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从列车员开始进部》 第71章 棒梗被抓了 老郭头“意外”淹死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在机务段里悄悄传开了。 各种揣测在车间、办公室和锅炉房的蒸汽里弥漫,然后又迅速被更大的沉默压下去。 人们交换着眼神,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保卫科的人进出更频繁,脸色绷得铁青。 陈锋像往常一样走进技术革新办公室,屋里烟雾缭绕,钟师傅和几个骨干都在,看到他,立刻围上来。 “陈主任,老郭头他…”钟师傅嗓子发干。 “听说了。”陈锋打断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煤样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一个技术员赶紧递过报告,“确认矸石和杂质严重超标,根本达不到机车用煤标准!” 陈锋扫了一眼报告,放下。“测试数据整理好,项目报告今天必须上报段里。燃煤事故的独立报告,另写一份,事实清楚即可,不提其他。” 钟师傅愣了一下:“不提?可这明显是…” “保卫科在查了。”陈锋看他一眼,“我们的任务是保证项目成功。别的,不归我们管。” 众人沉默下来,似乎品出点味道。 “干活。”陈锋挥挥手,拿起自己的茶缸走去打水。 走廊里碰上孙振山,两人眼神一碰,都没说话,错身而过时,孙振山极低地快速说了一句:“晚上老地方。” 陈锋脚步没停。 一整天,陈锋都扎在办公室里核对数据,撰写报告,语气平静地安排后续工作。仿佛昨天的惊险和今天早上的阴霾都不存在。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关于燃煤事故的独立报告,他额外复写了一份,细节更详实,和数据报告一起,锁进了自己的抽屉。 下班铃响,陈锋把报告交给通讯员送往段办,自己最后一个离开。 他没回四合院,绕了几条路,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国营澡堂子。 雾气蒸腾的大池子里,孙振山已经泡在里面,眯着眼,像睡着了。 陈锋脱衣下水,滚烫的水淹没身体,两人隔着一臂距离。 “齐三爷。”孙振山嘴唇几乎没动,声音混在水声里,“解放前天津卫码头上的一个字号,有点名头,倒腾五金杂货,手上不干净。五六年公私合营后就散了,人不知去向。” 陈锋没说话,撩起水洗了把脸。 “老郭头口袋里的纸条,分局技术科看了,纸是常见的纸,字是左手写的,查不出。他家附近摸排了,生面孔有,但对不上。”孙振山继续道,“煤是从西山矿那边一个小煤栈流出来的,手续齐全,经办人…上周突发急病没了。” 水雾缭绕,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线,又断了,对手擦屁股的速度和狠辣,超乎想象。 “这事,到此为止。”孙振山忽然说。 陈锋猛地看向他。 孙振山依旧眯着眼:“上面的意思,牵扯太广,影响太坏。锅炉项目成功在即,不能节外生枝,老郭头,定性意外。燃煤事故,追责到那个副科长和化验员失职,开除处理。”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哪怕泡在热水里。拿两条人命和项目安全做的局,就这么轻飘飘揭过? “那齐三爷…” “会继续暗中摸排,但不是我们的重点了。”孙振山睁开眼,看向陈锋,目光复杂,“陈锋,你这次立功了,但也捅了马蜂窝。见好就收。你的舞台不在这阴沟里。”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分局老赵年底到点,我位置能动一动。我走了,安全科副科这副担子,需要个硬肩膀。” 陈锋心跳漏了一拍,安全科副科长!孙振山这是在给他铺路,也是让他放手。 “项目报告上去,你这主任也就到头了,提干,按流程走。”孙振山说完,站起身,哗啦带起一片水花,“锅炉改好了,段里这些老爷车,还指望你出大力呢。” 说完,孙振山裹上毛巾走了。 陈锋独自泡在池子里,热水滚烫,心里却冰火交织。一条血淋淋的线索被迫中断,但一个实实在在的台阶和前景,摆在了眼前。 官场就是这样,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认输,而是为了跳得更远。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进水里。 第二天,段里的处理通报贴了出来,后勤副科长和化验科临时工玩忽职守,造成燃煤质量事故,予以开除。 老郭头意外身亡,段里给予其家属一定抚恤。技术革新项目测试成功,予以通报表扬。 通报写得滴水不漏。 有人唏嘘,有人暗喜,有人不平,但很快都被新的工作淹没。 陈锋的名字在表扬通报里,他没去看,他忙着跑人事科办转干手续,跑局里送技术报告备案。 等他忙完回到四合院,天已经黑透了。 刚进院门,就听见中院贾家传来哭喊声,比以往更凄厉。还夹杂着傻柱暴躁的吼声和易中海无奈的劝解。 “又闹什么?”陈皱眉,看向蹲在门口收拾白菜的阎埠贵。 阎埠贵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白菜差点掉了,压低声音:“陈…陈主任您回来了…是棒梗…那小子…被抓了!” “被抓了?”陈锋一怔。 “白天扫厕所的时候跑的!一天没见人影!刚街道来人通知,说…说棒梗跟社会上的青皮混在一起,偷了东西,被…被派出所抓了!”阎埠贵声音发颤,“这次怕是…怕是真要送工读了!” 贾家屋里,贾张氏的哭嚎声撕心裂肺:“我的孙儿啊…天杀的派出所…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老贾啊…你快来看看啊…” 秦淮茹的哭声压抑绝望。 傻柱在吼:“哭顶个屁用!早干嘛去了!惯吧!往死里惯!惯进局子了吧!” 易中海在一旁长吁短叹。 刘海中背着手在院里踱步,看到陈锋,想上前搭话,又没敢。 陈锋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转身就往后院走。 “陈主任!”易中海忍不住叫住他,脸上带着恳求,“您看…这事…能不能…” “易师傅,”陈锋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冷,“街道和派出所依法办事,你找我有什么用?我是能去派出所把人要出来,还是能替他把罪受了?” 易中海被噎得满脸通红。 “他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陈锋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回了后院。 关门,落栓。 外面的哭闹声被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陈锋点上煤油灯,拿出从段里带回来的空白信纸和钢笔。 他需要给一个人写信。 铁路局机务处的副处长,他上次去局里送报告时,那位处长对他的锅炉改造方案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还留了个办公室的通信地址。 当时只觉得是领导关心,现在想来,或许是个机会。 他不能总指望孙振山。 安全科的路,孙振山能铺,但未必十拿九稳。他需要更多的筹码和更上面的视线。 信的内容不能急功近利,主要是汇报项目成功后的感想,请教几个技术规划问题,不着痕迹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思考深度。 灯花噼啪轻响,笔尖在信纸上沙沙滑动。 陈锋写得很慢,字斟句酌。 体制内的第一步,除了狠和稳,还得学会抬头看路,给自己多铺几条线。 窗外的哭闹声不知何时停了,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四合院。 只有后院的窗户上,映着一个伏案疾书的剪影。 夜还很长。 第72章 棒梗确定送工读学校 信寄出去三天,段里关于陈锋要升任安全科副科长的风声,不知怎么就漏了出来。 这消息虽然还不是很确认,但也足够让一些人坐不住了。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技术科的钱工程师。 他资历比陈锋老,论文凭,正经中专毕业,不像陈锋是列车员提拔上来的。 安全科那个位置,他私下琢磨很久了,也打点过一番。 中午在食堂打饭,钱工故意排到陈锋后面,隔着几个人,声音不高不低地跟旁边人说:“这年头,还是得论资排辈,一个底层列车员,搞点投机取巧的名堂,怕是担不起真正的重要岗位。” 陈锋正低头看手里的饭票,像没听见。打完饭,端着俩窝头一碗白菜汤,找了个角落坐下,埋头就吃。 钱工一拳打在空处,脸色更不好看。 下午去后勤领劳保手套,管仓库的老赵,以前见了他老远就笑着递烟,这次却磨磨蹭蹭,先是说库存没清点,又说新货可能下午才到,让他“要不明天再来?” 陈锋没说什么,点点头走了,身后传来老赵和另一个办事员低低的嗤笑声。 他回到办公室,钟师傅气呼呼进来,把门一带:“陈主任,那帮孙子…” “干活。”陈锋头也没抬,核对着一摞数据表。 钟师傅把话憋了回去,喘了口粗气,抓起抹布用力擦着桌子。 快下班时,孙振山晃荡进来,扔给陈锋一根“大前门”。 “闻着味了?”陈锋把烟夹在耳朵上。 “几个跳梁小丑,不用搭理。”孙振山自己点上火,吸了一口,“报告递上去了,李副段长那边点了头,王段长也没说别的。流程走着呢。稳当点。” “知道。”陈锋把数据表锁进抽屉。 “就是你这正股级主任刚当没多久,有人就拿这个说事。卡着呢,”孙振山吐个烟圈,“再等等。最多半个月左右应该差不多了。” 陈锋没说话,半个月,能等,也不怕夜长梦多。 下班走出机务段大门,天阴着,风一吹,刮起地上的煤灰,扑人一脸。 这次他没坐公交,步行往回走。 这段路他走熟了,穿过几条胡同,绕过两个菜市场,还能顺便看看市井百态。 走到南锣鼓巷口,天已经擦黑。 胡同里飘着各家做饭的混合气味,窝头味、咸菜味,偶尔谁家有点油腥味,立刻能引来几声羡慕的嘀咕。 阎埠贵正端着个破盆在门口泼水,看见他,手一抖,水溅湿了裤脚。 “陈…陈主任回来了…”他声音有点发干。 “嗯。”陈锋应了一声,没停步。 中院静得出奇。 贾家门关着,没点灯,也没哭声。 棒梗这一进去,像是抽掉了贾家的魂。傻柱屋门也关着,没亮光,不知道是没回来还是睡了。 易中海那屋窗户透着昏黄的光,人影在窗户纸上晃了一下,又缩回去了。 后院更是黑灯瞎火。 陈锋开门进屋,划火柴点上煤油灯,灯光昏黄,把他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食堂没吃完的一个窝头,就着凉水慢慢啃。 耳朵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太静了,静得反常。 禽兽们不像会轻易认输的主,棒梗这事,贾家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平静底下,怕是憋着更大的坏。 陈锋吃完窝头,拿出信纸,想再给机务处李副处长写封信,跟进一下上次的内容。 但笔拿起来,想了想又放下。 太急了。不好。 他吹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听外面的风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然听到极轻微的一声“嗒”,像是小石子打在窗户纸上。 陈锋瞬间清醒,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又是极轻的“嗒”一声。 不是错觉。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摸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院子里月光惨白,空无一人。 但刚才那声音,绝不是风吹的。 陈锋耐心等着,过了足有十来分钟,一个黑影从中院月亮门那边极快地闪了一下,看身形,像是许大茂。 那黑影没往后院来,而是贴着墙根,悄没声地往前院溜了。 陈锋皱起眉,许大茂搞什么鬼?往他窗户上扔石子?这手段也太幼稚了点。 他退回床边,重新躺下,心里疑窦丛生,许大茂绝不会干没目的的事。 第二天上班,陈锋特意留意了一下许大茂。许大茂推着自行车从后院出来,看见他,居然破天荒地笑了笑,虽然那笑有点虚。 “陈主任,早啊。” “早。”陈锋点点头。 许大茂没再多说,蹬上自行车就走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一整天,陈锋都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去车间,去食堂,甚至去厕所,都感觉那视线若有若无。 下午,通讯员忽然跑到技术革新办公室,手里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陈主任!你的信!局里来的!” 办公室的人都抬起头。 陈锋心里一动,面上平静地接过信。信封落款是铁路局机务处。 他拆开信,抽出信纸,是李副处长的亲笔回信! 信很短,先是表扬了他锅炉改造项目成功,肯定了报告里的几个技术点,然后笔锋一转,提到局里近期正在研讨各机务段下一步的技术革新规划,认为他的思路“很有价值”,让他“有空可以来局里聊聊”,末尾留了个办公室电话和时间。 陈锋的心跳有点快,这封信,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信折好塞回口袋,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假装忙着手里的活,眼神却不住地往他这边瞟。 下班铃响,陈锋第一个走出办公室。 他没直接回家,先去段办大楼找了孙振山,把信给他看了。 孙振山看完信,手指在信纸上弹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好!李副处长这人,眼光毒,轻易不夸人。他让你去聊,就是机会!” “那我明天就去?”陈锋问。 “去!必须去!”孙振山斩钉截铁,“请假条我帮你批。去了别光说技术,也听听局里的风向。这对你下一步有好处。” 从段办出来,陈锋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些,他依旧步行,但觉得这条路似乎没那么长了。 快走到四合院胡同口时,远远看见阎埠贵和几个人站在那儿嘀咕什么,看见他过来,立刻散了。 阎埠贵迎上来,脸上堆着笑,比哭还难看:“陈主任,回来了…那个…街道王主任下午来了,说棒梗的事…初步定了,送海淀那边的工读学校,劳动教养一年。” 陈锋脚步没停:“嗯。” 阎埠贵跟着他,搓着手:“贾家…哭晕过去好几回…傻柱嚷嚷着要去找人说理,被一大爷拦住了…您看…” “依法处理,挺好。”陈锋打断他,径直走进院子。 中院里,贾家门开着,秦淮茹坐在门槛上,眼神发直,脸上干巴巴的,没了泪。贾张氏躺在屋里床上,哼哼唧唧。 傻柱蹲在自己门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乱划,看见陈锋,把头扭到一边。 易中海从屋里出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陈锋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穿过月亮门回了后院。 许大茂家亮着灯,窗户上映出他和他媳妇娄晓娥的身影,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陈锋开门进屋,没点灯,站在黑暗里。 李副处长的回信就是局里的门,敲开了一条缝。 但院里这潭水,底下的淤泥和暗桩,还深着呢。 他听到前院传来细微的开门声和脚步声,像是阎埠贵又溜出去了。 风声越来越紧。 第73章 副科黄了 第二天一早,陈锋拿着孙振山特批的假条,没去车间,直接去了公交总站。 去铁路局得倒两趟车。 头班车人挤人,车厢里弥漫着隔夜的汗味和干粮味。陈锋抓着头顶的吊环,身体随着车厢摇晃,目光看着窗外掠过的灰墙和标语。 在阜成门内大街下车,又走了十来分钟,才看到铁道部那栋苏式风格的大楼。 门岗检查了工作证和介绍信,仔细核对了预约记录,才挥手放行。 楼里走廊又高又深,水磨石地面光可鉴人,脚步声都有回音。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油墨和纸张味道。不时有穿着中山装或铁路制服的人匆匆走过,表情严肃,手里拿着文件夹。 找到机务处办公室,门虚掩着。陈锋敲了敲。 “进来。”一个年轻干事的声音。 陈锋推门进去。屋里摆着几张深绿色铁皮办公桌,两个年轻干事正伏案写着什么。 靠窗的位置,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抬起头,正是李副处长。 “李处长,您好,我是四九城机务段的陈锋。”陈锋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李副处长打量了他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下对面的木椅子:“坐。小张,倒杯水。” 一个年轻干事应声去拿暖瓶。 陈锋没坐实,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板挺直。 “信我看了。锅炉改造搞得不错,思路清晰,数据也扎实。”李副处长开门见山,手指在桌面上的一份材料上点了点,正是陈锋提交的报告,“特别是对老旧机车挖潜增效这块,点到了关键。” “谢谢处长肯定,还有很多不足。”陈锋语气恭敬。 “不足肯定有。”李副处长话接得很快,“说说看,如果让你负责一个段的技改推进,第一步抓什么?” 这不是闲聊,是考较。陈锋心念电转,不能只说技术。 “第一,摸清家底。不是账面上的,是每台车的实际工况、常见故障、配件库存。” “第二,理顺流程。维修、保养、材料申报,环节不能卡壳。” “第三,盯紧人。老师傅的经验要挖出来,年轻同志要逼着学,混日子的,不能留。” 李副处长听完,没表态,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你们段里,安全科老孙,是不是要动?” 陈锋心里一凛,消息传得真快。“孙科长是跟我提过,说分局那边可能有调动。” “嗯。”李副处长放下茶杯,“安全和生产,是两条腿,有时候也得互相较劲。你那个燃煤事故的报告,我看了。” 陈锋后背微微绷紧,那份独立报告,他锁在抽屉里,李副处长怎么会看到? “别紧张。”李副处长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该看到的人,自然看得到。有些事,急不得,也深不得,把握好度,很重要。” 这时,电话响了,李副处长接起来,嗯了几声,挂了。 “就这样吧。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回去踏实工作,你们段下一步技改任务不轻。”他拿起笔,示意谈话结束。 “是,谢谢处长指导。”陈锋站起身,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走廊里,他慢慢走着,手心有点潮。 李副处长最后几句话,信息量很大。那份报告他看到了,并且暗示了上面的博弈。 而且,似乎对自己在安全科那个位置上的可能性,并不看好? 坐公交回段里的路上,陈锋一直琢磨着。官场上的话,得反过来听,也得顺着品。 刚进机务段大门,通讯员就跑过来:“陈主任,孙科长让您回来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 陈锋心里咯噔一下。 孙振山办公室烟雾弥漫,他脸色不太好看。 “局里见着了?” “见着了。李处问了技改,也问了您调动的事。” “他说什么了?” “说安全和生产是两条腿,有时得较劲。还说我那份报告,该看到的人看到了。” 孙振山狠狠吸了口烟:“妈的,还是慢了一步。” “怎么了?” “分局老赵那个位置,定了,调来个空降的,分局政委的外甥。”孙振山把烟头摁灭,“我动不了啦。” 陈锋沉默,孙振山动不了,那他的安全科副科长那个位置,自然也就黄了。 “你也别灰心。”孙振山吐出口浊气,“李处那边能递上话,就是条路。技改搞好了,一样出头。就是这安全科…”他摇摇头,“自老周半退后,这次上面决定新来的科长,怕是也快到了。” 正说着,电话响了。孙振山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变得古怪。 挂了电话,他看着陈锋:“说曹操曹操到。新科长来了,段办让你我过去见一下。” 新科长叫高建军,三十五六岁,瘦高个,穿着崭新的铁路制服,脸膛白净,头发抹了头油,梳得锃亮。 说话带着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拿腔拿调。 王段长和李副段长都在。 “建军同志以前在部里工作,经验丰富,这次充实基层,是我们段的荣幸啊。”王段长笑着介绍。 高建军跟孙振山和陈锋握了握手,手指没什么力气。 “孙副科长是老安全了,以后还要多支持工作。陈锋同志是吧?年轻有为,听说技术搞得好。”他笑容很标准,但眼神没什么温度。 简单寒暄几句,高建军就说要先去熟悉一下科室情况,王段长让孙振山陪着去。 出了段办,孙振山陪着高建军往安全科走,陈锋落在后面。 高建军一边走,一边指着远处的车间:“安全工作,重在预防。要深入一线,但也不能陷在一线。关键是制度建设,流程把控。我在部里的时候,就强调过…” 孙振山嗯嗯啊啊地应着。 陈锋看着高建军的背影,心里明白,安全科这条路,暂时是堵死了。 而且来的这位,不像是个踏实干事的。 回到技术办公室,屋里气氛有点闷,显然消息都传开了。 钟师傅凑过来,低声道:“听说新来的安全科长,架子大得很?一来就要重新审核所有安全规程?” “做好自己的事。”陈锋拿起一份报表。 下班回到四合院,天已经黑透。 一进院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中院挤了不少人,贾张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声音嘶哑。 秦淮茹在一旁抹眼泪,傻柱梗着脖子,正跟易中海和刘海中对峙。 许大茂躲在自家门框后面,伸着脖子看热闹,嘴角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笑。 “…必须开全院大会!棒梗是我看着长大的,本质是好的!就是一时糊涂!送工读学校就是毁了他!咱们院得联名向街道求情!”傻柱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乱飞。 易中海一脸为难:“柱子,这不是开玩笑,街道都定了…” “定了也能改!只要咱们院意见统一!一大爷二大爷,你们是管事大爷,得带头!”傻柱逼视着两人。 刘海中支吾着:“这个…要慎重…” 陈锋皱了下眉,不想掺和,打算直接回后院。 “陈锋!”傻柱一眼看见他,像是找到了目标,大步冲过来拦住他,“你回来的正好!你说,棒梗是不是罪不至此?联名求情,你签不签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锋。 贾张氏的哭声停了,眼巴巴看着。秦淮茹的眼泪流得更凶。 易中海和刘海中神情紧张。 许大茂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陈锋看着傻柱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又扫了一圈院里的人。 “不签。” 第74章 裂痕与火苗 “不签。” 两个字,像冰水泼进滚油锅。 傻柱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转而涨成紫红色。“陈锋!你还是不是人!街坊邻居这么多年…” “就是因为是街坊邻居,才更不能签。”陈锋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贾张氏的抽噎,“棒梗偷的是公家的东西,人赃俱获,街道派出所依法处理。联名求情?算什么?对抗政府?还是觉得法纪能因为一个院子的人情就网开一面?” 他目光扫过易中海和刘海中:“一大爷,二大爷,你们是管事大爷,带头搞这个,是想把整个院子都拖下水?” 易中海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刘海中赶紧往后缩了半步,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没答应!是傻柱自己瞎嚷嚷!” 傻柱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指着陈锋鼻子:“你少扣帽子!我就是不忍心看秦姐家破人亡!你这种冷心肠的,根本不懂!” “我不懂?”陈锋看着他,“我只懂犯了错就得认罚。今天能联名保一个小偷,明天是不是就能联名保一个杀人犯?这院子到底是谁说了算?是政府的法纪,还是你傻柱的拳头和所谓的人情?” 这话太重,砸得所有人心里一沉。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锋,那眼神里除了绝望,终于透出一丝清晰的怨毒。 贾张氏也不哭了,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许大茂在门后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好!好!陈锋!你够狠!”傻柱咬着后槽牙,拳头攥得咯咯响,但看着陈锋那双冰冷的眼睛,终究没敢动手,“你不签拉倒!有的是人签!咱们走着瞧!” 他猛地一甩胳膊,冲着易中海和刘海中吼:“你们呢?签不签?” 易中海重重叹口气,背着手转身就往回走:“胡闹…简直是胡闹…” 刘海中更干脆,直接溜回了家,关上了门。 其他看热闹的邻居一看这架势,也纷纷缩回屋里。 中院转眼就剩下傻柱和贾家母女,对着陈锋一个。 傻柱孤立无援,脸憋得通红,最后狠狠一跺脚,冲贾家喊了一句:“秦姐!你放心!我傻柱肯定想办法!”说完,也扭头冲回了自己屋。 贾张氏“嗷”一嗓子,哭开了,这次是真绝望。 秦淮茹扶起婆婆,死死盯着陈锋的后背。 陈锋没再理会,径直回了后院。 这一夜,四合院静得吓人。 第二天上班,陈锋明显感觉段里气氛又变了一点。 新科长高建军正式走马上任,召开安全科全体会议。 孙振山主持,但明显心不在焉。高建军坐在主位,拿着份文件,照本宣科地念安全条例,语调平板,听得下面人直打瞌睡。 念完条例,他扶了扶眼镜:“安全工作的核心是执行力。从今天起,所有安全规程重新审核备案,所有安全隐患排查记录每日上报我办公室。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后,必须严格按新流程走。” 下面几个老安全员互相看了看,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毫无必要,纯属折腾人。 散会后,高建军单独叫住陈锋:“陈锋同志,你是技术骨干,以后车间一线的安全巡检,你要多承担起来。每日巡检报告,下班前送我办公室。” 这就是明摆着要把陈锋当跑腿的用,还要捏住他的汇报线。 “高科长,我主要负责技术革新项目,车间巡检有专人负责。”陈锋平静道。 “我知道。”高建军皮笑肉不笑,“能者多劳嘛。这也是为了让你更熟悉安全业务,将来也好发展。这是组织安排。” 帽子扣下来了。 陈锋没再争辩:“好。” 回到技术办,钟师傅凑过来打听会议情况,听完气得直骂娘:“这姓高的摆明了给主任你穿小鞋!技术革新一堆事,哪有天天跑车间巡检的工夫?” “活儿是干不完的。”陈锋拿出安全帽和巡检记录本,“他说他的,咱干咱的。” 一整天,陈锋真就戴着安全帽,拿着本子,把几个主要车间从头到尾转了一遍,该记的记,该问的问。 工人们看他这么认真,反倒不好意思敷衍,几个老技师还拉着他聊了不少实际安全问题。 下班前,陈锋写了一份详实的巡检报告,指出了几个真实存在的隐患和解决建议,送到了高建军办公室。 高建军大概扫了一眼,就扔在一边,嗯了一声:“放这儿吧,明天继续。” 陈锋转身离开。 高建军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撇了一下。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周副段长吗?我建军啊…向您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对,基层同志还是很配合的,尤其是陈锋同志,表现很积极…” 陈锋走到公交站,等车的人很多,他默默排在后面。 车来了,人群往前挤。陈锋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力道很猛,直奔着车轮去! 他猛地一侧身,手疾眼快地抓住旁边站牌柱子,稳住了身形。推他那个人影混在人群里,迅速挤上了车,看不清脸。 公交车门关上,开走了。 陈锋站在原地,看着车开走的方向,眼神沉了下去。 等坐上下一班公交车回到四合院,天已经黑透,院里依旧安静,但是一种紧绷的安静。 陈锋家门把手上,用图钉钉着一张纸。扯下来一看,上面用红墨水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报应。” 陈锋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灶膛,划火柴点了。 火光跳跃,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看来,有人不想让他好过,院里院外,都一样。 陈锋拿出信纸,再次给铁路局机务处李副处长写信。 这次没再请教技术问题,而是汇报了近期下车间巡检了解到的一些普遍性设备老化引发的安全隐患,并提出了一些初步的、跨部门的协同管理设想。 语气平和客观,像是一份正常的工作建议。 他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贴上邮票。 做完这一切,他吹熄了灯,躺在床上。 黑暗里,听觉变得敏锐,前院似乎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在他门口停顿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后院许大茂家好像有低低的争吵声,很快也停了。 夜风吹着窗户纸,呜呜地响。 第二天是休息日,陈锋没出门,在家整理资料。 中午时分,前院忽然传来阎埠贵焦急的喊声:“不好了!解娣!解娣掉水里了!快来人啊!” 陈锋一愣,阎解娣那小姑娘也就六七岁,他立刻放下东西冲出去。 跑到前院,只见院子中间平时涮拖把的大水缸边围了几个人,阎埠贵急得直跳脚,三大妈哭天抢地。水缸里,一个小女孩正在扑腾,水花四溅。 傻柱也闻声跑出来,见状就要往下跳。 “别跳!缸太深!”陈锋喝止他,快步上前,俯身伸手,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用力往上提。 水缸沿滑,小女孩又乱蹬。陈锋脚下用力蹬住缸底,腰腹发力,硬是把湿淋淋的阎解娣给提溜了上来。 三大妈一把抱住女儿,哭得更凶了。 阎埠贵连连道谢:“谢谢!谢谢陈主任!要不是你…” “怎么回事?”陈锋问,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小孩吓得脸色发白,支支吾吾。 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怯生生地说:“我们…我们玩捉迷藏…解娣想躲到缸后面…不小心滑进去了…” 陈锋看了眼那大水缸的位置,又看了眼地面,缸后面确实有点滑腻的青苔。 这时,许大茂也溜达过来看热闹,阴阳怪气地说:“哟,这可是救命之恩啊。老阎,你得好好谢谢人家陈主任。” 阎埠贵脸上感激又尴尬,搓着手:“一定一定…” 陈锋没说什么,转身往回走。经过许大茂身边时,瞥见他鞋帮上沾着一点新鲜的、滑腻的绿色苔藓。 陈锋脚步没停,直接回了后院。 许大茂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眼神有点阴沉。 当天晚上,阎埠贵提着小半袋红薯,敲开了陈锋的门。 “陈主任,一点心意…今天真是…” “拿回去吧。”陈锋没让他进门,“孩子没事就行。” 阎埠贵讪讪地,站了一会儿,但还是把红薯放在门口,走了。 陈锋关上门,没去看那袋红薯。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院子。 推人下水缸? 这手段,像是许大茂能干出来的。是为了报复上次联名信的事?还是单纯想制造混乱,恶心自己? 院里这潭水,真是又浑又深。 陈锋重新坐回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高建军,许大茂,还有暗处推他那一把的人… 麻烦不少。 但路,还得往前走。 他想起李副处长的话——“把握好度”。 火候,似乎快到了。 第75章敲打与回响 周一早上,陈锋提前到了段里,高建军要求的每日安全巡检,他依旧准备去做。 刚拿起安全帽,办公室电话响了。 是李副处长秘书打来的,语气很客气:“陈锋同志吗?李处长让你今天上午九点,来局里机务处会议室一趟,有个技术讨论会,处长点名让你参加。” 陈锋愣了一下,立刻应下:“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放下电话,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十分。他摘下安全帽,拉开抽屉,拿出那份关于设备老化安全隐患的报告底稿,又快速整理了锅炉项目的几份关键数据表,塞进帆布包。 出门正好碰上高建军背着手踱步过来,像是要来“督促”工作。 “高科长,局里机务处临时通知开会,让我现在过去。”陈锋语气平静地汇报。 高建军眉头一皱:“局里开会?什么会?我怎么不知道?今天的巡检…” “李副处长秘书刚来的电话。点名让我参加。巡检的事,我回来再补。”陈锋没等他同意,侧身走过。 高建军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局里直接越级调人?这陈锋,什么时候搭上李副处长的线了? 陈锋赶到局里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李副处长,还有两个老工程师,以及计划处的一个干部。 李副处长看到他,点点头,指了个空位。 会议讨论的是下一个五年计划里,几个重点机务段设备更新和技术改造的初步规划。李副处长让陈锋谈谈老旧设备挖潜的看法。 陈锋早有准备,结合锅炉改造的经验和近期巡检看到的问题,说得条理清晰,既指出了现实困境,也提出了几个务实过渡的建议,没唱高调,也没抱怨。 两个老工程师听得微微颔首,计划处的干部也多看了他几眼。 李副处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他发言结束后,补充了一句:“基层的实际情况和实际困难,是要充分考虑。不能一味追求新,忘了怎么用好旧的。陈锋同志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 会议结束,众人起身离开。李副处长叫住陈锋:“你留一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李副处长从抽屉里拿出陈锋那封关于安全隐患的信。 “信我看了。问题抓得准,建议也有点意思。”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跨部门协同,牵涉太广,容易扯皮。眼下更实际的,是把你们段自身的安全基础打牢。新去的高建军,是部里安插下来的,背景不一般。你和他,要配合好工作。” 陈锋心里雪亮。这是肯定,也是敲打,更是指点。 李副处长知道了高建军的来历,暗示他不要硬碰,同时也在高建军上面,轻轻压了一根线——你们段的安全,我盯着呢。 “是,处长,我明白。一定配合高科长工作,抓好基础。”陈锋表态。 “嗯。去吧。你们段技改的后续方案,尽快报上来。”李副处长摆摆手。 陈锋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回段里的公交车上,他仔细琢磨着李副处长的话。配合工作?怎么配合?高建军明显是来摘桃子兼打压异己的。 回到机务段,已经快中午。他先去技术办公室放了东西。 钟师傅凑过来低声道:“你刚走,高科长就来转了一圈,脸拉得老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锋没说什么,拿出本子,只是开始写今天的“巡检”记录——实则是去局里开会的见闻和思考,当然,换成了安全角度的表述。 写完,他拿着记录本去高建军办公室。 高建军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 “高科长,今天的巡检记录。”陈锋把本子放在桌上。 高建军这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本子,没伸手拿,拖长了声音:“你去局里开个会,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什么会啊?这么重要,连本职工作都撂下了?” 语气带着明显的挑刺和不满。 “是技术讨论会,涉及下一步设备更新规划,主要是汇报我们段锅炉改造的情况。”陈锋回答得不卑不亢,“关于会议内容,我结合安全角度,做了记录,也写在上面了。” 高建军伸手拿过记录本,翻看起来。 越看,脸色越凝重。陈锋写的内容,远远超出了简单的车间巡检,视野和层次高出不止一截,而且隐隐点出了几个他正准备拿来“立威”的安全盲区。 这让他后面还怎么挑刺? 他合上本子,放在一边,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端着架子:“嗯。既然是李处安排,那情有可原。不过以后这种跨部门的会议,最好还是先跟直接领导报备一下。再去参加,工作,还是要讲流程的。” “是,科长,下次一定注意。”陈锋从善如流。 “去吧。下午把三车间的配电箱安全隐患排查一下,写个详细报告。”高建军挥挥手,给出了一个新的、更繁琐的任务。 “好。”陈锋转身离开。 看着关上的门,高建军脸色沉下来。他拿起电话,又放下。这个陈锋,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捏住的。得换个法子。 下午,陈锋真就去查了三车间的配电箱,忙到下班才弄完。 报告写了一半,准备带回家继续。 走出段大门,又到了那个公交站,这次他特意站在人群外侧,留意着周围。 车来了,人群拥挤。 他感觉身后又有一股力道推来,但这次他早有防备,身体微微一侧,同时脚后跟看似无意地往后一磕。 “哎哟!”身后一声低呼,一个人踉跄着差点摔倒,挤进了人群,没看清脸。 陈锋顺势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到站台上一个身影正揉着小腿,眼神怨毒地瞪着车这边。 好像是后勤那个被开除的副科长的远房表弟,也在段里干活。 车开了,陈锋面无表情。看来惦记他的人还真不少。 回到四合院,还没进大门,就听见里面傻柱的大嗓门在和阎埠贵争执。 “…阎老西!你别不识好歹!陈锋救了你家解娣,你就屁颠屁颠贴上去?你忘了他怎么对秦姐家的了?” 阎埠贵声音带着无奈:“柱子,话不能这么说…一码归一码…那救命之恩…” “屁的恩!我看就是碰巧!指不定怎么回事呢!”傻柱声音嚷嚷着。 陈锋推门进去。 傻柱和阎埠贵正站在当院,看到他进来,傻柱哼了一声,扭过头。 阎埠贵则有点尴尬。 许大茂倚在自家门框上嗑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哟,争功呢?要我说,老阎你就该送面锦旗!” 陈锋没搭理他们,直接往后院走。 “陈主任…”阎埠贵叫住他,手里提着个小网兜,里面装着几个鸡蛋,“这个…家里攒的…给…” 陈锋脚步停都没停:“不用。” 阎埠贵的手僵在半空。 傻柱嗤笑一声:“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许大茂也嘿嘿直笑。 阎埠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提着鸡蛋,讪讪地回了家。 陈锋回到屋里,点上煤油灯,继续写那份配电箱的报告。写得极其详细,数据罗列清晰,隐患分级明确,建议措施具体。 写完,他拿出信纸,又给李副处长写了封信。 这次没提宏观建议,只如实“汇报”了根据领导指示,深入基层排查三车间配电箱安全隐患的详细情况,附上了报告的核心数据和结论。 语气完全是客观陈述,不带任何情绪。 陈锋把信和报告副本装进信封,贴上邮票。 做完这一切,他吹熄了灯。 黑暗中,他听到前院阎埠贵家似乎有低低的争吵声,像是三大妈在埋怨他鸡蛋没送出去,白瞎了。 又听到傻柱屋门响,似乎出去了,大概是又去贾家献殷勤。 后窗传来极轻微的“咔哒”一声,像是有人用石子丢窗户。 陈锋没动。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月光下,许大茂鬼鬼祟祟地蹲在后院墙根,正低头鼓捣着什么,手里好像拿着个小鞭炮和火柴。 陈锋眼神一冷,猛地推开窗户! 许大茂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鞭炮掉在地上,火柴也灭了。他抬头看到陈锋冰冷的脸,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就想跑。 “许大茂。”陈锋的声音不高,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你想把这炮仗点着了扔我屋里?” 许大茂腿一软,差点跪下,结结巴巴:“没…没有…我…我捡的…” “滚。”陈锋只说了一个字。 许大茂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窜回了自己家,砰地关上门。 陈锋关上窗户,插好插销。 看来,光是挡回去还不够。有些人,得给个更疼的教训。 他重新躺回床上,手指在炕沿上轻轻敲着。 高建军,许大茂,还有站台推他那个人… 火候,差不多了。 该加点柴了。 第76章怒怼禽兽 第二天陈锋到段里,没先去办公室,而是直接拿着昨晚写好的配电箱安全报告去了高建军办公室。 高建军还没来。陈锋把报告放在他桌子正中间,显眼位置。 回到技术办,钟师傅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没?后勤那边昨晚出事了。” 陈锋抬眼看他。 “就那个…之前被开除那副科长的远房表弟,昨晚在仓库偷摸卸半车皮煤渣,想倒腾出去卖钱,让人堵个正着!人赃并获!保卫科老李亲自带人按住的!”钟师傅说得眉飞色舞,“这下好了,刚开一个又来一个,我看后勤这帮人真是烂到根了!” 陈锋没什么表情,拿起安全帽:“我去车间巡检。” 一上午,段里都在传那远房表弟的事。据说他咬死是第一次,但没人信。后勤那边人心惶惶。 中午食堂吃饭,气氛明显不一样。 以前跟陈锋不怎么打招呼的几个人,也笑着点头。钱工端着饭盆,绕着他走。 高建军是快下班时才来的段里,脸色很难看。远房表弟这事出在他的分管范围,打脸打得狠。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很久。 下班前,陈锋被叫去高建军办公室。 高建军指着桌上那份配电箱报告,语气比上次软了不少:“报告我看了,写得很详细。这几个隐患,确实得抓紧治。” “是。”陈锋应道。 高建军沉吟一下:“这样,治理方案你也牵头弄一下,需要协调哪些部门,列个单子给我。我……我去推动。” 这是想摘桃子,但又不得不借重陈锋的能力。 陈锋没反对:“好。我尽快拿出方案。” 从高建军办公室出来,孙振山在走廊拐角等着他,递过一根烟,两人走到窗户边。 “远房表弟这事,你干的?”孙振山声音压得极低。 陈锋吸了口烟,没承认也没否认:“碰巧了。” 孙振山深深看他一眼:“碰巧得好。这下后勤那帮人得消停一阵了。高建军也吃了个瘪。”他顿了顿,“不过,敲山震虎可以,别引火烧身。” “心里有数。” 回到四合院,院里气氛更怪了。 阎埠贵看见他,远远就挤出笑,没等陈锋开口就主动说:“陈主任回来了?街道王主任下午来了,说棒梗那事……定了,后天就送走。贾家……认了。” 陈锋回应了一声“嗯”然后就回到后院,生火做饭。窝头刚蒸上,就听见前院传来吵闹声,是傻柱和许大茂。 “……许大茂你丫缺大德了!最近你是不是在说秦的坏话?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在添油?” “傻柱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干那事了?你有证据吗?” “我呸!就你丫这德行,除了你还能有谁?敢做不敢当的怂货!” “你再说一句试试!” 眼看要打起来,易中海和刘海中赶紧出来拉架,劝了半天才把两人扯开。 陈锋在屋里听着,没出去,窝头熟了,他拿出来,就着咸菜吃。 吃完收拾完,他拿出那封写给李副处长的信,又添了几笔,把高建军让他牵头治理配电箱隐患以及需要协调部门的情况也写了进去,语气依旧是客观汇报。 第二天上班,陈锋就开始弄配电箱治理方案。 他故意把需要协调的部门列得很细,电力、后勤、设备、甚至工会都写了进去,流程设计得复杂但挑不出毛病。 方案送到高建军那儿,高建军看着那长长的协调部门名单,头皮发麻,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去跑。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部门头头哪个不是老油条,一看这方案就知道是高建军想揽功,各种踢皮球、讲困难、要条件。 高建军碰了一鼻子灰,进展缓慢。 陈锋乐得清闲,每天按部就班巡检、写报告,下班就把报告放高建军桌上。 高建军有苦说不出,对陈锋的态度越发微妙,既依赖又忌惮。 这天陈锋下班回来,刚进胡同口,就听见院里传来贾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傻柱暴躁的吼声。 “我的孙儿啊……你就这么走了……奶奶可怎么活啊……” “别嚎了!早干嘛去了!现在哭有什么用!” 陈锋皱眉,加快脚步进院。 只见贾家门口围了不少人,秦淮茹瘫在地上,哭得没了人形。 贾张氏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傻柱站在一边,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易中海和刘海中在一旁唉声叹气。 阎埠贵看见陈锋,小声说:“下午……工读学校来人把棒梗接走了……贾家这就闹开了……” 正说着,贾张氏一眼看见陈锋,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猛地爬起来扑过来,张牙舞爪:“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逼着!我孙儿也不会被送走!你还我孙儿!” 陈锋侧身躲开。 易中海一把拉住贾张氏:“你闹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签名的时候他不肯帮忙,并且也不愿意去街道求情,老贾啊!你开开眼吧!收了这个丧门星吧!”贾张氏疯了一样嘶喊。 秦淮茹也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陈锋,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陈锋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毫无波澜。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许大茂躲在人后,嘴角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陈锋这孙子也拉下水!】许大茂的心声清晰地传过来。 陈锋眼神一冷。 他上前一步,看着贾张氏和秦淮茹,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哭闹都停了一瞬:“棒梗是自己偷东西被抓,街道派出所依法处理送工读学校。你们要是不服,可以去法院告。在这里撒泼打滚,污蔑他人,是嫌棒梗在里面待的时间太短,想让他罪加一等?” 贾张氏的哭嚎卡在喉咙里。 秦淮茹的哭声也低了。 “还有,”陈锋目光转向人群后的许大茂,“某些人,背后搞小动作,扔鞭炮,推人下水缸,真以为没人知道?” 许大茂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脸色唰地白了,眼神躲闪,下意识往后缩。 【他……他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明明很小心……】许大茂的心声慌乱无比。 陈锋没再看他,对易中海和刘海中道:“一大爷,二大爷,院里治安要是管不好,我不介意请街道派出所的同志常来转转。” 易中海和刘海中脸色一变,连连摆手:“管得好!管得好!一定管!” 陈锋不再多说,穿过人群回了后院。 院里的闹剧草草收场。 深夜,陈锋躺在床上,听到极轻微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是许大茂,偷偷溜出了院子,不知去了哪里。 第77章许大茂被抓 第二天四合院静得出奇,连贾家的抽噎声都听不见了。 陈锋照常早起,洗漱,出门。阎埠贵在门口扫地,看见他,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没像往常那样搭话。 陈锋也没理会,径直出了大院往公交站走去。 公交车上依旧拥挤。 陈锋站稳,目光扫过车厢。 【……晚上得去趟黑市……那批货不能再放了……】一个干瘦男人心里嘀咕着。 【车间这月底考核……得给主任送点啥……】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人忧心忡忡。 这些杂乱的心声,陈锋面无表情地过滤着。 到站下车,走进机务段大门,气氛比往常更凝滞几分。 门口保卫看他的眼神多了点别的东西。 技术办公室里,钟师傅几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见他进来,立刻散开,各回各位。 “怎么了?”陈锋放下帆布包。 钟师傅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出事了。高科长昨天跑配电箱治理协调会,跟设备科的老王拍桌子了。老王骂他不懂装懂,瞎指挥。高科长下不来台,撂了狠话。” 陈锋没说话,拿起安全帽。 “还有…”钟师傅补充道,“听说…高科长昨天下午被李副段长叫去,挨了顿批。” 陈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戴上安全帽,拿起巡检记录本,出门。 走廊里碰上高建军。高建军脸色阴沉,眼袋很重,看见陈锋,眼神闪了一下,没像往常那样摆架子,反而加快脚步走了。 【妈的…都看老子笑话…姓李的也不是好东西…还有陈锋…肯定在背后看戏…】高建军的心声带着愤懑和心虚。 陈锋脚步没停,继续往车间走。 一整天,段里关于高建军吃瘪的消息传得飞快。配电箱治理协调彻底僵住,没人再提。 高建军躲在办公室里,很少出来。 下班前,陈锋照例把巡检记录放在高建军办公室门口,没敲门。 回到四合院,走进院子,中院空荡荡。 陈锋回到后院,生火做饭。 窝头刚蒸上,前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听声音是街道王主任和两个干事来了,直接进了易中海家。 过了一会儿,易中海陪着王主任出来,又去了刘海中家。最后来到后院,敲响了陈锋的门。 陈锋开门。 王主任脸色严肃:“陈锋同志,反映个情况。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你和机务段后勤偷煤渣的事有牵连,还说你生活作风有问题,经常深夜不归。” 易中海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陈锋。 陈锋面色不变:“王主任,偷煤渣人赃并获,是我们单位保卫科现场抓获,与我无关。” “另外我每天上下班路线固定,左邻右舍都看得见,不存在深夜不归。举报人是谁?可以当面对质。” 王主任盯着他:“举报是匿名的。但我们街道需要核实情况。希望你配合。” “我配合调查。”陈锋语气平静,“也请街道查清是谁在诬告陷害。这种行为,应该严肃处理。” 王主任又问了几个问题,陈锋对答如流。最后王主任没发现破绽,带人走了。 易中海讪讪地,也想溜。 “一大爷,”陈锋叫住他,“举报信的内容,你怎么看?” 易中海支吾着:“这个…我也是刚知道…街道有纪律,得核实…” “是得核实。”陈锋看着他,“最好也核实一下,举报人是不是我们院里的。恶意诬告,破坏邻里团结,也是街道该管的吧?” 易中海额头冒汗:“是…是…我回头跟王主任反映…” 陈锋关上门。 他走到窗边,看着易中海匆匆逃离后院的背影。 刚才王主任来时,他清晰地听到易中海心里闪过一句:【……可别把我扯进去……许大茂这小子害人不浅……】 许大茂。 果然是他,昨晚溜出去,是写举报信去了。 陈锋盛出窝头,慢慢吃着,举报信这手段,低劣,但恶心人。 看来许大茂又想找麻烦了。 吃完饭,陈锋拿出信纸,再次给李副处长写信。 这次没写具体工作,只简单汇报了近期有人因个人恩怨通过匿名信方式向街道诬告他的情况,表示相信组织会查明真相,自己会安心工作,不受干扰。 把信装好,准备明天寄出。 这封信,不是求援,是报备,也是提醒。让李副处长知道,有人在下三路搞他。 第二天,陈锋照常上班,段里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似乎多了点,但没人敢当面问。 高建军请了病假,没来。 下午,孙振山溜达过来,扔给陈锋一根烟。 “街道那边,没事了?” “嗯。查无实据。” “那就好。”孙振山吐个烟圈,“高建军这一病,估计得几天。配电箱那摊事,总不能一直拖着。李副段长刚才问我意见,我说你最熟悉情况,建议让你先牵头弄起来。” 陈锋看他一眼,孙振山这是顺势推他一把,也是试探李副处长的反应。 “我听领导安排。” “成,那我就这么报上去了。”孙振山拍拍他肩膀,“抓住机会。” 孙振山走了。陈锋继续画他的图纸,心里没什么波澜。 牵头治理配电箱,本就是高建军踢过来的皮球,现在又回到他手里。干好了,是分内之事,干不好,就是能力问题。 …… 下班回到四合院,发现气氛又变了。 阎埠贵主动打招呼:“陈主任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比昨天自然多了。 中院里,秦淮茹还在糊火柴盒。 傻柱屋门开着,他正蹲门口啃黄瓜,看见陈锋,哼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许大茂家门紧闭。 陈锋回到后院,生火时,听到前院许大茂家传来压低声音的争吵。 【……你就作吧!现在街道查上门了!怎么办?!】是娄晓娥的声音,带着哭腔。 【……怕什么!没凭没据的!他们能把我怎么样?!】许大茂色厉内荏。 【……要是查出来是你写的信…你还想不想在放映队干了?!】 【……闭嘴!妇道人家懂个屁!】 陈锋添了把柴火,火光映着他平静的脸。 看来街道的“核实”,给了许大茂不小的压力。 第二天是休息日。 陈锋没出门,在家整理资料。上午十点多,听到前院一阵喧哗,夹杂着许大茂惊慌的声音。 他推门出去,看到两个街道干事和一名派出所公安站在许大茂家门口,王主任也在。许大茂脸色煞白,腿肚子都在抖。娄晓娥在一旁哭。 “……我们调查过了,匿名信上的笔迹,经过初步比对,和你单位考核材料上的笔迹有相似之处。请你跟我们回派出所协助调查。”公安语气严肃。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许大茂声音发颤。 易中海和刘海中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声,傻柱也出来了,抱着胳膊看热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阎埠贵躲得远远的。 陈锋站在后院月亮门下,看着。 许大茂被带走了。娄晓娥哭喊着追了几步,被街道干事拦住。 王主任目光扫过全院的人,最后在陈锋脸上停留了一下,没说什么,带人走了。 院里死寂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傻柱才嗤笑一声:“该!让他丫的乱咬人!” 没人接话。 陈锋转身回了屋。 许大茂这一去,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诬告陷害,查实了够他喝一壶。 下午,陈锋把写给李副处长的信投进了胡同口的邮筒。 回来的路上,碰到阎埠贵。 阎埠贵这次没躲,反而凑近两步,低声说:“陈主任,投信啊?您放心,院里人都知道您是清白的。许大茂那是自作自受。” 陈锋嗯了一声,没多说。 经过中院,贾家门关着。傻柱蹲在门口,看了陈锋一眼,接着沉默。 秦淮茹从窗户后面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 傍晚,陈锋正在做饭,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刘海中和阎埠贵,两人手里提着一小条猪肉和一把青菜。 “陈主任,”刘海中脸上堆着笑,“院里一点心意…许大茂那事,我们都支持您…” 阎埠贵赶紧点头:“对对,您受委屈了…” 陈锋看着那点肉和菜,没接。 “东西拿回去。事情清楚了就行。” 两人讪讪地,还想再说。 陈锋关上了门。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了。 陈锋继续揉着手里的窝头面。 许大茂这根搅屎棍,暂时解决了。 下一步,该看段里了。 第78章秦淮茹的示好 高建军“病”了三天。 这三天,陈锋没真的去牵头配电箱治理。孙振山那话是试探,李副段长没正式下令,名不正言不顺。 他依旧每天巡检,写记录,内容却不再局限于车间,多了些对段里安全管理流程的思考,写得条理清晰。 记录每天下班准时放在高建军空荡荡的办公室。 第三天下午,李副段长把陈锋叫去了办公室。 “高科长身体不适,配电箱的事不能一直拖。”李副段长喝着茶,语气平淡,“你写的那些记录,我看了,有些想法不错。这样,治理方案你继续弄,需要协调的,直接找孙科长,让他去跑。” 这是正式把担子压给了陈锋,但给了孙振山一个“协调”的名头,既用了陈锋的能力,又安抚了孙振山,还没把病中的高建军一棍子打死。 官场上的平衡,玩得滴水不漏。 “是,段长。”陈锋应下。 从段办出来,孙振山在楼梯口等着,递过一根烟,脸上没什么表情:“李段长找你了?” “嗯。让咱们俩牵头弄配电箱。” 孙振山吐出口烟,笑了:“这老滑头。成,你出方案,我去当孙子跑腿。”他拍拍陈锋肩膀,“抓紧弄,弄好了,是咱们的功劳。” 陈锋回到办公室,开始细化方案。 他故意留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牵扯其他部门核心利益的条款,等着看孙振山怎么去“协调”。 下班,回到四合院,气氛明显松快了些。 阎埠贵在门口浇花,看见他,笑着点头:“陈主任回来了?”不再是那种挤出来的假笑。 中院,秦淮茹还在糊火柴盒,但速度慢了很多,时常发呆。 贾张氏依旧没露面。 傻柱蹲在门口削土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 阎埠贵凑过来,压低声音:“街道传来消息,许大茂…估计得拘留几天,轧钢厂放映的工作…估计悬了。” 陈锋嗯了一声,没接话,往后院走。 傻柱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别扭:“喂!陈锋!” 陈锋停步,没回头。 “那什么…许大茂那是活该!”傻柱像是给自己找补,“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陈锋没理他,继续往后院走。 【拽什么拽…】傻柱心里嘀咕了一句,却没敢大声说。 回到屋里,陈锋让门开着,透透气,然后去生火做饭。 饭快好时,听到前院传来易中海和刘海中说话的声音,像是在送客。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往后院来。易中海和刘海中站在了他门口,手里没提东西。 “陈主任…”易中海语气带着讨好,“街道王主任刚来了,说许大茂诬告的事查清了,进行了严厉批评教育,让他写深刻检查,厂里也让他放映队的工作暂停了,以观后效。” 刘海中赶紧补充:“街道还表扬了您,说您顾全大局,受了委屈也能安心工作,是模范。” 陈锋掀开锅盖,搅着锅里的粥:“知道了。另随带帮忙关一下门。” “好嘞,那…您忙…我们就先回了…” 脚步声远去了。 陈锋盛了粥,就着咸菜吃,粥还没喝完,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秦淮茹。 她手里端着个小碗,里面放着两个白面馒头,眼睛红肿,声音嘶哑:“陈…陈主任…家里蒸了点馒头…给您尝尝…” 陈锋看着她手里的馒头,贾家平时窝头都吃不起,哪来的白面馒头?八成是傻柱给的。 “不用。”陈锋准备关门。 秦淮茹猛地伸手挡住门,眼泪掉下来:“陈主任…我知道…棒梗的事…怪不了您…是我没教好孩子…许大茂也不是东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她说着,把碗往陈锋手里塞。 陈锋没接,碗掉在地上,馒头滚了一身灰。 秦淮茹愣住了,看着地上的馒头,眼泪流得更凶,最终什么也没说,蹲下身捡起馒头,捂着脸跑了。 陈锋关上门,继续喝粥。 夜里,听到傻柱屋门响,然后是敲贾家门的声音,低声安慰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听到傻柱哼着小曲回屋了。 第二天上班,高建军回来了。 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强打着精神,见了人勉强点头,没了往日的架子。 他主动来到技术办公室。 “陈锋同志,配电箱治理的方案,段长跟我说了。你尽管放手干,需要我这边协调的,尽管开口。”语气客气得不像平时。 【妈的…虎落平阳…先忍过这阵…】高建军心声憋屈,脸上却堆着笑。 陈锋拿出方案初稿:“高科长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高建军接过来,粗略翻看,越看越心惊。 这方案做得太老辣,看似四平八稳,实则处处埋着钉子,真要推动起来,得罪人的活全得他干,功劳却未必是他的。 他硬着头皮:“挺好…挺好…我看没什么问题。就按这个弄吧。” “那协调会…” “我…我身体还没好利索,要不…让孙副科长先牵头开?”高建军想把烫手山芋推出去。 “孙科长那边负责跑外部协调,段里的会,还是得您主持。”陈锋没给他机会。 高建军嘴角抽搐一下,只好答应:“行…我安排。” 下午,协调会果然吵成了一锅粥。各个部门都强调自己的困难,互相踢皮球。高建军压不住场子,急得满头汗。 陈锋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默默听着。 【设备科老油条…就知道扯皮…】 【后勤那帮废物…一点担当都没有…】 【高建军这草包…屁用不顶…】 各种心声杂乱地涌过来。 吵了两个小时,毫无进展。高建军气得摔了本子,宣布散会。 众人嬉笑着散去。 高建军瘫坐在椅子上,也脸失败感。 陈锋走过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高科长,下次开会,最好先和几个主要部门私下通通气,达成一致再上会。”陈锋看似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高建军眼睛一亮,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对!对对!还是你有办法!下次…下次一定先沟通!” 陈锋点点头,离开会议室。 孙振山在门口等着,叼着烟,笑得像只狐狸:“怎么样?鸡飞狗跳吧?” “嗯。高建军撑不住。” “活该。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孙振山嗤笑,“接下来怎么办?” “等他去‘私下沟通’。”陈锋语气平淡,“沟通到谁,得罪到谁,就看他的本事了。” 孙振山会意地笑了:“你小子…够损。不过我喜欢。” 下班回到四合院,刚进胡同,就看见阎解成兄弟俩在玩弹珠。 看见他,两人立刻站起来,有点紧张地喊:“陈叔。” 陈锋点点头。 阎解旷小声对哥哥说:“爸说了,以后见了陈叔要礼貌…” 走进院子,秦淮茹正在水龙头下洗菜,看见他,低下头,没敢说话。 傻柱在屋里炒菜,油烟味飘出来。 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风向,确实变了。 陈锋回到后院,关上门。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封李副处长可能还没收到的信,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也许,不用等回信。 该下一步了。 第79章四合院要评文明大院 第二天上班,高建军果然开始私下沟通。 他先找的设备科老王,两人在办公室关起门来谈了半个多小时,外面的人能隐约听到高建军提高了嗓门,又很快压下去。 最后高建军脸色铁青地出来,老王跟在后面,面无表情。 【给脸不要脸…仗着资历老…呸!】高建军心里骂骂咧咧。 接着他又去找后勤。后勤科长倒是客气,茶泡上,烟递上,满口答应支持,可一说到具体要人要物要钱,就开始哭穷,摆困难,打太极。 【高建军这丧门星…自己惹的祸想拉我垫背…门都没有!】后勤科长心里门清。 高建军碰了一鼻子软钉子,灰头土脸地回来。 配电箱治理的协调再次陷入僵局。 孙振山溜达过来,冲着陈锋挤挤眼:“瞧见没?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它恶心人,高建军这下没咒念了。” 陈锋没接话,继续画他的图,他知道,火候还差一点。 这天下午,段办通知开中层例会,各科室车间的头头都参加。 李副段长主持,先说了几句安全生产的套话,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配电箱治理进展缓慢的问题。 “个别同志,工作缺乏主动性,遇到困难就退缩,协调能力有待提高啊。”李副段长语气平淡,目光却扫过高建军。 高建军如坐针毡,额头冒汗。 【妈的…就知道点我…有本事你们去协调啊…】他心里不服,却不敢吱声。 几个科室头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笑。 李副段长又看向陈锋:“陈锋同志,你是具体负责技术的,说说你的看法。” 陈锋放下笔,坐直身体:“李段长,各位领导。方案和技术准备都没问题,目前卡在跨部门协作和资源调配。如果段里能成立一个临时协调小组,由一位能压得住阵的领导牵头,赋予相应权限,问题应该能很快推动。” 陈锋没提具体让谁牵头,但意思很明显——高建军压不住阵。 高建军脸色更难看了。 李副段长沉吟一下,看向孙振山:“孙科长,你经验丰富,和老王他们也熟,这个协调小组组长,你先兼起来,怎么样?” 孙振山心里骂了一句老滑头,面上却笑呵呵:“段长信任,我肯定尽力。不过光我这张老脸可能不够,最好段里能给尚方宝剑,必要时,得请段领导出面支持一下。” “可以。”李副段长点头,“需要的时候,我和王段长都可以出面。” 高建军彻底被晾在了一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完了…没功劳不说,还直接越过我,现在彻底没我事了…还得罪了一圈人…】他心凉了半截。 散会后,高建军第一个溜出会议室。 孙振山凑到陈锋身边,低声道:“小子,把我推出去顶雷?” “孙科长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陈锋语气平淡。 “屁!老子又得去当孙子!”孙振山笑骂一句,却没真生气。 他知道,这事干好了,功劳少不了他的,还能进一步压住高建军。 有了尚方宝剑,孙振山行动起来果然利索很多。 他先拉着陈锋,逐个部门头头私下拜访,该递烟递烟,该诉苦诉苦,该画饼画饼,遇到硬骨头,就抬出段领导。 效果立竿见影,阻力虽然还有,但进度明显快了起来。 陈锋跟着孙振山跑前跑后,看似打下手,实则把各个部门的关节和头头们的脾性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天从计划处出来,孙振山吐口烟圈:“看见没?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时候,就得借上面那阵风。” 陈锋点头,这一课,比看十本官场小说都管用。 下班回到四合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傻柱的大嗓门在和秦淮茹说话。 “秦姐,你就放心吧!许大茂那孙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放映队的工作指定黄了!” 秦淮茹声音低低的:“柱子…谢谢你啊…又让你破费了…”她手里提着一小块肉。 【傻柱这傻子…倒是挺好糊弄…这点肉够吃两顿了…】秦淮茹心里盘算着。 傻柱浑然不觉,拍着胸脯:“跟我客气啥!以后有啥困难,尽管言语!” 陈锋推门进去。 两人看见他,声音立刻停了。 傻柱有点不自然地扭过头,秦淮茹低下头,提着肉快步回了家。 阎埠贵从屋里出来,笑着打招呼:“陈主任回来了?”态度比前几天又热络了些。 陈锋点点头,往后院走。 经过中院时,听到贾家屋里传来贾张氏低低的咒骂:“…丧门星…克完我孙子又来克我们家…不得好死…” 陈锋脚步没停。 回到屋里,生火做饭。 饭快好时,听到前院传来易中海和刘海中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商量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两人居然一起到了后院,站在陈锋门口。 “陈主任…”易中海语气带着点讨好,“街道下了通知,要评选今年的‘文明大院’,咱们院这几年都没评上…你看…” 刘海中赶紧接话:“是啊是啊,今年咱们院风气好了不少,很有希望!街道说重点看邻里团结…您看…” 陈锋掀开锅盖,搅着粥:“你们是管事大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易中海搓着手:“主要是…许大茂这事…虽然是他不对,但传出去总归影响不好…街道那边…” 【可别因为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的先进街道积极分子今年还想评呢…】易中海心声着急。 陈锋明白了,这是怕许大茂的事影响评先进,想来探他的口风,让他别再追究。 “许大茂是许大茂,院里是院里。”陈锋盛粥,“只要没人再搞歪门邪道,我没意见。” 两人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易中海连连点头,“陈主任深明大义!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吃饭了!” 两人走了。 陈锋喝着粥,心里冷笑。 评先进?就这院里一堆禽兽?不过是易中海刘海中去街道捞资本的工具罢了。 不过,暂时维持表面平静,对他也有利。 第二天上班,陈锋发现高建军没来。说是又“病”了。 孙振山哼着小曲,指挥着人开始落实配电箱治理方案,进展顺利。 中午食堂吃饭,钱工居然主动坐到了陈锋对面。 “陈主任,听说配电箱治理推动得挺顺?”钱工没话找话。 “孙科长牵头,进展还行。” “哦哦…孙科长是老资历了…”钱工讪讪道,“那个…陈主任,以后技术方面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高建军看来是不行了…得赶紧找下家…】钱工心声盘算着。 陈锋嗯了一声,没多说。 下午,通讯员送来一封信,是铁路局机务处寄来的。 陈锋拆开,是李副处长的回信。 信很短,对他的工作建议表示认可,并提到局里近期会组织一个针对各机务段技术骨干的短期培训,让他做好准备,可能有机会参加。 信末尾提了一句:“基层情况复杂,要注意工作方法,团结同志,有困难及时向段领导反映。” 陈锋把信折好收起来。 李副处长这是又给了他一个盼头,也再次提醒他要谨慎,不要冒进。 培训机会是个跳板,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人和信息。 但前提是,他得先处理好段里这一摊子事,不能留下烂尾。 他看了一眼高建军空荡荡的办公室。 高建军这安全科长位置,不知道还能坐多久? 第80章代理副科长 高建军这一“病”,就再没回来上班。 段里私下传言,他托关系想调回部里,但那边位置也紧,没成功。 他自己也没脸再回机务段,就这么一直泡着病号。 配电箱治理在孙振山的强力推动下,进展飞快。 孙振山得了实惠,干得格外卖力,时不时拉着陈锋去各车间转悠,俨然把他当成了副手。 这天,李副段长把陈锋叫到办公室。 “高建军同志身体一直不见好,长期病假也不是办法。”李副段长喝着茶,语气平淡,“安全科的工作不能停。孙副科长年纪也大了,精力有限。也不能一直在副科位置转着,段里研究了一下,决定先给你加加担子。” 陈锋坐直身体,没说话。 “任命你为安全科代理副科长,先帮忙主持日常工作。等局里批复下来,再转正。”李副段长看着他,“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感谢组织信任,我一定尽力。”陈锋语气平静。 “嗯。年轻同志,就要敢于挑重担。”李副段长点点头,“不过改革办公室那边工作你也要先兼着,另外工作上多向孙副科长请教,也要大胆管理。有什么困难,直接向我汇报。” 从段办出来,消息已经传开了。 技术办公室的人围上来道喜,钟师傅用力拍他肩膀:“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有出息!” 钱工也挤过来,脸上堆满笑:“陈科长!恭喜高升!以后可得多关照啊!” 【幸亏之前没把关系搞太僵…】钱工心声暗暗庆幸。 陈锋应付了几句,回到自己桌前开始收拾东西,他得搬回安全科办公室去。 孙振山溜达过来,扔给他一根好烟:“走吧,带你去回家。” 安全科办公室比技术办宽敞,靠窗的位置有张空出来的办公桌。 孙振山指了指那张桌子:“以后你坐这儿,科里新来几位老同志,我也打过招呼了,挺好相处的。” 几个老安全员笑着跟陈锋打招呼,态度客气中带着点审视。 【这么年轻就代理副科…看来有点门道…】 【高建军病假不来上班,倒是给了他机会】 【以后日子不知道好不好过…】 各种心思在六米范围内浮动,陈锋面色如常,一一回应。 安顿下来,孙振山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目前科里没啥大事,日常巡检、事故处理、规章制度盯着点就行。关键是和上面各处室、下面各车间的关系要捋顺。遇到抹不开面的事,推给我。” “明白。”陈锋点头。 “高建军那摊烂账,我让人整理一下,回头交给你。该擦屁股的擦屁股,该扔的扔。”孙振山撇撇嘴,“别给自己惹骚。” 下午,陈锋正式接手安全工作,他先看了科里的日常记录,又叫来老安全员问了问情况。 快下班时,通讯员送来一份局里文件。是关于技术骨干培训班的通知,名单里有陈锋的名字,时间在下个月。 陈锋把文件收好,这培训来得正是时候。 下班回到四合院,刚进大门,阎埠贵就迎了上来,脸上笑开了花:“陈科长!恭喜恭喜,听我铁路的朋友说您高升了,咱们院真是出了人才了。” 声音不小,中院后院都听得见。 秦淮茹从屋里探出头,眼神复杂, 傻柱正在炒菜,锅铲声顿了一下, 接着又更响地翻炒起来。 刘海中从屋里快步出来,脸上堆着笑:“陈科长回来了,您看…院里晚上要不要摆一桌?庆祝庆祝?” 易中海也跟出来,附和着:“对对!是大喜事!应该庆祝!” 陈锋脚步没停:“不用。正常工作调动。” 两人讪讪地站在原地。 回到后院,陈锋刚放下包,就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阎埠贵,手里提着一小包茶叶。 “陈科长,一点心意…不值钱…您别嫌弃…”阎埠贵把茶叶往他手里塞。 陈锋没接:“阎老师,心意领了。东西拿回去。” 阎埠贵尴尬地站在原地:“您看…以前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以前的事过去了。”陈锋打断他,“以后院里有什么事,按规矩办就行。” “哎,哎,一定,一定。”阎埠贵如蒙大赦,提着茶叶走了。 过了一会儿,刘海中又来了,手里拿着两条肥皂:“陈科长,单位发的…用不完…您帮着用点…” 陈锋同样拒绝。 刘海中走后,易中海也来了,空着手,搓着手笑:“陈科长…你看棒梗也走了,许大茂也处罚了…院里以后…” “一大爷,”陈锋看着他,“院里的事,你们三位大爷商量着办就行。只要不违反政策,我没意见。” 易中海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走了。 陈锋关上门,生火做饭。 饭刚做好,又听见敲门声。这次是傻柱,端着一盘炒鸡蛋,站在门口,表情别扭。 “那什么…秦姐家做的…吃不完…给你端点…”傻柱眼神躲闪。 陈锋看了一眼那盘鸡蛋,炒得有点焦。 “我吃过了。拿回去吧。” 傻柱脸涨红了,想说什么,最终哼了一声,端着盘子走了。 【不吃拉倒!爷还不伺候了!】他心里骂着,一边往后走。 夜里,陈锋躺在床上,听到前院阎埠贵家和刘海中家似乎都有压低声音的争吵,像是为了没能送出去的礼在埋怨。 中院,傻柱屋门响,去了贾家,没多久又回来,关门声很响。 后窗静悄悄的,没人再扔石子。 陈锋闭上眼。 代理副科长,这只是个开始。 路还长着。 第二天上班,陈锋正式以代理副科长的身份开始工作。他先召集科里人开了个短会,简单说了几句,强调按制度办事,责任到人。 几个老安全员观察着他,没看出什么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稍稍放心。 会后,陈锋开始梳理高建军留下的烂账。大部分是些扯皮推诿的事,他按照孙振山说的,能推的推,能抹的抹,实在抹不平的,就暂时压下。 快中午时,孙振山晃悠进来,看了一眼他处理的文件,点点头:“对头。有些事,拖一拖就没了。较真就没完没了。” 两人正说着,通讯员又送来一封信,是街道寄来的,要求陈锋负责接拿。 陈锋拆开,里面是“文明大院”的评选结果通知。南锣鼓巷95号院今年居然评上了。 附带着还有一张奖状和一点微不足道的物质奖励——大概是几张肥皂票布票。 孙振山凑过来看了一眼,嗤笑:“哟,你们院还能评上文明大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锋把通知收起来,易中海刘海中的目的达到了。 下午,他提前下了早班,去街道把奖状和票领了。 回到四合院,易中海和刘海中早就等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陈锋把奖状和票递给他们。 两人喜笑颜开,捧着奖状像捧着圣旨。 “哎呀,太好了,总算评上了!” “都是陈科长领导有方!” 易中海抽出那几张票,想塞给陈锋:“陈科长,这个您拿着…” 陈锋没接:“院里留着吧,该怎么分怎么分。” 说完,他径直回了后院。 当晚,院里开了个简短的全院大会。易中海和刘海中捧着奖状,讲了半天话,无非是团结友爱、继续努力之类的套话。 没人提许大茂,也没人提棒梗。 禽兽们脸上都带着笑,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文明团结的大家庭。 陈锋站在自家门口,远远看着。 一切好像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转身回屋,关上门。 外面的喧嚣被隔绝。 桌上,放着机务处培训班的通知。 第81章许大茂回来了 安全科代理副科长的椅子,没那么好坐。 陈锋第一天正式坐进那间办公室,就感觉气氛微妙。老科员老张送文件进来,态度恭敬,眼神却带着审视。【这么年轻…能压住阵吗?别又来个高建军…】 另一个科员小李进来请示工作,嘴上说着“陈科您指示”,心声却在嘀咕:【先看看风向…别站错队…】 陈锋没理会这些暗流,按部就班处理文件。高建军留下的烂账里,最棘手的是三车间一起旧工伤事故的后续处理。 一个老工人操作失误伤了手,鉴定为八级伤残,劳保待遇和车间安全责任划分一直扯皮,拖了小半年。 家属隔三差五来闹,车间主任推给安全科,安全科推给劳资处,劳资处又说要安全科先明确责任。 陈锋翻完厚厚一摞材料,心里有了数,这事高建军一直和稀泥,怕得罪车间主任,也怕担责任。 他拿起电话,先打给三车间主任。 “王主任,我陈锋。你们车间那起工伤的材料我看了。责任认定方面,安全科初步意见是车间安全管理存在疏漏,防护措施不到位是主因。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和劳资处、工会一起开个会,把这事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主任的声音有点不自然:“陈科…这事是不是再研究研究?当时情况比较复杂…” “材料很清楚了。拖着对谁都没好处,家属天天闹,影响生产,上面追查下来,谁都跑不了。”陈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明天上午九点,安全科会议室,我通知劳资和工会。” 不等对方回答,陈锋挂了电话。 接着他又给劳资处和工会去了电话,用同样的语气定了时间。 劳资处的老油条还想推脱,被陈锋一句“安全科责任认定明确,你们按规矩办就行”顶了回去。 工会那边倒是乐见其成,这事早点解决他们也轻松。 打完一圈电话,科里老张看他的眼神有点变了。【行啊…有点雷厉风行的意思…】 第二天协调会,王主任黑着脸来了,劳资科和工会的人倒是准时。 陈锋没废话,把安全科的责任认定报告一人发了一份。 “事实清楚,依据充分。劳资处按八级伤残落实待遇,工会协助做好家属工作,车间负责内部整改和安全教育。没问题的话,会后形成纪要,各自执行。” 王主任还想争辩,陈锋直接看向劳资处的人:“待遇标准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 “工会呢?” “没问题。” 王主任孤立无援,最终只能咬牙认了。 会议记录很快整理好,陈锋让各方签了字。 拖了半年的皮球,一脚踢没了。 消息传开,科里另外两个老科员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 小李送文件时,腰都弯了些。【看来不是善茬…得小心点…】 陈锋没在意,继续处理其他积压事项。该签的字签,该打回去的打回去,该存档的存档。 一天下来,办公桌清爽了不少。 下班前,孙振山溜达过来,看了看他处理的文件,咂咂嘴:“行啊小子,快刀斩乱麻。王麻子没跟你急眼?” “急了,没用。” “哈哈!就得这样!那老小子滑头得很!”孙振山笑着拍拍他肩膀,“不过也得注意点,逼急了狗跳墙。” “心里有数。” 回到四合院,气氛依旧那副德行。 阎埠贵笑着打招呼,刘海中间接性讨好,易中海欲言又止。傻柱看见他哼一声,却也不再大声嚷嚷。 陈锋刚做好饭,就听见前院一阵吵闹,夹杂着许大茂沙哑的叫骂和娄晓娥的哭声。 他推门出去,看到许大茂被街道干事和一名公安押着回来了,人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神浑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妈的…敢关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娄晓娥跟在后面哭。 易中海和刘海中赶紧上前跟公安说话。 公安严肃道:“许大茂同志拘留期满,经教育释放。希望院里同志配合街道加强帮助和监督,不要再犯错误。” 送走公安,许大茂一屁股坐在自家门槛上,喘着粗气,眼神扫过全院,最后落在后院月亮门下的陈锋身上,充满了怨毒。 【姓陈的…你给老子等着…】许大茂心里发着狠。 傻柱抱着胳膊冷笑:“哟,许放映员回来了?局子饭滋味咋样?” 许大茂没理他,啐了一口,起身摔门进了屋。 娄晓娥抹着眼泪跟进去。 易中海和刘海中摇摇头,也回了屋。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陈锋关上门,继续吃饭。 许大茂回来了,估计院里少不了又要鸡飞狗跳了,不过他现在没太多精力理会这些。 培训通知已经正式下发,下周一就要去铁路局干部学校报到,为期两周。 他得把手头的工作提前安排好。 第二天上班,他先把科里的日常工作跟老张交代了一下,重点提了几件需要跟进的事。 老张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在新科长面前表现好点…说不定以后自己也有机会…】老张心里盘算。 接着陈锋又去找孙振山说了培训的事,把科里工作做了交接。 孙振山点点头:“去吧,是好事,多认识点人。科里我看着,出不了岔子。” 从孙振山办公室出来,在走廊碰上车间王主任。王主任脸色不太自然,还是挤出一个笑:“陈科,这么巧啊?” “是巧。对了王主任工伤后续的事,按纪要执行就行。劳资处那边我已经催过了。” “哎,好,好。”王主任点点头,匆匆走了。【算你狠…】 忙完一圈,下午陈锋提前回了趟四合院,拿换洗衣服和日用品。 一进院,就看见许大茂蹲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眼神阴恻恻的。 娄晓娥在屋里洗衣服,眼睛红肿。 傻柱不在家。秦淮茹在水龙头下洗菜,看见他,立刻低下头。 阎埠贵从屋里出来,笑着问:“陈科长,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出去学习几天。” “哎哟,又要进步了,恭喜恭喜。”阎埠贵声音提高八度,像是故意说给谁听。 许大茂啐了一口,起身回了屋,把门摔得山响。 陈锋没理会,回了后院。 收拾好东西,出来锁好门。 然后拎着包走出院子,走到胡同口,碰上买菜回来的三大妈。 三大妈看见他手里的包,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陈锋…您这是…” “出差几天。” “哦哦…好…好…”三大妈赶紧让开路。 陈锋走到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听到旁边两个老太太嘀咕。 “……95号院那许大茂,放回来了?” “……可不是嘛…听说在里头没少受罪…” “……该!让他缺德!就是苦了晓娥那孩子…” “……听说他们院新上来个年轻科长?挺厉害?” “……谁知道呢…看着不爱说话…” 车来了,陈锋上了车。 车窗外的街景向后掠过。 灰墙,标语,骑着自行车的人群,拎着菜篮子的妇女。 第82章钢丝绳断裂,一抢救,一轻伤 铁路局干部学校在城西,一片苏式红砖楼中。 报到当天,院子里停着几辆吉普和上海轿车,下来的人大多穿中山装或铁路制服。 陈锋拎着帆布包,穿着铁路制服也走在人群中,几个干部模样的瞥了他一眼,没搭话,继续和自己的熟人寒暄。 【哪来的小年轻?也是来培训的?】 【看着像哪个小段来的技术员…关系户吧?】 陈锋没理会这些心声,径直去报到处签到。 负责登记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干事,看了眼陈锋的介绍信和工作证,愣了一下,多看了他两眼。 “四九城机务段…安全科代理副科长…陈锋同志?”干事确认了一遍。 “是。”陈锋点头。 周围几个正在签到或等待的干部都安静了一瞬,目光聚焦过来。 这么年轻的代理副科长,少见。 【代理的…估计是走了谁的门路…】一个胖干部心声嘀咕着。 【四九城机务段的安全科…那不是孙振山的地盘?他的人?】另一个瘦高个眼神动了动。 陈锋领了宿舍钥匙和饭票,找到自己的房间。 四人间,上下铺,已经来了两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黑脸汉子,正闷头铺床单;一个三十出头白面眼镜,拿着本书看。 看见陈锋进来,黑脸汉子点点头算打招呼,眼镜男抬了下眼皮,没说话。 【又来一个…最好别是事儿逼…】黑脸汉子心声想着。 【这么年轻?也是干部?】眼镜男有点怀疑。 陈锋选了靠门的下铺,放下包整理。 陆陆续续,其他宿舍也传来喧哗声,基本上都是各地来的中层干部。 晚上组织开班动员会,大教室里坐满了人。 局里一位副局长的秘书来讲话,强调学习的重要性,要大家“提高认识,转变作风,回去更好服务生产”。 台下的人听着,心思各异。 有的认真记录,有的心不在焉,有的琢磨着晚上去哪联谊。 陈锋坐在后排,默默观察。 他发现前排有几个干部听得很专注,不时点头,和讲话人有眼神交流。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说那几位是局里重点培养的“苗子”。 【张处长的外甥…】 【李副局长以前的秘书…】 各种心声飘来,陈锋默默记下几个关键名字和关系。 第二天正式上课,讲课的是局里的老工程师和处室领导,内容多是政策解读和管理理论。 陈锋得很认真,中间还时不时提问一些问题,几次下来,讲课的领导也都记住了这个年轻的代理副科长。 课间休息,有人开始互相递烟,套近乎,陈锋不太喜欢参与,但有人来搭话,他也客气应对。 通过谈话了解,那个黑脸室友,是保定机务段的车间书记,姓牛,人比较直爽。 眼镜男是天津城分局宣传科的,姓吴,有点清高,但业务不错。 第三天上课小组讨论,主题是“如何加强基层安全管理”。 小组里几个老油条轮流唱高调,说套话。 轮到陈锋,他没空谈,直接拿四九城机务段配电箱治理举例子,讲了怎么理顺流程,遇到阻力怎么借力打力,具体措施和效果都摆出来。 一番话说完,小组里安静了。 几个老油子脸色有点挂不住,牛书记一拍大腿:“说得在理!俺们那儿也有这毛病!光喊口号屁用没有!” 吴推了推眼吗说话,只是多看了陈锋两眼。 【这小子…有点东西…不是纯关系户…】吴心里评价。 讨论结束,负责带组的局里领导特意点了陈锋的名:“四九城这位小陈同志讲得很实在,大家要学习这种理论联系实际的作风。” 之后几天,陈锋明显感觉周围态度变了。 主动找他讨论问题的人多了,吃饭也有人叫,不过他依旧话不多,只是该说的说,该点的点,分寸把握得很好。 牛书记跟陈锋混熟了后,经常拉着他唠嗑,吐槽段里的一些破事。吴也偶尔跟他陈锋交流一下写材料的经验。 到培训班的最后一天,局里组织结业座谈,副局长来了。 让大家畅所欲言,谈收获,提建议。 前面几个人依旧是老一套,感谢组织,表决心。 轮到陈锋,他站起来,言简意赅:“收获很大,回去抓落实。提个建议,局里能不能建立一个各段安全事故案例共享库?” “好的坏的都放上去,定期分析,既能避免重复犯错,也能推广好经验,比光发文件管用。” 副局长听得微微颔首:“这个建议好,具体怎么操作,你们机务处研究一下。” 散会后,好几个其他段的干部围过来跟陈锋交换联系方式,说以后多交流。 之前那个心里嘀咕他是关系户的胖干部也笑着递烟:“陈科年轻有为啊!以后到我们那边出差,一定来找我!” 陈锋应付着,目光扫过人群,看到吴和另外两个“苗子”站在离他不远处小声交谈,眼神不时瞟向他这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 【四九城这小子…露脸了…得留意…】 【建议是不错…就是太爱出头…】 陈锋对这些不理会,这些人以后和他产生交集概率几乎为零,不必要为了这些增加自己烦恼。 …… 坐车回机务段的路上,陈锋梳理着这两周的收获。 首先认识了几个人,摸清了几条线,在局领导那里挂了个号。 更重要的是,他对整个铁路系统的运作和里面的弯弯绕,有了更深的了解。 回到段里,刚进大门,陈锋就感觉气氛不对,保卫科的人脸色严肃,孙振山办公室门口围着几个人。 陈锋快步走过去。 “老孙,怎么了?” 孙振山看见他,把他拉进办公室,关上门,脸色凝重:“你回来得正好,出事了。” “三车间,昨天下午,一台龙门吊检修时钢丝绳断裂,吊钩砸下来,伤了两个工人。一个重伤,还在抢救。” 陈锋心里一沉:“安全措施呢?谁负责的?” “当班的安全员是老李,他当时…被车间主任叫去喝酒了!”孙振山咬着牙,“王麻子这个混蛋!简直无法无天!” 陈锋瞬间明白了,王主任这是报复他之前逼着认定工伤责任的事,故意扯开安全员,出了事还能往他安全科头上推卸责任! “现在情况怎么样?” “重伤的那个是老师傅,家里顶梁柱,轻伤那个没大事。不过家属在医院闹呢。段领导都惊动了,正在开会。”孙振山喘着粗气,“王麻子一口咬定是意外,说安全科巡检不到位。” 陈锋眼神冷了下来。 他才离开两周,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作妖。 也好。 正好拿这件事,把这代理两个字,彻底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