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在侯府佛系逆袭》 第473章 叶云舟直直望着她,漆黑眼眸中执拗与委屈翻涌,像头被忽视的孤狼,分毫不让地迎上她的目光:“我就是气量窄小。对你来说不过小事,可对我而言,这世上没有比你更重要的正事。” 他忽地轻声逼近,温热呼吸扫过她的耳尖,“瑶瑶,我知你遇事总是靠自己,但你别忘了,如今你身后还站着我。若你需要,我自然竭力相助……” 话音戛然而止,他喉结滚动,委屈之意更甚,“但若你遇事只想着旁人,我会很伤心。” 洛水瑶闭了闭眼,这些日子以来,她虽逐渐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无赖做派,可每次面对,仍觉得招架不住。眼前这个带着几分委屈、黏人的人,和她印象里那个冷面都司判若两人,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叶云舟吗? 感受到他将下颚轻轻搁在自己肩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似在等她回应。洛水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妥协:“我知晓了,下次定不会如此。” 叶云舟状似这才满意,轻轻“嗯”了一声。谁料这人得寸进尺,柔软的双唇已悄然贴上洛水瑶颈边。 洛水瑶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他。 叶云舟似乎早有预判,在她动作之前,双臂骤然收紧,将她牢牢搂入怀中。狭小的马车内,呼吸声逐渐加重,暧昧的气息迅速弥漫,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 半晌,叶云舟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双手紧紧揽住怀中的洛水瑶,倚着马车壁重重喘着粗气,喉结不住滚动,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情潮中难以平复。洛水瑶软软靠在他怀里,既未挣扎也未起身,心里却满是无奈——明明每次都这般扰乱心绪,自讨难堪,他却乐此不疲。 思绪回转,她眼神微微闪动,怀疑的念头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叶云舟这番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明显是在刻意回避她关于“推自己至人前”的追问。 她忍不住在心底发问: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说——到底瞒着自己什么样? 洛水瑶深知,即便此刻追问,叶云舟也未必会坦诚相告。指尖轻轻攥住他腰间的玉带,触感温润凉滑,正如那人看似冷硬实则灼热的心。她能清晰感知到他环在自己腰际的掌心温度,带着不加掩饰的眷恋与紧张——这份情意如此真切,足以让她暂时按下疑虑。 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他虽行事诡谲,却从未有过半分伤她之意。想到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头更深地埋进他肩窝,听着他胸腔里逐渐平稳的心跳声,轻声道:“叶云舟,有些事我可以不问, 但你须得答应我......” 话音未落,便被他指腹轻轻按住唇瓣,那人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沙哑的蛊惑:“只管信我。” 洛水瑶身子微僵,抬眼望进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心脏莫名漏跳一拍,喉间发紧地轻应了声:“好。” 叶云舟低低轻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顺势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掌心隔着衣料一下下顺着她脊背轻拍,像安抚受惊的幼兽。 感受到怀中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他的动作未停,微微眯起眼,目光虚虚望着车顶。车外日头高照,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有节奏地传来,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温柔:“睡会儿吧,养足精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眼底却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被人妥帖安抚着,洛水瑶只觉哪怕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这一觉也睡得格外安稳。直到车轮声戛然而止,叶一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公子,对面来了队人马,瞧穿着像是寻常庶民,但他们骑着统一马匹,似不是常人。” 叶云舟原本假寐的眼睫倏地掀起,眸光如刀般锐利,后又渐渐褪去,沉声道:“无需理会,继续赶路。” 叶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是",马鞭轻晃间将马车缓缓挪向路边。这点阵仗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不过是例行公事通报罢了。 谁知那队衙役行至马车前,竟齐刷刷勒紧缰绳,马蹄刨起的尘土扑在青布车帘上。 "前方何人?"为首的皂隶扯着公鸭嗓喝问,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刀随着动作哐当作响。 叶一眯起眼,余光扫过对方补丁摞补丁的皂靴,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过是过路之人,阁下想如何?难不成要学山匪拦路不成?” 话音未落,队伍里突然挤出来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刀尖泛着冷光直指马车,粗声喝道:“少跟他们废话!车里坐的究竟是谁?速速打开车帘,让我等查验!” 他嘴上这般叫嚷,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却不住往春杏身上瞟。 因叶一驾车,唯有春杏单枪匹马骑在马车前方,此刻她将马勒停在路边,那衙役的目光黏在她窈窕的身姿上,这般行径,分明是心怀不轨。 喜欢穿书后,我在侯府佛系逆袭 第474章 追来 第474章 洛水瑶早在马车停稳时便从浅眠中惊醒,因不明外界状况,未贸然下车,只是安静聆听。听到车外那些人言语张狂、极尽挑逗,她不由皱起眉头,怒意渐生,随即抬眸看向叶云舟。 叶云舟见她神色难看,立刻会意,说道:\"走,我们出去看看。\" 车外剑拔弩张,以叶一的性子,本该在方才话落时就冲上去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可他余光瞥见身后的马车,想到自家主子还在车内,并未下达指令,只能按捺住杀意。他冷冷地看着对面人嚣张跋扈地模样,握着剑柄的手悄然攥紧。心中已然给这群人判了死刑,而他这副模样却被对面众人误认为是怕了,不敢上前,耻笑之声更甚。 对面众人见他只站着不动,误以为他心生怯意,耻笑之声愈发刺耳。有人甚至挥舞着兵器,故意挑衅道:“怎么?方才不是还想做救美英雄吗?这会又缩着想当乌龟了?” 叶一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杀意,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 就在叶一强压杀意之时,车帘轻响被掀开。叶云舟身姿如松,率先下了马车,目光自始至终都未落在对面那群叫嚣的跳梁小丑身上,周身气场冷冽,仿若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原本正高声调笑的对面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谨慎地勒紧缰绳望过来。看到下车的是个男子,且姿态如此目中无人,为首之人顿时怒从心起,方才愉悦的心情消失殆尽。叶云舟周身散发的威压,竟让他们恍惚间觉得好似回到了镇首府——那个毫无尊严的地方。这种下意识的畏惧一闪而逝,待众人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更盛的怒意。 像他们这类人,最缺什么便最忌讳什么。平日里他们不过是最低等的人,在镇首府如同牛驴般任人驱使,所以出门在外时,才会表现得格外嚣张,生怕被人看穿自己的不堪。如今被这般无视,就好像有人猛地扯掉了他们用来遮丑的面具。 对于他们转瞬即逝的情绪变化,叶一与春杏并未察觉,或者说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多加关注。叶云舟下了马车后,便伸出手稳稳扶着洛水瑶,半抱着将她从车沿上扶下来,还细心地替她整理好衣衫。 洛水瑶任由他动作,目光却直直看向对面那群人。待看清那些人的神情穿着后,她微微拧眉——莫说是叶一他们,便是洛水瑶也看出了异样。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皂靴,腰间佩剑虽非珍品,但花纹如出一辙,显然并非散兵游勇。可他们上身衣衫却五花八门,像是刻意不想让人看出彼此关联 。此刻众人又摆出一副地痞流氓,山匪般的嚣张姿态,洛水瑶脑海中闪过与王老伯相处的场景,心中猜测瞬间笃定:这群人恐怕正是那镇首派来灭口的! 洛水瑶心中虽已笃定对方身份,神色却不见半分畏惧。这清水镇镇首当真是狂妄至极,竟妄想凭借这区区十余人,就能将王家村满门灭口。 可细想之下,她又忍不住攥紧帕子——王家村村民老幼混杂,且连日饥肠辘辘,体力本就不支。慌乱逃亡时既要护老携幼,又要抵御这群极恶之徒,倘若未曾与自己等人相遇,若与这些人正面冲突,只怕纵使不全军覆没,也难免死伤惨重。 好在如今王老伯已在护卫带领下,沿着崎岖山道完全偏离主路,朝着隐蔽的方向撤离。即便这群追兵气势汹汹而来,倒也不足为惧。莫说是叶云舟与叶一武艺高强,绝非泛泛之辈,便是春杏与自己,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与王老伯等老弱村民更是天壤之别。洛水瑶轻舒一口气,底气也愈发沉稳。 而对面原本怒不可遏、提剑欲冲上来的那些人,在看清洛水瑶面容的刹那,竟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这并非是他们见识浅薄,实在是眼前这姑娘美得惊人。 柳眉如新月弯弯,杏眼含波流转,唇若点绛,肤若凝脂,身姿窈窕,似弱柳扶风。哪怕他们在镇首府见惯了美人,但在清水镇这样的弹丸之地,何曾有过这般出众的女子? 为首之人见状,将方才的怒意压下,恶念顿生:若是把这女人掳回去交给镇首,那他日后在镇首府岂不是能横行无忌? 思到此处,他不由嘴角弯起,伸手理了理并不服帖的头发,又刻意清了清嗓子。待那女子眸光落到自己身上时,他顿时挺直腰板,满脸得意。 “这位姑娘,吾乃镇首府衙役首领,今日是为捉拿恶民到此,却不想有这样的缘分碰到姑娘。不知姑娘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可有婚配?” 为避免被这姑娘看清底细,他特意将“镇首府衙役首领”几个字咬得极重,字音拖得老长。 若这般拿捏姿态放在一翩翩公子身上,倒也能显出几分风流倜傥之态。可他昂首挺胸,脖颈梗得僵直,身上皱巴巴的粗布衣裳随着动作簌簌作响,边缘还翻着毛边。说起话来摇头晃脑,刻意拿捏的腔调像极了鹦鹉学舌。 这般做作模样,只显得滑稽又违和。 话一说完,他高高昂起头,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这套说辞和派头,是他从镇上李公子那里学来的。平日里在村子里,这套做派总能引得不少女子上前攀谈。此刻 ,他同样昂着头,等着眼前的女子露出钦佩的目光。 但下一瞬,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处升起,仿佛被饿狼死死盯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的得意表情渐渐凝固。他慌慌张张地左右打量,试图找出这股寒意的来源。 正当他四下张望,想要寻个明白时,身前的马儿突然发出一声悲鸣,瘫倒在地。他猝不及防,整个人从马背上栽下,在地上连滚几圈,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叶一见自家主子动手,即刻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手中长剑泛着森然寒芒,身形快若鬼魅。眨眼之间,对方众人纷纷中剑,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如此变故太过突然,莫说对面被袭击之人始料未及,便是洛水瑶也被惊得心头一跳。待看到叶一已收剑回到身边,她才惊觉自己竟下意识攥紧了叶云舟的手臂。 叶云舟神色如常,眸中寒意未散——只安抚的轻拍洛水瑶攥紧他的手,示意她莫怕。 春杏抱着双臂,对这些人早已厌恶至极,此时见他们这般惨状,只觉大快人心。 为首之人与那胖子率先回过神来,捂着渗血的肩头,惊疑不定地盯着他们。 叶一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鄙夷:“一群乌合之众的狗腿子,竟也敢在我家主子面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是自寻死路!” 直到此刻,那为首之人才收起心中的狂傲自大。他眯起眼睛,仔细审视面前这几人。单看外表,他们似乎并无特别之处,除了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再无其他显眼特征。可谁能想到,这些看似平凡之人,竟有如此高强的身手? 他心中暗自心惊,若到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等人踢到了铁板,那这么多年在镇首府的经历,算是白混了。 心思辗转间,哪怕心中再恨,他也不得不强压怒意,摆出一副懊悔的神情。他强撑着扶着一旁的胖子缓缓起身,面上堆起谄媚之色:“几位公子小姐莫怪,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我等在此赔礼道歉,还望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姿态放得极低,与先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他身后众人见状,虽心中惊疑不定,却也极有眼色地互相搀扶着起身,默默点头应和,再不敢露出半分嚣张之色。 他们在百姓面前嚣张惯了,不过是仗着镇首府的权势作威作福。但正因如此,他们也见识过比镇首厉害的人物,也早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生存之道,这般变脸自然是轻车熟路。 这副 谄媚嘴脸与方才的嚣张跋扈简直天差地别,直叫人作呕。洛水瑶见他们服软,也懒得多费唇舌——此前因王老伯等人已耽搁了不少时间,今日怕是赶不到清水镇了。 如此想着,她倒也不急着赶路,目光淡淡扫过为首之人,悠悠开口问道:“你方才说自己是清水镇府的衙役?” 那自称衙役首领的为首之人听闻此言,慌忙点头——在他看来,这些人武艺高强,却有此一问,必是忌讳自己身后的镇首府,哪有不认之理?“是,我等正是镇首府衙役。” 随即,他试探着问道,“不知小姐您是想问……?” 哪料洛水瑶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而是朝春杏与叶一吩咐:“今日恐是赶不到清水镇了。把马车挪到路边,将这些人带过去休整一晚,明日再赶路。” 她抬眼望向渐暗的天色,按城中宵禁时辰,他们根本进不了城,不如趁机休息,也能好好盘问——这镇首究竟是何人,竟嚣张到这等地步。 春杏自然一口应下,下马抽出腰间马鞭,赶着众人往路边走,还不忘命他们牵着受伤的马儿。 叶一不着痕迹地瞥了叶云舟一眼,见他只顾低头看向洛水瑶,半句吩咐也无,便撇撇嘴,依言将马车牵至路边——前方不远处有片平坦空地,倒适合露营。 众人到了平坦之地,叶一拴好马车,便同春杏一起,不知从何处摸出一节草绳,将那些人双手反绑在背后。因绳子不够,众人只能背靠背挤坐成一串,滑稽模样活像串起来的糖葫芦,任谁见了都忍俊不禁。 洛水瑶也不管二人如何折腾,转身想去拾柴生火,却被叶云舟伸手制止:“你去歇着,我来便可。” 她轻应一声“好”,便由着他去了,自己则转身从马车上取出一块布,将早已备好的食物一一摆开。 夜幕渐渐笼罩大地,叶云舟很快拾回柴火,熟练地生起一堆篝火。跳动的火苗将众人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烤火的暖意与被绑之人瑟缩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待架起篝火后,叶一与春杏也在一旁水渠洗好了手,便径直上前,几人落坐于食物旁边。 因之前带的饼与腌肉都分予了王家村众人,如今仅剩的只有粗面饼以及一些风干的肉条。虽滋味不怎么样,却也都是耐放的。 春杏掰下一块饼递给洛水瑶,自己咬了一口,对着剩余的面饼嘟囔道:“可惜我们今日出来时未带陶罐,无法烧热水,要不然也能烧口热汤润润嗓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本来能在清水镇 宵禁之前赶到城内,谁知半路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如今充饥的干粮与肉干,还是他们出城门时,路过一位老人家的摊位。见老人年纪大了还辛苦摆摊,心生怜悯才买下的,却不想此刻竟成了众人唯一的吃食。 洛水瑶接过面饼也不嫌弃,这面饼虽质地粗糙,可越嚼越有麦香。只是干涩的口感刮得嗓子发疼,吞咽时颇为艰难。好在水壶里有晾好的凉开水,就着水,她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半块面饼下肚,腹中终于有了暖意。洛水瑶搁下水壶,余光瞥见身旁的叶云舟。火光映得他轮廓分明,可那双向来沉静的眸子却凝着思索,面前的干粮分毫未动。 她指尖捏着肉干迟疑片刻——莫不是嫌弃这粗陋吃食?可眼见夜色渐深,明日进城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思虑间,她将肉干递过去:“你也吃些。” 叶云舟闻声抬眸,火光在他眼底跳跃,竟将冷硬的眉眼都晕染得温柔几分。他接过肉干,没多解释,只是轻轻咬下一口,咀嚼声混着篝火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边气氛融洽,洛水瑶几人吃得津津有味,而那旁被绑成一串的衙役们,也早已腹中饥饿,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直勾勾地望着食物咽口水。 第475章 无缘无故 第475章 叶一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却故意不理会。他狠狠咬下一大口肉干,一边咀嚼,一边嗤笑着扫过那群衙役:“身为衙役,连这等东西都没见过?馋成这副德行,可真是给你们镇首丢人!” 面对这般故意耻笑,衙役首领非但不恼,反而立刻堆起谄媚笑容:“我等今日天不亮就奉命外出,一路上紧赶慢赶,实在没顾上吃东西。这位公子大人有大量,不知可否赏我等一口吃食?” 其他同他绑在一起的衙役闻言,眼中顿时亮起希冀的光,纷纷扬起脸,直勾勾盯着叶一手中的肉干,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在腹中饥饿的驱使下,被绳子勒出红痕,发疼的手腕,也压不住口中泛上的口水。 一见他们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叶一心中厌恶之情更甚,连个眼神都不愿再施舍,心中暗自嘀咕:这肉干自己吃都不够,哪有闲心喂这些人? 倒是洛水瑶闻言,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转眸望向那为首之人,清冷的声音裹着夜色:“之前你便说自己是镇首府衙役,想必对镇首大人极为了解。说说,你们镇首是何人?姓甚名谁?又有何背景?” 那衙役见有人搭话,心中顿时一喜。可待听清问题,眼中的热切迅速褪去,神色也冷静下来。他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片刻后,胸膛一挺,扯着嗓子开口道:“我们镇首姓方,和上头的曹县,县令同宗同源,乃是堂兄弟!兄弟二人手足情深,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极长,说得极为倨傲。尤其是提起县令和方镇首时,更是满脸得意,仿佛与县令大人沾亲带故的不是镇首,而是他自己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不住打量洛水瑶等人,眼神里藏着试探,妄图从众人神色中捕捉到一丝反应。可回应他的,只有叶一咀嚼肉干的声响,其他人连眼皮都懒得抬。 洛水瑶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手中木棍慢悠悠拨弄着篝火。火星裹着灰烬窜起,在夜色里划出细碎的光痕。“既是官亲,更该以身作则。” 她垂眸盯着跃动的火苗,语气轻得像在闲话家常,“可我怎么反倒听说,清水镇里怨声载道?” 这话轻飘飘落进耳中,却似重锤砸在衙役心头。他喉结猛地滚动,心中方才升起的那丝自得戛然而止,额角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绑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草绳。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这般恐惧。明明眼前姑娘语调轻柔,眉眼弯弯不见半分锋芒,可那双沉静的眸子望过来 时,他后颈瞬间泛起寒意,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但他终究是在清水镇耀武扬威惯了,倒也有几分胆色。尽管心中惊惧不已,面上却强装镇定,声音不自觉拔高:“这……这都是误会!我们镇首大人平日里忙于公务,爱民如子。只是这地方穷山恶水,刁民不少,许是有人故意污蔑!” 自打被绑后他便暗戳戳观察,早就看出那两个男子身手不凡,绝非普通江湖客,而两人隐隐将姑娘护在中间的架势,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而如今,这姑娘如此在意镇首府之事,莫不是什么大人物,微服私访来了? 他喉结滚动,想到这儿,后背几乎湿透。虽说他们只是镇首府的小小衙役,可在这清水镇,他们与镇首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镇首真出了事,他们这群人跟在镇首身边做了那么多恶事,哪还有活路? 强压下心中慌乱,他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颤:“姑娘许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才会如此。这清水镇地处偏远,资源有限,镇首大人整日里忙着为百姓谋生计,剿匪患,绝无任何二心。若是姑娘仅凭旁人几句言语便如此断定,难免太过武断了些………” 这话莫说是哄骗旁人,他自己说着都毫无底气,声音越到末尾,越是虚浮不定。 洛水瑶轻嗤一声,起身上前,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眼中审视的意味几乎凝成实质:“哦?既是为民操劳,那王家村众人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这话一出,莫说是那自称衙役首领之人,便是其余人等,皆是满脸惊愕。这人怎会知晓此事?他们可没忘了,自己奉命此次出来所为何事。这桩隐秘差事,不该有外人知晓分毫!众人面面相觑,暗暗警惕,气氛瞬间凝固。 但几乎瞬息,那衙役首领便反应过来。他心中暗忖,怪不得明明只是狭路相逢,他们行事虽有疏漏,却也不至于惹得这几人将他们扣留在此处。原来是提前碰上了那些贱民,知晓了内情,竟打算为他们出头! 念及此,他心中警铃大作——明明知晓一切缘由,却丝毫不惧镇首的人,背后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背在身后指节捏得发白,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摆,他却硬生生压下心底翻涌的害怕。 这般想着,他面上惊色已尽数褪去,转而又堆起谄媚的笑。歪斜着身子往前凑了半步,眼角挤出讨好的褶皱:“小姐这话从何听起?” 他刻意将语调放得绵软,双眼瞪得浑圆,做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您说的王家村是何意?我们只是寻 常差役,今日奉命当差,一路上奉公守法,实在不知道您说的什么王家村之事。” 说罢,他还配合着摇了摇脑袋,咧嘴挤出一抹憨笑,两排发黄的牙齿在暮色里若隐若现,藏着刻意讨好的意味。 下一瞬,他脸上的尬笑便定在原地。忽觉一阵劲风擦着耳垂掠过,剧痛骤起的同时,身后传来闷响——竟是一枚石子穿透他的鬓发,直直砸中下属后脑。那人连痛呼都未及出口,便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洛水瑶见此凝眉,下意识朝身后望去,便见叶云舟正慢条斯理地收回手,神色淡然,仿佛方才那枚惊碎石子根本与他无关。 与此同时,叶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长剑出鞘的寒芒划破暮色,精准地挑起衙役首领的下颚。“你既是清水镇差役,” 叶一冷笑一声,剑锋微转,在对方脖颈压出一道血痕,“不在清水镇当差,无缘无故跑到此处是要作何?若我没记错,再往前不过数里,便要出了清水镇地界吧?” 第476章 知情 第476章 “壮………壮士饶……饶命啊!”衙役首领冷汗顺着剑锋滴落,却丝毫不敢动弹。他垂眸死死盯着泛着寒光的剑刃,瞳孔因恐惧缩成针尖,喉间发颤的求饶声几近破音,“您先将剑放下,一切都好………好说呀!” 叶一见他浑身打颤,涕泗横流的怂样,嗤笑一声猛地撤剑,长剑入鞘时发出清越鸣响。他抬脚踹向那人,看着对方狼狈倒地,眼中满是鄙夷。“我家小姐问什么,不许撒谎,一五一十交代。若再如先前那般糊弄,下次这剑可不就是吓唬你这么简单。” 这衙役平日里仗着镇首的权势,在清水镇方圆百里作威作福惯了。巴掌大的地界,谁见了他们不是点头哈腰,生怕得罪了镇首大人。 哪怕今日时运不济,被绑于此,他们面上虽露出惧色,心底却仍揣着几分底气。毕竟在他们看来,动了他们就等于打了镇首大人的脸,而镇首大人背后可是有曹县县令在撑腰。就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县令的名帖也要礼让三分,也不敢真要了他们的性命。 可自己明明已经明里暗里将背后势力和盘托出,这些人也已知晓他们镇守府与县令大人的关系。然而,对方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动了杀意。 没错,就是杀意!方才那寒光一闪的剑锋,带起的冷风让他头皮发麻,那分明是奔着取他性命去的。若非他方才反应迅速,那锋利的刀刃恐怕早已划破喉咙,此时哪还有性命在此说话?张二虎瘫坐在地,喉间仍残留着刀刃掠过的寒意,手腕被麻绳勒得生疼,却不及心底翻涌的恐惧。 思及此,他不敢再隐瞒,将王家村一事所知的情况和盘托出。事情的脉络,大致与众人猜测的相符。清水镇首将灾情上报朝廷后,朝廷确实拨下了赈灾银两,还下令酌情翻修房屋,重新划分土地。然而内里却另有乾坤。 表面上,清水镇的田地被各路地主纷纷收拢,可背地里,这些地主不过是镇首族中亲眷的傀儡。若要将田地分给流民,镇首不仅要掏出朝廷拨下的赈灾银,还要割让自家到手的利益,他哪肯愿意?但若是放任王家村众人留在清水镇,一旦被上头彻查,或是消息走漏,难免惹来麻烦。 权衡之下,镇首决定将流民尽数驱赶。起初只是扣留,威逼,打算重新\"规划\"安置。谁料这些刁民竟如此机敏,趁着夜色连夜奔逃。镇守得知消息时天已大亮,慌忙派他们这些衙役出动。且下了死命令:务必阻止他们逃出,还要伪装成遭遇土匪截杀的假象,如此便能毁尸灭迹,将贪墨赈灾的罪行彻底掩 盖 。 张二虎哆哆嗦嗦地将事情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洛水瑶几人的神色。只见洛水瑶眉眼覆着一层寒霜,唇角紧抿,周身寒意几乎凝成实质。她身旁的少年更是目光如刃,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似随时都会扑上来。 张二虎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整个人瘫软在地,带着哭腔颤声道:“我………我们真的只是听令行事啊!各位公子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当我们是个屁,放了我们吧!” 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衙役,也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寻常之人。此时听着张二虎求饶,众人顿时涕泗横流地哭喊起来。有人瘫在地上不住哆嗦,牙齿打颤声混着呜咽;有人双手被反绑,仍拼命弓着背用额头磕地,额头上很快青紫一片。 洛水瑶嫌恶地扫过这群丑态毕现的人,原主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她亲眼见过这些人替富户出头,将挣扎的少女拖进马车;也曾在寒冬里,看着他们掀翻孤寡老人的菜摊,任由冻得发紫的菜叶散落满地。要说他们无辜?这些刻在记忆里的恶行,早把\"无辜\"二字碾成了齑粉。 可若真将他们当场惩处,不过是斩了几条小鱼。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镇首大人与县令。但要是就这么轻易放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这些作恶多端的家伙了? 洛水瑶摆摆手,示意将他们敲晕。 叶一也早已被这些人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吵得心烦,闻言立刻上前,一手一个。 春杏听完这些事,对这些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快步跟上。二人身手利落,力气极大。伴随着一个个闷哼声,衙役们在惊恐的目光中总算没了动静。 叶云舟站在她身后,自始至终沉默不语。待她处理完一切,他不知何时掏出一件披风,轻轻披到洛水瑶肩上。 洛水瑶垂眸看了看肩头挺括的玄色织锦,随后转眸望向他,轻声问道:“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叶云舟见她转身,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缎带间。他垂眸专注系带,声音却漫不经心地流淌出来:“这清水镇镇守与曹县县令确实罪无可赦。可天高皇帝远,大周朝疆域辽阔,这般腌臜事本就屡见不鲜。既然今日让我们撞见,又有能力为百姓讨个公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指尖翻飞间,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已然系好。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与她对视,眼中似有星火闪动:“不必顾虑太多,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若遇到难处,侯府的势力与我,都任你差遣。” 察觉到她眼底仍有迟疑,叶 云舟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莫怕,万事有我。” 叶云舟的话,再次将洛水瑶到嘴边的疑问堵了回去。见他无意多做解释,洛水瑶抿了抿唇,垂下眼帘,轻声应了句“好”。 第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洛水瑶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掀开马车帘子,便看见叶云舟立在不远处,不知在思索什么。叶一与春杏正围着火堆忙碌,空气中飘来阵阵烟火气。反观那些衙役,依旧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听到声响,叶云舟转过身,大步走到马车旁,伸手扶她下车:“睡醒了?” “嗯。你们怎么都不叫我?” “左右无事何须叫你起来,叶一寻了些野果,简单垫垫肚子。既然醒了,咱们就尽早动身去清水镇。”叶云舟轻声道。 “好。”洛水瑶点点头。 路过那群衙役时,洛水瑶有些诧异地开口:“这些人,竟睡了这么久。” 春杏听到动静,直起身子,恨恨看了那些人一眼,轻哼一声:“小姐放心,他们中途醒过,不过又被我们打晕了。” 见春杏望着昏睡的衙役,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洛水瑶见状不禁轻笑出声:“好了好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咱们快吃点东西,早点赶路。” 说罢,她在火堆旁坐下。 宽大的不知名树叶上堆着不少野果,洛水瑶虽叫不出名字,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蔓延,果肉鲜嫩多汁,滋味竟是极好。 春杏见她眉眼舒展,显然很是喜欢这些野果,立马来了兴致,眉飞色舞地解释道:“这是我和叶一一起摘的!他说以前尝过,我也试了试,确定无毒。小姐要是喜欢就多吃些,我还特意留了些种子。等回了京,咱们就在庄子里种上一片,以后想吃便有!” 一旁的叶一见春杏手舞足蹈的模样,眉眼不自觉弯成月牙,嘴角噙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春杏只顾着跟洛水瑶分享野果的趣事,并未察觉他眼底缱绻的温柔。倒是洛水瑶若有所思地瞥了叶一一眼,这一眼让他如遭雷击,慌忙挺直脊背,刻意板正神色,可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连脖颈都跟着发烫,平日里松散的模样全然不见踪影。 洛水瑶见状,不动声色瞥了眼仍兴致勃勃摆弄野果的春杏,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终究将到嘴边的调侃咽了回去。 她向来自持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感情一事本就玄妙,若叶一有心,自会寻时机表明心意; 春杏若也动了情,自然会有所回应。她虽护着身边人,却不会强行撮合姻缘,毕竟缘分强求不得,倒不如静待花开,看二人能否修成正果。 众人草草用了些野果充饥,便利落地收拾行囊,准备驱马启程。瞥向仍横七竖八昏睡的衙役,叶一与春杏对视一眼,又各自补上一记手刀,确保这些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不过,他们顺手解开了绑缚的绳索——待这些人醒来,如何回到清水镇,便不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了。事实上,昨日那些衙役骑来的马匹,早被叶一趁着夜色放走,此刻恐怕已跑得没了踪影。 不仅如此,叶一和春杏还掏干了衙役们身上的银钱。没了马匹,没了盘缠,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若想徒步回清水镇,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洛水瑶瞥了眼两人的动作,并未出言阻止,叶云舟更是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待叶一和春杏确认再无遗漏,一行人才驾马扬尘而去,只留下昏睡的衙役们在原地。 日上中天,日头正毒时,几人终于抵达清水镇门口。洛水瑶掀开马车帘,望着城门上\"清水镇\"三个斑驳大字,明明不过数月光阴,却恍如隔世。 叶云舟见她眼底泛起怔忪,误以为是近乡情怯,指尖轻轻扣住她的掌心,低声道:“别怕,我在。” 第477章 牛娇娇 第477章 洛水瑶放下车帘,反手紧紧回握住叶云舟的手。他戴着人皮面具,面容平凡,周身却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卓然气度。她虽不明白对方一路上种种古怪行径的缘由,但掌心传来的温暖与沉稳,却莫名让她心安。对她来说,只要知道这人不会伤害自己,便已足够。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吱声响,车外渐渐传来嘈杂的叫卖声,显然已经进入了清水镇。车内一片静谧,洛水瑶坐在车窗边,指尖轻轻挑起帘角,目光带着几分怀念与陌生,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叶云舟靠在她身侧,微微闭着双眼,掌心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揉着她的手背,指腹不经意间摩挲过她腕间的细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马车外,叶一和春杏早已问清洛氏住所的方位,驱马朝着目的地前行。临近巷口时,只见前方人头攒动,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巷内张望。叶一勒住缰绳,努力想听清人群中的动静,可惜距离太远,只能隐隐听见哭喊声传来。 洛水瑶听到外面的喧闹,立刻掀开马帘探出身,目光落在人群聚集之处——正是姑母家门口。她眉心瞬间蹙起,叶云舟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 “里面好像有姑母的哭声。”洛水瑶话音未落,便急着要下车,叶云舟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稳她。 洛水瑶提起裙摆,奋力往人群里挤去。看热闹的人以为她要插队,纷纷骂骂咧咧地推搡阻拦。可当有人回头瞥见她的容貌,瞬间就住了口。这姑娘生得太过明艳动人,周身贵气十足,便是见过镇首府千金的人,也觉得那千金在她面前都逊色三分。趁着那人发愣的功夫,洛水瑶赶紧往里挤,却还是被层层人墙挡住,急得她不住踮脚朝里张望。 牛大力家门前,洛氏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衣裳。此刻,她将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儿紧紧护在身后。 那姑娘衣着虽破旧,却干净整洁,容貌清秀。她沉默不语,任由母亲挡在身前,眼神却死死盯着面前的牛大力,眼中满是恨意。 牛大力见一个小丫头竟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就要上前把人拽走,却被洛氏死死拦住。长期沉溺酒色的他,身体早已被掏空,而洛氏常年劳作,力气不小,他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洛氏。 折腾许久都没能碰到女儿一根手指,牛大力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这婆娘,再敢拦着,小心老子把你俩都卖了!” 洛氏一生恪守“出嫁从夫”的古训,平 日性格温和,很少与牛大力起冲突。但她看似柔顺,骨子里却极为倔强,一旦触及底线,半步也不会退让。 为了护着女儿,秉持着“以夫为天”的观念,她只是一味躲避牛大力的拉扯,并不还手。一番纠缠下来,她身上多处受伤,声音颤抖着,却依然硬撑着与牛大力对峙:“你还有没有良心?这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 牛大力嗤笑一声,满脸不屑,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没有半点为人父的慈爱,也没有丝毫愧疚:“一个丫头片子,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老子这是给她找个好去处!送给李公子,吃喝不愁,还有人伺候,不比跟着我们强?你这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瞎阻拦什么!” 听到他为人父亲却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洛氏气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既然李公子这么好,你怎么不去?” 一道冷冷的少女音突然响起。那个一直被洛氏死死护在身后的女儿,终于开了口。声音冷淡得近乎麻木,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牛大力冷不丁听到女儿开口,先是一愣,可当他听清女儿话里的嘲讽时,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暴跳如雷地嘶吼道:“你真是你娘的好女儿!竟敢如此忤逆父亲,反了天了!” 那李公子是个男子,要的是暖床丫头,他一个男子如何能去?这死丫头轻飘飘一句话,分明是在当众戳他的脊梁骨!牛大力太阳穴突突直跳,青筋顺着脖颈暴起。女儿眼底的轻蔑像根刺扎进他的自尊,周围看热闹的窃窃私语更让他如芒在背。 堂堂一家之主竟被个黄毛丫头当众羞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反了反了!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被激怒的他失去了理智,左右张望,看到门口挡门的木棍,几步上前拿起来,作势就要冲上来打人。 洛氏刚从女儿这番话的震惊中回过神,就看到牛大力这副模样,顿时大惊失色,转身用力推搡着女儿:“娇娇!你赶快走,赶快跑!你爹会打死你的!” 她知晓丈夫已经失了神志,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个人样?自家女儿这单薄的身板,又如何经得起那么粗的木棍? 牛娇娇被她推得踉跄了好几步,却仍盯着牛大力,眼神冰冷。她脸色愈发苍白,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爹你可想好了,今日若是打死我,你欠赌坊的银子可就还不了了,也再也没有第三个儿女供你发卖了。”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 瞬间唤回了牛大力的神志。他举着棍子正要冲上前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满脸恼怒地盯着牛娇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僵在原地,一时进退不得。是啊!他还欠赌坊20两银子呢。若是将这丫头打死了,他上哪弄20两银子回来? 牛娇娇见他这副没种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洛氏,往前迈了两步,无视母亲担忧的眼神,直直与牛大力对视:“我今日就在这里站着,你生我养我,有本事就打死我。就当我把这条命还给你,如何?” 她眼中没有一丝惧意,神色平静得可怕,语气就像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一般自然。牛大力被她这副模样震撼,下意识后退一步,竟不敢再与她对视。 第478章 人财两空 第478章 牛娇娇神色并不意外。对于这个父亲,她不是没有憧憬过。依稀记得幼时,牛大力也曾将她扛在肩头,带她去集市买糖人。那时的他手掌宽厚温热,笑声爽朗,会为她挡住夜里的凉风,会在她摔倒时心疼地吹着伤口。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温柔的父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赌债与酒色掏空身体的恶心男人。 这些年,一次次的失望如钝刀割肉,早已磨去了她对父亲幼时的孺慕之情。只是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举着棍棒,面目狰狞的男人,她心中依旧难免抽痛——那毕竟是曾给予过她温暖的父亲,血缘带来的隐痛,远比想象中更难释怀。 她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次抬眸时,眼中只剩一片死寂。“就今日吧。”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冷意,“自今日起,我就当我的父亲死了,你不再是我的父亲。”话音消散在嘈杂的人声里,那声音太轻太轻,除了离她极近,颤抖着伸手想抱住她的洛氏外,并没有人听清。 牛大力浑然不觉。短暂的心虚后,贪婪再次占据上风。他虽畏惧女儿眼底的冷意,却仍梗着脖子开口:“我是你老子!生你养你一场,容不得你这般忤逆!再说我给你寻的是好去处,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父亲可曾知道,李公子从不将女人当人。”牛娇娇的声音混着人群的嘈杂,却清晰得刺耳。 牛大力万万没想到,这般隐秘的丑事会被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一时涨红了脸,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看着眼前这个局促又贪婪的男人,牛娇娇心底最后一丝期待悄然碎成齑粉。她转身扶住洛氏颤抖的肩膀,指尖触到母亲后背的血痕时,眼眶突然发烫——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必对这个“父亲”抱有任何幻想了。 她背对众人而站,死死咬住下唇,唯恐眼底的脆弱被人窥见,声音却平稳得可怕:“我答应你,去替你换20两银子回来。” “不!不可以!”洛氏猛然回神,颤抖着拉住女儿的手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 牛大力却两眼放光,搓着粗糙的手掌往前凑了半步:“真的?你可别反悔!爹现在就带你去见李公子——” 他昨日整晚都泡在赌坊里。起初手气不错,本想着能大赚一笔,可越赌越不顺,到最后不仅没赚到钱,还倒输了二十两银子。 赌坊的孙老大只给了他一天时间凑钱,还威胁说 要是过了期限,就要用带钉子的木板狠狠教训他。想起以前因为还不上赌债,被毒打至皮开肉绽的惨痛经历,他不禁浑身发抖,额头上冷汗直冒。 如今听到这死丫头竟心甘情愿去替他换银子,牛大力顿时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就要上前带走牛娇娇。 可牛娇娇反应极快,猛地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 牛大力以为她反悔了,顿时急红了眼,二话不说又狠狠伸手去扯她的胳膊。 牛娇娇迅速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这才开口道:“我可以去替你换银子,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牛大力搓着双手,眼中满是急切:“别磨叽!只要你乖乖跟我走,什么条件都好说!”洛氏却慌了神,冲上前将女儿护在身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行!娘就算死也不能让你去!” 牛娇娇轻轻拍了拍母亲颤抖的后背,目光死死盯着牛大力:“我要你今日写下和离书,再立下字据。从今以后,我们母女三人与你再无关系,无论贫穷富贵,永不相认。” 洛氏惊愕地抬头看向女儿,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嘴唇不住哆嗦,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生性柔顺,自幼被教导“女子应以夫为天”,即便在牛家受尽打骂与屈辱,也只是默默忍耐,将委屈往肚里咽。女儿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恪守半生的观念上,让她震撼得说不出话。 她看着女儿稚嫩却坚定的脸庞,想起儿子被牛大力卖去抵债时的哭喊,想起女儿这些年在棍棒阴影下长大的模样,喉咙突然哽住。到嘴边的劝解,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的软弱,已经让儿女们付出惨痛代价——儿子生死不知,女儿又要被逼着去还赌债。若不趁着今日斩断关系,她们母子三人,恐怕永远逃不出这深渊。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牛娇娇松了口气。她太了解母亲,那些三从四德的规矩,早把她捆在其中。之前她无数次想过和父亲断绝关系,却一直不敢提,就怕母亲接受不了。如今被逼到绝境,她不得不说出口。本以为母亲会阻拦,可看着母亲虽一脸惊愕,却还是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牛娇娇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 人群中议论声不断,一句句刺耳的话语钻进耳朵,牛大力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捏紧的拳头都在发颤,眼看就要发作。可当他瞥见女儿冷漠的眼神,那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心里莫名泄了气。他恨恨地啐了一口:“断就断!没了你们这些累赘,老子以后指不定多逍遥!” 说到这,他眼珠一转,语气里满是 算计:“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你得先把银子给我,这和离书与断亲书我才写!” 哼,先答应了再说。等银子到了手,写不写还不是由他说了算?牛大力心里暗暗道。 牛娇娇又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又怎能看不出他的算计?她神色一冷,话语如冰刃般掷出:“要么你先写和离书与断亲书。等我进了李府,银子自然会给你。你若不肯,我便一头撞死在这,让你人财两空!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去还赌场的债!” 牛大力闻言呼吸一滞,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女儿竟如此决绝。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恨意与决绝,半点不似作伪,恍惚间竟真看见她撞向斑驳土墙的模样。他喉头发紧,生怕稍一迟疑,牛娇娇就会以命相搏,赶忙出口阻止,声音都带了颤:“好!好!我这就写!” 第479章 离去 第479章 牛大力搓着布满老茧的手,状似为难道:“可这……我们也没有纸笔啊。” 这话落在牛娇娇耳中,让她身子微怔。她虽早些年跟着表姐识了些字,可像他们这般人家,平日里哪有用纸笔的机会?那墨盏宣纸金贵得很,就连她识字都多是用树枝在沙地上划拉,家中哪能置办得起? 正当她怔神时,一道清亮男声突然破开空气:“牛叔莫要焦急,我这里恰好有笔有纸,可为你们提供。” 人群闻声自动让出道来,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抱着竹箱站在那里。他正是陈寡妇的独子陈书言,16岁便中了秀才,在这一片小有名气毕竟他们里头识字的人不多,往后写信、写文书少不了要麻烦他。谁能保证没用到他的时候?对他们来说,秀才本就难得,平日里自然得多给他几分脸面。 洛水瑶本打算开口唤洛氏姑母,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一道清亮男声打断。眼见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朝一侧望去,压根没人注意到她刚想说话。洛水瑶也停下话头,目光越过人头,看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衫的少年。 她在原主记忆里搜寻,认出此人正是刘家邻居陈书言。 陈书言的父亲本也是一介秀才,无奈身体孱弱,早早离世。自那以后,陈寡妇靠着给人浆洗衣物,下田帮工,咬着牙供儿子读书。好在陈书言懂事,读书格外刻苦,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近两年,乡邻常找他写信写文书,母子俩拮据的生活这才渐渐有了起色。 洛水瑶望着人群中格外出挑的少年,目光微深。原主识得不少字,回想起来,竟大多是陈书言所教。在原主记忆里,与这少年相处的时光颇多,如今仔细一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不少画面——溪边教她认字的午后,屋檐下共看夕阳的傍晚,那些细碎的温暖,此刻都鲜活了起来。 叶云舟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侧,见洛水瑶望着陈书言眼神发怔,神游天外的模样,心口猛地一紧。哪怕他并未将那少年放在心上,酸涩感仍不受控地翻涌而上。他压下莫名心绪,垂手轻轻捏住洛水瑶指尖。触感微凉的刹那,洛水瑶如梦初醒般回首,眼底浮起疑惑。 叶云舟只摇摇头,喉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洛水瑶也不再理会他,目光重新投向场中。只见陈书言手脚极为麻利,挤开人群后径直在牛娇娇与牛大力面前放下竹箱。他动作行云流水,迅速抽出宣纸,熟练地研起墨来,手腕起落间带着几分急切,仿佛生怕牛大力突然反悔。 他也正是这么想的。 作为与牛家多年的邻居,陈书言对牛家的事再清楚不过。从前看着牛大力欺压妻女,虽看不惯,可他毕竟是外人,也不好多嘴。此刻见牛娇娇终于敢站出来抗争,他打心底里高兴。 方才听到牛娇娇强硬表态时,他正站在人群外。想到牛家应当不会备纸笔,他便转身就往家里跑。抱着笔墨竹箱气喘吁吁折返时,正巧听到牛大力拿没纸笔当借口,生怕牛大力反悔,他当即插话出声。 这会墨汁已被他研得浓稠发亮,他握着笔杆头也不抬:“牛叔你放心,我写过不少文书家信,断亲书与和离书也经手过,哪处该用什么措辞再清楚不过了,您待会只需按个手印,这文书便可作数。” 他这话直接把牛大力到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牛大力用力咬了咬牙,狠狠瞥了陈书言一眼。可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公然反悔。 再说,他心里也犯怵,生怕真把牛娇娇逼急了。要是这死丫头死活不愿去李公子家,赌坊的人再来上门讨债,他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牛大力虽满心不愿,却也只能应下。 陈书言手脚麻利,没过多久,两张文书便写好了。他轻轻晃动纸张,等墨迹彻底干透后,从竹箱里取出砚台,招呼牛娇娇和牛大力上前按手印。 牛娇娇没半分犹豫,快步上前重重按下手印。见此,牛大力纵使满心不情愿,也只能跟着照做。 随后,牛娇娇又推着洛氏上前,在和离书上按下指印。这和离书与断亲书皆是一式两份。 陈书言检查确认无误后,便将文书分别递于两方,这场闹剧才算暂告一段落。牛娇娇将和离书与断亲书折叠好,塞入自己袖中,才松了一口气。 “断的好,这牛大力早些年看着还有个人样,近几年是愈发不像话了。”王婶子与洛氏向来交好,之前在扫院子,听到动静慌忙赶出来,如今手中还攥着个竹扫帚,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间,眼眶发红,神色怔怔的洛氏,悠悠叹道。 “是啊,” 她身旁的张婶子嗑着瓜子应和,“断了也好,洛娘子向来能干,离了牛大力这搅屎棍,总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差,只是可惜了娇娇这丫头和宝娃了。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爹………” 她们二人旁若无人地讨论,倒是引得人群中不少原本觉得牛娇娇太过忤逆泼辣的人也议论起来。“是啊,有这么个爹,娇娇这丫头再不反抗,可不被欺负死?洛氏又是个心软好拿捏的,也难为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她娘。” 有人摇头叹息,话语里满是怜 惜;也有人微微颔首,眼神里多了几分理解。人群中,那些方才还因牛娇娇对其父表现出的忤逆而升起的不满,正悄然消散。 牛娇娇察觉到众人态度的转变,满含感激地看了王婶子,张婶子一眼。虽已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早已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但还有人能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到底是让她心中感到温暖。 牛大力原本自觉在这么多人面前没能压得住妻女,此时又听见场中众人之语,更是羞恼不已。事已至此,他也不再顾忌,大声嚷道:“既然已和离断亲,你们与我牛大力再无半点关系。既如此,我这牛家也容不下你们!你们也不必进我牛家大门了,这就自行离去吧。” 哪怕洛氏母女早已对牛大力失望透顶,听到他此刻说出这般无耻之话,仍觉得不可置信。牛大力这意思,竟是要让她们净身离开,连半件家什,一文钱都不许带走? 洛氏的嘴唇不受控地颤抖起来,而牛娇娇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中满是怒意与悲凉。 第480章 可哪怕当众斩断亲缘,牛大力终究是她骨血相连的生父。方才大庭广众之下那场争执,她巧言令色逼迫生父写下断亲书。这般行径,不出三日便会传遍清水镇。就算牛大力再不济,她若继续出言顶撞,也难逃忤逆生父的骂名。 她倒是将所谓名声置之度外,毕竟已决意自卖自身抵偿债务,还有何名声可顾?可她母亲一生老实本分,苦熬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要因她蒙羞。那些尖酸刻薄的议论如利刃般扎心,叫母亲如何承受得住?想到此处,她嘴唇紧抿,脸色发白,心中满是煎熬。可若她不去争取,一旦被净身赶出家门,母亲又能投奔何处? 正犹豫间,一旁的张婶子将手中瓜子塞进袖中,目光鄙夷的盯着牛大力。 牛大力自以为拿捏住牛娇娇母女,真冷笑着。 却听张婶子冷哼一声:“我原以为你只是行事混账,好歹还有个人样,如今看来倒是我们高看你了!买卖儿女,欺辱发妻,现在连条活路都不肯给她们母女留,当真是让人不齿!” 牛娇娇听到斥责声响起,暗暗松了口气,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张婶子在镇上出了名的快人快语,直肠子,由她出面斥责,比自己开口更合礼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迎着张婶子投来的安抚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有人撑腰感到庆幸,还是该为眼下的困局感到悲哀。 “你……”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牛大力的话头。他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张婶子,却见对方毫不畏惧地与他目光对峙,半点面子都不肯给。原本强压下的怒火“腾”地窜上心头,正要破口大骂,余光却瞥见张婶子身后立着的张屠夫。那汉子生得人高马大,满脸横肉透着凶相,是镇上出了名的暴脾气,又把媳妇护得严实。若不是忌惮这尊煞神,张婶子一介妇人,哪敢三番五次当众拆他的台? 被张屠夫冰冷的眼神一扫,牛大力到嘴边的狠话生生咽了回去,脖子却还梗得笔直:“她们既已和我签下断亲书,和离书,就跟牛家再无瓜葛!这牛家的东西归我处置,旁人少管闲事!” 他语气虽收敛了几分,态度却依旧强硬。况且这件事,旁人确实没有资格插手。张婶子心疼牛娇娇命苦,对逆来顺受的洛氏恨铁不成钢。她想争辩,却也明白自己是外人,无权干涉。她刚张嘴要反驳,肩头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转头一看是张屠夫,正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多管。 张婶子和丈夫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见此情景,牛娇娇刚燃起的一丝 希望瞬间熄灭,却也明白张婶子已经尽力了。 牛大力环视一圈,见无人再出声,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朝牛娇娇和洛氏挥挥手:“既已和牛家断绝关系,就赶紧从我牛家门口离开!” 他眯起眼,目光冷冷地盯着牛娇娇,仿佛面前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别忘了,你我今日白纸黑字写得清楚,20两银子必须今日交来。要是拿不出钱,这断亲书和和离书一概不作数。到时可别说我这当爹的没给你们留活路。” 他话语戛然而止,未尽之言里的恶意昭然若揭。 牛娇娇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目光冷然如霜,直视着牛大力回怼道:“我自然不会忘,不劳你费心。”说着,她攥紧正暗自垂泪的洛氏,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牛大力见状,目光猛地一闪,突然出声。 这丫头自小心思就多,不知怎的,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几乎下意识便出声阻止。 牛娇娇脚步顿住,缓缓转身盯着他,默不作声。 牛大力冷笑一声,撇了撇嘴,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我还是不信你。这样,我亲自送你去李府见李公子,等亲手拿到银子,我再走。” 牛娇娇闻言,目光一凛。她怎会不明白,牛大力这是要彻底堵死她的生路。她本打算先带母亲离开这是非之地,再想法子东拼西凑那二十两银子。她宁死也不愿委身于横行乡里的恶霸李公子,如今若被牛大力押着送去,只怕羊入虎口再难脱身! 洛氏一听这话也慌了神,顾不上脸上未干的泪痕,急忙张开手臂将女儿护在身后,声音都带着颤抖:“大力,你、你不能这样啊! 牛大力见她们母女二人慌了神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态度却愈发强硬:“咱们不是已经讲好了吗?还是说你打算糊弄我,连夜逃跑,不打算替我换银子了?” 说到这,他眯眼看着面前的母女二人,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猜对了,打定主意要亲自押着牛娇娇去李府。这么想着,他便上前伸手去扯牛娇娇的衣袖。 一直在旁背着书篓没走的陈书言,见牛大力要动粗,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打算上前阻拦,心一横,冲上去挡在牛娇娇母女身前:“大力叔!娇娇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能这么对她!” 牛大力理都没理陈书言,随手一挥,陈书言一个单薄少年,哪经得起牛大力这身高体壮的成年人推搡,当即一个踉跄,被推向一旁。 眼见牛大力的手就要揪住牛娇娇的衣袖,围观的乡亲 们看着母女俩惊恐失措的面容,心里满是不忍。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无权干涉,只能暗暗摇头:“可惜了娇娇这丫头,摊上这么个爹。” 众人料想接下来牛娇娇怕是要被强行带走,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一声清亮的女声划破现场的僵持:“住手!别动她!” 第481章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瞬间吸引了场中众人的目光。 牛娇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转头朝声音来处望去。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她顿时僵在原地,眼眸中先是透露出不可置信,又渐渐变成洛水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还未等洛水瑶品出牛娇娇眼中深意,便听到一旁回过神的洛氏嘴唇颤抖着,轻声唤道:“丫丫……” 洛水瑶收回目光,看向洛氏,穿过分开的人群上前几步,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洛氏,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姑母,是我。” 洛氏伸出粗糙的双手,捧着洛水瑶的脸仔细看了看,口中喃喃道:“我们家的丫丫又长漂亮了,就是又瘦了。” 见着方才还声嘶力竭的妇人,见到她后仿佛忘却了烦恼,满眼都是关切。 洛水瑶心中酸涩,看着她那双手粗糙、满是辛劳的痕迹,生活的困苦让她眼角长出不少细纹,人也瘦得几乎不成人形,口中却还是惦记着自己。 她心中微叹,原主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姑母。 她又何德何能,能有这般机遇?能重活一世,得到这么好的亲人。 她轻轻覆上洛氏粗糙的手,回握:“姑母,我回来了。” 口中话语虽是轻声细语,却似主心骨一般,让洛氏强压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洛水瑶叹气,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抬眼望见牛娇娇站在侧方,直愣愣地看着她们。 洛水瑶招招手,牛娇娇见此,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先一步上前,任由洛水瑶将她也揽在怀中。 牛娇娇与这位表姐向来不对付。她这位表姐自小长得漂亮,许是因此,总自视与旁人不同,端的心比天高。在家时,还常常使出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害得母亲责罚她。 自打表姐被贵人接走后,家里便发生了诸多事情。她拼尽所有,想将消息传入京中,求表姐救救阿弟,却苦于不知道该找谁,只能托人打听。而这位表姐也好似忘了她们一般,没有传回半点消息,让她心中渐渐生了怨,不知多少日夜都在骂她狼心狗肺。可此时被洛水瑶温柔地揽在怀中,她所有的怨恨仿佛瞬间溃败不成军。 不同于洛氏的大声抽噎,她的哭是无声无息的,只是洛水瑶肩上的湿意却在不断扩大。 无论表现得再坚强,她也不过是个花季少女。母亲性子懦弱,逼得她小小年纪便不得不站到人前撑着。此刻有人撑腰,她自然卸下了所有伪装。 他们这边正母女情深,牛大力看着洛水瑶。这丫头如今和走时判若两人,一身华服,气色比那李家小姐还要鲜亮,让他一时没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看着相拥的母女三人,随即目光下移,贪婪地黏在洛水瑶腕间的玉镯上——就算不懂行,也看得出是值钱的物件。毕竟这丫头是被侯府接走的,带的东西自然差不了。 他一时也顾不得那二十两银子的事,心里虽恨不得把玉镯抢过来,却也掂量着这丫头如今不同以前,只得强挤出笑来:“哎,丫丫,你咋回来了?咋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姑父给你摆桌好酒菜。” 听到他的声音,洛水瑶还未开口,牛娇娇已先一步回过身,和洛氏不约而同地挡在洛水瑶身前,警惕地望着牛大力。 洛水瑶却拉住二人的手,将她们拉到身后,看着牛大力眼中藏不住的贪婪,面上似笑非笑:“我方才不是听见,你与我姑母已经和离了?你既不是我姑父,又何必劳烦你费心?” 牛大力被她噎得一窒,心中暗恨,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正要上前再说两句,却见一个戴着面具、身形挺拔的男子横剑挡在他与洛水瑶中间。 牛大力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讪讪地看向洛水瑶:“这、这是……” 洛水瑶抬手示意,叶云舟抱剑退后一步。 牛大力见状,再不敢上前半步。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我跟你姑母不过是拌了几句嘴。夫妻之间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隔夜仇?你别往心里去,莫要当真。” 牛大力干笑着辩解,随即转向洛氏,脸上挤出罕见的温柔,“阿兰,快,丫丫回来了,咱们赶紧带她回去,进屋歇歇——想必她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 “不必了。”洛水瑶冷冷开口。 “是你无福配不上我姑母。既然你们已和离,便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洛水瑶说着,微眯起眼,语气里带了丝威胁,“牛大力,我们与你再无瓜葛,你也莫要再来攀扯。” 话语未落,洛水瑶已从春杏手中接过钱袋,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牛大力。 牛大力见状,咬了咬牙,心中满是不甘——早知道这丫头会回来,他说什么也不会签那份和离书,如今倒好,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本想耍赖,可洛水瑶眼神太过冷厉,瞧他时如同看猪狗一般,让他不寒而栗;况且她身边的侍卫也瞧着凶神恶煞。即便再不甘,他也不敢开口,思索片刻后上前接过银子。 可终究还是不甘心,正想再讨些好处,后腰处却突然抵上一个硬邦邦的物件。他僵硬地转过头,才发现那侍卫正用剑柄抵在他腰侧。 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声音发颤:“大,大人,您这是?” 叶云舟声音低沉,如同地狱罗刹般阴冷:“若是敢耍花样……” 牛大力立马迭声求饶:“不,不敢!小的哪敢耍花样,还望大人饶命!” 叶云舟轻哼一声,收回了佩剑。 牛大力顿时如卸重负,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可他这副丑态,根本无人在意。 洛水瑶上前,与牛娇娇一左一右搀扶着洛氏,几人朝着人群外走去。 这番变故太过离奇,直到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才响起窃窃私语。这丫头他们自然认得,虽说如今大变模样,可终究还是能看出几分影子——不正是洛氏那个比亲女儿还疼,视若珍宝的侄女吗? 听闻当初她被大人物接走,再后来便没了声息,牛家出了这么多事也不见她有任何回应,众人私底下议论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却不想竟还会回来。看这架势,竟是要将洛氏和牛娇娇一同带走。 与洛氏相熟的几个大婶,本想上前跟洛氏说句话,可目光扫到她们身侧那个浑身冷肃的男子时,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终究没敢上前。 几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走出了巷子。 巷口不远处,一个背着书箱的少年正站在那里,满脸惊喜地望着洛水瑶,开口唤道:“洛姑娘。” 第482章 留下 第482章 早在看到少年时,洛水瑶几人便停下了脚步。 听到少年唤她,她目光扫过少年,望见他明亮的眼眸与微微泛红的脸颊。 凭借原主的记忆,洛水瑶大致明白少年为何会这般模样,只是无论在原着里,还是在如今的现实中,都注定要让少年的期待落空。 想到此处,她微微颔首,口中客气疏离:“陈公子。” 少年的身形微僵,脸上的泛红瞬间褪去,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声音带着几分无措:“你往日不都唤我‘陈哥哥’吗?” 虽明知她已被带去京中,二人今后天差地别,或许连再见一面都成奢望,但今日亲耳听见她这般疏离的话,少年心中仍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一阵发闷。 洛水瑶心中微叹。她不同于原主对少年那般若即若离,自然不会给他半分期望,便淡淡开口:“那不过是年少时的称呼罢了,如今你我需注重男女有别,称你‘陈公子’,再适合不过。” 少年闻言,嘴唇嗫嚅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此情形,洛水瑶本就无意与他多交际,微微颔首后便轻声告辞。 一行人与少年擦肩而过时,他侧首失神地望着洛水瑶的背影,视线却在下一刻被一道高大的身影彻底挡住。 少年眼睫轻抬,与那道身影对视——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清晰捕捉到那人眼中的淡漠,仿佛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丝毫无法引起对方的情绪波澜。 他沉浸在这份失落中,全然没注意到牛娇娇正轻咬着下唇,错身而过望向他时,眼中满是黯然。 这清水镇本就不大,巷子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叶一早在那边开好了房间。待进了房间,叶云舟等人自觉离开,将时间留给许久未见的姑侄三人。 刚进房间,洛氏就一把拉住洛水瑶,上下仔细打量——见她气色尚好,身形虽瘦,精神头却足,这才缓缓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后怕:“丫丫,你这一去就是许久,半点消息也没传回来,姑母日日担心你过得不好。如今见到你,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洛水瑶任由她拉着打量,眼中没有半分不耐。她很享受这种被人真心牵挂的滋味,闻言,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调皮神色。 “姑母既这般放不下心,如今对这边也无牵挂,此次便跟着我一同回京都吧。” 洛氏闻言,身形一顿,眼中满是挣扎。她自然想跟在侄女身边——侄女年纪尚小,身边没个贴心人照料,她始终不放心。可 这份念想刚冒头,又被现实的顾虑压了下去。洛水瑶瞧出她的犹豫,顺势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姑母莫不是不疼我了?我在京都那边,没您做的饭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有您在,我肯定每次都能多吃一碗饭呢。” 洛氏被她晃得心头一软,再瞧侄女模样,确实比往日清瘦不少,心底那几分顾虑便渐渐散了。 其实并非真的瘦弱——洛水瑶如今看着清瘦,不过是身形抽条、褪去了几分婴儿肥。况且她得空便跟着春杏几人锻体,虽瞧着纤细,实则比原主康健了不知多少。 只是这话不能说破,若不顺着洛氏的担忧让她放下心,她又怎会轻易打消顾虑,愿意跟着她去京都呢? 见洛氏态度软化,洛水瑶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句:“况且我已在京中置了宅子,虽不算大,却也挂着咱们洛家的名头。您与表妹一同过去住正好——表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在京都那样的地方,才能寻到更好的亲事,不是吗?” 要说洛氏最忧心的,便是侄女与女儿的终身大事。此刻听洛水瑶这么一说,又知晓她已把宅子置办妥当,便再无犹豫,只得点头应下。 她也不多问那宅子是如何得来的——在洛氏心里,她这侄女天生聪明、极有主见,哪怕做成再难的事,也都是应当的。 不得不说,洛氏对洛水瑶的滤镜有多厚。不过这样倒也好,省得她费一番口舌解释。 牛娇娇自始至终安静站在一旁。看着姑侄二人这般亲近,她倒没别的想法——毕竟自小便是如此,早习惯了。 此刻她的思绪还沉在暗恋不得的黯然里,直到洛水瑶唤她,才下意识应了声“啊”。 洛水瑶走上前,她比牛娇娇大数月,加上近来在京中营养跟得上,如今已比牛娇娇高出半个头。她抬手抚了抚牛娇娇略显干枯的头发,姿态像亲姐姐般温柔,眼眸里满是暖意:“娇娇,莫要伤心。日后天高地远,如今的这点不愉快,总会慢慢忘却的。” 牛娇娇一听便知她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还在为父亲的事难过。 她心中暗自嗤笑——那个父亲,她早已失望透顶,早从心里摒除了,又怎会真的伤心?可看着眼前表姐温和的眼眸,到了嘴边的反驳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洛氏望着二人这般亲近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从前对侄女多有偏爱,对亲生女儿难免疏忽,以前在家时,姐妹俩也总有些针锋相对。如今看来,她们终究是长大了,懂得姐妹相 亲了。 很快,店小二便端来了热乎的饭菜。 用过饭后,洛水瑶安顿好洛氏与牛娇娇,便转身出了屋子,朝着走廊尽头叶云舟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叶云舟已摘下面具,正静立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街道出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听到敲门声,他想也没想便应道:“进来。” 洛水瑶推开门,恰好与转过身的叶云舟四目相对。她反手将门轻轻关好,走到他身旁。 “可是安顿好了?”叶云舟上前牵过她的手,领着她在桌边坐下,温和地问道。 洛水瑶抬眸看向叶云舟,微微点头后说道:“你能帮我查一下,是何人拦截了我送往清水镇的信吗?” 她始终没忘姑母说过的话——自始至终,姑母都没收到她半点音信。 凭借原主的记忆,洛水瑶清楚牛大力的为人,当初也特意考虑到这一点,往清水镇送过几封信,信里还夹杂着些钱财。一来是想改善姑母的生活,二来也盼着能让牛大力有所忌惮,对姑母母子好些。 可如今姑母却说,连她的一点音信都没收到,这事儿显然十分蹊跷。洛水瑶并非不能自己查,只是比起她来,叶云舟去查,会轻松得多。 这等小事,叶云舟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应下。 二人闲谈几句后,话题便转入了正题。他看向洛水瑶,认真嘱咐道:“我们会在清水镇停留几日,这段时间你和洛姑母别多出去,待在客栈就好,我会留下人手保护你们。” 第483章 天子脚下 第483章 洛水瑶眉睫微蹙,随即点头同意,也没有多问。她知晓叶云舟这是要去处理清水镇一带贪官污吏的事,眼下自己帮不上忙,乖乖应下便是。 谈罢正事,叶云舟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有些醋了。” “什么?” 洛水瑶原本安静地窝在他怀里,闻言有些茫然,刚想抬头询问,却听他继续说道:“你都没有那样亲密地唤过我。” 顿了顿,他又带着几分刻意的阴阳怪气补充:“‘陈哥哥’。” 洛水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随即忍不住失笑,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轻声道:“只不过是些幼年时的称呼罢了,何须这般在意?” 叶云舟本就没真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一想到那少年泛红的面颊、执拗的眼神,心里便莫名泛着丝酸涩。如今听洛水瑶这般解释,他便不再纠缠,却仍借着这由头,想讨要些亲近。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软意:“那你也唤我一声‘哥哥’,我便真的不在意了。” 洛水瑶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二人如今已是这般亲近的关系,若真这般唤出口,她光是想想便觉脸颊发烫,满心羞耻。 可当她撞进叶云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渴望时,终究还是软了心,顺着他的意,轻轻唤了声:“哥哥。” 这两个字刚落,她的樱唇便被人紧紧擒住。 洛水瑶没有拒绝,反而微微仰头迎了上去。一时间,客栈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裹着满室的甜蜜,悄然漫开。 ………… 时间一晃已过三日,这几日洛水瑶果真同着洛氏母女一起,寸步未多离。几人许久未见,姑侄俩总有说不完的话,牛娇娇也改了往日的疏离,如今望向洛水瑶时,眼中满是亲近。 其实牛娇娇本就性子柔软善良,随了洛氏,又与洛水瑶自幼一同长大,打心底里把她当亲姐姐看待。只是从前原主好强,总爱与她争长短,她才不得不针锋相对。 这几日相处下来,听洛水瑶讲京中见闻,无论聊起什么,她都条理清晰、样样知晓。少女心性本就慕强,如今在牛娇娇心里,这位表姐早已不是寻常人,连往日那些针锋相对的模样,如今想来也已模糊不清。 这日,数日未见的叶云舟终于出现,脸上依旧覆着那副面具,可在望向洛水瑶时,周身冷硬的气场瞬间散 去,尽数化为柔情。 洛氏与牛娇娇对视一眼,都默契地静默不语。牛娇娇眼中满是好奇,洛氏看向叶云舟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审视——她早看出侄女与这男子关系不一般,只是侄女没说清他的身份,她也没多问。 这几日侄女总缠着她们,不让出门。可即便待在客栈,外面的动静也难免入耳几分。洛氏虽是寻常妇人,不懂大事,却也听人说清水镇一带像是“换了天”,而这一切,恰是从侄女来后开始的。 再联想到这男子身份神秘,大概率是和侄女一同从京都来的,她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些。如今见他前来,洛氏眼中既有因侄女而起的审视,也有几分平民对京中贵人的忌惮与敬畏。 见消失了几日的叶云舟出现,洛水瑶稍感意外。因洛氏母女在场,她没多问细节,只轻声道:“可是都解决好了?” 叶云舟点头,也不忌讳旁人,坦言道:“这一带蛀虫颇多,我已上书朝中,不日便会派新的管辖之人来。” 洛水瑶没追问那些人的处置——虽感慨叶云舟动作迅速,却也清楚那些人处境终归不会好,便转而问:“我们何时回去?” “今日便走。” 叶云舟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色,补充道,“如今刚过午时,时日尚早。我们这趟出来耽搁太久,我需回京复命。” 洛水瑶闻言应下。他们本就是暂住,又早知晓几日便归,带的东西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当即招呼春杏:“把东西准备好,我们这就走。” 春杏应声而去,一边将包袱往马车上搬,一边不忘吩咐叶一去买些吃食,留着路上用。 目送洛水瑶去安排行程,叶云舟才转身朝洛氏微微颔首行礼,神情恭敬又知礼,轻声唤道:“洛姑母。近几日晚辈事务繁忙,没能好好招待您,还望洛姑母莫要见外。” 听他这般说,洛氏飘远的思绪瞬间收回。 她连忙站起身,因常年操劳而布满细纹的脸颊上,努力扬起一抹带着几分拘谨的笑,连连摆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公子事务繁忙,我们都懂的,不碍事,一点都不碍事!” 见洛氏这般,叶云舟也不多言。他早看出自己在时,洛氏母女会拘谨,故而这几日才少露面。此刻只微微点头,随后扬声告辞。 待他走远,洛氏才长舒一口气,身子晃了晃,险些瘫坐在凳子上。牛娇娇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她:“娘,您怎么了?” 洛氏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虚:“不知怎的,这位公子比那镇长 还可怕。我跟他说句话,都觉得心里压得慌。” “莫说是您,我也觉得局促。” 牛娇娇轻声道,只是年轻胆气稍壮,比洛氏镇定些,随即忍不住失笑,“娘,这人大概率日后就是表姐夫了。您是长辈,怎的被自己侄女婿吓成这样?日后可得好好调整,别到时丢了表姐的脸。” 洛氏慌忙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连连点头:“不会不会,娘下次一定注意!” 一听到“丢侄女的脸”,她瞬间不觉得叶云舟可怕了——比起这份畏惧,她更怕让侄女没面子。 平整宽敞的官道上,两辆马车疾驰前行,速度比来时快了不止一星半点。一行人未曾停留,直奔京都——此前,三皇子与陆昭昭已被叶云舟派人秘密送回京城,自然不会与他们同路。 只用了来时三分之二的时间,他们便抵达了京城。 洛氏在洛水瑶与牛娇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站在城门前,抬头望着巍峨的城墙,只觉心中恍惚。她在清水镇蹉跎了半辈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借着侄女的光来到这天子脚下,心里满是不真切的感觉。 第484章 子不教 第484章 牛娇娇也被城门的磅礴大气所震撼,透过敞开的城门望着京中人流如织、热闹非凡的景象,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胆气,连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也浓了几分。 几人进了京城便分作两路:叶云舟需入宫复命,便留下叶一,让他送洛水瑶等人前往洛宅。 洛宅坐落在桂花巷巷首,在京中算不上起眼,但对洛氏与牛娇娇而言,已是难得的好去处——即便宅子不算豪华,也让她们欣喜不已。 望着宅中雅致的景致,洛氏下意识捏紧了洛水瑶的手,洛水瑶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带着她往门内走。 听到动静,春桃与张嬷嬷连忙迎了上来。她们虽没见过洛氏母女,却早从洛水瑶口中听过这位姑母与表妹,当即双双见礼,将几人迎进院内。 洛氏带着几分怯懦,紧紧跟在洛水瑶身侧。进了屋,洛水瑶亲自介绍:“这位是张嬷嬷,是府里的管事嬷嬷;这是春桃,年岁和表妹差不多,机灵又可人。” 随后她话锋一转,语气郑重:“这位是我姑母,这位是我表妹,日后她们也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你们待她们,要像待我一样尽心,不得有半点懈怠,记住了吗?” 听出侄女是在为自己撑腰、让自己安心,洛氏与牛娇娇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春桃,张嬷嬷连同一旁的春杏,当即从善如流地行礼,恭敬唤道:“夫人、二小姐。” 洛水瑶满意点头,挥手让她们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再去选两个伶俐的丫鬟,过来伺候姑母和表妹。” 张嬷嬷躬身应是,随后退下安排。 早在洛水瑶前往清水镇前,便已让张嬷嬷收拾好留给洛氏与牛娇娇的房间,里面桌椅、被褥等物事一应俱全,无需再添。 牛娇娇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望着精致典雅的陈设,满眼都是新奇与欣喜,扭扭捏捏地走到洛水瑶面前,小声道了句“谢谢表姐”。 一旁的洛氏却眉头微蹙,神色有些凝重。 洛水瑶见了,还以为她对房间不满意,连忙问道:“姑母,若是有哪里不合心意,您尽管告诉张嬷嬷,让她去添置或改动。” 洛氏摇摇头,伸手拉住她的手,语气恳切地仔细叮嘱:“姑母知道你聪慧能干,可我们在京中无根无凭,银子总有花尽的一天。手里有了银钱,万不能奢侈浪费——我和你表妹也能找些活计做,帮衬一二。你日后是要嫁人的,那位叶公子气度不凡,若是嫁妆少了,传到未来婆母耳中惹她不喜, 可怎么好?可莫要再这般大手大脚。” 虽早知道洛氏事事为自己着想,可此刻听着这番话,洛水瑶心中仍有暖意不住窜动。 她笑着往洛氏身边靠了靠,轻声安抚:“姑母,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您别忧心。我在京中找了些生财的路子,开了家店铺,生意还算不错,足够支撑咱们的生活开销,您放宽心便是。” 她刻意略过“嫁人”“婆母”的话头,悄悄扯开了话题。 果然,洛氏一听说她竟开了商铺,顿时来了兴致,满是新奇地追问细节,压根没察觉她话里的小心思。 倒是一旁的牛娇娇,若有所思地看了洛水瑶一眼,只是她也没多问,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姑侄俩说话。 在洛水瑶一再强调下,洛氏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既欣喜侄女在京中有了安身立命的营生,又仍对先前的“铺张”存着几分不赞同,却还是松了口:“既是这样,那便好。但日后可别再随意添置东西了——银钱这物,好花不好挣,女儿家多攒些体己,总归是没错的。” 洛水瑶也不反驳,连连点头应下,随即安排洛氏母女歇下。洛氏这一路奔波早已累坏,用过张嬷嬷送来的膳食,洗漱过后便早早睡了。 洛水瑶本想趁机离开——她去清水镇这许久,堆积了不少事务等着处理。 可刚走到院门口,就被牛娇娇唤住:“表姐。” 洛水瑶满心不解,转身回望。 牛娇娇大步上前,站定在她面前,因个头稍矮,需微微仰视着她,眼神却格外坚定:“我会争气,会努力的,你莫要伤心。” 说罢,她不等洛水瑶回应,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独留洛水瑶站在院中,满心茫然。她伤心?她什么时候伤心了?又在伤心什么? 牛娇娇逃也似的冲回屋子,“砰”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反倒透着一股已然下定某种决心的亮意。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表姐未来的婆母若不认可她,定是因为嫁妆不够。自己的绣活,连清水镇绒绣坊的绣娘都赞不绝口,到了京中,肯定也能卖出不少银子。只要她多绣些活计,多给表姐攒些嫁妆,那位婆母总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毕竟表姐那么好,没人会不喜欢她。 暗自把主意敲定,牛娇娇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她得好好歇息,从明日起,就要为给表姐攒嫁妆的事,好好努力了。 ……… 洛水瑶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 并不知道表妹心中的盘算,回屋后便翻看堆放的账本。京中事务大多已有人提前处理妥当,但她仍要逐页过目,摸清青玉楼的经营状况——毕竟这是她的产业,若连自家生意都不了解,迟早要出纰漏。 翻到最后,她发现青玉楼的生意日益红火,虽不乏跟风模仿的同行,可她凭借前世积累的商业策略,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些模仿者终究只能学个皮毛,非但没能分流客源,反倒越发衬得青玉楼独特出众,生意也随之更上一层楼。 ………… 宫中烛火通明,苏公公垂首立在宫殿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抬头——殿内正传出帝王暴怒的吼声:“你这逆子!朕自小对你疼爱有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三皇子身形狼狈地跪趴在地上,脸上却不见半分惧色,反倒满是讥讽:“我是你的儿子,你疼我本就应当。若你真疼我,便该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于我!若非你不识抬举,我又何必强行逼宫?”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扭曲:“子不教,父之过。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全是因你!” 三皇子早已疯魔。 如今他身体残疾,所有希望皆成泡影,以他往日骄纵的性子,如何能接受这般境遇?若非叶云舟派人看得紧,他早便自裁了。此刻被押进宫中,面对他认定“害他至此”的父皇,自然专挑最痛的地方扎——句句都往帝王的心尖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