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骨匠:纸人点眼不要命啦!》 第42章 污秽核心 巨大的白色面具虚影悬浮于搏动的污秽核心之上,空洞的眼眶俯瞰而下,如同神祇漠视蝼蚁。那直接响彻灵魂的冰冷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磁性,试图钻入沈厌意识的每一个缝隙。 “神的领域?”沈厌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唾沫立刻被周围粘稠的秽气吞噬消融。他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和右臂疯狂的饥饿悸动,咧开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看来你这神,混得不怎么样,只能待在这种…下水道都不如的地方。” 话语是挑衅,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通幽眼被他催谷到极致,勉强穿透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秽气,观察着核心与面具虚影的连接方式。无数条更为凝实、近乎黑色的秽气锁链从核心深处伸出,缠绕、支撑着那张面具,两者仿佛一体共生。 “牙尖嘴利。”祭司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并未被激怒,只是平淡地陈述,“抗拒源于无知。你尚未理解即将参与的伟大进程。你的血脉,你的‘容器’之躯,本就是为了迎接‘神’的降临而存在。” 话音未落,那面具虚影的空洞眼眶中,骤然射出两道凝练到极致的灰黑色光束! 光束所过之处,连周围扭曲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污染”,留下两道久久不散的污秽轨迹,直射沈厌!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思考!沈厌只来得及将异化的右臂猛地交叉格挡在身前,同时身体尽全力向侧方扭去! 嗤——! 一道光束擦着他的左肩掠过,护体的炁和管局制服瞬间被侵蚀消融,肩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仿佛被烙铁烫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伤口边缘的血肉迅速变得灰败坏死!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死寂的能量顺着伤口疯狂钻向他的心脏! 另一道则结结实实轰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轰! 沈厌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轰得向后倒飞,狠狠砸入后方蠕动的肉,壁之中,深陷其中! 但诡异的是,那足以瞬间灭杀强大邪祟的污秽光束,轰在沈厌右臂上,并未造成预想中的毁灭性伤害。覆盖右臂的灰色能量疯狂流转,竟如同饕餮般贪婪地吞噬着光束的能量!剧烈的冲击力大部分被右臂吸收化解,但残余的力量依旧震得沈厌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右臂传来的不再是简单的饥饿,而是一种近乎狂喜的、暴食的悸动!它对这来自核心和祭司的攻击,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亲和”与“渴望”! “看吧。”祭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漠的嘲弄,“它在欢欣,在雀跃。这才是它真正的食粮,是它存在的意义。何必抗拒这本能?拥抱它,你将获得远超想象的力量,甚至…触摸永生。” 沈厌挣扎着从肉,壁中脱出,左肩的伤势不断恶化,那股死寂能量被他强行用自身微薄的炁和右臂分出的一丝混沌能量逼住,暂时无法深入,但痛苦至极。他低头看着自己不断颤抖、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右臂,心头寒意更盛。 这手臂,和这鬼东西,果然是同源的吗?所谓的“容器”,又是什么意思? “永生?”沈厌喘着粗气,抬头死死盯着那张面具,“变成你这副不人不鬼、只能躲在面具和秽气后面的鬼样子?那还是免了。” 他注意到,在发动刚才那一次攻击后,面具虚影似乎略微淡化了一丝,虽然很快又从核心得到了补充,但并非全无消耗。而且,它似乎无法连续发动那种强度的攻击。 机会! 沈厌猛地一蹬身后肉,壁,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并非后退,而是悍然冲向那搏动的核心和面具虚影! 同时,他左手艰难地探入怀中,握住了那灼热无比的定坤仪! “冥顽不灵。”祭司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冰冷的怒意。 面具虚影再次亮起,但这次并非发射光束,而是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灵魂和意识的碾压! 沈厌眼前猛地一黑,无数恐怖的幻象强行涌入脑海:父母在污秽中沉沦惨叫、阿七被撕成碎片、苏九娘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榕城万物凋零化为死地…剧烈的痛苦、绝望、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动作瞬间僵滞,抱头痛吼,七窍甚至开始渗出鲜血!意识几乎要在瞬间崩溃! 就在这绝望关头—— 他怀中那紧握的定坤仪,以及那半块紧贴胸口的怀表,同时爆发出惊人的热量! 怀表之上,那残存的傩面花纹仿佛活了过来,一道微弱的、却无比坚韧苍凉的意志,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猛地冲入他的意识,暂时驱散了那些恐怖幻象! 而定坤仪的核心晶体,光芒暴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那搏动的污秽核心! 就是现在! 沈厌借着这短暂的清明,发出一声嘶哑的、透支全部意志力的怒吼,将所有的力量——残存的炁、右臂那躁动不安的混沌能量、以及定坤仪被彻底激活的磅礴地脉引导之力——毫无保留地,朝着那搏动的核心,狠狠轰击而去! 光芒,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也吞噬了那张冰冷的白色面具。 第43章 傩面真言 光芒爆闪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沈厌倾尽所有的一击,裹挟着自身残存的力量、右臂躁动的混沌能量以及定坤仪引导的磅礴地脉之力,化作一道混杂着灰、金、青三色的扭曲洪流,狠狠撞向那搏动的污秽核心! 然而,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未立刻发生。 那团由极致污秽构成的核心,面对这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洪流,表面竟如同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漩涡!洪流冲入漩涡,仿佛泥牛入海,绝大部分能量竟被那核心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疯狂吞噬、吸收! 只有定坤仪引导的那部分纯粹地脉之力,如同烧红的尖刀刺入油脂,艰难地穿透了表层污秽,深入内部,引发了核心一阵剧烈而不稳定的痉挛般的搏动! “愚蠢!”祭司的尖啸再次直接冲击沈厌的灵魂,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惊怒,但更多的仍是冰冷的嘲弄,“以污秽对抗污秽?以这微薄的地脉之力挑衅深渊?你的挣扎,不过是盛宴前的助兴!” 那白色面具虚影在能量冲击中剧烈晃动,却并未消散,反而从核心汲取了更多力量,变得更加凝实!它眼眶中的黑暗再次汇聚,更为恐怖的攻击正在酝酿! 沈厌的心沉到了谷底。失败了?连定坤仪结合自身全部力量的一击,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右臂因能量过度输出和对方的吸收反噬而剧烈颤抖,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左肩的伤口恶化,死寂能量开始突破封锁。意识因灵魂冲击和力量透支而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身体也要被周围重新聚拢的幽蓝人形撕碎的刹那—— 他胸口那紧贴着的、早已滚烫无比的半块怀表,猛地炸开一团无比灼热的光! 不!那不是光! 那是一段被强行激活、破碎不堪、却蕴含着无上威严和苍凉意志的——记忆碎片! “轰!” 沈厌的脑海如同被一柄重锤击中,眼前的一切景象——核心、面具、幽蓝怪物——瞬间消失不见。 他仿佛被抛入了一条湍急的时间河流。 他看到一个背影,高大、伟岸,身着古老而残破的傩祭服饰,脸上戴着的,正是那半块怀表上所绘的、完整狰狞的傩面!那人立于一片天地崩裂、浊气滔天的混沌之中,四周是无数扭曲蠕动的、与眼前核心同源却强大万倍的污秽阴影! 那不是祭司操控的死寂污秽,而是充满了疯狂、贪婪、吞噬一切活性的恐怖存在! 那戴傩面之人并未躲闪,而是发出一声震动九霄的苍凉长啸,双臂猛地张开。他周身亮起的并非金光,而是一种混沌未明、包容万物又划分清浊的原始力量!那力量在他身后交织,隐约化为八道顶天立地、镇锁八方的巨大古老虚影! 【八荒锁灵!非镇杀,乃化纳!清浊轮转,方为天道!】 一个宏大而疲惫的声音直接在沈厌心间炸响,并非语言,却让他瞬间明悟其意! 【此獠秉怨憎痴狂而生,至污至秽,然其性暴烈,唯极于“执”,方可存续!破其执念,如断其脊!其力自溃!】 景象骤然破碎! 沈厌猛地回到现实,时间似乎只过了一瞬。幽蓝人形的利爪几乎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肤,祭司面具眼中毁灭性的光芒即将喷吐!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厌的双眼猛地亮起! 不是通幽眼的幽光,而是一种洞悉本质的清明! 他看懂了! 这祭司的力量,这核心的存续,并非毫无破绽!它们极度强大,却也极度依赖于某种“执念”——或许是祭司对永生的疯狂追求,或许是这渊兽之肢本能的破坏与吞噬欲望!这种执念是它们力量的源泉,也是它们最致命的弱点!它们无法容忍这种执念被干扰、被否定、被动摇! 八荒锁灵阵的真意并非强行毁灭这污秽之力,而是引导、转化、纳入循环!但此刻他做不到那种程度,可他或许能…攻击那份“执念”! 如何攻击?用更强的力量碾压?他做不到。 但…他有别的! 沈厌猛地抬起头,无视那即将临身的攻击,目光穿透面具虚影,仿佛直视其背后隐藏的灵魂,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喊出的却不是咒文,而是一句质问,一句基于之前对话和记忆碎片理解的、直刺核心的诛心之言! “你所追求的永生——”他的声音因力竭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灵魂的力量,“不过是变成你体内那怪物的一部分!失去自我,成为它延伸的触须!这就是你想要的‘神’?!这就是你背叛一切、苟延残喘换来的——永恒囚禁?!” 这句话,蕴含了他残存的全部精神力量,更引动了怀中傩面残留的那一丝古老意志! 嗡——!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即将发射毁灭光束的白色面具虚影,猛地剧烈扭曲起来!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不——!!!”祭司那非男非女的声音第一次发出了尖锐、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暴怒的尖叫!那不再是漠然的俯视,而是某种被戳中最痛处、最深层恐惧的失控! 面具眼眶中汇聚的能量瞬间失控、溃散,反而反噬自身,引得虚影剧烈震荡,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连那搏动的污秽核心,也仿佛因为执念被动摇而猛地一滞,搏动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机会! 就是现在! 第44章 地脉悲鸣 深渊之内,沈厌倾尽所有、搏命一击的光芒尚未完全湮灭。 深渊之外,榕城,已宛若鬼域。 以那处废弃工厂为中心,可怕的异变正在疯狂蔓延。天空并非漆黑,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的暗黄色,仿佛巨大的疮口流淌着脓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金属锈蚀又混合了腐烂甜腻的气味,吸入口鼻便引发阵阵恶心与眩晕。 大地在轻微却持续地颤抖,并非地震那般狂暴,更像是一个巨人在沉睡中痛苦地痉挛。从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连绵不绝的呜咽声,那是地脉被强行抽取能量时发出的悲鸣,凡人虽无法直接听闻,但那绝望的频率却能直接影响生灵的心魄。 “呃啊——!”一名躲在掩体后的“龙鳞”队员突然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耳孔中渗出鲜血,眼神涣散,“声音…好多声音在哭…在骂…” 周围的植物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病态的生长态势。路边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高一米有余,叶片肥厚得诡异,呈现出一种油亮的不祥墨绿色,但随即又在短短十几秒内迅速枯萎、发黑、化为飞灰!树木的枝条疯狂抽动,如同痛苦的触手,有些甚至猛地断裂,砸向地面或房屋。 动物们更是彻底疯了。老鼠成群结队地从下水道涌出,体型似乎都膨大了一圈,眼睛赤红,不畏人光,甚至主动攻击活物!流浪猫狗发出凄厉无比的嚎叫,有的原地疯狂打转直至力竭倒地,有的则变得极具攻击性。就连家养的宠物也焦躁不安,狂吠不止,甚至咬伤主人。 “稳住!稳住阵线!二组,火力覆盖左翼!别让那些鬼东西冲过来!”一名脸上沾满血污和灰烬的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手中的符文步枪枪口不断喷吐火舌。 管局的防线已经收缩再收缩。临时构筑的工事外围,是潮水般涌来的归墟教徒和被秽气彻底侵蚀、失去理智的精怪、游魂。它们嘶吼着,扭曲着,顶着密集的符文子弹和偶尔亮起的净化符箓光芒,疯狂冲击着人类的阵地。 子弹打在那些被重度污染的怪物身上,往往需要数枪甚至十数枪才能让其暂时失去行动力,黑色的污血和碎裂的肢体四处飞溅。不时有浑身缠绕秽气的怨灵穿透火力网,扑入阵地,引得一阵混乱,需要特制的近战武器或队员舍身扑救才能解决。 伤亡数字在不断攀升。 “医疗兵!这边需要急救!” “弹药!III型破魔弹快没了!” “右侧三点钟方向!那只融合体又站起来了!火箭筒!快!” 呼喊声、爆炸声、枪声、怪物的嘶吼声、伤员的**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林玥半跪在一处掩体后,左臂的简易包扎处仍在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她手中的特制手枪已经过热,但她依旧冷静地通过战术目镜观察着战场,不时下达着简洁的命令。她的目光不时投向那深渊入口的方向,那里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每一次剧烈的能量喷发都让她的心揪紧一分。 阿七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不再结阵固守,而是如同怒目金刚,主动冲杀在最危险的区域。他的僧袍早已破损不堪,露出精壮的上身,上面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和秽气侵蚀的黑痕。他手中的佛珠光芒已经黯淡许多,每一次挥出拳掌都带着风雷之声,将扑来的邪祟打得粉碎,但每一次攻击后,他周身沸腾的气血和佛光都会明显衰弱一分。他的呼吸如同扯风箱,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也已逼近极限。 “法师!小心后面!”一名队员惊呼。 阿七猛地回头,一只由无数腐烂动物尸体拼接而成的巨大秽骸融合体,正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向他咬来!腥臭的涎水滴落,腐蚀着地面。 阿七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低吼一声,全身残余的佛力尽数灌注于右拳,整个拳头仿佛化为纯金之色,一拳轰向那巨口! 轰! 金芒爆碎,融合体的头颅被硬生生打爆一半,污血碎肉横飞!但阿七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脸色一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战况惨烈至极。 而这一切,都源于地脉能量的急剧流失。归墟教以深渊为核心,布下的邪阵正在疯狂榨取这片土地的生命力。每多过一秒,榕城的根基就脆弱一分,怪物的力量似乎就增强一分,而守军的力量则在持续消耗中不断减弱。 “林指挥!能量检测显示,地脉输出功率还在攀升!再这样下去,不超过十分钟,第三区、第四区的防御符阵就会因为地脉能量枯竭而彻底失效!”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绝望,从通讯器中传来。 林玥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再次望向那深渊入口。 沈厌…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整个榕城,仿佛都在等待着深渊之下的那个结果,等待着那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未知。 第45章 同步时刻 深渊之下,沈厌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 祭司那被诛心之言激起的、夹杂着惊怒与暴戾的灵魂尖啸,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他的脑髓,几乎要将他的自我彻底撕碎。周围那些幽蓝人形再次涌动,利爪与冰寒已然触碰到他的皮肤,死亡的触感冰冷而清晰。 完了吗? 不!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胸口那半块怀表再次爆发出灼热!这一次,不再是记忆碎片,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守护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却硬生生为他撑起了最后一丝清明! 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烙印在骨子里的、不愿就此认输的本能,沈厌发出了那声嘶力竭的、押上一切的怒吼! 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残存力量,甚至将那因祭司失控而出现瞬间紊乱、反而更容易被引动的右臂混沌能量,不顾一切地,疯狂注入怀中那已滚烫到极致的定坤仪之中! “就是现在!林指挥!!”深渊之上,一直死死盯着监测屏幕、嘴角溢血的技术员发出了变调的嘶吼,“能量共鸣达到峰值!沈厌的信号强度飙升——他在引导!!” 所有外部监测设备上的数据曲线在这一刻疯狂跳动,瞬间冲破了红色的危险阈值,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片! 一直半跪于地的林玥猛地抬头,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甚至没有通过通讯器,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所有频道、向着所有仍在奋战的单位,发出了那一道等待已久的、嘶哑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是现在——!!三方阵地!逆转法阵!最大功率输出!!启动!!!” 命令即出,再无迟疑! 废弃工厂东侧,由阿七和残余僧侣守护的阵地上,早已遍布裂痕的佛钟被最后一位还能站立的老僧猛地撞响! “咚——!!!” 不再是清越梵音,而是一声悲怆、浩大、充满了牺牲决意的巨响!残存的所有佛力顺着刻录在地面的阵法纹路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强行刺破昏黄的天幕,然后如同受到指引,猛地折转向下,狠狠灌入那深渊入口! 几乎同时,西侧,“龙鳞”部队坚守的阵地上。所有残存的符文发生器超载运行,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队员们将最后的高纯度能量块砸进反应炉,甚至有人割开手掌,将蕴含微薄炁息的鲜血涂抹在即将碎裂的阵眼符石之上! “为了榕城!!” 一声咆哮!一道凝聚了现代科技与最后人类意志的、混杂着蓝白色电光与血色符文的能量洪流,如同钢铁巨拳,紧随佛光之后,悍然轰入深渊! 南侧,苏九娘不知以何种手段稳固下来的、那处古老残阵,此刻也绽放出最后的光华。青黑色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引动大地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地脉之气,混合着一种苍凉、古老的妖灵之力,化作第三道光柱,沉默而坚定地,冲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 三道性质迥异却目标一致的巨大能量,在这一刻,跨越了立场与种族,于深渊入口之上交汇,并未互相排斥,反而在定坤仪遥遥引导下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拧成一股更为庞大、更为璀璨、携带着整个榕城最后希望的能量洪流,如同天罚之剑,彻底照亮了这片绝望之地,然后——义无反顾地,朝着深渊最深处,朝着那搏动的污秽核心,朝着沈厌最后所在的位置,轰然灌下! 深渊之内。 沈厌怀中的定坤仪在这一刻亮得无法形容,表面的符文仿佛要燃烧起来!它不再是接收器,而变成了一个无比耀眼的能量焦点! 上方,是三股汇聚的、沛莫能御的救世洪流,携带着佛门的净化、人类的意志、古老的守护之力,磅礴压下! 下方,是那因执念被动摇而短暂紊乱、却因此更加暴怒、疯狂收缩膨胀、试图吞噬一切来犯之敌的污秽核心,以及那发出不甘尖啸、剧烈扭曲的祭司面具虚影! 而沈厌,就夹在这两股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中间!渺小的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他的身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皮肤表面崩开无数细密的血口!右臂的混沌能量被彻底引动,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既贪婪地想要吞噬上方轰下的能量,又狂暴地想要对抗下方核心的反扑! 他自己,则成了这两股恐怖力量对撞、交锋、湮灭的最前沿通道! “啊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每一寸神经,灵魂仿佛被撕裂又重塑!沈厌的意识在这极致的痛苦和能量的碾压下,反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空白。 他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一个凭借本能和残存意志驱动的动作—— 将那只沸腾的、仿佛要炸开的右臂,连同怀中作为焦点的定坤仪,朝着那搏动的、近在咫尺的污秽核心,狠狠地,按了下去! 轰隆!!!!!!!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 光芒,吞噬了一切。 能量对冲产生的毁灭性波纹,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实质的潮汐般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整个深渊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那些蜂拥而上的幽蓝人形在这波纹扫过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汽化! 祭司那白色的面具虚影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极致怨毒和不甘的尖啸,随即在那纯粹能量与混沌能量交织的冲击下,寸寸碎裂,化为虚无! 那搏动的污秽核心,表面猛地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深坑,随即剧烈地、不规律地疯狂搏动起来,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无数裂痕在其表面蔓延开来,精纯的秽气如同鲜血般从中喷射而出! 成功了…吗? 这是沈厌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模糊感知。 第46章 裂魂之痛 光芒与巨响并非终结,而是另一场灾难的开端。 沈厌那倾注所有、引导内外力量的对撞一击,并未能如理想中那般彻底净化或湮灭那污秽核心。它更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一颗庞大而腐烂的心脏,引发了最剧烈、最疯狂的反扑!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毁灭的圆环,悍然扩散!沈厌首当其冲!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从他崩裂的皮肤、口鼻、甚至眼角耳朵中疯狂涌出! 但这肉身上的剧痛,远不及灵魂层面遭受的万一! 他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纯粹痛苦构成的磨盘里,被反复碾压、撕扯、煅烧!那不仅仅是对撞能量的冲击,更包含了污秽核心被重创后爆发出的、充满了怨毒、疯狂、绝望的负面精神洪流!这些来自“渊兽之肢”和无数被吞噬灵魂的残响,如同亿万根毒针,瞬间刺入他毫无防备的识海! “呃啊啊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视野彻底被血色和混乱的能量乱流充斥。 而那只作为主要接触点的右臂,更是惨不忍睹! 覆盖其上的灰色混沌能量在与核心力量的对冲和吞噬中,彻底失控暴走!手臂的皮肤和肌肉如同吹胀后又猛地被撕裂的气球,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裂痕,透过裂痕甚至能看到下面疯狂蠕动、试图重组又不断崩坏的灰色能量物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它既贪婪地吞噬着核心喷涌出的精纯秽气,又被那过于庞大的力量撑得几欲爆裂!极致的满足与极致的痛苦在这条手臂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并疯狂反馈给沈厌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更可怕的是,那来自核心的、最本源的污秽之力,正顺着右臂与身体的连接,疯狂倒灌而入!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他的经脉、内脏、甚至试图污染他的灵魂! 定坤仪在他怀中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脆响,表面光芒彻底黯淡,甚至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纹,显然也已超负荷运转,濒临破碎。 砰! 他重重砸落在远处仍在蠕动抽搐的肉,壁之上,又弹开,最终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只有那條恐怖异常的右臂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波动。 深渊空间在那剧烈的对撞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和混乱。 光芒逐渐散去,露出内部的景象。 那巨大的污秽核心并未被摧毁,但其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伤疤般的裂痕,原本有力而规律的搏动变得极其紊乱、微弱,仿佛一个垂死巨人的喘息。粘稠的、暗红色的污秽物质如同血液般不断从裂痕中渗出、滴落,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依旧恐怖,却明显变得虚弱而不稳定。 祭司那白色的面具虚影早已消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被彻底从这场能量风暴中抹去。只有核心深处偶尔传来的一声极其微弱、充满了极致怨毒和不甘的嘶鸣,证明他或许并未完全湮灭,但也绝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沈厌那搏命一击,结合外部三方力量的灌注,确实重创了核心,暂时打断了祭司的仪式,甚至可能近乎消灭了祭司的投影。 但,也仅此而已。 渊兽之肢并未被封印,反而因为这剧烈的刺激和创伤,其内蕴的疯狂与毁灭意志被彻底激发!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更加不顾一切的气息,正从那些裂痕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它就像一头被重伤的洪荒凶兽,暂时的沉寂,只是为了酝酿下一次更加疯狂的反扑!整个深渊空间的震颤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狂乱,那些肉,壁的蠕动更加急促,仿佛在恐惧,又像是在兴奋地迎接某种更可怕存在的苏醒。 沈厌躺在冰冷的、粘稠的地面上,意识在无尽的痛苦海洋中浮沉。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灵魂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破碎。右臂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还有一种…陌生的、冰冷的、仿佛要将他同化的吞噬欲望。 外部…怎么样了? 林玥…阿七…他们…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抬起头,想要感知一下定坤仪是否还将内外联系维持着哪怕一丝一毫… 但最终,只有无尽的黑暗,温柔而又残酷地,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点模糊的念头。 代价…太沉重了… 这是意识彻底沉入虚无前,最后的叹息。 第47章 血色黎明 深渊之下的惊天剧变,其涟漪终于猛烈地扩散至地表。 那一声源自地底最深处的、仿佛星球内核碎裂般的恐怖闷响过后,笼罩榕城的暗黄色天幕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撕裂,开始剧烈地翻滚、扭曲! 持续不断的地鸣和呜咽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慌的、绝对的死寂。仿佛整个城市都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 轰!!! 以废弃工厂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灰黑秽气与混乱能量的冲击波,如同炸裂的烟圈,猛地从深渊入口喷发出来,冲天而起! 工厂残存的厂房结构在这股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抛飞!大地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将管局的临时工事和掩体瞬间掀翻、撕裂! “趴下!!全体卧倒!!”林玥的嘶吼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 恐怖的冲击波夹裹着碎石、扭曲的金属和浓郁的秽气,呈环形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那些原本疯狂冲击防线的、被重度污染的精怪和归墟教徒,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成片成片地僵滞、然后猛地爆裂开来,化为漫天飞舞的污血和碎肉! 就连一些稍弱小的怨灵,也在这纯粹的能量冲击下发出凄厉的尖啸,魂体如同青烟般被吹散、净化。 攻势,竟然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 剩余的怪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它们力量本源的剧变震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畏惧,本能地向后退缩。 战场上出现了刹那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残火燃烧的噼啪声。 “咳咳…咳…”林玥艰难地从一堆碎石和尘土中撑起身体,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她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焦急地环顾四周,“报告情况!各单位报告情况!” 通讯器中传来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和剧烈喘息的回应。 “东侧…东侧阵地损毁严重…僧侣…僧侣伤亡过半…阿七法师…阿七法师昏迷!” “西侧…龙鳞减员…减员三成…重伤太多…符文装备大面积过载损毁…” “南侧…古老阵法…彻底崩溃…苏老板…下落不明…”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虽然敌人的进攻暂时停止了,但他们的损失同样惨重到了极点。还能站起来战斗的人,十不存三四。 林玥的心沉了下去,但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死死盯向那已然扩大了一圈、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和滚滚烟尘的深渊入口。 沈厌呢? 就在这时,那喷涌的烟尘和能量乱流中,隐约有一个微弱的光点闪烁了一下。 是定坤仪!虽然光芒黯淡至极,但它的信号还没有完全消失! “医疗队!预备队!跟我上!!”林玥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力气,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的武器,踉跄着就朝着那危险的入口冲去。 几名伤势较轻的队员立刻跟上,冒着仍在簌簌落下的碎石和弥漫的秽气,冲入那片狼藉的核心区域。 入口处,地面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边缘还在不断剥落。坑洞底部,烟尘弥漫,隐约可见蠕动的、受损严重的肉,壁和残留的污秽。 而就在坑洞边缘,一只覆盖着破碎灰色物质、布满恐怖裂痕、几乎不成形状的手臂,艰难地搭在了地面上。 是沈厌的右臂! “快!帮忙!”林玥嘶哑地喊道,和队员们一起扑上去,奋力将下面的人拖拽上来。 当沈厌被完全拖出坑洞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几乎不成人形。全身衣物破碎,遍布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和严重的灼伤、腐蚀伤。脸色是死人般的金纸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而那只恐怖的右臂,更是让人不敢直视——皮肤肌肉大面积撕裂脱落,露出下面疯狂蠕动、试图修复又不断崩坏的灰色能量物质,散发着令人极度不安的冰冷气息和微弱却尖锐的能量嘶鸣。 但他还活着!微弱地活着! 林玥迅速检查了一下,心猛地一揪。沈厌的伤势太重了,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更麻烦的是,那右臂的异变似乎还在持续,甚至开始隐隐汲取他本体的生命力! “立刻最高级别隔离救护!用最新型的抑秽符文担架!快!”林玥厉声下令,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将沈厌安置在特制的担架上,激活了上面刻满的抑制符文,一层淡金色的光膜笼罩了他,那右臂的躁动似乎被稍稍压制了一丝。 就在他们将沈厌抬离边缘时,坑洞深处,那搏动的污秽核心似乎再次微弱地悸动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了恶毒与贪婪的“视线”,仿佛扫过了沈厌的背影,然后再次隐没于深处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天空,那浑浊的暗黄色正在缓缓褪去,但并未恢复晴朗,而是变成了一种压抑的、灰蒙蒙的色调。淅淅沥沥的、带着微弱污秽气息的雨滴开始落下,冲刷着满地的血污与焦痕。 暴雨停了,但黎明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一种经历过极致毁灭后的、遍体鳞伤的死寂与沉重。 林玥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混合着血水和泪水。她看着被抬走的沈厌,看着周围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看着远处依旧被秽雨笼罩的死寂城市。 赢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代价,超乎想象。而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天,终于亮了。 但这是血色的黎明。 第48章 失控边缘 临时搭建的野战医疗帐篷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血腥味和一种独特的、抑制秽气的符文材料燃烧后的焦糊味。十几张病床上躺满了重伤员,痛苦的**和医疗仪器单调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而最深处,被一层半透明的、闪烁着复杂符文的能量隔膜单独隔离出来的区域,气氛更是降至冰点。 沈厌躺在特制的抑秽符文担架上,原本覆盖全身的淡金色光膜此刻正明灭不定,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光膜与他那條恐怖右臂接触的区域,光芒最为黯淡,甚至不断有细密的、灰黑色的电弧状能量试图突破封锁,每一次冲击都让光膜剧烈波动。 他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心跳和呼吸全靠体外仪器和注入的强效药剂勉强维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泛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所有医护人员的注意力,却绝大部分都被那只仍在无意识微微抽搐的右臂所吸引。 它比刚从深渊拖出来时更加骇人。 覆盖其上的灰色物质似乎“活”了过来,如同拥有自己生命的粘稠淤泥,缓慢地、却固执地蠕动着,试图修复那些狰狞的伤口和裂痕。但修复的方式却令人毛骨悚然——它们并非愈合血肉,而是将周围一切可触及的物质,甚至是担架上脱落的细小纤维、空气中飘浮的尘埃微粒,乃至那抑秽符文散发出的微弱能量,都贪婪地吞噬、同化,转化为更多相似的、蠕动着的灰色物质! 这使得整条手臂看起来更加肿胀、扭曲,皮肤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断变幻形态的、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散发着冰冷死寂和不祥渴望的诡异存在。其表面偶尔会浮现出短暂的、模糊的扭曲人脸或怪异符号的轮廓,又迅速消失。 “林指挥!抑秽符文的能量消耗速度超出预期300%!III型抑制剂完全无效!他的生命体征还在持续下降,但…但这條手臂的能量反应却在缓慢攀升!”一名戴着防护面罩的医疗官声音发颤地向林玥汇报,手中的检测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曲线诡异得令人无法理解。 林玥站在隔离膜外,脸色比沈厌好不了多少。她左臂打着石膏,额角贴着纱布,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里面的沈厌,尤其是那条手臂。 她能感觉到。即使隔着抑秽隔膜,她也能感觉到那条手臂散发出的、一种冰冷的、纯粹的、仿佛源自万物终末的“饥饿感”。它不是邪祟的怨毒,也不是精怪的野性,而是一种更本质、更可怕的——对一切能量和物质的吞噬本能。 这根本不是治愈或异化,这是一种…替代和侵蚀! 就在这时,沈厌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呜——!!! 刺耳的警报声从生命监护仪上响起!代表心跳和脑波的曲线瞬间跌入谷底! “室颤!快!除颤仪!最高能量!”医疗官惊呼。 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前,准备急救。 但就在其中一人拿着除颤仪电极即将靠近沈厌胸膛的瞬间—— 那只一直缓慢蠕动的右臂,猛地弹起!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它不是攻击,而是…捕捉! 那扭曲的、由灰色物质构成的“手掌”部位,骤然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如同某种怪物的吻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爆发,瞬间攫住了那除颤仪电极! 滋滋滋——!!! 高压电流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除颤仪本身甚至发出一阵过载的焦糊味,冒起了青烟!而那只手臂吞噬了电流后,表面的灰色物质似乎更加“活跃”了几分,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满足嘶鸣! “退后!全部退后!”林玥厉声喝道,猛地拔出了配枪,枪口却不知该指向何处。 医护人员惊恐地后退,看着那條重新软塌下去、却仿佛“尝到甜头”而更加蠢蠢欲动的手臂,如同看着一头被短暂惊醒的洪荒凶兽。 沈厌的生命体征依旧在危险边缘徘徊,但那条手臂,却因为刚刚吞噬的能量,似乎与本体衰弱的状况形成了更加诡异的反差。 它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抑秽符文的能量。 开始…主动地、细微地调整着角度。 那裂开的、模糊的“吻部”方向,缓缓地、贪婪地…对准了旁边医疗推车上,另一台仍在运转、为其他伤员提供生命支持的…便携式能量单元! 一种冰冷至极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玥的心脏。 它不仅仅在侵蚀沈厌。 它开始本能地,渴望吞噬周围的一切能量源来壮大自身! 失控。 已经开始了。 第49章 沉默的英雄 隔离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只扭曲蠕动的右臂,如同拥有独立意识的捕食者,其裂开的“吻部”贪婪地锁定了隔壁医疗推车上的便携式能量单元。能量单元表面闪烁的微光,似乎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切断它!物理隔离!”林玥反应极快,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她不敢开枪,任何能量冲击都可能成为它的养料。 一名反应迅速的医疗兵猛地扑上前,并非冲向沈厌,而是狠狠一脚踹在那辆医疗推车的支架上! 哐当! 推车侧翻,上面的仪器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那台能量单元滚落出去,光芒瞬间熄灭。 几乎是同时,沈厌右臂的“吻部”猛地闭合,那股隐晦的吸力消失。它似乎迷茫地停滞了一瞬,然后缓缓转向,这一次,那空洞的“注视”投向了更远处——帐篷中心那台为整个区域提供应急照明和基础维生系统供能的、体积更大的主能量发生器! “所有非必要能源设备,立刻关闭!快!”林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厉声下令。 帐篷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切断各种仪器的电源,只保留维持重伤员最基本生命的设备。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有几盏依靠独立电池的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惊惶未定的脸。 那只手臂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再次变得“焦躁”起来,表面的灰色物质蠕动加快,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开始无意识地拍打、刮擦着身下的抑秽符文担架,每一次接触都让符文的光芒更加黯淡。 必须立刻处理!否则不仅沈厌保不住,整个医疗点都可能遭殃! “用物理束缚!最高强度的合金拘束带!覆盖隔绝符布!”林玥迅速做出决断,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微微发颤,“小心!不要直接接触!不要使用任何能量工具!” 几名胆大的“龙鳞”队员迅速取来特制的装备。他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动作极其谨慎,如同在拆除一枚极度不稳定的炸弹。两人用绝缘的长杆勉强压制住那條不断挣扎扭动的恐怖手臂,另一人迅速将覆盖着厚厚符布的合金拘束带一圈圈缠绕上去,死死锁紧。 符布接触到手臂表面时,立刻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布上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但好在多层叠加之下,那股可怕的吞噬欲望终于被暂时物理隔绝了大半,手臂的挣扎也逐渐减弱,最终只是在那厚厚的束缚下微微震颤。 所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林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到帐篷外。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战场上,幸存的人们正在默默清理废墟,收殓同伴的遗体,气氛沉重得能压垮人的脊梁。 一名通讯官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地递给她一份刚刚收到的加密文件。 “林指挥,总局急电。以及…战后初步评估报告。” 林玥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接过文件。 急电来自管理局最高层,语气冰冷而程式化。首先是对榕城事件“初步得到控制”表示“关注”,但对造成的“重大伤亡”和“社会面潜在风险”表示“严重关切”。命令她立刻封闭现场,最高级别封锁信息,所有参与人员签署保密协议。关于“异常个体S-07(沈厌编号)”,指令非常明确:鉴于其极端不稳定性和超**险等级,要求立刻将其转入总局直属最高保密级别的“潘多拉”收容站点,进行“深度研究与管控”,必要时可采取“一切强制措施”。电文末尾,是对她“未能及时预判风险等级及有效控制事态”的隐含指责。 林玥的手指捏得发白,几乎将电子平板捏碎。 深度研究?管控?他们把他当什么?一件危险的物品吗?!没有他,整个榕城现在可能已经完了! 她强压着怒火,翻看那份初步评估报告。 报告用冷静到残酷的数据,描绘出一幅惨烈的图景: · 人员伤亡: “龙鳞”特种部队战损率37%,重伤21%;外聘顾问(僧侣)伤亡过半;普通支援人员及后勤伤亡仍在统计;平民间接伤亡及失踪人数预计数以千计(主要源于精神污染、骚乱及间接物理破坏)。 · 物资损耗: 高端符文武器弹药库存耗尽;特种防护装备大面积损毁;多个临时阵地彻底报废;经济损失无法估量。 · 环境与能量评估: 目标区域地脉能量水平降至历史最低点,恢复周期预计长达数十年;区域性秽气污染指数严重超标,需长期净化监控;深渊入口处于不稳定状态,能量波动异常,暂无法封闭,需重兵长期驻守。 · 异常个体S-07状态: 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右臂发生未知高危异变,表现出极强的能量吞噬性与不可控性,对周边人员及设施构成严重威胁。建议风险等级上调至“Keter”,并立即执行转移收容程序。 报告的最后,附有一张刚刚通过高空侦察器拍摄的照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医护人员正将那个被层层束缚、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抬上一辆特制的隔离运输车。他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安静,与报告中描述的“人形天灾”完全无法联系起来。 没有表彰,没有感谢。只有冷冰冰的风险评估和收容指令。 他是拯救了榕城的英雄,却也是官方档案中一个需要被严密监控、甚至可能被“处理”的极**险异常体。 他的名字不会被记录在阵亡名单上,也不会出现在任何表彰公报中。他的功绩与牺牲,将和这场灾难的真相一起,被永远封存在管理局的最高机密档案库里。 “沉默的英雄…”林玥看着那张照片,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正在被清理的战场,望向那些互相搀扶着、眼神空洞的幸存者,望向那座依旧被阴霾笼罩的城市。 她知道总局的命令在很大程度上符合规程,甚至可以说是“正确”的。沈厌的状态太危险了。 但是… 她缓缓将那份急电和报告收起,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她不能就这么把他交出去。至少,不是现在,不是以这种方式。 “回复总局,”她对自己的副官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S-07状态极不稳定,强行转移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能量爆发,加剧地脉创伤。请求暂缓转移指令,由我部就地实施最高级别监护和初步研究,待状态稳定后再行上报。所需专业设备和人员,请总局尽快调配支援。” “另外,”她顿了顿,补充道,“战场清理和伤员救治优先。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记最高等级战功。阵亡者…抚恤金按最高标准的三倍发放,以…特殊任务津贴的名义。” 副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是,林指挥!” 林玥转身,再次看向那顶隔离帐篷。 沈厌,你得撑住。 她默默地想。 在你醒来之前,在我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 我绝不会让你成为他们档案库里又一个冷冰冰的编号和实验样本。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而有些战斗,此刻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开始。 第50章 祭司之影 隔离帐篷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仪器单调的滴答和抑秽符文抵抗侵蚀的细微滋滋声。沈厌依旧深度昏迷,被层层束缚的右臂暂时沉寂下去,但那令人不安的震颤感从未真正消失,如同冰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帐篷外,临时指挥中心的气氛同样紧绷。林玥强撑着伤体,坐在一块巨大的战术屏幕前,屏幕上分割出无数个小窗口,显示着战场各处的实时监控、能量读数、人员调度情况以及…深渊入口那极不稳定的能量波动曲线。 她刚刚以近乎抗命的姿态,强行将总局关于立刻转移沈厌的指令压了下去。她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一旦沈厌真的失控造成二次灾难,或者总局失去耐心直接派人接管,她将承担一切后果。但一种强烈的直觉,以及某种难以言说的、对沈厌那份沉默牺牲的亏欠感,让她无法就这样将他交出去。 她需要答案。需要搞清楚深渊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弄明白沈厌那條手臂异变的本质,更需要找到…彻底解决这一切的根源的方法。否则,就算把沈厌关进最深的收容站,榕城的危机也远未解除。 “能量残迹的分析结果出来没有?”林玥的声音沙哑,目光紧盯着屏幕上一个正在运行复杂算法的窗口。那是技术团队正在全力分析从深渊入口喷发时收集到的能量样本,尤其是那些属于“祭司”的、独特的秽气波动。 “还在进行,林指挥。”一名技术员头也不抬,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对方的能量签名极其诡异,混杂度非常高,而且似乎有某种…自适应伪装特性,正在不断干扰我们的解析模型。常规的邪祟、精怪、甚至已知的人类异变能量图谱都无法匹配。” “加大算力!调用总局数据库‘黑渊’项目的部分对比权限,重点比对历史上的大规模秽气爆发事件和…古代秘术能量残留特征。”林玥下令。她知道调用“黑渊”权限意味着什么,那几乎等于向总局报备她正在进行**险调查,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挥中心里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技术人员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负责过滤战场音频信息的技术员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兴奋:“林指挥!您听听这个!是从西侧阵地一个损坏的声波采集器里恢复的碎片数据,时间戳就在深渊能量喷发前几秒!” 林玥立刻接过耳机。 音频极其嘈杂,充满了爆炸声、嘶吼声和能量呼啸的噪音。但在背景音的极深处,经过降噪和增强处理后,隐约能捕捉到一缕极其微弱、扭曲、非男非女的声音碎片,似乎正是源自深渊之下: “…通道…必须维持…‘第九深渊’…方得…永生…”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其中几个关键词却让林玥瞳孔骤然收缩! 第九深渊?永生? 几乎是同时,能量分析团队那边也传来了突破! “匹配到了!虽然匹配度只有17.3%,但有一个特征峰值的衰减模式,与档案库中编号‘HS-07’的残留能量特征高度吻合!”首席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HS-07?”林玥迅速在记忆中搜索这个编号,脸色猛地一变,“是那个五十年前,发生在西南地区‘观山’一带的、整个山村被诡异秽气吞噬的绝密事件?不是定性为未知地质灾害吗?” “档案是那样记载的,但内部研究一直有疑议,认为可能与某种失传的禁忌秘术有关,所以保留了能量样本。更重要的是,”技术员放大了一个能量频谱对比图,“您看这个次级波动特征,它与我们之前从‘镜中魅影’事件残留镜屑上提取到的、那个未知‘灰袍人’的能量签名,有超过80%的相似度!虽然强度天差地别,但本质同源!” 灰袍人!镜屑!观山事件!第九深渊! 一个个原本零散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条突如其来的能量特征匹配猛地串联了起来! 林玥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一阵眩晕,她扶住桌子才稳住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祭司…灰袍人…五十年前的观山事件…以及他口中提到的“第九深渊”… 她立刻扑到主控台前,调出了榕城及其周边地区的超详细地下结构图和城市历史建设档案。 “第九深渊…第九深渊…”她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动,过滤着海量的信息。 市政排水系统?防空洞网络?废弃矿道?古代墓穴? 都不是…匹配度都不高… 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份被标记为“冷战时期废弃人防工程”的绝密档案上。档案显示,在榕城地下深处,存在一个极其庞大且复杂的、代号“磐石”的地下防御体系,其核心是一个位于地下极深处的、超大型的多功能避难所及指挥中心,而其最底层的代号正是—— “第九净化池”! 根据零星记载,那里原本设计用于极端情况下的大规模三防(防核、防化、防生)净化处理,但后来因地质结构复杂、工程难度过大且国际形势变化而中途废弃,彻底封存,其内部结构图都已大部遗失。因其深埋地下且废弃多年,早已被世人遗忘。 一个被遗忘的、深入地下的、结构复杂的巨大空间…完美符合“藏匿”的需求!甚至其原名“第九净化池”与“第九深渊”都有着某种扭曲的对应关系! “锁定位置!计算‘第九净化池’的可能入口和大致范围!调动所有可用的地质透视和能量遥感设备,对该区域进行深度扫描!”林玥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如果…如果祭司的真身,那个所谓的“归墟教”在榕城的最高负责人,就藏在这个被遗忘的地下迷宫里… 那么,或许沈厌还有救,榕城还有救! 技术团队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卫星图、地质勘探数据、老旧工程图纸被不断叠加、分析。初步扫描结果显示,在目标区域地下深处,确实存在一个巨大的、结构异常复杂的空洞区,并且检测到极其微弱的、被刻意掩盖的异常能量反应,其波动特征…与祭司的能量签名隐隐吻合! 虽然无法精确定位,但大方向已经明确! “祭司…”林玥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标记出的、深埋地下的红色,区域,眼神冰冷锐利,“找到你了…” 她终于撕开了对方那层神秘的面纱,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阴影。 接下来,就是如何深入这座“第九深渊”,将那藏身暗处的操纵者,彻底揪出来!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并且…要赶在总局失去耐心,或者祭司再次发动更大阴谋之前。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顶隔离帐篷。 沈厌…我们需要时间…你一定要撑住… 第51章 暗流涌动 临时指挥中心的忙碌并未停歇,针对“第九净化池”的勘探和战术规划正在紧张进行。但林玥清楚,面对一个可能藏匿着祭司真身、经营多年的地下迷宫,贸然强攻无异于自杀。她需要更多情报,关于那里的内部结构,关于祭司可能布置的防御,关于他自身的确切状态。 然而,归墟教在地面上的活动似乎随着深渊的重创而陷入了某种停滞,线索一时中断。而总局那边对她暂缓转移沈厌的回复迟迟未至,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这令人焦灼的等待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悄然到访。 来者并非通过正规渠道,而是如同鬼魅般,绕过了外围的所有明岗暗哨,直接出现在医疗隔离区外围的阴影里,被高度紧张巡逻的“龙鳞”队员第一时间发现并包围。 那是一个身材高瘦、穿着不合时宜的宽大黑色复古西装的男人。他带着一顶略显破旧的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毫无血色的下巴和一双薄唇。他的双手戴着一副纤尘不染的白色手套,姿态慵懒地靠在断墙边,对周围指向他的枪口似乎毫不在意。 “我没有恶意。”他的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但听在耳中却莫名让人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毒蛇滑过脊背,“只是想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关于…下面那位‘客人’的。” 林玥闻讯立刻赶来,挥手让队员们稍安勿躁,但警戒并未解除。她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极其危险,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与这片战场格格不入的、属于“里世界”更深处的诡异气息。 “你是谁?”林玥冷声问道,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另一只手套的袖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不过,道上的人,喜欢叫我…‘鬼拍肩’。” 鬼拍肩?! 林玥瞳孔微缩。这个名字她在管理局的某些机密卷宗里看到过零星记载,是一个游走于各大鬼市和灰色地带的神秘情报贩子兼中间人,据说其手段诡异,能通过接触感知甚至影响他人的命运轨迹,行事亦正亦邪,极难捉摸。他怎么会主动出现在这里? “你想交易什么?”林玥不动声色地问。 “情报。”鬼拍肩抬起头,帽檐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林玥,让她瞬间有种被看透的错觉,“关于你们刚刚发现的那个‘老鼠洞’(指第九净化池)的情报。比如,里面的部分结构图,几个能量陷阱的布置点,还有…那位‘祭司’大人目前的有趣状态。” 林玥心中剧震,对方竟然对他们刚刚掌握的绝密信息了如指掌!但她脸上依旧平静:“代价呢?” “代价?”鬼拍肩又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很简单。让我…‘拍一拍’下面那位客人的肩膀。就一下。” “不可能!”林玥断然拒绝。让这个来历不明、能力诡异的家伙接触状态极不稳定的沈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别急着拒绝,林指挥官。”鬼拍肩似乎早有预料,“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是好奇。好奇是什么样的‘材质’,能承受那样的冲击而不碎,反而…焕发出如此迷人的‘光彩’。”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欣赏和探究欲。 “而且,”他话锋一转,“我的情报,或许能让你的人少死很多。甚至…可能关系到能否真正‘治愈’他。”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隔离帐篷的方向。 林玥陷入了极度艰难的权衡。鬼拍肩的名声狼藉,其承诺根本不可信。但另一方面,他提供的情报又确实可能是目前最急需的,能极大减少后续行动的伤亡。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治愈”沈厌的可能性…这无疑是击中了林玥内心最深的渴望。 “我如何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鬼拍肩摊了摊手,作势欲走,“那就当我没来过。你们继续用命去填那个无底洞好了。至于下面那位…呵呵,总局‘潘多拉’的实验室,可是很期待接收这样的‘珍稀样本’呢。”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鬼拍肩显然对管理局内部的动向也一清二楚。 林玥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良久,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有一下。在我的全程监视下。如果你敢有任何异动…” “放心,我是个守信用的生意人。”鬼拍肩微微颔首。 经过繁琐的消毒和防护程序,鬼拍肩被允许进入隔离帐篷,林玥和两名全副武装、手持特制非能量武器的“龙鳞”队员紧随其后,枪口始终锁定着他。 帐篷内,沈厌依旧昏迷,被束缚在担架上,那只被层层包裹的右臂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波动。 鬼拍肩走到担架前,帽檐下的目光似乎变得无比专注。他缓缓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并没有直接触碰沈厌的身体,而是悬停在他的右肩上方约一寸的位置。 手套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流光一闪而逝。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两三秒。 鬼拍肩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迅速收回了手,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满足又带着一丝惊异的叹息。 “不可思议…”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此浓郁的‘终末’气息,竟能保持一点‘本我’不灭…就像…” 他话未说完,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望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 “哦?看来‘他们’也忍不住开始清理门户了?”他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什么?”林玥警惕地问。 鬼拍肩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外走去:“情报我会通过‘老方式’发送给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林指挥官。至于他…”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看好他。他的‘价格’,在黑市的‘暗花榜’上,最近可是涨得飞快。尤其是…某些对他父母当年‘遗产’感兴趣的古老买家,可是出手阔绰得很。” 说完,他不等林玥反应,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在帐篷之外,只留下原地脸色骤变的林玥。 父母?遗产?暗花榜? 鬼拍肩最后那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厌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而与此同时,在榕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家挂着“苏氏古董”招牌的店铺深处。 一身旗袍的苏九娘正对着一面古朴的铜镜,慢条斯理地描画着眉毛。镜旁的一个不起眼的紫砂小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突然,那缕青烟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了一下,随即凭空凝结成一个极其微小、却结构繁复的诡异符号,持续了约一秒后,才缓缓散去。 苏九娘描眉的动作骤然停顿。 她看着镜中自己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的眼神,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鬼拍肩…” 随即,她放下眉笔,指尖轻轻拂过铜镜的边缘,那里有一个与刚才烟气凝结的符号几乎一模一样的、极其古老的刻印。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明,低声自语: “连‘暗影理事会’的鬣狗都嗅着味来了…沈家的小子,你这次惹出的麻烦,可真是不小啊…” 暗流,已在无人知晓处,悄然涌动。 第52章 林家秘辛 鬼拍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林玥心中注入了一剂冰冷的不安。“暗花榜”、“父母遗产”、“古老买家”…这些词汇拼凑出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巨大漩涡,而沈厌,正身处这漩涡的最中心。 但眼下,她必须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鬼拍肩承诺的情报,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必须紧紧抓住。她下令全力追踪鬼拍肩留下的所谓“老方式”信息渠道,技术团队不眠不休地筛查着所有可能的加密信号和异常数据流。 与此同时,对“第九净化池”的勘探准备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一支由管局最精锐的“龙鳞”队员和地质、符文专家组成的先遣侦察小队已经组建完毕,只待情报到手,便即刻出发。 然而,鬼拍鸟的情报还未到来,另一条线索却意外地浮出水面。 一名负责整理战场遗留物证的技术员,在清理从西侧阵地回收的、部分属于战死“龙鳞”队员的破损个人终端时,意外恢复了一段极其短暂的音频记录。记录的时间点正在深渊能量喷发最剧烈、通讯几乎全部中断的混乱时刻。 音频背景噪音极大,但隐约能听到一个队员在极度惊恐和痛苦中断断续续的嘶喊: “…疯子!…他说…为了‘观山’的…永生?!…林…林家…都不会…”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杂音。 “观山”?“永生”?“林家”?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林玥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她猛地想起之前能量特征匹配到的那个编号“HS-07”——五十年前的观山事件! 而“林家”…这个姓氏让她心脏猛地一跳!她自己的姓氏并无特殊,但榕城本地,确实曾有一个历史悠久、颇为低调神秘的林家,据传祖上出过风水大家和朝廷钦天监的官员,但在近几十年已然式微,几乎不为人知。这个战死队员临终前喊出的“林家”,是否与此有关? 她立刻下令:“立刻调取榕城本地所有林姓家族,特别是与风水、堪舆、古代祭祀相关家族的档案!重点查询五十年前观山事件前后,是否有林姓人员参与或出现在当地的记录!” 命令下达后,林玥坐立难安。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被刻意掩埋的巨大秘密。她亲自接入总局档案库的高级权限通道,开始检索与“观山事件”相关的所有绝密档案。 经过层层解密和筛选,一份被标记为“HS-07-附录/心理评估”的加密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文件的评估对象并非观山事件的受害者,而是一位当时参与事件初期地质调查的专家组成员——林守渊。 档案记载,林守渊,时年四十二岁,榕城籍,出身当地颇有声望的风水世家林家,本人也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地质学家和民俗学者。在观山村诡异消失前,他是第一批进入外围区域进行调查的专家之一。 心理评估报告显示,林守渊在事件发生后,精神状态出现了极大问题。他坚决否认官方初步认定的“地质灾害”结论,反复向调查组提及他在现场感知到的“非自然能量残留”和“古老的邪恶仪式气息”,甚至偏执地认为观山村地下埋藏着某种能让人“窥见永生之门”的古代秘宝,村民的消失是被“献祭”了。 他的言论被视为受到过度惊吓后的癔症和妄想,其专业意见被排除在最终报告之外。不久后,他便因“健康原因”从研究所辞职,此后下落不明,档案中也再无记录。 林守渊…林家… 林玥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立刻让技术员将“林守渊”的照片与之前通过能量扫描捕捉到的、那个位于第九净化池深处的、枯槁老者的模糊影像进行面部特征比对。 尽管影像模糊,年代久远,但先进的算法仍然给出了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相似度百分比:68.7%! 这个概率,在如此模糊的影像和漫长的时光跨度下,已经高得惊人了! “立刻查!林守渊的家庭关系!他有没有直系后代?林家老宅在哪里?!”林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很快,更多的信息被挖掘出来。 林守渊有一子,名为林翰,同样从事地质相关工作,但在二十年前于一次野外勘探中意外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林家老宅,恰好就位于榕城西区,那里…正是之前能量扫描显示,地下结构异常复杂、可能存在通往“第九净化池”备用入口的区域! 一份泛黄的旧城区改造规划图被调出,上面显示林家老宅地下,确实存在着一个年代久远、标注为“家族祭祀用地”的地下结构,其走向…隐隐与推测中的“第九净化池”部分边缘区域重叠!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五十年前,林家出身的学者林守渊卷入观山事件,接触到了某种与“永生”相关的恐怖秘密,精神失常。 二十年前,他的儿子林翰失踪,疑点重重。 如今,一个疑似林守渊的老者,以“祭司”的身份,藏身于与林家老宅可能存在关联的“第九净化池”,操纵着归墟教,试图完成某种与“永生”相关的可怕仪式! 祭司…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疯了”的林家学者林守渊!他不仅没有死,反而通过某种方式,掌握了诡异的力量,并为此潜伏、谋划了数十年!他甚至可能…与自己儿子的失踪有关! 这个推论让林玥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祭司”的偏执和疯狂,恐怕远超想象。他对“永生”的执念,已经让他抛弃了人性,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的血脉和整座城市! “通知侦察小队,目标优先级变更!”林玥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首要目标:确认林家老宅地下结构,寻找通往‘第九净化池’的可能入口!行动等级:最高机密!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她必须尽快验证这个猜想。每拖延一秒,祭司恢复的时间就多一分,沈厌的危险就加重一分,榕城的威胁就增大一分。 林家老宅,这个看似普通的旧宅,已然成为了揭开所有谜团、锁定最终目标的关键所在! 历史的尘埃被拂去,露出的,是一段染着疯狂与血腥的家族秘辛。而这秘辛的核心,正指向那座深埋地下的罪恶殿堂——第九深渊。 第53章 第九深渊 林家老宅孤零零地矗立在榕城西区一片待拆迁的废墟边缘,如同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孤岛。它比想象中更加破败阴森,高耸的封火墙布满苔藓和雨水冲刷的污痕,腐朽的木门紧闭,上面贴着的封条早已破损褪色。周围异常安静,连常见的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只有风穿过废墟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林玥亲自带队。一支由十名最精锐的“龙鳞”队员和两名符文、地质专家组成的侦察小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这座老宅。队员们穿着最新型的匿踪作战服,手中的符文步枪枪口闪烁着微光,各种传感器和探测器全开,警惕地扫描着周围每一寸空间。 “能量读数异常,宅院内弥漫着极淡但稳定的秽气残留,与深渊入口喷发后的背景辐射同源,浓度高于周边区域。”技术专家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响起,冷静地汇报,“未检测到大规模生命或能量活动迹象。结构扫描显示,地下存在大面积空洞,与‘第九净化池’档案记载的部分区域吻合度达74%。” “入口可能在哪里?”林玥低声问,目光锐利地扫过老宅紧闭的大门和高墙。 “根据扫描和旧图纸比对,最可能的入口在两个位置:一是宅内后院的古井,井下有横向通道;二是…祠堂下方的地窖。后者结构更稳固,通道更宽阔,能量残留也更明显。” “优先排查祠堂地窖。A组正面突入,B组外围警戒,C组(专家组)跟进。行动!”林玥果断下令。 两名队员上前,使用特制的破拆工具,无声无息地切断了门上的老旧锁具。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混合着陈腐木头、灰尘和淡淡霉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宅内光线昏暗,到处都是厚厚的积灰和蛛网。家具大多腐朽倒塌,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格局。墙壁上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壁画和字符,内容多是些祈福禳灾的风水图案,但细看之下,某些图案的笔画走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 小队战术队形展开,快速而安静地向内推进。地面上的灰尘显示,近期确实无人活动的痕迹。 穿过几进院落,终于抵达位于宅院最深处的祠堂。祠堂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更加黑暗。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浓重的、难以形容的、仿佛混合了陈旧香火和某种腐败物质的古怪气味涌出。 祠堂内部空间不大,供奉的牌位大多东倒西歪,积满了灰尘。正中央的神龛空空如也,原本供奉的神像不知去向。地面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 “入口在这里。”一名队员蹲下身,指着神龛前一块与其他石板略显不同的青石板。石板的边缘缝隙几乎没有灰尘,显然近期被移动过。石板表面,刻着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是一种极其古老简陋的遮蔽和加固法阵。 “小心机关。”林玥示意。 队员们熟练地布置好微型爆破索和牵引装置。“三、二、一!” 轻微的爆炸声后,牵引装置发力,将那沉重的青石板猛地掀开!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暴露出来。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郁土腥和腐朽气息的气流从中涌出,其中夹杂的那丝秽气也更加清晰可辨。洞口边缘是粗糙开凿的石阶,向下延伸不过几米,就被一个锈迹斑斑、但明显后期加装的厚重铁门挡住。铁门上没有锁,却焊接着一个造型诡异的、如同扭曲人脸的金属浮雕,浮雕的双眼空洞,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 “强化防护门,带有精神干扰和能量警示符文。年代不算久远,是近几十年加装的。”符文专家迅速判断,“强行破坏会立刻触发警报。” “能悄无声息地解决吗?”林玥问。 另一名队员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精密符文的仪器,贴在铁门边缘。仪器上的符文亮起,发出极低频率的嗡鸣。片刻后,他摇了摇头:“结构太复杂,内部符文与门体深度融合, silent breach(无声突破)概率低于30%。建议物理隔离后强攻。” 林玥略一思索,果断道:“布置隔音和能量屏蔽场!准备强拆!一旦突破,A组率先进入建立防线!” 队员们迅速行动,在洞口周围布下数个碟状装置,一道无形的力场生成,将洞口区域暂时隔绝开来。随后,两名队员上前,将高能切割枪对准门轴和锁闭结构。 耀眼的白色焰流喷吐,高温瞬间熔断金属!刺耳的切割声被力场大部分吸收。几分钟后,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整个铁门向内倒塌下去。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个更加广阔、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巨大甬道!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铁锈、化学药剂、污水和某种无法言喻的、属于深层地下空间的阴冷气息,如同沉睡了数十年的巨兽呼吸,扑面而来! 甬道宽阔得足以容纳卡车并行,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两侧墙壁则是裸露的、渗着水珠的岩石和加固的混凝土结构。头顶每隔很长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早已损坏的、灯罩布满污垢的防爆灯,光线极其昏暗,只能依靠队员们头盔上的战术灯照明。 空气中弥漫的秽气浓度明显上升,虽然依旧淡薄,却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缓慢地侵蚀着一切。 这里,就是“第九净化池”的入口之一! “保持警戒,缓慢推进。记录所有结构特征和能量读数。”林玥下令,小队呈战术队形,谨慎地向甬道深处推进。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潮湿阴冷,墙壁上的渗水现象越发严重,甚至形成了小小的水洼。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废弃的管道、阀门和控制箱,上面模糊的铭牌显示着“磐石工程”、“196X年制”等字样,印证了这里的年代。 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锈蚀严重的金属罐体卧在通道旁,不知曾经作何用途。某些角落堆积着一些散落的、无法辨认的废弃物,甚至…还有一些散落的、年代久远的动物骨骼,上面有着明显的啃噬痕迹。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向下延伸,并有多个岔路口,如同迷宫一般。根据扫描仪和留下的标记,他们选择着能量反应最明显的路径前进。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队员猛地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战术灯光照射下,前方通道的中央,赫然躺着几具扭曲的人类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但旁边散落着一些老式的防毒面具和锈蚀的工兵铲。他们的死亡姿势极其痛苦,骨骼呈现出不正常的灰黑色,仿佛被什么强酸或能量侵蚀过。从装备和死亡时间看,很可能是几十年前废弃这里的工人或后续的探索者。 “死于高浓度秽气腐蚀…或者…某种防御机制。”专家蹲下身检查后,声音凝重,“大家小心,这里绝对不止有秽气那么简单。” 小队更加警惕,绕过尸骸,继续前进。 又转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广场般的空间出现在眼前。广场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圆形池子,池壁由厚重的混凝土浇筑而成,上面布满了粗大的、早已锈蚀断裂的管道口。这里应该就是原本设计的“净化池”核心。 然而,此刻的池子早已干涸,池底堆积着厚厚的、无法辨认的黑色淤泥和废弃物。更令人心悸的是,整个巨大的空间,无论是池壁、地面还是穹顶,都布满了某种后期刻画上去的、巨大而扭曲的暗红色符文! 这些符文与之前见过的归墟教符文风格类似,却更加古老、复杂、充满了亵渎和疯狂的气息!它们如同活物般,在战术灯光的照射下,仿佛在微微蠕动,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精神污染和浓郁的秽气! 而在广场的尽头,池子的对面,则有着数条通往更深黑暗处的通道入口,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废弃的人防工程。 这里是一座被改造过的、深埋地下的邪恶祭坛! “我们找到入口了…”林玥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撼而恐惧的景象,喃喃自语。 这里,就是“第九深渊”的门户。 而祭司的真身,很可能就藏在这片巨大迷宫的最深处。 侦察任务完成了第一步,但更危险、更未知的探索,才刚刚开始。这座沉寂了数十年的地下迷宫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恐怖和致命的陷阱? 第54章 凋零之阵 侦察小队如同紧贴在地穴墙壁上的壁虎,借助嶙峋岩石和废弃管道的阴影,艰难地向那巨大地下广场的深处推进。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湿滑冰冷的淤泥里,那无处不在的、源自池壁上那些巨大暗红色符文的低语,持续不断地钻入每个人的脑海,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精神干扰指数持续升高,建议启动认知滤网最高级别。”技术专家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队员们纷纷激活了作战服内置的认知强化符文,一层微弱的蓝光笼罩头盔,勉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但代价是能量消耗急剧加快,并且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会变得略微迟滞。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中央那深不见底的巨大净化池,池底堆积的黑色淤泥似乎在微微蠕动,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腐败气息。战术灯光扫过池壁,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线条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将汲取自地脉和空间的能量,转化为更加精纯的秽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池底深处,仿佛在滋养着什么可怕的存在。 “能量流向分析完成…大部分秽气通过池底的特殊结构,被导向…东南方向的那个通道口。”一名队员指着广场尽头数个黑洞洞入口中的一个。那个入口处的秽气浓度明显高于其他地方,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淡薄的灰黑色气流。 “目标方向确认。保持最高警戒,向东南通道推进。”林玥压下心中的不安,下令道。 小队变换队形,向着那个散发出不祥气息的通道口缓慢靠近。越是接近,那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越是强烈。通道入口处的地面上,散落着更多新鲜的、非人形的骸骨,有些还粘连着没有完全腐烂的皮毛和鳞甲,显然是被献祭的精怪。 通道内部比主广场更加狭窄阴暗,墙壁上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生物菌毯般的暗红色苔藓状物质,它们同样散发着微弱的秽气波动,并且…似乎在缓慢地呼吸蠕动! “活性化秽染组织…小心,可能有防御性…”符文专家警告的话音未落! 嗤嗤嗤——! 通道两侧的菌毯猛地喷射出数十道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汁液!这些汁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秽气污染,一旦沾上,后果不堪设想! “防御!”前排队员怒吼一声,瞬间撑开随身携带的折叠式符文盾牌! 滋滋滋——! 黑液撞在闪烁着符文的光芒的盾牌上,立刻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开火!” 无需命令,后排队员手中的符文步枪立刻喷吐出火舌!特制的破魔弹击中那些菌毯,炸开一团团污秽的浆液,暂时压制了它们的攻击。 但更多的黑液从深处喷射而来!整个通道瞬间变成了死亡陷阱! “推进!不能被困在这里!”林玥一边用配枪点射那些蠕动的菌毯,一边厉声喝道。小队顶着密集的黑液攻击,艰难地向前移动。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 不是爆炸,也不是塌方,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源自大地血脉本身的…痉挛! 呜——!!! 一声远比之前地脉悲鸣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哀嚎,从地底极深处传来,穿透岩石,穿透隔音力场,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与枯萎,让所有听到的人瞬间脸色煞白,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 “地脉…地脉能量正在被强行抽离!速度…速度加快了十倍不止!”技术专家看着瞬间爆表的能量读数仪,声音充满了惊恐! 轰隆隆隆——! 更加剧烈的震动传来!头顶开始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通道墙壁上的菌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地蠕动起来,喷射黑液的频率和数量陡然增加! 而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外界! 榕城城区,那些在之前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本就萎靡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枯萎、发黑、化为齑粉!地面开始出现更大范围的龟裂,裂缝中不再涌出秽气,而是散发出一种…彻底的、死寂的枯败气息!仿佛整片土地的生命力正在被瞬间抽干! 就连天空那灰蒙蒙的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仿佛蒙上了一层死亡的灰烬。 临时基地内,所有监测地脉能量的仪器发出凄厉的、连绵不绝的警报!代表地脉活力的曲线如同断崖般直线下跌,迅速逼近归零的临界点! “报告!榕城主地脉…正在…正在彻底枯死!”通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医疗帐篷内,沈厌那被层层束缚的右臂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它不再是贪婪地吞噬,而是表现出一种极致的…渴望与焦躁!仿佛一个饥渴到极点的旅人,突然感知到了前方有甘泉,却被牢牢捆住无法靠近!抑秽符文的光芒在它疯狂的冲击下剧烈闪烁,随时可能崩溃! 深渊之下的那个污秽核心,似乎也受到了这剧烈变化的刺激,原本因重创而微弱的搏动,陡然变得有力起来,甚至带着一种…欢愉的悸动?仿佛在迎接什么的到来。 地下通道内,林玥和小队成员在剧烈的震动和疯狂的攻击中艰难维持着平衡。 “他察觉了!他在提前发动!”林玥瞬间明白了过来!祭司肯定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他们的入侵,不再等待所谓的“至阴之时”,而是不惜代价地、提前发动了最终的仪式!他要强行抽干整个榕城的地脉,完成他与那渊兽之肢的融合! “加快速度!必须阻止他!”林玥的声音在震动和爆炸声中嘶吼。 小队顶着巨大的压力,拼命向通道深处冲去!因为他们知道,每拖延一秒,榕城就向着死亡更近一步! 通道的尽头,隐约传来更加明亮、更加诡异的暗红色光芒,以及一种如同万千灵魂一同哀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嗡鸣声! 那里,就是祭司真身所在!就是这座“凋零之阵”的核心! 最终的决定性时刻,以这种最残酷、最激烈的方式,提前到来了! 第55章 最终集结 地下通道在剧烈的震颤和秽染菌毯疯狂的攻击中**。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脚下的地面开裂,粘稠恶臭的黑液如同暴雨般泼洒在符文盾牌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腐蚀声。 “顶住!火力交替掩护!向前推进!”林玥的声音在爆炸和岩石崩裂的噪音中嘶哑却坚定。她手中的特制手枪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命中菌毯蠕动的核心节点,暂时遏制其攻势。 “龙鳞”队员们展现出了惊人的素质和默契。前排盾牌手死死抵住冲击,符文光芒明灭不定;后排枪手冷静地倾泻着昂贵的破魔弹幕,每一发子弹都在有限的通道空间内最大化着杀伤效率;位于中间的队员则不断投掷出特制的净化手雷,刺眼的银白色光芒短暂地清空一片区域,但很快又被更多的黑液和蠕动菌毯填满。 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都伴随着能量的急剧消耗和伤亡的风险。一名队员的盾牌终于不堪重负,符文碎裂,黑液溅射在他的手臂上,作战服瞬间被腐蚀穿透,皮肉发出可怕的滋滋声,瞬间变得乌黑坏死!他闷哼一声,被同伴迅速拖到后方,医疗兵立刻上前进行紧急处理和高强度抑秽注射。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林玥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传来的大地痉挛越来越剧烈,那源自地脉深处的哀嚎越来越微弱,仿佛一个巨人的心跳正在逐渐停止。整个榕城的生命力,正通过这座邪恶大阵,被疯狂抽吸至此地!每拖延一秒,复苏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终于,在付出了三人重伤、几乎所有人轻伤、弹药储备锐减的代价后,小队硬生生从疯狂的菌毯防御中撕开了一条血路,冲过了最后一段死亡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绝望所笼罩。 他们冲进了一个比之前净化池广场更加巨大的天然洞窟。洞窟的穹顶高悬,垂下无数如同血管般蠕动的暗红色菌丝网络,它们发出幽幽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洞窟的中心,并非池子,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惨白骸骨、扭曲金属和仍在抽搐的精怪尸体堆积而成的恐怖祭坛!祭坛的顶端,悬浮着一颗约一人高的、不断搏动着的、由最精纯秽气构成的暗黑色能量核心——它与深渊下的那个核心同源,却似乎更加凝练,更像一个……“接收器”和“转化器”!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覆盖了整个洞窟地面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型暗红色法阵!法阵的每一个节点,都由一具被特殊手法处理过的、保持着痛苦祈祷姿势的干尸镇守!无尽的秽气和被抽吸来的地脉能量,正通过这个法阵,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顶端的能量核心中!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一个枯槁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恐怖的核心。 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沾满污秽的灰色长袍,身形佝偻得几乎对折,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布满了诡异的暗红色纹路。他的头发几乎掉光,只剩下几缕灰白的发丝黏在头皮上。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林玥瞬间确认——就是他!祭司!林守渊!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们的闯入,祭司那如同夜枭般嘶哑难听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起来,充满了疯狂与嘲弄: “来不及了……蝼蚁们……仪式已经不可逆转……‘门’即将洞开……永恒的宁静……即将降临……” 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比任何恐怖故事里的描绘都要骇人。他的五官似乎都扭曲移位,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窟窿,没有鼻子,嘴巴裂开到耳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如同鲨鱼般的尖利牙齿。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与这个祭坛、与这个法阵、与那核心部分融合在了一起,无数细小的菌丝从袍子下伸出,连接着地面的大阵。 “开火!”没有任何犹豫,林玥厉声下令! 所有的武器瞬间喷吐出愤怒的火舌,破魔弹、符文光束、甚至一枚单兵***,拖着尾焰,呼啸着射向祭坛和那个恐怖的怪物! 然而,所有的攻击在靠近祭坛范围时,都被一层突然亮起的、厚实的暗红色能量屏障轻易挡下!爆炸的火光只能让那屏障泛起一丝涟漪,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没用的……凡俗的力量……怎能撼动‘神’的领域……”祭司疯狂地大笑着,暗红色的火焰在他眼眶中跳动,“成为……新世界最初的……尘埃吧……” 他枯爪般的手猛地一挥! 洞窟穹顶上,那些血管般的菌丝网络骤然亮起!无数道由纯粹秽气构成的、如同实质般的暗红色闪电,如同暴雨般向着小队轰击而下! “防御!!!”队员们嘶吼着,将所有的盾牌和防御符文催谷到极致! 轰!轰!轰! 恐怖的冲击力瞬间将小队阵型打散!两名队员手中的盾牌当场爆碎,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炸飞出去,生死不知!其他人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口鼻溢血! 差距太大了!在这座凋零大阵的核心,祭司能调动的力量远超想象! 林玥半跪在地,用配枪支撑着身体,嘴角鲜血不断淌下。看着那岿然不动的能量屏障和疯狂攻击的菌丝闪电,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此时! 轰——!!! 一声巨大的、充满了刚猛霸道力量的撞击声,猛地从他们来时的那条通道方向传来!甚至连整个洞窟都为之震动! 紧接着,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响彻洞窟: “邪魔外道!休得猖狂!!!”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佛光,如同破开黑暗的利剑,猛地从通道口冲了进来!佛光所过之处,那些肆虐的菌丝闪电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消融退避! 金光散去,露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是阿七! 他此刻的状态极其奇特,原本的僧袍早已不见,上身**,露出精壮如钢浇铁铸般的躯体,上面用金色的血液描绘着无数繁复古老的梵文,此刻正发出耀眼的金芒!他周身燃烧着如同实质般的金色气焰,双目怒睁,如同寺庙里的护法金刚,威猛无俦! 但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极其不稳定,显然是以某种透支生命本源的方式,强行暂时恢复了部分力量,甚至更上一层楼! “阿七!”林玥惊喜交加。 “林指挥,我没来晚吧?”阿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死死锁定着祭坛上的祭司,“这老妖怪弄出这么大动静,想不发现都难!”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洞窟一处不起眼的裂隙中,一道青黑色的妖异光芒一闪,苏九娘的身影悄然出现。她依旧是一身旗袍,纤尘不染,但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许多,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苍凉古老气息的青铜罗盘。 “啧,真是弄得乌烟瘴气。”她嫌弃地皱了皱秀气的鼻子,目光扫过祭坛和大阵,眼神变得凝重,“‘万灵凋零血骸阵’…真是疯了…林丫头,要破这阵眼,光靠蛮力可不行。” 林玥看着及时赶到的两人,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阿七和苏九娘必然也是付出了极大代价才突破重重阻碍抵达这里。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 “废话少说!”阿七怒吼一声,双拳对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周身佛光再涨,“先砸了这鬼祭坛再说!” 苏九娘也轻笑一声,手中青铜罗盘光芒大盛,一道道青黑色的符文从中飞出,融入周围空间,开始干扰和侵蚀那座巨型法阵的能量运行。 虽然敌人强大到令人绝望,虽然前途依旧未卜。 但此刻,最强的伙伴已然齐聚! 最终的战力,终于集结完毕! 林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重新举起了手中的枪,眼神锐利如刀,指向那祭坛上的疯狂身影: “全员!最终作战!开始!”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第56章 无尽回廊 阿七的怒目金刚相与苏九娘的古老秘法,如同两柄尖刀,悍然刺入凋零大阵的核心区域,暂时遏制了祭司那狂风暴雨般的菌丝闪电攻击。 “蝼蚁撼树!徒劳无功!”祭坛上,祭司林守渊发出嘶哑的咆哮,他眼眶中的暗红火焰剧烈跳动,枯爪般的手猛地插入祭坛表面! 整个洞窟轰然一震!地面那覆盖一切的巨大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无数镇守节点的干尸同时抬起头,张开黑洞洞的嘴,发出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尖啸! 更强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从法阵中涌起,注入那悬浮的秽气核心,核心的搏动变得更加有力,甚至开始隐隐拉扯众人的灵魂,仿佛要将他们的生命力也一并抽吸过去! “他的力量与大阵和地脉枯竭相连!地脉越枯竭,他的力量反而越强!必须打断他与核心的连接,或者破坏法阵关键节点!”苏九娘急声喝道,手中青铜罗盘急速旋转,一道道青黑色符文如同游鱼般飞出,艰难地抵消着法阵的能量潮汐。 “说得轻巧!这龟壳怎么破?!”阿七怒吼着,一拳轰出,巨大的金色拳影砸在暗红色能量屏障上,却依旧只是激起更大的涟漪,无法突破。反而被屏障反震的力量震得气血翻腾,周身金芒都黯淡了一分。 “屏障的能量来自整个大阵和地脉,硬攻不行!”林玥强忍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大脑飞速运转,“找节点!或者找他的破绽!” 她一边指挥还能战斗的“龙鳞”队员分散开来,依靠火力吸引和干扰祭司的注意力,一边全力催动战术目镜的扫描功能,试图分析这复杂到极致的法阵结构,寻找可能的弱点。 然而,祭司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迷宫……才是尔等……最终归宿……”他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插入祭坛的手狠狠一扭! 咔啦啦——! 洞窟四周的岩壁,突然发出巨大的机括转动声!原本看似天然的岩壁上,竟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了数十个黑漆漆的洞口!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扭曲空间的庞大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窟! “空间扭曲!小心!”苏九娘惊呼一声,手中罗盘猛地爆发出刺目光芒,试图稳住周身空间! 但那股力量太过庞大诡异!众人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碎、重组! 当眩晕感稍稍退去,林玥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正站在一条完全陌生的、幽深冰冷的石质回廊中。回廊两侧是光滑如镜、刻满扭曲符文的墙壁,头顶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只有脚下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光芒。阿七的怒吼、苏九娘的娇叱、队员们的枪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四周,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分散了……”林玥的心沉了下去。祭司竟然能操纵这地下迷宫的结构,将他们所有人强行分割开来! 她尝试用通讯器联系其他人,但里面只有滋啦的、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的杂音。 不能坐以待毙!她握紧配枪,选定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回廊深处前进。 回廊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分出岔路,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墙壁上的符文散发出微弱的精神干扰,试图混淆她的方向感。更可怕的是,某些岔路深处,会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 scraping声、低语声,或是闪过扭曲的黑影,但当她凝神戒备时,又一切归于寂静,仿佛只是幻觉。 与此同时,在其他被分割的空间里—— 阿七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布满了无数尊诡异佛像的石窟中。这些佛像并非宝相庄严,而是呈现各种愤怒、痛苦、扭曲的形态,它们的眼睛如同活物般转动,口中不断诵念着亵渎的、扭曲的佛经,形成强大的精神攻击,不断冲击着他的佛心。他必须以金刚怒吼相抗,每一声怒吼都消耗着他本已不多的本源佛力。 苏九娘则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浓稠秽气构成的黑色沼泽。沼泽中伸出无数由怨念和痛苦构成的苍白手臂,试图将她拖入深渊。她手中的青铜罗盘光芒被极大压制,只能勉强护住周身,艰难地推算着生门方位,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而那些“龙鳞”队员们,则遭遇了更加直接的危险。他们有的被困在不断缩小的、布满锋利尖刺的石室中;有的遭遇了由秽气凝聚而成的、实力强大的守卫傀儡;有的则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同一条走廊,精神在重复和绝望中逐渐崩溃…… 祭司并未直接攻击他们,而是利用这座被他完全掌控的“第九深渊”迷宫,以及凋零大阵的力量,不断地消耗、折磨、分化他们,要将他们各个击破,最终成为祭坛的又一批养料! 林玥在回廊中已经穿梭了许久,却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疲惫、焦虑、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灵魂撕扯感不断侵袭着她。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但孤立无援的处境和未知的恐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意志。 突然,她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清晰的、金属拖地的声音! 咔啷…咔啷… 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机械摩擦声。 林玥立刻闪身躲到一处拐角,屏住呼吸,枪口对准声音来源。 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黑暗的回廊尽头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身高近三米的恐怖造物!它有着大致的人形轮廓,但身体完全由锈蚀的金属管道、扭曲的齿轮、破碎的机械零件以及……腐烂的血肉拼接而成!它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仍在缓慢旋转的蒸汽阀门,阀门中心是一只疯狂转动、闪烁着红光的独眼!一条粗大的、沾满油污和黑血的铁链拖在它的身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火花。 它的手臂一端是巨大的金属钻头,另一端则是如同屠宰钩般的恐怖利爪。胸腔部位是透明的强化玻璃罐体,里面充满了浑浊的、翻滚着秽气的绿色液体,隐约可见其中沉浮着半溶解的人类或精怪的残肢! 机械与血肉!秽骸技术的造物! 这分明是归墟教将现代科技与邪恶秽术结合产生的恐怖怪物! 怪物那红色的独眼猛地锁定了林玥藏身的拐角,发出一声尖锐的汽笛般的嘶鸣!巨大的钻头手臂猛地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狠狠地向她藏身之处砸来! 林玥瞳孔骤缩,猛地向侧方扑出! 轰!!! 她刚才藏身的石壁被瞬间钻得粉碎!碎石四溅! 战斗,在这幽深冰冷的回廊中,骤然爆发! 而这,仅仅是无尽迷宫中,无数致命陷阱和猎杀者的一个缩影。 最终的决战,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祭司最为擅长的、残酷而绝望的消耗战之中。每个人,都必须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面对属于自己的那份“无尽回廊”的考验。 第57章 永生之觞 锈蚀的钻头带着刺耳的尖啸再度袭来,林玥一个狼狈的贴地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钻头狠狠砸在她刚才位置的墙壁上,碎石混合着暗红色的能量碎屑四溅,留下一个可怕的深坑。 那机械血肉怪物发出不满的汽笛嘶鸣,胸腔罐体内的绿色秽液剧烈翻腾,更多的苍白手臂从中伸出,疯狂舞动。它那条拖在地上的铁链如同活蛇般甩起,带着千钧之势横扫而来! 林玥眼神一厉,不退反进,在铁链扫到脚下的瞬间猛地跃起,同时手中配枪对准怪物那只疯狂转动的红色独眼连续射击! 砰!砰!砰! 特制的破魔弹打在覆盖独眼的强化玻璃上,炸开一团团细小的能量火花,却未能立刻击穿!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头怪物!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钻头和利爪如同狂风暴雨般向身在半空的林玥攻去!速度远比它笨重的外形看起来要快得多! 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啦! 一道凌厉无匹的青黑色光芒,如同切开布匹的利刃,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斩在那条横扫的铁链之上!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链应声而断!断裂处光滑如镜,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道细密的、同样闪烁着青黑色光芒的符文锁链从虚空中射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瞬间缠绕上怪物的钻头手臂、利爪、以及它的躯干,死死勒紧!符文与怪物体表的秽气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暂时禁锢了它的行动! 苏九娘的身影从一条刚刚无声裂开的墙壁缝隙中闪出,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强行突破迷宫空间并施展如此精准的攻击对她消耗极大。 “林丫头,发什么呆!”她轻斥一声,手中青铜罗盘光芒流转,不断加固着那些符文锁链。 林玥落地后毫不迟疑,立刻举枪,将所有火力倾泻向怪物因被束缚而暴露出的弱点——它胸腔那个装满秽液和残肢的玻璃罐体! 砰砰砰砰! 集中火力打击下,强化玻璃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炸裂! 腥臭扑鼻的绿色秽液和扭曲的残肢如同决堤般涌出!那怪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力量骤减! “走!这迷宫会不断生成这种东西,杀不完的!”苏九娘一把拉住林玥,另一只手快速在罗盘上拨动,前方的石壁再次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我暂时干扰了这里的空间规则,但撑不了多久!必须找到阵眼或者祭司真身!”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入那荡漾的空间涟漪。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但这次,当她们稳住身形时,发现并未进入另一条回廊,而是…直接闯入了一个更加广阔、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整个地下迷宫的核心枢纽,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洞窟的穹壁上布满了无数粗大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暗红色菌丝管道,它们全部向下延伸,连接向洞窟中央的一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维生装置! 那与其说是一个装置,不如说是一个由金属、玻璃、血肉和扭曲符文强行拼接而成的巢穴! 装置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圆柱形容器,里面充满了浑浊的、不断翻滚着气泡和秽气的墨绿色液体。而浸泡在液体中的…正是祭司林守渊的真身! 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粗细不一的、如同树根或触须般的暗红色菌丝管道,这些管道与他身后那更加庞大的、搏动着的、如同心脏般的污秽核心(次级投影) 紧密相连,不分彼此! 他的上半身也早已非人。皮肤如同半透明的蜡纸,包裹着下面清晰可见的、暗红色的能量流动和蠕动的菌丝网络。他的双臂变成了类似章鱼的触手状,连接着维生装置内复杂的机械臂。而他的头颅…则被一个更加复杂、覆盖了更多传感器和管道的金属头罩完全包裹,只留下口部的位置,延伸出一个呼吸面罩般的结构,里面不断有墨绿色的气泡涌出。 整个维生装置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垂死巨人的喘息。它就是整个凋零大阵的控制中枢,也是祭司林守渊与深渊力量连接的桥梁! 似乎是感知到了闯入者,维生装置内的林守渊猛地“睁”开了眼睛——通过头罩上那两个突然亮起的、如同探照灯般的暗红色光学传感器! 一个混合了机械合成音和血肉摩擦声的、扭曲怪异的嗓音,在整个洞窟中回荡起来,充满了无尽的疯狂和…一种令人不适的理性: “你们……终于……来到了……神座之前……” 林玥和苏九娘都被眼前这骇人景象震惊得一时失语。这已经不是人类,甚至不能称之为生命,而是一个被强行维持在生死之间的、可怖的畸形造物! “林守渊……”林玥强压下恶心和恐惧,厉声喝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追求的永生?!” “永生……?”机械血肉的嗓音发出扭曲的笑声,“没错……这正是……超越凡俗的……永恒!” 暗红色的光学传感器扫过她们,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脆弱的血肉……短暂的生命……愚蠢的情感……这些……才是真正的囚笼!”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狂热: “唯有舍弃这具……注定腐朽的皮囊……拥抱‘神’的意志……与这伟大的……能量之源合而为一……方能窥见……宇宙的终极……获得……真正的……不朽!” “看看我!”他的一条机械触手猛地敲打着透明的容器壁,引起内部液体的剧烈震荡,“疾病……衰老……死亡……这些低等的烦恼……早已离我而去!我的意识……与地脉同在……与深渊共鸣……只要能量不熄……我便……永恒不灭!” “而那些愚昧的……阻拦我的……无论是观山那些村民……还是我的好儿子林翰……都成了……这伟大征程的……基石与养料!” 他竟然亲口承认了!承认了观山事件与他有关,甚至承认了自己儿子的失踪也与他那疯狂的“永生”实验有关! 苏九娘眼神冰冷,低声道:“他早已彻底疯了……他的意识与秽源深度结合,理智只是疯狂的一种表现形式。” 林玥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为了这所谓的“永生”,他不仅将自己变成了这般怪物模样,更是献祭了无数生命,包括自己的至亲! “你的永恒……只是一场建立在无数枯骨之上的、自我欺骗的噩梦!”林玥举起枪,瞄准那巨大的维生容器,“该结束了!” “结束?”林守渊发出嘲讽的尖啸,“愚蠢!仪式已成……大阵运转……地脉将枯……‘门’即将洞开……我的意志……将随‘神’的荣光……洒遍……” 他的话骤然停顿。 维生装置侧后方,一处原本看似墙壁的地方突然爆裂开来!金色的佛光如同爆炸般宣泄而入! 阿七浑身浴血,金色的梵文黯淡了大半,但他怒目圆睁,如同破开地狱的明王,一拳狠狠砸碎了一尊追赶他的扭曲佛像,悍然杀了进来! “老妖怪!你的佛爷来了!!!” 三方战力,历经迷宫阻隔,终于在这最核心的魔窟,再次汇合! 决战的核心,瞬间聚焦于此! 林守渊那暗红色的光学传感器扫过三人,疯狂的意味更浓: “都到齐了……也好……” “便让你们……在永恒的宁静降临前……亲身感受……‘神’的……伟力!” 整个维生装置猛地亮起刺目的血光!与他相连的那个次级污秽核心疯狂搏动!更加庞大的能量被抽取过来,整个核心枢纽洞窟,化作了最危险的战场! 永生之梦,实为亘古之觞。而打破这噩梦的最终之战,已然打响! 第58章 父辈遗泽 核心枢纽化作了能量风暴的海洋! 维生装置血光冲天,与林守渊相连的次级污秽核心如同疯狂泵动的心脏,将磅礴而污浊的能量注入整个凋零大阵。洞窟穹壁上那些神经网络般的菌丝管道剧烈蠕动,将能量转化为无数扭曲的、实质般的攻击——暗红色的能量触手如同狂舞的巨蟒抽打撕咬;腐蚀性的秽气酸液如同暴雨般泼洒;更有无形的精神尖啸持续冲击着三人的意识! 阿七首当其冲!他怒吼着,将残存的佛力催谷到极致,周身金芒如同实质的铠甲,双拳挥动间带有风雷之声,一次次将袭来的能量触手砸碎震散!但他每击碎一道攻击,周身的金芒就黯淡一分,嘴角溢出的鲜血也更多一分。他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本源,为另外两人争取空间! 苏九娘身影如同鬼魅,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闪避。她手中的青铜罗盘已不再是干扰迷宫,而是悬浮于身前,投射出一道道青黑色的古老符文,如同灵活的盾牌,精准地格挡或偏折开致命的秽气酸液和精神冲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维持这种精准的防御对心神消耗极大。她不断试图寻找维生装置或能量网络的薄弱点,但狂暴的能量流让她的推算变得极其困难。 林玥则游走于战场边缘,她的符文手枪在这种级别的能量对冲中作用有限,但她依旧冷静地观察着,不时开枪点射那些试图从死角攻击阿七或苏九娘的能量触手,同时利用战术目镜疯狂扫描着维生装置的结构,寻找任何可能的弱点。 “没用的!没用的!”林守渊那扭曲的机械合成音在风暴中狂笑,“我的存在已与神之力融为一体!地脉不息,我身不灭!尔等蝼蚁,徒劳挣扎!” 维生装置表面的符文越来越亮,抽取地脉能量的速度似乎还在加快!装置内部,林守渊那非人的躯体在墨绿色液体中兴奋地颤抖,与核心的连接越发紧密。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林玥的心不断下沉。敌人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他们每分每秒都在被消耗。 就在阿七又一次硬生生撞碎一道合抱粗的能量触手,自身金芒几乎彻底黯淡,踉跄后退的瞬间—— 林玥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林守渊那被金属头罩完全包裹的头部! 不,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头罩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似乎是为了检修预留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接口上! 那接口的样式……那种古老的、带有防呆卡榫的圆形接口……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划过林玥的脑海! 沈厌!沈厌一直贴身收藏的那半块怀表!怀表的背面,那个同样不起眼的、她曾以为是装饰的凸起……它们的形状和大小,似乎……完全吻合?! 这难道是巧合?!还是…… 她没有时间深思!这是目前唯一的、看似荒谬的希望! “阿七!九娘!帮我争取三秒钟!最高强度的压制!”林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同时猛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那半块一直由她保管的、沈厌视若生命的怀表! 阿七虽然不明所以,但对林玥有着绝对的信任。他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将最后所有的佛力爆发出来,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金色流星,悍然撞向维生装置正面,用身体暂时挡住了最猛烈的能量洪流! 苏九娘也是眼神一凛,双手猛地按在青铜罗盘上,一口鲜血喷在罗盘表面!罗盘青黑色光芒暴涨,无数符文如同瀑布般涌出,暂时凝结成一道厚实的屏障,护住阿七和正在冲刺的林玥! 就是现在! 林玥如同猎豹般疾冲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擦身而过的能量乱流,瞬间扑到了维生装置的侧面! 她举起那半块怀表,对准那个微小的接口,狠狠地……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如同惊雷般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怀表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那个接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嗡——!!! 维生装置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极致的嗡鸣!其表面流转的血色符文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光芒疯狂闪烁! 装置内部,林守渊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极致痛苦和惊怒的尖叫: “不!!!这是什么?!谁的……力量?!不可能!!” 那半块怀表突然亮起了柔和却坚定的白色光芒!这光芒与周围污秽的血色能量格格不入,充满了某种古老的、苍凉的、却无比克制与秩序的气息! 一道道细微的、同样散发着白光的裂纹,以怀表为中心,迅速在维生装置的表面蔓延!裂纹所过之处,那些暗红色的符文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啊——!!!”林守渊的惨叫变得更加凄厉,“镇……镇……不可能……沈……沈……” 他似乎想喊出某个名字,但剧烈的干扰让他无法完整发声。 怀表的光芒越来越盛,它仿佛是一个被意外激活的密钥,正在强行干扰甚至……逆转维生装置的能量运行! 咔嚓……咔嚓…… 维生装置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些连接着林守渊身体与核心的菌丝管道,开始一根根地绷断、枯萎! 次级污秽核心的搏动也变得极其紊乱,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控制节点! 整个凋零大阵的运转,为之一滞! 虽然只是短暂的干扰,但这无疑是开战以来,祭司第一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重创! 林玥又惊又喜地看着那发光的怀表,她终于明白,这绝不仅仅是沈厌父母的遗物那么简单!它里面恐怕隐藏着沈厌父母当年调查归墟教、甚至可能专门针对林守渊这疯狂计划而留下的后手!是专门用来克制这种基于秽源和机械融合技术的钥匙! 父辈的遗产,在这最关键时刻,成为了刺向疯狂仇敌的一柄利刃! “好机会!”苏九娘美眸一亮,双手飞快掐诀,青铜罗盘光芒大作,趁此机会猛地射出一道凝练的青黑色光束,狠狠击中了一条因干扰而暴露出来的主要能量管道! 阿七也咆哮着,凝聚起最后的力量,一拳狠狠砸在出现裂纹的维生装置外壳上! 轰! 外壳剧烈凹陷,裂纹进一步扩大! “该死的……沈家……余孽!!!”林守渊发出怨毒到极点的嘶吼,维生装置的血光试图重新凝聚,但怀表带来的干扰仍在持续,让他的恢复变得极其艰难。 战局,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变数,瞬间逆转! 希望的曙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照耀在这深渊魔窟之中! 第59章 以身封秽 维生装置在怀表白光的侵蚀下剧烈震颤,裂纹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内部墨绿色的液体疯狂翻滚沸腾,大量气泡涌出,仿佛即将炸裂!林守渊那非人的躯体在液体中痛苦地抽搐,发出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机械杂音和血肉撕裂的惨嚎。 与他相连的次级污秽核心搏动得如同发了疯的野马,能量输出变得极不稳定,时而狂暴喷发,时而骤然萎靡。整个凋零大阵的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抽取地脉能量的进程被强行打断、逆转! 洞窟顶部,那些神经网络般的菌丝管道因为能量反噬而纷纷断裂、枯萎,如同被抽干了汁液的藤蔓,簌簌落下。 “就是现在!彻底毁了他!”阿七见状,不顾自身油尽灯枯,怒吼着再次凝聚起微薄的佛力,拳头上泛起最后的金芒,就要砸向那濒临破碎的维生装置! “别动!”苏九娘却猛地喝止了他,她脸色凝重无比,手指飞快地在青铜罗盘上划动,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能量平衡已被打破,但那核心内部的污秽之力正在失控暴走!强行摧毁装置,只会引发更恐怖的能量爆炸!到时候别说这里,半个榕城都可能被彻底污染湮灭!” 阿七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半空,脸色难看至极。林玥的心也瞬间揪紧! 怎么办?不杀祭司,仪式可能还有重启的机会;杀了他,却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致命时刻—— 一阵微弱却异常坚定的金属摩擦声,从那条被阿七撞破的通道口传来。 一个身影,扶着布满裂痕、仍在不断掉落碎石的洞壁,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进来。 是沈厌! 他不知如何挣脱了束缚,又如何找到了这里!他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身体摇摇欲坠。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绝。 他的右臂——那條彻底异化、被厚重抑秽符布层层包裹的手臂——此刻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恐怖波动!符布早已被内部膨胀的力量撑得撕裂开来,露出下面那不断蠕动、变幻形态、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灰色物质。它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极度饥渴地锁定着洞窟中央那团因失控而剧烈波动、散发着无尽诱惑的污秽核心! “沈厌?!”林玥失声惊呼,想要冲过去扶他,却被苏九娘一把拉住。 苏九娘看着沈厌,看着他那條恐怖的手臂,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震惊以及深深的悲悯。她似乎明白了沈厌想做什么。 “他…他自己就是…最后的‘容器’…也是唯一的…‘钥匙’…”苏九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沈厌没有看他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团搏动的污秽核心上。他能感觉到,右臂传来的那种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渴望!那核心中失控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污秽之力,对此刻的他而言,不再是毒药,而是…食粮!也是…唯一的…解脱! 祭司林守渊似乎也感知到了沈厌的到来,以及他那條手臂散发出的、令他核心都为之战栗的诡异气息。他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尖啸:“是你?!沈家的……孽种!你那该死的……血脉!滚开!离我的‘神’远点!” 沈厌对他的咆哮充耳不闻。他艰难地抬起左手,轻轻按在自己那剧烈震颤、渴望挣脱的右臂之上,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他抬起头,看向林玥、阿七和苏九娘,嘴角极其艰难地、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为虚弱和痛苦而显得无比苍白。 那眼神仿佛在说:……交给…我吧。 下一刻,他眼中最后一点犹豫和留恋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然!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量,向着那团失控的污秽核心,踉跄地、却又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不!!!”林守渊发出绝望的嘶吼! “沈厌!!!”林玥和阿七同时惊骇欲绝地大喊! 苏九娘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在沈厌接触到那团狂暴能量边缘的刹那—— 嗤啦——!!! 他右臂上所有的抑秽符布彻底崩碎成粉末! 那條恐怖的手臂仿佛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骤然膨胀、变形!不再是手臂的形状,而是化作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混沌灰色能量构成的、充满了无尽吞噬欲望的——巨口! 巨口猛地张开,一口将那颗剧烈搏动的、失控的次级污秽核心,连同后面半个崩溃的维生装置以及其中惨叫的林守渊,猛地吞了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轰!!!!!!! 无法形容的、足以震碎灵魂的恐怖爆炸声,从沈厌的右臂——那张吞噬了核心的灰色巨口中——猛地爆发出来! 但诡异的,能量并未向外扩散,而是被死死地约束在了巨口内部!只能看到无数暗红色的、灰黑色的能量闪电在其中疯狂窜动、撕裂、对撞、湮灭! 沈厌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般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崩裂开无数血口,七窍之中鲜血狂涌!他的眼睛、嘴巴、甚至耳朵里,都猛地喷射出暗红色的能量乱流! 难以想象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每一寸神经!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一方是源自深渊、疯狂暴戾的污秽之力,另一方是他右臂那更加原始、更加贪婪、更加不顾一切的混沌吞噬之力! 两种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毁灭性能量,以他的身体为容器,展开了最激烈、最残酷的厮杀! “啊啊啊啊啊——!!!” 沈厌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因为无法承受这内部的对冲而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但他没有倒下!他死死地咬着牙,仅存的左手死死抓住那已经不成形状的右肩,仿佛要将自己钉在原地!他的眼神涣散,却依旧燃烧着那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意志—— 吞下去!全部吞下去!一点都不能留下! 以身為容器,封禁萬穢!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最终的选择! 巨口内部的能量风暴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最终,在一阵更加剧烈、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内部坍缩后,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波动、所有的声响……骤然消失了。 那张灰色的能量巨口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急剧收缩、塌陷,重新变回那条残破不堪、布满裂痕、甚至有些干瘪萎缩的恐怖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沈厌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死寂的、虚无的气息。那條右臂不再蠕动,不再散发任何能量波动,仿佛变成了一条真正的、失去生命的枯槁肢体。 洞窟内,一片死寂。 维生装置、祭司、次级核心……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有残破的废墟,以及那个静静站立、生死不明的身影。 凋零大阵,彻底停止了运转。 第60章 灰烬黎明 死寂。 吞噬了核心、祭司与维生装置的恐怖能量风暴骤然平息后,留下的是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洞窟内昏暗不堪,只有苏九娘那青铜罗盘散发的微弱青光和零星掉落的应急光源,勉强照亮这片狼藉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焦糊血肉和某种能量彻底湮灭后的虚无气息,那原本无处不在的秽气污染和精神低语,已然消失无踪。 凋零大阵彻底停止了运转,地面上那些巨大的暗红色符文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变得灰暗皲裂,再无一丝能量波动。穹壁上垂下的菌丝网络尽数枯萎断裂,如同腐朽的绳索。 林玥、阿七、苏九娘三人,全都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洞窟中央那个唯一站立着的身影。 沈厌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沉默的雕像。他周身遍布着可怕的伤口和干涸的血迹,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泽。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条垂落的右臂——它不再蠕动,不再散发任何不祥波动,而是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呈现出一种僵硬的、如同灰白色岩石般的质感,表面布满了深刻的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崩解。 他就那样站着,没有声息,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到无法察觉。 “沈厌……”林玥的声音干涩发颤,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踉跄着向前迈出一步,却又猛地停住,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什么,或者……确认那个最坏的猜测。 阿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他伤势过重,佛力耗尽,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只能徒劳地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苏九娘轻轻叹了口气,收起罗盘,缓步上前。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探查能量,极其谨慎地靠近沈厌的颈侧。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几秒钟后,苏九娘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还活着。但…生机微弱如丝,灵魂波动几乎感知不到…他的身体内部…像是一片被彻底焚毁后又勉强凝固的焦土…” 还活着! 这三个字如同赦令,让林玥几乎瘫软在地。她强撑着,立刻通过通讯器嘶声喊道:“医疗队!最高级别生命维持小组!立刻下来!快!!” 命令声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很快,全身防护的医疗队带着最先进的设备冲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沈厌放上特制的抑秽隔离担架。各种生命监测探头连接上去,屏幕上显示出的数据微弱得令人心惊,但终究…还有曲线。 “立刻送回基地!不计一切代价维持他的生命体征!”林玥的声音恢复了指挥官的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激荡。 当沈厌被小心翼翼地抬离后,洞窟内再次陷入沉默。 阿七在队员的搀扶下勉强站起,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声音沙哑:“…结束了吗?” 苏九娘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灰败的符文和枯萎的菌丝,轻轻摇头:“这里的威胁解除了,祭司…应该彻底湮灭了。但是…” 她顿了顿,抬头望向仿佛无尽黑暗的穹顶,仿佛能穿透层层岩壁,看到外面的世界。 “…凋零大阵最后阶段的疯狂抽取,对榕城地脉造成的损伤是近乎毁灭性的。就像一棵被强行吸干了汁液的大树,即便停止了抽取,也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才能慢慢恢复,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到从前。” “而且,”她补充道,语气凝重,“深渊之下的那个‘主核心’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失去了祭司这个最大的‘锚点’和操控者,变得沉寂。它就像一颗埋在榕城地下的毒瘤,随时可能因为新的刺激而再次苏醒。” 林玥默然。她明白苏九娘的意思。胜利了,但这是一场惨胜,代价巨大,且后患无穷。 … 数小时后,地面。 天空依旧是那种压抑的灰蒙蒙色调,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感正在缓慢消退。雨早已停歇,只剩下冰冷的、带着废墟尘埃的风吹过满目疮痍的大地。 临时基地忙碌不堪,伤员救治、战场清理、数据回收…各项工作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挥散的沉重。 林玥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地脉枯竭的直接表现已经显现——许多区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地面沉降和开裂,所有的植物尽数枯萎,河流变得浑浊死寂。重建工作,将艰难无比。 阿七经过紧急处理,伤势暂时稳定,他坐在一块断石上,默默擦拭着几近破碎的佛珠,眼神沉静,仿佛在这场浩劫中领悟了什么。 苏九娘不知何时来到林玥身边,轻声道:“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次损耗太大,需要回去…‘补充’一下。另外,也要去查查‘暗影理事会’和‘暗花榜’的事,鬼拍肩的出现,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可能还在后面。” 林玥点了点头:“谢谢。没有你们…” 苏九娘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望向远处那顶看护着沈厌的医疗帐篷:“照顾好他吧。他的路…恐怕才刚开始。”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悄然消失。 林玥独自站了许久,直到副官前来汇报。 “…初步统计,伤亡数字…很大。地脉修复预计需要数十年,期间榕城灵异事件发生频率可能会不降反升…总局命令,要求我们尽快提交详细报告,并…重新评估S-07(沈厌)的风险等级和处理方案。” 副官的声音很低,带着小心翼翼。 林玥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报告如实撰写。至于S-07…他的处理方案,由我全权负责。总局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副官愣了一下,随即立正:“是!” … 尾声。 数月后。 榕城的重建工作缓慢而艰难地推进着,城市仿佛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脆弱而又顽强地活着。那场灾难的真相被严格封锁,只在少数人心中和档案深处,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往生斋,修缮一新,却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后院,一棵侥幸未完全枯死的老槐树,挣扎着吐出了几片新芽。 树下的石桌旁,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是沈厌。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棉麻衣服,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当初那副如同焦土般的模样,已然好了太多。只是他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慵懒和市井精明,变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空洞。 他的右臂,被一件特制的、绣满银色符文的宽松袖套完全笼罩,袖口处露出的指尖,依旧呈现出那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仿佛冰冷的石雕。 一个穿着管局制服、身形挺拔的女子——林玥,定期会来看他,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和补品,有时也会推着他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尽管榕城的阳光,总是显得有些苍白。 两人很少说话,常常只是一坐就是半天。 有时,沈厌会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拿起桌上那些未完成的、造型奇特的纸扎碎片,默默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挲。 他的通幽眼似乎还在,但能看到什么,无人得知。他的巧匠手…或许也还在,只是那百无禁忌的灵性,似乎已随那场献祭一同沉寂。 往生斋的招牌依旧挂着,“百无禁忌”四个字,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又格外沉重。 新的故事,或许终会开始。 但在那之前,是漫长的灰烬黎明。 第61章 无声之巷 榕城的春天来得迟滞而勉强。 凛冬的严寒虽已褪去,但空气中依旧裹挟着一丝料峭的寒意,混合着重建工地的尘土味和某种更深层次的、难以驱散的枯败气息。街道两旁的树木未能抽发新芽,只余下焦黑干枯的枝桠,沉默地指向灰白色的天空。城市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缓慢而笨拙地试图恢复生机,每一步都伴随着隐痛和力不从心。 往生斋后院。 沈厌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目光落在院角那棵老槐树挣扎出的、可怜的几星绿点上。阳光苍白,透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多少暖意。 他的脸色依旧是一种不见血色的苍白,眼窝深陷,使得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显得更大,却也更加空洞。大部分的时光,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塑像。 那只右臂被完全包裹在特制的银色符文袖套里,袖口处露出的指尖呈现出一种僵硬的、毫无生命力的灰白色,搭在轮椅扶手上,纹丝不动。 林玥每隔两三日便会来一次,带来些流质食物、药品,有时是一些关于外界情况的简讯。她不再试图与他过多交谈,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检查他的生命体征,更换袖套下监测能量残留的符纸——尽管那读数长久以来都近乎为零。 今日她来时,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西区,杨柳巷。”她一边检查着沈厌左臂上输液的针头,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出了件怪事。三天了,巷子里七户人家,二十一口人,全都…‘静默’了。” 沈厌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并未抬眼。 “生理指标正常,能呼吸,能眨眼,甚至饿极了会本能地咀嚼喂到嘴边的流食。”林玥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却也透着一丝困惑,“但没有意识反应,不对任何外界刺激产生反馈,无法沟通,像是一具具…活着的空壳。管局的外勤和技术组查了三遍,没有邪祟痕迹,没有能量残留,没有中毒迹象,什么都没有。就像…就像他们的‘魂’还在,但连接‘魂’与外界的那根线,被凭空剪断了。” 她说完,沉默了片刻,看向沈厌。 “我需要你去看看。”她的语气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请托,“你的‘眼睛’,也许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沈厌依旧沉默着,目光仍停留在那点可怜的绿色上。 许久,就在林玥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起身离开时,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 杨柳巷位于榕城西区边缘,是一条即将被纳入拆迁范围的老旧巷弄。此刻巷口已被管局的车辆和隔离带封锁,气氛凝重。 巷子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家家户户门窗大开,却听不到一丝人声,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棂发出的呜咽。几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如同木偶般的居民抬上救护车,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任由摆布。 林玥推着沈厌的轮椅,走在青石板路面上。轮椅的轱辘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沈厌微微垂着眼,似乎对周围的景象毫无兴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踏入这条巷子的瞬间,他那沉寂了数月之久的“通幽眼”,自行缓缓开启了。 视野并未变得阴森诡谲,也没有浮现出往常那些代表着怨气、妖气的色彩斑斓的“痕迹”。 相反,他看到的是…一片空白。 不是纯净,而是某种被强行抹除后的虚无。 在那些居民原本应该与外界产生无数细微“联系”的地方——代表听觉的声波涟漪、代表视觉的光影折射、代表言语的意念丝线…所有这些构成“感知”与“交流”的无形之“线”,全部齐刷刷地、在离体不远的地方,被某种无比锋利精准的力量…切断了。 断口光滑得令人心悸。 这不是邪祟作祟,邪祟会污染、会扭曲、会吞噬。这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惩罚。一种冰冷的、精准的、针对“联系”本身的…剥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巷子两侧斑驳的墙壁、紧闭的窗棂、晾衣绳上忘记收走的衣物…最终,停留在巷子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摆着几张旧书报的摊位前。 摊主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瘦小干瘪的老人。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低着头,仿佛睡着了。但他并没有“静默”,他的周围,那些无形的“线”虽然微弱,却完好无损。 他只是沉默着,与这片弥漫巷子的“无声”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沈厌的视线,在那老人身上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极其艰难地、用他那还能活动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向巷口的方向。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微弱、气若游丝的音节: “…走。” 林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调转轮椅,快速而不失平稳地向巷外推去。 直到离开杨柳巷百米开外,重新感受到市井的嘈杂(虽然依旧稀薄),那种令人窒息的“空白”感才逐渐消退。 “你看到了什么?”林玥蹲下身,看着沈厌的眼睛问道。 沈厌缓缓闭上眼,似乎刚才那短暂的“观看”消耗了他极大的精力。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玥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疲惫、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莫大心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低语: “…线…断了…” “不是鬼…不是妖…” “…是‘话’…成了…枷锁…”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轻轻抬起,虚握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下。 “…需要…一张…‘替身’…” 林玥瞳孔微缩,瞬间抓住了关键。 言灵?咒誓?反噬? 她猛地站起身,看向那条死寂的巷子,目光最终落向那个巷深处的旧书摊。 “我立刻安排人监控那个老人。”她沉声道,随即又看向沈厌,“你需要什么材料做‘替身’?” 沈厌没有回答,似乎又陷入了那种极度的疲惫与沉寂之中。 只有他那包裹在银色袖套下的右臂,在那无人得见的深处,某一处极其细微的石化裂隙下,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万倍的、几乎不存在的灰色物质,极其短暂地、微弱地…蠕动了一下。 仿佛被那“规则”的断口气息,悄然唤醒。 第62章 言灵之缚 往生斋后院再不复往日慵懒闲适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专注。 各类材料堆放在石桌一角:韧性极佳的陈年竹篾、几种不同质地的特制纸张、一小罐暗沉粘稠的兽血、几味研磨成粉的稀有草药,甚至还有一撮从杨柳巷深处悄悄取回的、带着特殊气息的尘土。 沈厌坐在轮椅上,左手动作缓慢却异常稳定地处理着材料。他的手指依旧苍白瘦削,但进行这些熟悉的操作时,某种深植于肌肉记忆中的灵巧似乎正一点点苏醒。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手中的活计上,暂时驱散了平日的空洞。 林玥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打扰,只是在他需要时,适时地将某样工具或材料递到他手边。墨芸则好奇地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能量扫描仪,对着沈厌和他手中的材料嘀嘀咕咕地记录着什么,被林玥用眼神警告后才稍稍收敛。 制作“替身”并非简单的纸扎技艺。沈厌要做的,是一个能暂时欺骗“规则”,替承受者扛下言灵反噬的替罪羔羊。这需要极其精准地模仿受害者的气息,更需要一种对“契约”和“因果”本身的微妙理解。 他选用了一张韧性最好、颜色泛着老旧米黄的“承负纸”,将其裁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竹篾为骨,勾勒出脆弱而必要的框架。接着,他用那罐混合了草药和巷中尘土的兽血,代替往常的墨汁,开始在人形纸片上绘制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道家敕令也非佛家真言,而是更古老、更接近本源规则的某种象征符号,源自他家族传承中那些零碎而晦涩的知识。他的左手手指蘸着血墨,每一次落下都极其缓慢,仿佛在对抗着无形的阻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微加重。 当他最终画下最后一笔时,那简陋的纸人身上仿佛流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暗光,随即隐没,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拙劣。 但他知道,成了。 “…好了。”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林玥立刻上前,小心地用一方干净的丝绢托起那个小小的血符纸人。“我立刻让人送到最近的一个受害者身边。” “不…”沈厌微微摇头,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条死寂的巷子,“…去巷口…烧掉…” 林玥瞬间领会。不是在受害者身边替代,而是在那“规则”之力生效的边界,进行一场公开的、象征性的“承担”与“焚烧”,以此欺瞒那无形的力量。 她点点头,拿起通讯器低声安排。 … 一小时后,杨柳巷口。 一名穿着防护服的外勤队员,按照指示,在一个铜盆里点燃了那个小小的血符纸人。火焰跳跃,吞没了那拙劣的人形和暗红的符文,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混合着血腥和草木灰烬的气味。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但在火焰彻底熄灭的那一瞬间,巷子里,距离巷口最近的那户人家里,那个躺在床上如同沉睡的年轻男人,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沙哑的**。 监测仪器上的脑波活动曲线,陡然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有反应了!三号目标意识开始恢复!”通讯频道里传来医疗点人员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林玥一直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她看向轮椅上的沈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巷子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知晓这个结果。 “接下来呢?”林玥问。 沈厌的视线,缓缓移向巷子最深处的那个旧书摊。 那个瘦小的老人依旧坐在马扎上,低着头,对巷口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觉。但在沈厌的通幽眼中,老人周身那些原本微弱但完整的“线”,在纸人焚烧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感知到了。 “推我…过去。”沈厌低声道。 林玥推着轮椅,再次进入那片令人窒息的“无声”领域。这一次,她感觉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微乎其微的一丝。 轮椅在旧书摊前停下。 书摊上摆放的多是些泛黄的旧书、过期的杂志,还有一些看似古旧的小物件,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老人依旧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像是冬日里畏寒的鹌鹑。 沈厌没有开口,只是用他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老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风吹过书页发出的轻微哗啦声。 老人始终没有抬头。 沈厌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他的左手。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指尖微微颤抖。 他没有去碰摊上的任何东西,而是凌空,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奇异的符号。 那符号古老而简洁,并非攻击,也非祈求,更像是一种…询问。一种关于“承诺”、“语言”与“重量”的询问。 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脸色也更加苍白。 就在他手指停下的瞬间—— 那一直低着头的老人,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终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他的眼睛混浊无神,嘴角向下耷拉着。但他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沈厌那包裹在银色袖套下的右臂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惊讶,有一丝了然,有深深的疲惫,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怜悯?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露出了空洞的口腔——他的舌头,齐根而断。 他不是哑巴,他是失语者。 一个守护“言灵”规则的人,自身却永远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是契约?是代价?还是惩罚? 老人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摊位的灰尘上,缓慢而清晰地写下了两个字: “王强。” 这是一个名字。 写完这两个字,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更加蜷缩起来,不再有任何反应。 沈厌看着那两个字,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林玥轻轻点了点头。 林玥立刻明白,拿出通讯器:“查杨柳巷及周边区域,所有叫王强的人,重点关注近期有无异常行为或与人发生过激烈口角争端。” 推着沈厌离开书摊,直到走出巷口,重新回到喧嚣(尽管微弱)的市井声中,林玥才低声问:“那个老人…” “看守者…非施咒者…”沈厌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吹散,“言灵…需契…约…亦需…守护…防…滥用…”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自己的右臂。 “反噬…之力…源自…‘规则’本身…他…只是…引子…” 真相逐渐清晰。某个叫王强的人,意外获得了言灵之力(或许是捡到了某个蕴含力量的古物,或许是偶然契合了某种仪式),并滥用它来满足私欲或报复他人,最终触发了最可怕的反噬——所有听到他“誓言”或与之有关联的人,都被“规则”无情地割断了与世界的联系。 而那个失语的老人,或许是古老言灵规则的当代守护者,他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力量失控,但当反噬发生时,他无力阻止,只能默然看守着这片“寂静”的废墟,直到有人能解开这个结。 替身纸人骗过了规则,暂时缓解了症状。 但要彻底解决,必须找到那个源头——王强。 以及,他滥用那份力量所依凭的“凭证”。 第63章 承诺的重量 王强的名字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管局高效运转的机器中迅速激起了涟漪。不到两个小时,他的全部信息便已摆在了林玥面前。 王强,男,四十二岁,杨柳巷原住户,三个月前因拆迁补偿问题与邻居多次发生激烈冲突,月前突然搬离,现暂住于西区一處简陋的出租公寓。记录显示,他一周前因“突发性失语及意识障碍”被送往医院,诊断结果含糊不清,现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林玥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眉头紧锁,“他也是受害者?” “去看看。”轮椅上的沈厌吐出简单的三个字。他的目光落在资料末尾的地址上,眼神深处有一丝极淡的波动。 出租公寓狭**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霉变食物混合的气味。王强瘦削的身体蜷缩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双眼紧闭,面色灰败,与杨柳巷那些“静默”的居民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昏迷中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名管局的医疗人员正在做初步检查,见到林玥和沈厌,摇了摇头:“生理指标同样异常低下,意识完全丧失,但脑部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和巷子里的人症状高度一致。” 沈厌的视线缓缓扫过这间陋室。通幽眼下,这里残留的“线”的断口更加密集、更加凌乱,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而在王强身体的周围,那些断裂的“线”尤其之多,它们扭曲、纠缠,最终都指向一个方向——他的胸口。 林玥也注意到了沈厌目光的落点。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掀开王强的衣领。 在他的胸口正中央,皮肤之上,赫然烙印着一个暗红色的、极其复杂的奇异符号!那符号不像刺青,更像是由内而外渗透出来的,散发着一种微弱却令人极其不适的波动。 “这是…”林玥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王强紧闭的眼皮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扼住咽喉的艰难声响。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在昏迷中挣扎起来。 沈厌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符号。在他的视野里,那符号正在微微发光,与王强残存的生命力形成一种诡异的连接,如同一个贪婪的吸血鬼,同时,它也像是一个…信标。 “凭证…”沈厌低声道,声音沙哑,“也是…诅咒…本身…” 他明白了。王强并非简单的受害者,他是源头,也是第一个承受反噬的人。他不知以何种方式获得了这个“言灵”凭证,并滥用它来诅咒那些与他有争执的邻居,发出了恶毒的“誓言”。然而,这力量远超他的掌控,最终,誓言的反噬不仅降临于他人,更首先吞噬了他自己。那失语的老人,守护的或许不仅仅是规则,更是在看守这个失控的“源头”,防止诅咒进一步扩散。 “能解除吗?”林玥看向沈厌,语气凝重。直接摧毁这个符号或许简单,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 沈厌沉默地看着那个不断汲取王强生命力的符号,又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条巷子里二十一个无声的灵魂。 许久,他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了他的左手。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空气,而是缓缓地、颤抖地,伸向自己那只被银色袖套包裹的、石化的右臂。 林玥和一旁的墨芸都屏住了呼吸。 他的左手手指,艰难地摸索到袖口边缘,在那灰白色的、布满细微裂纹的石质皮肤上,极其轻微地…叩击了三下。 仿佛在叩问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一秒,两秒… 就在林玥以为不会有任何反应时—— 那石化右臂的某一处细微裂隙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物质,极其微弱地蠕动了一下,仿佛沉眠的凶兽被短暂惊醒了一缕意识。 随即,沈厌将左手指尖,轻轻点在了王强胸口的那个暗红符号之上。 没有光芒大作,没有能量碰撞。 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冰层破裂的“咔嚓”声,从沈厌的右臂内部极其深处传来。 与此同时,王强胸口的那个符号,如同遇到了烙铁的冰雪,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融! 它内部蕴含的那点狂暴而扭曲的“言灵”之力,以及它所连接的、那些断裂扭曲的“因果之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更加原始而贪婪的力量,顺着沈厌的左手指尖,强行抽取、吞噬了进去!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只有不到三秒钟。 当沈厌的手指无力地垂下时,王强胸口的符号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一点点淡红色的痕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皮疹。 而他那只石化的右臂,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丝。裂纹深处,那抹灰色一闪而逝,仿佛满足地蛰伏了回去。 床上,王强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如同解脱般的喘息,随即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但眉宇间的痛苦之色却消散了,生命体征也开始缓慢回升。 “源头…解决了。”沈厌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靠在轮椅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玥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传来医疗点激动的声音:“报告!所有‘静默’者意识开始恢复!虽然还很虚弱,但已有基本反应!” 笼罩杨柳巷的无形枷锁,随着源头的解除,终于消散。 … 再次来到杨柳巷口时,这里的气氛已然不同。医疗人员忙碌地进出,虽然那些居民依旧虚弱,但已经能够发出细微的**,眼神也开始有了焦距。死寂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生机所取代。 林玥推着沈厌,目光却望向巷子深处。 那个旧书摊还在,但马扎上空空如也。 那个失语的守护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仿佛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或者,他感知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已经出现,无需再停留。 只在摊位的灰尘上,留下了两个新的字: “慎言。” 林玥看着这两个字,沉默良久,然后缓缓看向轮椅上的沈厌,看向他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臂。 它刚才吞噬掉的,不仅仅是一份失控的“言灵”之力,更像是一份沉重的、“规则”层面的因果。 这份力量,用在沈厌手中,是救人的利器。 但若失控…… 她想起老人最后看向沈厌右臂时,那抹极淡的怜悯。 “我们回去吧。”林玥的声音有些低沉,她推着轮椅,转身离开这条正在缓慢苏醒的巷子。 沈厌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抬起左手,看着自己苍白瘦削的手指。 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吞噬那“言灵”符号时的触感——一种冰冷的、带着规则重量的悸动。 他的右手臂内,那蛰伏的灰色,似乎也悄然发生着某种无人知晓的变化。 承诺皆有重量。 语言亦可成枷。 而吞噬这份重量的他,脚下的路,似乎又滑向了更深的未知。 第64章 来自深渊的馈赠 往生斋后院重归寂静,仿佛杨柳巷的波折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但某些变化,已如无声的暗流,悄然发生。 沈厌依旧终日与轮椅为伴,大部分时间沉默地望着庭院一角。只是,他左手拿起那些未完成的纸扎碎片的时间,似乎多了一些。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偶尔会无意识地做出几个极其微小的、勾勒符文的动作。 林玥和墨芸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改变。墨芸更是几乎把沈厌当成了最高优先级的研究对象,她新改进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传感器悄无声息地布满了轮椅周围,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然而,真正的变化,发生在无人得见的深处。 那只石化右臂内部,那吞噬了“言灵”反噬之力的灰色物质,并未彻底沉寂。它仿佛尝到了某种“开胃小菜”,变得比以前更加“活跃”了一点点。这种活跃并非躁动,而是一种更隐晦的、对周围环境更加敏感的感知。 沈厌能清晰地“感觉”到——并非通过神经,而是某种更直接的、源于灵魂深处的连接——右臂内部那一片死寂的灰败之中,似乎睁开了一只虚无之眼。 这只“眼”对某些特定类型的能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兴趣”。 比如,墨芸那些精密仪器运行时散发出的、极其细微的电磁波动掠过时,石化表层下会有几乎无法探测的、针尖般的刺痛感。 又比如,当阿七偶尔前来探望,身上那尚未完全恢复的、属于佛门功法的纯净气息靠近时,一种类似排斥与警惕的冰冷悸动会悄然蔓延。 而当林玥身上那属于管局的、带有现代符文学和微弱能量场特征的制服从旁经过时,那感觉又变成了漠然的无视。 它像是一个极度挑剔又饥肠辘辘的食客,在无声地评估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合口味的“食物”。 最明显的一次,是某日午后,一只被地脉枯竭影响、变得躁动不安的游魂无意间飘进了后院。那游魂能量微弱,甚至不足以显形,只是带来一阵阴冷的微风。 然而,就在它掠过沈厌右臂的瞬间—— 那石化手臂上一道原本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裂纹,毫无征兆地微微张开了一丝!就像沉睡的鳄鱼睁开了眼皮! 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万倍的、几乎透明的灰色丝线,从中倏地探出,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它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舔舐。 那丝线在那微弱游魂的能量体上一掠而过。 下一秒,游魂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而那丝灰色细线则迅速缩回裂缝之中,裂缝也随之闭合,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能量波动微弱到连近在咫尺的墨芸那些高精度传感器都未能触发警报。 只有沈厌自己“看”到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游魂能量被吞噬后,右臂内部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满足感,以及一种更深的、对更多同类能量的渴求。 这发现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这东西…它在自行筛选、吞噬它能接触到的特定能量?而且偏好…阴性能量?魂魄碎片? 这究竟是右臂异变后产生的本能,还是深渊核心残留的意志在作祟? 他尝试着,集中起全部的精神,试图去“沟通”或“引导”右臂内那一点活跃的灰色。 失败。 那感觉就像是试图用意念指挥一块石头里的金属原子。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和偶尔传来的、源于本能的、冰冷的饥饿悸动。 它似乎只遵循最原始的吞噬与生存法则,完全不受他控制。 就在沈厌沉浸在对自己这條愈发诡异的手臂的观察与忧虑中时,一个意外的“包裹”,打破了往生斋表面的平静。 那是一个黄昏。墨芸咋咋呼呼地举着一个巴掌大小、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盒跑了进来。 “怪事!门口发现的!能量检测没有任何读数,但扫描显示内部有高密度信息存储结构!谁送来的?怎么绕过所有警报的?”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又是好奇又是警惕。 林玥接过盒子,入手冰凉。她仔细检查,发现在盒子底部,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仿佛随手划下的符号——一个简笔画般的、拍在肩膀上的手印。 鬼拍肩! 林玥的心猛地一紧。他果然一直盯着这里! 她看了一眼沈厌,后者也正静静地看着那个盒子,眼神深邃。 深吸一口气,林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没有机关,没有爆炸。 盒子里只有一枚薄薄的、半透明的、类似水晶材质的黑色存储芯片。芯片旁边,还有一小撮…仿佛来自极深地底的、散发着微弱腐朽气息的暗红色土壤。 就在盒盖打开的瞬间—— 嗡! 沈厌那只一直沉寂的右臂,猛地震颤了一下! 并非剧烈的抖动,而是一种来自内部深处的、沉闷的共鸣!覆盖其上的银色符文袖套瞬间亮起刺眼的光芒,无数符文疯狂流转,显然感应到了巨大的能量冲击! 但冲击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部! 右臂内部那活跃的灰色物质,仿佛被那撮暗红色土壤彻底激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如同潮水般通过那无形的连接冲击着沈厌的意识! 它想要那撮土!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近乎疯狂的吸引力! 沈厌的左手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他在用尽全力压制右臂那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失控的躁动! 林玥和墨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怎么回事?!”林玥瞬间合上盒盖,警惕地后退一步。 盒盖关闭后,右臂的震颤和那股疯狂的渴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成了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仿佛饥饿的野兽记住了猎物的气味。 沈厌靠在轮椅上,大口地喘息着,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抬起左手,指向那个盒子,声音嘶哑: “…芯片…读…”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盒底那撮不起眼的暗红色土壤。 鬼拍肩送来的,不仅仅是情报。 还有一份…投石问路的“饵料”。 一份明显针对他,或者说,针对他右臂那诡异“食欲”的、来自深渊的“馈赠”。 而这馈赠的背后,显然标着更高的价码。 第65章 傩面的由来 往生斋内室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桌面中央,那枚来自鬼拍肩的黑色芯片静静地躺着,旁边是那撮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土壤,已被林玥用最高规格的抑秽符匣密封收起,但即便如此,依旧能隐隐感觉到沈厌右臂方向传来的一种低沉而持续的渴望嗡鸣。 “这玩意儿的加密方式闻所未闻,”墨芸眉头紧锁,将她那台宝贝多功能终端连接到芯片接口上,屏幕上飞速滚过无数无法识别的乱码和诡异符号,“不是现有的任何一种符文加密或者电子密码……更像是一种……基于血脉或者特定能量频率的锁。” 她尝试了数种破解方式,甚至动用了终端自带的微型能量模拟器,试图模拟各种已知能量波动去触发,皆以失败告终。芯片毫无反应。 “需要特定的‘钥匙’。”林玥得出结论,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沈厌。鬼拍肩将东西送到这里,意图再明显不过。 沈厌沉默地看着那枚芯片,又低头看向自己那只被银色袖套包裹、仍在微微嗡鸣的右臂。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不仅仅是对旁边那撮土壤的渴望,似乎……也对这枚芯片本身,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仿佛这芯片内部,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呼唤着他……或者说,呼唤着他血脉里流淌的某种东西。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了左手。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径直伸向那枚芯片。 “小心!”墨芸下意识地喊道。 林玥也屏住了呼吸,手按在了配枪上,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沈厌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枚半透明的黑色芯片。 一瞬间—— 嗡! 芯片表面猛地亮起一层幽暗的、如同深渊般的微光!不再是死物! 与此同时,沈厌那只石化的右臂内部,那躁动的灰色物质仿佛被瞬间点燃!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原始的吞噬欲望轰然爆发,试图通过他的左手,强行去掠夺、去吞噬芯片中蕴含的东西! 银色符文袖套上的光芒再次疯狂闪烁,竭力压制着内部的暴动! “呃……”沈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的左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吸附在芯片上,无法挣脱! 两股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一方是右臂内那混沌贪婪的吞噬本能,另一方,则是芯片中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有序的守护意志! 就在这危险的拉锯战中,异变陡生! 那枚紧贴沈厌指尖的芯片,似乎判定通过了某种验证,其表面的幽光骤然变得稳定下来,不再抗拒,反而化作一股清凉的、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洪流,顺着他的指尖,汹涌地涌入他的脑海! 而他那躁动的右臂,在这股洪流涌入的瞬间,似乎也感知到了某种让它极其忌惮或者困惑的气息,那疯狂的吞噬欲望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蛰伏起来,只余下低沉而不安的嗡鸣。 沈厌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轮椅里,双目紧闭,额头冷汗涔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但他的眉心却在微微跳动,大量的信息正在他的意识中飞速流淌、重组。 那是一份残缺的、用某种极其古老的象征性文字和意念碎片记载的文献。 【……非傩非巫,亦非祀鬼……吾族之源,起于混沌之侧,清浊未分之际……】 宏大的画面碎片掠过意识:并非人类记载中的任何朝代景象,而是一片天地初开、能量狂暴奔流的混沌景象。一个渺小的部族在其中艰难求生,他们不崇拜任何具体的神灵,而是敬畏着那片混沌本身。 【……彼有灵焉,无名无相,非善非恶,司掌平衡,维系流转,清不可过盛,浊不可淤积……吾祖感其意志,非臣服,乃立约……】 画面转换:部族中最具智慧的先祖,以莫大勇气踏入混沌边缘,与一团无法用形状和颜色描述的、代表“平衡”的先天之灵进行了沟通。并非祈求恩赐,而是立下了平等的契约。 【……以吾族之血为引,承其梳理清浊之责,亦借其力,庇佑族裔……信物曰‘傩’,非面具,乃通道,乃权柄之凭,亦约束之锁……】 焦点凝聚在一张古朴的、并非戴在脸上而是悬浮于空中的“面具”上。它并非后世看到的傩面模样,其上的纹路不断流转变化,时而如同清气流散,时而如同浊物凝聚。它是一件活着的法器,是部族与那“混沌之灵”沟通的桥梁,也是动用“梳理”力量的凭证,但同时,它也约束着族人,不得滥用这份力量。 【……梳理而非灭绝,引导而非镇压……浊气淤积,则以傩面引之,导之,散之,归于天地循环……此乃‘厌’之本意,非排斥,乃‘使之有序’……】 文献阐明了“厌”之一字的真意——并非厌恶排斥,而是“处理”、“疏导”、“使其达到平衡状态”。沈厌家族的姓氏和其核心能力,皆源于此。 【……后世渐忘本意,畏其力,逐其形,傩遂成祀鬼逐疫之戏……吾族亦渐凋零,契约之力日渐稀薄……然职责未尽,锁链犹存……】 画面变得萧条,强大的部族在历史长河中逐渐没落,后代子孙忘记了最初的契约真意,只继承了部分表象化的仪式和能力(傩戏、纸扎通灵),甚至因其力量的诡异而受到排挤。但那古老的契约和责任并未消失,依旧通过血脉流淌。 文献到此戛然而止,似乎后面还有内容,但已然残缺。 沈厌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的漩涡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沉寂,但那份深入灵魂的震撼却久久无法平息。 原来如此…… 百无禁忌。 通幽眼。 巧匠手。 乃至这只诡异恐怖的右臂…… 一切能力的源头,并非简单的阴阳先生或者傩师传承,而是源自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与代表“混沌平衡”的先天之灵立下的契约! 他的祖辈,并非杀戮者,而是梳理者。他们的职责不是消灭污秽,而是防止清浊失衡,引导过量的污秽重归循环。 而那座“第十深渊”,那扇“门”后的东西……是否就是某个上古时代未能被及时“梳理”,最终彻底失控、淤积爆发的“浊气”之源?林家世代看守的,或许正是这个巨大的“脓疮”? 林守渊的疯狂,是否不仅源于对永生的贪念,更可能是被那“门”后溢出的、过度浓郁的绝望污秽侵蚀了心智?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在沈厌脑中疯狂碰撞。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看到那深处流淌的、承载着古老契约的血脉。 而他的右手…… 他看向那只仍在不安嗡鸣的石化手臂。 这吞噬了深渊核心的手臂,其本质是极致的“浊”,是混乱与毁灭。而这力量,与他血脉中那“梳理平衡”的契约之力,既是天敌,又似乎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一体两面的联系。 鬼拍肩送来这份文献,绝非好意。 这更像是在告诉他:看清你的本质,然后……做出选择。 是遵循古老契约,尝试去“梳理”这手臂带来的恐怖浊力,乃至那更深处的“第十深渊”? 还是……放任这吞噬的本能,与浊同流,成为新的混乱之源? 往生斋内一片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沈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林玥和墨芸看着他骤然变得深邃无比的眼神,都知道,他一定看到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东西。 “沈厌?”林玥轻声问道。 沈厌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芯片,扫过那盛放着土壤的符匣,最终落在林玥和墨芸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用一种极其沙哑、却带着某种沉重觉悟的声音,缓缓说出了文献中那句核心的箴言: “…梳理…非灭绝…” “…引导…非镇压…”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此乃…吾族…之责…” 话音落下,他右臂的嗡鸣声,似乎悄然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改变。不再是单纯的饥饿与渴望,似乎夹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