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宗师从下乡知青开始》 第424章 有线索 唐箐箐。 秦柏逃亡港城时把她带走了，至此以后，唐箐箐彻底失去了踪迹，哪怕秦柏下葬，她都没出现。 公安没有发布唐箐箐的通缉令，说明她没有参与秦柏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她顶多是一个被秦柏包养的情妇，哪怕有罪也是轻罪，秦柏死后，她完全可以跳出来，说自己是被秦柏挟持离开的。 然后以受害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回来。 但她没有。 她一直没有出现。 按照原剧情，她最开始围着秦柏转，最大的目的是想从曲涟漪手里抢走这个金龟婿。 到了后来，她真的爱上秦柏了，原本就不太正常的人彻底疯狂，甚至差点害死曲涟漪，秦柏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解决掉她。 那么问题来了，剧情乱七八糟的现在，唐箐箐还有可能爱上秦柏吗？ 秦枫不知道，但他知道有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么凑巧，港城突然蹦出来个女股神，名字还叫唐倩？ 秦枫顿时警惕起来。 唐箐箐这女人是疯的，剧情里差点杀了曲涟漪，现实里，李威猛的死还不清不楚。 “秦老板，秦老板？”连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秦枫猛地回神：“什么？” 连树有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叫你好几声了，你边走路边发呆很危险，如果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先送你回宾馆？” “不用。”秦枫表情讪讪：“我身体没事，就是在思考事情，所以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就好。”连树抬了抬下巴：“前面马上到村子了，我一个表叔住在这里。” 连树表叔的家就在村口，一楼开了全村唯一一家小卖部，生意很不错，毕竟村子里原本是没有供销社的。 连树带着秦枫来到小卖部时，他的表弟支了个桌子在小卖部门口做作业，顺便看店。 “小城，就你一个在家？” 表弟小城抬起头见到连树：“表哥，我爸也在家呢，在那边。” 秦枫和连树一起看过去，小城他爹拿着一把葵扇，躺在小卖部前的大树下呼呼大睡。 连树没好气地对小城说：“你一个人又看店又学习，怎么能静下心来，把你爸揪回来看店，你上楼去学习。” 小城笑了笑，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汽水：“给，你和你朋友一人一瓶，入我爸的帐。” 连树叹了一声，接过汽水给秦枫：“我去闹醒我表叔，他这人脾气不好，还有起床气，你先别过去。” 秦枫自来熟地搬过椅子，坐在小城身边，看一眼连树，再看一眼小城。 “写错了。”他余光瞥到小城的作业本，没忍住提醒了一声。 小城头也不抬：“你这么懂？” 秦枫淡淡地说：“我大学生。” 小城立马把作业本推过来：“哥哥，你教教我吧。” 连树揪着他表叔回来时，秦枫刚好教完小城最后一题数学题。 表叔不情不愿地坐下：“大树，你难得回来，有空在家多陪陪你爹妈，跑表叔这么做什么，又不是来光顾我生意。” 连树扫了他一眼：“表叔，你这都什么岁数了，懂点事，男子汉大丈夫要撑起这个家，你店又不看，田又不种，什么活都指望表嫂和小城，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表叔不耐烦地朝小城挥手：“小孩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上楼去。” “我不。”小城油盐不进：“我就在这里写作业，秦哥教我呢。” 距离他最近的秦枫听到他嘀咕了一句：“你就是怕表哥打你时被我看见，怕丢脸面而已。” 连树这个表叔也是够奇葩的。 “算了，先说正事。”连树对他表叔也很无奈：“你认真回答，我走的时候买点东西带走。” 表叔这才坐直了身体：“你问，方圆百里没有你表叔我不知道的事。” 连树拿出从廖辉手里得来的画像：“有没见过这人？” 表叔盯着画像挠了半天脑袋：“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这人长得太普通了，一下不好认。” “你看仔细点！” “呃，好像……” “我见过。”小城扫了一眼：“在我们家小卖部买过东西，大概一个月前吧。” 连树扇了他表叔的脑袋一掌：“要你何用，还不及小城靠谱。” 他凑到小城身边，把画像递过去：“小城，你再仔细看看，确定就是画里这个人？” 小城又看了看：“确定是他，表哥你知道我本来认人就厉害，这人脖子上有条疤，凶神恶煞的，我肯定不会认错。” 连树和秦枫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线索。 “哦，对，就是他们，我记起来了。”表叔也凑过来：“是老皮的朋友，一个月前在老皮家住了几天，现在已经走了。” 小城很自然地替他爹解释。 “老皮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快四十岁的人，父母去世了，媳妇也没娶上，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浪荡，有人说他手里的钱都是干坏事赚来的。” 连树马上说：“带我们去他家。” 小城下意识站起来，被秦枫摁着肩膀坐下。 连树踹了他表叔的椅子一脚：“你来带路。” 表叔慢悠悠地站起来：“说好了，走的时候要买点东西走，要贵的。” 老皮家住在村尾，位置还挺偏僻，孤孤单单的两间砖瓦房立在一片小竹林前面。 “好久没见到老皮了，不知道他去哪里鬼混，他这人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逮住的。” 表叔在门口拍了半天的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很明显没人在家。 连树说：“我们在附近看看。” 表叔不奉陪：“你们自己看吧，我回家去了，太阳这么大，晒死个人，记得回来小卖部光顾。” 等他走后，连树掏出一根铁丝，三两下把老皮家的锁打开。 秦枫毫无压力地跟着他往里走。 屋里铺满了尘，桌上吃完没洗干净的碗筷堆在一起，有老鼠在上面拱来拱去。 秦枫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间立起来，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 连树这时喊道：“秦老板，来厨房，这里有烧过的痕迹。” 第425章 古墓的位置 秦枫走进厨房时，连树正蹲着身体，从灶口里往外扒拉灰烬和没烧完的纸片。 把整个灶口都扒干净了，连树还往里头钻，把每个角落看了一遍，确定没藏东西才作罢。 秦枫看着他黑成木炭的脸，忍着笑说：“你先把脸洗干净。” 连树也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你先看看有什么东西，我去洗把脸。” 秦枫从系统里兑换了两对手套，一对留给连树，自己戴上另一对开始在黑乎乎的灰尘里挑拣。 扒拉了一下，他又兑换了两个口罩，戴上口罩才继续动手。 “秦老板，你这也考虑得太周到了。”连树洗完脸回来，戴上口罩和手套：“有什么发现？” 秦枫把一块牛皮递过去：“这是牛皮，上面还有一些字。” 连树接过来看，牛皮只烧剩了一个角，还能看到几个奇怪的字，是中文，看着像繁体字，又有些不像。 “这是古代的字？” 秦枫点头：“八成是的。” 连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 “很明显。”秦枫一边扒烟灰一边说：“藏宝图之类的什么东西，电视剧里经常出现这种剧情。” 不怎么看电视剧的连树沉默了好一会儿。 “所以，如果真是藏宝图，这就很像盗墓贼会拥有的东西。” 秦枫点点头，烟灰里还有一些纸片，都没有太大的价值。 不过找到了一张牛皮纸，还确定了盗墓贼曾经在村子里住过，已经是很大的收获。 连树站起来拍拍手：“我先通知老廖，让他带队过来正式搜查。” 廖辉来得很快，看得出来上头给的压力很大，刑警中队联合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召集起来问话。 搜查也在同时进行。 连树真的跑回他表叔家买了一大堆零食带走，送秦枫回宾馆时，他给秦枫留了不少，自己提着剩下的回家。 秦枫洗了个漫长的澡，把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搓了一遍，躺在床上后，到系统里随便挑了个课程学习。 总算把脑海里那些拱来拱去的老鼠身影甩出去了。 从系统里出来，他喝了一罐汽水，借宾馆的电话给金素珍打过去。 和连树说的差不多，跃界科技的生意和以前一样平稳，就是谢德广管着的电脑加工厂因为一批走私品，最近生意稍微差了一些。 不过影响不大。 郭凯晴最近在和女股神唐倩来回交锋，已经很久没有到深市。 金素珍对她的情况一知半解，只知道她最近焦头烂额。 秦枫觉得情况还算乐观，如果郭凯晴真的走投无路，哪怕天涯海角，她都要杀过来寻求帮助。 现在，她甚至没有找金素珍，让金素珍联系自己。 秦枫不管她了，叮嘱金素珍：“舅妈，你平时出门还是要让肖莉跟着，别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不安全。” “怎么了？”金素珍一下就警惕起来：“又出了什么事？” 秦枫犹豫片刻，只说：“这不是唐箐箐还没找到吗，她和秦柏是一伙的，虽说没有证据证明她有坏心，但不能掉以轻心。” 听到唐箐箐的名字，金素珍果然警惕起来。 她还没忘记李威猛是怎么死的，虽然对李威猛没有感情，但如果真是唐箐箐做的手脚，那唐箐箐这个人，太可怕了。 防着点也好。 “你放心工作，我肯定保护好自己。” 次日一早，连树又来找秦枫，两人一起再到连树表叔的村子。 廖辉脚步匆忙，抽空见了他们一面。 他压低声音：“我们走访之后得到一个消息。” “那伙盗墓贼可能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带着佛像逃出省，另一部分留下来，可能还盯上了一个我们未知的古墓。” 连树的表情不太好：“两个月前的事，多半他们已经得手跑路了。” 廖辉摇了摇头：“不一定，村民说他们那时在找什么东西，我估计他们当时还没找到古墓的位置。” 他心里藏着一份希望，盼着盗墓贼至今还没有找到古墓。 “我们邀请了考古专家过来寻找古墓，现在只盼着古墓没被找到，就算被找到了，我们也要尽快确定位置，才好让考古队进行抢救。” 连树撞了撞廖辉的肩膀：“我继续替你发动群众的力量，有线索吗？” “你看我的表情。”廖辉盯着他：“要是有线索，我还会是这副死样子吗？” “也对哈，你努努力带队找，我努力发动群众，咱兄弟尽快把事情办完，我请你吃饭。” 兄弟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 秦枫站在旁边发了好久的呆，突然回过神来，弱弱地举手：“我好像有线索。” 连树和廖辉猛地回头，齐刷刷地看他。 “秦老板，你有线索？”连树一脸不信：“昨晚你悄悄出门调查了？” 秦枫摆手：“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我们从老皮家里找到的疑似藏宝图的牛皮？上面有字。” “什么情况？”廖辉急切地问：“你知道什么？” 事关重大，秦枫一点玩笑都不敢开。 “如果我没记错，牛皮上写的字是「砂糖土，藏宝贝」，意思是像砂糖一样的泥土里，藏着宝贝。” 连树下意识接话：“这个宝贝，有可能就是古墓！” “砂糖土是什么东西？”廖辉马上追问，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秦枫解释：“砂糖土，很大概率是砂质土，土壤里有比较多的砂砾，像砂糖或米粒的大小。” 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并且经验丰富，秦枫的地质学知识储备也很丰富。 “砂质土一般是由风力或者水流原因造成堆积的，所以在河流湖泊附近更常见，还有一种地方，是沙漠。” “肯定是河附近。”连树一锤定音：“我们全省都不见得有多少沙漠，这片地区附近更是没见过。” 廖辉马上做了决定，调动队伍寻找周围的河流湖泊，很快让他们找到了所谓的砂糖土。 两天之后，连树兴奋地到宾馆找到秦枫。 “你真是神了，老廖的人果然在一条河附近找到了古墓，那些盗墓贼就在墓穴里，被他们堵了个正着！” 第426章 就等你了！ 石庄市公安局往来的人脚步匆匆。 廖辉刚从外面回来，边走边安排工作。 “派个人去接省考古队的同志，如果他们想直接去找古墓，那就带他们去。” “留两个人继续审那几个盗墓贼，务必要让他们把知道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我现在带队去他们其中一个窝点，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同伙在逃，所有人配枪穿好防弹衣。” 他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给下属交代命令，从连树和秦枫身边经过时，居然没发现他们。 连树看着他走进去，穿上防弹衣马上又带着队伍出发。 “看来他没时间管我们了，走吧。” 隔了一天，廖辉终于有空喘几口气，连树把他约在公安局附近的餐馆里。 廖辉一坐下就埋头苦吃，嘴里含着菜，不清不楚地说：“我先说好，有些机密我一个字都不能透露，是兄弟就别为难我。” “知道。”连树摆摆手：“我们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怎么会让你知错犯错。” 说完，他看向秦枫。 其实他也不知道秦枫要问什么。 秦枫在脑海里捋了捋思路，问道：“廖队，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的盗墓贼和去年破获的走私案有关？” 廖辉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有想过这个方向，但刑侦要看证据。” 所以目前没有证据证明，这伙盗墓贼和秦柏留下的走私团伙有关。 秦柏的走私团伙有两条线，一条玉石走私，在石庄市揪出来的就是这条线。 另一条文物走私，当时的调查里，这条线主要在陕省和豫省。 当时在冀省几乎没有发现盗掘文物的痕迹，顶多是存在销赃行为。 但正是因为如此，秦枫反而更加怀疑，唐箐箐如果真的接手了秦柏剩下的势力，她脑子有坑才会继续在陕省和豫省盗文物。 冀省是个好选择。 历史长河中的冀省地位虽然比不上京市、陕省和豫省，但靠近京市，这里是诸侯林立之地。 而三麻子从前在冀省经营许久，去年的大行动以后，有几条小鱼小虾逃过一劫很正常。 廖辉也在思考这个方向。 “有一点可以透露给你知道，这群盗墓贼，原本打算把盗出来的文物卖到港城去，并且已经和港城一些大老板达成了口头上的合作。” 秦枫浑身一震。 廖辉接着说：“但不能证明和去年的事有关，你应该知道，现在有能力吃下这些文物和古董的人，多数都是港城老板。” 也对，内地才富起来多久，就算是沿海城市的大老板，也还没有养成奢靡铺张的习惯。 就比如金素珍和谢德广，他们两人够有钱了，现在还是住在郭家开发的小区里，开的车也是最便宜的。 从来没想过买地皮给自己盖大别墅，也没想过买十台八台进口豪车。 金素珍在穿着和首饰方面更是一点要求都没有。 港城的大老板不一样，他们富了太久，买房买车掏钱时眼睛不眨一下，买古董更是如此。 说明不了什么。 但对秦枫来说，这些已经够了。 他又不是警察需要靠证据破案，和廖辉谈过以后，秦枫心里的怀疑从五成上升到八成。 只可惜，哪怕他心里笃定这是唐箐箐干的，他暂时也无能为力。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跟着廖辉查案，而是回京市去做国际建筑师协会青年奖的评奖准备。 他已经能想象到祝院长在京市心急如焚等他回来的模样了。 廖辉狼吞虎咽吃饱饭，急着赶回市局工作。 秦枫慢条斯理吃完，才对连树说：“连哥，我差不多要回京市继续工作了。” “嘿嘿。”连树笑了几声：“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回去呢，你这个大忙人，突然有空在这里耗着，我都奇怪了。” 秦枫斜眼瞄他：“你不会是以为我失业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连树大笑着摆手：“我以为你犯了什么错误，被停职处罚，还想着把你捎回深市去。” 秦枫无语。 吃完饭就去火车站订票，连树也一起订票，他也要回深市去了，中途经过京市，正好和秦枫同一班火车。 祝院长真的着急了，每天一个电话打到秦家找人，连带着让秦邦彦也紧张起来。 秦枫回来的当天，一只脚踏进家门，另一只脚还没抬起，就被秦邦彦赶了出去。 “就知道玩，在外面玩得心都散了，连家在什么地方都忘了是吧，行李箱放下，你马上给我滚去建筑院！” 秦枫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塞进了车里，司机一脚油门，嗖的一下车子窜了出去，秦枫屁股还没坐稳，脑袋哐的撞上车顶。 司机笑着道歉，踩油门的脚是一点都没松开。 风驰电掣地来到建筑院，祝院长提前接到秦邦彦的电话，黑着脸在建筑院门口等。 秦枫缩了缩脖子，露出标准的微笑，打算一下车就装孙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下车：“祝……” “快跟我上车！”祝院长怒吼一声。 秦枫才吐出一个字，马上又被塞进另一辆车，再次风驰电掣地出发。 坐定以后，他迷茫地问：“祝院长，这是要去哪里？” 祝院长大马金刀坐在秦枫身边，哼了一声，头扭到一边看风景。 秦枫讪讪地摸鼻子，也看外面的风景，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这不是去华京大学的路吗？” 祝院长阴阳怪气道：“难为你还记得路，我以为你在冀省玩疯了，忘了自己的家和工作都在京市。” “哪有。”秦枫张嘴就狡辩：“我在冀省也是忙着工作学习。” 祝院长板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离开古塔改造的项目组了，这些日子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吧。” 秦枫头皮发麻。 肯定不是汤国成，所以，到底是朱鹏飞还是张永军还是古欣出卖他！ “算了，现在不说这些。” 祝院长突然开始说正事。 “另一个参加国际建筑师协会青年奖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人家前几天就到了京市，住在华京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里。” 他又瞪了秦枫一眼：“就等你了！” 第427章 另一个人选 车子来到华京大学土建综合设计院，祝院长带着秦枫风风火火走进去。 “这臭小子终于回来了！”祝院长一进门就大吐苦水：“他再不回来，我这颗老心脏就要受不了了。” 秦枫跟在他身后，低着脑袋装鹌鹑。 潘海峰瞪了秦枫一眼：“还不快过来，给你介绍个人。” 办公室里，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起来，他带着细框的银边眼镜，头发上抹了少许发胶，梳得一丝不苟。 银灰色的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站起来后他的背脊挺得很直，站姿端正。 这个人的形象，与现在大部分国人相差甚远，秦枫很少在内地见到这样的人，反而在港城见得多。 相比起来，秦枫自己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短袖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看上去一点都不庄重，反倒是像来旅游的。 秦枫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连面都没见过。 祝院长清了清嗓子：“我来介绍，这位是华南建筑研究院的简承文同志，也是本次代表我国参加国际建筑师协会青年荣誉奖的代表之一。” “简同志，这位是秦枫，是与你一起参赛的同志，他目前是华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同时也是华京大学的在读博士生。” 简承文往前走了几步，微笑着向秦枫伸出右手：“秦同志，你好，久仰你的大名。” 秦枫微笑回握：“你太客气了，接下来我们共勉。” 有的人天生气场不和，从见面第一眼开始就能发现。 秦枫觉得，他和简承文虽然到不了气场不和这种地步，但绝对不是一见如故的人。 大概就是那种，明明当了好几年同事，工位也在隔壁，但是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最后还是萍水相逢的交情。 这倒没什么，秦枫不在乎这些。 但他对简承文还是很感兴趣。 简承文能被选上获得宝贵的名额，说明此人本身是非常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但他和华南建筑研究院打过交道，这么出色的人，他不可能毫无印象。 祝院长在吆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开个小会，再给大家详细讲一下评奖规则和流程。” 一行人转移到会议室时，秦枫趁机凑到潘海峰身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潘海峰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 他快速地说：“简承文过去10年多数时间都在国外留学，他读完工农兵大学后没有参加高考，而是先后到港城、不列颠国和米国留学。” 原来如此，难怪秦枫不认识他。 到了会议室，秦枫和简承文坐在一起，祝院长作为本次会议的主讲人，坐在了最前面。 其他参加会议的人，诸如潘海峰，还有华南建筑院派来的人，都是他们二人的智囊团。 祝院长先是介绍了两人。 建筑协会内部对秦枫的期待更高，但祝院长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简承文今年已经36岁，秦枫还不到30岁，秉着长幼尊卑的传统美德，祝院长甚至事事以简承文为先。 两人的介绍也是由简承文开始。 秦枫看着会议室前方挂着的大屏幕，上面放着简承文的作品。 还挺多的，但最主要的作品，是沪市大剧院，对于这个作品的介绍也是最多的，很显然这是简承文的主打作品。 轮到秦枫时，大屏幕上就单调了许多。 他在建筑设计上的作品数量远远不及简承文，其实他的工作年限并不比简承文少，主要还是有一半的时间花在了交通院。 被祝院长挑选出来的只有四个，庆溪重工厂房、耿石磊的御膳园，最后就是两个主打作品，深市地标大厦和威尔逊家族五星级酒店。 工人镇还没建好，不作数，湘省纺织三厂改造已经完成，但成效还没有体现出来，祝院长保守地没写进来。 祝院长在介绍秦枫的学习和工作经历时，简承文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屏幕的两个主打作品上。 偶尔飞快地看秦枫一眼，秦枫看向他时，他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祝院长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搪瓷杯大口喝水，接着开始说结束语。 “距离评奖开始已经不到两个月，我希望你们两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做准备。”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警告地瞪了秦枫一眼。 “大家都知道，此次我们和港城的建筑师同行，从航班上看，从港城出发比较方便，因此，在出发前半个月，我们会去港城，和他们会合。” “会议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各自下去准备吧。” 结束会议后，祝院长特意把秦枫和简承文留下来。 他苦口婆心地说：“你们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是同出一源，都是华国人，到了外面，还是要互帮互助，不能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秦枫点点头，简承文也微微颔首。 祝院长面带满意：“很好，这段日子，你们互相熟悉一下，都是同行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你们应该很有话题。” 祝院长走后，简承文看向秦枫：“秦先生，有幸和你共进午餐吗？” 秦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叫我小秦就行，我请你吃顿饭吧，算是一尽地主之谊。” 到食堂里吃好像不太尊重人，他下意识就开始思考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简承文说：“去御膳园吧，我在沪市就听过这个餐厅的名号，原来还是你设计的。” 御膳园距离有点远，秦枫还是一口答应：“行，我去取车，在门口等。” “好的，麻烦你了。” 秦枫跑去找潘海峰借了辆车，载上简承文来到御膳园。 耿石磊今天不在，掌勺的是他的儿子小耿，这几年锻炼下来，小耿已经彻底撑起了御膳园的门面。 等菜期间，简承文提出想在御膳园里逛一圈，秦枫当然要做陪。 小耿听说后，差点要一个电话打回家，让老耿同志赶过来也做陪，好不容易才被秦枫摁住。 简承文微微勾起嘴角：“没想到秦先生和以前的顾客之间的关系这么好。” 秦枫下意识挑眉，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第428章 简承文的傲慢 逛了一圈回到包厢，小耿盯着时间，等他们一回来就上菜。 简承文是个食不语寝不言的人，动筷以后，包厢里安静得吓人，吃过饭，碗筷撤下去，上了茶。 “你好像很懂传统文化？”简承文终于说话了。 秦枫微笑：“没有，一知半解而已。” 简承文抿了一口茶：“我看过你的作品，无论是深市地标大厦，还是威尔逊家族的五星级酒店，都融入了我国的特色，更别提这个餐厅了。” “刚好适用而已。” 简承文隐晦地打量秦枫，秦枫扭过头来，直勾勾和他对视上。 他并不觉得尴尬，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刚才会议室上，你应该听到了，这次除了决出金银铜奖，还会对剩下的建筑师进行排名。” “虽然名次不会对公众公布，但是各国的建筑协会都会收到排名表。” 秦枫一下没反应过来：“所以呢？” “所以我们两人的成绩，都不能差，否则我们华国人在这个行业里，就要被看轻了。” 秦枫点头：“没错。” 简承文扫了他一眼：“你似乎还没听懂，那我说的再直白一点，我觉得你的设计风格，不受国际建筑师协会的喜欢。” 秦枫放下茶杯，又勾起笑容：“所以，简同志有什么建议？” 简承文也放下茶杯，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不太服气，我并不是在批评你或者教训你，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 秦枫说：“我是很认真地想听听你的建议。” 包厢里一片寂静，虚掩的门外偶尔传来有人经过的脚步声。 良久，茶水都有些凉了，简承文才开口。 “我在很多个地方留学过，闲暇时也跑了不少国家，见过各种建筑风格，也听过不少国际知名设计师的讲座。” “我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现在国际趋势，并不流行东方文化。” 他并不管秦枫会不会生气，端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说自己的一套理论。 “在国内设计，你可以延续自己的风格，但是现在需要参加国际奖项的评选，我建议你还是迎合国际流行趋势。” “我实在不想看到最后，我们国家的参赛者获得一个让人嘲笑的糟糕成绩。” “老实说，我也认识不少国内的优秀设计师，也有人的设计风格非常符合国际喜好，我认为，他有资格获得一个名额。” 秦枫挑了挑眉：“所以，简先生的意思，是我应该把名额让给他？” 简承文没有否认：“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从国家荣誉的角度出发，这是最好的办法。” 秦枫怀疑他在给自己的朋友抢名额。 但他仔细观察过简承文的表情，看不出一点阴险狡诈的痕迹，他好像真的认为自己在从大义的角度出发提出这个建议。 “你要失望了。”秦枫重新端起茶杯，换了个更随意的坐姿。 “我的名额是最优先确定了，华国建筑协会对我寄予厚望，我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简承文笑了笑，眼里的傲慢一闪而逝。 “老实说，我认为协会内部需要组织成员出国走一圈，不能继续闭门造车。” 秦枫大为震惊。 简承文这是毫不掩饰地嘲讽华国建筑协会的成员是老古董，不懂国际潮流，注定要被时代抛弃。 秦枫脸上染上愠色。 除了祝院长，他接触过很多华国建筑协会的成员。 哪怕是崔时宜的曾祖父崔铭院士，那么大的年纪依然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学习。 还有潘海峰，当初他认识潘海峰的契机就是翻译外国建筑学文献，直到现在，他偶尔还会收到潘海峰塞过来让他翻译的文献。 简承文来了京市这么久，也到过华京大学土建研究院的办公室，难道没看到那一堆的外国文献和资料吗？ 但他居然认为，国内的这些建筑界大牛固步自封，跟不上世界建筑界的发展？ “我说的是事实。”简承文感受到秦枫情绪，他丝毫不在意。 “科技在发展，建材和设计理念都在更新，这个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难道要闭门造车吗？” 秦枫气笑了：“你觉得我们固步自封，我反而觉得你厚外薄中。” 简承文无奈地叹气：“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态度，不过我不后悔说这些话，现实会证明我们谁说的对。” “没错，现实会证明，我会证明给你看，不是国际流行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一顿饭吃完，两人算是不欢而散。 只是回到华京大学后，他们二人都没有表现出不和，看起来只是很不熟的普通同事。 在学校吃过晚饭后，秦枫才回家。 秦邦彦正好盯着秦念恩做完作业，秦念恩给秦枫打了声招呼，抱着两个苹果跑去找小伙伴玩。 “怎么样？”秦邦彦很关心秦枫参加国际评奖的事。 秦枫说：“很累，等会还要收拾行李。” 秦邦彦扇了他的手臂一下：“我问你青年奖的事，今天见到另一个同伴，你有没有信心？” “不是同伴。”秦枫纠正：“是另一位参赛选手。” 秦邦彦愣了一下，老成精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秦枫话里的意思，这是和另一人相处得不是很愉快。 他眉头微微皱起。 秦枫微笑着说：“临时搭个伴而已，到了外面，本质上我们还是竞争对手。” 金奖只有一个，哪怕是同一个国家提名的参赛选手，互相之间也是竞争对手。 和竞技体育赛场一样，冠军只有一个，并且是三年一次的奖项。 理论上他和简承文都还有下一次机会，三年以后，他才30出头，江承文39岁，依然符合青年荣誉40岁以下的年龄要求。 但若是这次简承文没有评上，他必须在三年内再次设计一个作品，这个作品，需要超越沪市大剧院。 考虑到建筑工期，他需要在本次奖项结束以后马上投入设计。 而秦枫，还有很多届的机会。 从心态上，秦枫自认为比简承文有优势。 他又笑了笑，对秦邦彦说：“爷爷你放心，我有分寸，而且，我不会输。” 第429章 模拟评奖现场 简承文在京市住了一周就回沪市。 作为竞争对手，华南建筑院不愿意简承文一直在对手的大本营，虽然他们派了人陪同，但在别人的地盘，说话都要小心。 秦枫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喜欢和简承文打交道。 谁知，简承文走后，秦枫的苦日子才开始。 华南建筑院不希望在秦枫的大本营做准备工作，祝院长也不希望他们看着秦枫做准备工作。 老祝同志是华国建筑协会的成员，但他同时也是华国建筑院的院长，秦枫的顶头上司。 站在协会成员的角度，秦枫和简承文两人谁获奖，都是国家的荣誉。 但是作为建筑院的院长，他当然希望自己手下的兵拿下这项荣誉。 潘海峰对秦枫的感情更浓烈，这是他当老师后的第一批学生。 他组织了华京大学建筑系所有的教授老师，加上建筑院的老前辈，组成了一支专家团队，模拟评奖现场。 秦枫每天一到华京大学的大礼堂，就被推上讲台，台下坐了好几排老头，绞尽脑汁问他刁钻的问题。 礼堂顶部安装的大灯打下来，秦枫眼睛一晃，只能看到台下一个个油光发亮的脑袋。 地中海、秃头，还有发际线几乎退到头顶的。 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摸一摸自己的脑袋。 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下身体健康，他不想年纪大了以后也变成这样。 专家组们不知道秦枫心里在胡思乱想，他们坐在台下哗啦哗啦地翻书，势必要找出一个问题难倒秦枫。 潘海峰首先发现不妥。 不对啊，真正的评奖现场是需要用英文回答的，秦枫现在用中文回答有什么用？ 他用中文说得再好，到时候一转成英文卡壳了，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不行！ 潘海峰腾地站起来：“秦枫，从现在开始，你每一个答案都要用英文回答。” 台下的专家马上有人反映：“可是我们听不懂英文，不知道他回答得对不对。” “那就去请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的老师来当翻译。” “这个可以有。” “光是回答还不成，万一听力不行，把问题听错了呢？” “这样，我们悄悄把问题告诉外国语的老师，让他们翻译成英文提问。” “行，就这样。” 秦枫站在台上，无措地看着一群老头凑在一起商量完，吩咐助理去请翻译老师。 助理风风火火往外国语大学跑去。 “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到，简承文在国外留学10年，他的英语水平肯定没问题，这里我们输了一筹。” “幸好还有时间亡羊补牢。” 秦枫弱弱地举手：“各位前辈，其实我也是留过学的，我也会英文。” “哎，你别插嘴，打断我们商量事情。” 老头们已经上头了。 就连潘海峰，都忘记了华京大学以及建筑院里所有外国文献和资料，都是秦枫负责翻译的。 算了算了，劝不住。 秦枫缩在台上，看着围成一圈的老头激烈讨论，外国语大学的翻译老师来了以后，他们把写好的问题交给翻译老师。 翻译老师一看傻眼了。 这里面好多专业名词，他们平时的翻译工作中根本不会遇见。 于是，几个翻译老师也围成一团商量。 秦枫从台上走下来，加入了他们。 “空间特质可以翻译成Spatiality，虽然原意是空间性的意思，但是在建筑学里，需要灵活运用。” 翻译老师恍然大悟，开口就提问：“这个进深是什么意思，要怎么翻译？” 秦枫张口就回答：“进深是指一个房间垂直于采光方向的长度，就比如从窗户墙到对面墙的距离，就叫做进深。” “至于翻译，外行人可能会翻译成Depth of room，但是我们建筑学行业内，翻译成Room depth更符合行业习惯。” 翻译老师再次恍然大悟。 “同志，这个呢，女儿墙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国内建筑行业的说法，在国际上应该叫做屋顶矮墙，翻译成……” 潘海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 他们邀请外国语的老师前来是要当翻译的，怎么现在似乎给他们提供了进修的机会？ 老潘同志后知后觉，终于想起来秦枫的外语水平，也想起来当初他是为什么认识秦枫的。 几个专家风风火火地把外国语老师请过来，又讪讪地把人送走。 外国语的老师看着秦枫依依不舍。 “同志，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也是英语专业的？” 秦枫笑着回答：“我是华京大学建筑系的在读博士生，外语稍微好一点而已。” 老师们大吃一惊，觉得自己作为英语专业的老师，翻译能力居然比不过一个外行，太不应该了！ 他们决定痛定思痛，回去就进修！ 建筑系和建筑院的专家们做了个错误决策，决定一雪前耻，一定要出一道题目，让秦枫回答不出来。 他们又哗啦哗啦地翻书，每个人都过于专注，秦枫站在台上，已经看到好几个老专家拿错水壶和老花眼镜。 一直折腾到晚上，还是没能问倒秦枫。 专家们心里很不是滋味，按理说秦枫这么能干，这说明他能得奖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他们应该开心才对。 但怎么心里总觉得憋屈呢。 祝院长站起来宣布：“大家辛苦了，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明天继续…… 秦枫开车回家时脑袋里一路上都飘荡着这四个字。 接连被摧残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出发去港城的日子。 秦枫大舒一口气，按照惯例，他要顺便去深市看一眼，因此，他跑去找祝院长申请提前出发。 祝院长拒绝，不同意秦枫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和其他人一起出发，别人坐火车到深市，他坐飞机，节省下来的时间他可以自由安排。 到了深市，秦枫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单手扛着行李箱走进跃界科技公司大楼。 一进门他就发现不对劲。 公司里气氛凝重！ 第430章 电脑加工厂 谢德广眉头紧皱，手指飞快地敲计算器。 旁边的落地风扇开到最大的档位，桌面上的纸张哪怕被重物压住，边角依然被吹得沙沙作响。 这么大的风，谢德广依然觉得浑身燥热，他几乎发泄式地用力敲计算器，右脚搭在左腿膝盖上，不断地抖腿，幅度之大，脚上的人字拖差点夹不住。 秦枫推门走进来：“谢叔，谁惹得你这么生气？” 谢德广先是一愣，紧接着马上站起来，表情不太自然：“秦老板，你不是在准备出国吗，怎么有空过来？” “是准备出国。”秦枫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从港城出发，顺便过来看看。” 他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办公桌面，账本和文件堆得到处都是。 “我舅妈呢？” 谢德广重新坐下来：“她去海关那儿打探消息。” “电脑加工厂的事？”秦枫问。 谢德广颓废地点头：“是我判断失误，之前有一批走私电脑进来，我以为影响不会很大。” 但没想到，有第一批就有第二批，这个月黑市上又出现了一批电脑。 比市价低了很多，许多对电脑有需求的公司，原本是他们的客户，都跑去黑市买便宜货。 “那些人眼光一点都不长远，鼠目寸光，便宜没好货，前脚付钱后脚卖家都找不到，坏了没有售后，哪里比得上我们。” “秦老板，你说，我们的电脑分明也不贵，比起那些进口货，简直是菜市场的大白菜，质量又好，怎么他们还能看上那些走私货？” 谢德广接连吐槽了好几句，心头的怒火依然没消。 秦枫等他缓过来一些才问：“所以现在，电脑厂的生意很差？” “在粤省的生意差了很多，这两个月就没卖出多少。”谢德广闷闷不乐道。 秦枫一下就放心了：“算得了什么，我们的生意大头不都是港城和国外吗？” “这还没什么？”谢德广刚翘起的腿又放下来，撑着桌子往前探：“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打开了粤省市场。” “秦老板，你说过以后内地会腾飞，内地多少人，港城多少人，这个市场不能丢！” 谢德广的秘书正好端茶进来，秦枫把茶递给谢德广。 “冷静冷静。” 谢德广泄气地叹气：“秦老板，对不起，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秦枫这才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老谢这种性格的人居然抑郁了，看来这事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我们不如换个角度思考。” 秦枫开始胡说八道：“可能这是老天爷给我们警示，提醒我们，电脑加工厂该转型了。” 谢德广马上转换了态度，聚精会神：“秦老板，你接着说。” 说什么…… 秦枫正在头脑风暴，他就胡说八道一句，不过还真让他想出来一些东西。 “学习总公司，把技术攥在手里，加工组装这种小利润的生意，自己做也行，包出去给别人做也行。” 谢德广若有所思，跃界的主业还是软件开发，现在加上游戏开发，确实是攥着技术，赚得盆满钵满。 他突然一拍桌子：“秦老板，谢谢你解惑，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安排一下，去鬼子那边偷师，不行就去米国，那叫什么，师……是什么？” 秦枫提醒：“师夷长技以制夷。” “对，就是这东西！” 谢德广说做就做，快步走出办公室，让秘书给他准备资料办签证。 “老谢，这个档口你跑鬼子那儿干什么？” 门外传来金素珍的声音，她正巧回来了。 谢德广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很快，他和金素珍一起回来。 金素珍热得满头大汗，灌了一整杯水才缓过来。 “我去海关打听过了，那边根本不知道最近有电脑走私，也没发现蛛丝马迹。” 谢德广摸着下巴：“走私犯做得这么隐蔽？” “我感觉不对。”金素珍说：“人家是国家机构，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我现在怀疑，根本就没有走私，那批电脑是本地生产的。” 有人悄摸摸在粤省开了电脑加工厂，悄悄生产放到黑市上低价卖，想要抢占市场。 三无产品当然卖得便宜，又不包售后。 谢德广嘿嘿笑了笑：“让他们恶意降价，我们这就转型，不和他们扯皮了。” 转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秦枫却不太担心，只要跃界科技的主业务不出问题，就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支持电脑加工厂转型。 能不能转型成功，秦枫也不太担心。 国家人才还是多，哪怕没有外挂，只要发掘出人才，再给他们足够的资金支持，技术革新是迟早的事。 就像如今的跃界科技，除了一开始的CAD和PS是秦枫提供了技术，后续的各种软件和游戏都是姚存志和钟洋带领团队独立开发的。 不能小看人的潜力。 金素珍听他们一唱一和，基本把电脑加工厂未来的发展道路定下来了，她也就放心了。 等他们说完，金素珍才说：“小枫，你之前让我留意港城那个女股神，我扭头把消息告诉郭凯晴了，她确实查出来一些事情。” 女股神唐倩，最开始出现在股票市场是在今年年初，她用一大笔资金买了一只冷门股，两个月后，这只冷门股变成黑马一路高歌。 接着她连续几次操作，都在低价买入，高价清仓，赚得盆满钵满，名气也打出来了。 谢德广对股票市场的兴趣比金素珍大，听到这里他连连感叹。 “我了解过，那个女股神好像开了天眼，每次她清仓后，第二天股价就跌，真有这么神的人？” 哪有那么神的，股神巴菲特都没这么神。 但如果，唐倩就是唐箐箐，她很可能继承了秦柏的一些东西，这段时间，重生前的秦柏正拿着郭凯晴的钱在股市里学习。 他能记住一些股票的涨势，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 金素珍道：“这个唐倩，铁了心要对付启荣地产，郭凯晴被她烦得焦头烂额，小枫，你这次去港城，要见见郭凯晴吗？” 秦枫想了想，摇头：“我在港城待不了几天，马上就要出国了。” 第431章 秦枫这人有点邪门 谢德广等待签证途中，把公司各部门的经理，以及各位元老召集在一起开会，商量电脑加工厂转型之事。 秦枫没有掺和，他在深市休息了一天，建筑院和华京大学陪同出国的大部队就已经抵达。 一同抵达的还有简承文和陪同他的华南建筑院同志。 港城对此事非常重视，港城建筑师学会特意派人到口岸迎接。 一群同专业的人聚在一起，肯定要互相探讨，在出发前，港城建筑师学会举办了一个研讨会，地点定在港城大学。 四个参赛选手也在这场研讨会中相识，港城的两位建筑师一男一女，都是35岁以上的年纪。 同样曾经出国留学，他们和简承文之间的话题更多。 对于秦枫，他们同样热情，也许是秦枫的年纪比他们小了将近10岁，因此他们对待秦枫时，总是无意识地把他当成小孩子。 秦枫有点不自在，寒暄几句就端起酒杯到处晃荡。 研讨会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不少人的话题转了又转，已经和建筑毫无关系。 秦枫一路走过，听到诸如电影女明星、音乐剧、篮球赛等各种各样的话题，他不太感兴趣，直到听到了两个字。 股市。 他立马凑过去。 三个中年建筑师凑在一起聊股市。 “最近恒指坐火箭，每天都升得比前一天猛，照这个势头，我买的几只股很快能翻一番。” “你真是有眼光，我就衰了，前几天以为马上到顶，给清仓了，现在后悔啊，做梦都惦记这事。” “再入手不就行了。” “不是吧，昨天恒生指数收报破三千点了，现在入手岂不是高位接盘？” “不怕，我听股票经纪说，照这个势头早晚破四千点，还是有赚的。” “我还是考虑一下吧。” 秦枫凑过来：“不好意思，报纸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三人聊着聊着，突然一把普通话的声音插进来，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人认识秦枫，马上用极度不标准的普通话打招呼。 秦枫一个字都听不懂，于是开口用英语向他们问好。 这下双方都舒服了。 “原来是秦先生，我认识你，但你可能不认识我，我的事务所和启荣地产经常合作，我知道你是郭大小姐在内地的合作伙伴。” 他说了一个事务所的名字，秦枫听过。 “久仰久仰，我早就听说过贵事务所的大名。” 寒暄了几句，秦枫进入正题，那份财经报纸终于落到他手里。 这些年在钟洋的努力下，公司里堆了不少港城的报纸和杂志，秦枫每次去公司无聊都看报纸消遣。 粤语会说一点，但不能交流，报纸上的字基本能看个明白。 财经报纸不比八卦报纸，语言上更加正式，秦枫看起来更加没有压力。 恒生指数升得非常厉害，股票市场一片大好。 秦枫却想起了一些事情。 1987年港城股灾，10月中旬开始，华尔街股市大跌，引发全球股市连锁下跌，港城恒指不能幸免。 10月19日当天下跌超过400点，引发市场恐慌，港交所宣布停市4天，然而26日复市后，依然没有止住下跌趋势。 而10月19日，后来被人称为黑色星期一。 秦枫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9月底，股票形势一片大好，很多人都不知道，半个多月以后“灾难”即将发生。 但如果是唐箐箐，她或许是知道的。 她肯定知道！ 秦柏不可能记不住这场股灾，因为前世他就在这场股灾里栽了大跟头。 幸好有郭凯晴给他兜底，他才不像别的股民一样倾家荡产，要上天台。 “秦先生，怎么样，有兴趣玩一玩？” 秦枫回神，连忙摇头：“我不玩了。”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你们内地的部门管这么严格，连股票都不让玩？” “不是。”秦枫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内幕，你们想不想听？” 几个脑袋小鸡啄米。 秦枫压低声音：“我在华尔街有认识的人，那边说不出一个月，华尔街的股市必垮，到时全球股市都受影响，港股也不例外。” 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有人半信半疑。 秦枫接着说：“大家都是同行，又是同胞，我才告诉你们的，至于信不信，你们自己判断吧，我言尽于此。” 说完他把报纸还给三人，转身走开。 三人面面相觑。 “你信吗？” “你呢？” 其中一人，也就是和启荣地产经常合作的人眼珠子一转：“我信。” “你也有内幕？是兄弟就快说。” 那人朝秦枫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知不知道京市的威尔逊大酒店？就是他设计的。” “都是同行，谁不知道？” “但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威尔逊现在的当家人是他的朋友，那栋五星级酒店，就是指定要他设计的。”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看来我还是不入手了，股票市场风云变化，我还是老老实实当建筑师赚钱。” “我也抓紧时间清仓了。” 秦枫已经走出了大礼堂，在校园里找到一个电话亭，给郭凯晴打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秦枫把情报告诉郭凯晴。 “你应该知道唐倩很可能就是秦柏的姘头唐箐箐，她能在股市里驰骋，肯定是秦柏生前给她留下了一些东西，所以她很可能知道一个月后的股灾。” “等等。”郭凯晴打断他：“怎么说得这么玄乎，跟开了天眼一样，你是不是骗我？” 秦枫呼出一口气：“郭凯晴，我顶多只是利用你，什么时候骗过你。” 郭凯晴讪讪回话：“你至少给我解释一下。” 借口已经想好了。 “秦柏在米国留学时几乎每周都往华尔街跑一趟，他在那边认识人，华尔街一些投资人在一年前就已经预料到股市要崩。” 这个理由，根本没法求证。 他又补充：“我也在华尔街认识人，你知道的。” 郭凯晴不知道，但她相信了。 秦枫这人有点邪门。 说什么中什么。 唐倩如果知道内情，一定会抓住机会，发股难财，甚至会借机做空启荣地产。 第432章 威廉 挂断电话后，秦枫就不管这事了。 他把消息告诉郭凯晴，是出于朋友间的道义，至于郭凯晴信不信，他才懒得管。 启荣地产倒不倒都影响不了他。 来到港城的第三天，一行人出发前往国际建筑师协会的总部，也是本次青年荣誉奖项的举办地，瑞仕。 秦枫好久没坐过长途飞机，下机时腰板都硬了，他还是情况最好的一个，因为一行人里他最年轻。 其他人走路的腿都直不起来。 好在国际建协办事非常人性，早早安排了大巴，从机场直接到酒店。 秦枫在机场等行李时已经歇好了，上大巴时忙前忙后，替大家搬行李，下大巴时，还是忙前忙后搬行李。 “秦！” 秦枫正搬着行李，突然听到一把久违的熟悉嗓音，他扭过头，还没看清楚人，就被抱了个满怀。 “威廉！” 扑过来的人，是秦枫在留学时的小组长威廉·格兰特。 威廉见到秦枫很激动，在秦枫的背上重重拍了好几下。 “我们国家的团队早几天就到了，我看到华国的接待名单，看到你的名字，我想应该不会是同名，肯定是你，果然是你！” 秦枫闻言挑眉：“威廉，你是这次青年荣誉的参赛者？” 威廉摆摆手：“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你这么本事。” 这次米国的参赛者之一是威廉所在事务所的同事，更是威廉的顶头上司，因此他获得了随行学习的机会。 不过他没有提前看到参赛名单，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有秦枫。 自从知道秦枫也会来，他每天都在等，就想早点见到这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两人打过招呼后，威廉帮秦枫一起搬行李。 “你刚刚才到，我不打扰你休息，等你倒好时差后，我们再聚一聚。” “好！” 秦枫进房间时，潘海峰已经洗过澡，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干瞪眼。 这次他作为秦枫的团队成员一起来到瑞仕，这是祝院长请求的。 祝院长被秦枫搞怕了，潜意识里已经认定秦枫是个贪玩不着调的性格，故意邀请潘海峰加入团队。 潘海峰是秦枫的老师，当学生的天然就怕老师。 老祝同志为此操碎了心，指望着潘海峰管住秦枫，若不是他自己年纪大了，甚至想亲自飞这一趟。 “遇到朋友了？” 秦枫弯腰收拾行李箱：“是，以前留学时的同学，还是我的小组组长，他的上司是参赛者，他随行。” “那挺好的。” 潘海峰盯着天花板瞪眼，倒时差真不是件轻松事。 但秦枫泡完澡出来，他已经睡着了。 秦枫自己睡眠质量好，一沾枕头就睡着。 一觉睡醒是当地时间凌晨四点多，这时差差不多是倒过来。 秦枫看着旁边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潘海峰，轻手轻脚地出门。 他在酒店附近晨跑一圈，回来时天已经微微亮，潘海峰也醒了，秦枫洗过澡后跟他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这次参赛者所有的住宿开销都是国际建协报销，因此住宿和吃饭都是免费的。 潘海峰看着一桌子的奶酪面包果酱和培根，一点都吃不惯，他满脑子都是包子油条炸酱面。 秦枫吃得挺习惯的，他本来对吃的就没有太多要求，又不像秦念恩那么嘴挑。 吃过早餐后，威廉才慢悠悠地来到餐厅，秦枫和潘海峰打了声招呼，坐下陪威廉再吃了一些。 “利亚姆和爱丽丝这些年怎么样了？” 威廉喝了口咖啡才回答：“挺好的，爱丽丝还在学校继续深造，想不到吧，她就不是爱学习的人，我觉得她就是懒得出来工作。” “至于利亚姆也进了一所不错的事务所，他现在不怎么缺钱了，偶尔还玩一玩股票。” 秦枫听到这里警铃大作，凑近威廉，也把股市快大跌的消息告诉他。 威廉脸色僵了片刻：“真的？” “你要相信我，从前我和你们一起玩股票，什么时候坑过你们？” 威廉一想也对：“我会告诉利亚姆赶紧清仓，我自己手里也有一些股票，我也要让经纪人清仓。”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对了，秦，你回到自己的国家以后，工作还顺利吧。” “当然。” 遇到好久不见的朋友，秦枫话多了起来，把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威廉听得眼睛瞪大，早餐都顾不上吃了。 他知道秦枫设计了京市的威尔逊大酒店，他的事务所内部的进修课程，曾经以此为案例讲过课。 但他没想到秦枫居然还涉足了桥梁设计领域。 威廉感叹：“不愧是你，每次都能让我大开眼界。” 秦枫谦虚起来：“那是因为我的国家目前人才还太少，所以兼任一些职务的情况比较多。” 威廉斜眼看他：“得了吧，要是你没能力，你的国家肯定不会让你兼任。” “这倒也是。”秦枫脸色得意。 两人相视而笑了片刻，威廉终于想起自己差点漏了一个人。 “嘉佑怎么样了？” 当年易博文举家回国，在米国的建筑设计行业掀起过一阵热议。 易嘉佑临走前和他们聚会，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后来通电报，易嘉佑这小子似乎过的还不错？ 说起他，秦枫就笑了起来：“那小子日子过得美，早就乐不思蜀了。” 易博文的事务所发展得很不错，内地、港城和东南亚都发展了业务。 在内地当建筑设计师比在米国舒服上千倍，甲方捧着钱找上门，设计成什么鬼样子都照样全收。 好在易博文这人对工作有追求，易嘉佑也被迫进步。 饶是如此，他现在的日子也比从前在麻州事务所实习时舒服许多。 闲时跑到先锋保安公司或跃界科技找人闲聊，偶尔跑到港城逛街，去年还去了东南亚旅游，小日子过得赛神仙。 威廉听了他的现状，对他也放心了。 吃过早餐，威廉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推到秦枫面前。 “我要给上司打下手，没法陪你出去玩，笔记本里记录了所有参赛选手的信息，你收下。” 秦枫随便翻了翻，发现里面的信息很详细。 “威廉，你把这些给我，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吗？” 威廉笑了笑：“不会，这是我私人整理的，和团队无关。” 第433章 不听话的简承文 威廉给的资料很详尽。 所有参赛者的姓名年龄，学习经历，工作的单位，参与过的项目，主导设计或合作设计项目都列了出来，甚至还有每个人的兴趣爱好。 其中也有秦枫自己的，还有简承文和港城两位建筑师的资料。 其中秦枫的资料是最少的，一大段还是在麻州留学时的学习经历，以及当年的建筑设计大赛。 秦枫回国后，威廉对他的了解几乎没有。 一来是秦枫这几年来花在建筑设计上的时间并不多，除了一开始的巡回教学，还兼顾了交通院的工作。 花费他最多时间的工人镇项目目前还在建设中，威廉不知道。 二来是因为华国的各种信息，对于威廉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很难查到。 简承文的资料也比较少，两位港城建筑师的资料反而多一些。 秦枫一页页翻过去，潘海峰回到房间，瞥了他一眼。 “和朋友聚完会了？” “嗯。”秦枫头也不抬：“吃了个早餐而已，他要陪他那位参赛的上司做准备工作。” 潘海峰咳了一声：“你也要准备起来。” “在准备呢。”秦枫刚好看完最后一页，把笔记本递给潘海峰。 “潘老师，这是我朋友整理的，这次评奖所有参赛者的资料。” 潘海峰马上凑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笔记本，嘴角露出微笑。 “正好，我们和华南建筑院，以及港城建筑学会的同志一起整理了这次奖项的评委信息，走，去开会。” 秦枫、简承文和两位港城建筑师背后的团队达成了联盟，在酒店里租了一个小宴会厅作为会议室。 潘海峰带着秦枫进入宴会厅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 五分钟内，陆续又有不少人抵达，到了最后一点人数，只少了一人。 简承文。 华南建筑院的领队是简承文的顶头上司，高级工程师肖振东。 看着所有人都在等简承文一人，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连忙指挥自己的助手去找人。 “你，去他的客房敲门，你去餐厅，你去酒店的花园里找，还有游泳池，都找一遍，尽快把承文带过来。” 华南建筑院四五个人一起出动，离开宴会厅到酒店各处寻找。 肖振东尴尬地笑：“各位很抱歉，承文可能遇到了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 潘海峰替他解围：“承文出国留学这么多年，肯定认识不少人，估计是遇见老朋友，多聊了几句。” 他拍了拍秦枫的背：“我们家这个，出去留学才两年，这次也遇见朋友了，差点也迟到。” 肖振东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过了半个小时，简承文才姗姗来迟，他提着两大袋点心走进宴会厅。 “我请大家吃点心。” 肖振东忍着怒气走到他面前，扫一眼点心包装袋，明显不是酒店里的东西。 “你离开酒店了？我叮嘱过多少次，不能随便出去，真有需要外出，一定要向我报备。” 简承文摊手：“我没走多远，就在附近的咖啡厅，而且，我曾经来过这个城市，还在这里住了两个月，我对这里很熟悉，不会发生危险的。” “现在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肖振东压不住火气。 潘海峰和港城的领队连忙去劝，拉着肖振东往座位上走。 “肖同志，别激动，承文这么大的人，懂得分寸的。” “别气别气，快来坐下，喝口水，这点小事不值得生气。” 秦枫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这一幕特别眼熟，想了想，不就是家长打孩子，邻居拉架的场景吗？ 每个家长对别人家的孩子都特别宽容，对自己的孩子特别严格。 如果此时不报备偷偷跑出去的人是秦枫，潘海峰已经卷起书本对着他劈头就打。 肖振东已经很好了，至少给了简承文面子。 小插曲过后，大家总算是坐下来。 港城的领队舒嘉豪首先发言。 “我们整理了本次赛事的评委名单，他们都是世界知名的建筑师。” 他打开投影仪，第一页就是所有评委的名字和照片。 这些资料，显然是在港城那几天，大家一起整理出来的，主力军是港城建筑师学会。 舒嘉豪接着说：“我们整理了他们的作品，大家可以讨论一下，他们的风格和喜好，并且揣测一下，他们将会提什么方向的问题。” 他的话音落下，潘海峰紧接着举起笔记本。 “我这里得到了一些新的资料，这是秦枫一位米国朋友整理的，本次所有参赛者的资料，我认为大家也能了解一下对手。” 他提前问过秦枫，得到秦枫许可，才在会议上公布这本笔记。 舒嘉豪和肖振东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 他们作为支援团队一起来到这里，除了要照顾好参赛者的日常生活，更多是为他们提供帮助。 他们本来就要整理这些资料的，只是时间不够，在出发前只收集了评委资料。 现在有这本笔记本，让他们节省了许多功夫。 肖振东不满地看了简承文一眼。 人家留学两年，这次遇见了一个朋友，就带回来这么有价值的信息。 简承文留学十年，外国朋友遍地都是，居然就带回来两袋子点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潘海峰把笔记本交给常武，常武走出会客厅，借用酒店的复印机，没多久抱着一大叠资料回来，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份。 简承文拿到资料后，看也不看一眼，随后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常武脸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越过他继续给下一个人发资料。 肖振东靠近简承文，压低声音警告：“你在自家闹脾气无所谓，在外面不要丢我们华南建筑院的脸面！” 简承文叹了一声：“肖工，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我。”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不约而同看过去。 肖振东脸都黑了。 简承文说：“我认为现在是在做无用功，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放松心情，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评选。” 第434章 会议继续 原本正热闹的宴会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翻纸张的声音都消失。 所有人，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简承文身上。 简承文扶了扶眼镜，并不觉得尴尬。 “所有参赛者的作品都已经上交，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从这些作品就能看出我们每个人的风格。” “哪怕现在被你们研究出评委的喜好，难道还能改变这一切吗？这又不是现场设计大赛。”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不对。 肖振东压下火气，耐着性子解释：“我们分析评委的风格和喜好，是希望从中窥探他们最重视的部分。” “从这里面，可以猜测他们提问的侧重点，这是很有意义的工作。” 简承文摊了摊手：“我依然反对。” “在演讲和回答提问环节，我不会迎合所有人，我需要做的，是把我的能力体现出来。” 他站起来，整理了西装外套的下摆。 “难道我要因此放弃自己的理念吗？不，我不会，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的设计之优秀，是哪怕理念不合的人，也会为之折服。” 简承文迈开脚步离开座位：“各位，我失陪了。” 他大步走出宴会厅。 宴会厅里，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某位成员不小心摔了一支笔，响起落地声，才打破了沉寂。 秦枫凑到常武耳边问：“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常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和他相处的时间，没比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之前看不出来他是……” 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简承文从打扮到气质，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高知识分子形象。 很难想象，他真实的性格居然是这样的。 秦枫回想起那天在御膳园，他和简承文一起吃饭时的对话。 当时简承文就笃定了他的设计风格不合国际潮流，也笃定了他这次参赛的成绩不会好。 秦枫再次凑近常武，很严肃地说：“我不是开玩笑，我觉得他可能有偏执型人格障碍。” 常武眨了眨眼睛：“没听过，什么障碍？” “偏执型人格障碍。”秦枫小声解释：“其中一个表现就是过分自负，自以为是，自命不凡。” 常武微不可察点头：“我看像，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虽然他在专业上确实很优秀。” 说着就有点担心：“只希望他最后能获得好成绩，否则我怕他接受不了失败。” 秦枫用笔记本打了常武一下：“你不如担心我。” 常武看过来时，秦枫指着自己。 “我要是没取得好成绩，我马上就会被潘老师削一顿，回去以后被祝院长和贺校长削一顿，还有我爷爷，甚至可能把我赶出家门。” “也对。”常武听着都怜惜了：“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简承文有他自己单位的人管。” 他自己单位的肖振东已经保持不住风度。 不仅脸黑得像煤炭，身体也因为生气微微颤抖。 华南建筑院的其他同志也觉得丢脸，都低着头不敢看人。 秦枫听到坐在他后面的两位华南建筑院同志在低声抱怨。 “我们建筑院里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偏偏选了简承文，我看他就是故意想让我们丢脸。” “别这么说，不说这臭脾气，简承文的能力和作品确实更强，也最有可能得奖。” “是不是有才华的人性格都有问题？” “他自己的问题吧，我看华国建筑院和港城两位建筑师的性格都不错。” 另一边，潘海峰和舒嘉豪眉来眼去。 两人都在向对方使眼色，暗示对方，你上！ 眼神交锋了半天，还是潘海峰败下阵来。 他努力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尽量和缓地问肖振东： “肖工，我们不好继续耽误时间，你看你们华南建筑院，继续参加会议吗？” 肖振东也艰难地整理表情：“参加，不管他了，我们继续参加会议。” 简承文耍小性子，他作为华南建筑院的领队不能也撂挑子不干。 他还是认为摸清评委以及其他参赛者底细这件事很有意义。 会议重新开始。 秦枫结束和常武的闲聊，注意力都放在会议内容上。 会议进行了一整天，中途除了上洗手间，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过宴会厅。 午餐和晚餐都是让酒店服务员送到宴会厅里。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酒店的很多个宴会厅里，除了华国，其他国家的团队，同样在紧锣密鼓地开会。 评奖会还没开始，背地里已经硝烟四起。 直到夜幕降临，华国代表团的宴会厅里，已经商量出了几个共识。 其中最让秦枫关注的，就是本次评奖的有力竞争对手。 潘海峰在酒店提供的黑板上写下三个名字。 一个米国建筑师，正好就是威廉的顶头上司。 另外两个，一个是不列颠国人，一个是东瀛国的人。 “这就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这三人的实力强劲，他们的作品在一众参赛选手中，优秀得很突出。” “可以想象，他们的竞争力非常强，是金奖的有力竞争者。” 大家唰唰唰地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三个名字，接着翻出这三人的资料，再一次细细研读。 舒嘉豪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站起来拍掌。 “今天很晚了，距离评奖还有几天时间，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不要仗还没打起来，人就先累垮了。” 秦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房，潘海峰把浴室让给他，让他先洗澡洗漱。 第二天还是那间宴会厅，大家翻开笔记本，打算沿着昨天的进度继续商量。 这时，一位港城建筑学会的同志砰地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舒嘉豪眉头紧皱：“你不是出去上洗手间吗，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我在洗手间听到一个消息，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我觉得有必要说一说。” 那位同志喘了几口气：“听说评奖流程临时做了变动，这次会增加一个提问环节，在评委提问后，让其他参赛者也加入提问！” 所有人精神一震，舒嘉豪、潘海峰和肖振东甚至站了起来。 增加参赛者的提问，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提问给其他参赛者使绊子。 同样意味着，他们自己人，也可能遭受其他参赛者的刁难。 第435章 新增的规则 每一个被租出去的宴会厅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起来，所有国家的协会不约而同派人出去打听。 最后这些人聚在酒店的大堂里，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在打听消息，没有人知道确切的信息来源。 宴会厅里等待的人坐立不安，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工作。 直到中午，国际建筑师协会的工作人员抱着一大叠资料来到酒店，分发给每个国家或地区协会的负责人。 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新增参赛者互相提问的环节！ 华国和港城的宴会厅里，随行的翻译员一拿到文件，立马开始翻译。 但其实，在座的大家都有留学或出国交流的经验，英语水平至少是能说会看的。 翻译员翻译的同时，他们已经在研究规则。 肖振东快速浏览了一遍，随手抓过一个华南建筑院的下属。 “快去把承文叫来，多带两个人，他要是不肯来，直接给绑了。” “……好的。” 简承文得知出了新规则，很主动地来了。 这点功夫，翻译员已经把新规则翻译成中文，来不及去排队等待复印，几个翻译员手抄了几份分发下去。 肖振东、潘海峰和舒嘉豪三人已经凑在一起，提炼出关键点。 舒嘉豪作为主讲，踱步到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段文字。 “接下来，我作为代表讲解一下新规则。” 秦枫此时也在看新规则，为了避免翻译错误或意思歧义，他直接看的原件。 新规则规定，在评委提问结束后，新增参赛者提问环节。 如何确定提问者？ 抢！ 所有参赛者的座位上，都会设置抢答器，抢到的人才能提问。 每个参赛者需要面临三次竞争对手的提问。 “这里需要注意一点。”舒嘉豪正好说到此处。 “第一，三个问题，不允许来自同一个人，必须来自三个不同的参赛者。” “第二，同协会提名的参赛者，不允许互相提问。” 比如，秦枫和简承文都是华国建筑协会提名的参赛者，秦枫接受提问时，简承文不能抢提问权。 反之亦然。 港城建筑师学会的两人同样无法相互提问。 这是为了杜绝同协会作弊的问题。 若是在秦枫回答时，简承文抢到了提问权，他肯定会提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废掉这次机会。 当然，简承文也可以犯小心眼，特意给秦枫使绊子，不过这样的话，他回国以后就不用混了。 小人的名声绝对会在国内传开，在行业内千夫所指也不是不可能。 能够被提名参赛的都不是蠢人，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这个规则设置得挺好。 舒嘉豪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潘海峰也一样，就连向来表情严肃的肖振东，也没忍住勾起嘴角。 华国建筑协会和港城建筑师学会，可是两个机构啊。 秦枫和简承文可以抢港城两位建筑师的提问权，两位港城建筑师也能抢秦枫和简承文的提问权。 虽说对手如此之多，不一定真能抢到，但他们至少是有权抢的。 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废掉两个提问权。 三支队伍的领队心照不宣地对视，都在心里庆幸他们这次结伴而来。 其他国家也可以趁这最后几天合纵连横，但他们临时找的盟友，哪有华国和港城的联盟紧密。 三只老狐狸乐了一会儿，很快调整心神。 他们比起其他协会，确实有优势，但目前的形势依然严峻。 突然冒出来的新规则，打乱了所有人的工作节奏。 肖振东一拍桌子：“今晚我就算不睡，也要吃透这个新规！” 他们没法知道别人会如何提问，却能研究几个主要竞争对手。 要是我抢到了他的提问权，要问什么才能刁难他？ 当天，华国和港城协会的宴会厅里，主要围绕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之前被圈出来的三个重点关注对象，更是被研究了个透。 除了他们的宴会厅，想必其他宴会厅都把重点放在这个问题上。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天都黑了，酒店的服务员推着夜宵进门，甜腻的蛋糕和咖啡香气让人食欲大开。 秦枫要了一杯咖啡，准备加糖，却被潘海峰一把抓住手。 “你喝什么咖啡，今晚不想睡了？” 秦枫笑了笑：“睡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通宵了。” “通宵你个头！”潘海峰捶了他一下，把咖啡挪远：“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睡。” 秦枫脱口而出：“睡什么睡，我爱工作，我是不会睡的。” 潘海峰又捶了他一下：“这种时候还跟我开玩笑？” 舒嘉豪对自己的两位建筑师说：“你们也去睡，你们才是主角，必须养精蓄锐，等着上台。” 两位港城建筑师点点头，并不坚持熬夜。 肖振东也对简承文抬下巴示意。 简承文站起来：“那我也先回去休息了。” 最后只剩下秦枫，潘海峰犀利的眼神投射过来，秦枫马上站起来。 “我也回去睡觉了，辛苦各位，等评奖结束，我请大家大吃大喝。” “那怎么好意思。” 潘海峰哼了一声：“别和他客气，他手里的钱多到花不出去。” 秦枫有钱，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他平时自己花不了几个钱，大家也知道，尤其是潘海峰，更是知道他给好几个省捐过钱修路。 一夜无梦。 次日秦枫醒来时，发现潘海峰不在房间里。 他的床铺整理得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没动过。 团队里的其他人，果然都在宴会厅里通宵。 秦枫挺不好意思的，决定一会儿自费定豪华早餐给大家补一补身体。 洗漱完走出客房时，正巧在门口遇见威廉。 “早上好，威廉。” “秦，早上好。” 威廉在秦枫面前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走廊里没有别人。 他飞快地说：“秦，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好几个协会把你列入重点名单，参赛者提问环节，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秦枫很惊讶：“我只是个小人物。” 威廉无奈地摊手：“没办法，安德鲁·威尔逊太喜欢你了，到处替你宣传，而且，你设计的五星级酒店，确实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