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我把二婚老公养成初恋》 第56章 梨花带雨 第五十六章 梨花带雨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就从林佩如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一颗,两颗,砸在地上,悄无声息。 霍云深撩着衣服,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身后有动静。 他还以为是林佩如被吓住了,又或者觉得他小题大做。 他梗着脖子,有些不自在地自言自语。 “你看,我早就说了,伤得不严重。” “就破了点皮,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可他话音刚落,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身后安静得只听得见一声声压抑的、小兽般的抽噎。 霍云深心里一咯噔,猛地回过头。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佩如站在他面前,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张素净的小脸上满是心疼和后怕,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霍云深彻底慌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家,为他哭成这个样子。 他手足无措地放下衣服,想去安慰,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哎,你、你哭什么啊!” “别哭,别哭啊!” 他急得团团转,笨拙地解释。 “这点伤真不算什么!我以前比这严重的伤受得多了去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 一说出口,林佩如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是啊。 他总是说不算什么。 上辈子,他就是因为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伤痛压在心底,把病根留在身体里。 旧伤添新伤,最后生生把自己的身体给拖垮了。 才六十多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留下她一个人,守着那份迟来的爱意和无尽的悔恨。 一想到那蚀骨的疼痛,林佩如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无法呼吸。 霍云深看着她越哭越厉害,从默默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这姑娘怎么回事啊! 怎么越劝哭得越凶! 眼看着这哭声就要压不住了,霍云深脑子里灵光一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脱口而出。 “你再哭!” “再哭我妈就听见了!” 霍云深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下意识地又补了一句。 “让我妈听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他只是想让她别哭了,可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像是在撇清关系。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谁知道,林佩如听了这话,非但没停,反而哭得更凶了。 她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小脸,抽抽噎噎地望着他,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内疚。 “不是你欺负我……” “是我……是我害了你!” “要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上辈子,霍云深也跟李明俊那伙人打过架。 可那时候,是赤手空拳的肉搏。 他虽然看着伤得厉害,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但终究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哪像现在! 那可是又厚又重的铁铲! 就那么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一下要是偏一点,砸在后脑或者脊椎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霍云深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或者只是单纯的心软。 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这件事,怪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傻姑娘。 霍云深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看着她还在往下掉的眼泪,心疼得不行。 手边又没有个手帕什么的。 他抬起手,想帮她擦一擦,可看到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满是粗茧的大手,又犹豫了。 怕把她那细皮嫩肉的脸蛋给蹭疼了。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扯着自己的衣袖,就那么小心翼翼地,又带着几分笨拙地,往林佩如的脸上凑了过去。 林佩如哭得正伤心,忽然感觉一个带着淡淡汗味和皂角香的粗布料,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她怔了一下,含着泪的杏眼慢慢抬起。 只见霍云深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无措,正用自己的袖子,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这个又害羞又傲娇,平时连句软话都说不出口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佩如的心跳,漏了半拍。 心底那股翻江倒海的后怕和酸楚,瞬间就被一种又酸又甜的情绪给冲散了。 她“噗嗤”一声,带着哭腔笑了出来。 这一笑,眼泪掉得更欢了。 她一把扯下他还在她脸上作乱的袖子,瓮声瓮气地嗔怪道。 “你这衣服上工穿的,脏死了!” 霍云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脸上那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温柔,瞬间被一股热气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窘迫。 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手给收回来。 真是的,他脑子抽了才会干这种事! 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一只温软的小手给抓住了。 林佩如竟是直接抓着他那只无处安放的大手,主动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用他的手,帮她自己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那一瞬间,霍云深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他粗糙的、带着薄茧的掌心,触碰到的是她脸颊上温热又细腻的肌肤。 那触感,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嫩滑,像是一股电流,从手心瞬间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魂儿,好像都跟着飘了起来。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霍云深的眼前,只剩下林佩如那张带着泪痕却又含着浅笑的脸。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混沌沌,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等霍云深回过神来的时候,林佩如已经放下了霍云深那只滚烫的大手。 她转过身,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瓮声瓮气:“我给你上药。” 霍云深如梦初醒,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舌头像是被猫叼走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彻底丧失了语言组织功能,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魂儿都飘在半空中,任由林佩如摆布。 第57章 大队的中队长 第五十七章 大队的中队长 林佩如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还有霍云巧给她的药膏。 打开来,一股浓郁的草药混合着红花油的味道就散了出来。 她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蘸了些药膏,每一下动作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可一看到他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她的眼眶就又红了。 心疼得不行。 她把药膏轻轻地点在伤口周围,怕弄疼了他,还下意识地撅起嘴,对着那片红肿的皮肉,轻轻地吹了吹。 “呼……” 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香甜,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在了霍云深的后背上。 霍云深整个身子猛地一僵! 那感觉,比刚刚被她抓住手还要命! 一股燥热的暖流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瞬间点燃了他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心跳得跟打鼓一样,咚咚咚,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小腹处更是升起一股陌生的邪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林佩如终于上完了药。 她收起东西,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干重活,听见没?” 霍云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过身,话都不敢说一句,拉开门,闷着头就往外冲。 林佩如:??? 她看着那扇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房门,满脸的问号。 这人…… 这么着急去上工的吗? 而霍云深一口气跑出了几十米远,顶着村里人异样的目光,冲到一处没人的田埂上才停下来。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快得仿佛要炸开。 他都分不清这心跳,到底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还是因为……林佩如。 他喘着粗气,下意识地一低头。 整个人瞬间石化。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霍云深,你个禽兽!”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人家姑娘好心好意地给你上药,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闭上眼,用力地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全都甩出去。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邪念,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玉米地的方向走去。 上工! 必须立刻上工! 屋里,林佩如小心地把药箱收好,又探出头,贼眉贼眼地往外看了一眼。 没看到慕心瑶的身影。 她这才松了口气,理了理衣服,也跟着出了院子。 等到了地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弯腰劳作的社员。 林佩如很快就找到了正在记工分的小队长。 “队长。” 小队长抬起头,见是她,顿时满脸好奇:“刚刚跑那么快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巧怎么了?” 林佩如也没打算瞒着。 这事儿在粮站闹得那么大,迟早要传遍全村,还不如她自己先说了。 她叹了口气,就把之前在粮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小队长复述了一遍。 小队长捏着记工分的笔,半天没落下。 他听完,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倒吸一口凉气,嘬了嘬牙花子。 “嘶——” “你们这……这是把李明俊那浑小子给得罪狠了啊。” 他手里的笔杆,一下一下地点着账本,满脸的愁容。 “他爹可是李大奎,咱们公社的中队长,这事儿怕是不好办了。” 林佩如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 “是他先冤枉云巧偷粮票的!我们才是占理的那一边!” 小队长闻言,赶紧抬起头,做贼似的往左右两边飞快地扫了一眼。 见周围的社员都离得远,正埋头干活,他才松了口气,把身体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 “我的好同志,你以为在村里,是凡事都讲道理的吗?” “咱们公社三个中队,为什么就数他李大奎最不好惹,你知道不?” 小队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因为他那个人,做事从来不讲道理!” 他看着林佩如那张年轻又倔强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就是我看你这丫头人老实,干活也勤快,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听我一句劝,这事儿不能再犟下去了。” 小队长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回头啊,让霍云深提点东西,不管是鸡蛋还是红糖,你和他们兄妹俩去李家登门道个歉,把这事儿给了了。” “不然,以李大奎那护犊子的性子,以后肯定会明里暗里给你们穿小鞋,使绊子!” 林佩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凭什么!”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尖锐了几分,“错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要我们去道歉!” 小队长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的小姑奶奶,你小点声!” 他一脸的无奈和焦急。 “就凭他是李大奎,是咱们大队的中队长!咱们整个村的工分、口粮、大小事务,都归他管着!” 林佩如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是气不过。 她咬着下唇,眼里全是愤懑和不解。 “他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凭什么能当上中队长?” 小队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 “凭什么?就凭选票呗。”他压低声音,凑到林佩如耳边,“当初选举的时候,他可是挨家挨户去‘拜访’过的。” “见着人就笑呵呵地说,希望大家伙儿能投他一票。” 林佩如看着小队长脸上一闪而逝的忌惮和厌恶,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那哪里是“希望”,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可她还是想不通。 一户两户被威胁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全村的人都…… 她看着小队长,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疑惑。 “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怕他?” 小队长脸上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 他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股子陈年的土腥味和无奈。 第58章 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第五十八章 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怎么说呢……” 他环顾四周,那双眼睛里满是戒备:“这事儿,得从李大奎他爷爷那辈说起。” 小队长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只有林佩如能听见。 “他爷爷,当年是占山为王的马匪。” 林佩如的心猛地一沉。 “后来被招安了,说是上了前线,为国捐躯了。” “就因为这个,他们家也算是沾了点红色的光,得了些余荫。” 小队长冷笑一声,那笑里满是鄙夷:“可根子里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那股子匪气,是刻在骨头里的!” “到了李大奎他爹那辈,脾气更是又臭又硬,人长得也跟铁塔似的。” “村里谁要是敢不长眼惹到他们,明着来不行,就给你来暗的。” 小队长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虽然夸张,但林佩如看得心惊肉跳。 “你家养的鸡,半夜就口吐白沫死了一地。” “你家圈里的猪,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没了。” “要么,就是你家刚晒的粮食,回头就不翼而飞了。” 他每说一句,林佩如的脸色就白一分。 “后来搞计划经济,各家各户能分到的东西就那么点儿,金贵着呢。” “谁还敢去招惹他们?” “丢一斤棒子面,一家人就得饿半天肚子!” “一来二去的,就没人敢惹了,他们家不就成了这村里的一霸了?” 小队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佩如的心里。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上辈子的画面,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 霍云深被人诬陷入狱,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年。 霍云巧被李明俊那个畜生侮辱,最后被逼着嫁给了他,又被家暴流产,后来没过多久就疯了,跳了河。 还有慕心瑶……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最后竟然在房梁上,用一根麻绳了结了自己。 林佩如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 她以前只以为是命运弄人,是他们一家时运不济。 现在想来,这桩桩件件的背后,分明都有一双李家的黑手在推动! 不然呢? 以慕心瑶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等他出狱,不让他去给霍云巧报仇,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见,就那么决绝地走了? 肯定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李家逼得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 林佩如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一阵刺痛传来。 这辈子,霍云深没有被抓走。 李家的报复,只会来得更猛烈,更直接! 他们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们一家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林佩如的脸上血色尽褪,一片煞白。 她眼里的怒火和不甘,已经悄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冰冷。 这个隐患,必须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迎上小队长担忧的目光。 “队长,这事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 “回去我会跟慕阿姨商量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咱们还是说说,这增加工分的事吧。” 小队长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年纪不大,眼神却沉静得可怕的姑娘,心里头直犯嘀咕。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对上林佩如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些劝慰的话又都给咽了回去。 “你……你要是真觉得成,身体也扛得住……” 他迟疑地搓了搓手,手心的老茧磨得沙沙作响。 “那从明天起,就给你记五分工分一天,咋样?” “谢谢队长。” 林佩如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队长叹了口气,摇摇头,扛着锄头转身走了。 直到小队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田埂的尽头,林佩如脸上那层冰冷的伪装才寸寸碎裂。 她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土坷垃,用力捏紧。 土坷垃在她的掌心化为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扳倒李大奎! 这个念头,像一棵淬了毒的藤蔓,疯狂地在她心底滋生。 单凭她一个人,肯定不行。 那就像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李大奎能在村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背后要是没点东西撑着,鬼都不信。 是镇上的亲戚?还是县里的关系? 上辈子,霍云深没跟她说过这些。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他前脚刚跟李家起了冲突,后脚就因为过失杀人,关进了那不见天日的牢房。 等他出来,整整十年都过去了。 外面的天都快变了,谁还记得当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所以,不能硬碰硬。 得想个办法,一棍子就把他打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林佩如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厉。 村子的另一头,李明俊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肚子邪火地往家走。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窝囊。 他堂堂李大奎的儿子,在这村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放个屁,今天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挠了! 还被霍云深那个穷鬼给打了!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就看见他爹李大奎正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爹!” 李明俊一看到亲爹,委屈和怒火瞬间就涌上了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嗷地一嗓子就嚎开了。 “你快看我的脸!都让林佩如那个小贱人给挠花了!” 李大奎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扫过儿子脸上的几道红印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咋回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李明俊立刻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倒是没隐瞒自己想抢霍云巧粮票的事。 在他看来,这算个屁大的事儿。 他李明俊看上的东西,那就是他的! 霍云巧那个死丫头,给她脸了,还敢不给? “我就想拿她几张粮票,她就跟护食的狗一样!然后林佩如就冲出来挠我!霍云深还动手打我!” “爹,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明俊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59章 靠山出事了 第五十九章 靠山出事了 “你得给我做主!得让霍家那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儿,付出代价!” 他等着他爹勃然大怒,然后拍着胸脯说明天就去把霍家给拆了。 可等了半天,李大奎却只是又深吸了一口旱烟,然后把烟锅子在鞋底上使劲磕了磕。 “这事儿……”李大奎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褶子拧成了一团,“我不好出面。” “啥?!” 李明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爹你说啥?你不好出面?为什么?!” “他们都欺负到你儿子头上了!这村里谁不知道我李明俊是你李大奎的种!” “打了我的脸,不就是打了你的脸吗?!” 李大奎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烦躁。 “你懂个屁!”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这阵子,都给老子消停点!” 李明俊看着他爹这副前所未有的谨慎模样,心里的火气顿时被一股不安浇熄了大半。 他爹可从来不是个怕事儿的人。 “爹……” 李明俊的语气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是不是……出啥事了?” 李大奎警惕地朝院子外头瞅了瞅,外面很安静,只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 他压低了声音,一把将李明俊拽进了屋里。 “哐当”一声。 他反手就把门给闩上了。 这副做贼似的架势,让李明俊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爹,到底咋了?” 李大奎没答话,摸出烟叶,重新卷了一根,点上火,猛吸了一大口。 辛辣的烟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浑浊的眼珠子在烟雾后面闪烁不定。 “前几天,县里革委会的王主任……出事了。” 李明俊心里咯噔一下。 王主任? 那可是他爹一直巴结着的大人物! 他爹能在村里当上这个队长,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可没少靠这位王主任在后面撑腰。 “出啥事了?”李明俊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李大奎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脸上的褶子拧得更深了。 “王主任让人捎话给我,说是里头正在自查,叫我最近把尾巴夹紧点,千万别给他捅娄子!” 李明俊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难怪! 难怪他爹今天这么能忍! “那……那霍云深那小子……” 李大奎狠狠地把烟锅子往桌角一磕,迸出几点火星。 “霍云深那小子,你当他是个善茬?” “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是条凶狠的狼崽子!” 李大奎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对付这种人,要么就别动手,要动手,就得一棍子把他彻底打死,让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咱只是去把他打一顿,没把他彻底按死,你信不信,不出三天,这小子就能给咱们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李明俊听得背后直冒冷汗,可心里的那股邪火还是没处撒。 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不甘心地嚷嚷起来。 “那这打……我就白挨了?” “爹,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不得以为咱们爷俩怕了他霍家!” “这让我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混!” “混你个头!”李大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骂道,“老子说话,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李明俊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李大奎看着儿子这副怂样,又吸了口烟,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我说了,我不好出面。” “可没说这事儿就算了。” 李明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爹?” “我明着不好动他,难道还没点别的法子?”李大奎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自得,“说不定,还能让他栽个大的,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李明俊激动得搓了搓手,连忙凑过去。 “爹,啥法子?你快说啊!” 李大奎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说,今天跟你一起的那谁谁谁,不是也被霍云深打了吗?” “对啊!”李明俊连连点头,“那小子比我还惨,嘴角都打破了!” “好。” 李大奎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你现在,就去找他,再叫上几个跟你们玩得好的。” “然后呢?” “然后,把他的伤……弄重点儿!” 李明俊愣了一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就明白了他爹的意思! “找个没人的地方,下手狠点!最好是让他见点红,断根骨头什么的!” 李大奎的声音像是从地窖里冒出来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弄完了,就一口咬死,是霍云深下的死手!” “你们几个就当证人,直接去报公安!” “故意伤人!这罪名可不小!怎么着也得关他几个月!” 李明俊听得是心花怒放,激动得脸都红了! 李大奎看着儿子的表情,脸上的狞笑更深了。 “等他进去了……那里面,可就是我的地盘了。”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手势。 “到时候,我花点钱,找几个人在里头好好‘照顾照顾’他。” “你说……打断他一条腿,怎么样?” “爹!还是你高啊!” 李明俊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招太绝了!” “这样一来,咱们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霍云深那小子,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哼,”李大奎得意地哼了一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底碾灭,“你个毛头小子,学着点吧!” “哎哟我爹就是厉害!”李明俊一顿马屁拍得震天响,心里的憋屈和怒火早就化作了即将报复的快感。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爹,你等着好消息!” “我这就去找他们!” 说完,李明俊拉开门栓,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李明俊揣着一肚子坏水,脚下生风,那股子即将报复的兴奋劲儿,让他脸上的抓痕都感觉不到疼了。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村西头张二狗家的破院子。 一进门,一股子浓烈刺鼻的草药味就冲进了鼻腔。 屋里头,张二狗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结着血痂,看着比李明俊惨多了。 第60章 陷害 第六十章 陷害 他“哎哟哎哟”地哼哼着,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满屋子人都听见。 他妈正坐在炕边,手里拿着个药碗,一边给他嘴角的伤口上药,一边数落他。 “你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一天到晚不着家,正经工分一个不挣,就知道跟李明俊那伙人瞎混!” “现在好了?让人家打成这个熊样,知道回家了?”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讨债鬼!” 张二狗他爹张中全,蹲在门口的石墩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听着婆妈的骂声,狠狠地嘬了口烟,然后把烟锅子往地上一磕。 “骂他有啥用!” “我真是养了个废物!养了个讨债的!” “要不是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带把的,我今天非得打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出门惹事!” 张二狗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哼哼唧唧地不敢还嘴。 他爹妈又骂咧了一阵,眼看中午上工的时间快到了,这才骂骂咧咧地扔下碗,扛着锄头出了门。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前一秒还哼哼得快断气的张二狗,下一秒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麻利地翻了个身,翘起二郎腿,从枕头底下摸出半根水灵灵的黄瓜,“咔嚓”一口,嚼得满嘴清脆。 哪还有半分受伤的虚弱样儿。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他家那扇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李明俊领着另外两个半大小子,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 张二狗被吓了一大跳,嘴里的黄瓜都差点掉出来。 “明俊哥?你们……你们咋来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炕上爬下来,把几个人往屋里让。 李明俊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看着张二狗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嘿嘿一笑。 “二狗,今天那口气,你咽得下去?” 张二狗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垮了。 他苦着脸,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嘴角,疼得“嘶”了一声。 “明俊哥,那还能咋办?” “霍云深那小子下手太黑了,咱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啊!” 李明俊不屑地“切”了一声:“谁说要跟他硬碰硬了?” 他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地宣布。 “哥能带你们报仇!到时候非得把霍云深那小子给弄残了不可!” “啊?!”张二狗的脸瞬间就白了,两条腿肚子直打哆嗦,“还……还去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连摆手:“我不去!我不去!” “霍云深那个缺德的,下手没个轻重!他知道我受了伤,肯定会揪着我一个人打!” “咱们再去找他,他肯定还是逮着我往死里揍!” 张二狗一脸的惊恐,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可不想去给他当沙包! 李明俊看着他这副怂样,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给了他屁股一下。 “瞧你那点出息!李明俊的眼神里满是鄙夷,看着张二狗那张写满了“不愿意”的脸,愈发不耐烦。 “你说不愿意?”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压得又低又狠,“你想想,今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霍云深那小子能放过咱们?” “下次见着面,他还得揍你!” “你他妈的就是个沙包,白白挨顿揍,人家屁事没有,照样跟那女知青眉来眼去!” 这话像针一样,狠狠扎进了张二狗的心窝子。 李明俊看着他脸上神色变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但是,如果我们把你打伤了,再往霍云深那小子身上一赖……” 他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诱惑:“故意伤人!这罪名可不小!” “等他被抓起来,在里头有的是人‘照顾’他!到时候,别说一条腿,就是要他半条命都行!” “这不就帮你把今天的仇给报回来了?” 张二狗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了起来。 他眼里的惊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和心动。 李明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他拍了拍张二狗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不少。 “二狗,哥还能亏待你?” “等这事儿办成了,我带你去县里找秦爷!” “到时候,秦爷那里的好东西,随便你挑一件!” “秦爷?!” 张二狗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秦爷可是县里黑市上的老大,手里的东西都是稀罕货! 手表!收音机!还有那些城里才有的的确良布料! 随便一件,都够他在村里横着走了! 跟在李明俊身后的两个小子也赶紧凑上来,一唱一和地劝。 “是啊二狗哥!想想秦爷那块上海牌手表!” “还有飞鸽牌的自行车!骑出去多威风!” 张二狗的喉结上下滚动,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李明俊看着他那副贪婪的模样,知道还差最后一把火。 他凑到张二狗耳边,声音暧昧又邪恶。 “还有,霍云深他那个水灵灵的妹子霍云巧,还有那个新来的女知青……” “等把霍云深弄进去了,这两个小妈们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等我玩腻了,第一个就赏给你尝尝鲜!” “轰”的一声,张二狗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那个叫林佩如的女知青,皮肤白得像雪,腰细得跟柳条一样,他早就眼馋了。 报仇!拿好东西!玩女人! 所有的念头搅在一起,他那点胆小和害怕,瞬间就被贪婪和欲望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 “干了!” 随即,他眼珠子一转,壮着胆子提要求。 “明俊哥,那个女知青……能不能……让我先来?” 话音刚落,李明俊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跟锅底有的一拼。 “你他妈的说什么胡话!”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那个妈们是我的!你敢动歪心思?” 张二狗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缩了缩脖子。 他晓得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连忙退而求其次。 “那……那霍云巧总行了吧?” 李明俊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第61章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第六十一章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他盯着张二狗,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霍云巧虽然也不错,但跟林佩如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行!”他最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就这么定了!” 事情谈妥,李明俊环顾了一下四周:“现在是白天,人多眼杂,不好动手。” “等晚上,大家都睡熟了,咱们再过来找你。” 几个人又商量了几句细节,这才心满意足地各自散了。 破屋里,又只剩下张二狗一个人。 他摸着自己依旧红肿的脸,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既痛苦又兴奋的诡异笑容。 …… 而另一边,在地里干活的林佩如,这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锄头几次都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上。 阳光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可她心里却是一片冰凉的迷茫。 扳倒李大奎。 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 她对这个村霸一无所知。 他有什么把柄?他怕什么?他在县里有什么靠山? 这些,她通通不知道。 她手里唯一的线索,就是今天早上小队长跟她提过的那几句话。 可那几句话,就像是汪、洋大海上的一片孤叶,根本指引不了任何方向。 林佩如停下动作,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望着远处李大奎家那片气派的青瓦房,眼神里满是凝重。 这,将是一场硬仗。 是的,一场硬仗。 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 哪怕是上辈子,她跟了霍云深那么多年,他也极少提起李大奎家的事情。 那是霍云深心里最深的一道疤,一道狰狞丑陋、碰一下就鲜血淋漓的伤疤。 上辈子的林佩如心疼他,从不舍得主动去揭。 可现在,这份体贴却成了她最大的掣肘。 没有信息,就没有武器。 她两眼一抹黑,根本无从下手。 林佩如的脑子飞速转动着,一个个念头闪过又被飞快地掐灭。 明着来肯定不行,那就只能来阴的。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法子最快、最有效。 给他扣个帽子! 在这个年头,没有什么比一顶“帽子”更能轻易毁掉一个人了。 可是,该扣一顶什么样的帽子? 投机倒把?还是作风问题? 林佩如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不行,这些罪名可大可小,万一李大奎在县里有关系,找人疏通一下,很可能就把他给捞出来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她要的是一击毙命! 所以,在动手之前,她必须先摸清楚李大奎背后到底站着谁。 他的靠山是谁?关系网有多深? 这事儿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跑断腿也打听不出来。 但她有个人选。 林佩如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霍云深那张冷峻的脸。 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对,先去问问他! “下工咯——!” 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吆喝,是收工的信号。 林佩如吐出一口浊气,扛起锄头,一边往知青点走,一边继续盘算着。 等扳倒了李大奎,村里空出来的位子,一定要让这个小队长坐上去。 自己人掌权,以后的日子才能安生。 正想着,一股霸道的香气忽然就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是……大米饭的香味! 还混着浓郁的肉香! 林佩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黑夜里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她脚下的步子猛地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家。 “我回来啦!” 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先传了进去。 那股香味更浓了,直往她五脏六腑里钻。 林佩如循着香味,一头就窜进了厨房。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映着霍云巧那张带笑的脸蛋红扑扑的。 大铁锅的木头锅盖上,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案板上,一碗切得整整齐齐的兔肉丁码得跟小山似的。 霍云巧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见是林佩如,笑得眉眼弯弯。 “佩如姐姐,你回来得正好!” 她用下巴指了指灶台:“米饭蒸上了,那只老母鸡我也用砂锅炖了汤,就等着你回来露一手,炒这个麻辣兔丁呢!” 林佩如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被这人间烟火气给冲散了。 她卷了卷袖子,一把抢过霍云巧手里的菜刀。 “来来来,瞧我的!” “保证让你们吃得舌头都吞下去!” 等到霍云深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小方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金黄油亮的大米饭,奶白浓香的鸡汤,还有一盘红彤彤、香气扑鼻的麻辣兔丁。 然而,院子里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慕心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帮忙,而是独自一人在院子角落的小菜地里浇水。 “哗啦啦”的水声,掩不住她脸上的忧心忡忡。 早在霍云巧回来的时候,她就听说了上午在粮油站发生的事。 一想到那个地痞流氓李明俊,她就吓得心尖发颤。 现在看着林佩如和霍云巧还有心情做这么多好吃的,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堵得慌。 霍云深一脚踏进院子,那股子浓郁的饭菜香就霸道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可他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母亲那张紧绷的脸。 慕心瑶丢下手里的水瓢,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霍云深的手臂,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云深!你跟人打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伤着哪儿了?快给妈看看!” 霍云深被她这阵仗搞得一愣,下意识地抽了抽手。 “没事,妈。” “就一点擦伤,不碍事。” 慕心瑶哪里肯信,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很快就落在了他手背上那几道已经结了血痂的抓痕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得不行。 “这还不碍事?都见血了!” “我去给你上点药!” 霍云深被问得有些不自在,含糊地应了一声:“已经上过药了。” 话音刚落,慕心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眼睛倏地眯了起来。 上药了?什么时候上的药? 他不是一直在外面干活吗? 除非…… 除非他中途回来过! 一个念头“轰”的一声,在她脑子里炸开了。 第62章 特地给您补身子 第六十二章 特地给您补身子 林佩如当时也在镇上,他们俩在镇上一起惹了事,以自家儿子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让一个女同志自己一个人回来! 所以……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所以上午她在屋里听到的那点动静,根本就不是错觉! 他们俩,真的在那个时候回家了! 想通了这一点,慕心瑶脸上的愁云瞬间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她重重地拍了拍霍云深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欣慰。 “上药了就好!” 霍云深被他妈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头雾水。 他妈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他也来不及多想,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得受不了了,抬脚就往厨房走。 一进厨房,就跟正往外端菜的林佩如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林佩如率先反应过来,嘴角弯起一个甜甜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 “云深同志,你回来啦?” 这一声又软又糯,像一块糖,直往人心里钻。 霍云深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闷闷地“嗯”了一声。 跟在他身后的慕心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灶台上的菜已经都出锅了。 今天就三个菜,一盘干煸兔丁,红亮的辣椒裹着焦香的兔肉,香得人直咽口水。 一个砂锅炖的母鸡蘑菇汤,汤色奶白,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还有一盘清炒萝卜丝,瞧着也爽口。 慕心瑶看着这满桌的硬菜,又开始心疼了:“哎哟,云巧,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这得多浪费啊!” 不等霍云巧开口,林佩如就麻利地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笑着接过了话头。 “慕阿姨,这兔子和鸡杀了,这天儿可放不久。” “放坏了那才叫浪费呢!” 她理直气壮地一摊手。 “反正早晚都是要吃的,不如趁着新鲜,咱们今天打打牙祭!” 她的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抄起了筷子。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只炖得最软烂、最油润的鸡腿,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慕心瑶的碗里,堆起了一个小尖。 慕心瑶眼都瞪圆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佩如!你这是干啥!你自己吃!” 她急了,这年头肉多金贵啊,这丫头怎么就把最好的让出来了! 这鸡还是佩如自己买的呢! 说着,她就要把那油光锃亮的鸡腿夹回林佩如的碗里。 林佩如眼疾手快,筷子一挡,又稳稳地把鸡腿送了回去,脸上是理所当然的笑容。 “慕阿姨,我买这只鸡,就是特地给您补身子的!” 这话一出,饭桌上瞬间一静。 霍云深、霍云巧,连同慕心瑶自己,三个人都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齐刷刷地看向了林佩如。 林佩如被他们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一脸认真。 “我看慕阿姨你身子骨太弱了,不多吃点肉怎么行。” 慕心瑶的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软,又甜又涩。 她活了半辈子,除了自家男人和孩子,还从没人这么真心实意地疼过她。 “佩如啊……”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这傻丫头,你这样花钱,往后村里人要戳你脊梁骨,说你傻的。” 慕心瑶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就不怕……我们一家看你是个冤大头,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一直占你的便宜吗?” 林佩如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阿姨,我可不是傻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淬了星光。 “我知道慕阿姨你和云巧都是顶好的人,对我好,我也想对你们好。” 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霍云深,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更何况……今天云深同志为了保护我,后背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铁铲呢……” “什么?!” 霍云巧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把抓住了霍云深的胳膊。 “哥!什么时候的事?是我去报公安的时候吗?” 她急得团团转,上手就要去掀霍云深的衣服。 “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啊?要不要上药啊!” 霍云深被她这一下搞得头皮发麻,脑子里瞬间又闪过中午那旖旎又尴尬的上药画面。 他的耳根“轰”的一下,烧得比灶膛里的火还旺。 “不严重!”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按住了自家妹妹乱动的手,“就是蹭破点皮!” 慕心瑶却慢悠悠地拉长了调子,别有深意地开了口。 “哎呀,药~早~就~上~过~啦~” 这九曲十八弯的调调一出来,林佩如猛地一个激灵! 她瞬间就意识到慕心瑶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了! 林佩如的脸颊也跟着了火,红晕从脖子根一路蔓延到耳尖,烫得吓人。 霍云深更是坐立难安,像是屁股底下有针扎。 他急中生智,猛地伸出筷子,快如闪电地从砂锅里夹出了另一只鸡腿。 “啪”的一声,那只鸡腿精准地落入了林佩如的碗中。 饭桌上的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了。 慕心瑶看着自家儿子这堪称笨拙的体贴,悠悠地拖长了声音。 “哦——” 霍云巧看着林佩如碗里那只明晃晃的鸡腿,又看看自家哥哥红得快要滴血的俊脸,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 “哇——” 霍云深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 “你们够了啊!” 霍云深这一嗓子,吼得中气十足。 桌上瞬间安静了三秒。 紧接着,霍云巧“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筷子给抖掉。 “哥!你害羞啦!” 慕心瑶也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眼角的笑纹都深了好几道。 林佩如低着头,看着碗里那只油光锃亮的大鸡腿,脸颊烫得能烙饼。 她用筷子戳了戳鸡腿,小声嘟囔:“我……我也没说不要啊……” 这顿饭,就在这样一种微妙又温馨的气氛中,吃得格外香甜。 …… 夜,深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整个霍家村都陷入了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 霍家院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家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而村西头,张二狗那间破屋的土墙外,几个鬼祟的人影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李明俊。 第63章 二狗没气了 第六十三章 二狗没气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尖嘴猴腮的跟班,是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 李明俊冲着破屋的木门,学了两声猫叫。 “喵呜……喵呜……” 很快,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一道缝。 张二狗探出半个脑袋,贼眉鼠眼地往外瞧了瞧,确定没人,才赶紧把他们三个放了进来。 屋里没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子汗臭和霉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直皱眉头。 “人都睡熟了?”李明俊压低了声音问。 张二狗连连点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爹妈张中全两口子,干了一天活,累得沾枕头就着。 “那就好,”李明俊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动手吧。”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跟班立刻会意。 其中一个抬手就给了张二狗一拳,正中眼眶。 “哎哟!” 张二狗疼得叫了一声,又赶紧死死捂住嘴。 李明俊不耐烦地催促:“叫什么叫!不是说好了吗?演戏演全套!” 另一个跟班也跟了上来,对着张二狗的肚子就是一脚。 “砰!” “砰砰!” 拳头和脚踹在肉体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张二狗被打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脑袋,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他心里把李明俊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说好的演戏,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几分钟后,两个跟班都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李明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凑过去看了看。 张二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瞧着是挺惨。 可他还是觉得不满意。 “就这点伤?”他皱着眉,嫌弃地踢了张二狗一脚,“这够干啥的?霍云深能认?” 张二狗疼得龇牙咧嘴,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这还不够?再打下去,他半条命都没了! 李明俊越想越烦躁。 不行,这伤太轻了,糊弄不了人。 必须来点狠的! 他的目光在黑漆漆的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墙角的一条长板凳上。 那是一条又长又厚的实木板凳,村里人吃饭待客都用这个。 李明俊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他走过去,一把抄起了那条长板凳。 “明……明俊哥,你……你要干啥?” 张二狗看到那条板凳,吓得声音都哆嗦了。 那玩意儿砸人身上,可是会出人命的! 李明俊却压根不理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 “干啥?” “给你来点真的!” 话音未落,他高高举起板凳,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蜷在地上的张二狗的后背,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 一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像是砸碎了一个烂西瓜。 “呃……” 张二狗的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溅在了冰冷的泥土地上。 他眼珠子暴突,直愣愣地瞪着前方,然后身子一软,彻底没了动静。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那两个跟班彻底吓傻了,呆立在原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死……死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明俊也被这一下的后果惊到了,心头一跳。 他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张二狗的鼻息。 还有气。 很微弱,但确实还有。 李明俊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死不了!”他踹了一脚发呆的跟班,“这才像样!” “赶紧的,把他弄到床上去!”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软得像一滩烂泥的张二狗抬到床上,又给他盖上了那床破被子。 做完这一切,李明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催促道:“快走!” 三人跟做贼似的,迅速溜出了破屋,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 隔壁屋里。 张中全和他婆娘被那声巨响惊醒了。 “老婆子,你听见没?”张中全推了推身边的人,“啥动静?” “好像……是二狗那屋传来的。”他婆娘也坐了起来,一脸担忧。 夫妻俩披上衣服,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趿拉着鞋就往张二狗的房间走。 房门虚掩着。 张中全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 油灯的光晃晃悠悠地照了进去,只见张二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二狗!” “二狗!你怎么了?” 老两口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冲到床边。 借着灯光,他们清楚地看到,张二狗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儿啊!你醒醒啊!”张二狗他娘哭着去摇晃他的身子。 张二狗像是被摇醒了,眼皮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空洞而涣散,看了看自己的爹娘,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即,眼皮一沉,又闭了上去。 老两口见他还有反应,稍微松了口气。 “肯定是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张中全气得直跺脚,却又满心无奈。 “唉,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夫妻俩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但深更半夜的,也没地方请大夫。 他们只能给张二狗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叹着气回了自己屋。 他们想着,等天亮了,再好好问问这个混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闭眼,就是天人永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张二狗他娘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饭,去叫儿子起床下地。 “二狗!起来吃饭了!” 她推开门,连喊了好几声,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她觉得奇怪,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儿子。 入手处,一片冰凉。 像是在摸一块冻了许久的石头。 她心里猛地一沉,颤抖着把手伸到张二狗的鼻子下面。 没有一丝气息。 “啊——!!!” 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霍家村清晨的宁静。 “当家的!你快来啊!二狗……二狗他没气了!!” …… 村口。 李明俊带着那两个跟班,正优哉游哉地晃荡过来。 他们是按计划,过来“探望”张二狗,然后带着他去找霍云深算账的。 可人还没到,就听到了张家院里传来的嚎啕大哭。 三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64章 你给我儿偿命来 第六十四章 你给我儿偿命来 他们加快脚步冲进院子,正看到张中全夫妻俩抱着张二狗冰冷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那两个跟班当场就傻了,脸“刷”的一下,白得像纸。 “死……真死了?” 他们腿肚子直哆嗦,下意识地看向李明俊,眼里全是恐惧。 李明俊也懵了。 他昨晚明明探过鼻息,还有气啊! 怎么就死了? 一股寒意从他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杀人……这可是要枪毙的! 然而,那份惊慌失措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李明俊的脑子飞速转动,眼里的恐惧迅速被一种更加阴狠毒辣的光芒所取代。 死了? 他看着张二狗那张青紫的死人脸,嘴角,竟缓缓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死了…… 死了更好! 霍云深! 这下,你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这股压抑不住的狂喜,几乎让他当场笑出声来。 但他脸上,却瞬间换上了一副比死了亲爹还要悲痛的表情。 他一个箭步冲到张中全身边,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张叔!张婶!你们……你们可要节哀啊!” 张中全老泪纵横,指着屋里冰冷的尸体,话都说不囫囵:“我……我的儿啊……” 李明俊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精光,随即故作震惊地一拍大腿。 “张叔!我想起来了!” “二狗昨天……昨天不是跟霍云深那小子动手了吗?肯定是霍云深当时把他打成内伤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张中全混沌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李明俊。 “霍、云、深?” 李明俊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怒,活像是他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是啊!就是他!昨天在镇上,为了那个新来的林知青,霍云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二狗给打了!” “我当时还拦着,可霍云深那小子下手太黑了!” 他指了指屋里,声音陡然拔高,添油加醋地煽动道: “你们看二狗身上,瞧着没啥大伤,可霍云深那力气多大?” “他肯定是下了死手了啊!” “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没了!” 这些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张中全的心窝子,瞬间点燃了他心里所有的怒火和悲痛。 对! 一定是这样! 不然他活蹦乱跳的儿子,怎么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霍—云—深—!!” 张中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转身就往外冲。 “我宰了你这个小畜生!!” “你给我儿偿命来!!” …… 张家二狗死了,还是被霍云深打死的!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一个清晨之内,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田间地头,院里院外,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张家的二狗没了!” “咋死的?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被霍云深一拳打死的!说是内伤,从外面看不出来,黑心着呢!” “我的老天爷!杀人了?这可是要吃枪子的!” “我就说那霍家小子跟他爹一样,是个扫把星,沾上就没好事!” 流言蜚语,比冬日的寒风还要伤人。 知青那边干活的地里,也彻底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霍云深看着不吭不声的,能干出杀人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杨明峰拿着一把锄头,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 “我早就说过,那小子就是个莽夫,浑身都是戾气,喜欢动手。” 他轻蔑地吐了口唾沫。 “看吧,现在打死人了吧!” “这下好了,等着被抓去游街枪毙吧!活该!” 他恶毒的话语,一字不落地飘进了过来拿筐的林佩如耳朵里。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什么? 霍云深……把张二狗打死了? 怎么可能! 她昨天看得清清楚楚,霍云深根本就没下重手! 怎么会…… 怎么会又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这辈子霍云深又把张二狗打死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不! 不对!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林佩如再也顾不上其他,拔腿就朝着村东头的田地冲了过去。 …… 人还没到地头,林佩如就远远看见那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圈人。 她心头猛地一沉,疯了似的挤进人群。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都停滞了。 张中全双目赤红,像一头发狂的公牛,指着霍云深的鼻子破口大骂。 “霍云深!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你跟你那个被石头砸死的爹一样!都是短命的货!” “我咒你!我咒你不得好死!跟你爹一个下场!” 这恶毒到极点的诅咒,让霍云深一直紧绷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张二狗的娘则瘫坐在地上,一边用拳头死命捶打着坚硬的土地,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嚎。 “杀人犯啊!天杀的杀人犯啊!” “天理何在啊!把我儿子还给我啊!” “我要去报公安!我要让你这个杀人犯去蹲大牢!枪毙啊!” 李明俊站在人群里,假惺惺地“劝架”。 “张叔,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他又转向被围在中间的霍云深,一脸“正义凛然”:“霍云深,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你别不承认啊!二狗不能白死!” 霍云深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音沙哑又无力。 “我没有!” “我昨天真的没下重手打他!” 可他的辩解,在张家老两口悲痛欲绝的哭嚎声中,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李明俊见状,眼底的得意更浓了。 他高声对周围的村民喊道:“大家伙儿都别急!我已经让我兄弟去镇上报公安了!公安同志马上就到!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插了进来。 “哥!” 霍云巧哭着跑了过来,她看到哥哥被这么多人围着指着鼻子骂,人都吓傻了。 第65章 公安办案! 第六十五章 公安办案!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你干的!你快告诉他们啊!” “都住口!”人群外,一声带着威严的呵斥响起,“大清早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上工了?!” 村长李大山拨开人群,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当然不信霍云深这孩子会无缘无故打死人。 可现在张二狗的确是死了,尸体就明明白白地摆在家里,这是谁也赖不掉的事实。 他的目光在悲痛欲绝的张中全和脸色铁青的霍云深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沉声问道: “霍云深,你老实告诉我,昨天,你到底有没有跟张二狗动手?” 村长李大山这句问话,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霍云深的脸上。 霍云深薄唇紧抿,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刚要开口。 “我能作证!” 一个清亮又坚定的女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猛地划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林佩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站到了霍云深的身边。 她迎着全村人或惊诧、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挺直了脊梁。 “昨天霍云深跟张二狗动手的时候,我就在场!”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霍云深他根本就没下重手!” “他绝对不可能是被霍云深打死的!”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哗然。 “这林知青说的是真的?” “她跟霍云深可是一伙的,谁知道是不是在帮他撒谎?” 不等众人议论出个所以然,李明俊已经第一个跳了出来。 他指着林佩如的鼻子,一脸的痛心疾首。 “林知青!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我们大伙儿可都看见了,霍云深下手那叫一个狠!” “现在出了人命,你还想帮他脱罪?你这不就是包庇杀人犯吗!” “你还是不是城里来的文化人?你的良心呢!” 李明俊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瞬间就将林佩如推到了风口浪尖。 瘫坐在地上的张二狗他娘,像是找到了新的宣泄口,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疯了似的朝林佩如扑了过来。 “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个狐狸精!” “现在我儿子死了,你还帮着杀人犯说话!” “你这个黑了心肝的烂货!我撕了你!” 霍云深脸色一变,一把将林佩如拽到自己身后护住,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张家婆子那胡乱抓挠的手。 林佩如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样? 她明明已经重生了,明明已经在极力避免悲剧的发生。 可为什么,张二狗还是死了? 为什么霍云深,还是被扣上了这顶“杀人犯”的帽子?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像是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林佩如淹没。 她的重生,到底改变了什么? 就在场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哨子声由远及近。 “都让开!让开!” “公安办案!”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两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公安同志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公安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被围在中间的霍云深身上。 “谁是霍云深?” 霍云深从林佩如身前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迎上公安的视线。 “我是。” “咔哒”一声。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霍云深,你涉嫌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跟我们走一趟!” “哥!” 霍云巧的哭声撕心裂肺。 “不是我哥干的!你们抓错人了!” “带走!” 公安根本不理会她的哭喊,押着霍云深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林佩如再次站了出来。 她看着为首的公安,眼神异常坚定。 “同志,昨天的事我也参与了。” “我是当事人,我也要去派出所!” 霍云深猛地回头看向她。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没你的事!” “你别管!” 他又转向公安,沉声解释道:“公安同志,这事跟她没关系……” 霍云巧也哭着拉住林佩如的胳膊。 “佩如姐姐,你别去!这不关你的事啊!” 林佩如却甩开了她的手,执拗地看着公安。 “我要去。” “我要把我昨天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 为首的公安打量了她几眼,又看了看旁边煽风点火的李明俊和哭天抢地的张中全夫妇,眉头一皱。 “行!” “昨天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全都带走!回所里挨个问话!” 于是,不仅是霍云深和林佩如,就连霍云巧、李明俊,以及作为死者家属的张中全夫妇,全都被带上了去镇上的拖拉机。 …… 派出所里气氛肃穆。 霍云巧因为昨天已经来录过一次口供,前后说辞一致,很快就被问完话放了出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审讯室,正好看见李明俊也从另一间屋里走了出来。 李明俊脸上哪还有在村里时的悲痛,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阴狠。 他一步步走到霍云巧面前,压低了声音,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 “霍云巧,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 “你哥这次,死定了!” “故意杀人,哼,等着吃枪子儿吧!” 他上下打量着霍云巧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笑得愈发恶毒。 “等他死了,我看这村里,还有谁能护着你!” “到时候,你还不是任由我……” 李明俊的话像是一把把淬毒的刀子,狠狠扎进霍云巧的心里。 她想起哥哥被戴上手铐时那冰冷的眼神,想起林佩如毅然决然的背影,再对上李明俊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霍云巧的脸瞬间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想冲上去跟他拼命,可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另一间审讯室的门开了。 张中全和他婆娘,被人搀扶着,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两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老了十岁不止。 第66章 为什么会这样?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会这样? 李明俊眼珠子一转,脸上的阴狠得意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悲痛万分的表情。 他快步迎了上去。 “叔!婶儿!” 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中全,声音都哽咽了。 “你们可要挺住啊!” 张中全的老婆一看到他,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明俊啊!我们的二狗……我们的二狗就这么没了啊!” 李明俊红着眼圈,重重拍着自己的胸脯。 “叔,婶儿,你们放心!” “二狗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仇,我李明俊豁出命去也得报!”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张中全夫妇本就六神无主,此刻更是将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张中全反手死死抓住李明俊的胳膊,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血丝。 “好孩子!好孩子啊!” 李明俊扶着他,话锋一转。 “叔,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二狗兄弟入土为安。” “咱们不能让他死了,还孤零零地躺在那个破屋里啊!” 他顿了顿,显得格外仗义。 “棺材的事儿你们别愁,钱我来出!” “我跟二狗这么多年的兄弟,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番话,如同寒冬里的一把火,瞬间暖透了张中全夫妇冰冷的心。 张中全感动得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李明俊这孩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后生! ……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里。 林佩如的脊背挺得笔直,正对着面前的两位公安据理力争。 “公安同志,我说的句句是实!” “霍云深他真的不可能下那么重的手!” “当时也就是朝着张二狗的面门揍了几拳而已!” 为首的公安同志面色严肃,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林知青,你的心情我们理解。” “但是,我们刚刚问过死者的父母。” “张中全亲口证实,张二狗从昨天上午跟你们发生冲突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那间屋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林佩如的心,猛地一沉。 “这……这说明不了什么!”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任何一丝可能性。 “说不定……说不定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死的呢?” “比如突发疾病?有些人看着好好的,突然就猝死了!” 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 确实,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人打几下就死了,是有些蹊跷。 为首的公安沉吟片刻,站起身:“这样,我去镇上的卫生院,把王医生请过来。” “必须先确定死因。” 门被关上,审讯室里只剩下林佩如一个人。 无尽的焦灼,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坐立不安,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跟着公安走了进来。 老医生一脸疲惫,摘下口罩,对公安摇了摇头。 “查清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林佩如耳边炸响。 “死者是因遭受暴力殴打,导致内脏大面积破裂出血而死。” “而且……” 王医生顿了一下,补充道: “他断了好几根肋骨,其中一根断裂的肋骨直接插进了肺里,这才是最致命的!” 公安同志的脸色变得铁青。 “也就是说,他百分之百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没错。” 王医生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绝无第二种可能。” 轰——! 林佩如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没有瘫倒在地。 打死的…… 肋骨插进肺里…… 这些冰冷的字眼,像一把把尖刀,将她所有的辩解和希望,都撕得粉碎。 她的重生,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云深,一步步被推向深渊! …… 派出所外。 李明俊的动作快得惊人。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口薄皮棺材,催着人送到了张二狗的破屋前。 他又拉着张中全,一脸沉痛地说道: “叔,你听我说。” “现在公安为了查案,还让医生去验了二狗的尸首!” “这人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被外人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 “咱们得赶紧让他入土为安啊!”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再说了,现在上面正在搞什么‘破除封建迷信’,不让大操大办。” “咱们早点把人埋了,也省得惹麻烦!” 张中全早已方寸大乱,对李明俊的话言听计从。 “对!对!你说得对!” “不能再让我儿子受罪了!得让他安息!” 于是,在这个本该哀声遍野的午后,没有哀乐,没有葬礼。 几个村民在后山匆匆挖了个坑。 当天下午,张二狗那口廉价的棺材,就被悄无声息地埋进了黄土之下。 连同所有的真相,一起深埋。 林佩如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 午后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她眼睛生疼,可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泡在冰窟里,又冷又麻。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王医生那张疲惫的脸,和那句“绝无第二种可能”,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暴力殴打。 内脏破裂。 肋骨刺穿了肺。 这些字眼,每一个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心上。 不应该啊。 真的不应该啊! 她明明亲眼看着的,霍云深那几拳,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么致命的伤! 可事实却像一堵冰冷的墙,把她所有的侥幸和辩解都撞得粉碎。 她脚步虚浮,像个失了魂的游魂,茫然地走在镇上的土路上。 “佩如!” 一声焦急的呼喊,将她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林佩如猛地抬头,看见霍云巧和慕心瑶正一脸仓皇地朝她跑过来。 慕心瑶显然是刚从村里一路跑来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厉害。 “佩如!你怎么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心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第67章 一个巨大的阴谋 第六十七章 一个巨大的阴谋 林佩如看着她焦灼的脸,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艰难地开了口。 “公安……请了医生验尸……” “说是……昨天在镇上,霍云深那一架,把张二狗打出了内伤……” 她的眼神空洞,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光彩。 “可是不应该啊……” “不应该啊……” 她像是着了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慕心瑶的心狠狠一沉。 她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崩溃感,追问道:“那……那霍云深呢?他现在什么情况?” 霍云深。 这个名字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林佩如的心脏最深处。 疼。 疼得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鼻音,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进了派出所之后,我们就分开了……” “我再也没见到他……” “只知道……他现在还在里面,还在派出所里……” “哇——” 霍云巧再也撑不住了,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哥哥就不会跟张二狗打起来!” “都是我害了我哥!呜呜呜……” 林佩如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的样子,眼神愈发茫然。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我不应该说我要吃大米饭的……” 如果不是她想吃大米,霍云深就不会让霍云巧来买大米。 不来买大米,就不会遇见李明俊。 不遇见李明俊,霍云深就不会动手。 他不动手,就不会死人。 他就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被戴上那冰冷的手铐,被关进那暗无天日的牢房! 她以为她重生回来,是来改变命运的。 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能改变! 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慕心瑶看着林佩如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得快要碎了。 她知道,佩如这是钻进牛角尖了。 “胡说什么呢!”慕心瑶一把将林佩如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不关你的事!也不关云巧的事!” “都是那个李明俊!是他!是他害了云深!” 她抱着林佩如冰冷的身体,像是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她又扭头对还在哭泣的霍云巧说道:“云巧,你别哭了!快!你再去问问公安同志,就说我们是家属,看能不能见一见你哥!” 霍云巧擦了擦眼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跌跌撞撞地又跑回了派出所。 可没过多久,她就又红着眼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她对着慕心瑶和林佩如,绝望地摇了摇头。 “公安说……说我哥是重案嫌疑人……” “正在加急审讯,谁也不让见。” 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慕心瑶看着呆若木鸡的林佩如,和泣不成声的霍云巧,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她咬了咬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佩如。 “走!” “我们先回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家再说!” 慕心瑶半拖半抱着,带着两个失魂落魄的姑娘,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向阳村的方向走去。 前路漫漫,一如她们此刻的心情,看不到一丝光亮。 回到向阳村,天色已经擦黑。 一路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屋里冷锅冷灶,桌上还摆着中午吃剩的鸡汤。 林佩如看都没看一眼。 她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径直走进了里屋,和衣躺在了冰冷的土炕上。 她的魂,好像丢在了镇上的派出所门口。 慕心瑶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疼得直抽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哇——” 一直强忍着的霍云巧,在看到林佩如躺下的那一刻,终于彻底崩溃了。 她扑到慕心瑶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妈!我哥怎么办啊!” “他们说我哥是杀人犯!他会被枪毙的!呜呜呜……” 慕心瑶紧紧抱着她,眼泪也跟着决了堤。 她自己的魂也丢了一半。 霍云深要是真的出了事,那她和云巧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女人,还怎么活下去? 李大奎那一家子,会像饿狼一样把她们撕碎的! 未来? 她们哪还有什么未来!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声压抑而绝望,在寂静的小、屋里回荡。 里屋的林佩如没有睡着。 她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 窗外,田埂里的蛙声此起彼伏,聒噪得让人心烦。 可就是这单调的蛙鸣,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着她混沌的神经。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昨天上午的那一幕。 霍云深攥紧的拳头。 张二狗猥琐的脸。 拳头挥出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张二狗的脸上。 对,是脸上! 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去攻击张二狗的胸口,去打断他的肋骨! 绝对没有! 她的记忆无比清晰! 可王医生的结论…… 暴力殴打。 内脏破裂。 肋骨刺穿了肺。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像碎片一样在她脑子里冲撞,搅得她头痛欲裂。 等等。 林佩如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 如果霍云深打的不是致命伤…… 如果王医生的验尸报告没有错……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张二狗回家之后,又有人对他下了死手! 是谁? 张二狗那种人,村里谁都躲着他,谁会半夜三更去找他? 而且,张中全夫妇说,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 张二狗为什么不呼救? 一个巨大的阴谋,像一张黑色的巨网,在她脑中缓缓铺开。 这不是意外! 这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陷阱! 一个要将霍云深置于死地的毒计! 李明俊! 一定是李明俊! 林佩如的思路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因为霍云深根本没打上几下,张二狗只是皮外伤,根本够不成重罪。 所以! 所以李明俊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深夜,又潜进了张二狗的破屋! 他们本想把张二狗打成重伤,把罪名全都栽在霍云深头上! 结果…… 结果他们下手太重,失手把张二狗打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