牡丹记住了。” 李妈妈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确实如兵士所说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怕死。不过她深知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道理,柔声道:“记住就好。不过,你可知道,送你来的可是屈家军统帅屈邵?” 苏远澄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 却被李妈妈捕捉到,上前握住那双柔荑,触感温润细腻,好好调教后,必是极品。 李妈妈笑意渐深,安抚道:“别怕,屈将军保不齐是看上你了。你好好把握,伺候好了,荣华富贵不说,至少性命无忧了。” 苏远澄双眼一亮,又有些羞愧难当,垂下头喃喃:“牡丹知道了,妈妈。” 感到这一番敲打效果极佳,李妈妈满意地起身离开,摇着她的扇子,步态婀娜,嘴里还戏谑念着:“唯有牡丹真国色……” 行至门口,李妈妈忽然回头道:“对了,三日后监军大人设宴为屈将军接风,你可好生准备。” 苏远澄对上她的眼,而后避开,轻轻点了点头。 对视的一瞬间,李妈妈似乎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一晃神,分明还是一张苍白脆弱的脸,想来是错觉吧。 遂关门离开。 门被锁上了,窗户也封着,屋外还守着两个壮实的丫鬟。 逃脱无门,苏远澄暗暗叹气。这些小管理者,最喜欢看人臣服恭敬的样子,厌恶反驳与主见,性子刚烈只会让自己受伤。况且,已入乐营,再争论身份已无意义,不如暂且低头,再细细筹谋罢。 她褪去外衣,瘫倒在床上,来到这个世界短短两天,就换了两张床,经历了一波算计与一波追逃,还有一次差点丢了命的躲藏。 苏远澄心头疲惫,攥紧匕首才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不会认输,也不该认输。 她经过枪林弹雨、历过官场诡谲,她的见识和眼界,不该没于此地。 姜娆、屈邵……我们来日方长。 害她的,她都会一一找回。 * 三日后。 边关的夜极尽冷清,摘星楼内却灯火如昼。 此楼为襄镇监军戴士诚掌军防之日修建,投入巨量人力兵力财力,半月建成,雕梁画栋,极尽奢靡,高可通天,故名摘星楼。 也是整个梓州最大最兴旺、且等级严明的酒楼。 摘星楼一楼招待平民商贾,二楼招待文人官宦,三楼为高级客房,四楼则暗设赌场妓院等消金窟,五楼是戴士诚的私有领地,非达官贵人受邀者不可入。 今日之筵席,正设在城中之景尽收眼底的五楼。 除屈邵外,受邀者皆为襄镇将领,分作两派,一派以正七品校尉马常清为首,一派以监军戴士诚为首。 马常清虽为军中主将,统率各将领,戴士诚却背靠梓州监军李承恩,力压马常清一头,因而有不少人投入其麾下。 其义父李承恩此人,乃陛下心腹,可上达天听,牢牢将梓州军权握在手里。但李承恩乞儿出身,丝毫不通军事,交战之中连送了羌族三座城镇,也致使梓州主将被换了三波,他本人倒是摘了干净,无责无罚。 屈邵此番,正是替梓州主将一职而来。 一为夺回失地,二为削弱宦权,三为海晏河清。 在场的武将不论派别,皆久闻且折服于屈家军威名。屈邵方一落座,不少人便慕名而来,讨好地说道:“早就听闻屈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当真武曲下凡,英姿飒爽,好生威武。” 周围的将士亦争先称赞:“是极是极”、“屈将军河东一战成名”、“虎父无犬子”、“满门忠烈”。 要知道,屈家是整个大昭的兵马之首,虽如今能上战场的只剩屈邵一人,但十万屈家军仍不可小觑。 因而,众将士攀谈的攀谈,敬酒的敬酒,极尽恭维,屈邵也不推脱,如饮水般一杯杯下肚,更令在场众人惊叹赞服。 唯有校尉马常清一人端坐席中,冷眼旁观,不作一言,只独自饮酒。 宴时已到,设宴的戴士诚却迟迟未至,有武将在觥筹交错间已是半醉,更有甚者,拉着奏乐的伶伎作陪,高谈阔论,言语荤素不忌。 壮硕武将就是其一,一边饮酒,一边对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听着女人奉承撒娇,笑得脸上迸出一道道肥胖褶子,嘴上也没个把关的:“说到美人,乐营来了个神仙一般的,不知我等何时能……” “就你,你、你什么来头,最、最美的,当然要留给戴监军享用了。”旁边的将领似乎醉得话都说不稳了。 “嘁,姓戴的一阉人,他享用得了吗哈哈哈哈!”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美色诱人,壮硕武将将心里话大声道出。 谁知话音刚落,戴士诚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胖武将被身旁人连连示意,不耐烦地转头。 “嘭”的一声酒杯落地,胖武将登时跪倒在地,爬出坐席,惶惶地看着戴士诚逼近的身影。 那是一张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6|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秀白皙的脸,狭长的眼,殷红的唇,似笑非笑,喜恶难分,雌雄莫辨。 似是被吓醒了酒,胖武将连连磕头,扇着自己的嘴求饶,磕破的额头混着红肿的脸,分外滑稽,又可怜。 戴士诚笑着将人扶起,拿出帕子重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随即嫌弃似的丢到一旁,挥了挥手。 他身旁的甲兵就将胖武将拖了出去,在其连声求饶中一刀割喉,大片血迹甚至流到了门口歌姬的裙边,吓得歌姬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喧嚣的宴席到鸦雀无声只在一刀之内。 陈戈皱着眉看向主子:朝廷命官,说杀就杀了? 屈邵淡然地回了一个眼神:不过是杀给我看的罢。 李承恩是戴士诚干爹,他这波杀鸡儆猴出自谁的授意并不难猜。 戴士诚并没有回头,摆手示意歌姬继续奏乐,绽开笑容,朝屈邵大步走去:“屈将军,是某来迟,实在该罚该罚。” “无碍。”屈邵脸色未变。死人,战场上多了,也就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宦贼,会认为,杀人,方能彰显自己的权柄。 “哪能无碍,让诸位将军久等,某当自罚三杯才是。” 戴士诚施施然落座,与屈邵平席而坐。 照律,屈邵正四品品级,远在监军之上,应是首席,这戴士诚远没有让他等着且与他平席的资格。 好一个畸形的监军制,屈邵心中冷笑。 戴士诚正要举杯,底下的将领纷纷劝阻,趁机表忠心:“不可不可,大人赏光能让我等上摘星楼已是大幸,哪有让大人自罚的道理?” 屈邵不言,只漠然地旁观这一场为他做的大戏。 * 宴会的戏在唱,后台的戏也没有停歇。 这三日除日夜操练外,苏远澄亦靠着人畜无害的面具,大体摸清了乐营的构造。 李妈妈是乐营老鸨,领头羊则是扬州妓院应征送上的姑娘——织柳,自小浸淫风月,千娇百媚。 织柳自诩来自繁华街巷,在整个大昭都是叫得上名的风尘之地。因而自视甚高,意欲攀附大官,一跃升天,早早将目光放到了威名远扬的名将屈邵身上。 只天降好女,面若花月,织柳视她为心头患,多次使绊,却都被躲了过去。 往她舞鞋里放的玻璃渣最后出现在自己的被里,弄断她的琵琶却让她一手古琴艳压,指使人推她下水谁想推到了李妈妈…… 织柳想不通,为什么她那么天真愚笨,那么弱不禁风,却那么命好? 织柳并不甘心。 明明飞上枝头的机会离自己这么近。 可想到被送去军营不知生死的姐妹,她只能压下作妖的心。 苏远澄慢腾腾地上着妆,她的节目在群舞之后,只要这期间找一个离开的理由,李妈妈就不易分不出人手跟着她,那就是她逃走的时机。 她可不想被当作商品,流连在男人的床上。 只为附于他人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活。 但这个暂时离开的理由,一定不能是她主观的原因,否则李妈妈可能生疑。织柳,就是她这盘棋的阵眼。 只可惜她的阵眼似乎迟迟不出手呢。 苏远澄的指尖在胭脂上来回打转,耐心等待时机。 所幸,天不负她。 3. 关山月 宴会上唱曲的姑娘们轮换下来了,三三两两抱着琵琶,兴奋地咬着耳朵。 “说什么呢小浪蹄子,笑得跟捡钱似的。”织柳本就心烦,看着别人的笑容就觉刺眼,出言嘲讽道。 “织柳姐姐,”姑娘们被骂了也不甚在意,放下琵琶闹成一团,嬉笑道:“在聊屈将军呢,你们可不知,这屈将军有多俊,简直是玉树临风。” 姑娘压低声音:“还有那宽广的身形、那修长的手指,啧啧啧,感觉能死在他床上。” “你是哪个,人家能看得上你。”跳舞的姑娘笑骂,拉长加重了上字。 “容我想想也不成?”琵琶姑娘假意恼怒。 “成!你等夜深,被里想去!” 两姑娘斗嘴,引得哄堂大笑。 “要我说,咱这里,没人配得上屈将军那神仙人物。”一姑娘来自河东地域,对收复河东的屈邵推崇备至。 “谁说的,我看牡丹姐姐才是真真神女下凡。” 被点到名,苏远澄回头笑笑,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带妆美人更是风情万种,几个小姑娘偷偷红了脸,河东姑娘也不自觉咽下想要反驳的话语。 织柳却只觉晃眼,浓烈的不甘燃烧心房。 “啪”的一声,她折断了角笔,也回过神来,握紧右拳,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苏远澄浅笑:阵,成了。 不多时,织柳便扭着细腰,笑盈盈地走到苏远澄桌前,问她借胭脂。转身离开之际,装作脚下踉跄,扯住桌布,胭脂水粉倾泻而下,在苏远澄的白裙上开出大大小小各色繁杂的花。 苏远澄暗暗啧了一声:手段实在拙劣,但胜在效果不错。 她惊呼而起,右手连连拍着裙上的脏污,焦急道:“怎么回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是我没站稳,”织柳连声道歉,“我愿将舞服换给姐姐,只是尺寸怕是远不合适……” 织柳个小,不满五尺,远高她两个头的苏远澄自然穿不了。 屋里姑娘的目光早聚了过来。 李妈妈亦闻声而至。见此情景,直皱眉,向苏远澄投去怀疑的眼神:“这是怎么搞的?” “妈妈,是我不小心,只是我的独舞马上就要开始了……”织柳率先认错卖乖,她有退路,她的舞蹈可是得过戴大人夸奖的。 “妈妈……”苏远澄开口欲控诉。 “好啦好啦,”李妈妈也是头疼,指着苏远澄道:“今日你且歇着吧。” 苏远澄瞪大双目,满是不甘,却不知如何辩解,颓在椅上,眼角一滴泪缓缓垂落。 活脱脱的笨蛋美人。 片刻,她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忙慌对李妈妈求道:“妈妈,我在车马里还备了一套衣裙,能否允我去取?” 看她对此次机会如此看重,李妈妈深感欣慰,却还是有些戒备:“让红丫去吧。” “可是,我怕……”苏远澄欲言又止,暗自垂泪。 李妈妈自然也懂这些姑娘间的争斗与龌龊,只是向来放任自流。 可如今涉及监军的美人计,想到牡丹惊艳众人的琴技、屈邵送人来时的暧昧不清,犹豫片刻,挥手同意:“那你们同去吧。” 苏远澄心中大喜,屈身行礼谢过妈妈,而后蒙上面纱,急急往外走去。 一旁的织柳大惊,又不得不挂上假意的笑,双手几欲绞碎光洁的帕子。 且说环廊内的苏远澄,已在脑海里演练了数次打晕红丫、换上缝有偷来银票的常服、混入谈好的商队离开的场景,自觉万无一失,脚步愈发欢快。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哪儿去,小女贼?”又是那道低沉的声线。 苏远澄生生抑制住自己想拔腿就跑的欲望,僵硬转身,不出所料看见倚着柱子的屈邵。 眼神锐利,似要透过面纱将她拆吞入腹。 红丫哪见过大官,瞬间跪倒在地,不敢直视。 “见过屈大人,”苏远澄稳了稳神情,屈膝行礼,不经意展示污渍狼藉的裙子,“禀大人,衣裙脏了,下去取备用的来换。” 屈邵今日一身黑衣,领口与袖口缀有暗金的纹饰,散漫闲适的身姿,斜倚在廊柱边,颇具少年贵气,不似久征沙场的将军,倒像养尊处优的王公贵胄。 他直起身,慢步走到苏远澄面前,将将踩到她白纱裙摆时停下:“让她去取,你留下。” “这……恐怕不方便。”苏远澄细眉微蹙,难为道。 “哪里不方便?”屈邵身体前倾,远远看去,像是将苏远澄整个笼罩在身下。 “还是我自己去找快些,毕竟宴席耽搁不得。”苏远澄没有察觉二人过近的距离,只绞尽脑汁地编着理由。 “我说,耽搁得,又如何?”屈邵像是逗弄猎物般,步步紧逼:“她去,或者,我去。” 偏着头,等苏远澄做选择。 谁去都不行,苏远澄绝望地闭上眼,她哪带了衣裙,车里只有一身为逃跑准备的、烧火妇人的常服罢了。 见跑不成了,苏远澄迅速认错:“实不相瞒,屈大人,我并未带多余的衣裙,只是实在太害怕妈妈责罚,出来寻寻法子罢。” 说罢,低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并用帕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 “那恭喜你,寻到了。”屈邵盯着苏远澄纤细白皙的脖子,那有块不小心蹭上粉色胭脂。 想着的同时,他已不自觉伸出手抹去,对上苏远澄瞪大的眼,忙后撤一小步。 屈邵假装咳嗽一声,对身后唤道:“陈戈,嗯……去给她找套盔甲换上罢。” 还没从被揩油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这句话又将她钉在了原地。 苏远澄不解,苏远澄震惊,苏远澄石化。 * 见苏、红二人迟迟未归,李妈妈在房门口左右张望,一颗心好似漂浮半空,无法落地。姑娘们又都去了群舞,一时间竟也抽不出人手去寻。 就在她终于坐不住,起身决定自己去寻时,三个身影踏进房来。 领头的自是屈邵,陈戈则守在门边,身后一个盔甲小兵慢腾腾地挪进屋。 不对,李妈妈定睛一看,这哪是小兵,分明是她的头牌牡丹呀!李妈妈不明缘由,顿感万念俱灰,心倒是落了下来,只是落进了万丈深渊。 小兵苏远澄艰难抬头,向李妈妈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妈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讪笑道:“将军大驾,实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只是这又是在演哪出呀?” 屈邵冷冷地一个眼神过去,李妈妈哪被这等杀神扫过,当即后背发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7|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低头不敢出一语。 趁着屈邵回到宴席,她忙帮苏远澄理了理厚重的盔甲,但过大的军甲还是将婀娜有致的身姿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含着秋水的眼。 没办法了,就这样上吧。李妈妈心如死灰,放弃挣扎,在群舞落幕后,闭眼让苏远澄上台。 反正也是要送给屈将军的,他爱怎么玩怎么玩吧,反正从业多年,她见过的特殊嗜好还少吗? 军甲和古琴一同出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却多是不解或震惊。 苏远澄屏蔽掉众人异样的神色,抬起重重的双臂,暗骂不做人的屈邵。 旋即深吸一口气,三两拨弦,一曲《玉庭花》自葱白纤指流泻而出,似絮絮低语,道尽情事,只一瞬,就将众人带到宫廷乐宴的靡靡之地,沉醉于娇媚情人的温言婉语。 在场之人无不想拍手叫好,只是目光触及到她身上滑稽的装束,又觉尴尬,只得讪笑。 苏远澄自然有所察觉,头盔下眨了眨眼,勾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右手倏尔一抹,曲风渐变,美人的声音逐渐失落低沉,伴随战火纷起,众人仿若置身于狼烟断壁之中,战鼓响,尸身凉,歌者再也寻不到她的情郎。 此时,身上的盔甲并没有干扰到她的演奏,反而恰到好处勾起众人血战沙场的记忆。 一曲《玉庭花》接《关山月》,诉尽战争残酷致使情人两隔家国不再,先扬后抑。曲终,众将领仍久久无法回神,敏感共情的乐妓则早已潸然泪下。 “啪啪啪。”掌声从上座传来,是屈邵。 “好,好曲!赏!”戴士诚也回过神来,这一手,虽技巧不比他曾听过的宫廷乐师,但胜在曲风的巧思和沉浸的情感。 众人也纷纷回神,连声夸赞。在座虽大都是老粗武人、不懂音律,但这与亲身经历息息相关的乐曲,还是走进了大部分人的心,他们很多人也是第一次,用不带色欲的眼神去看一个乐妓。 “此乐甚好,甚得我心,此乐妓亦是妙人,不知监军可愿割爱?”屈邵缓缓开口,遥遥向戴士诚举起酒杯。 “哈哈哈,将军开口,有何不可?”戴士诚本就苦于他如铜墙铁壁般,难以安插细作,如今他主动要人,自是有求必应。 此时,苏远澄还未完全从乐曲情绪中脱离,听着自己被送给屈邵,也疲于应对,只得浑浑噩噩起身行礼,随丫鬟一同下台去了。 后台房间。 看着苏远澄卸下厚重盔甲,李妈妈一脸一言难尽,对于她临时换曲,不知该骂还是夸。只能在心中叹息:灵机应变,不矜不傲,此女怕是非池中之物。 虽只带了她三天,李妈妈还是决定叮嘱一番,悠悠开口:“如今你攀上屈将军,只要安分着,算是衣食无忧了。” “只是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个青云梯。” 她附在苏远澄耳旁低声道:“好好替督军大人办事,否则你怎么去的,就能让你怎么回来。” 苏远澄深深地看了李妈妈一眼,群狼环伺,她没有实力得罪任何人。 遂垂头应是。 李妈妈疲惫地挥手,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这些姑娘都能有好去处,只是生在这乱世、到了这地方,她们就不再是人,而是一颗颗棋子罢了。 她又何尝不是呢? 4. 同乡人 摘星楼外。 屈邵懒懒地倚在马车内,手中翻看暗探送来的前线战报。李承恩令众将死守城池不出,只等他走马上任,接过烂摊子。 不禁嗤笑,又想退羌人,又不想放兵权,真是又蠢又贪呀。 屈邵将战报递给陈戈,指尖撑着太阳穴,淡淡道:“去查查小女贼。” “好嘞,主子。”陈戈取出火折子,特质的信纸一烧即燃,明明灭灭的火光跃动在屈邵的侧脸上。 苏远澄掀开车帘时,看到的正是这似画般的一幕。 都说红颜祸水,她看这蓝颜也毫不逊色。 但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人乖乖坐到角落。 见她进来,陈戈识趣出去驾车,将空间留给二人。 屈邵瞥她一眼,从侧壁的多宝格里取出一包蜜饯,命令道:“坐那么远作甚?过来。” 苏远澄顺从地应了一声,往前微不可见地挪了挪。 屈邵气笑,直言道:“我素来爱洁,不会碰一个妓子的。” 饶是苏远澄素来定力好,此时也恼得咬碎了半颗牙。她向来信奉,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听到那样羞辱人的话,难免怒火中烧。 就算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妓子,也不会去贬低任何一个谋生存的妓子。 眼前人怒目圆睁,娇美的脸庞再次生动起来,不再是一张左右逢源的面具,屈邵不免有些失笑。 他也的确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在苏远澄听来更像是阎王索命般可怖。 笑完,屈邵正色道:“我要你,不过是要你演一场宠姬的戏。” 苏远澄侧头看他,颇为诧异。戏?什么戏? 屈邵却是卖了个关子,将蜜饯丢给她:“一晚未曾进食,先垫垫肚子。” 苏远澄狐疑地接过蜜饯,取了几颗果仁饱饱腹,但越吃越饿,又每样都垫了垫。 屈邵就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远澄性急,将将果腹,就启唇发问:“大人方才所说,是何意?” 屈邵接过她手里剩的蜜饯,丢回身侧的格子里,慢条斯理道:“你是个聪明人,我需要你做一出我与你主子背地交好的戏。” 她主子,莫不是戴士诚?背地交好,就意味着表面交恶?做戏,又是做给谁看? 苏远澄似乎不太明白他的话,但屈邵也不言明,随意道:“我要戴士诚死。作为回报,你会拿回你的身契。” “小女贼。” 明白他早已看出自己假意屈从的伪装,且有一条更轻松的自由路能走,苏远澄当即不再掩饰,锐利回问:“我如何能信你?若是你败了呢?” “哈哈哈哈,”屈邵大笑道:“若我败了,那你也活不了。端看你如何选了,小女贼。” 苏远澄直觉这其中有一盘大棋,她从不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赌命,因而有些纠结。 襄镇太小,两人这一来一回便回到了屈邵暂住的酒楼,也是两人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你且慢慢想。”屈邵跳下马车,吩咐道:“陈戈,将梓州战况写与她一份。” “下来吧,小女贼。”屈邵想起女人层层叠叠的衣裙,礼貌转身,抬手欲接人下车。 既已决定不再伪装,苏远澄自然不愿故作娇滴滴的姿态,她掀起裙摆抱在怀中,手扶车壁,轻盈一跃,稳当当落地。 奔放的动作惹得陈戈和随行兵士迅速垂首敛目,转身退开半步。 见此情景,屈邵不禁笑骂:“果真是,不知羞。” 不等苏远澄回嘴,他便转身大步离开,远远丢下一句:“明日带你添置些衣物,且养精蓄锐罢。” 夜色已至,明月高悬。 热水沐浴过后,又吃下一碗酒楼后厨现做的鸡汤小面,苏远澄瘫倒在柔软的被褥上,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让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不论前路如何,起码暂时衣食无忧,也不会被锁在深闺后院,甚至还可能拿回卖身契,假以时日再自立女户,参加科举,大展拳脚…… 苏远澄开心地畅想着,忍不住将脸埋进被褥,虽然被抓成营妓,但好歹有了正常的身份,虽然被送给屈邵,但似乎有了脱离的希望。 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但身体的疲惫却层层涌了上来。 就这样抱着被子入睡了。 不去管什么战报,什么做戏,什么宠姬。 睡饱了再说。 * 醒来天已是大亮。 甫一出门,远远守在门外的甲兵就给她递来一份信函,说是陈副将吩咐送来的。至于被问到屈邵或陈戈去了何处,甲兵只道不知。 苏远澄也不为难,接过信函道谢,去楼下点了一大桌佳肴,账嘛,自然是记在屈将军名下。 边吃着,边打开了信函,里面是梓州战事简报,墨很新,应该是清早刚写出来的。 苏远澄嘴里吃着刚蒸出炉的狮子头,手里不紧不慢地翻着战事简报。 她一向喜欢边吃饭边看公文,虽然被家里的父母教育过多次,还是改不了吃东西要看点什么的习惯。 信里,陈戈只简要写了梓州两月之内连丢三城,哪哪将领被降责甚至褫职,梓州监军使李承恩上谏后更是连换三名主将,加派多名监军,掌宕城、永安军、襄镇三大重地,梓州军事势力尽落其手。 而今羌人围宕,李承恩主和,且军无主帅,宕城便死守不出。羌人遂四处祸乱,周围城池只得小规模出兵,却连连失利。朝廷特命屈邵为梓州主将,保宕州,统全军。 苏远澄并不精晓军事,但不难看出,战场指挥最忌分权,屈邵想解宕城之围,必得拿下前线军权,这最大的绊脚石就是主和的监军李承恩。 而要瓦解李承恩的军权,必从其麾下监军入手。其中宕城监军新至,且军民苦羌良久,为出战夺权轻而易举,而永安军远离前线,暂不足为虑,就只剩辎重粮草的储备重地——襄镇。 襄镇监军戴士诚恰是李承恩心腹,且掌襄镇已久,夺权最快的方法就是杀之。 若陈戈在此,必会惊讶于苏远澄的敏锐,她的想法几乎与屈邵同他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苏远澄不明白,为何屈邵要做出与戴士诚交好的假象呢?还得是背地交好表面不和。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同屈邵合作可能会将来死,但不合作立马就死,她可不信屈邵那种狠人会让一个探子活在身边。 优雅地啃完猪肘,苏远澄擦擦手,唤了小二进来。 “是你呀!”苏远澄一眼认出这是给她指路的小二哥。 没想到还能碰上美人,更没想到美人竟然还记得他,小二哥双眼发亮。 “是是是我,您您您又跑出来啦?” 小二激动得结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总在美人面前出丑。 “扑哧,”苏远澄被小二又喜又惶的语气逗笑,“没有,我现在跟着屈大人。” 美人一笑,小二哥的心都要化了,他不敢再看下去,忙低下头盯着脚面:“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买些话本,嗯……最好是妇人爱看的,”苏远澄暗示道:“再随便多买些读书人看的,混一起罢。” “我办事,您您您放心!包您爱看!”小二秒懂,香艳的话本他可帮着买过不少,买些正经书打掩护他也是懂的。 “那多谢你了,”苏远澄抿唇笑:“书钱跟饭钱记一起吧,多记些,就当你的跑腿费。” “好嘞,谢您赏,我马上去办!”小二马不停蹄地跑出门。 不多时,一箱藏在典籍下的话本就送到了苏远澄房间。 她兴奋地翻了翻,四书五经、历史军事,甚至天文地理都有,对小二哥的满意更上一层。 随手从箱子下翻出几册话本,放在枕边。而后细细过了一遍箱内典籍,从中选出一本当朝杂学汇编,这更像本科普类的书,纷纷杂杂地讲了律法典范、官阶制度、本朝事记、各地风情等等,极适合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的她。 郑重地读完半本,已近黄昏,苏远澄扭了扭微微发酸的后脖,忽然忆起屈邵似乎说今天要带她出门,可却一天不见人影。 另外,昨天的合作,她也未告知屈邵她的决定呢。 也罢,先填饱肚子要紧,中午的蹄膀实在是可口多汁。 苏远澄松快松快半僵的身子,将典籍还原成未翻阅的模样,开门下楼。 两名甲兵仍守在楼梯口,苏远澄好奇地凑上去发问:“你们为何一直守在此处?不用跟着你们将军吗?” 不等甲兵回答,陈戈的声音就从楼梯转角飘然而至:“为了防贼……四天前有贼偷闯主子的房间后,就派人守着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8|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苏远澄微笑,她怀疑陈戈在内涵她,并且有证据,但没有办法。 “走吧,主子在外面等你。” 被陈戈领到昨日的马车前,一进去,苏远澄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 车内,屈邵半倚在榻上,随意地翻着一簿账册,身侧的一串佛珠正是檀香来源。 “屈大人,”苏远澄象征□□了福身,又缩到了昨天的角落里。 屈邵闻言抬眼,小女贼今日未施粉黛,只薄薄地上了一点唇红,衬得肌肤愈发白皙,明媚灵动、柔韧如蒲,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但屈邵还是更喜欢她眼角带泪的脆弱模样。 “大人,”苏远澄慢腾腾开口道:“我想好了,我愿意与大人合作,希望事成之后,大人守诺能放我自由。” 以屈邵的骄傲,应是不屑于对一个妓子撒谎的,但如果事后他要灭口,就当是她看错了人的代价罢。 似是早已料到苏远澄会答应,屈邵并无反应。不过,合作?她勉强算得上替他办事罢,哪配与他谈合作。 “只是这做戏,是做给李承恩看的?还是说另有其人?”苏远澄一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一边观察着屈邵的反应。 屈邵但笑不语。 观其神情,她明白了大半,这是一出离间计,引李承恩杀戴士诚,唇亡齿寒,其他监军必不会再那么效忠于他,也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间。 “你比陈戈聪明。”屈邵拉开多宝格,将账簿丢入其中,取出一包枣糕,丢给苏远澄:“给你的奖励。” 苏远澄对他这喂狗般的姿态很不满,但毕竟寄人篱下,且这枣糕她爱吃,便忍忍罢。 就是不知道陈戈怎忍得了,古人谋生着实不易啊。 * 马车稳稳地停下,屈邵咳嗽一声,一把抱起苏远澄,掀开帘子下车。 苏远澄低低惊呼一声后,意识到戏已开始,便柔柔地揽住屈邵的脖子,还将头轻轻地倚在他肩上。 屈邵低头看她,眼神晦暗不明。随即抱着人进店,陈戈则带两个甲兵随行,其余人在店门前一字排开,阵仗极大,引来了不少张头探脑的百姓。 就这样一路抱上二楼,屈邵稳稳将苏远澄放在椅子上,自己在旁落座。 牙行掌柜收到消息急忙赶来:“小人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夫人大驾,可是来挑些伺候的丫鬟?” 牙行掌柜很会察言观色,看出苏远澄举止妖娆,且未带随侍,也许并非什么正牌夫人,但一定极为受宠。 苏远澄闻言瞧了掌柜一眼,也不答话,只剥了颗葡萄,塞进屈邵嘴里。 唇触及温热的指尖,虽然只一瞬,屈邵的心还是开始阵阵发痒,假装咳嗽了两声,却又引来苏远澄两汪关心的目光。 屈邵一时有些晃神,又很快反应过来,心里不住冷笑,她可真是会演,这勾人媚态,不知是谁教的呵。 陈戈冷冷开口道:“我们主子来给牡丹姑娘挑几个丫鬟,要机灵点,钱不是问题。” “是是是,我们这的丫头绝对机灵,您一百个放心。”掌柜吩咐了小厮几句,随后拍拍手,十五个穿戴整齐、年龄各异的小丫头排队上前。 “给各位老爷大人行礼了。”一排丫头齐齐福身,声音也是整齐划一。 苏远澄有些看不过来,只能装模做样地点了几个丫头:“上前来让我和将军看看。” 几个丫头稳步走出,轮流做着自我介绍。 苏远澄百无聊赖地听着,随手给自己剥了个葡萄。 突然一只茶杯飘了过来。 原是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小丫头,十来岁的模样,穿着薄薄宽大的单衣,半蹲在地,高举双手奉着茶,露出一双光洁的手臂,细声道:“姑娘用茶。” 苏远澄正好有些渴了,接过茶,小丫头恭敬地放下手,转身退去。 “等等,”苏远澄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喊住了人:“把你右边的袖子掀起来我看看。” 闻言,屈邵望向苏远澄,目光满是疑惑和探寻。 小丫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照做。 灯光下,明显可见她的上臂外侧,有一小块下凹的椭圆形印记,像极了每个现代人都有的接种疫苗留下的疤痕。 苏远澄的心不住地跳动起来。 5. 营妓宠 苏远澄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小丫头,捕捉到她脸上一丝秘密被窥破般的慌乱。 但不应欣喜吗?毕竟知道疫苗疤痕的肯定是现代人呀,难道是没有想到吗? 苏远澄并不能完全确定,眼前的小丫头是否同她一样是穿过来的。 “哎呦喂,这新来的小贱婢,手脚没个轻重,可是冲撞了贵人?”牙行掌柜不明所以,快步上前,赔着笑、摁着小丫头就往地上跪。 “住手,”苏远澄出声阻拦:“是我看中她了。” “哎,夫人真是法眼如炬!”掌柜面上恭维地笑,心里却暗骂:尖货没出手,倒卖了个不值钱的小贱人! 知道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苏远澄强行按下探究的心,转身坐下。 屈邵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她,见她坐下,微微侧头,等她一个解释。 “她很像我家乡的一个小妹妹。”苏远澄斟酌地回道。 “如此。”屈邵点点头,不知信了没信。 “你既选好了,那便走吧。” 屈邵起身,苏远澄识趣地上前环住他的臂,微微倚靠在他身上。 “咳咳咳,”感到一团柔软若即若离地贴着上臂,屈邵又是一阵咳嗽,随即掩饰般说道:“对了,你刚点的那几个也一并买下吧,送到和园去。” 牙行掌柜闻言喜笑颜开,将二人一路送出了店门,连连鞠了好几个躬。 马车缓缓驶离,向城里另一头的成衣坊驶去。 路途有些远,苏远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屈邵搭话。 “和园是哪儿,怎么要送到那去?” “新买的宅子。” “噢。” “衣柜那次,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听呼吸。” “噢。” “我刚刚演得如何?” “可。” “噢。” 屈邵往外吐的字越来越少,苏远澄识趣地闭上嘴。她不过是想讨好下这个临时的领导,说不定事成后还能得一笔钱财呢。 毕竟,她从李妈妈那顺走的银票可不多。 马车外逐渐嘈杂起来,苏远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前些天的市集虽冷清但还是井然有序,此时却有些混乱了,有偷钱袋子偷热馒头的,还有直接抢了肉就跑的,却也不见加派巡防的衙役。 怕是前线战事吃紧,进城的难民愈发多了。 苏远澄放下车帘,略带疑惑地望向闭目养神的屈邵:战况紧急,他却还在这用离间计,只是暂代主将,打赢了也是要还权的,为何不直接领着一可当十的屈家军速战速决呢? 没等她思考出个究竟,马车就缓缓停下。苏远澄可不想再被抱一次,率先挽着屈邵的手下车。 成衣坊就在乐营边上,也难怪当初李婆婆把她一人丢在此处,无疑是个自投罗网的局。 阵仗同样闹得很大,屈邵几乎将整个成衣坊她能穿的都买了下来,还定了十几身冬装,甚至将隔壁的首饰坊都包圆了。 市集人更多,因而很快便传开了,屈家军那个战神屈邵,新得了个仙女般的营妓,宠得天昏地暗,一掷千金。 * 一通买买买完,苏远澄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然而马车似乎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仍往市集深处而去。 似乎是感受到她幽怨的目光,屈邵掀开车帘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人递进来一盒餐食。 苏远澄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屈邵手中的三层雕花食盒。 却只见他端出两碗小馄饨。 苏远澄欲哭无泪,如此大的食盒,原以为有五六道佳肴,装两碗馄饨,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好在屈将军要的,哪怕是一碗馄饨,也极为美味。咸鲜的鸡汤底,细碎喷香的油花与葱花,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包裹着嫩弹的鲜肉,一口下肚,瞬间驱散了深秋的微寒。 屈邵似乎胃口缺缺,只浅浅嘬了一口汤,便撑着下巴看着苏远澄一小口、一小口进食,最后还将汤都喝了个干净。 看来是真的饿了,他有些失笑,小女贼总能给他一种错乱感,时而有贵女般的娴雅之态,时而却举止不羁、不知避讳。 她究竟是何来历,真是让他好奇啊。 见苏远澄擦了擦嘴角、意犹未尽的模样,屈邵点了点桌面,示意她可以吃自己那碗。 苏远澄哪敢碰他吃过的馄饨,见鬼般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吃饱了吃饱了。” 心中奇怪:屈邵这是何意?古代人不是最讲男女大防与地位尊卑吗?想到这人赏她的两次蜜饯,估计他就喜欢赏人东西吃吧。 见她拒绝,屈邵也不勉强,开口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话音未落,马车就在一栋陈旧低矮且不显眼的楼前停下。 二人下车,周遭是一片荒凉的林地,甲兵早已尽数散去,只剩了陈戈一人。 陈戈上前敲了敲侧门,门很快打开一条缝,陈戈从怀中取出一块鎏金的牌子,铜钱样式,上刻“南朱”二字。 门立马打开,一名身穿南朱绣字外杉的伙计将三人迎了进去。 进门是一条幽黑的过道,即刻有侍女低着头上前,分别给他们递上一块鎏金色彩的面具,还有一件黑色连帽斗篷。 见屈邵只取过面具带上,苏远澄便也效仿,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面具,极轻,带着毫无重量感。 待三人佩戴好后,侍女便打开一扇隐在墙里的门,领着他们上二楼进入包厢。 进包厢后,一切豁然开朗。 越过红木桌椅前的花鸟刺绣屏风,可见整个楼是类似茶馆的半圆形设计,一楼是一张张开放的小桌,二楼则是数十间半开放的包厢,二者都围着中间的戏台紧密排布。 戏台上方挂满灯笼,照得那部分区域如白昼般透亮。 一楼的烛火很暗,周遭皆看不分明,只有一条条蜿蜒的过道有些灯光,但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一楼的桌椅已坐满了来客,大都商贾打扮,也有几个带刀的江湖人士,脸上都带着碧色的面具。 二楼的十来个包厢倒只有五间点着烛火,苏远澄一眼就认出斜对面坐着的李妈妈,李妈妈旁边的男子,不出意料的话,就是襄镇监军戴士诚了。 戴士诚也认出了屈邵,毕竟包厢里杵着的陈戈一直抱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弯刀。戴士诚遥遥朝他们举了举酒杯,屈邵并没有搭理,只把玩着苏远澄的发梢。 饶是相隔一段距离,苏远澄都感觉戴士诚黑了脸。 只见他偏头询问了李妈妈几句,而后意味深长地觑了她一眼。 忽然间,戏台周遭的光齐齐熄灭,只留正中间一块圆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189|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区域,一月白长袍的男子肃立其中。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苏远澄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诸位贵客,承蒙不弃,躬临南朱商帮梓州竞买会,南朱上下不胜感激!”男子向台下作揖,随后郑重道:“请首件珍宝——镶金暖玉席!” 一件闪着金光的玉席被两名小厮抬了上来,轻轻放在台正中的桌上。 一块暖玉便极为难寻,这南朱商帮一出手便是一片玉席,众人皆惊叹议论起来。 此时,苏远澄心中了然,原来是拍卖会呀,虽然她从前也参加过不少,但古代的还是头一次,因此颇有些兴致勃勃。 “想要?”屈邵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侧,附在她耳边细声道。 苏远澄的呼吸停了一瞬,吓的,随后摇了摇头。 “这席虽稀缺,但华而不实,多为些浪荡子弟买回去,助房帷之兴用。”屈邵边说着,边盯着苏远澄光洁的侧脸,却没有看到羞愤之色。 心下嗤诋:营妓就是营妓。 此时的苏远澄不想但确实秒懂:嗯……冬天用是吧。 在外人看来,二人耳鬓厮磨,神情间极是缱绻,檀郎谢女,好不恩爱。 谈话间,镶金暖玉席已被一包厢以千两银子拍下,随后,又陆陆续续以百两银子拍出几件珍宝。 期间,戴士诚也随手举拍了几次,但只拿下了一个三百两的小玉扳指,苏远澄估摸着他此行另有所图。 那屈邵又是来拍什么的呢?苏远澄侧头,屈邵斜靠在另一侧,百无聊赖地玩着她的头发,似乎那些激起轩然大波的珍宝都没有兴趣。 或者是司空见惯了。 苏远澄暗自猜测,面具颜色应代表等级,而商帮自然以钱财为重,大概率代表资产等级一类。按官服看,应是紫色、绯色、绿色、碧色,而官之上是皇,便是金色。一楼一水的碧色面具,二楼也只见戴士诚和一商贾男子带绿色面具,足以可见,金色面具之稀有,自然也彰显了屈邵庞大的身家。 那对几百两的东西没兴趣,便不足为奇了。 那他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呢? 似是被苏远澄盯太久了,屈邵抬眼回视:“有想要的?拍下就是。” 一副不在乎钱的模样。 苏远澄闻言些许不忿,她曾经也是不缺钱的,如今虽流落异世、捉襟见肘,但也是有尊严的,为命可以折腰,为钱大可不必。 正要开口义正言辞地拒绝,台上男子又爆出了一件珍品——李思训真迹的《山居四皓图》,八百两起拍,也是此次竞买会唯一一幅山水画作。 闻言,台下众人倒是反应平平,只是斜对面的戴士诚坐不住般兴奋地直起身子。 苏远澄脑子转了转,话音一转:“大人可要与我赌一赌?” “噢?赌什么?”屈邵来了兴致。 “大人给我两千五百两,赌我能用这些从戴士诚手中抢下这幅山水图。” 从戴士诚手里抢东西?他很乐意给看不顺眼的人添堵。 只是……此画约值三千两,两千五百两拍得?不知小女贼有何把戏呢。 屈邵勾唇:“赌注呢?” “若我赢了,许我留下拍剩的钱,若我输了,任凭大人处置。”苏远澄粲然一笑,若灼灼牡丹,夺尽周遭颜色。 屈邵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6.竞风波 “可。”屈邵听见自己应下的声音,目光却锁在灼灼生辉的苏远澄身上。 忽忆起昔年读过的诗赋: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撩人心弦。 谈话间,一楼已有了星星两两的加价,不过只十两、二十两地向上涨,此时竞买价也不过来到了九百两。 果然如她观察到的,在场之人大都看中玉器一类实物价值,对书画的艺术价值并无多大概念与兴趣。 斜对面的戴士诚似乎也早已算到这一层,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 “一千两。”戴士诚开口就加了一百两,是其他人加价的五倍不止。 此言一出,一楼议论纷纷,几人都放下了举拍的手,倒不是没那么多钱,只怕是恶意抬价或是得罪大人物,得不偿失罢。 因而戴士诚这一招,明显打退了所有人。 当然不包括她。 “大人,帮个忙呗。”苏远澄眨了眨眼,狡黠一笑,满脸坏意。 当然落在屈邵眼中,只觉娇俏可人,无端搅人心绪。 见屈邵挑眉,苏远澄凑近,附耳轻声道:“劳大人举个拍,不论戴士诚出多少,都加一两。” 温热的气息染红了屈邵的耳畔。 “一千两!最后五秒,成交在即,可还有贵客竞买?”台上男子语速极快,目光灼灼扫过全场,可惜无一人出声。 戴士诚悠哉游哉地饮了口茶。 屈邵随手举拍:“一千零一两。” “有贵客出手了!他的出价是,一千……”主持人愣了下,很快恢复了激情的语气:“一千零一两!” 人群哗然,戴士诚差点没捧住手中的茶杯,面色复杂地看了屈邵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咬咬牙举拍:“一千三百两。” “一千三百两!一千三百两!这位贵客出手实在阔绰!”三百两的加价更是引起全场惊呼,毕竟这个价格都能拍个小宝贝了。 “一千三百零一两。”屈邵举拍。 戴士诚茶杯都要捏碎了,双手握拳,怒火中烧,屈邵这是在故意加价给他难堪,以报宴会下马威之仇吗? “一千五百两。”戴士诚摩梭摩梭身上带的银票,狠心加价。 “一千五百零一两。”屈邵懒懒举拍,一个眼神都没给戴士诚。 犹豫半晌,戴士诚面色凝重,降低了加价的幅度:“一千六百两。” 见状,苏远澄悄悄在屈邵手背写下一个数字。 痒痒的。 屈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举拍:“两千两。” “两千两!”此价一出,全场鸦雀无声,生怕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戴士诚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倒在木椅上,十指交叉,眼睛疯狂转着,渴望、无力、谨慎的情绪纷杂,最终还是没有举拍。 “恭喜贵客两千两拿下《山居四皓图》真迹!”台上男子话音落定,珍宝定主。 * 包厢内。 “这就拍下了?他为何不加价了?”陈戈疑惑,望向幕后操盘手。 胜利者苏远澄悠悠然地咽下一片果干,解释道:“这幅画价值在两千七百两左右,但选错了地方。字画一类不适合战乱之地,且在场之人恰巧没有偏爱字画的,当然,除了戴士诚。” 苏远澄饮了一口茶继续道:“我观其神色,应是做过调查,觉得两千五百两足矣拍下。恰好此次拍卖并无溢价物品,多是折价拍出,因而他花三百两拍了一件玉扳指,其实他出二百五十两之时就有些犹豫了,我便猜测,他所携银钱约两千七百两,应该也是他的出价底线。” “那为何才两千两他就不拍了呢?”陈戈思索后追问。 “因为我三次用一两银子给他埋下了暗示,之后追加一口气追加四百两,他便会觉得我还会三加四百,价格便会来到两千八百两以上。且不说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这画本身也不值这个价。” 陈戈设身处地思索后,直摇头,脸皱了起来:“我要是他,我得憋屈死。他怎么不抬抬价,让我们吃吃瘪?” “我猜是屈大人太过威武罢,他不敢得罪。”苏远澄趁机拍马。 屈邵嗤笑,点明乾坤:“钱于我而言轻如鸿毛,脸于他而言重如泰山。” “噢!他怕再出价更加没面子呀!”陈戈了然,对苏远澄这一通心机算计肃然起敬。 果然书里没有骗他,越美的女人越毒啊。 “如此,算我赌赢了吧?”苏远澄双眼微亮,期待地望向屈邵。 “自然。”屈邵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示意陈戈拿钱。 “五百两。”苏远澄笑容灿烂,朝陈戈勾了勾手。 其实她还有些未曾言明:例如加价四百两,压戴士诚最高加价的三百两一头,是为破其心防;例如她原以为戴士诚还能挺上一轮,加到两千四百多两,没想到他如此快放弃,倒便宜了她。 装着《山居四皓图》的木盒很快被四位侍女送到包厢,另有两名侍卫在侧看护。 “恭喜贵客,这是您拍得的《山居四皓图》,可需展开一看?”领头的侍女双手奉上红漆木盒。 屈邵应可。 身后的两位侍女上前打开木盒的锁,轻轻取出画卷,徐徐展开。 只见,青绿的苍松古木间,红木黑瓦的楼阁若隐若现,四位白发隐士于半山的云霞间拄杖而行,好一幅闲云野鹤的图景。 屈家向来赏赐不断,他从小便见惯奇珍异宝,此时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倒是苏远澄站起身,走近细细端详,确实好画。 她也是今日读到大昭国高层推崇山水画作,便去了解一番,谁曾想当晚就用上了。 “另外,这是从您账上支取两千两的凭条,劳请您过目盖印。”领头的侍女挥挥手,凭条放在托盘上被呈了上来。 屈邵扫了一眼,颔首,陈戈遂取出一方小巧古拙的褐色私印,蘸取托盘上的印泥,在条上落了章。 “此画可需要送去您府上?”侍女恭敬询问。 “问她。”屈邵朝苏远澄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看画的苏远澄疑惑抬眼。 “你抢来的,自然是你的。”屈邵理所应当的语气,仿佛他是得主而非赠予之人。 苏远澄并不想收下,无事献殷勤,谁知道拿了到时候会不会被这个狗男人灭口。 余光瞥到戴士诚那间已拉上屏风的包厢,苏远澄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主意:“那我可否转赠他人?” 顺着她的眼神,屈邵很快想通其中关窍,笑道:“由你。” 苏远澄随即向守在门外的侍女要了一件黑色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7660|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篷,带着画作往戴士诚的包厢走去。 “什么什么?主子,这是何意?”陈戈看着两人谜语般的互动,很是不解。 “愚笨,”屈邵气定神闲道:“我所拍之物出现在戴士诚案上,你说这是不是比我盛宠他献上的乐妓,更有深意呢?” 对生性多疑的李承恩来说。 屈邵不得不承认,小女贼的机智敏锐和一手对人心的把控,比他想象的,只多不少。 他这是,捡到宝了吗? 且说苏远澄处。 她摘下面具:“我是乐营的牡丹,我要见监军大人。” 见到她的脸,守门兵士不疑有他,快步前去禀报,片刻后便请人进去。 苏远澄扯出柔弱谄媚的笑,缓缓步入包厢。厢内只剩戴士诚一人,李妈妈似乎早已离开,地上还散落着杯盏碎片。 “你来此作何?”戴士诚用阴湿的眼神打量着他送去的细作,尖细黏滑的声音似毒蛇吐信。 苏远澄半低着头,双手从黑袍下伸出,捧着木盒奉上,柔声道:“见过大人。屈将军似乎不甚在意此画,随手赏赐于我,我便偷溜出来,想将此画献于监军大人。” “大人放心,牡丹做得很小心。”苏远澄掐出谄媚的声线,暗示道:“牡丹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还望监军日后,也莫忘了牡丹。” “你做得很好,”戴士诚抬手接过木盒,绵长的墨香俘获了他的心神,满意道:“和园有个名为素春的婢女,有任何事皆可寻她。” “多谢监军大人!我一定好好为大人做事!”苏远澄不胜感激,“我不可离开太久,便先告退了。” “去吧。”戴士诚挥了挥手,迫不及待想一览画卷。 苏远澄回到包厢,胜利般朝屈邵眨了眨眼。 * 和园,夜已幽深,但仍可见处处精巧的陈设。太湖山石玲珑透瘦,游廊水榭错落有致,碧瓦朱甍依势而筑,极尽雅致。 步入庭院,屈邵点了两个丫鬟领苏远澄去用消夜。 苏远澄听到“消夜”二字雀跃非常,却仍故作矜持地询问:“大人不用些吗?” 屈邵摇头,径直往书房去。行军之人向来三餐无常,饿两天于他也无大碍。 书房,早已有暗探将战报放在案前。 宕城储粮充足,围困之下也仍能坚守无碍,只可怜城外的村镇,或遭劫或受掳,甚至一村男女老少皆被羌人屠戮殆尽。 屈邵强压心中恨意,他此番只带了千名士兵,若拿不到兵权,解宕城之围难如登天。 十万屈家军分成两拨守着河西、河东一线边防,已是捉襟见肘。河东的辽人年前一战被他杀了干净,已是元气大伤,如今倒安分守己,可河西的匈奴却仗着大伯年迈负伤,蠢蠢欲动,几次骚扰试探边防,恐将生变。 屈邵长长地叹气,着手处理河东军务。歇息间隙,唤了甲兵前来:“今日酒楼她都做了什么?” “回主子,牡丹姑娘午时用了顿膳,唤小厮买了箱书,属下翻查过,是……些香艳话本。除此外,姑娘再未与他人交谈,亦未出酒楼。” 话音未落,就见陈戈疾步走入书房,双眉紧蹙:“主子。” 屈邵挥退甲兵,示意陈戈说下去。 陈戈递上信纸:“这是关于牡丹姑娘的探报,您自己看看吧。” 7.还骨山 深夜,摘星楼内。 戴士诚打开木盒,珍而重之地取出《山居四皓图》,恰在此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谁?”戴士诚拔高了音调,显得更为尖细。 “诚哥,是我。”女子略带粘腻的声音传来。 认出来人,戴士诚轻轻放回画卷,兰花指提起长衫,疾步前去开门:“双儿,你来啦?” 门外正是李妈妈李双,提着一壶酒。 “你瞧,我带了什么?”李妈妈边进门,边向戴士诚显摆手中的坛子,目含秋波。 “可是我们从前,在宫里偷喝的膏露春?”戴士诚柔了柔声,领着人往高栏露台落座。 “是了,”李妈妈含笑,眼角爬上细纹,娇嗔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来的,今夜必同你一醉方休。” 清风徐来,凭栏远眺,万家灯火,美不胜收。二人伴着醇酒,絮絮低语,忆青葱往昔。 “对了,”李妈妈似是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沓信纸,“这是送去各府的姑娘们递来的探报。” 戴士诚放下酒杯,接过就要翻看起来。 “不急,”李妈妈伸手拦住,情意绵绵地望着戴士诚,“我都替你理好了,鸡毛蒜皮的放到了后头,你且明日再看。” “好双儿,世间也就你一人真心待我,”戴士诚眼里流出一抹真心与柔情:“今夜便留下吧。” 李妈妈含羞点头,躺到他怀中:“我待你好是自然,干爹待你也未差过呀,我们还是他撮合的呢!” 戴士诚不置可否,只轻抚她的发顶,眼神幽深。 二人又是一番互诉衷情。 饮至半壶,李妈妈似已不胜酒力,软软倒在竹编椅上,一举一动,风韵犹存。 “你还是如从前般几杯就倒。”戴士诚调笑道,细白的手轻抚李妈妈因醉意染上绯红的双颊。 李妈妈不言,似乎已醉得极深。 戴士诚将人轻轻抱起,放到了内间的雕花床上,一同入眠。 不多时,便响起悠长的呼吸声。 而本该烂醉如泥的李妈妈却睁开了眼,神色清明。 确认戴士诚已熟睡后,她蹑手蹑脚地爬起,往书桌探去,一如往常翻完戴士诚的来往信件、情报,默记在心,将东西复原后,案桌上的长条木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出于谨慎,李妈妈打开木盒展开画卷,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幅本该在屈邵手中的《山居四皓图》。李妈妈的心登时剧烈地跳起来,将画卷归置原位后,回到床上,眼神探究地盯着戴士诚,一夜未得安眠。 * 且说和园。 苏远澄酒足饭饱,酣然入梦。身下是黄花梨拔步大床,身上是浅褐色锦缎软褥,睡得极香。 屈邵却是在书房呆了一夜。 直到天蒙蒙亮,才将军务与京城之事安排妥当,也才勉强不再想起陈戈昨夜那句话:“主子,你不会看上牡丹姑娘了吧,抱都抱上了,作个戏也不至于要您卖身吧。” 吩咐人备下早膳,屈邵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又瞥到陈戈昨夜送来的探报,关于小女贼,竟然什么都没有查到:不知她姓甚名谁、不知她身份来历、甚至连她如何进的城都不知,就好像凭空出现般。 如此空白,就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常年流浪在战乱之地、二是有人擦去了她存在的痕迹。 屈邵深知很大可能是后者,且不说她一个女子如何在战乱之地生存,就她的容貌,也绝不可能岌岌无名。若是后者,她不是羌族细作,便是政敌的暗桩。 正是烦闷,却听闻苏远澄还未醒,屈邵横眉冷笑:他在这因她烦忧,她倒是安逸自在。 遂吩咐将人喊醒。 被扰清梦的苏远澄微懵,刚刚的她正在大溪地度着年假沐浴日光,醒来却发现身处幽暗的卧房,落差着实有些大了。 恍惚间,她想:自己两年未过的年假,因为穿越化为乌有,实在是太亏了。 不习惯被伺候更衣,苏远澄只得放弃赖床,爬起来,边打哈欠边想着今日要做之事:首先肯定是旁敲侧击下牙行的小丫头,其次是跟素春搭搭线,再来是想办法把赚到的五百两洗到暗处,最后就是读书读书读书。 事总不尽如人意。 一刻钟后,坐在出城马车上的苏远澄怒火滔天,又不能发泄,只能在心里默念:屈邵是狗、屈邵是狗、屈邵是狗。 此时,狗还在车上处理京城来信,只给她丢了一包刚出炉的枣糕。 路途很远,窗外荒凉,苏远澄只得看着屈邵打发时间:狗男人生了一张陌上少年的脸,清朗如风,举手投足尽带贵气,只是时常横着眉抿着唇,挂着生人莫近的表情,与他对视甚至还能感受到凶煞的杀气,真是白瞎了这珠玉般精致的五官。 一路无言。 马车在一段人迹罕至的山路前停下,屈邵合上文书,带着苏远澄下车。 在爬了一大段山路后,苏远澄终于忍不住发问:“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 “踏青。”屈邵头也不回地答道。 “为何唤我来踏青?”苏远澄追问。 “陈戈不在。”屈邵简答。 苏远澄被他的答案噎住了,欲哭无泪,从没有如此想念陈戈。 所幸山不高,二人很快登顶,只是入目,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坟地。 饶是素来胆大,苏远澄仍吓得白了脸。 “此山名为还骨,取自‘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屈邵从怀中取出一壶酒,郑重地洒在一块无字碑前。 “这里的坟大都是战死的士官,可连他们都无名可记,普通兵卒更是就地掩埋或曝尸荒野,真是可悲。” 风声萧瑟,卷起一片片枯叶,如同屈邵的低语拨动着苏远澄的心。 她也曾随军到过边境,见过一座座烈士陵墓,深知这背后的分离、沉痛与……永远坚守的理想。 苏远澄肃然回道:“他们的坟墓,是他们为之流过血洒过泪的土地,亦是他们心之所向,并不可悲。” 屈邵轻轻笑了,这也是苏远澄第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平静且真心的笑容。 “你知道为何还骨山地处梓州中段,却还有如此多的兵士坟吗?” “因为这是整个梓州最高的山,有人说从此处望去,可见大昭万里河山,因而葬在这里,死后也能望着家乡。” 屈邵忽地笑问:“对了,我还不知,你家处何地?” 苏远澄心漏了一拍,幸好穿来那天就想好了说辞,小心回道:“我落过水,许是磕到了头,前尘尽忘。只隐约记得儿时之事,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4560|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乡应是在闽南一带,父母唤我阿澄,后来我被拐了,再后来就不记得了……” “阿澄……回吧,阿澄。” 屈邵的声音逐渐冷硬,又变回了人们口中的杀神将军。 也不知他相信与否。 至和园下车时,许是山路跋涉太久,苏远澄落脚一个不慎,竟扭伤了脚踝。 * 翌日,听闻苏远澄受伤,李妈妈当即递了帖子来访。 竞买那晚,屈邵曾说李妈妈是李承恩的人,果然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上门打听来了,说明自己埋下的饵已然咬钩。 苏远澄不利于行,便在卧房的茶室内招待。 李妈妈先是关心了一番苏远澄的脚,又打探起二人的关系:“屈将军待你如何?” “妈妈难道没有听说吗?”苏远澄故意扶了扶发上的金簪,眉目间皆是得意之色:“将军可是为了我,包下了市集,这衣物可是一天一换都穿不完呀。唉,不像曾经,污了一条舞裙,就求人告己的……” 苏远澄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是是是,牡丹可真是命好。”李妈妈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心里却直摇头。是个聪明的,可惜目光短浅、得意忘形,只看中些金银珠宝,殊不知于她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名分。 “那是自然。”苏远澄下巴微抬,慢悠悠地嚼着侍婢喂来的葡萄。 李妈妈扫了眼几名侍婢,压低声音暗示道:“牡丹姑娘如今得了势,可别忘了乐营这个家呀。” 闻言,苏远澄眼神骤变,屏退左右,支着下巴高傲道:“妈妈以后无需同我说这些,有什么事我自会同监军大人联系。” 李妈妈疑窦丛生,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苏远澄打断:“素春李妈妈识得吧?” 自然识得,还是她安插进来的人呢,此话一出,李妈妈当即确认,牡丹并没有在撒谎,只是她是如何搭上监军的呢? “既如此,牡丹姑娘自可便宜行事。”李妈妈扯起一抹笑,随即状似无意地抱怨道:“昨夜竞买会,监军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把我都赶了出去呢。” “这有什么?如今将军和监军的关系你不知?”苏远澄随口道,又好似说漏嘴般,瞥了李妈妈一眼,闭口不言了。 李妈妈的心沉了又沉,看来戴士诚还是背叛干爹了,且还瞒着她,也不知屈邵给了他什么好处。 出了和园,回到乐营,李妈妈随即提笔,将近日见闻一一写入信中,只是隐去了与苏远澄的交谈,也算是给昔日的浓情蜜意留点余地罢。 梓州成川府,监军府邸。 李承恩紧紧攥着近日暗报,眼神风云涌动,忽然起身,将桌案上的东西重重拂落在地。 屈邵赴宴,二人相谈甚欢,还收了戴士诚送的貌美营妓,宠爱有加;隔日竞买会相遇,屈邵就为了一幅字画不断给戴士诚难堪甚至抢拍走;第二天字画反而现于戴士诚书房…… 此间种种,没有猫腻?他李承恩不信。 发泄一通后,李承恩终是冷静下来,浸淫宫廷多年,他不信任何人,只信他自己。 当务之急,是让屈邵尽快离开襄镇,一旦他到了宕城,是生是死,就尽在自己手中。到时,再与戴士诚算帐。 思毕,李承恩快步回到案桌,提笔写下一封封密信。 8.情欲现 和园书房,自有人将苏远澄与李妈妈的对话一一回禀,屈邵静静听着,手指轻叩扶手:至少眼下,那小女贼还是在替他做事,且再给她一次机会罢。 “嗯,知道了。” 令人继续盯着后,屈邵唤了暗探前来,将苏远澄昨日所述记于纸上,递出道:“即刻着人往羌族西凉、京都以南一带探查,密级定为天,直接向我回禀。” 凉凉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次还查不到,尔等便不必回来了。” 三名暗探神色一凛,齐齐应是,领命退去。 * 三日后,襄镇郊外,马家庄子,演武场内。 两道缠斗的身影时分时合,一人使长枪,枪意凛冽,一人使木棍,棍风多变。一个左右虚晃后,长枪直取命门,却被看穿。木棍侧身一横,借力挑起长枪。枪缨震颤,硬用蛮劲压住木棍挑飞之势。木棍沉腕一竖,紧贴枪杆,旋转疾进。长枪步步后退,稳住身形,却被木棍据高跃起,一点在虎口,长枪脱手,木棍锁喉,胜负已分。 马常清仰天大笑,双手抱拳道:“屈将军好武艺!马某服!” “校尉何须多礼,今日不论身份,只是两个武夫,痛快打一场罢!” 屈邵收回木棍,负手而立,一身摄人气场,尽显大将风范。 “好!好一个痛快!”马常清抚掌称善,见屈邵风姿,心中的天平已悄然倾斜:“不瞒将军,这两年来,我苦苦支撑,从未有过痛快日子。” “也曾有人同我把酒畅言,让我心生希冀,”马常清苦笑:“可如今我还在这,他却被褫职遣返,再上不得战场、杀不得敌寇。” 屈邵只静静听着这名老将把多年的苦楚愤懑倾泻而出,他知道此时需要的不是宽慰,而是感同身受。 马常清也曾热血,不服于宦官弄权,与主将陈元平一同抗争过,只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您与我二叔一般年纪,可愿我唤您一声马叔?”屈邵轻声道。 “不可不可,折煞我也!我岂可与屈二将军相提并论!屈二将军死守岐关,抵御辽贼,满城兵马战至最后一人,以血肉之躯挡下万人攻城,寸土不让,其壮烈足令山河泣血!”马常清声线发颤。 “马叔不可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仗要打。您领三千人奇袭石门,着五百人急送军辎,若无您当日违命之举,宕城何存?陈将安在?”屈邵轻拍老将曾扛过枪林箭雨的肩。 “屈将军,屈将军!”马常清铭感五内,已是情难自抑,热泪盈眶,坚定抱拳:“若有用到老夫之处,万死,不辞!” 二人四目相接,盟约已成,无需多言。 * 和园卧房。美人倚窗,素手捻卷,暖日穿牖。 脚伤未愈,苏远澄难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不需要每天被溜、不需要时刻谋划,还能全身心投入到典籍研读中,似乎回到了当初考公的时光。 只可惜没有纸笔,无法记笔记,只能靠理解记忆。 毕竟她可是在“看话本”,哪需要用到纸笔呢? 要说这几日唯一的糟心事,便是那牙行小丫头。 几日前,苏远澄将人唤来,小丫头得了一身新装,总算不是宽大透风的旧衣了。 “来这几日可还习惯?”苏远澄温和问道。 “习惯习惯,姑娘大恩,我不知怎么感谢。”小丫头连连点头,很是局促。 “不必,你的口音像我家乡那边的,”苏远澄将“家乡”二字咬得格外重。 她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借着润喉偷瞄小丫头的神情,未察觉问题,方才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记得家在何处?” “我,我没有名字,”小丫头犹豫片刻,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还请姑娘赐名。” “快起来,快起来。”她的举动让苏远澄心生疑虑,太像个古人了,但未知全貌,便不予置评。 “求姑娘赐名。”小丫头倒是很倔,跪着不起。 苏远澄叹了口气:“既如此,你便唤初夏吧。” 最终,她还是将人要到了身边,同素春放在一块。 这几日,苏远澄多次旁敲侧击,试探初夏,却始终没个究竟。 她总觉小丫头并不像表面那样单纯,看出自己对她感兴趣,便常给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吊着她的胃口,像是怕她失了兴趣,怕被丢回牙行。 苏远澄一向不反感为求生存的聪明人,因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不会恼羞成怒。她很有耐心和时间,且就算真是同乡,也未必能带她回到现代。 当下,还是演好自己的角色,重获自由再行谋划。 因而这几日,苏远澄学得格外用功,连屈邵几次驻足于门外都未曾发现,当然也无人告诉她就是。 二人自还骨山后,便再无交谈。 外头隐隐有了流言,说她伤了脚不能服侍屈邵,便失了宠,更有甚者说她是逃跑被抓回,打断了腿,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也在此时,一匹快马进了城。 屈家暗探一向以快著称,毕竟战场瞬息万变,时效性极强。只是他们一向活动在边地,京府以南并无太多人手,故而探得消息已是三日之后,跑死了几匹马,总算送到了襄镇。 “禀主子,永授十二年,汀州确有五岁女童走失案,因其母孕期好食甜橙,乳名便唤阿橙,而今,其父母皆已过世,唯余一兄尚在人世,其眉眼与牡丹姑娘有两分相似。” “永授十二年,至今十九年,年龄也约莫对得上。”屈邵轻轻挑眉。 暗探接着报:“且西凉密阁的阁主,并不识得牡丹姑娘的画像,并断言西凉细作,绝无姑娘这般人物。属下同时探了各个通关要塞,姑娘也非自外而来,应是梓州平民无疑。” “好!此次探查者,皆重赏!”屈邵垂手而立,眉宇生辉。 自昨日收下马常清后,今日又得以吃下一颗定心丸,屈邵只觉神清气爽,意气风发,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宠姬”。 屈邵一向随心所欲,想什么便做了,负手拔步,向后院卧房而去。 他这几日来过多次,且不许人通传,此时洒扫的丫鬟见他也只是静静地退至一旁屈膝行礼。 谁曾想,拨开珠帘,却见闲窗锁昼,美人酣眠。 屈邵下意识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悄悄走近。许是睡得不熟,苏远澄还是惊醒过来,神态迷离,慵起无力,青丝散乱,香腮飞红,雪肤微皱,一双盈着水光的杏眼呆呆地觑他。 屈邵被看得喉头发紧,好一会儿才哂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6756|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讽道:“我在外秋风载途,你倒好,在这海棠春睡。” 苏远澄似醒非醒,却还记得被领导说偷懒绝不能找理由,只低头认错:“大人,是我不该崴了脚。” 总觉得她在暗讽,屈邵垂头看向曾经细白的脚踝,此刻却微微肿胀,知她也确实委屈,也就轻轻揭过:“在看什么?” 说着,拿起她膝上的书。 封面入目是《周易》,屈邵双眉微动,可一翻开,里面竟是些情情爱爱的桥段,哑然失笑:“你闷房里看话本竟还这般遮遮掩掩,真是掩耳盗铃……还玷污圣贤。” 苏远澄被说得脸一红,起身夺过话本,嗔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庆幸自己晚间偷闲读起了话本,否则此时,屈邵看见的就会是一本披着《男狐夜访香闺》的周易了,那才叫玷污圣贤呢。 屈邵被她这娇俏的一眼看得心头发酥,转身落座圈椅,淡淡宣布道:“今夜我歇在此处。” 这话无疑是重磅炸弹,炸得苏远澄思绪破碎,慌乱之下口不择言:“大人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屈邵嗤笑一声:“和园本就精巧,你没发现,只一主房与一客房吗?” 她还真没发现,苏远澄听出屈邵的潜台词,心怀希冀地试探道:“那我这就搬去客房,不扰大人安寝。” 屈邵不置可否,只反问道:“你说,宠姬有不被宠幸的道理吗?” “可我们,不是做戏吗?”苏远澄回想起屈邵那些被她下意识忽略的欲色,心下微沉。 “阿橙,你是个聪明人。”屈邵呷了口茶水,直言:“你我早该同榻,不过前几日军务繁忙,我宿在书房罢。” 苏远澄面无血色,屈邵这一手打得她措手不及、毫无对策,心下惶恐,只能拿话刺他:“大人不是素来爱洁,不会碰妓子的吗?” “是,是极。”屈邵没料到她会推脱,怒极反笑:本来没想碰她,可却也轮不到她说不。 重重地放下茶盏,屈邵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晌。 见她的小脸愈发苍白,屈邵心中叹息,语气柔了下来:“过来替我更衣。” “不是有丫鬟吗?”苏远澄微楞。 听到她这也要拒绝,屈邵当即冷了脸:“我素来不喜丫鬟近身。” 命运还捏在他的手里,苏远澄并不想此时触他霉头,只能踉跄起身,低着头伸手去够屈邵的腰带。 谁曾想这普普通通的腰带竟有双层,苏远澄的手绕着屈邵劲瘦的腰身细细摩梭一周,才在后腰找到了带头。 由于要在背后解带,苏远澄不得不微微俯身,整个上半身近乎贴在屈邵腹前,一股若有若无的木棉轻香拨弄着他的鼻翼,正如女子的指尖屡屡拂过他的后腰。 屈邵觉得有些地方即将脱离他的掌控。 所幸此时苏远澄解开了腰带,替他褪去了外衫,正要将手伸向亵衣时,屈邵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必,我去沐浴,你且先安置。” 说罢大步离开,逃也似的走入内间。 苏远澄心乱如麻,哪敢宽衣,屈邵并未给个碰不碰她的准话,且连未来会不会真的放她离开都不得而知。 出尔反尔的狗男人。 浴房水声哗哗,声声砸在苏远澄心上,恍得她想不出对策来。 9.盼及第 时间过得比她想象的要快上许多。 屈邵出来时,就见小女贼往日鲜活的脸尽是不甘与愁苦。 心下叹气,上前一把将人抱起,丢在床内,又从红木斗柜里取出另一套茧绸被褥,吹灭烛火后,径直躺在外侧,硬邦邦地开口:“睡吧,我不碰你。” 里侧的苏远澄如蒙大赦,急忙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外衣都不曾脱下。 不一会儿,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道声音,低不可闻。 是苏远澄弱弱的试探:“大人当初所说,事成之后会放我走,可还作数?” 见她抓着自己那点心软不放,得了便宜还要便宜,屈邵恨得咬牙:“自然作数。现在,闭嘴,睡觉。” * 翌日,苏远澄醒来时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上,所幸衣物还是完好,只是身上的被褥已全跑到外侧去,而本该歇在外侧的屈邵早不见了踪影。 她睡相惯来不好,昨日还穿着外衣、心惊胆战,难以入眠,后半夜倒是坚持不住沉沉睡去,不知道有没有扰到那个大魔王。 究竟有无,也只有屈邵本人知晓了。 只是此夜过后,关于苏远澄不受宠的消息都销声匿迹,听闻屈将军不顾美人受伤,硬是颠鸾倒凤,水都叫了两回呢。 当然,这些细节仅限于和园内院的丫鬟们心知肚明,连苏远澄都未曾知晓。 虽说得了屈邵的话,苏远澄仍不放心,她不喜欢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非常不喜欢。 书暂时没心思读下去了。 见屈邵不在和园,苏远澄便带着侍从往集市散心去。 一路上,难民愈发多了,街头巷尾皆有衣衫褴褛者蜷缩在地。马车路过米粮店,苏远澄还发现插在米箱上木牌的叠贴了好几张纸,最新的价格高达十六文一升。 “这粮价变动如此之快吗?”苏远澄好奇发问。 “是啊,前边打仗,”她新提到身边的大丫鬟暖冬解释道:“寻常时期是六七文,现在都翻番了!” “姑娘可是想买些米粮施粥救济难民?”暖冬问道,她从前跟过些小姐,她们常做这些博善名,图未来能嫁个好人家。 苏远澄内心微动,点头应是:“你也知道我出身不好,施个粥,也能得个好名声。” 复而犹豫道:“不过,看这粮价,我那点钱怕是杯水车薪了。” “这您可问对人了,”暖冬笑得灿烂,她是襄镇村里人,说起米粮来头头是道:“这大批要粮得去村里收,村里存粮多,山路难走,就是战乱也乱不到村里头。” 苏远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只可惜,这个季节,田里的晚稻也早收完了,大都卖了精光,剩下的也是一家人的存粮,收是有些难收到的。”暖冬微微蹙眉,语气无奈。 “这样啊。”苏远澄有些遗憾。 见她兴致怏怏,暖冬努力思索,忽地灵光一闪:“有了!姑娘,去我们隔壁富国村,肯定收得到许多。” 见苏远澄好看的双眼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暖冬很是得意,继续解释道:“他们呀,村里男人少,收得慢,卖得也慢,留得还少。” 像是说什么大秘密般,暖冬压低声音:“他们村有个大官人压着,听说是哪个兵长的外甥,专压价收粮,寻常也没商户抬价收,都不敢得罪那人。不过以姑娘的身份,只消念念将军的名字,别说收粮了,他都能送粮给您!” 暖冬语气夸张,逗乐了苏远澄,她捂着嘴笑道:“既如此,宜早不宜迟,待我知会过将军,我们就上富国村,收粮去!” 暖冬连连摆手:“哪需要您亲自去,招个管家婆子帮您收帮您施就成!” “事关我的名声,我还是想亲力亲为的好。”苏远澄语气坚定,补充道:“况且,我还没去过乡下,听说那山水宜人,去逛逛散散心也好。” “哎,您说得极是。”暖冬拍马:“山里可养人了,水都是甜的呢,包您喜欢!” 说干就干,苏远澄当即喊停马车,掉头回府。 一进门,苏远澄便吩咐道:“素春,帮我找些笔墨纸砚来。我要给将军写信。” 素春以为这是苏远澄固宠的小手段,自是乐见其成,很快找来了纸笔。 苏远澄并不习惯用软笔写小字,又有些强迫症,连连写废了好几张。 在素春眼里,这便是字斟句酌、极其重视了。 虽说宣纸价高,但花的又不是她的钱,苏远澄用起来也不心疼。 因而在废掉半沓纸后,总算写出了流利无错的一版。 唤了甲兵前来,让人即刻捎给屈邵,又着人备车,吩咐暖冬打包些她不用的首饰,点上府兵,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 集市。 先让暖冬去典当首饰,多筹些钱。苏远澄问了问周边,找了家口碑好的米粮店,让侍从在门口守着,自去寻人。 米粮店的店主是个面相和善但神情坚毅的妇人。 见到穿着华贵的苏远澄,立刻迎了上来:“这位夫人,是来为府里订粮的吗?” “我来此是想同店主谈桩生意。”苏远澄单刀直入。 妇人朗声道:“我就是,若夫人不嫌弃的话,不妨上楼一叙?” 苏远澄自是应下,随她上楼:“不知如何称呼?” “夫人喊我盼第就行,状元及第的第。” 见苏远澄眼中有些许疑惑,盼第解释道:“这名儿原是家里给的,后来我立了女户,名却不好改,便央着人,改了字,取盼得及第之意。” 谈到过往,盼第眼里也没有半分伤神,只有对自己的骄傲和期盼:“也不怕夫人笑话,我开这店,一来为安身立命,二来为供养自己念书,来年女子科考,一举及第。” 盼第引着苏远澄坐下,调笑道:“瞧我,又话多了,见着您这般年轻漂亮的女子,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夫人快来坐下,我给您泡茶去。” 苏远澄拦下她,眼神真挚却怅然:“我爱听您讲。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您的故事,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看出她眼里的百般情绪,盼第感同身受,坐下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后细声问道:“夫人来此,是想与我谈什么生意?” 苏远澄收起感伤,正色道:“不瞒您说,我能弄到一批粮食,一部分用作施粥,一部分托您出售,我只收五成利,但我需要一个户籍身份和相应的钱庄户头。” “这,我需得仔细想想。”盼第神色也凝重起来。 她看人向来准,这夫人绝非恶人逃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9703|1827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猜测是因貌美被哪个老爷强掳困于后院,想为自己谋个出路。且不论几乎白得的五成利,就冲在她眼睛里看到的当初的那个自己、那种不屈与渴望,她就一定要帮。 哪怕可能会得罪贵人、哪怕可能会牵扯身家性命。 “这笔生意,我盼第做了。”没让苏远澄久等,盼第很快下定决心,沉声道:“我户上有个投奔的妹妹,同你差不多年纪,前些日子跟人去了关外羌地,再无音信。我尚未替她销户,正好予了你。” “多谢您!”苏远澄也知道这很难,且不论古代洗钱犯不犯法,伪造或顶替户籍,定然是要蹲大狱的。 遂起身,正色敛衽,向盼第深深一拜。 盼第并不推拒,接下她这一礼,随后扶起她道:“客气什么,姑娘不介意的话,便唤我一声姐姐罢。” 盼第略微粗糙的手握在她细嫩的腕上,却只让苏远澄感到安心。 生意定下,二人遂谈起细节。 “姑娘有多少粮?成本如何?” “您能吃下多少?” 苏远澄不希望盼第为了帮她多要些粮卖,导致积压亏本。 “姑娘放心,这世道,粮不愁卖。”盼第胸有成竹笑道:“且以我的手腕,多少都能给你卖出去。” 苏远澄弯了弯眼,思忖片刻道:“我知道有个村,约五百文出头便能收到一石,只是……我想给他们高些,七百文收一石。我约莫有个五百两,能换一千二百石。” 见盼第目露讶异,苏远澄向她解释了富国村遭恶霸欺压的境遇,可能只有她能去收上些粮,故而给得高些。 盼第心道看对了人,她也一向秉承能帮则帮,欣慰笑道:“我这粮卖十四文一升,不记其余杂费,我给姑娘一升七文钱,如何?” “这怎可,人力店租都是盼第姐姐的成本。”苏远澄并不赞同。 盼第坚持道:“莫要推辞,我行事自由,多得是赚钱的机会,就当我也为富国村出了点力。” 不等苏远澄开口,盼第又问:“这一千二百石,姑娘想施多少?卖多少?” 苏远澄细细数道:“我大致算了下,难民数百,加上多领者、镇上穷人,每日约派三千余份,施七百石,约半月,不知姐姐看如何?” 见她思虑周到,盼第并无质疑,点头称可。 “只是……那五百石粮需不过我的手,越少人知是我越好。”苏远澄为难道。 盼第思索片刻:“既需要暗中行事,姑娘放心的话,不妨带着我的人同去运粮,将施粥一事也交于我来办,我可操作一二。” “我自是放心。” 二人遂商讨起运输、存储、钱庄等事项,直至暖冬典当完首饰寻了过来,诸多细节已一一敲定。 日已当午,苏远澄婉拒了盼第留她用饭之请,当即准备离开,下富国村收粮。 却被唤住。 “对了,竟还不知姑娘名姓?”盼第的声音很温柔,又很有力量,让苏远澄想起同在一线奋战过的警官姐姐。 她取下面纱,粲然一笑:“我叫苏远澄,‘碧落远澄澄,青山路可升’的远澄。” 盼第并未注重于她过盛的容貌,只温柔注视她满焕朝气的眼睛,与她同笑:“好,远澄,愿你得偿所愿、得登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