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资本大小姐,搬祖宅嫁高门宠疯了》 第226章 上门找麻烦 江野安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喊着回:“爷爷,是一个女同志,说认识奶奶,来看望她了。” 屋里咳嗽了两声,江老太爷的声音再次响起:“快,扶我起来让我看看。” 江野安清脆的“哎了一声。 时樱连忙起身:“不用,不用,应该是我去看望长辈。” 两人进到屋里。 江老太爷躺在床上,看到时樱,模糊的眼睛闪现出几分亮光。 “好,好孩子。” 说话间,撑起身从枕头下摸出来一包用手帕包着的钱,他先是摸了摸毛票,数出了五块钱:“给,孩子,拿着。” 进屋的江大媳妇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都变了。 钱多的咬手了? 她重重将搪瓷缸磕在桌子上在桌子上:“爸,有劲了就起来,一天瘫在床上,不知道下来走走?” 凡事不能看表面,乔帮的人天天来闹,江大媳妇又得照顾瘫在床上的病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时樱笑了笑: “爷爷,钱我就不收了,不知道石奶奶在哪个医院,我直接去医院看望她就行。” 江大媳妇哼了一声,把钱夺过来塞到时樱手里:“给你你就拿着,老爷子的一片心意。” 顿了顿,她又说:“今天是老二媳妇照顾婆婆,明天你跟着我一起去。” 多的也没解释。 虽然态度差,但在收拾完一地瓜子壳后,她还是留时樱吃了饭。 时樱:“我哥还在外面等着,我就不吃了。” 江大媳妇也没勉强,从角落里翻出炒的干焦的黄豆,给时樱抓了一把,又把她带的糕点拆开。 “我家也没有好东西能招待你,就这些。” 时樱坐了没多久就起身告辞,江野安哒哒哒的跑出来,送她出门。 时樱叫住她:“今天来你们家闹事的人,是怎么回事?” 爷爷分家时就算只给姑奶奶分了一少部分财产,也绝对够普通人花上一辈子了。 这中间到底出了啥事? 江野安迟疑着不想说。 时樱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鼓励的看着她:“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江野安看她一个年轻的女同志,心中也没期待她能帮助的上忙,但是好不容易遇到倾诉对象,她鼻子酸了酸: “半年前,我三伯的儿子江庆阳加入乔帮,就时不时带着他们来我家蹭吃蹭喝,一坐就是一天,还要让我妈给他们做饭。” “我们家是平头老百姓,乔帮在这片势大,报过公安也解决不了。” “他们总来,我们刚买到什么东西就会被他们搜走,家里上下都快被他们翻遍了。” 时樱心中一动,抓住重点:“他们经常在你家翻东西吗?” 江野安:“我总感觉他们像是在我家找什么东西,但我家现在穷的叮当响,有什么好找的?” 说到这,她不好意思的顿了顿。 “姐姐,我妈之所以不让你今天去医院,是因为二婶婶在那,如果你去了,她肯定得问你要钱。” “你别和我妈妈计较,她实在是太累了。” “我妈的两个妯娌不愿意管老太太,就二婶婶愿意偶尔帮忙,还要让我妈给工钱,爷爷半瘫在炕上,得让人照顾。” “我们家前些年还算富裕,到了现在医药费是大头,家里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江野安这小姑娘着实没啥心眼,絮絮叨叨将家里那些破事全抖了出来。 二房还算有点良心,逢年过节也会回来看望,就是三房,那完全是良心让狗吃了。 两三年回来一趟,回来一次还得薅点好处。尤其是三叔的儿子的江庆阳,比他们爸妈更过分,引狼入室不引到自己家,全往大伯家引。 乔帮的那些人把事闹大了,江大媳妇报公安,结果公安一来,江庆阳就说是家务事,公安也不再管了。 压力全在江大媳妇身上,要是婆婆公公对她不好,那她也能轻松点,甚至也能像老二老三媳妇一样,不管不问。 但,时季嫒确是个很好的婆婆。 江大媳妇嫁接江家这么多年,没生下儿子,只有三个女儿,石季嫒没在孙子这件事上说过她一句不好,甚至都没跟她红过脸,跟没脾气似的。 对孙子孙女,她更是一视同仁,甚至,她最喜欢的孙女就是江野安,有啥好吃好喝,先紧着大孙女。 江大媳妇根本狠不下心,但又气老二一点忙也不帮,对老三一家恨之入骨。 心里复杂的很,所以对人人也总是阴阳怪气。 时樱看着江野安一头短发,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笑眯眯的递给江野安一枚珍珠发卡:“头一回见面,送给你。” 江野安只比时樱小两岁,正是爱美的年纪,但想了想,还是不舍的将发卡还了回去:“我又没机会带。” 时樱直接将发卡别在她头上:“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江野安微微有些出神。 真的不会有了吗?不会有男人在她上厕所时突然闯进来,不会有男人醉醺醺的拉住她的手臂…… 她自嘲的摇摇头,时樱和她一般大,看样子,就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小姐。 惹上乔帮这么大的麻烦,就是时樱想找家人帮忙,她的家人恐怕也无能为力。 江野安换上一贯轻松活泼的笑:“姐姐,我们明天九点去医院看望奶奶。” 时樱:“行,那我明天八点到。” 目送时樱离开,江野安攥着卡子,一路跑回家兴冲冲的拿给江大媳妇看: “妈,刚刚的姐姐给我的,你以后不要那么说人家,她还提了那么多礼物呢。” 江大媳妇把抹布一甩:“给了你一点好处就想换了个娘,有奶就是娘?” 江野安接过抹布,笑嘻嘻的说:“可是人家又不欠咱的,妈,我知道你辛苦,我帮你。” 一家人还没有温馨多久。 门砰的一下被踹开。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闯了进来,在家里翻找起来。 江野安把母亲一把护在身后:“你们不是刚走?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你们还想怎么样?” 领头的乔四爷扬了扬下巴,声音阴冷:“都是老熟人了,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我问你,你们家今天是不是来了位女同志?” 江野安心口一紧,她们说的是时樱? 江大媳妇眸光扫到队尾畏畏缩缩的人身上后,突然出声: “侄子带着人抄伯母家,江庆阳,你良心让狗吃了?” 江庆阳是江老三的儿子,把乔帮引向江家大房的罪魁祸首。 被点到名的江庆阳脑袋一缩,意识到众人还看着,连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这是我伯母家,麻烦哥几个给点面子。” 乔四爷抬了抬下巴: “你去问问你伯母,今天有没有一个漂亮的女同志来过?她男人打了我小舅子,今天找不到她,这事儿没完!” 江庆阳走到近前,咳嗽两声:“伯母,人家也是看在我的份上,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江大媳妇冷冷道:“今天确实有女同志来过,不过,她找错了人,很快就走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住哪,叫什么名字?” 第227章 没有镜子总有尿 江大媳妇:“不知道。” 乔四爷冷笑一声:“我看在庆阳的份上给你几份面子,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给我砸!” 一群人冲堂屋,江志大从后院走出来:“你们干什么!” 话未说完,已经被一人按在地上,连踹好几脚,他倒在地上,腰弓成虾米,好半天站不起来。 几人冲进屋内,将瓷碗和暖水瓶砸了一地。 几个小的被吓得嗷嗷哭。 江庆阳看了一会,才大咧咧的走到乔四爷身旁,压低的声音: “老大,差不多了,毕竟咱们……” 乔四爷眯起眼睛,也愿意卖他半分面子:“行了,走吧。”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 江庆阳四下看了看,把桌上的时樱带来的礼品顺走了: “伯母啊,这些就当请我们兄弟们吃了。” 人一走,江大媳妇的腰都弯了:“你看你妈这救的都是什么人,还救命之恩?把咱家害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你那白眼狼三弟,遭瘟的侄子!我嫁到你家怎么这么苦啊。” “呜呜呜……” 江志大满脸愧疚:“是我没用,媳妇,你别哭了,你别难受了,我心里也难受。” 江野安攥着珍珠发卡,突然说: “爸妈,樱姐姐说,她会帮咱们。” 江大媳妇哭声一顿,直接绷不住了:“我怎么生了你这蠢货。” 江野安执拗的说:“可是,万一她真的能帮咱们呢!” 江大媳妇把眼泪一抹,拿着笤帚疙瘩追着她打。 “我就说你脑子里没货,人家要是真是诚心的,怎么家里主事的人不登门,反而是是一个小娃娃上门。” “说明她们家人就不把你奶奶当回事,你傻啊你!” 江野安眼里的光忽明忽暗,最后彻底熄灭了。 江大媳妇满眼心疼:“等你爷爷奶奶过世了,我们就搬家,再忍一忍。” 时樱和自家闺女不同,只是随口一句话,他们要是当真那就是真傻了。 等明天见面,她指定就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也就她这傻闺女还巴巴的等着。 江野安难受了一会,又自我调节好了:“妈,你说乔帮的人会不会守在咱家附近,等樱姐姐上门?” 此话一出,屋内俱是一静。 江大媳妇梗着脖子说:“别管了,谁让她惹了人,还害得我们遭了殃。” 转头,父女俩眼巴巴的瞅着她。 “……” 江大媳妇气急败坏:“我这辈子做了什么,你也能嫁到你家,一个软蛋生了一窝软蛋,我……真是气死我了!” 江野安知道,这就是她妈同意的意思:“我去找个机会通风报信。” “不许去!你一个女孩子,外面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就在家里给我好好待着!” 江野安抿了抿唇。 月上中天,她从家里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 结果一抬头,看到了面前烟灰色的裤管。 江庆阳嘬了嘬牙花,嘿了一声,对着旁边的乔四爷说:“我就知道她在这,一抓一个准。” 在两人伸手抓来前,江野安又一个猛子扎回狗洞,江庆阳只趁乱抓到了她一只鞋。 江野安耳边仿佛能听到心脏的狂跳,心中后怕不已。 生怕这些人从狗洞里进来,她扭头舀了一瓢粪,均匀的泼在洞口,用草木灰盖上。 蹲在旁边仔细听了会,果然有人准备从狗洞爬进来。 那人只是刚把头探进来,低头一看,手上身上全是屎尿。 “臭丫头,你等着!” 江野安钻回被窝瑟瑟发抖,到了后半夜,才敢去找她妈坦白。 结果江大媳妇儿也没睡,听她这么一说,眼眶直接红了:“你傻呀,惹了他们,咱明天咋办。” 第二天一早。 在江家人的忐忑中,时樱早早江家巷子。 这次,姚津年说什么也要跟来,时樱也没再拒绝。 她有公务在身,上午看望完时季嫒,下午还要赴佳市这边领导干部的约。 还没到江家门口。 姚津年单手拦在她前方:“别动,有人。” 时樱停住脚步,前方窜出一队人。 乔四爷看见时樱,那双浑黄的眼珠瞬间亮了起来。 他身旁的手下们手持棍棒,甚至手里还武着刀,蠢蠢欲动。 乔四爷清了清嗓子:“就是你昨天在车站打了我小舅子?” 时樱不理他,转头对邵承聿小声说:“哥,一会儿别上,让姚津年上。” 姚津年:“……我还在旁边呢。” 时樱用那种肯定的目光盯着他:“你可是全国比武大赛冠军,这些人肯定难不到你!” 姚津年看着她明艳的小脸,喉结滚动: “话又说回来,本来就是我应该保护你,用不着别人。” 邵承聿默了默,是什么原因让时樱认为,他很弱? 他也拿过两届比武大赛冠军,用别人保护? 说话间,乔四爷的目光在姚津年和邵承聿身上扫过,闪过一丝不屑,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随即,又转回时樱身上: “你们把我小舅子手打断了,我也不要你医药费,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恩怨一笔勾销。” 时樱气笑了:“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长啥样我啥样心里没点逼数吗?” 江家。 趴在门缝偷看了江大媳妇倒吸一口凉气,背靠着门坐下:“完了完了,救不回来了。” 江野安:“那两个男同志应该很能打吧。” 江大媳妇:“能打啥啊,再能打也抵不过人多啊。” 那边。 乔四爷眸光沉了下去:“给脸不要脸,动手!” 周围十几号人蜂拥而上。 姚津年浑身吊儿郎当的气势一收,眼神一凛,身旁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冲突。 邵承聿猛地一脚踹出,直击来人伸来的手腕。 空气中响起一阵尖锐的风声,来人的脸色骤变,还未等他收回手,邵承聿的脚已狠狠踹在他的腕骨。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瞬间扭曲。 时樱:“哥,后面。” 邵承聿回声,拳头落在另一人下颚,两颗带血的牙飞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碎发落于额前,看不清眉眼间的情绪。 出手之狠辣,让周围鸦雀无声。 姚津年不满被抢了风头:“别光打他啊,打我。” 头一次见到有人求打的,乔四爷咬了咬牙:“怕什么,一起上。”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窝蜂全冲了上来。 大部分的人还真奔向姚津年。 姚津年三下五除二将人撂倒,大掌抓住一人的头发,将他的头重重磕在旁边墙上,脸上戾气极重: “让你们打还真打,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吗?” 眼看兄弟们都趴下了,下个人就轮到他了,乔四爷眼底涌出强烈的恨意。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今天这一下,他的威信势必大不如前! 眼看着姚津年嘎嘣嘎嘣的捏着拳头向他走来,乔四爷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没想到这次看走了眼!他记住这些人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女声突兀地响起: “算了吧,我们下午还要去松江饭店,没必要在他身上耗时间。” 众人都愣住了,谁家的大善人跑出来了? 第228章 说话这人正是时樱。 屋内偷听的江家人顿时紧张起来。 江野安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打他呀,为什么不打他!” 姚津年舔了舔唇:“没必要对这种人心软。” 时樱眉眼低垂,吞吞吐吐:“算了,我感觉我们今天做的太过了。” 江野安气炸了。 乔四爷连忙挤出一抹笑:“谢谢姑娘高抬贵手。” 时樱跺了跺脚,一派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我这次能放过你,但你以后不许去欺负别人。” 乔四爷止不住的点头哈腰:“肯定不会了。” 他表面上道着歉,心中却要恨得流浓。 松江饭店是吧,他记住了!真以为他没靠山吗! 很快,一群人相互搀扶着,夹着尾巴溜了。 江野安气的不行,一拳捶在门上:“他们肯定不会改过自新,刚刚为什么不打他一顿!” 江大媳妇磨磨蹭蹭的打开院门。 时樱问:“昨天他们来找你麻烦了?” 江野安冷哼一声,红着眼根本不理她。气死她了,时樱太傻了,这都能被骗。 要是她,肯定让人把她们揍一顿。 时樱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小丫头生气了。 邵承聿简单的扫了一眼屋内,发现堂屋的凳子都断了一条腿,很显然,是被人打砸过。 “我先带你们去招待所住,这里先别住人了。” 江家人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们也怕乔帮再打上门。 招待所内。 开了两间房,安顿好江老爷子,江大媳妇也得去医院照顾婆婆了。 时樱转身叮嘱姚津年:“麻烦你帮忙保护好她们,我要出去走一趟。” 姚津年:“……又不带我。” 时樱表情认真:“我也想带你走,但是,我得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最能打的人。” 姚津年别扭:“也行。” 邵承聿:“……” 忽悠忽悠,人都快被她忽悠瘸了。 这种哄人的话,为什么她从来不对他说? …… 医院。 几人刚到病房,江二媳妇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们这是咋搞的,说好九点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耽搁我这么久时间,你可真好意思。” 令人意外的是,江家三房也在,江大媳妇忍不住拔高的音量:“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江三媳妇抱怨:“眼看着老太太都快不行了,我们肯定要来啊,不然钱和地都让你们大房占完了。” “今天就让你们大房做个见证,让老太太把家里的钱平分了,放心,也亏不了你们大房。” 江大媳妇只觉荒谬:“你有什么资格问妈要家产?你伺候过妈和爸一天没?” 江三媳妇冷笑:“她生了我男人,我男人替她传宗接代,那家产里自然有我的一份。” 江二媳妇说:“老大媳妇儿啊,我看你真是钱闲的没处花了,骨折在家养就行了,非得折腾来医院。” “把钱都撂医院去了,到时候给我们分的可一分不能少哦。” “是你们大房非要治的,所以,这看病吃药的钱就当是你们大房出的……” 大人这边吵着,一群小孩子受了大人指使,围在病床边嘘寒问暖。 “奶奶你渴不渴啊?你想不想吃东西?” “奶奶,我给你擦嘴,你把钱都留给我,妈妈给我买零食吃。” 反观床上当事人,满脸麻木平静。 这场面,诡异的可怕。 石季嫒,或者说是时季媛有些狼狈,一些碎头发粘在脸上,离近了,还隐隐能闻到一股汗骚味。 时樱看的心头泛酸,在时家,她也是被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 她喊了一声:“别吵了!” 旁边二房三房的人注意到时樱,才发现这里有个外人。 周围目光聚集而来,时樱挑了挑眉: “还想要钱呢,你们先把她的债务还清了再说。” 她衣服齐整没有补丁,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养大的孩子,这话非常有可信度。 众人一阵骚乱。 没有钱还要背上债务? “妈怎么可能欠你钱,欠了多少钱?” 时樱撇了撇嘴:“你们不能赖账吧?要不是江野安是我同学,我会借她500块钱?弄得我都没钱花了。 “我看你们当儿女的也孝顺,不如先替她还一部分?” 江大媳妇一咬牙,也配合着演戏:“江庆阳天天带着侨帮的人来我家混吃混,又要吃肉,又要喝酒,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我又不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做不到那么狠心,不管妈死活。” “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今天趁你们都在这,这笔钱,你们多少得出些。” 时樱在随身的口袋里翻找:“欠条还在这儿呢……” 一群人顿时没了争遗产的心。 江三媳妇扯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临走前还不忘阴阳怪气:“你奶奶不安分,没给你留钱不说,还想让你背债。” “我看啊,真是人老成精,不要脸皮了。” 人都离开后,时季媛心口那种酸涩迟迟难以退去。 “对不住啊,让你看了笑话。” 江大媳妇重新替她收拾了一番,时樱帮忙打了几次水,随后坐到了床边,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她小声说: “姑奶奶,我爷爷是时伯钧。” 时季媛愣了好一会儿,视线中那张脸仿佛与记忆中的重合。 时樱以为她没听见,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时季媛的泪水决堤而出。 有些黯淡的,几乎失去神采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亮的吓人:“你,你真是大哥的孙女?” 时樱从脖子里掏出项链,又拿出一册族谱。 “您看看这个。” 摸着项链的纹路,时季媛信了:“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这也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 长痛不如短痛,时樱告诉她,爷爷在她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 自己甚至是被时家偷换的孩子,前不久才认回时家。 虽然已经预感到大哥可能早就不在人世,时季媛还是一阵阵难过。 相顾无言,还是时季媛率先开口:“你现在是在哪里工作?” 时樱正要一一作答,江大媳妇已经推门进来了:“妈,吃饭了。” 时季媛喝了一小碗米汤,发现,大儿媳没有准备时樱,顿时有些尴尬。 江大媳妇就开始赶人了:“时同志,人也看完了,你就赶紧走吧。” 时樱:“我想和石奶奶单独聊会天。” 江大媳妇现在心烦意乱,声音都忍不住大了起来: “时同志,你这是报恩来了还是报仇来了,我们被弄的家不敢回,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遭报复。” “你……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时樱刚要解释,江大媳妇直接摆了摆手,摔门而出! 第229章 这不喝酒,怎么签大单呢? 时季媛半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老大媳妇是什么意思?” 也不急于这一时,时樱将她按到床上。 “奶奶你放心,没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说着,她仔细询问了乔帮和江庆阳的事。 谈到后面,时樱心里已经有了底。 现在,就到了问题的关键处:“奶奶,我看,您家的经济情况似乎不太好?” 时季嫒挣着身体,差点从床上坐起来:“那笔钱我动不了。” 时樱:“姑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季媛挣扎几秒,示意她把耳朵附过来:“当时你爷爷将我们三个赶出来,是为了保护我们。” “有人盯上了我们时家,而你爷爷要花数年时间干一件大事,我们这些家人反倒成了牵绊。” “既然帮不了他,我们就决定不要再拖累他,也是为了时间长久的发展,三支分出去,不管哪一支还留存着,时家就没有倒。” “从那之后。我们四兄妹就没有联系过了,我的三位哥哥,也不知道……”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 “你江爷爷是时家管家的儿子,江管家一路把我护送至豫省,结果那边没两年就闹起了饥荒,管家死了,就剩我和你江爷爷相依为命,一路逃到黑省。” 她艰难的喘了一声:“我被大哥保护的太好了,大哥分给我的不少,我却守不住。” “大半家财丢的丢,被骗的被骗。我也不敢把这笔钱拿到明面上用,只敢偷偷变卖一些,家里除了你江爷爷,谁都不知道有这笔钱。” 时樱本来还疑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时奶奶也不至于这么落魄。 结果,时季媛提到了乔四爷的父亲。 乔四爷刚从黑矿厂逃出来,饿的晕在江家门口。 时季媛给了他一碗饭,留他住了几日。 乔四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经常转着弯试探时季媛。时季媛担心暴露,就把人赶走了,不过她也怀疑,乔四爷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后来,乔四爷混出了点名堂,时季媛更不敢动那笔钱了,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 时樱又回:“那江庆阳是怎么和乔四爷混到一起的?” 时季媛想了想:“差不多一年前吧。” 时樱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姑奶奶,如果你信我,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从医院离开后。 回到招待所没待多久,就有司机上门。 “你应该就是时同志吧,领导一直在等你。” 时樱下午还有约。 青霉素和瘟青疫苗已经小产量生产,周边几个药厂和农场天天打电话,而佳市这边的农垦也有意向采购一批药物。 虽说现在是计划生产,要服从上面指令。 药物的产量是额定的,但领导却不少,狼多肉少,药厂到底该服从谁的指令? 肯定得分个先后,最后,还是戴丰收(黑省农垦局副局长)戴局长找到时樱,不是很好意思地说明了来意。 旧友求到他那,想要为佳市先争取一二。 戴丰收帮助时樱良多,就连瘟青一号的立顶,都是戴局长帮忙搞定的,时樱肯定能帮则帮。 在市里见到各位领导。 时樱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佳市的农垦局局长说:“这大中午的,时同志应该也饿了,我们先去龙滨饭店。” 时樱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能不能换一个饭店。” 几个领导对视一眼,这龙滨饭店还不满意? 龙滨饭店算是佳市高规格的饭店了,在往上,那就是接待外宾的酒店了。 几人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时樱:“承蒙各位领导抬爱,龙滨饭店当然好,不过,我前两天路过咱们这的松花饭店,听说松花饭店是最能代表咱们佳市菜色的饭店。所以……” 话未说完,几个领导对她的好感已经往上拔了一截。 入乡随俗,谦卑不傲。 再者,他们也觉得龙滨饭店的菜不正宗,也就花样子多。 来到松江饭店,立刻有服务员安排了一个包厢。 几个领导点了酒,要给时樱满上。 时樱连忙推辞:“我喝不了酒,一喝人就倒了。” 领导有些遗憾地咂咂嘴。 喝不了酒,这咋迷迷糊糊的签大单呢? “给我们小同志换一个。” 半分钟后,时樱面前多了瓶北冰洋汽水。 时樱:“……” 今天就非喝不可吗,碳酸饮料占肚子! 旁边绿河农场的场长叼了支烟,正要点燃。 时樱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就是因为闻不了烟味。 八一八院长:“吸烟有害健康,研究员同志还在这儿呢。” 院长手一拐,把烟别在耳后,有些尴尬: “我就拿出来看看!” 推杯换盏间,时樱肚子逐渐鼓起,打了两个嗝。 领导们却已经醉了,眼神有些迷离。 几人七嘴八舌: “时同志啊,多谢你慷慨解囊,我们医院想再多申请多一百吨青霉素,会不会有些多了?” “我们医院也不容易,这药品不够,怎么给人治病嘛。” 绿河农场的厂长眼中含泪,把烟抿在嘴里,也不抽: “瘟青一号太好用了,我们农场打过疫苗的猪都没有被传染,要是之前有这样的药,哪至于唉——我对不起职工,我对不起国家,多少人过年就盼那一口肉呢。” 时樱听着他们一个狮子大开口头都大了。 几个老领导醉的醉,趴的趴。 握住时樱的手,小同志长小同志短的叫着,偶尔诉几句苦,眼中含着泪花花。 就问谁能顶得住? 时樱头皮发麻。 …… 松花饭店。 乔四爷带着自己的靠山,公安局的齐副局长,找到饭店负责人,指着时樱所在的包厢: “那个包厢里,有谁在?” 乔帮的人经常吃霸王餐,每回他都得倒贴钱,饭店负责人想到今天早上找过来的女同志,眸光闪了闪: “不太清楚,好像是家人聚餐?” 乔四爷舔了舔唇:“是不是有长得特别得劲的女同志?” 饭店负责人看他这么大的阵仗,连忙说:“我们做生意的,不注意这些……” 旁边的小弟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不注意,不会仔细想,我就问你有没有女同志,她旁边还有两个年轻高大男同志?” 饭店负责人陪着笑:“我记起来了,确实有一位特别漂亮的女同志,但是高大年轻的男同志,我好像没有见到……” “那位女同志应该是和家人一起出来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便饭。” “把门给我踹开!” 踹开门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乔四爷环是一圈,又看着时樱,乐了:“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不愿意跟我,转头跟这些老头搞上了?” 第230章 不认识,可能是什么疯子 而他身后,原本气定神闲的齐副局长瞪大了眼。 那不是佳市农垦局局长吗,他怎么给那个女人倒汽水。 还有八一八医院的院长,他怎么再给那个女人夹菜? 药厂厂长,军区的师长,农场的厂长…… 齐副局长汗如雨下,真要老命了。 “乔同志,咱们走错地方了吧。” 乔帮本来就只是个小帮派,哪里见过这么多大佬,根本也不认识。 他指着最中间的时樱:“齐局长,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位女同志,不过她身边的奸夫不在。” “咱们带的人都在外面,你一声令下,咱们立刻就把人抓走!” 说着,他又威胁时樱旁边的人:“今天这事你们就当没看见,要是说出来,走着瞧!” 佳市农垦局局长脸颊酡红:“小齐啊,这人你认识?” 齐副局长麻溜的摇了摇头:“不认识,可能是什么疯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直接飞奔出门,鞋子都跑掉一只。 乔四爷:? 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时樱刚想说话,汽水喝多了,想打嗝,于是又闭上嘴。 这落在几位领导眼里就换了个意味。 看看,小同志受了大委屈,话都不会说了。 时樱把嗝咽回去,一副寒了心的表情: “乔四爷,你之前答应我说不再欺负人,都是骗我的吗?” “要是我什么背景都没有,是不是会被你这种人欺负到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结合齐副局长的反应,乔四爷冷汗直冒。 原本趴在桌上装醉的军区师长站了起来:“时小同志,不着急,慢慢说。” 表情严肃,眼神清明,哪里还有醉意。 时樱嘴角抽了抽,低下头,哽咽了两声:“师长,这次来到佳市,我心里其实特别期待的。 “结果我刚一下火车就遇到了小偷,随行的同志为了我打伤了小偷,那小偷正是乔四爷的小舅子。” “他带着好些人找到我,想让我跟了他,要不是有随行的同志,我可能早就被他掳走了。” “这些事,我原本也不想跟你们说,但我也没想到我放过他一次,他会追我追到这里来……” “师长,佳市的公安局难道不管这些事吗?”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在场几个领导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个十九岁完成国家重点项目,国家重点培养对象,差点被当地的流氓混混掳走! 如果这件事真发生了,那给国家带来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他们这些人,也势必会被追责。 乔四爷小腿肚忍不住打哆嗦。 师长,这包厢里随便一个人都是师长,那其他人呢? 该死的,松花饭店又不是那种高规格饭店,普通人家有点钱都能吃得起。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聚餐? 师长拎起桌上的汽水瓶就砸了过去:“混账东西!时同志是瘟青一号的研发人,农业医药方面的重点人才!” “你疯了吗,欺负到她头上。” 乔四爷心彻底凉了。 这一次花多少钱,齐副局长也不会保他了。 在这边横着走,全赖身后有有这个副局长给他撑腰。 现在,撑腰的人都走了,他该怎么办?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脸面,乔四爷膝盖发软,扑到桌边连连作揖: “是我嘴贱,我没管好小舅子!是我猪油蒙心!我错了!” “小同志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上一次时樱就原谅了他。 这一次,他肯定也会原谅他吧。 他身后的小弟目瞪口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过看旁边人虎视眈眈,他只能硬着头皮:“小同志,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这次过后,我绝对老老实实做人,绝对不再欺负人了。” “小同志,我向天发誓,如果我说的这些做不到,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时樱没看他一眼,低着头,背着自己的小挎包,脚步飞快的往外走。 众人心头一惊。 人都气跑了? 师长指挥道:“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先把他们都关进公安局,稍后我派人亲自督查审理!” 轰—— 乔四爷的心凉了半截,他身后几个小弟面面相觑。 “小同志,我给你磕头。” 时樱突然停下脚步:“等等——” 乔四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他就知道女人心软。 下一秒,就听时樱说: “他小舅子偷我东西时,把我包里的磁流变体激光校准仪的图纸扯坏了,那是我熬了三个大夜画出来的最终版本。” 师长一听就急了:“磁流变体激光校准仪?那不是毛熊国才有的技术吗?你弄出来了?” 时樱还是非常乖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闷头往外冲。 师长急得跳脚,怎么有这样的技术,他却不知道? 他跟着追了出去,声音都带了颤音:“小同志,时同志~” 乔四爷:“……” 难以置信。 …… 时樱选的松花饭店非常巧妙,旁边就是医院。 她直接闷头冲向医院。 江野安趴在床边,看见时樱等人身影立马回去通风报信。 “妈,时姐姐带着好多人来了。” 江大媳妇趴到窗边一望,整个人腿都软了。 完了,时樱又惹祸了。 该她命里有这一劫。 婆婆也是,怎么救了这祸害的爷爷?害得她们一家不得安生。 把几个孩子放在招待所,她也不放心,所以早早把人接到了医院,真出了事儿,医院的保卫科还能帮忙挡一挡。 一家人缩在病房里,也不敢说话,生怕影响到隔壁床的人。 谁知道,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上次是混混,这次又是什么? 江大媳妇一跺脚:“姚同志,邵同志,你快出来看看。” 挨打让这两人先上。 …… 进到医院病房。 后面的领导都呼啦啦的跟了上来。 他们不明白,时樱这咋一头栽进了病房? 时樱回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这次除了来谈合作外,还顺路探望我爷爷的恩人,也就是床上的这位奶奶。” “昨天乔二爷砸了我的恩人家,我害怕这边边出事,所以先过来看看。 时樱抹了把脸:“我们继续回去谈合作吧。” 在场的几个领导憋的脸都红了。 佳市的乱是一种暗地里的乱,基本的安保还也是有的,这些小帮派一般不会舞在明面上。 邀请时同志来佳市,原本也安排了接车的战士同志严防死守,谁都没想到时樱提前一天来了。 这一来就撞到了枪口上。 师长立马会意:“时同志,我们一定会严惩,绝不姑息。” 八一八医院的院长看到了床上的时季媛,突然明悟。 来到办公室,他召来一位医生: “立刻准备一间最好的单间病房,有一位重要的病人需要转移,对,就是现在。还有,通知副院长,让他亲自去查看病人的情况,务必确保治疗方案的周全。”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医院病房。 江大媳妇把几个孩子护在怀里,警惕的望着面前人。 时樱主动介绍:“这位是佳市农垦局的局长,这位是八一八医院的院长,这位是……” 一长串的介绍下去,江大媳妇表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介绍一位,她心中的震惊多一分。 不是混混,全是领导。 “领……领导好。” 孩子们也感受到紧张的氛围。抿着唇不说话,就连平时最调皮的江野安都没敢吱声。 旁边几个床的病人偷偷看着领导,眼中掩不住的羡慕。 昨天还觉得这老太太可怜,被这个嫌弃,那个嫌弃。 结果,人家今天就有这么多领导上门探望。 就在这时,几个卫生员推着轮椅进门:“哪位病人是石季媛?” 江大媳妇儿下意识应了一声:“在这里。” 卫生员上去就要扶人。 江大媳妇连忙拦在病床前:“你们要干嘛。” “我们院长说,把石季媛同志转到单人病房。” 江大媳妇:“不行不行! 第231章 六亲不认 时樱一愣,江大媳妇却把她拉到一边,问: “这非亲非故,你是不是你答应了领导什么,人家才愿意帮忙?” 时樱哭笑不得,心中也在感叹江大媳妇的刀子嘴豆腐心。 “您就放心吧,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和领导谈合作的,他们乐意帮点小忙。” 江大媳妇这才放下心,只是心中的别扭劲还没散,半天说不出道谢的话。 在众人的艳羡中,时季媛转入了单人病房,副院长也在此时赶过来帮忙诊治。 江大媳妇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副院长是医院的老专家了,他们这种人家约都约不到,结果婆婆的恩人这么一来,全都安排妥当了。 另一边。 江老三家。 江庆阳还在床上睡觉呢,突然被几个公安薅起来。 江庆阳骂骂咧咧:“你们知道我是谁不,这片地都归我们乔帮管,太岁头上动土,你们活腻歪了?” 便衣公安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倒反天罡的话。 这片归乔帮管,那他们算什么?流浪汉吗? 江庆阳见他们沉默,态度更嚣张: “听见了吗,赶紧把我松开,我们老大身边现在最器重的就是我,你敢动我就完了!” 公安同志一听,果然是乔帮的,没抓错人。 看着他那副嚣张的欠扁样,其中一人一拳揍到他肚子上,江庆阳呕了一声,吐出一口酸水。 旁边的江三媳妇吓得肝胆俱裂:“你们打我儿子干嘛? 公安眼神凌厉:“你儿子?他加入帮派,涉嫌参与多起寻衅滋事,严重影响了社会治安,我们要带走审讯。” 江三媳妇脸色瞬间煞白,不是上面有副局长罩着呢吗? 江庆阳也终于反应过来: “我什么也没干啊,你们不能抓走我。” 公安同志也懒得听他的狡辩,直接把人扣上往外拽。 …… 公安局里。 眼看没了翻盘的指望,乔四爷临死也想拉个垫背的。 “我要举报!江家成分有问题,他们家藏着好些金银财宝呢!” 这话一出,红委会那几个人眼睛立刻亮了,声音里压不住那股子兴奋劲儿: “证据呢?拿证据出来说话! 乔四爷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眼神里带着狠毒: “你们去审江庆阳那小子,他入会时给我了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扳指!” 他在江家住过一段时间,从那时起,他就发现石季媛不一般。 会英文,爱看报,还会煮茶,他试探的偷了她五块钱,换做普通人早急疯了,石季媛找了一阵没找到,还反过来安慰心虚的冒冷汗的他。 从那时,他就怀疑石季媛是逃出来的,有钱人家的姨太太。 只是那时,他将江家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石季媛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给他找了份杂工,把他打发走了。 他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只是到了后面,江家过的也只够温饱,比普通人家强一些。 他也就歇了这心思。 直到,江庆阳这傻缺带着一枚翡翠扳指来投靠他。 他回江庆阳,这戒指是从哪来的,江庆阳说戒指是从地上捡的。 这种话傻子才信。 乔四爷也想去江家大肆搜刮,但,混黑的人最讲道义。 石季媛在他最难的时候给他一口饭吃,还替他找了个工作,他如果不管不顾,难以服众。 于是,他就撺掇着江庆阳带着一帮兄弟去江家吃吃喝喝。 顺便,让他的心腹在江家找东西。 早知道,他讲个屁的道义! …… 审讯室里。 江庆阳被一拳砸懵了。 “那枚翡翠戒指真是我捡的!真的是我捡的!” 江庆阳也没说实话,翡翠扳指是他妈祖传的宝贝。 他妈就给他看过一次,说这东西是打地主时她偷偷抢的,等她死了,就把扳指传传给他! 江庆阳不想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于是就拿着扳指投靠了乔四爷。 “哼,不挨顿打,我看你是不会老实。” 狂风暴雨的拳脚落下,江庆阳原本还在叫冤,当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就当他以为装晕能逃过一劫时,脚被麻绳捆住,生生给他倒吊起来,紧接着,红委会的人提来了一桶水。 把绳子放松,江庆阳的头就进到了桶里。 “咕噜咕噜……” “我说!我说!” 红委会领头的人一挥手,江庆阳被放了下来。 “翡翠扳指,你从哪里来的?” 江庆阳大脑飞速运转,肯定不能把他家供出来,对了,石季媛! 他眼中怨恨一闪而过。 作为江家的第一位男孙,石季媛对江野安那个赔钱货比对他好。 石季媛本来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死了活该。 “我说……” …… 由于时季媛还在医院躺着。 一帮子公安和红委会的人,押着江家其他人,再次浩浩荡荡涌进了医院。 江家老二和老三都被一起叫了过来。 红委会为首的干事,是一个戴着眼镜、颧骨很高的瘦削男人。 看到病床上的时季媛后,他毫不客气的一踹病床: “起来,和我们回局里审讯!” 一旁的卫生员急声道:“同志,伤员伤势严重啊! 瘦脸男人老哼一声: “石季媛成分有问题!乔四和江庆阳已经交代了,我们掌握确凿证据,她就是潜伏的资本主义姨太太,手里藏匿剥削劳动人民的黑心财产!” “你确定要维护她?” 卫生员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她是可怜伤患,但她也不能搭上自己。 先汇报院长吧。 …… 红委会抓人时毫不容情。 江大媳妇铺到床上,手抓住另一边的床板,整个人把石季媛护在身下。 几个大男人竟然没有拉动他。 瘦脸男人气急:“你这是对抗社会主义改造,是严重的成分问题,再不让开,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江大媳妇浑身发抖,但丝毫不退。 “这肯定是诬告!肯定是诬告!” 江老二说:“哎哟,这我们就不知道啊,我们早就分家出去单过了。” 江二媳妇也赶紧撇清关系:“是啊,我们这日子一天也过得紧巴巴的,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瓣花,反正这和我们没关系。” 嘴上这么说着,两人心里都快气吐血了。 那死老太婆,有钱还一直藏着掖着,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孙子受苦,真不是个东西。 旁边几个红委会小年轻眼神不善地扫视着江家众人,江三媳妇还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是不是那钱找出来了,我儿子就算立了功,能轻判?” 瘦的男人:“那是当然,算他立功。” 江三媳妇心想那还等啥,她上去扯着江大媳妇的头发,死命的把人往后拽。 “赶紧起来,要是心里没鬼,让妈和红委会的人走一趟就行,你这是弄啥。” “老三,快来帮忙,大嫂疯了——” 第232章 大孝子 正说着话,时樱和领导也赶了过来。 “把人带回局里审讯。” 时樱:“等等!” 瘦脸男人不耐烦:“再废话把你一起——” 声音尾音猛的消失,显然,他看到了时樱旁边的领导。 农垦局的领导他们还是认识的。 他转向局长,语气勉强算得上客气:“您也看到了,这涉及阶级斗争原则的重大问题!上面要求我们必须彻查清楚。” 时樱:“我想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瘦脸男人表情阴沉下来: “弄错了?他们普通人家,凭什么住高级病房?” “我查过,这资本坏分子以前在鞋厂的宣传科工作,写的一手漂亮的板报,她一个女的认字读书,普通人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先带走调查!” 江大媳妇也想起来了。 当家的说过,婆婆以前在宣传科工作,只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机会,一直在原位置打转。 直到后面,和她同时期进厂的人早就成了干事,她还是普通职工。 家里的孩子也怨过她,觉的她把握不住机会,后面儿子娶了媳妇,她也从工位上退了下来,接起了裁缝的活。 时季媛绣的花样子又好看又新颖,前些年生了场大病,眼睛模糊了,走路也不利索了。 时樱反倒是非常平静,避重就轻:“这位同志,石奶奶住高级病房,是因为我求着省里领导帮忙安排。” 她一把拉过江大媳妇:“您看看她,她是老太太的儿媳妇,一直跟着老太太生活。” “这身上的补丁,面黄肌瘦的能作假吗?” “您再看老太太,身上衣服发馊了都没条件换,资本家的姨太太,能忍这么久吗?” 瘦脸男人目光在两人脸上打了个转,有些迟疑了。 “既然是假的,那为什么她的亲孙子会举报她?” 时樱表情困惑:“我也好奇啊,是哪个孙子,二房的还是三房的?” 瘦脸男人:“三房的江庆阳。” 时樱顿时就笑了:“同志,你看看三房的穿着打扮,再看看他们身上的肥膘,这要说资本主义,谁——” 像是意识到说错话了,她声音戛然而止。 瘦脸男人脸色越来越差,床上的时季媛却在此时出声: “同志,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做亏心事,我不怕查!你们尽管去!” 瘦脸男人身后的下属小声对他说。 “……石同志就我们这片出了名的好人,经常给邻里帮忙。” “就是没养好儿子,你儿子刚结婚就闹着出去单过。” 瘦脸男人此时已经气到了极点。 敢耍他? 江大媳妇一抹眼泪:“领导,你去我家走一趟吧,随便搜随便查,我婆婆年纪大了,您就不要折腾老人家了。” 瘦脸男人碍于面子,最终端着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 江家三房一起跟着回到了江家。 红委会的人立马如同猎犬,毫不留情的在江家翻箱倒柜。 屋里屋外搜查了个遍,瓦片,地砖下,花园中,只搜出了一只用帕子包裹着的银丁香耳坠。 江家大嫂讷讷的说:“……那是我的嫁妆。” 旁边的江野安疑惑,嫁妆?她怎么没见过? 好歹找出的东西,瘦脸男人表情好看了些:“不管东西是大是小,这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先交由我们红委会带走!” 江大媳妇点头听训。 瘦脸男人又在那讲了半个小时,也没过多为难,一挥手带着人撤了。 江大媳妇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打发走了,有些后怕的找到时樱: “那丁香耳坠多少钱,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把钱给你。” 时樱摆了摆手:“不用。” 瘦脸男人脸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不过现在,倒霉的应该换了一个人。 …… “啊啊啊——我真没撒谎,肯定是她们把财产运走了!” 瘦脸男人看着他满身的肥膘就满腔恼怒。 他冷笑一声:“拿桶来。” 江庆阳被倒挂的在水桶里起起伏伏,在死亡线上来回挣扎。 鼻腔喉咙里呛的全是水。 他又改了口:“别打了,别打了,那扳指真是我捡的。” 两个小时后。 江庆阳终于扛不住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 江老三家。 红委会抄这家伙砸开了大门。 江三媳妇有些激动:“是不是东西找到了,可以把我儿子放了?” 瘦脸男人阴沉着脸,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开始给我找,仔仔细细都别放过” 这距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江三媳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腿一软,差点当场瘫下去:“找什么?为…….为什么抄我家?不……不是都查完大房那边了吗?” “领导同志,是不是那老不死的东西又惹了什么祸?!我就知道!她就是个扫把星!她克死我男人还不够,现在还要连累我儿子,祸害我们家!你们要抄去抄她啊!她的东西都在她屋里,跟我们三房没关系!” 瘦脸男人:“领导就是领导,同志就是同志,想奉承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江三媳妇:…… 江老三倒是无所谓,递了根烟过去:“同志消消气,您随便搜,随便查。” 他心里门清,根本不怕查的。 就在这时,一个红委会的年轻成员兴奋地冲出来:“报告!搜到了!在米缸底下的夹层里!有一个小金锁!还有一枚金戒指!” 江老三愣住了, 这两样东西这是当年斗垮村里老财主时,江三媳妇趁人不备偷偷揣进怀里的。 她一直藏着,连在家男人都没告诉我,只告诉了自己儿子,幻想有朝一日能变卖翻身或留给孙辈当传家宝。 看到这两样东西被搜出来,江三媳妇的脸彻底扭曲了。 “同志,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就是嫁妆!” 瘦脸男人冷笑两声:“那我们就要去找你娘,好好了解一下,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听说要连累娘家人,江三媳妇彻底颓丧下来。 瘦脸男人:“这戒指不是你偷的,就是你抢的,你这属于侵占公共财产,压走!” 另一边。 乔家。 师长带着公安同志也带人赶了过去。 答应时樱亲自盯着,他不会食言。 第233章 卖孙子的钱 结果刚到了乔家,还未进门,女人的喘息混合着男人的闷哼声传了出来。 所有人全部哑了声,乔四爷还在公安局,那屋内的男人是谁? 有人悄悄翻墙,从里面开了门,一群人涌了进来。 进了屋,那声音更清晰了些。 “……和你装兄妹可真难,想死我了。” “我恨死他了,我才二十岁,为什么要伺候他那头肥猪,他进去了,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淫词浪语听的人面红耳赤。 这下,真相已然明了,乔四爷他媳妇儿和乔四爷的小舅子滚在一起了,而且两人还不是亲兄妹。 师长砰的一下踹开门,那两人吓得花容失色,嗷的一下抱在一起,脸上还泛着潮红。 师长狠狠的道:“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给我抓起来。” 两人脸都吓白了。 公安搜查起来极为仔细,而且,就算是粪坑也愿意刨上一刨,绝对不走空! 这一搜,就搜出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两支毛熊制的枪支,还有六十发子弹,这应该是乔四爷花大价钱买到的。 两箱金银珠宝,还有将近三万块钱的存款,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公安的人拿着手电灯把往地窖深处探,一股浓烈的腐臭混着血腥味直冲脑门。 几个年轻小伙被熏得干呕,领头的师长张铁生却眼冒寒光,一脚踹开挡路的破箩筐。 “有动静!” 角落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火光照过去,四个蓬头垢面的少女蜷在草堆里,手腕脚踝磨得血肉模糊,像受惊的兔子般拼命往后缩。 最小的那个看着才十三四岁,胸口衣襟被撕得稀烂,嘴唇开裂渗血。 “简直是畜生!小同志,我们来晚了。” 师长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女人盖上。 刚让人解开铁链,旁边的手下却突然踩着松软的土层陷了半条腿。 众人觉得蹊跷,抄起铁锹往下挖,没几下就戳到一团黏着腐肉的碎花布,再掘深半米,赫然是两具交叠的白骨。 少女们一见白骨就疯了似地哭嚎:“是春妮姐和招娣姐!那畜生说她们不听话……” 众人把地窖清理出来,一共有四个少女,两具尸体。 公安局局长和齐副局长闻讯赶来,齐副局长看见眼前这一幕,手脚发凉。 他没想过乔四爷弄得这么大。 他是乔四爷的靠山,乔四爷完了,他也完了。 果然,乔四爷和乔四爷的媳妇被判处了死刑,假小舅子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而他也锒铛入狱,没有十年都出不来。 有意思的是,公安局将乔四爷和乔四爷媳关在了一起。 结果第二天早上,就听说乔四爷让媳妇咬死了,一口咬到脖子上的大动脉,没能救回来。 这桩丑闻像投入粪坑的石子。 上头震怒,下令彻查。 除了地窖里那三具,顺着线索挖下去,又跑出了两具骸骨,都是当年碍了乔四眼的苦主。 这些旧事被邻里街坊压抑了太多年,好多知情的人都跑到公安局报案。 这些年跟在乔四爷身边人也全都遭了殃。 劳改的劳改,死刑的死刑。 至于齐副局长这辈子已经完了,家人知道后与他断绝了关系,不闻不问。 因为此次案件性质太过恶劣,有人将此事捅到了中央。 有了中央的重视,这一片的帮派和小偷得到了整改。 时樱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佳市的动乱至少缩减了了十年。 乔帮是落寞了,但江老三要疯了。 江庆阳这一判就要被判五年。 江三媳妇偷盗公共财产,判了六年。 江老三知道时樱和上面领导有关系,找到时樱求情。 他扑通一声跪在时季媛病床前: “娘!您老发发慈悲,庆阳可是您亲孙子啊!” 江大媳妇正灌着凉水顺气,听他这么一嚎,一杯茶就泼了过去: “我呸!你那好儿子举报亲大伯家里藏财宝时有想过我们一大家怎么办吗?” “当时你媳妇没奶,我还奶过他,早知道就该让那畜生饿死!” “他这一张嘴,全家都得滚去北大荒啃冻土!你还有脸来嚎?” 江老三一抹脸,梗着脖子回骂:“大嫂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庆阳年轻不懂事,被人撺掇的!” “庆阳就不是会撒谎的孩子,家里肯定有藏着的好物件,我也不说什么举报了。” “你们大房这些年吃独食,油水捞少了?现在只求妈,让时同志把我儿子捞出来。” 明明时樱在旁边,他不求,只是拐着弯求着时季媛。 时樱倚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江老三,把江野安叫了出来。 “想不想出一口恶气?” 江野安早想了,点头如捣蒜。 “那你照我说的这样去办……” 回到病房后,架差不多要吵完了。 时季媛心中动了恻隐之心,每当这时,她都会想起江庆阳小时候乖乖叫她奶奶场景。 “时小同志——” 江野安打断她的话,先一步开口:“三叔。” “想捞你儿子?行。先把这些年欠我奶的赡养费结了。一个月,十块。十年零三个月,抹掉零头,算一千二。现钱,拿来。” 病房里骤然死寂。 江老三一缩脖子:“一千二?江野安,我是长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还敢问我要钱?” “你爷瘫在炕上头两年,还不是我和你三婶端屎端尿.…” 端屎端尿?”江野安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爷爷炕头苍蝇乱飞,耗子在他身上造窝,要我一件一件说吗?” “你就说,你给,还是不给? 江老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给不了。” 说着,他斜着眼睛去看角落里的时樱。 时樱耸了耸肩:“石奶奶现在归大房管,我听他们的。” 江老三没了辙,嘴里颠三倒四地咒骂:“小贱蹄子,黑了心肝……” 可骂归骂,一想到儿子和媳妇,他一骨碌爬起来,手伸进内衣口袋,掏了半天,摸出一卷用橡皮筋捆的毛票。 “这…….这些你先拿着!剩下的,剩下的我回去凑!砸锅卖铁也给你凑。” 他把钱往跟前一递:“娘!您老听着!这可是卖您亲孙子的钱!您可得拿好了!” 第234章 丢了金砖 江野安:“那我表哥还挺便宜的,就值一千块钱。” 江野安把钱接过来数了数,硬着声音说: “零头我先收着。剩下的九百八,三天。见不到整钱,我哥的事,我也没辙。” 江老三心想着过后求着老太太,把这张欠条消了:“妈,这么久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打饭去。” 等人走后,江大媳妇儿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舒爽过。 只是,她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主,这钱拿的确实有些良心不安。 “这钱……拿着是解气,可我这心里头,咋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江野安气不过:“爷爷瘫在炕上,三婶连碗刷锅水都懒得端的时候,她良心搁哪儿了?” “她那宝贝孙子踩着全家人骨头往上爬的时候,良心又喂了谁家的狗?” 她下巴朝病床上的时季媛努了努下巴:“奶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们不心疼,我心疼,她受的罪,哪一桩不值十块钱? 这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江大媳妇心里那点虚泡泡。 她捏着钱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院门口响起个期期艾艾的声音 “妈…….大嫂。” 众人扭头,只见江家二房两口子缩头缩脑地蹭进来。 江老二手里提着铝饭盒,隐隐冒出鸡汤的香味。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野安一肚子憋闷正没处撒,“二伯啊,你这是端碗鸡汤来孝敬咱奶奶了?里面没下耗子药吧?” 这话夹枪带棒,噎得江老二脸皮紫涨。 江老二嘴唇哆嗦两下,扑通一声跪倒在时季媛脚边,头埋得低低的: “妈!儿子,儿子不是人!这些年,儿子糊涂!只顾自己那点小家,把您撇在一边不管死活……” 他声音带着哭腔,肩膀一耸一耸,看着情真意切。 屋里一时静得只听见江老二的哭声。 江野安攥了攥拳头,已经知道该说什么了。 “二叔,您要是真觉得对不住奶,就给些钱呗,光跪着哭没用啊” 江老三这时提着饭,从门外回来了,听到这话,眼睛霎时一亮: “唉哟,二哥啊。按照我拿出来的数,一个月十块,十年零三个月,也是一千二。” “您两位,是现钱,还是也打个欠条?” 要破财也不能只她一个人破啊。 空气骤然冻结。 江二媳妇瞬间炸了毛: “少合起伙来诓我了!老三,你要是能出一千块,我让我全家跟你姓!” 这话刚一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连忙找补。 “就算你出了也是你活该!我们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一千二? “江野安,你这是要把你二叔二婶往死里逼啊!妈!您看看!您看看您的好孙女……” 时季媛一直垂着眼,盯着水泥地上的裂痕,听着叫骂声,再看着这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上顶梁门。 心口那点刚刚被二儿子哭声唤起的热乎劲儿,瞬间冻成了冰疙瘩。 她抬起手: “别嚎了。” “老大家的,去医院借纸笔印泥。老二,老三家的,都听着。” “这家,今天就分。不是分锅分灶的分,是彻底划清。 “我杵根棍子要饭,也绝不沾你们两房一粒米,一口水。” “我们和你们,登报!断亲!” 最后一个字落下,小院里死寂一片。江老二两口子彻底傻了眼,登报断亲?这等于把“不孝”二字刻在了脑门上,十里八乡都得戳脊梁骨! 江老二媳妇嗷一嗓子扑上来想抱时季媛的腿: “妈!不能啊!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好好孝敬您!野安他瞎说的。我们没钱……真没钱……”她语无伦次地哭嚎着。 江野安也是和她杠上了:“二婶,哭没用,钱有没有,搜搜就知道。” 说着,伸手就去摸江二媳妇的裤兜。 江二媳妇躲开江野安的手,两只手死死捂住口袋。 “江野安你敢碰老妈一下试试!老天爷看着呢!雷劈死你个不敬长辈的玩意儿!” 所有人吵吵闹闹,时樱转身就走,从医院的办公室借了印泥和纸笔。 “东西拿回来了。” 所有人朝她看去, 时樱转向时季媛,声音放轻了点:“您说,我写。” 时季媛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写。” “立断亲绝义文书。” “立书人:时季媛。” “断亲对象:次子江志光(江老二)一家,三子江志明(江老三)一家。” 写到这里,她顿笔,抬起头:“第一条:自文书签订之日起,时季媛与江志光、江志明两家,生不养,死不葬,恩断义绝!无论贫富,永不相干! 江老二媳妇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掐进了掌心。 时樱蘸了蘸墨水,继续写。 “第二条:时季媛名下所有财产,无论现存或将来所有,俱与江有田、江有富两家无半分瓜葛!” 时樱听着连连点头,还补充了一句话,包括但不限于祖宅份额、抚恤金、任何财物。 “第三条:江志光、江志明及其子孙,日后无论贫穷富贵,发达显赫,均与时季媛及其长子江志大一家无涉!不得以任何名目索求资助攀附,亦无需向其提供任何赡养或帮扶!桥归桥,路归路!” 补上最后一句:恐后无凭,立此文书为证! 时季媛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地吐出两个字:“摁印!” 江野安积极的把印泥盒打开。 “二叔,三叔两家,在场的人都得按。” 江老三:“这印如果按了,你还会帮你表哥和三婶吗?” 时樱出声:“不影响,会的。” 江老三脸上竟是一种隐秘的轻松和解脱。 看着大哥江志光那副唯唯诺诺的老实相,江老三心里鄙夷翻了天。 就他?还发达显赫?下辈子吧!这协议签了才好,彻底甩掉这老拖累和那个没出息的大房一家,以后就是穷死饿死,也赖不到他们头上! 江老三看都没看就摁上了手印。 “说都说好了,不能反悔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江老二两口子身上。 江老二眼神灰败,低声哀求地看着时季媛:“妈,非得这样吗?我们.…...我们以后…….” “按!” 江二媳妇翻了个白眼:“起开,我来按,这有啥好犹豫的。” 她飞快地在印泥里点了一下,在纸上重重一按。 江老三走路带风,摆脱了累赘,他心里高兴。 早就该断亲了,一直拖着到现在,差点让大房连累了他们。 江老二神色复杂,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第235章 在经过两天的治疗后,时季媛也出院了。 八一八医院的副院长说老人家恢复的很好,以后行走不成问题。 而且,时季媛自己也觉得身体轻快了好多。 殊不知,全是时樱给她偷偷灌灵泉水的功劳。 不过区别于在医院的死气沉沉,时季媛这时终于脸上带上了笑模样。 就连江大媳妇儿说话也不夹枪带棒了。 等回到家,时季媛让人门窗全部封死后。 除了几个小的,她把江家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表情严肃道: “今天我说的话,你们一个字不准往外说。” 江家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江野安更是心直口快:“奶,啥事儿啊,咱家还能有啥秘密?” 时季媛摸摸小孙女的脑袋,望向时樱:“野安,这位是你表姐。” 江大媳妇根本不信:“妈,你开啥玩笑呢,时同志这么优秀,咋可能和咱家有亲戚关系。” 时樱笑了笑:“表婶,姑奶奶说的没错。我和安安是表姐妹。” 江大媳妇一听更懵了。 既然是亲戚关系,为什么之前要隐瞒呢?说成什么恩人,害他们误会了这么久。 江野安倒是很开心:“那太好了,我和樱姐姐是表姐妹了!” 时季媛咳嗽两声:“老大,老大媳妇儿,我丑话要说在前面。” 江大媳妇正了正神色:“您说。” 时季媛:“时樱他爷爷,也就是我大哥,时家的财产全是我大哥打拼赚来的,我们做弟弟妹妹的纯享福。” “所以,不管我大哥给我分了多少,我都知足,如果你们以后谁拿这个说事,别怪我不认人。” 江大媳妇都笑了:“妈,这个钱我们都不贪,你自己拿着,再说了,能有多少钱。” 三瓜两枣的,留给老太太当零花。 时季媛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真没多少钱,就两袋金银珠宝吧。” 原本的钱很多,但当时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存款刚出来就被骗光了,后面陆陆续续又上了当,就只剩这些了。 江大媳妇的笑容僵在脸上,忧心的伸手探了探老太太的额头: “妈,你发烧了吧,骨头是不是还没长好,我们再回医院看看。” 时樱:“你们去床底看看。” 江大媳妇将信将疑的掀开床板,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妈呀!” 江家人凑了过去,都被那金光闪闪,珠光宝气晃花了眼。 江大媳妇狠狠给自己了一耳瓜:“别做梦了,快醒来。” 江野安拿起一锭金子咬了咬:“妈,妈,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 江志大跟老黄牛似的杵在旁边,哞一下哭出了声。 他以为他是家道中落,结果就没落过,全藏着呢。 时樱看一家人激动成这样,非常感同身受。 当时她从时家看到那么多金银珠宝比他们还激动。 江大媳妇高兴一阵,又回过味来,吞吞吐吐的说:“妈,那这钱用不用给老二和老三留一点。” 时季媛:“给什么给。” “他们结婚后就分出去住了,我可没受他们一分供养,孩子是我生的,我把他们养大成人是我的责任,但他们也没对我有养恩。” “断亲书也写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江大媳妇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良心隐隐不安。 “要是老二老三找上门,那我咋办?” 时樱想到来之前和杨厂长通的那通电话,突然出声: “表婶,我表叔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江志大在佳市有一份工作,是鞋厂的会计,干的还行,就是这么多年来工资没涨过,一个月只有三十七块钱。 这也是一家人迟迟不愿离开佳市的原因。 时樱又问道江野安:“那安安呢,她是什么学历?” 江野安有些不好意思:“我上到高一,然后学校就闹停课了,就只好回家了。” “不过奶奶一直在教我高中知识。” 时樱记得时季媛在改换身份之前是正儿八经的大学学历,于是又问:“你会说英文吗?” 江野安:“这个我会!” 时樱问了这么多,江家人有了预感,只是还不敢相信。 果然,下一秒听时樱说:“黑省二厂再过十天左右要进行一次内部招工,在招工中需要会英文的同志,安安和表叔都要去试试。” 此话一出,江野安和江大媳妇瞬间激动了起来。 只是,这份激动很快就退去了。 “那是制药厂内部招工,我们去了也没用。” 江野安咬了咬唇:“妈,我想试试。” 她前些天在皮鞋厂当临时工,一个月被腐烂了手也只有十八块。 江大媳妇也不忍戳破女儿的期待:“内部招工,你就算考上了也有可能被人家本厂的人挤下去——” 看着小丫头头越垂越低,时樱忍不住打断了她:“表婶,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可能存在。” 江大媳妇摇头:“你还年轻。” 时樱:“这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权力的问题,我是黑省生物制药二厂技术部副厂长,她只要能考进来,就没人能挤走她。” “……” “你没开玩笑吧?” 十九岁的副厂长,简直听都没听过,江大媳妇又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时樱:“等我一下。” 还好她随身带着各种证件,假装从挎包里拿出证件,红本蓝本的证件摆在众人眼前。 江大媳妇拿起离她最近的,翻开。 手指抚摸过钢印,她终于确定,时樱没骗她! 时季媛也拿起证书看了起来,身上的生气逐渐浓郁起来,眼中止不住的赞赏。 江大媳妇将桌上的几本证书看完后,她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不但是高级技术员,还是红星农场的农技员,又是药厂的副厂长,还有这张软卧优待证也是你的……” 时季媛将证书收好,推回去:“这有啥大惊小怪的,我大哥的孙女,能差吗?” 反应慢半拍的江大志挠了挠头:“那就让安安去吧,我不会那鸟语,去了也没用。” 江大媳妇一拍桌:“不行,你也得去,皮鞋厂的工作卖出去,我们全家搬去……那是啥市来着?” “南至市。” “对,“南至市!” 时樱说:“我们厂最近引进了许多国外进口的设备,那些说明书都是英文,所以需要会英语的人。” “引进设备是为了新开生产线,所以多了许多职位空缺,表婶你也可以去试试。” 江大媳妇听得激动不已。 恨不得立刻搬家去南至市,但是一想藏在床下的财宝,就有些苦恼,这些东西该怎么弄过去。 她想的是要搬,就一次搬完。 时樱也不打算大包大揽,于是说:“佳市和南至市之间也不远,有来往的大货车。” 江大媳妇也不是蠢人:“正好,我认识一位开货车的同志。” …… 军区家属院。 一通电话打破了家属院的宁静,搅的人天翻地覆。 第236章 东北半仙王恩庆 电话是从京市打来,指名道姓要找时樱。 接线员说:“时同志不在。” 那边又说:“那我要找赵兰花,赵兰花不在就找邵司令!” 恰巧,这两人今天还真的不在。 邵司令陪着赵兰花回小河村看望大丫小丫去了。 接线员:“……呃,这位女同志,邵司令一家人都不在。” 想着邵司令的身份,他又补上一句: “这样,你有什么事先给我说,我记到本子上。” 对面沉默了几秒,声音逐渐尖锐: “那我说了,你们家属院的时樱勾引我男人,我男人十五天的婚假,刚结了婚就跟她眼巴巴的跑到黑省。” “孤男寡女,说的好好的是为了保护她,实际上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时樱就是出了名的脏货,烂货,缺男人爱的贱货!” 何晓白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结婚没几天,姚津年就跑了,大院里人人都传她和他妈是一个货色,所以姚津年嫌弃她。 原本她差点能被左擎霄收作义女,重新拥有靠山。 她恨,谋划那么久,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谁都能来踩她一脚!尤其是婆婆,更是对她没有好脸色。 她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这只是暂时的!她迟早会讨回来。 后面几个排队的家属院大娘竖起耳朵,听得入神。 何晓白正在那疯狂谩骂,旁边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津年媳妇,你婆婆让你回家做饭——” 随后,就是“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接线员把电话放了回去,为吃到这么一个大瓜感到震撼。 时樱作为大院中的名人,有她的八卦大家自然是兴致高涨,激烈的讨论。 余秋娥对旁边脸色难看的肖母说:“要我说,你家肖权是别想人家时樱了。” “为了时樱,你家肖权没命的拼,前不久,差点一条命都没了。” “要我说,这哪是能够得着的。时樱几个月几个月的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干些啥,反正她绝对不是那种顾家型的女人。” “妹子,你家男人身体不好,肖权又顾不了家,肖权小妹眼睛还没治好,这全家上下就你一个人撑着,你就算为自己考虑,也得找个踏实本分的儿媳妇……” 对方滔滔不绝,肖母的背却越来越弯。 这么听着,她心里也有了几分怨怼。 赵兰花之前明明有让时樱和肖权相看的意思,结果这小半年过去了,两人就只在家属院见过几面,他儿子还为了时樱差点丧了命。 看不上就别吊着她家,把他儿子逼这么紧干什么? 肖母不由想起前两天去病房探望肖权女同志,她能看出来,那丫头是喜欢肖权的。 放着眼下踏实本分的姑娘家不要,为什么非要够不着的东西。 …… 佳市。 江老三急得在家里走来走去:“庆阳怎么还没被放出来,不行,咱们去大房那边看看。” 主要这亲也断了,报也登了。 这些天,他出门都要受人指指点点。原本被骂白眼狼他也习惯了,但是儿子进去了,他面对的就不只单单是嘲讽,而是那种幸灾乐祸。 要不是因为那是亲儿子,江老三都不想管他。 几人来到江家大房一看,顿时傻眼了,院子里已经换了一户人家。 那家人正往进搬的东西。 江老三急吼吼地冲上前:“你们搬东西干什么,原先的这户人家呢?” 那人说:“这户人家昨天搬走了,把房子租给我们了。” 江老三急急的抓住那人:“搬走了,他们怎么能搬走,有没有说搬去哪儿了?” “我们哪知道啊,起开,别拦着路!” 江老三失魂落魄的坐在路边,突然打了个哆嗦。 去公安局,他手里有立的字据,让公安给咱们查。 杀到公安局后,一听说他们要告时樱,原本接待的公安脸色不变。 “这字据我也看到了,时同志来过一趟,也确实是为了令郎的事来的。” 江老三心想她有这么好心。 紧接着,就听公安说:“原本啊,江庆阳只用判五年,但时同志认为江庆阳是无辜的,托了关系,要求重新调查江庆阳犯的罪。” “我们呢,查出他在三年前骑自行车撞伤老人跑了,老人后续半瘫在炕上,一年后就走了。” “所以,江庆阳得加刑,现在,他得去劳改十五年。” 江老三没想到,自己花了钱,结果反倒多了十年。 “那我们不走关系了,你让我儿子判五年就行。” 公安同志皱起眉看他:“大爷,你开玩笑呢吧?哪有这样的事?” 江老三抓了抓头发,崩溃道:“那我总不能人财两空吧,你们把时樱抓回来,让她给我还钱!” 公安同志都被他逗笑:“你让我去抓她?你知道她是谁吗?” 江老三:“她还能是谁啊,不就是哪位干部的女儿。” 公安同志摇摇头:“人家可比干部厉害,人家是药厂的副厂长,这次代表药厂,是为了和咱们市的领导谈瘟青疫苗和青霉素供给这样的大事!” “瘟青疫苗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她研发出来的。” 江老三一下瘫倒在地上。 瘟青疫苗他当然听说过,他是肉联厂杀猪的,因为这瘟青疫苗,猪场的效益总算好了起来。 “可,可她怎么不说呢,这下完了,什么都没有了。” 江老三到底还是聪明人,时樱认的根本就不是大哥大嫂,她认的是老太太! 只要把老太太哄好,那时樱能不管她吗? 都说天下爷娘疼小儿,江老三虽然也慌,但到底有点底气。 娘最疼他了,只要说说软话,求一求,她肯定会心软。 对,先得去找老二,他们得合作。 …… 江家老二同样一脸懵逼:“妈走了?”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江老三心想不能让自己难受,于是把时樱来历告诉了江家老二。 江家老二悔得肠子都青了。 老三是完全没照顾过老太太,可他们家偶尔还过去照看一眼。 本来他们也有希望攀上高枝的。 江老三恨恨道:“肯定是时樱带着老太太去享福了!” 江家老二更难受了。 时季媛太冷血了,他们明明也去看过她,还给她带过鸡汤,这对她还不算好吗? …… 就在时樱这边返乡的同时,几个让她绝对意想不到的人,悄悄来到了黑省。 领头的中年人回问身侧的男人:“找到那位东北半仙王恩庆了吗?” 旁边那人低下头:“找到了几个同名的,他的那些恩客嘴很紧,不愿意透露他的下落……” 中年男人喃喃自语:“一眼断生死,一卦知祸福。他最好真的像传言中的那么厉害。” 旁边的人打了个寒战:“……我听说,他前不久的一个预言应验了。” 中年男人来了兴致,示意他说下去。 第237章 大婶,你嘴太臭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 “这位半仙预言了本地一个黑帮帮主的死期,那人叫乔四。” “他当时给了批语——禄刃逢枭恩成劫,金山倒时万木倾。” 禄代表福报,刃为锋芒,枭主孤克,暗喻受惠者反噬恩人。 “金山”象征贪财聚富,“万木倾”暗含“墙倒众人推”之意,五行中金克木,财旺极则木溃败。 “王恩庆给出批语后,乔四还未收敛,前几天被判了死刑。” 中年人眼中多了几分兴味:“王恩庆既然有这本事,那可真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 时樱下了火车。 姚津年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身为随行的警卫,这是我应该做的。” 邵承聿冷笑一声,按住他小臂上的穴位,在他吃痛的时候,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姚同志,你非得让人误会你和时樱有关系?你想害死她吗?” 姚津年心想大舅哥护妹子护的可真紧。 他正色道:“我很快就会和何晓白离婚。” 邵承聿“啧”了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妹妹会要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华国的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非要淘一个二手货?” 姚津年沉下脸,曈仁颤动,眼中隐隐有几分兽性。 邵承聿神色冷冽,黑眸沉静如一汪寒潭: “姚同志,你已经有了妻子,不管你是否爱她,都要负起责任。” 时樱拍了拍邵承聿的肩,示意让她来说。 “姚同志,你的追求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 “你这样,既对不起何晓白,也是对我的一种羞辱。” “你每说一次可以为了我离婚,就是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世俗苛求女人,别人只会说我勾引有妇之夫,反倒觉得你是痴情的可怜人。” “你享受的是追逐猎物的过程,并不在意猎物本身的感受。” 姚津年眼中多了一份茫然。 他十三岁虚报年龄,以十六岁的年龄入伍。 此后。就是无休止的训练,每天100公里负重行,脚趾甲半年脱落七次。 侦察兵的工作就注定他要和戈壁沙漠丛林为伍,为绘制敌方地图,一趴就是两天。 他的世界里,最多的就是孤独和忍耐…… 直到弹片插入脑中,姚津年突然不想忍了,但他仍需克制的忍耐。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时樱甚至觉得,某种程度上姚津年是和社会脱节的。 他身上有种野兽般的野性和天真,对于她的喜欢,是一种野兽捕猎般的习性。 时樱深吸一口气:“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也会拍电报到军区保卫处说明情况。” “之前抓着不放,是因为你的父母态度恶劣,不过你也帮了我,就算抵消了。” “今天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姚津年一个激灵,狐狸眼中有些慌张:“我不走!” 他不想走,他想说时樱说的不对。 时樱:…… 白费这么多口水了。 邵承聿察言观色:“樱樱,这些天,军区这边会给你重新挑选警卫,你先住到家属院,方便挑选。” 姚津年:…… 心上再中一刀。 时樱也有心想赶紧摆脱姚津年:“好。” 邵承聿又转向姚津年:“姚同志,家属院没有空房子,麻烦你住在招待所,我在家属院给你开介绍信。” 姚津年终于意识到时樱不是在开玩笑,狐狸眼中的神采黯淡下来,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来到军区家属院。 余秋娥眼睛一亮,那不是时樱嘛。 她拔腿就往家属院里跑,不一会儿就叫来了一群人。 姚津年蹲在家属院门口,等着邵承聿给他开介绍信。 一抬头,一群大娘蹭了过来。 余秋娥半蹲下身:“小同志,小同志,你是叫姚津年吧?” 姚津年起身,足足比余秋娥高出半个人,吓得她往后退了退。 “我是。” 余秋娥插着腰,嗓门响亮:“果然是你,你媳妇应该是白欣妍吧,他电话都打到我们家属院来了。” “听说你刚结婚,连婚假都没休,就跟着时樱跑了。” “时樱是给你灌啥迷魂汤了?你这前途光明着呢,可经不起这种作风问题。” 姚津年一时沉默。 全让时樱说中了。 见他不说话,余秋娥咄咄逼人:“我说啊,时樱虽然个人有限能力,但她作风不好是铁问题。” “她妈原本想让她和肖权相看,结果娘俩一直吊着人家肖权,就是想货比三家挑个好的,你可别被她骗了。” 看她越说越离谱,周围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你说啥呢?不怕烂嘴啊。” “就是,咱就事论事,你瞎扯啥?” 姚津年舔了舔犬齿:“大婶,你嘴太臭了。” 余秋娥脸上表情一窒:“你说啥?” “你嘴太臭了,是不是生活不如意,子女没出息,所以才在这里当八婆。” “我二十多岁都当团团长了,你儿子呢?” 余秋娥被戳到痛处,脸一下就青了。 姚津年脚尖挪动,离她远远的:“在这里,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不休婚假。” “我害的时同志受了伤,时同志不愿意和解,所以我主动申请成为她的警卫,以取得谅解。” “还有,何晓白和时同志有私人恩怨,我想这应该是她打电话的主要原因。” “是我们夫妻俩对不起时同志。” 一番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 “怪不得呢,就说姚同志,一个团长怎么甘愿给时樱当警卫。” “你们说那何同志这么一闹,恐怕姚同志努力全白费了。” “可不是。” 当邵承聿和时樱拿着介绍信再次出来时,姚津年早已不在门口了。 姚津年想,时樱说的对,他确实该先处理个人问题。 哨兵把一张折起来的纸条交到邵承聿手里:“那位姚同志还给您留了话。” 邵承聿当场打开纸条,脸色扭曲了一瞬。 时樱恰巧看到这一幕:“写的是什么?” 邵承聿将纸条揉成团,塞进兜里,声音像淬了冰:“疯话,不用管。” …… 时樱躺在床上。 懒得动。 邵司令和赵兰花都不在,听说是回乡下去了。 她翻了个身,有些不想做饭,做饭这种东西偶尔做一两顿可以,但是如果成为任务,那就太烦了。 “时樱,下来吃饭。” 第238章 就是单纯的糊弄他 时樱兴奋的一撩蹄子:“来了!” 桌上四菜一汤。 全是她爱吃的! “哥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做饭?”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邵承聿被姚津年糟蹋的心情总算有了转晴的趋势。 他唇角勾了勾:“因为我想做饭。” 只给你做饭。 时樱是个非常有自觉的人,杂粮糙米饭盛了两碗,两碗都压的非常实。 等她坐下后,才发现邵承聿穿的很单。 被绷的鼓鼓囊囊的白色背心,背心外套了一件衬衫。 养眼是养眼,这么冷的天…… 留意到她的视线,邵承聿浑身肌肉紧绷,耳垂也不自在的滚烫。 想着要不要重新找件衣服穿上:“我……” 时樱还记得铁简文那句“孩子火气大”,热心建议: “哥,我知道你火气大,要不要把外套也脱了?” 邵承聿:“……”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时樱:“我去开门。” 赵兰花带着大丫小丫进了屋。 这俩小丫头一看见时樱就扑了过来:“樱樱樱樱!” 大丫皱着鼻子训小丫:“没大没小,应该叫姐姐!” “姐姐,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姐姐?” 面对这个送命题,时樱变魔术似地掏出两个丝绒花朵发卡,给两小只脑门上夹了一枚。 世界安清静了。 大丫小丫身上干净,脚上的鞋也是新的,大大方方,眼神明亮,不像是受到虐待的样子。 时樱这么一看心里就有了数。 看来陈家大嫂没有光收钱不办事。 再次回到桌边,时樱发现邵承聿重新换了件衣服,烟灰棉衣扣到最上面那颗,一丝肉都没露。 邵司令看到桌子上的菜:“正好还没吃饭呢,赶上趟了。” 几人坐在桌边。 邵司令拿起筷子尝了尝,夸道:“樱樱这道拔丝红薯做的有水平,吃这道菜,主要就得吃糖丝。” “现在把这红薯油炸一遍,再得烧糖拉糖丝,对了,手没烫到吧?” 时樱尴尬的脚趾扣地。 邵承聿主动接话:“我做的饭。” 邵司令:? “你做的?哦哦。” 他扫视了一眼桌子,心中颇有些悲凉。 拔丝红薯,红烧小排,雪棉豆沙,小鸡炖蘑菇。 都是麻烦的菜,他可没这待遇。 有时候让自家儿子做顿饭,白萝卜炖红萝卜,再凉拍个黄瓜,煮个大碴子粥就完事儿。 原来不是不会做,就是单纯的糊弄他。 赵兰花:“樱樱,你咋让你哥一个人做这么多菜?” 邵承聿给时樱夹了一个雪棉豆沙:“樱樱打的下手,也没闲着。” 赵兰花立刻骄傲了,打下手不就是洗菜切菜备菜,承聿只用下个锅,四舍五入,这顿饭都是她闺女做的。 时樱心虚。 哎,还是赶紧搬出去住吧。 …… 饭吃完了。 赵兰花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冰钓?” 时樱:“准备准备,再过两天吧。妈,你也跟着去吧。” “到时候你就坐着钓鱼,或者坐在车上看雪景。” 赵兰花:“……算了算了,我这么大年纪,和你们这些小同志也玩不到一起,你把大丫小丫带着。” 时樱换了个说法:“妈,我才十九岁,我还是个孩子呢,你让我带着两个孩子,你能放心?” 赵兰花这么一听,心脏就是一缩。 这死孩子,能干点啥?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 这边刚吃完饭,肖母带着肖家小妹登门拜访。 赵兰花看到肖母,才猛的想起自己想让两家孩子相看的事。 不过当时没有明说,只是去肖家转了一圈,问了问肖权的情况。 之后时樱忙的不着家,她连人都逮不住,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 现在,赵兰花有些犹豫起来。 当时自作主张,现在倒是弄的不好收场。 眼看闺女在工作上节节开花,在感情上如老僧入定,但拖了这么久,要是现在回绝,两家的疙瘩就结下了。 犹豫两秒,赵兰花还是把这件事的选择权交给了时樱。 一转头,就见闺女在给肖家小妹戴珍珠发卡。 “……” “好看,戴着吧。” 肖家小妹有先天性白内障,看不清东西,她用手摸了摸发卡,唇边抿出一抹笑。 “谢谢姐姐。” 肖母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她还以为今天来赵兰花母女得给她冷眼,或者是拒不承认之前的暗示。 这样的发展是她没想到的。 时樱还不知道肖权受伤了。 她心里还是非常感激小时候肖权从自己嘴里省下饭给原主。 她抱起肖家小妹:“她几岁了?” 肖母嗓子有些涩:“……六岁了。” 时樱:“她的眼睛找医生看过吗,医生怎么说的?” 肖母:“手术全国没几个人能做,我们一直在找医生。” 先天性白内障需要植入人工晶体,手术在这个年代难度极高,没几个医生能做,敢做。 时樱:“我在京市那边也有些人脉,我想想办法。” 肖母瞬间哑声。 她承认,今天是抱着卑劣的心思来的。她想等时樱母女俩否认,然后戳穿她们的虚伪面孔。 最后,再威胁着她们找人帮女儿治病。 打了满腹草稿,全都成了笑话。 时樱:“肖阿姨,不管成或不成,这个月内我给你答复。” 肖母更加无言以对,陪着赵兰花前言不搭后语的聊了几句,她突然撂下一句: “兰花,之前那事就算了,两个孩子也不合适。” 说完,带着肖家小妹逃也似的离开了邵家。 她带着肖家小妹径直去了医院。 病房内。 肖母摸了摸儿子的脸:“儿啊,妈今天去看了你中意的那丫头,你眼光很好。” “可她也太好了,好的东西,人人都喜欢,不一定属于你。” …… 时樱前世是没在黑省久住过,只是听过,却没有玩过。 邵家父子包揽了冰钓的准备工作。 主要的破冰工具冰镩,四个钓具,给防水靴底加上铁齿,自制的防雪靴就完成了。 时樱还想坐雪橇,这个年代的雪橇是爬犁,可以让马拉或者是狗拉。 提前做好工作,阿什河冰面平整,比较适合爬犁。 等他们到了地方,刚好可以再租几只狗,花一分钱既能撸狗还能玩。 正在时樱兴致勃勃计划时,魏场长让人过来传话。 “时技术员,有急事——” 第239章 入股分红! 时樱匆匆忙忙的赶到农场。 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且,还多了有些陌生面孔。 有人扬手招呼:“时技术员!” “时技术员好啊!” 更有人朝后方喊道:“时技术员回来了,时技术员回来了——” 周围劳作的职工都赶了过来。 “天安门气派不?” “时技术员,你可给我们农场争了大光!” “国外的专家好打交道吗?” 时樱被围的水泄不通,笑盈盈的跟他们讲述。 大家伙也给足了情绪价值,她说一句就拉长音调“哦~”一句 “好!再讲一段!” 大家感慨了一阵,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时技术员,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齐刷刷落在时樱脸上。 后勤部的孙母从人群中挤出来,面带骄傲:“肯定不走了,我闺女说,时技术员接下来就没任务了。” 她又说:“时技术员,过年福利我们还给留着呢,有些糕点不经放,昨天给补了新鲜的……” 时樱迟疑:“我——” 旁边有人说:“这下我们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厂,不怕别人把时技术员抢走。” 自己的厂? 远处,有人问旁边的方技术员: “老方啊,你之前不是跟着时樱干青霉素的项目吗?你怎么不过去表示一下?” 旁边的人把他拉开,小声说:“时技术员把代表团的名额给了孙亚男,方技术员心里肯定不服气。” 两人说着话时,方技术员看着时樱的方向,眼中逐渐浮现一丝怨恨。 他是觉得奖金分配不公平,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吧,不但之后的项目不带他,连代表团的名额也不给他。 明明只要时樱不斤斤计较,这件事就能揭过去,他还愿意给她当助手。 偏偏那贱人就是不肯! …… 办公室内。 魏场长叹了口气:“之前交流团的事,大家伙热情高涨,我也没敢说你就要走了。” 回想起那一张张期望的脸,时樱也不由得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这,先瞒着吧,等到时候我亲自给同志们说。” 魏场长点了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还有件事,我们准备和周围几个农场联合办一个菌菇厂,菌菇厂就建在我们农场附近,上边批了地,也快开工了。” 时樱惊讶:“还可以这样?” 魏场长:“上面新出的指令……”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上面明确鼓励以国营农场为基础组建农工商联合企业,允许农场单独或联合兴办加工、销售企业,实现“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 虽然现在政策还没有正式出台,但类似联合经营的试点已被默许,尤其在农场基础较好、地方支持的地区。 此外,还可以吸纳附近的生产大队参加,通过集体名义入股。 听到这个,时樱的心中就是一动。 魏场长说:“这一次我们联合了四家农场通力合作,但农场的指标不能落下,所以还是欠缺劳动力。” “我记得山庆大队是少有的,从一开始跟着我们种蘑菇,如果山庆大队愿意和我们联合种菇,可以以集体名义入股,年末分红。” 时樱也很替山庆大队开心,只是…… “场长,如果这是您因为我做的决定,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算了。” 山庆大队很好,红星农场也很好,如果因为她个人要损害到农场的利益,那她不会接受。 魏场长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他最喜欢的就是时樱这一点,公是公私是私,分的很开。 “放心,是人手真的不够,这也是双赢的事。” 听他这么说,时樱终于放了心:“那我现在就给大队打电话。” 魏场长:“先别着急。” 说着,推过来一张信封:“就是你这几个月的工资和票。记得去后勤部领节礼,咱们厂都有。” 这份工资,时樱领的有些不好意思。 魏场长:“你这属于调干生,工资照发,这是人家国家的规定。” “还有联合办厂的事,你先不要声张,等过两天应该就传开了,到时候你再回大队,股份分红还是需要好好谈一谈的。” 时樱点了点头,去后勤部领东西。 孙母早就带着孙亚男等在那了:“时技术员,东西可多着勒,到时候让亚男去送一送你。” 农场也是赚到了钱,福利非常丰厚。 时樱领到了两斤猪肉,一斤豆油,一箱榛子炒货,一斤点心,五斤米,三斤.平菇,劳保手套,新衣服,一支牙膏,一对搪瓷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票证,糖票糕…… 当天下午。 农场的公告栏就贴上了联合办厂的名单。 职工们挤在公告栏下,仰着头张望。 “红星农场、李家洼农场、柳河农场、白杨林农场,恒野农场,这怎么多出了个山庆大队?” “山庆大队?不对啊,前几天不是喜来农场来找我们谈合作了吗,怎么最后选了个山庆大队?” “是啊,喜来农场有机器技术,这山庆大队有啥,这不是胡闹呢吗?” 孙母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时技术员好像是山庆大队的人?” “……”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变的有些复杂。 …… 时樱把年礼提回去时,赵兰花惊呼:“又过年了?” 可不是过年了嘛。 看到这么多东西,邵司令感慨:“不得了,这福利快赶上我们的了。” 邵承聿看着那些菜,已经在计划做什么饭了。 邵司令:“正好,这肉也不能放,今承聿,今天做饭就交给你了。” 兰花这两天嘴特别挑,儿子做饭的厨艺比他好,邵司令也想着饭好吃一点,让兰花多吃点。 邵承聿等等撇他一眼:“爸,今天轮到你了。” 时樱也不好意思,啥都不干:“要不,还是我来吧。” 邵承聿闭了闭眼:“……老邵烧饭太难吃了,别浪费了这菜。” …… 时樱养精蓄锐。 第二天起个大早,换好厚实的衣服,将头发全部扎起来,盘成一个丸子头,鬓角碎发用发卡别起来,干净利落。 除了邵家人外,时樱还邀请了几位好友。陆欢龙也凑了过来。 在出发前。 时樱特意检查了冰钓工具。 几副缠着粗线的木柄冰穿子,半罐挖来的红虫饵料,还有裹在麻袋里的几根细竹竿改的钓竿。 时樱把农场发的劳保手套塞给每人一副,又则用新领的搪瓷盆装了满满一盆烤榛子。 卡车在覆雪的公路上颠簸了半个多钟头,阿什河的轮廓在寒雾中渐渐清晰。 时樱抱着大丫,扒着车窗望去,阿什河整条河道宛如一条银白色的缎带蜿蜒在苍茫雪原间,两岸的桦树林挂着雾凇,枝条被冰晶压成玉雕般的弧度。 靠近河滩的冰面冻得极为瓷实,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河道中央却积着厚厚的新雪,被朔风吹出波浪状的纹理,远远望去像是凝固的白色海洋。 远处群山被雪色勾勒出柔和的曲线,宛如宣纸上洇开的淡墨,唯有山顶裸露的黑色玄武岩在积雪中劈出锋利的棱角。 时樱一时间看痴了,还好这次带了相机,尽管,黑白相机拍不出阿什河的美。 到地方后,几个男同志搭起帐子。 在她们不远处,有另一队人,时樱眯着眼睛一看,居然还有熟人。 第240章 打时撄警卫员的主意 那边。 陈宝珠也发现了时樱。 两人相见,相互点了个头,就当过去了。 当然,这是时樱自以为的。 陈宝珠有些欲言又止。 她这次是跟着军中的同志们一起来玩的。 去年跟着出了一次任务,她憋着口气,一直冲在最前面,救了好几个小战士。 后来腿受了伤也退了回来,将心比心,医院里的女同志对她的态度也在逐渐逐渐转好。 她也隐隐意识到,之前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除了道歉外,她还想和时樱商量件事。 旁边的女同志叫她:“宝珠,冰洞打好了,钓鱼吗?” “来啦。” …… “这冰面真平整。” 邵司令蹲身拂开浮雪,露出剔透的冰体,指着纵横交错的白色裂痕对时樱说: “瞧见没?这叫横茬冰,像木头年轮似的纹路,开春前最结实!” 时樱拖来雪爬犁卸装备,邵承聿递给她一根木杖,示范了一下。 “先试着滑,速度不要太快,我去接狗。” 冰面比较滑溜,时樱简单试了几次就滑了起来,就是得手动,不得劲。 没多久,邵承聿牵来了两只狗。 时樱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应该是正宗的田园犬。 和狗建立信任的第一步,喂食。 两只狗起初非常冷傲,在时樱掏出两块拳头大的肉后,彻底变成了舔狗。 牵引绳刚系上爬犁木辕,田园犬前爪便焦躁地刨着冰面,呼出的热气变成了冰晶化在嘴边。 邵承聿将缰绳塞进时樱手里:“抓紧辕杆,脚蹬住前梁——走!” 口令未落,狗儿已如离弦之箭冲出。 “好快……呜” 时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刚刚张开嘴就吃了满嘴的冷风,滑了七八圈,狗儿却猛地刹停。 它前肢弓起,喉间滚出低沉的呜咽,脊背毛发如钢针般炸立,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堆。 时樱攥紧缰绳,眯了眯眼。 顺着狗视线的方向望去,陈宝珠正带着农场几个青年凿冰洞捞鱼。他们身后三十米开外的雪坡上,悄无声息地浮现出十多个灰影。 由于视野限制,时樱能看见坡顶,而他们在坡底,对坡顶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是十几只瘦骨嶙峋的狼! 时樱架着爬梨,指挥着狗往那边冲去。 两只狗跑的爪子,龇牙咧嘴,不愿意靠近。 时樱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从腰间抽出枪,对着不远处的冰面来了一下。 巨大的枪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时樱连忙朝雪坡上又开了一枪,他们都才齐齐望过去。 “狼!” “抄家伙!” 恶狼受了惊,从坡上俯冲而下。 陈宝珠几人慌忙举起冰镐围成防御圈,其中一个男同志将点燃的桦树皮捆在木杆上挥舞。 狼群在跃动的火光前焦躁徘徊,独耳狼突然猛冲,直扑落在最后的青年! 千钧一发之际,邵承聿掷出的冰穿子裹着劲风擦过狼耳,深深扎进冰层。 受惊的恶狼急刹翻滚,陈宝珠将火把随即砸向狼背,烧焦皮毛的焦臭味远远传来。 时樱丢下爬梨,往那边跑去,连开三枪。 两只狼倒了,其他恶狼似乎受到了震慑,犹豫着停下了步子,然后逃向了山上。 众人都松了口气。 时樱摸着微微发烫的枪管,眉头紧锁。 这都四月份了,一些积雪已经融化,捕猎也变得没有那么困难,这些狼能饿成这样,甚至对人类发起攻击。 可见,山里出问题了。 或者说,黑市环境出问题了。 两只怂狗呜呜的蹭了过来,小心拱着时樱的掌心。 时樱让两只狗把她拉到邵承聿旁边。 “哥,黑省去年这个时候有这么冷吗?” 邵承聿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今年能冷些。” 时樱想到了一个词,区域性低温冷害。 不分季节的持续低温,会严重影响农作物的发展。 她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这种天灾无法避免。 她空间里有再多的抗寒种子,现在也不能拿出来,苦的还是百姓。 70年,黑省主要种植的还是大豆,水稻正在逐步推广。 现在想重新搞出来一个新品种,然后在今年推广明显也不现实。 那要是拖拉机呢? 想法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时同志,时同志……” 时樱回神,是陈宝珠正在叫她。 旁边的同志们也一起看着她。 “怎么了?” 陈宝珠带头说:“时同志,谢谢你刚刚提醒我们。” 旁边的人也跟着点头:“十来只狼,要不是你提醒,肯定会有人受伤。” 时樱:“没事。” 这边给她塞了只碗,硬给她塞了一碗鱼汤:“我们刚熬出来的,你尝尝~” 时樱回去装了一碗榛子送过来。 “陈同志,你有话和我说?” 陈宝珠原本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听到这句话,吐出了口气:“对,我们去旁边说吧。” 时樱:“好。” 陈宝珠先是鞠了个躬,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我向你道歉,你真的很了不起。” 陈家人基本上就剩她了,时樱不明白。她难道不介意吗? 陈宝珠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苦笑:“我爷爷奶奶那事,怪不了别人,就算要怪,我也怪不到你头上。我道歉是真心的。” 时樱:“好,还有什么事儿吗?” 陈宝珠支支吾吾:“那个……我听说你要选警卫。” “对。” “我认识一位女同志,她就是缺个机会,我想……” 时樱拒绝:“不行。” 陈宝珠急道:“怎么不行了,她特别优秀,就是因为性别,分不到什么好任务,要是因为你和我的恩怨……” 时樱拒绝,有陈宝珠的原因在里面,但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陈宝珠不是什么聪明孩子,容易被骗,她可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安全去赌。 “和你没关系,我的警卫走程序,需要选拔上来。” 谁料,下一秒陈宝珠就语出惊人—— 第241章 要饭要出自豪感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比你优秀的女同志?想打压她们,不想让她们出头?” 时樱简直都气笑了,她连人见都没见过,平白扣上这么一顶黑锅。 “不接受你的后门就是打压她,要饭还要出自豪感了?” “优秀的女同志很多,她们都在提升自己,可从不会跑到我面前说我打压她们。” 陈宝珠没想到她嘴这么毒,原本准备的话都堵到了嗓子眼,脸刷的一下红的彻底。 想反驳,却又找不出漏洞。 这怎么和俞非心教她的不一样。 时樱磨了磨牙,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陈宝珠眼睛亮了亮:“……她叫俞非心,是特别优秀的女同志——” 时樱打断她:“我记住了。” 陈宝珠心中七上八下,围在时樱面前打转,态度诚恳:“你打算选她,她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非心特别优秀。” 时樱心想,第一个就排除她。 她这两天风头正盛,盯上她的人可不少,这俞非心会不会有问题? 想通这个车,时樱叫上邵承聿:“我们走吧。” 两人走后。 陈宝珠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告诉了后面的俞非心:“非心,她答应我吧。” 俞非心眸光一闪:“她怎么说的?” 陈宝珠:“反正意思就是记住你了,考核时,肯定首先重用你。” 部队存在大量女兵,但主要担任通讯员,卫生员后勤保障这些工作,真正掌权的士官几乎不由女性担任。 俞家世代习武,传到这一代就只剩她一根独苗苗。 尽管家里极力反对,俞非心还是义无反顾的参了军,她不满足于后勤岗,于是抓住机会立了次功,调到了警卫岗。 只是,军中执行危险任务不会安排给她,她自己争取也没人批准,一连几年,蹉跎在原岗。 她也实在受不了了,听排长说要给时樱招个警卫,她立马心动了。 陈宝珠犹犹豫豫:“我觉得时樱挺难相处的,非心,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俞非心眼睛亮的吓人:“不,她越难相处越好。” 她都打算好了,时樱难相处,证明什么,证明她招恨! 她缺的是啥?就缺立功! 说句难听的,那些仇家打上门,只要保护好时樱不死,自己无论是中枪还是中刀,那都是她的功劳,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陈宝珠:“……你一定要跟着她走吗,咱们是女人,身上留疤多不好看啊,我觉得你也没必要这么拼。” 俞非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陈宝珠,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女人男人都是人,他们行咱们也行,那之前不也有开国女将军嘛,证明我走这条路可行。” 陈宝珠心想那么多开国将军中也只有那么一个女的。 俞非心掰着她的肩:“宝珠,我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没看错人,外面枪声那么响,你毫不犹豫的冲出去拯救伤员,可见,你是和我同样有抱负的女同志。” 陈宝珠没好意思说她是想立点军功,在医院不受排挤。 那边有人叫她们去吃烤榛子,两人想着事情往过走,俞非心突然回头: “昨天,军区有个抗震的任务,你打申请了吗?” “没……” 俞非心点了点头:“你肯定是忘记了,等一会你赶紧写报告,等你回去就把报告交上去,如果这次你能活着回来,肯定能给你记一功。” 陈宝珠:“……” 那边还有余震,大震小震不断,她真的还能活着回来吗? 俞非心:“你不会害怕吧?难道你变了?” 为了不失去这个朋友,也为了不被她看扁,陈宝珠咬着牙: “我……我是在想去时带什么东西。” 俞非心:“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宝珠!” …… 时樱溜了一圈,把大丫小丫抱上爬犁:“我带你们玩一圈。” 大丫小丫早就眼馋好久了,这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赵兰花这边比较偏僻,所以没看见时樱那边的情况。 她在旁边说:“樱樱,你还是别带小孩子了,你这摇摇晃晃的,自己都够呛,让承聿带着她们溜一圈。” 时樱撇了撇嘴:“那我去钓鱼。” 找到一块合适的冰面,她才发现远处有另一伙人,前头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钓着鱼,后面两个壮汉一人拌着饵料,一人警惕四周。 只是一眼,她就判定这伙人不一般。 钓鱼的中年人穿的很薄,头发白了一半,梳了一个大背头,露出眉眼,袖口隐约露出手表的金边,看起来气度非凡。 这片冰面较薄,时樱找了工具,准备在附近打个钓洞。 那中年人像是对她感兴趣,朝时樱抬抬下巴: “小友也懂钓鱼?这鱼好难钓慨……乡下地方条件差,你不如去烤火啦。” 这说话习惯怪腔怪调,像是广府腔,不过看着倒没有恶意。 时樱扬声道:“我重新换个地方,保证不争你打窝钓的鱼。” 中年人眯眼打量她半晌,突然轻笑一声,指指身侧空位: “得,我分你一个洞。后生女够胆色,坐这边吧。” 时樱也挺好奇他们的来历,于是走了过去。 她看了看中年人的桶,有三条巴掌长的白条鱼,还有两条鲫鱼,最大的也不过小臂长短。 “怎么才这点?” 中年人捻须的手一顿,镜片后闪过丝不耐:“阿妹,钓鱼讲究技术,北方冰钓不同南洋,急不得。” 直到这时,时樱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他们都是香江人。 “南洋”代指香江显殖民视角,有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称为南洋。 时樱偷瞄保镖,发现他们指腹有厚厚的茧,这明显是握枪练出来的。 这老头来历不简单啊。 一边说着,他往冰洞里不要钱的撒了好几把虾粉。 时樱之前也没钓过鱼,就坐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他操作,顺便学习。 十来分钟,鱼线一动不动。 旁边有人盯着和没人盯着到底是不一样。 中年人不动声色的又往冰洞里狂撒虾粉,疯狂打窝。 又是十来分钟,时樱看的脖子都酸了,吃了一地榛子壳。 他有些挂不住脸,又去抓虾粉,抓了个空。 偏偏,时樱还在旁边补刀:“我原本想跟着您学习一下,但您这咋不上鱼呢?” 她还不真不是阴阳,之前钓鱼都是看钓鱼博主,一杆一杆的上鱼,非常解压。 这现实中好像和视频里的不一样。 中年人都气乐了:“我来教你,你自己试。” 时樱学了几下,很快就上手了。 面对饵料时,她就显得心机多了,中年人把红虫饵料递给他,时樱摆了摆手:“我不用这个。” 说着,掰了一小块窝窝头,用一点灵泉水润湿,搓成小球球挂在鱼钩上。 看她开始钓鱼,中年人也不动了,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时樱。 他倒要看看,不用红虫,她怎么钓得上来鱼? 一个之前连鱼竿都没摸过的新手,还用窝窝头钓鱼,乡下把戏! 要是她真能钓上来,他不介意打赏她些贴士。 第242章 少爷终于吃东西了 鱼钩落水。 水面倏地漾开一圈墨蓝色的涟漪。 时樱耐心的等着,不多时,果然有鱼群被灵泉饵吸引。 鱼群的黑影游过冰底,其中领头最凶最大的鱼,一口咬住鱼钩,死不松口。 鱼线猛地下坠。 “提竿,快提!” 结果那鱼一甩尾,跑了。 中年人一拍大腿:“衰仔!白瞎我打窝的虾粉了。” 那鱼至少有十斤,这也是运气好,遇到了鱼群,之后哪里能弄到这么大的? 第一次钓鱼,时樱也难免手忙脚乱,她也没太沮丧:“好事多磨。” 中年人把红虫饵料递过来,对窝窝头嫌弃至极:“你用这个,拿喂鸡的玩意儿钓鱼,能钓上那是撞大运了!” “我用窝窝头就行。” 这次,又搓了几个圆球,时樱用手捏瓷实,随后挂在钩子上,再次把钩垂入水中。 中年人摇头,坐回位置,摆弄着自己的钓具。 就在这时,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发现时樱那边的鱼线绷直了,紧接着,水面“唰啦”一声裂开碎冰。 时樱手腕一抬,鱼竿弯成满弓,一条银鳞大鲤鱼甩着水花砸在冰面上,少说十五斤重。 中年人端着保温杯的手一抖,不自觉伸长了脖子。 “瞎猫撞上死耗子。” 话音没落,时樱那边的鱼线又“嗡嗡”绷直了。 这次是条胖头鲢,肥硕的鱼尾啪啪拍冰。 他酸不溜秋的说:“肯定是我,我打的好,便宜了你这丫头。” 当时樱第三次拽上条金鳞闪闪的巨物时,中年人“噌”地站起来,拎着小马扎踱到她身侧: “丫头。咱俩换换,你这边风水不好,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你。” 本来就是借了别人的冰洞,时樱当然没有二话。 结果,中年人在新钓位枯坐半小时,鱼在钩子边打转,就是不咬,急得他差点就要上手去捞了。 反观时樱挪到他的旧位,鱼线倒像拴了磁石,接二连三被拽得笔直。 “嘿,真是邪门!” 中年人盯着水面嘀咕。 时樱钓了一会儿,也就不感兴趣了,她脚都快冻麻了。 她把五六条巨鱼并排摆开,最大的鱼长约一米。 掏出相机给鱼来了张特写。 哎,这,就是天赋! 抱起最大的鱼,她摆了一个现代钓鱼佬的经典姿势,喊道:“妈!帮我拍张照。” 赵兰花放下手中东西,走了过来。 “哎哟,这么大的鱼,我闺女可真厉害!” 时樱嘿嘿笑:“这鱼好钓,尽往我鱼钩上撞。” 中年人:“……” 保镖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脸色,齐齐的打了个哆嗦。 阿公生气了。 那些个人要遭殃了。 其中有一位保镖小声道:“阿公,要不要……” 中年人眸色沉了沉:“算了,不要惹事。” 将一卷胶卷用完,赵兰花连忙心疼的叫停:“好了好了,胶卷多贵啊,咱留着下次再拍。” 天寒地冻。 当然是得喝一碗热乎乎奶白的鱼汤。 将胖头鲢处理好,用油炸炸到两面焦黄,呲啦一声,冲入热水,放上豆腐,过冬储的白菜。 一条近二十斤的胖头鲢,分到每人碗里都有小半碗的鱼肉,还有傍晚熬的奶白奶白的汤。 储存的干姜,葱段放着去腥,捧在碗里喝一口,别提有多美味了。 几人返程的时候,中年人要把桶里那几条小杂鱼提走,时樱看着就觉得寒酸。 毕竟借了人家的钓洞,时樱从桶里挑了一条大鱼,塞给中年人: “要不是有您打的窝,我也钓不到那么大的鱼,这鱼也有您的一份。” 身后的两个保镖挡在中年人面前,回头低声询问他。 中年人点了点头,解下手上的腕表递了过来,态度随和: “我姓程,这一条鱼就当我用表换的。” 时樱没接,她认识这中年人手里的表,劳力士蚝式表,港商的标配。 “借了您的钓位,这块表我就不收了,下次有空我们再出来一起钓鱼。” 程霖官饶有兴致:“你知道这块表多少钱吗?” 大陆人不吃不喝都赚不了她这一块表的钱。 “见过,劳力士的表。” 程霖官不由多了几分惊讶,她居然认识。 难道她不心动吗? 时樱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笑出声来。 她空间有一整盒劳力士的表,钱,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再说了,本来就是点头之交,收了表指不定惹什么麻烦。 程霖官莫名有种被看扁了的感觉。 他捡起时樱饵盆里的半块窝窝头,指尖搓了搓:“这是掺了高梁面?还是兑了曲酒?” “山泉水和的呀。” 窝窝头表面还有些灵泉水,时樱眨着眼递过剩下半块,“不嫌弃的话送你。” 程关林盯着那黄澄澄的朴素面团,喉结滚了滚,有些嫌弃,把窝窝头丢给身后的保镖:“算了,我回去研究研究。” 回到酒店。 他将鱼桶摆在客厅的正中央,窝窝头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叫张阿婆:“小宝呢,把他抱出来让我看看。” 张阿婆欲言又止。 看着她的表情,程霖官叹了口气。 小宝是他大儿子的遗腹子,大儿子在前两年帮派火拼中,为他挡枪而死,他几乎把小宝当成了亲儿子养。 然而,小宝偏偏得了怪病,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也不见成效。 他们这次来大陆,也是听说这边有大师,说不定能解决小宝的病。 程霖官吩咐随行的厨师: “把这条鱼做了,一半清蒸,一半做成不辣的烤鱼。” “是!” 程霖官躺在沙发上,让人给他揉放松肩颈,心中烦闷不已。 这一趟,撞见了好几个坑蒙拐骗的“大师”,倒是不能像在香江一样把他们处理了,浪费时间! “阿公……阿公……” 听见张阿婆的声音,程霖官睁开眼,刚拧起眉,就见张阿婆摆着嘘的手势,指了指桌子的方向。 只见,小宝蹲在桌子底下,抓着一块半湿的窝窝头啃着。 程霖官猛的坐直了。 “……小宝肯吃东西了?” 他几步跑过去:“小宝,小宝,我们出来,那是饵料,不干净。” 小宝躲着他的手,磕磕绊绊的说:“不要……我就要吃这个,这个好吃。” 程霖官伸手去拉他:“来,别在桌子底下躲着。” 小宝也不理他的殷殷呼唤,把窝窝头啃完了,这才从桌底爬了出来:“还想吃!” 张阿婆差点捂着嘴哭出来:“窝窝头是吧,我给你做,现在就给你做。” 一个小时后,一筐玉米面窝窝头和清蒸鱼被端上了桌。 这种乡下人才吃的东西,程霖官原本不屑一顾。 但现在,只要小宝愿意,干什么都行。 程霖官无比期待的看着小宝。 第243章 大队发财了! 小宝咬了一口窝窝头立刻就放下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汇聚在眼眶:“不好吃,我不要吃了。” 程霖官挥了挥手,窝窝头撤了下去。 “刚刚不是吃的好好的吗?怎么不要了?这还有鱼,尝尝这块鱼。” 说着,给小宝夹了一块鱼肉,喂给他。 小宝将鱼肉含在嘴里,拧着眉,为了不让家人担心,生生把鱼肉咽了下去。 程霖官低声哄着他:“再吃一块……” 小宝摇头:“不要了,不要吃了,好难吃。” 程霖官抱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吃不下饭,花三四个小时才能一小碗菜,吃米饭更是一粒一粒的数着吃。 国内外的厨子请了个遍,偏偏他都快瘦成了皮包骨,也对那些美食无动于衷。 程霖官有好几个情妇,孩子孙子一大箩筐,真正入他眼的,也没有几个。 但,长子是他和青梅的孩子,也是他第一个孩子。 青梅为他挡刀而死,长子为他挡枪而死,而这个长子的遗腹子,长得又最像他。 豪门之间最缺乏亲情,但程霖官对小宝那是实打实的关心呵护。 眼看孙子什么都不吃,就把那窝窝头吃的香,程霖官眸色暗了暗,难不成,那窝窝头里有药? “阿忠,帮我去查一个人。” …… 时樱准备回山庆大队一趟。 邵司令找到她:“樱樱,关于你的警卫员,你有什么想法?在年龄性格方面有没有什么?” 提到这个,时樱想起一个人:“邵伯伯,这次选拔是不是有一个叫俞非心的女同志参加?” 邵司令不记得有这么个人:“这次报名申请的有三十多人,全是男同志,这样的选拔,一般不会同意让女同志参加。” 听到这,时樱就是一愣,怪不得俞非心找陈宝珠来当说客。 “你要把她加上吗?” 时樱缓缓摇了摇头:“正常选拔,我不干预。” 陈宝珠能被她洗脑成那个样子,时樱觉得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不想留个麻烦在身边。 “邵伯伯,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她,她私下让陈宝珠找过我,说出的言论有明显的挑动意味,我怀疑她和特务接触过。” 邵司令神色一肃:“她说什么话了?” 时樱就把两人的对话简单重复了一遍,邵司令沉吟道:“行,我帮你注意着她。” 旁边赵兰花一听时樱要回村,也有些意动。 她也好久没回村了。 “樱樱,妈陪你回去。” 两人确定了时间,刚要出门,邮差在门外大喊:“电报——电报——邵承聿同志的电报。” 邵承聿去空军基地训练,不在家,赵兰花放下手头的东西,出去帮忙签字。 电报按字数计费,3.5分一个字,一般人家都负担不起,有急事了才会偶尔用一下。 拿到那张电报纸,赵兰花也担心是什么要紧事,下意识看了电报纸一眼。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她嘴巴张的老大。 “天哪。” 在电报上签了字,她揣着电报纸回了家。 邵司令问:“电报上写了什么?” 赵兰花满脸复杂的把电报纸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你可能要有儿媳妇了。” 邵司令:? 什么时候的事儿? 电报纸上的内容也很简单—— “京市这边雪停了,下次见面,我们一起去金山公园赏春吧,我很想和你见面。” 邵司令把电报上的字反复看了好几遍,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给邵承聿的? 发的还是电报? 这得有多爱! 难不成,他马上也要抱孙子了? 邵司令觉得自己还在做梦,除了时樱和赵兰花,就没见到有哪个女人能靠近他儿子,母蚊子都落不了脚! 现在,这情书都到邮家里了。 赵兰花还挺开心的:“这女同志有心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老邵,你知道不?” 听到声音的时樱下楼,好奇的凑过来一个脑袋:“妈,你们说啥呢?” 赵兰花把电报纸叠起来,塞到玻璃桌垫下方。 “你哥他,可能谈对象了。” 时樱一听,心说果然如此。 之前就猜测邵承聿可能有白月光,现在应验了。 就是她有些好奇,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同志能驾驭得了邵承聿? 而且,邵承聿都二十五六了,在这个年代,已经迈入大龄剩男的行列,难道是,白月光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他在等白月光离婚?或者,这是他的其他追求者? 在心里狠狠八卦了一通,时樱说:“妈,我们先回乡下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赵兰花:“行!” 邵司令给她配备了个警卫员保护她的安全。 吉普车停在村头,不少田中劳作的社员都抬起头,好奇的张望。 直到,赵兰花探出头,人群中出现骚动。 “兰花,是兰花。” “兰花回来了,樱樱也回来了。” 一群人撂下手中的农具,迎了上来。 走近了他们才看到时樱身后的警卫员,不由有些望而却步。 这出去了一趟,总感觉不一样了,像是城里的大人物,大家都有些不敢认。 时樱笑眯眯打招呼:“叔,婶子,这才半年不见,就不认得我啦?” 这一句话,把乡亲们心里那点生分驱散了。 七嘴八舌的笑闹声立刻响起来, 有人指着吉普车:“樱丫头!刚差点被这铁疙瘩唬住喽!” 有婶子伸手捏捏她胳膊,“城里饭养人?壮实了!” 时樱怒瞪她,真不会说话。 警卫员小王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默默退后半步,融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正热闹着,人群后头响起洪亮的嗓门:“让让!让让——” 大队长大队长闫平娃扒拉开人群,他一把攥住时樱的胳膊。 “樱丫头,回来得好!我带你看看咱们村的菇房。” 不由分说就拽着她往村西头走。 绕过几排还是泥坯麦秸顶的老房子,眼前豁然开朗。 一溜五间新起的砖瓦房,墙上刷着白石灰,在秋阳下亮得晃眼。 房顶上竖着几根烟囱,正袅袅飘着白气。 “气派吧?” 时樱张张嘴,这菇咋住的比人舒服。 大队长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花: “全托了你的福!你留下的那抗冻蘑菇种,真是神了!冬天冻不死,开春长得旺,供销社抢着要!” 推开厚厚的碎布帘子进去,一股温热湿润、带着泥土和菌类特有清香的暖流扑面而来。 光线透过糊着塑料薄膜的高窗照进来,洒在一排排整齐的木头架子上。 架子上,一层层铺开的稻草基质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肥厚雪白的平菇,像一片片小云朵落在地上。 几个裹着厚棉袄的妇女正麻利地采摘,见了时樱,都笑着打招呼,脸上是藏不住的红润和喜气。 “瞧瞧!这蘑菇,咱们种的好吧。” “城里人稀罕这口鲜,价钱硬得很!你留下的法子好,种起来不费事,这五间菇房,冬闲也不歇着,顶得上过去几十亩旱地的出息!” 从菇房出来,大队长拉着时樱往大队部走,一路嘴就没停过。 进了挂着“山庆大队”木牌子的屋子,他从上了锁的木头柜子里郑重地捧出个靛蓝布面的账本,手指头蘸着唾沫,一页页翻给时樱看: “咱今年托你这蘑菇的福,账上可宽裕了,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咱‘人七劳三’的老规矩没变,大家却都吃饱了,穿暖了。” “光卖蘑菇这一项,就顶了往年全队小半年的工分钱,队里留了点底子,买了台工农牌手扶拖拉机搞运输,剩下的,全分了!你猜猜,壮劳力一个工值多少?” 他卖关子似的顿了顿,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