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是天生剑骨?全宗跪求她回头》 第一章:污蔑自证 “你生而就是万人嫌,全宗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喜欢你。” “你贪婪自私,天赋平庸,却总是想要抢走独属于主角的光环。” “你注定是主角的对照组。” 还未看清眼前的景象,盛知音就被人撞进了人群中央,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再一次炸响,刺耳的嗡鸣让她疼的满头大汗。 一时间,喧闹的宗门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众弟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幺蛾子? 盛知音觉察不对,正当她想要开口解释自己的无心之举,却在这道声音的干扰下,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句。 “大师兄,这个废物竟然这般恬不知耻!自己修为都停滞多少年没长进了,还敢来大殿上堂而皇之地偷东西!” “真是够不要脸的!” 穿着一袭红衣的萧九眼尖,他用手指着盛知音脚下的千年仙灵芝,语气中满是鄙薄的意味。 “我没有!” 盛知音忍着剧痛反驳道,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灵芝。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脚下,但不用多想,就知道定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 在这玄天宗里,想看盛知音笑话的人实在太多了。 就像是说书先生常讲的那样,众人不一定会认可高岭之花的正义凛然,但绝不会放过对天之骄子的落井下石。 自盛知音背负“天才”之名,一跃炼器锻体,成为玄天宗的内门弟子后,她的修为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般,死死钉在了筑基后期的门槛上。 任凭她如何发愤熬干心血,这十五年的时光都毫无回应。 这样长的时间,足以让同批入门的弟子意气风发,也足够让盛知音这个名字,在玄天宗跌落神坛,彻底沦为众人口中上不得台面的笑话。 “你说没有就没有?这灵芝原先是被大师兄放在百宝囊里的,现在却好端端到了你的脚下,你不是偷是什么?!” 萧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论起宗门里的弟子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盛知音,明明都已经跌落神坛这么久了,却还能得到掌门师父独一份的偏爱。 “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我们看啊!” “好一个不知廉耻,你要不是为了偷东西,干嘛要突然在大殿上挤开所有人?小偷就应该滚出玄天宗!” “就是,滚出我们玄天宗!你这个小偷!” 面对众人铺天盖地的言语围剿,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躲开砸向自己的灵石,将仙灵芝放在鼻尖嗅闻道,“首先,我只是偶然路过宗门大殿,发现里面乌泱泱的围满了人,心生好奇想要进来看一眼罢了。” “其次,我是被人推了一把才撞到这里,脚下这块仙灵芝别说是偷,我方才连摸都没摸着。” “最后——” 盛知音将手里的仙灵芝高高举起,她眼神凌厉,冲着先前砸东西的几个内门弟子道: “这块仙灵芝沾染了价值千金的美人香,既然萧九亲口承认它原先是在百宝囊里的,那么真正想偷走灵芝的人,我想就是涂抹了美人香的弟子。” “我此言是真是假,诸位一闻便知。” “我相信知音师姐是无辜的。” 伴随着盛知音话音刚落,一道如玉铃碰撞的女声自大殿中响起,楚婉婉衣袂飘飘地穿过人群,朝大师兄行了个礼。 此话一出,站在高台上的萧九登时急了,他恼羞成怒地开口道,“小师妹,你怎么还帮着她一个废物说话呢?什么乱七八糟的美人香,我看就是她胡诌的借口!” “知音师姐不会是这样的人。” 面对萧九的胡搅蛮缠,楚婉婉显得格外理智,她冲着盛知音浅浅一笑道,“只是美人香浅,寻常修士是闻不出来的,估计知音师姐也是一时情急,这才想让祸水东引。” 盛知音看着不远处的楚婉婉,眼底冷的好像能冻死人。 尽管这位小师妹在拜入玄天宗之初,就轰动了整个宗门,但在盛知音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她像一支素雅典美的夹竹桃。 看似无害,实则剧毒。 “小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连事情原委都未弄清,就默认我是为了转移话题才提的美人香?” 盛知音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她看倦了这些人假惺惺的虚伪嘴脸,并不愿意接下楚婉婉泼的脏水,虽然在旁人看来,这是小师妹好心给出的台阶。 “这……” 楚婉婉也没料到盛知音如此警觉,她面露尴尬之色,刚想开口辩解之时,就被盛知音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打断。 “更何况,寻常修士闻不出美人香,那玄天宗药谷的小师叔也闻不出来吗?既然我敢提,诸位为何连验证的勇气都没有呢?” “莫非是真的做贼心虚,想着将事情推到我的身上,就能一了百了了?!” 盛知音的态度相当强硬,她看着四周面面相觑的内门弟子,自唇间挤出一抹冷笑。 这一幕,让一直站在高台上的大师兄尽收眼底。 “够了!” 大师兄神色冷峻,他将双手背于身后,开口道,“盛知音,若是为了一点小事,你就要去打扰在药谷里潜修的小师叔,依我看,你才是整个宗门里最应该问责的人!” 大师兄拂了拂袖,一身威压冲着盛知音而去,“不过是一块仙灵芝,你竟为此顶撞多位同门,自当以门规罚之。” 盛知音昂起头,听完大师兄这偏心到家的言论,她发自内心觉得有些好笑,在大殿里更加破罐子破摔起来,“小事?区区一块仙灵芝?” “大师兄,方才萧九空口白牙说我偷窃之时,你怎么不说这只是一块仙灵芝?那些同门骂我小偷、让我滚出玄天宗的时候,你怎么又不说这是小事?!”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盛知音上前一步,她的质问清楚地落在了大殿里的每一处角落,直接点破了大师兄的虚伪。 这个盛知音……她是真疯了不成? 楚婉婉的眼底略过一丝得意,虽然事情和她预想的情况有点偏差,但盛知音这样不知死活的举动,就已经彻底得罪了大师兄。 “刷刷——” 萧九到底是沉不住气的性子,他刚抬起手中流火长鞭,想要朝下方甩去,盛知音就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剑锋冰冷凛然,直指萧九裸露在外的脖颈。 一时间,内门大殿的气氛一触即发。 “警告!警告——” “你是宗门万人嫌,被所有人厌弃是你一辈子的宿命!禁止反抗!禁止反抗!禁止反抗!” 盛知音面无表情地举着剑,尽管尖锐的声音在脑海再次爆鸣,但她看向萧九的双眸中,依旧是止不住的冰冷杀意。 大师兄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场面,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不禁厉声喝道,“你们都闹够了没有?!” “堂堂玄天宗内门弟子,竟然为了点药材大打出手,要是传出去,我们宗门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大师兄喉间滚动,他冲着盛知音呵斥道,“你今日此举,我会在掌门师父出关之后一一告知,顶撞同门威胁师兄,个个都是能逐出玄天宗的大错。” “好,那我就等着大师兄的好、消、息!” 盛知音利落地收回剑,她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予,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宗门大殿。 任凭背后众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第二章 遇蛇 盛知音刚推开院子大门,就看到意料之内的一片狼藉,每当她有事离开屋子时,总有会玄天宗的弟子来搞破坏,这么多年连手法都未曾有长进。 破败的院子中,盛知音种植的花草灵药均被踩了大半,勉强能用的围栏彻底报废,连脱落墙皮的屋子都塌了一半。 “……” 盛知音神色疲倦地穿过砖石,就在路过院中唯一一颗桃树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顿下来。 盛知音抬眼望去,只见茂密的桃树枝叶层层叠叠堆在了一起,盎然的绿意中,伸出一条小臂长短的蛇尾巴。 这是——竹叶青? 见蛇盘在树上没有动静,盛知音凑近了仔细去瞧,她自诩读遍内门藏书无数,也没能确定这条蛇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竟还会有金黄色的腹部鳞片。 “我院子里种了紫藤草,这可是用来驱虫逐蛇的上等药材,怎么还会让青蛇闯了进来?” 盛知音心里泛起了嘀咕,她抓起一旁的树枝将青蛇挑起,麻溜地甩到了围墙外头,像是在扔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天空中闪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被摔懵了的青蛇睁开眼睛,它从破了口子的门缝里钻了进去,没过多时,青蛇就回到栖身的桃树上,懒洋洋地垂下了尾巴尖。 屋内,盛知音利索地爬上软榻,她翻开自己省吃俭用买的五手剑谱,虽然这秘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但不影响它的确是本很好的教材。 “剑锋与手腕齐平,以气流之势带动周身旋转,上劈下砍,无所不能。” “用剑者,当知晓剑身之意。” 天光一点点落下,盛知音方才将视线从剑谱上移开,此时暮色降临,盛知音活动着自己一直翻转的手腕,阵阵酸痛感让她连连皱眉。 看来……筑基强行越级看金丹的剑谱,对修士身体而言是个很大的挑战。 “天生剑骨,却连颗金丹都结不出,有趣有趣。” 榻上的盛知音眼神一凛,她刷地抬头往声音出现的地方望去,却惊悚地发现,一道人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可方才沉迷看谱的自己,竟无一刻觉察到他的存在! “你是谁?!” 盛知音下意识握住剑柄,她从榻上起身,似乎男子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下一秒就是毫不客气的刀剑相向。 男子懒洋洋地靠在窗户旁,他轻笑出声,眉眼间俊美无铸,墨色长发顺着衣衫缠绕在他的腰间,平白添了些妖冶的诡谲之色。 他此时半眯着双眸,调侃盛知音的语气格外吊儿郎当。 “小姑娘,就靠这一把破剑和你仅仅筑基的修为,你连我的衣角都不可能碰到。” “所以我是谁,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男子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他在美梦中被盛知音丢了出去,以至于做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噩梦,心下愤愤,就想着钻进屋子吓唬吓唬盛知音。 谁料这一碰面,竟让他发现了如此有趣的事情。 “我只是好奇,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骨,怎么会出现在下三界的宗门里头,而且还被培养的如此废物。” 盛知音听不懂男人这话的意思,尽管“天生剑骨”这四个字是放在修真界都要震动的存在,但此时仅仅筑基后期的盛知音,只是愤怒于男人的轻蔑。 “你才是废物!” “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敢报上,只知道躲在阴暗处偷看、装神弄鬼,又算得了什么本事?!” 盛知音话音刚落,她的瞳孔在顷刻间扩大至极点,男人前一秒还在窗户旁无精打采地伸着懒腰,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距离自己咫尺的地方。 男人看着盛知音眼底的惊骇之色,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修真界自有记录以来,一共诞生过三位天生剑骨。” “第一位前辈,他靠着出神入化的修为飞升上界,早已不受修真与凡俗的束缚。” “至于第二位,他因为狂妄自傲,得罪了上三界的四大世家,在尚未崭露头角之时被直接斩杀,而他身上的剑骨,也被人剔了出来做成旷世仙器。” 男人目光微敛,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盛知音,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在评估猎物自身的价值。 盛知音的眉头皱的更深,这人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落在她的耳中,让她原本气愤的心里多了些异样的波澜,就连落在地上的剑谱,都没第一时间捡起。 “那第三个人呢?” 盛知音握剑的手腕微微收力,她抬眸看向一脸玩味的男人,问道。 “第三个人?” 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他歪了歪头,盯着盛知音脖颈处的雪腻肌肤,克制住自己心里想要咬下去吸血的冲动。 一片桃花瓣悄无声息地掉落,被晚风吹进了盛知音的屋子。 “他现如今是上三界第一宗门,庆云宗掌门唯一的嫡传弟子,也是百里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道上一句天之骄子、少年英才也毫不为过。” 盛知音神色愣怔,哪怕她只是出身于下三界的修士,也听说过“修真四大家”的名号,更别提如日中天的百里世家。 男人收回嗜血的眸光,他再次懒洋洋地打量着盛知音,带着匪夷所思的语气道,“所以,你作为修真界横空出世的第四个天生剑骨,混得可真是——” “糟糕透顶啊!” “你多半是看错了,我绝不可能是什么天生剑骨。” 盛知音放下剑,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让她有点发蒙,她摇着头道,“我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怎么可能如今连颗金丹都结不出来?” “我可以让你结出金丹,也可以帮你摆脱任人欺辱的现状。” 男人勾起嘴角,他看着神色微动的盛知音,语气满是蛊惑道,“不过,你得心甘情愿的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盛知音下意识追问道,她已经受够了这十五年来修为的止步不前,在听到男人这句话后,不禁心神一颤。 第三章:修为禁忌 “天生剑骨亲手取的血,是修真界中罕见的灵药,我要你每三日为我提供一碗,直至我不再需要为止。” “至于报酬,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男人看着盛知音露出的迟疑之色,赶忙趁热打铁自己的不平等条约,“反正你死守筑基这么多年,也没见捣鼓出什么名堂,倒不如狠心一搏,让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呢?” “好,我答应你。” 盛知音咬开指尖,她与男人签订了交易条款,血契已成,这预示着她将没有反悔的余地。 尽管盛知音明知男人口中的“不再需要”如同贪婪的人心,是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填满鸿沟,但她仍旧决定一试。 毕竟这是她目前处境下,唯一能找到的破局之道。 “闭气静坐,按照你平日修炼的习惯来。” 男人见盛知音同意了交易,不禁愉悦万分,他高兴于免费的灵药血包到手,于是对待盛知音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盛知音闭上双眼,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平稳异常,男人冰冷的指尖点在额前,伴随着一阵阵刺痛。 仅仅是半盏茶的工夫,盛知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湿了水的海绵捂住口鼻,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着冷汗,胸口更是痛的让她痉挛颤栗,连带着喷涌而出的气血。 “噗——” 男人迅速侧身,只见盛知音一口鲜血喷向半空,洋洋洒洒染红了大半块地面。 血腥气弥漫在破破小小的房间里,男人从袖口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你的根骨经脉没有问题,也不存在修行或是嗑丹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我在窥探你神识的时候,发现了一道很强大的禁忌,应该是被人强行设下的。” 男人打量着不断喘气的盛知音,心下啧啧称奇。 “以我对下三界大能的了解,能设下这种程度术法的寥寥无几,就算有,他们也完全可以杀了你直接取骨炼器。” 盛知音也不讲究,她胡乱用袖口擦了擦嘴,皱着眉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的修为上不去,是因为神识中被人动了手脚?” “可以这么理解。” 男人用指尖缠绕着发丝,这间几乎没什么采光的屋子阴嗖嗖的,恰好符合他真身的喜好,“不过,我没法帮你解开这个禁忌。” “以我目前元婴的修为,只能勉强帮你压制,可如果你想摆脱被人索取的命运,恐怕得离开下三界,去上面寻求答案。” 盛知音顿时瞪大了双眼,她上下扫视着眼前邪气的男人,不敢相信对方的修为竟然是元婴级别的强悍。 要知道,她们玄天宗正在闭关的掌门大人,也才到元婴后期而已。 “你、你竟然有元婴修为!” 盛知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怪不得她与这人对峙之时,哪怕脑海里的声音没有作祟,自己也使出了全身气力,依旧没能伤到其分毫。 看来……她病急乱投医与男人做的交易,说不准真的靠谱。 盛知音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冲着男人道,“可是不应该啊,我脑海里那个所谓的禁忌,我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你一个元婴级别的大人物都破解不了,那设下阵法的,难不成还是化神期的前辈?” “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化神期的修士呢!” 男人未置一词,他向后昂了昂头,视线落在窗外不断飞旋的修真白鸟,它们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注目,不禁让男人想到了某个东西。 “不一定。” “说不准,你很快就有机会见到了。” 盛知音莫名抬起脑袋,她不明白男人这话又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捧场似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玄天宗正门所在的主峰上。 大师兄展开白鸟脚下的纸条,掌门闭关期间,一直是他在处理宗门内诸多事宜,所以这会才有了消息,就一时间到了他的手里。 【十年一度修真大会在即,望玄天宗远来做客,白云派留。】 “大师兄,二师兄下山抓鬼时受了重伤,现在还是卧床的状态,恐怕没法参加此次大会了。” “我们该怎么分派人选?” 萧九凑近去瞧纸条上的内容,修真大会是每一个宗门现如今的头等大事,不论是上三界还是下三界,所有人都会紧密关注这一难得的盛事。 大师兄沉吟片刻,手上的纸片随风摇曳,“此次参会,所有宗门至少要确保五名正式成员,我们玄天宗内门弟子本就不多,要是全部派出去了,恐怕主峰这边会有隐患。” “小师叔不爱与人打交道,总是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我想,可以让养伤的二师弟同他一起管理。” 萧九点了点头,大师兄作为内门弟子中唯一的金丹中期,自然是宗门派去比赛的关键人物,也是玄天宗队伍里的绝对核心。 “那剩下四个人呢?” 大师兄长叹一口气,前几日初听风声时,他就被这事闹得头疼不已,人人都想在修真大会上一展风采,只是名额给的实在残酷。 “你刚结丹,虽然境界不稳,但可以弥补二师弟受伤造成的损失,自然是要在队伍里的。” “小师叔唯一的嫡传弟子,也是金丹初期的实力,他作为少见的医毒双修,也该去大会上比试比试。” “可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名额了。” 大师兄拂了拂袖,指尖闪烁的火苗让纸条化成了一堆灰烬,他有点犹豫最后两个人的选择,以至于忽视了萧九略微涨红的脸。 萧九见大师兄迟迟没开口,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这里都已经有三个金丹了,大师兄,我们能不能把婉婉师妹加进队伍啊?” “而且,小师妹上个月就突破了筑基中期,实力也不算差呢!” 大师兄动作一顿,他本想拒绝萧九这番提议,毕竟玄天宗也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内门弟子,全是筑基后期的水准,怎么看都更适合前去比赛。 但当他突然想到楚婉婉抱着自己撒娇的样子,大师兄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师妹平日里是发了狠的练功,要是自己不让她去修真大会,未免也太残忍了。 “那就再加一个内门的张正中,如此一来,五个人的队伍就算是凑齐了。” 萧九见大师兄松了口,不禁喜上眉梢,他昨天为了哄心情不好的婉婉师妹,是夸下海口要帮她拿到大会名额的。 如今事情完美办成,萧九恨不得快点去告诉小师妹。 “我有异议!” 第四章:擂台 一道清脆的女声自两人身后响起,伴随着凛冽的山风,由于大师兄与萧九都是各怀心思,这才没注意到上山的盛知音。 盛知音坦坦荡荡地站在不远处,她将大师兄两人的谈话听了个大半,别说是人选中压根没自己的名字,就连修真大会这四个字,也是盛知音方才知道的东西。 萧九嗤笑出声,他本想上前一步教训不知好歹的盛知音,却被一旁的大师兄抬手拦了下来。 “掌门闭关,你该知道是谁执掌宗门。” 大师兄神色淡淡,话语里却是一等一的冰冷,他向来不喜欢被人质疑决定,更何况盛知音昨日在大殿的一番举动,就已经踩到了自己的底线。 “你天赋不行,生性惫懒疏于修炼,若是去参加修真大会,是想要全天下宗门都来看我们玄天宗的热闹吗?!” 金丹修士的威压果然厉害,盛知音勉强抬眼与大师兄对视,原先苍白的唇间就染上了一抹殷红,差点就脚一软跪了下去。 在盛知音无人留意的手腕处,一条碧绿色的蛇形手环缓缓挪动着身躯,最终停在了嶙峋的腕骨上。 “可我的修为分明是筑基后期!” 盛知音不服气地回答道,她用双手强撑着自己的膝盖,蛇妖突然的举动替她挡下了威压,让盛知音得以与大师兄对话。 “大师兄,你不要忘记了,哪怕比起各位先入门师兄,我也是玄天宗第一个跨入筑基的弟子!” “就算我没有资格进入修真大会的队伍,也应该是众人在经过比试后的结果,你们如此草率地决定名额,就不怕别的弟子心生怨愤吗?!” 盛知音的厉声责问在山谷间回荡,不光是萧九闻言变了脸色,就连原本平静的大师兄,都被她逼得火上心头。 “你分明就是妒忌!既然皆是筑基,选上小师妹又能怎样,我们玄天宗的内门弟子,竟然还会有你这般红眼病的小人!” “等掌门师傅出关,我定要让他将你逐出宗门!” 萧九推开大师兄的手,他“啪”地从腰间取下皮鞭,往盛知音的脸上甩去,伴随着被破开的空气,角度狠辣而刁钻。 盛知音下意识抬手去挡,不料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似的,脚下一崴摔在石面上,硬生生躲开了这道攻击,让萧九的鞭子打了个空。 “萧九!” 大师兄终于出言干预,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盛知音,铁青的脸色明显好转许多,“同门之间不得斗殴,这是掌门立下的规矩。” “不过——” “盛知音以下犯上,对我这个大师兄出言不逊,确实该罚!” 大师兄缓缓上前,他与眸子中满是倔强之色的盛知音对视,相当虚伪地笑道,“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犯错,莫非,当真与萧九说的那样,是心存妒忌见不得同门修士的好?” “并非如此!” 盛知音不顾脚腕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修真大会本就是谁强谁上,不论名额是不是给的小师妹,只要那个人没有我强,我就有资格提出质疑!” “若是你们执意如此,我只能去玄天谷请小师叔,让他来见证我与小师妹比上一场。” 寒风凛冽的山间,盛知音打着补丁的衣裳被吹的簌簌作响,她斩钉截铁的态度震住了面前两人。 大师兄眼神微动,他并非是害怕盛知音,只是此事如果被她闹到小师叔那里,难免会落得人尽皆知的情况,到那时,没被选上的内门弟子也就难以安抚了。 萧九的头脑显然更简单,他被盛知音不知死活的态度气的够呛,抓着鞭子的手也微微震颤起来。 开什么玩笑,小师妹上个月才到筑基中期,怎么可能打得过眼前这个筑基后期的疯女人? 真是好歹毒的蛇蝎心肠! “好,我答应知音师姐的请战。” 就在山上三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楚婉婉梳着漂亮的发辫冲了上来,她将盛知音挡在身后,态度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大师兄与萧九。 楚婉婉眼底泛红,她似乎无法接受大家因为自己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带着哭腔开口道,“我认为知音师姐说的对,修真大会的名额本就该给强者。既然如此,我愿意与师姐一战!” “望大师兄成全!” 萧九目睹此景,不禁心疼的心都快碎了,小师妹自拜入师门以来就是众人的掌上明珠,哪里遭受过今天这样的委屈。 这样一来,他看向盛知音的目光也格外厌弃愤恨。 ——转场—— “双方行礼——” 盛知音站在平日里用来训练的擂台上,掌心处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虽然蛇妖在比赛前信誓旦旦地同她保证,已经压制了她神识里的禁忌,但盛知音还是心中忐忑。 毕竟,她都快要习惯自己被“声音”支配的无力感了。 大师兄与萧九站在擂台下方,不远处是小师叔的嫡传弟子陆生白,三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台上的两人,抱着并不相同的心思。 “知音师姐,冒犯了。” 楚婉婉拔出长剑,她的修为虽然比盛知音低上许多,但在这场决定大会名额的比试中,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意,像是一位胸有成竹的常胜将军。 见盛知音原地不动,楚婉婉心下一喜,腹中灵力片刻运转起来,她握着剑就起势冲向盛知音,带着磅礴而生的锐利劲。 “登登——” 两柄长剑迸发出刺眼火花,盛知音下意识提剑回击,十五年来烂熟于心的剑法谱子终于发挥了作用,她行云流水般的剑招一出,就将楚婉婉击的连连后退。 自声音出现在脑海之后,盛知音从未感觉过这样神清气爽的滋味,身上里的灵力流淌过每一寸经脉,就连往日烦人的“万人嫌提醒”,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楚婉婉心下震惊,她咬牙勉强接下盛知音剑作刀势的一招,胸口翻腾的血气和即将枯竭的灵力上涌,连赛前盘算好的剑术,都被对方一一拆解成了无用功。 这怎么可能,盛知音什么时候摆脱自己的限制了?! 不能就这么输了…… 楚婉婉不复往日端庄淑女的模样,她苍白的脸色带着身子摇摇欲坠,握着剑的指尖却一寸寸收紧,她看着面前步步紧逼的盛知音,一口银牙几近咬碎。 她下意识伸手往自己的袖口掏去,却被盛知音的剑招强行打断。 “看来,胜负已定了。” 陆生白抱着怀里的药炉,他虽然不通剑法,但对盛知音与楚婉婉两人的心境有所察觉。 此言一出,一旁站着的萧九顿时沉不住气,满脸怨愤道,“这分明就是这个疯子恃强凌弱!” “她明知道自己修为在小师妹之上,还假惺惺地提出挑战,婉婉就是太善良、心肠太软了,才会被她这样欺负!” 第五章穿越者 大师兄与陆生白俱是一惊,浓烟从擂台上滚滚流出,让人看不清上面的具体情况,而灵力枯竭的楚婉婉则是被萧九挽住腰身,稳稳从半空中落至地面。 “婉婉,你没事吧?!” 伴随着众人三言两语的关心,楚婉婉面容憔悴地摇头,她柔弱地缩在萧九的怀里,眼睛却死死盯着硝烟尽散的高台。 盛知音双手艰难撑在地面上,从肺部低咳出声,她跪在险些被毁掉的擂台正中,鲜血从她的掌心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灰扑扑的衣摆。 盛知音喘着粗气,脸上的伤口同样渗出血流,像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女鬼,她好不容易才从两眼一黑的昏厥劲中恢复,目光就直直望向楚婉婉的脚下。 她、她竟然接下了萧九在盛怒时的全力一招! 别说是擂台下的众人变了脸色,就连本想替盛知音挡下这一鞭威力的蛇妖,都被盛知音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筑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硬抗金丹,多半是非死即重伤的结果,可陆生白看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的盛知音,淡漠的眼底多出了几分异色。 墨色的玉佩静静躺在楚婉婉的脚下,已经在灵气的余威中碎成了两半。 楚婉婉的眼底惊疑不定,她下意识抬脚踩住玉佩,再抬眼时,却与盛知音直勾勾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是意外吗? 盛知音怎么会知道她袖子里的东西?! “盛知音,不过是宗门内的一场比试,你拼尽全力,这是要对小师妹下死手吗?!” 萧九在查看小师妹无碍后,心底的火是噌噌往上冒。 他本来就不愿意让小师妹与这个心狠手辣的疯女人纠缠,可大师兄却要顾忌“公正”,让萧九只能憋着一股气。 方才在擂台上的一鞭子,萧九是冲着杀人的结果去的。 “擂台比赛,台下观众不得插手是常识,虽然我不懂玄天宗内门的规矩,但萧师弟不能不懂吧?” 盛知音刚想开口,不料抱着药炉的陆生白上前一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抱在一起的萧九和楚婉婉,意有所指道。 大师兄的脸都快气黑了,从昨日盛知音当众挑衅自己的权威,再到今日萧九当着陆生白面的这一鞭,玄天宗内门在自己的管理下,几乎快乱成了一锅粥。 “陆师兄说的对,你在明知是擂台比赛的情况下出手,修为又在我之上,莫非你想为一己之欲杀我?” 盛知音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她望着面色难看的萧九,话锋却是转向沉默不语的大师兄,“我记得,玄天宗门规第三条,任何情况下弟子不得私下斗殴、或是偷袭伤害同门性命。” “更何况,我与楚婉婉的比试,她本人都没说认输,萧九师弟又是怎么知道我下了死手的?难道大师兄和陆师兄都是瞎子,看不到我的杀招吗?!” 盛知音的话落在众人耳中,宛如一颗惊雷,直接点燃了萧九所剩无几的理智,他像一只猴子般气的跳脚,想要转头向大师兄讨个公道。 “此事错在萧九!” 还没等萧九出声,大师兄就狠狠瞪了过去,他的余光瞥向一旁等看好戏的陆生白,心里被眼下的烂摊子气的够呛。 要知道,掌门师父曾向他亲口透露,玄天宗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就在自己和陆生白中诞生,此次掌门闭关让自己暂时接手,也是想要重点培养。 如今……事情全被盛知音和萧九弄得一团糟,还让陆生白看了他们内门弟子之间的笑话! 大师兄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他冲着盛知音道,“你的伤,我会让萧九拿上最好的宗门灵药,然后亲自去你的院子给你道歉。” “不过,修真大会名额一事,不会更改。” 听到意料之内的偏心话,盛知音的反应变得很平淡,她无视一边萧九的作妖,只是与警告自己“见好就收”的大师兄无声对峙,连往下淌着血的伤口,都没有给予关注。 大师兄眉心一跳,他从盛知音的黑瞳中感到一丝寒意,尽管不愿承认,但此时的盛知音,似乎与这些年来的状态截然不同。 “知音师妹是吧?你硬接一鞭受了伤,确实要好好休息疗养,修真大会之事不急这一时,该长久考虑才是。” 陆生白慢悠悠地开口,他看够了这几人之间的热闹,虽然盛知音的确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光靠这点好感度,还不足以让陆生白替她得罪大师兄。 “更何况,人不能总吊死在一颗树上,万一这树塌了,压死一众猢狲可怎么办?” 陆生白丢下这句话,他也不管台下另外三人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玄天谷的方向走去,像是对看完这出大戏后的感慨。 盛知音若有所思地垂眸,似乎在理解这人话里打出的哑谜,她弯腰捡着地上断成两节的剑,在无人注意之时,用灵力将一块玉佩碎片握在掌心。 她好像……明白陆生白的意思了。 ——转场—— “你们给我的玉佩碎了。” 深夜,楚婉婉放下手中的碎玉,她看着自己屋里的不速之客,脸色相当难看道。 “是她发现了?” 黑衣人用面具遮着脸,他的声音低沉,像是经过了砂石的摩擦。 楚婉婉咬着唇,她其实并不确定这件事,因为这玉佩碎的实在蹊跷,只是在黑衣人的威压下,楚婉婉不得不撇清自己的过错。 “我不知道,但盛知音最近表现的十分反常。” 楚婉婉深吸一口气,她用畏惧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毕竟,他是一手掌握着自己生死的人。 尽管就目前而言,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让你潜伏在下三界,让你有机会进入玄天宗接近她,就是为了得到你在这里,和我说上一句你不知道?” 黑衣人冷冷一笑,他转身朝着楚婉婉走去,一双大手毫不留情地攥着她的下颌,“你一个穿越而来的异世界灵魂,真是够废物的!” 脸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楚婉婉却不敢动弹一下,她冲着黑衣人讨好的谄媚一笑,若是萧九此时看见这一幕,恐怕都会怀疑,小师妹是不是被人给夺舍了。 第六章气运 楚婉婉忍着痛道,“大人要求的事情,我哪敢做的不好,只是盛知音到底不是傻子,她那出了问题的修为,也不可能瞒上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可能?” 黑衣人松开楚婉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遭的一切,残忍道,“在这修真界里,半途陨落的天才多如牛毛,我没有亲手杀了那个女孩,就已经是大发慈悲。” “不过是一群下三界的蝼蚁,竟然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拿着天赋一步成仙不成?!” 楚婉婉跌坐在地上,她狼狈地看着黑衣人的脚尖,却在对方鞋底的细微之处,发现了一款不同寻常的花纹。 似乎……是世家才会用到的图案。 黑衣人不屑转身,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楚婉婉的房间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 “我会让人送下一块玉佩过来,你的任务,就只是将盛知音困死在玄天宗内,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若是做不到的话,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 楚婉婉兀自咬牙,她目光阴狠的看着黑衣人离开,一拳砸在了卧室的地板上,任凭雪白的指骨变得一片青紫。 贱人! 都是贱人! 不就是仗着背后有靠山吗,说白了,你不也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楚婉婉从地上爬起,她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一直坚信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主角,不论是盛知音还是黑衣人,终有一日,都会被她死死踩在脚下。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独属于主角的光环,什么才是你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楚婉婉面容扭曲,她心里默念“修真大会”这个关键的剧情节点,脑海却再一次闪过那抹奇特的花纹。 她曾经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 但是,剧情现在已经要变了。 楚婉婉拿出帕子裹住右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的阴毒是藏不住的野心与狂妄,这是她作为一个穿越者的底气。 与此同时,玄天宗最破败的屋子里,盛知音看着手上的碎片,感到不解。 “这玉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盛知音走到窗前,她将玉佩的一角与日光相对,除了玲珑通透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为什么,楚婉婉在看到这枚玉佩摔碎时,会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在台上看的很清楚,是那女人袖口玉佩先碎,然后鞭子才打到你身上的。” 蛇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他用稀奇地目光打量着盛知音,像是第一天看到天生剑骨,“你在宗门被偷的气运,应该被归还了一点,你自己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蛇妖抬手,指着盛知音手臂上缓慢愈合的伤口,“传言天生剑骨修炼到后期,能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虽然我也不知真假,但你如今的伤,似乎能证实这一观点。” 盛知音瞪大了双眼,她第一次感受到灵力能自由使用的快乐,竟然忽略了身上最显而易见的变化。 她抬起头,询问道,“所以,是楚婉婉偷了我在宗门里的气运?” “谈不上偷,这玉佩不过是她用来移花接木的道具,你真正的敌人,还是来自上三界的禁忌。” 蛇妖摇摇头,一个楚婉婉尚且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原来,这一切真是她在背后捣鬼!” 盛知音死死攥着衣角,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屋外,半塌的墙角处,还堆着昨天被损坏的一地狼藉,那是宗门众人对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恶意。 到头来,她所遭受的事情、所承受的情绪,都只源于一块不起眼的玉佩,一颗赤裸裸的人心。 “我一定会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会在修真大会上打败楚婉婉,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废物,在那里的擂台上,不会再有萧九的鞭子和大师兄的偏心,也没人会让我滚出赛场。” “我会用实力告诉他们,那些不加掩饰的恶意根本伤害不了我,我注定、会成为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修真白鸟在空中叽叽喳喳地叫着,白雾弥漫的玄天宗内,少女第一次发出内心的誓言,她没有抗衡命运的能力,却不甘心一辈子屈服于自己的命运。 清晨刚刚日出,盛知音就收拾好了下山的行囊。 “卖丹喽,一百灵石一瓶的疗养丹,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来一来,看一看啊!” 盛知音一踏上修真集市,就被卖丹的修士们围了个团团转,尽管她瘪瘪的钱包挂在腰间,也没能逃过他们的毒爪。 “呃,我不买丹,我就是想来这里打听一下,长安宗是在这里招散修的吗?” 盛知音连连摆手,她对商贩们的热情无福消受,在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众人纷纷叹息离去,只剩下一个模样像是乞丐的小孩。 盛知音低下头,她与这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 “你找长安宗干什么?难道,你是想要去他们那报名的散修?” 小孩哥见状擤了把鼻涕,他再三打量盛知音的衣裳,心底有了判断道,“要找长安宗,你得先去一趟街里头的灵药市场,宗门的弟子都在那里卖艺补贴,个个穷的吓人。” “我建议你,要是缺钱的话,还是换个宗门投靠吧。” 盛知音心下诧异,她没想到长安宗已经落魄到了这种程度,连一个街边的小乞丐,都能直言不讳地踩上几句。 “多谢小兄弟。” 盛知音拱拱手,她还是决定亲自去灵药市场看上一眼,毕竟,长安宗是她目前得知的,唯一一个被修真大会邀请、还凑不足参赛弟子的宗门了。 只是这一眼,造就了盛知音终生难忘的回忆。 “你想来加入俺们宗门,和俺们一起参加那个修真大会?” 盛知音拘谨地坐在石凳子上,眼前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将她围住,其中一人眼底迸发出的欣喜之色,让盛知音感觉自己像是粘板上的鱼,已经被人评估好了价值。 “是。” “我是听人说,长安宗还缺人,他们发了广告想找散修顶上名额,我就想着来试试。” 盛知音抬眸,这两个汉子看起来像是体修,从他们魁梧如山的个头,再到磐石般虬结的大肌肉,每一次呼吸带出的剧烈起伏,都侧面证实了盛知音的猜测。 “等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有人上钩了!” 第七章闯山逃命 “不是不是,俺嘴笨,俺的意思,总算有人上门了!” 刚才说话的汉子嘿嘿一笑,也不等盛知音的反应,他就自来熟地伸出大手,自我介绍道,“你好,俺叫牛二力,站俺旁边的汉子是俺大哥,他叫牛大力。” “俺们就是长安宗的弟子,俺代表长安宗,欢迎你的加入!” 盛知音从石墩上起身,她回握住牛二力的手,两人礼貌地打了个照面,“你好,我是盛知音,目前是筑基后期的剑修。” “请问加入长安宗,要怎么进行测试呢?” 盛知音有点忍俊不禁,她觉得牛二力的表现,比起民间说书先生的单口相声还要精彩,有种老实人豁出去的喜感。 然而,当盛知音面对着一整座废弃的荒山时,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眼里流露出的震惊难以言表。 “你是说,我要被你们封住灵力,12个时辰内独自在满是妖兽的山里走上一个来回?” 盛知音目瞪口呆,她看着面前尴尬挠头的牛二力,语气里的怀疑让牛二力只能点头,以确保盛知音的耳朵并没有出问题。 牛大力见弟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自己解释道,“知音小妹你别误会,不是俺们长安宗为难人,这是宗门老祖宗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 “不管是俺还是二力,或者宗门里的其他弟子,都在这山上走过一遭,就算你是为了修真大会才加入俺们,也不得例外。” 【你要想好,这座山可不简单。】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自然听到了蛇妖的传音,再加上牛大力笨拙的解释,面对自己一直以来对灵力的依赖,她的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如果盛知音放弃这个加入长安宗的机会,那么她连进入修真大会赛场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提打败玄天宗、或是前往上三界寻找解开自己禁忌的方法。 “12个时辰是吧?我答应了。” “如果这山上的妖兽攻击我,我能反抗吗?” 牛二力闻言喜出望外,他原以为盛知音在听完这个挑战之后,会掉头就走,可他没想到,盛知音竟然同意了这个会有生命危险的测试。 “能!当然能了!” “俺们长安宗的祖师爷说了,上山之后,你要是能杀死妖兽或者挖到重宝,不管是多么有价值的东西,统统归上山者所有,这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拿的!” 盛知音擦了擦掌心冒出的汗,她将自己仅有几个灵石的荷包交给牛二力,然后在牛大力的帮助下自封经脉,头也不回的往荒山的方向走去。 她要独自去闯一闯这座山。 在她身后,牛二力指着地上开始燃烧的时辰烟,他冲着盛知音喊道,“知音小妹,香俺已经替你点上了,你务必注意安全,别忘了要在12个时辰里回来!” “长安宗在这里,恭候第五位弟子!” 盛知音走在树木堆叠的山道上,心中的震撼一点没少。 令人惊讶的是,这座荒山虽然外表平平无奇,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施了幻术,竟然在内里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景象,更像是一个郁郁葱葱的大森林。 “长安宗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出乎了我的意料。” 盛知音拿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木棍,“在我还未拜入玄天宗的时候,曾听下三界的修士提到过,很多年前,上三界出了个疯子。他不相信修士生来就有天赋差距,认为这是上下两界强加给世人的谎言。” “后来,那个疯子从上三界里的宗门叛逃,他独自一人来到我们这里,开宗立派招募弟子,创立了如今的长安宗。” “牛二力口中的祖师爷,应该就是这位前辈了。” 蛇妖闻言吐着信子,对于盛知音说的这个前辈,他似乎也有所耳闻,在修真界也算是大名鼎鼎。 此人离经叛道,早已经被四大家族出名,据说他在去往下三界的时候,还曾放下狠话,说是终有一日,他创立的宗门会碾压上三界的所有门派。 【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盛知音脚步微顿,她其实并不认同蛇妖的观点,可惜两人如今关系尴尬,盛知音也就放弃了争论的想法。 只是她觉得,长安宗这位祖师爷,应当真是个顶顶有趣的前辈。 “嗖——” 盛知音骤然转身,耳侧突然传来的动静让她精神一凛,她来不及多做思考,眼角余光刚瞥见一道黑影,就一个跨步往山道旁的斜坡滚去。 盛知音刚缓了口气,只看见一个浑身赤红的野兽盯着自己,它的模样乍一看像熊,皮毛却似已经凝固了的岩浆,时不时还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子。 这是只存在于万兽卷里的凶兽——赤炎地熊! 【快走!这只熊情绪不太稳定,你别待这送死了!】 蛇妖的话宛若一道惊雷,让盛知音瞬间找回了理智,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想借机在赤炎地熊吼叫的时候离开。 谁料盛知音刚一抬脚,她就瞧见了赤炎地熊扑向自己的模样。 “啊啊啊啊——” 盛知音顾不得立在肩上的蛇妖,她朝着山道一路狂奔,脑海里登时一片空白,手中的木棍也被她当做累赘,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个彻底。 “不是说赤炎地兽已经绝种了吗?!为什么它还能追着我跑啊,长安宗的祖师爷,我恨你一辈子啊啊啊!” 盛知音边跑边骂,她彻底放弃了身为一个剑修的形象,昔日在玄天宗看的杂书派上了用场,还没等被晃吐了的蛇妖说话,盛知音就从大脑里搜刮出了办法。 “赤炎地兽讨厌…讨厌寒冷的环境,不行,我上哪找个寒冷的环境待着,它还讨厌阴暗、呃,阴暗狭小的地方!” 盛知音跑的慌不择路,她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自己真是信了牛二力的邪,竟然会封印经脉来这座山上找死。 就在这等紧要关头,盛知音猛然瞧见一旁窄道下的深坑,那洞口黑幽幽的,虽然是深不见底,但好歹能容纳一个修士的进出。 “砰!” 第八章:炸祖师爷的坟 盛知音感受到了赤炎地兽的体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球,从地洞里一路往下滚,在屁股撞上某个柔软生物后,才终于停止了这份“灾难时刻”。 和盛知音料想的并不相同,这个洞穴内部不仅不黑,反而在大面积荧光矿石的照耀下,光线亮如白昼。 【我觉得,你应该关心一下你身后的东西。】 蛇妖冷冷开口,他被盛知音折腾的够呛,至少说,自他修习法术以来,就从未经历过如此狼狈的场面。 “吼吼吼—吼吼吼—” 盛知音一脸茫然,她明显意识到了某个不同寻常的触感,在做好心理准备后,盛知音咬着牙将那东西提了起来。 竟然是一个尚在哺乳期的小妖兽! 小妖兽骤然来到半空,它张着巴掌大的小嘴,与惊魂未定的盛知音大眼瞪小眼,还未长齐的獠牙缺了个口子,让它看起来相当滑稽。 “是赤炎地兽的幼崽哎!” 盛知音双眼发光,她只在万兽卷里见过赤炎一族的画像,这是修真界传了上千年的图册,其中的很多妖兽,都已经在人类修士的屠杀下濒临灭绝了。 望着小赤炎嗷嗷叫的模样,盛知音忍不住撸了撸它背部的绒毛,这软软糯糯的手感,让盛知音彻底沦陷。 【你就这么肯定?】 蛇妖缓缓而下,他有些惊异于盛知音的笃定,毕竟从刚才的赤炎到现在的幼崽,盛知音几乎是一眼认出,连他这个妖修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那当然了,除了你的真身,这修真界凡是有记载的妖兽,就没有我盛知音不认识的。” 盛知音将小赤炎抱在怀里,骄傲地昂头道,“赤炎地兽与幼崽的习性完全不同,而且成年的赤炎地兽生完孩子后,一般不会管幼崽的死活,选择放任它们自我生存。” “这也是为什么,赤炎一族是万兽卷里最先消失的妖兽。” 蛇妖莫名感到有点酸,他绕着盛知音的脖子缠了好几圈,只是冷冷地发出一点嗤气声。像是在表达某种不满的情绪。 【你确定要带着这个幼崽走?】 蛇妖吐了吐信子,他眯着眼睛看向盛知音手里的小赤炎,总觉得自己一界妖修的地位即将不保。 在确定地面上没有危险后,盛知音费劲巴拉地爬了出去,她一只手抱着小赤炎,另一只手则死死抓着洞口的边缘。 “那当然了,这可是已经灭种了的赤炎地兽哎!” “我进山之前,牛二力可是说过,但凡我能从这座山里带出点什么,不论价值几何,那都是我自己的本事。” 盛知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她满心眼里都是小赤炎,别说是让她自封经脉闯山,现在就是让盛知音爬着走,估计她也会乐呵呵地夸一句祖师爷真棒。 不否认盛知音说的有道理,蛇妖彻底保持了沉默。 盛知音边走边嘀咕,她手上不停地哄着小幼崽,眼睛却一刻都没放松过对周围环境的警惕之心。 就在这时,一大群遮天蔽日的黑鸟齐聚在半空,将盛知音面前的路挡了个彻底。 盛知音被这突如其来的鸟吓了一跳,她盯着鸟群的羽毛看了许久,那标志性的五彩斑斓黑,让盛知音隐隐有了猜测。 “是玄鸟,在万兽卷里同样已经灭种了的群居动物。” 盛知音从记忆里找到答案,她此刻表现的异常镇定,“书上说,玄鸟有灵,他们出现的地方,往往会给人带来好运和数不尽的财富。” “当年修真平复妖界叛乱,玄鸟由于向人类修士报喜,而被妖兽同族贴上了叛徒的标签,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盛知音上前一步,她察觉到眼前的玄鸟没有恶意,胆子不禁又大了几分,鸟群为首的玄鸟突然展翅,身后的族鸟也是扑啦啦的飞上了百米高空。 “快跟上,它们好像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漫无边际的森林中,湿润的土壤包容着各式各样的妖兽。 盛知音顾不上自己被划破的衣摆,她“拖家带口”似的一路狂奔,生怕会在某一次眨眼后,玄鸟就消失在了天际里。 直到盛知音脚下一滑,一座刻着狂野大字的石碑闯进了她的视野,那碑看起来有点年岁,在它的顶端破损处,甚至还长着几根随风摇曳的杂草。 “此处秘境,乃是小爷我的百宝箱。” “若有人能看见这块碑,挖东西前,别忘了拜上一拜。” 盛知音艰难辨认完石碑上的字,她不可置信地读了又读,才终于在碑右下角的落款处,看到一个被雨水冲花了的名字。 “这是——长安宗祖师爷的碑?!” 别说是盛知音懵了,连趴在她肩上的蛇妖都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放弃了青蛇的形态,摇身化形成了人类修士的模样。 “天生剑骨,不过是被归还了一丁点气运,就能得到老天爷如此大的机遇?” 蛇妖的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他再次将目光放到了盛知音的身上,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个小女修的价值,连见惯了天材地宝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盛知音的运气似乎有点太好了。 难怪,上三界将天生剑骨称为“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存在。 伴随着厚土被一块块扒开,盛知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看着身旁已有半米高的小土堆,以及手下厚度不减的山坡,感觉自己似乎用错了方法。 “不对。” “这坟不是这么挖的。” 盛知音摇了摇头,她笃定地看向四周,又抬手将一边啃树叶子的小赤炎抓了回来,冲着蛇妖说道。 蛇妖看着盛知音从不远处捡来的玄鸟羽毛,不知道这个女修又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听完盛知音的下一句话后,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观点。 的确……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玄鸟脱落下来的羽毛,在遭遇到火焰后,会展现出比高阶爆破符还要强大的威力。 “我们可以用这个原理,炸开祖师爷的墓!” 盛知音说干就干,她将收集来的羽毛全部堆叠到一起,还没等蛇妖反应过来,她就指挥小赤炎喷火,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 第九章天命玄武 “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高阶爆破符,也不过是炸开一块石头,至于防范的,呃——碰——轰隆!!!” 蛇妖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红彤彤的火光所覆盖了彻底。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声爆炸,山脚下的牛家兄弟双双回头,他们看着荒山上凭空升起的一阵浓烟,鸟雀惊飞,牛二力吓得连手上的苹果都掉了。 “这、知音妹子,这是在炸山吗?!” “你们两个又在这里捣鼓什么呢?” 牛二力一回头,一个穿着粉色襦裙、脸上带有不少雀斑的姑娘,朝他们兄弟两人的方向走来。 瑟瑟面露不解,但当她看到不远处山上的动静时,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吃惊。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第五个弟子?怎么在祖师爷的山上闹出这么大的名堂?” “是啊是啊,知音妹子是主动来找俺们报名的,虽然她只有筑基的水平,但俺寻思,要是能从这山上来回走一遭,也算是得到祖师爷的认可了。” 牛二力连连点头,只是看向荒山的目光格外担忧。 “我呸!” 伴随着滚滚浓烟散去,盛知音扒开自己身上的土块,她被爆炸的作用力震飞了数步,此刻正灰头土脸地跪在地面上。 “我呸呸呸!” 盛知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连吐好几口沙尘,在大脑高速运转之后,她才下意识查看那块墓碑的情况、以及刚才没跑掉的蛇妖。 此时的小矮坡已经被夷为平地,在玄鸟羽毛的爆破力下,只露出一块屹立不倒的石碑。 蛇妖这才现了原形,他在爆炸刚发生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蛇身卷成了一团,此刻爆炸停了,他才慢悠悠从树上爬了下来。 “果然是这方法没错!” 盛知音指着毫发无伤的墓碑,她冲着蛇妖激动喊道,抬眼却与对方幽怨的目光对视。 【你不是说,玄鸟羽毛相当于高阶爆破符吗?】 蛇妖化作人身,他青绿色的袍子在爆炸中战损,火光点燃了他的大部分衣摆,连带着蛇妖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都染上了烟灰,变得灰扑扑的。 【哪个宗门画出的高阶爆破符,能有炸了半座山的威力?】 盛知音尴尬一笑,她小跑到蛇妖面前,抬起脏兮兮的袖子帮他擦掉脸上的灰,“我当时的原话是,只比爆破符强一点,再加上有小赤炎的助力,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哈!” 蛇妖一脸无语,他微微侧身,在长风吹过空地之时,他与盛知音同时看到了墓碑不远处的一个包袱。 那是爆炸前还没有的东西。 盛知音眼睛一亮,她顾不上给蛇妖擦了一半的脸,拔腿就往墓碑的方向跑去,似乎在为自己的发现欢呼雀跃。 “这是什么宝贝?” 盛知音用树枝挑开土块,她将破布包裹从墓碑旁完全挖出,几番抖动后,只听“哐啷”一声,竟从中掉出了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 盛知音手忙脚乱地捡起剑,她疑惑地打量了许久,在没发现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后,将剑递给了同样好奇的蛇妖。 蛇妖转动手腕,他顺势挥了几个剑招,除去他自身带起的力量外,这暗淡无比的剑身只是微微晃荡,没有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 连最基础的破空都做不到,说这把剑普通,似乎都有些抬举它了。 它似乎更应该和废剑是一个地位。 “这就是祖师爷所说的好东西?甚至为了这把剑,他不惜用玄鸟之势故作玄虚?” 盛知音感觉自己受到了诈骗,她看着眼前不起眼的长剑,一腔热情像是被当头破了冷水,不禁生无可恋地吐槽道。 只是在她与蛇妖专心看剑时,这森林周遭的环境,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你有没有觉得,这地好像在动啊?” 盛知音皱了皱眉,她虽然确信爆炸的余威已经过去,只是从她脚下传来的不停震颤,以及蛇妖都没站稳的身形,让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就是在动!” “这座山很有可能是活的,而且是玄鸟的爆炸惊醒了它!” 蛇妖脸色大变,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力量,似乎在通过周边生灵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它们试图齐心协力、去一同围剿眼前两个不知死活的闯山人。 栖息在树枝上的玄鸟惊飞四散,盛知音连站都站不稳,她被迫抱着周围仅存的大树,手里一边拽着嗷嗷叫的小赤炎,一边拿着从墓里找到的破剑。 “这、这是天命玄武!上古修真才出现过的四神兽之一,我们现在正在它的背上!” 盛知音失声喊道,天命玄武伸长了脖子,它本就是乌龟与蛇的结合体,在祖师爷设下的幻境里,它骇人的长相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区区蝼蚁,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打扰我的美梦!”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玄武挥动着满是鳞片的脖子,它狠狠扫向盛知音所在的地面,过程中卷起的沙尘,足以淹没无数的妖兽。 “啊啊啊啊——” 距离玄武最近的人是蛇妖,他被这爆发似的威压一击,连丹田内的灵力还未曾笼起,就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染红了大半的草木。 蛇妖双手一抬,他来不及擦拭嘴角的鲜血,碧绿色的灵焰从他掌心处幽幽冒出,不要命似的往玄武的脖子上砸。 森然杀意伴随着玄武的吼叫,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 “去攻击它龟壳和脖子的连接处!” 盛知音放下小赤炎,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样的对决中压根不够看,便只能拼命回想天命玄武的弱点。 盛知音四处逃窜,巨石接连砸在她的周围,在这样强大的神兽面前,她像是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只能狼狈地拼命闪躲。 “轰隆——” 蛇妖脚步踉跄,鲜血浸湿了他胸前的衣领,他却只能在玄武的怒火中咬牙坚持。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天命玄武可与化神修士一战,若是无法快速解决,恐怕盛知音和蛇妖都得命丧于此。 “难道说,这就是炸祖师爷坟的报应吗!?” 第十章筑基杀天命 盛知音躲在墓碑后,她探头盯着蛇妖与玄武激烈的战况,手中破剑在这等关头微微震颤,似乎在提醒盛知音,她并不是全无对抗之力。 难道说,要用这把剑吗? 盛知音心绪不稳,她紧紧握着剑柄,眼神深处竟是茫然之色, 一把连破空都做不到的剑,一个连筑基都跨不过的女修,竟然也想在这种时刻,自不量力的以卵击石吗? 这恐怕……是一个连祖师爷都会笑话的送命局吧。 玄武再一次抡直脖子,它坚若磐石的鳞片如同铠甲,将蛇妖的攻击一次次挡了回去,甚至没受到丁点伤害。 蛇妖已然力竭,他的脖颈不受控制的冒出蛇皮,恐怕再与玄武对招,他就连最基础的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盛知音,跑!” “这里我给你顶着,你只要跑出这座山,幻境就能不攻自灭!我们就都能活下来!” 蛇妖不敢回头,他冲着一旁的灌木丛厉声喝道,手中更是幻化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试图多牵制一会儿天命玄武,为盛知音离开这座山留存足够多的时间。 来不及了。 盛知音无声地回答道,她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下山的正确道路,更不愿看着蛇妖一人留下,在希望渺茫的权衡里,盛知音决定放手一搏。 她踩着倒塌的树木,手握长剑直冲玄武的命门而去。 蛇妖的瞳孔一瞬间扩至最大,盛知音像一个末路穷途的疯子,破剑与玄武的鳞甲迸出火花,在刺眼夺目的白炽中,她不靠任何技巧和灵力,竟硬生生划开了玄武的脖子。 “吼——吼吼!!!” 天命玄武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它愤怒的昂天长啸,一整座山的压力被它毫不留情地侵泄给了盛知音,这个胆敢挑衅自己尊严的人类女修。 “去死吧!天命玄武!” 盛知音近乎杀红了双眼,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一丝威压,就好像陷入泥潭中央,连五脏六腑都被搅动成了烂泥。 尽管在蛇妖的眼中,这是盛知音命悬一线的征兆。 盛知音的双手满是鲜血,黏腻的触感包裹着她的全身,连眼上的睫毛都没有放过,她握着剑柄的虎口,也在此刻一寸寸撕裂。 还真是有缘分啊…… 一千年前,这把剑的主人,也是修真界罕见的天生剑骨。 恍惚中,盛知音似乎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男子,手里长剑在触及到虎口的鲜血后,倏然发出刺眼的蓝色光晕,亮得吓人。 仿佛它穿越了上前年的等待,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蛇妖双手变换,他全力朝着玄武的头部攻去,试图阻挡它直面碰上盛知音,而此时的盛知音同样剑招凌厉,一举一动杀伐果断。 “吼嗷嗷嗷——” 玄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在整个幻境动摇之时,它的眸子与盛知音对视,后者从天而降,死死将剑捅进了它最脆弱的命门,像极了昔日降服它的那个人类。 这头上古神兽,竟然开始恐惧这个仅是筑基的小女修。 黑色的玄武血撒了盛知音一脸,她抬起汗湿的头,一把拔出散发着万丈光芒的长剑,她望着玄武朝自己的最后一击,却是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盛知音心若擂鼓,她虚虚握着那把剑,就在要闭上双眼迎接重创时,她竟看见了一道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那是化作了真身的蛇妖。 ——转场—— “瑟瑟,你说知音妹子不会在山里出事吧?” 牛二力焦急地来回踱步,他一会绕着时辰烟转圈,一会又抬头去看山里的动静,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瑟瑟捧着脸,她坐在田埂上如实答道,“不知道。” “哎呀,可是12个时辰都快要到了,知音妹子怎么还没下山呢?按理说,俺们祖师爷的幻境,都是根据个人潜力设定的难度,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啊!” 牛二力继续绕圈,他此刻的脸都愁成了苦瓜,边走边哀叹道。 “那……是不是有个人影?!” 牛大力“嗖”地站起身,他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的山脚,就在时辰烟烧尽的最后一刻,长安宗三人看到了跌跌撞撞的盛知音,她似乎受了相当严重的伤。 看着奔跑而来的牛家兄弟,盛知音扯了扯嘴角,她本想笑一笑,只是伴随着她鲜血淋漓的脸蛋,竟显得有些可怖。 盛知音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明亮房间。 “你醒了?” 瑟瑟托着下巴,她看着一脸茫然的盛知音,贴心解释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刚下祖师爷的山就昏了过去,牛二力担心你出事,还特意去请了医修给你瞧。” “你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好好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盛知音撑起身,她眼神带着疑惑道,“多谢姑娘,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是长安宗里的哪一位弟子?” 毕竟,牛家兄弟在摊子上说过,他们长安宗这一代弟子,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个人。 瑟瑟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反正你已经得到了祖师爷的认可,以后就是我们长安宗的一员。我是瑟瑟,长安宗第四任弟子,你可以叫我小师姐。” “而你,就是我们中最小的小师妹啦!” 在听到瑟瑟的称呼时,盛知音有些恍惚,她又回想起自己在玄天宗的十多年时光,在那时,“小师妹”还不是独属于楚婉婉一人的头衔。 盛知音的师兄师姐们,也曾这样热烈的喊过她。 见盛知音表情不对,瑟瑟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她正要道歉之时,屋门却被人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瑟瑟,大师兄终于回来了!他说想要看一眼新收的小师妹,你这屋子方便进来不?” 牛二力的大嗓门名不虚传,瑟瑟见盛知音点了头,这才放心去给牛二力开门,当盛知音看到眼前这个熟人大师兄时,不禁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竟然是你?!” 第十一章大会遇挑衅 盛知音蒙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瑟瑟与牛二力口中的长安宗大师兄,竟然会是她在集市上遇到的小孩,那个衣衫褴褛、还解答了自己问题的小乞丐! 小孩哥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在经过自己的避雷后,这位姑娘还是一意孤行来找长安宗,更顺利通过了祖师爷的考验。 “你好,我是长安宗的大师兄——东方虎啸。”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虽然大师兄这个称呼是按照宗门辈分排的,但一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孩,让盛知音下不了这个口。 更别提,东方虎啸还站在牛二力的旁边,这样一来,两人对比就显得尤为强烈。 “大、大师兄好。” 心下一横,盛知音咬牙叫了出来,她看着东方虎啸从袖子掏出一卷纸,小手一挥,展现在房间里的众人眼前。 “大力去帮助农户浇田了,我接下来的话由二力进行转告,这是今年修真大会制定的新规则,相较于以往,大会进行了难度升级的改革。” 东方虎啸虽然看着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却是一板一眼很有条理,“今年修真大会的模式,是‘团队与个人’的双重赛制。” “受到邀请的宗门,要至少派出5名弟子参加团队赛,通过抽签的方式决定对手,双方比赛时要进入同一个大会副本,完成副本里的主线任务后,即为宗门胜利!” 盛知音看着面色凝重的几人,颇为好奇地往下问道,“既然宗门已经胜利,那怎么还会存在个人赛制呢?” “这就是今年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东方虎啸“啪”地一拍手,卷轴上的文字就齐刷刷变化了模样,展露出浓墨重彩的新赛制。 “为了避免比赛爆冷、或是有宗门在团体赛中动手脚,大会临时决定,在团体赛输了的宗门,可以向胜利宗门发起个人赛挑战。” “而每一个宗门,都只有三次拒绝对方挑战的机会。” 瑟瑟闻言皱了眉,她对于新赛制相当不解,于是质疑道,“那如果输了的宗门赢了个人赛,那这场宗门对决的结果,又该怎么进行判定呢?” “以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果,决定对决的最终输赢。” 东方虎啸坚定地看着所有人,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已经下大了某种决心,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气势。 “我相信,我们长安宗一定能在这一届修真大会里,创出属于我们的英雄道路!” “洗刷曾经倒数第一的耻辱!” 盛知音坐在云舟上,尽管长安宗已经踏上去白云派的路程,她还是在回想清晨的大会赛制,这是她曾经从未了解过的东西,自然要认真一点对待。 “希望,接下来的路途能够一切顺利啊。” 盛知音垂眸,她看着腕骨上暗淡的蛇形手环,心里颇有点惴惴不安。 自蛇妖替她挡下玄武的最后一击,她亲眼见到蛇妖化为一动不动的原形后,盛知音就彻底失去了与它的联系。 连往日蛇妖最爱的传音,盛知音都没再次听到过一句。 “一个元婴级别的妖修,我还好心把镯子也泡在血里了,不应该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才对。” 正当盛知音思考时,搭载着不少宗门的云舟突然震荡起来,舟上似乎发生了突如其来的意外,连安静的屋子外,都变得吵吵嚷嚷的。 “这年头,是什么样式的破落宗门,都有资格来参加修真大会了吗?!” “也不照镜子看看,你们这些人配不配!” 盛知音刚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道嚣张跋扈的女声,在她反应过来是云舟上有修士在争吵后,才发现其中一位主角,竟然是她的小师姐瑟瑟。 瑟瑟被一大群白衣裳的弟子围在中央,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肯在旁人的嘲笑中露怯,“我们长安宗的祖师爷,再落魄也是上三界里的破落户,总比你们屠户自立门派要强!” “说别人照镜子,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 白衣少女脸色一变,她们的宗门虽然小有盛名,但屠户发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污点,寻常修士还会忌讳不谈,眼前这个长安宗弟子,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挑衅。 “哗——” 数十道寒光凛凛的长剑出鞘,白衣少女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修为境界又在瑟瑟之上,冷笑着开口道。 “真是阿猫阿狗没有教养,你有胆子得罪我们,也不想想长安宗有没有那个胆子!” “仗势欺人,这就是你们宗门的教养吗?!” 盛知音终于忍不住了,在穿过层层剑锋后,她看着白衣少女厉声道,“还是说,贵宗门才是那个真正没规矩的地方!” “你!” 白衣少女气急败坏,她瞪着突然出现的盛知音,在察觉到她与瑟瑟的关系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说怎么还有人帮长安宗说话呢,感情你们是一窝破落户啊。” 盛知音刚要拔剑,却被瑟瑟一把拦下,她看着无奈摇头的瑟瑟,一时不明白她这举动的意思。 “怎么,你们还想还手不成?” 白衣少女望着强忍屈辱的瑟瑟,笑得更加得意,她得寸进尺道,“受邀宗门私下斗殴,需要交付一千灵石的罚金,这对我而言不过是几天的饭钱,对于你们长安宗——” “可就是付不起的天文数字了,有种你们就动手啊!” “倒、数、第、一!” 盛知音死死握着剑柄,尽管她此时火上心头,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长安宗,都不可能拿得出一千灵石的罚金。 所以这把剑,是万万不能出鞘的。 盛知音与白衣少女对峙之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后头传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修士的目光。 “怎么人都堵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人群尽数让开,当玄天宗五人出现在云舟上时,盛知音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脸颊,生怕自己会因为紧张,露出易容之后的破绽。 陆生白叹了口气,他看着一眼剑拔弩张的场面,调侃道,“不愧是下三界最有钱的鼎钱宗,一场架值一千灵石,打得哪里是实力,分明都是财富底气啊!” 白衣少女讪讪一笑,她示意众弟子将剑放下,毕竟,在下三界颇有盛名的玄天宗,可不像没钱没本事的长安宗,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我们走!” 害怕事情会走向不受控制的局面,白衣少女瞪了盛知音与瑟瑟一眼,在不以为然地轻嗤后,她带人转身离开了大厅中央。 盛知音顿时松了口气,在听到玄天宗离开的脚步声后,她才抬起一直垂下的双眼,不经意地看向旁边的楼梯口。 这一看,就与楚婉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第十二章梦里学剑,背了一身仇 楚婉婉挽着萧九的手,她本来是想和师门坐另一艘云舟的,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不安,便央求大师兄换到了这艘。 楼下这个女修,让楚婉婉觉得分外眼熟。 盛知音心下一紧,她是瞒着玄天宗众人下山,假扮成散修加入的长安宗,若是在此时被同门认出,必定会失去参加大会的资格。 好在,楚婉婉的目光只是多停留了一会,她与萧九嬉笑的声音传进众修士的耳朵里,这才让盛知音的一颗心落地。 盛知音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刚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着了火,竟然在隐隐发热。 “嘶——” “该不会是幻境里带出的后遗症吧?我以前修炼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盛知音皱起眉,她将灵力运转于全身上下,除了发现自己的经脉愈来愈热外,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出问题,只好闭上眼,尝试着静息打坐。 谁料这一坐,竟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全部感应。 无人在意的朱漆小几上,那把从墓中带出的长剑开始嗡鸣,它暗淡的剑身莫名被一寸寸点亮,发出了斩杀玄武时的耀眼光芒。 很快,剑身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模样年轻的中年男人,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盛知音,这个从他问世以来、第二个持有自己的“天生剑骨”。 “虽然修炼勤勉,但境界实在是太差劲。” 中年男人语气刻薄的评判道,他作为昔日天下第一剑的剑灵,自然是没接触过这么弱的修士。 更别提,这个女修还是自己亲手选中的主人。 “上三界那群傻逼依旧没变,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都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觊觎只诞生在下三界的天生剑骨。” 剑灵将手点在盛知音的额间,他屏气入神,直接化身到了盛知音的神识之中,看见了那道所谓的禁忌。 剑灵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看着这样一模一样的禁忌,突然想起了几千年前的回忆,那无数人凄惨的尖叫和哀嚎声,让剑灵险些没压住心中的仇恨。 当年……如果不是那个人设下禁忌,献祭所有的下三界修士,他的第一任主人也不会拔剑自刎。 他的主人更不会,在惨死之后无人问津,还被上三界编造出了一个飞升成仙的谎言! 剑灵死死咬着牙关,他被人埋在幻境已经太多年了,修真界如今沧海桑田,只怕没有多少人还记得,曾经上三界那样贪得无厌的嘴脸、丧心病狂的计划。 “你很幸运,能够得到我的青睐。” 剑灵看着满头大汗的盛知音,他从袖间取出一枚紫色丹药,抬手送进了盛知音的口中,“但倒霉的是,你偏偏是修真界仅存的天生剑骨。” “你注定,要背负上很多人的仇恨。” 盛知音从鼻尖闷哼出声,她此时的大脑痛得像要爆炸,灵力不受控制似的游走在全身经脉,一股又一股地撞击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只有剑灵才知道的角落处,禁忌突然裂开了一小道缝隙,尽管在强大的法术加持下,这点痕迹实在是微乎其微。 只是千里之堤,往往毁于那最不起眼的蚁穴。 “你想学剑吗?” 盛知音站在桃花树下,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中年男人,目光落在对方递来的一把剑上。 “为什么是我?” 盛知音没有接剑,她只是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对于未来命运的恐惧。 中年男人摇头一笑,他同样表现得很无奈,“没有理由,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你既然是主角,那就只能照他说的去做。” 似乎是看出了盛知音的顾虑,中年男子收回了剑,他望着不远处延绵不尽的桃林,下一秒,竟摆出了天下剑招共通的起势动作。 “你可以不接我的剑,也可以不学我的剑,但请你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瞧、去记住我的每一剑。” 一道凛冽的剑光闪过,盛知音看着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他身姿如燕般变幻莫测,手下的剑术,却一招一式精炼到了极点。 在不紧不慢的节奏中,长剑拖着对手一点点坠入了深渊。 “第一式,万里长风渡!” 桃树摇曳,花瓣恰好落在了男人的剑尖上,他察觉到盛知音的愣神,只是眨眼之间,就迈着轻功踏到了盛知音的面前。 “第二式,无人困!” “……” “最后一式,故人魂归兮——” 盛知音猛然惊醒,她攥紧满是冷汗的手心,脑海中竟还是那幅桃林的景象,她目睹着中年男人一剑摧万物,最后神情绝望地自杀在自己面前。 盛知音听到了,他临终前在说,别忘了报仇。 可是,她应该要报什么仇? 盛知音双手抱膝,纷至沓来的剑招已经挤满了她的大脑,她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其它,只能先搁浅一下梦里的陌生男人,去强迫自己接受新的信息。 ——转场—— “咳咳…” 万里高空之上,黑衣人恭敬地双膝跪地,他捧着楚婉婉提供的卷宗,上面记录着盛知音全部的一言一行,但凡是看过卷宗的人,都得感叹一句“事无巨细”。 “这就是天生剑骨最近的状况?”高 位上的女人并不满意,她看起来喜怒无常,让周边服侍的婢女都不敢喘气,生怕会因为小差错,叫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女人抿了口茶,目光锐利道,“我既然给予你权利,那你就有生杀予夺的资格,我要看到的,是一个能一辈子供我们吸食的天生剑骨,而不是一份毫无意义的观察日记!” “天生剑骨,必须、也只能是我们的东西!” 女人露出一抹冷笑,她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像是在看一只弱小的蝼蚁。 上三界,注定是凌驾于下三界之上的存在。 这里的修士,在修真界中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似乎规则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制定,不论是天赋才华,还是奇珍异宝,都被世间修士默认打上了“上三界”的标签。 没有人可以反抗。 因为反抗的人要么沦落,要么已经下了黄泉。 第十三章白衣少女被杀 “这白云派啊,不愧是下三界里的老牌宗门,底蕴就是比某些破落户雄厚。” 云舟刚抵达终点,不少小宗门的修士纷纷被惊叹,眼前一望无际的修炼场和绵延的擂台,彻底刷新了他们贫瘠的想象力。 白衣少女冷哼出声,她在路过时撞向瑟瑟的肩膀,显然是没忘记云舟上发生的争执,只是她这一举动,被旁边的牛二力看在了眼里。 “啊!” 视线聚集,牛二力拽着白衣少女的手腕,他粗暴的力度让后者不禁痛呼,眼底也迅速染上了委屈的嫣红。 “你干什么?!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女修!” 白衣少女的同门顿时急了,她们看着牛二力的体格有些害怕,只能尖叫着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试图将攻击的矛头,指向处于强势地位的牛二力。 “是你欺负俺师妹在先,俺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不过就是警告一下,咋就成了俺的问题?” 在瑟瑟的提醒下,牛二力刷地放手,周围人看戏的打量让白衣少女丢尽了脸,她指着牛二力的鼻子刚要骂人,不料被一道雄浑的声音打断了情绪。 “白云派,欢迎诸位年轻人的到来——” 广场中央的投影石上,出现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他的出场无疑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原因无他,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中,这位老者是下三界相当绝鼎的存在。 他是白云派的掌门人,屈指可数的化神境强者。 掌门简单的露面后,修士抬上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木头,粗壮的树干上系满了红绳,这是修真大会开始前的重要仪式,最激动人心的抽签环节。 “大师兄,俺们长安宗就靠你了!” 牛二力紧张地搓着手,他自知和哥哥两人的运气不好,瑟瑟与盛知音又不愿意去抽签,便只能将希望寄托给了忐忑的东方虎啸。 东方虎啸深深叹了口气,大会的抽签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虽然没有刀剑鲜血,但运气同样能决定一个宗门的输赢。 要是被分到全是强宗的小组,长安宗就要延续上一届的惨痛结局了。 瑟瑟紧闭双眼,她压根不敢看抽签的动静,而牛家兄弟则是伸长脖子,一路目送着大师兄走到树木旁。 “怎么样?” 盛知音看着回来的东方虎啸,他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只是在长安宗众人迫切的目光中,才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东方虎啸没说话,他将纸条递给最前的盛知音。 “修真大会第三组,长安宗、鼎钱宗、青山派、逍遥宗、白云派。” 盛知音懂了东方虎啸的难言,看到逍遥宗和白云派时,她的心里同样一咯噔,瞥见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盛知音莫名体会到了一股挫败。 在这届修真大会中,长安宗无疑开启了地狱模式。 是夜,墨色如渊。 长安宗众人待在房间里,盛知音有些发愁地看着卷轴,东方虎啸则是靠在椅子上,仰头凝视着天花板。 在经过瑟瑟缜密的计算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那就是不论怎么排兵布阵,只有一个金丹修士的长安宗,都是必输无疑的结局。 所有的热血誓言,都被冰冷的现实泼了个透心凉。 “啊啊啊啊啊——” “大师姐,她、她死了!”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大大小小的宗门全被这动静惊扰,不少修士更是开门去瞧,看看是出了什么意外。 鼎钱宗的小女修脸色惨白,她看起来年岁很小,此时正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用手指着地上横死的女尸。 早时还嚣张跋扈的白衣少女,竟死在了长安宗的屋门口! 盛知音推开房门,白衣少女的鲜血弥漫到两人的脚尖,她双眼狰狞地看着前方,胸口被人一剑洞穿,隐约露出了内里的森森白骨,一副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 怀疑的目光仿有实质,全都刺向了长安宗的弟子。 “她、她怎么死……” 瑟瑟被吓得不轻,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盛知音,后者也表现得格外茫然,虽然长安宗的人都在屋子里,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还是无一人察觉到屋外的动静。 “你们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杀害无辜的道友!” “长安宗此举,欲意何为?!” 身着白衣的女修齐刷刷聚到了一起,她们看到大师姐的死状后,纷纷双目通红,长安宗这样罔顾人伦的做法,简直是在向鼎钱宗宣战。 “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没有杀她!长安宗是被陷害的!” 盛知音顿时急了,在玄天宗十多年的时间里,她已经见识过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时候言语的屠刀不需要任何外力,就能活生生毁掉很多东西。 东方虎啸同样看到了尸体,他瞳孔地震后,迅速配合着盛知音辩解道,“长安宗行的端坐得正,自然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更何况,我们宗门的弟子没有离开过房间一步,若是真要动手,又怎会将你们师姐的尸体丢在这里?那也太蠢了吧!” 持剑女修一点听不进去,她已经气昏了脑袋,被杀的白衣少女可是鼎钱宗大长老的掌上明珠,打娘胎里的千娇百宠,如今跟着自己来参加修真大会,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她怎么和大长老交代?! “说不定,这也是你们的说辞,不过是我们的弟子提前发现,才让你们没有机会善后罢了!” 持剑女修厉声喝道,她举在半空中的长剑突然一晃,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在上面,却带着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此事与长安宗无关,实属我白云派的过错。” 白云派的老掌门突然出现,他抬手揽下女修的剑,语气平静道,“刚才有弟子呈上汇报,说是派里检测出了魔族的踪迹,我让人带头去追查,谁料还是晚了一步。” “修真大会在即,魔族害怕我们势强,也是愈发不安分了。” 持剑女修咬紧了牙,在面对长安宗时,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指责推诿,但到了老掌门这种级别的人物,她连气愤的模样都不敢表现出来。 “白云掌门,死去的弟子可是我们鼎钱宗大长老的……” 女修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像是被人喂了哑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看着面前的信笺,那是白云掌门从袖口中掏出的、带着鼎钱宗私印的纸张。 盛知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皱起眉,白衣少女的死被轻飘飘冠上了魔族之名,虽然这洗清了长安宗的罪名,但她还是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就好像,白云派早就准备好了这封信,就等着白衣少女去死一样。 第十四章 身份暴露,进入副本 “知音师姐?” 门前的尸体很快被拖了下去,流淌一地的鲜血被冲了个干净,盛知音刚想转身回屋,一道熟悉的女音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盛知音浑身一僵,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反应,在来人的试探中不留破绽,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思。 楚婉婉一把抓住要关上的门,她冲着屋里的盛知音浅浅一笑。 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后,楚婉婉方才开口道:“抱歉啊,我刚才一时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我的一位师姐。” “你们两个人的说话方式,还真是像。” 盛知音睫毛轻眨,她没想到楚婉婉竟会心细至此,能在自己激动时的语气里察觉到不对,在直接上来试探后,一言一行都带着一招毙命的狠辣。 盛知音故作不解道,“这位女修,既然你是认错了人,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那倒没有,只是能在修真大会遇见是缘分,我想与你交个朋友,毕竟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我那位师姐的音讯。” “是吗?” 盛知音勾起一抹冷笑,她才不相信楚婉婉假惺惺的说辞,毕竟在宗门时,就是她偷走了自己的气运,还一直伪装成无辜的小白花,借萧九的鞭子来霸凌自己。 盛知音抬手与楚婉婉一握,两人各怀心思地客套后,楚婉婉这才透露出了此举的深意。 “方才听你同门唤你知音,我心下一惊,还未问过你的姓名,说不定,长安宗与我们玄天宗,还真是一见如故的交情呢!” 楚婉婉收了手,她状似无意的朝周围望去,只是瑟瑟这会儿不在房间,倒是给盛知音留下了自圆其说的余地。 盛知音面不红心不跳,她当然知道伪装散修是触犯门规的大事,保不济就会让大师兄抓到驱逐自己的把柄,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盛知音只能一步步往下走。 “在下长安宗顾池音。” 盛知音听出了试探的意思,她双手拉上一旁的雕花木门,在抱歉的示意后,她将楚婉婉彻底隔在了屋外,只作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长安宗,顾池音? 屋内的盛知音背靠木门,她屏息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想判断自己是否在交锋中露了破绽,屋外的楚婉婉神色莫测,她攥紧了袖口的玉佩,那滚烫的温度烧得她理智全无。 我看是长安宗——盛知音才对! 楚婉婉转身离去,阴冷的夜风吹起了她的衣袖,她却丝毫不觉,只是心底已经盘算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既然你敢隐姓埋名来修真大会,那就彻底成为顾池音,死在这场杀人不见血的争斗里吧!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穿越者才是绝对的主角。 在白衣少女死后的第三天,修真大会拉开了正式的帷幕,长安宗十分倒霉地撞上了鼎钱宗,这个从一开始就在结梁子、后面更是爆发了强烈矛盾的老牌宗门。 在剑拔弩张的握手后,双方十人走进了白云派设下的传送阵中,他们会被送往比赛的副本世界,而台上的观众则通过天幕、去远程观看宗门之间的比拼输赢。 盛知音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在短暂的眩晕后,她发觉自己正站在长街上,还没做出反应,一双大手就将盛知音拽进了巷口。 “哎,盛小妹子,你怎么直愣愣的就往街上跑啊!” “不要命了吗?就算李家那小子退了婚,你也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寻了短见啊!” 盛知音看着眼前的壮汉,脑海下意识响起了一道声音,是关于这个副本世界的规则,以及盛知音所扮演的人物角色、经历和特征。 【修真大会第一轮第一场副本——“摆渡人”,欢迎鼎钱宗、长安宗双方进入副本。】 【杀掉副本最大反派,即为胜利!】 在南国边境的一个小镇里,世世代代流传着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那就是祖宗定下来的“躲女伥”。 在这里的人看来,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最不详的存在,她们一辈子只能依附于自己的父兄丈夫,吸食他们的“血肉”,糟蹋他们的血汗钱。 唯有在高楼深宅里生下儿子,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后,女人才能洗刷自己的肮脏不详。 而未出阁和没生下儿子的女人,是不被允许抛头露面的。哪怕是在家中,她们也必须用棉布裹住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日复一日喝下男性长辈的晨尿,以虔诚之心迎接“送子神”的赐福。 可若是生下的是女儿呢? 盛知音感到不寒而栗,她仿佛看到了南国镇上随处可见的弃女婴塔,鼻尖还隐隐嗅到了婴尸腐臭后的发酵气味。 壮汉见盛知音不搭理自己,一时也急了,他从兜里掏出从集市上买回的麻布,让盛知音凑合着蒙上,防止她将身上的不详传染给别人。 “表哥,我这回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跑出来了。” “我只是听见长街上的唢呐声,才想着好奇瞧瞧的。” 盛知音盖住了露出的皮肤,她用手指着来来往往的丧葬队伍,歪着头看向壮汉。 壮汉闻言变了脸色,他用畏惧的目光扫过系着红绳的棺木,眼底流露出一抹害怕之色,“这有什么可好奇的,都已经是镇上一个月里死的第五位新郎官了,听说,是在新婚夜被开肠破肚的!” “真是流年不利,妖祟作怪啊!” 盛知音皱了皱眉,她分明看到了缠绕在棺木上的黑气,仿佛有生命一样,死死地捆住了新郎官的生机,好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厉鬼,在这里锁魂夺命。 这该是怎样浓烈的仇恨啊! “知音小妹,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一进门,盛知音就看到了自己的“父弟”,他们分别是作为父亲的牛二力,以及作为弟弟的东方虎啸。 东方虎啸见盛知音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女子在这个小镇上的地位,害怕队伍里的瑟瑟和盛知音受到伤害。 “这个小镇在一个月里死了五位新郎官。” “坊间传闻,他们都是被厉鬼缠身、开肠破肚而死的。” 盛知音开门见山,她在介绍完自己了解的情况后,将目光投向东方虎啸和牛二力,这两个最先进入副本的人。 东方虎啸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新郎官的惨死,只是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后,镇上居民的反应让他异常不解。 竟还有人扬言,是新娘的不详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要求她们全部陪葬。 第十五章 结婚遇鬼,故人归 “我刚才用乾坤挪移之术,发现这个小镇上的男人均有鬼气,但女人的身上却干干净净。”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我们想要解密,恐怕还是得从新婚夜入手。” 东方虎啸沉下脸,在修真大会的副本里,他们目前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如果再不主动出击的话,恐怕就要落后于鼎钱宗了。 “他们说,我被退了婚。” 盛知音眸子一亮,她看向旁边站着的牛二力,提议道,“既然要查新郎官的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再办上一场喜事就是了。” ”等到新婚夜之时,是魔是鬼也能一目了然。” 牛二力赞同地点了点头,一个月里连死五人必然有问题,若是盛知音愿意假扮新娘,他们也好从中探查,抓到这个副本的最大反派。 很快,盛小妹子要出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不少居民都窃窃私语,在背后嚼起了这场喜事的舌根。 “你听讲了没有,都死了五个人了,牛大力那小子怎么想不开,还要娶亲啊?” “这个盛小妹子,前几日才被李家退了婚,身上的晦气恐怕还没除干净嘞!” 盛知音端坐在喜轿里,她被婆子浓妆艳抹地打扮后,披着盖头就出了门,静静等待着“丈夫”牛大力来接自己。 很快,牛大力就骑着一匹骏马迎了亲,他牵着盛知音摆了高堂,两人在宾客的祝福里迈入了洞房。 “都准备好了?” 盛知音自己掀开了盖头,她看着夜幕降临的窗外,前几个新郎官都是在这会儿死的,他们必须严阵以待。 “大师兄和二力就在守门外,虽然俺们还没找到瑟瑟的下落,但如今时间紧迫,只能先进行副本的探索了。” 牛大力点点头,他双手握紧成拳,与盛知音一样屏息坐在床上,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嘀嗒。 嘀嗒、嘀嗒—— 红色蜡烛摇曳着火光,贴满了“囍”字的窗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人脸,它笑嘻嘻地看着屋子里的两者新人,脸色却白得可怕。 “结喜缘呀,结喜缘;闹洞房啊,闹洞房;生娃娃呀,生娃娃,生完娃娃杀了她,杀了她——” 盛知音刚握上剑,屋子里的烛光霎时熄灭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只感受到了一股股阴风。 “碰!” 牛大力发出了一声闷哼,尽管他一拳砸向靠近自己的不明物体,但在穿过空气后,还是感受到了地动山摇的压力。 “知音妹子小心!来鬼恐怕不止一个!” 盛知音拔剑出鞘,她虽然看不见,但从牛大力与怨鬼的对打中,也能大致确定敌人的位置。 长剑作刀,砍向半空,盛知音只听见一声孩童的尖叫,下一秒,洞房的屋子就再次亮堂起来。 “快追!别让它跑了!” 牛大力顾不上自己的伤,他一把拽住愣神的盛知音,朝着一团红雾追去,力道之大险些震碎了她的肩骨。 此时的南国小镇像变了个地方,到处都泛着红森森的暗光,盛知音和牛大力一路追到了巷尾,才突然发觉红雾早已没了踪影。 盛知音紧张地提着剑,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片刻的沉思后,盛知音才惊觉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 牛大力是谁? 冷汗从额头上滴落,盛知音猛地转身,她刚要将剑架在牛大力的脖子上,对方的反应却明显比她更快。 “竟然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呀~嘻嘻,真是不好玩~” 一个只有半米高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她抬起青白的脸蛋,冲着盛知音笑道,在她的身后,竟密密麻麻堆满了白骨,几乎要垒成了一座山! 盛知音毛骨悚然,她连连后退数步,在鞋子快踩到一块头骨之前,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是谁?” 小女孩不解地看着盛知音,她似乎没有恶意,只是神经质地回答道,“我是鬼啊!” “是南国小镇的女伥鬼呀!”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能同时存下这么多婴孩尸骨的,只有镇子中心的弃女婴塔。 盛知音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刻意放缓了声音,尽管依旧带着点颤抖道,“所以前几天死的新郎官们,都是你们杀的吗?” “新郎官?” 小女孩的脸色骤然变了,在盛知音震惊的注视下,她同身后的同伴们一起尖叫起来,沸腾的血色雾气中,是齐刷刷显现的恶鬼之相! “他们该死!他们该死!他们全部都该死!!!” “男人杀了我们,我们就要杀了男人,男人怨恨我们,我们就要复仇男人,男人罪该万死!” 盛知音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听着震耳欲聋的女童声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南国小镇积年累月的陋习中,竟然已经埋葬了如此多的婴魂。 恐怕,这已经不是盛知音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你为什么要嫁人?” “你想屈服于男人吗,你想被男人奴役吗,你想一辈子成为宅子里的母猪,张着腿只想生个儿子吗?!” “然后生下我们,摔死我们,淹死我们,掐死我们,饿死我们……杀死我们!” 小女孩冷冷一笑,她抬手指着盛知音,侧头朝着身后道,“她会是男人的帮凶,会是新婚夜里的新娘,杀了她。” 盛知音连连摇头,她拔剑逼退了周边的小伥鬼,在看到死状各异的女童涌来时,一时也难有招架之力。 尖锐的指甲刺向双眼,盛知音侧身躲过,却被后面的小鬼爬上了肩头,甚至连她小腿都没被放过,接触到了一双双冰冷彻骨的手。 盛知音,就快要被女婴孩们淹没了。 “啊啊啊啊——” 为首的小女孩流淌出血泪,她用阴毒的目光盯着盛知音,一张小脸在此刻扭曲得吓人。 不远处,盛知音想起了梦里的一个片段,她像是下意识地转动手腕,竟以一个刁钻的姿势,灵力迸发震飞了身上的所有小鬼! 秋风扫落叶,万物归我身! 女婴鬼们接连惨叫,她们化作一团团红色雾气,顺着高塔蔓延而上,直至被禁锢在某个强大的金色阵法中。 “怎么会是这一招……” 观众席上,摸着胡子的白云掌门眉头一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幕里的盛知音,那样奇特的握剑姿势,他只在很多年前见过一眼! 那一眼,足以让天地震动。 第十六章下黄泉,生孩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白云掌门再次看到这一招时,都带着记忆久远的惊疑不定。 当时的他,也只是下三界中的前三甲弟子,代表白云派去上界参加修真大会的“佼佼者”。 但在那个人面前,所有的天之骄子都变得不值一提,修真界中还广为流传着这一句话,“既生天生剑骨,何需天才瞩目”。 “噗——” 盛知音喷出一大口血,她惨白着脸单膝跪在地上,手上的长剑早已刺入地面。 突如其来爆发,耗光了盛知音所有的灵力,她死死咬牙看着周围的女婴,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对手的虚弱,于是更疯狂地涌了上来。 “天地之下,阴阳相隔,破!” 不远处,东方虎啸终于带着牛二力赶了过来,他指尖“刷”地飞出一纸黄符,一路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小师妹!你没事吧?” 牛二力冲了上去,他扶起受伤的盛知音,担忧地问道,东方虎啸则是一人挡在前面,顶住了所有鬼婴的攻击。 盛知音摇摇头,三人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弃婴塔里,已经丧失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这样下去,就算是金丹中期的东方虎啸,也不可能源源不断地使用灵力。 他们必须突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盛知音环顾四周,她喘着粗气,目光凝聚在弃婴塔的石墙上,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指甲痕,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大师兄发现洞房里没了动静,就冲进去看,你和俺哥却已经不见了,顺着鬼气弥漫的痕迹,我们一路杀了进来。” 牛二力同样看到了那一堵墙,没等盛知音有所反应,他就一拳砸了上去。 “轰隆——” 远在小镇外围的夜空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道闷雷,瑟瑟骤然抬头,她的神志终于在这一刻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瑟瑟的面前,有一条一望无际的平静大河,黑水深不见底。 “你为什么不入黄泉?” 瑟瑟转身,她看着眼前出现的红衣女子,她面带浓妆头戴金钗,一副新嫁娘的模样。 红衣女子诡异一笑,她森然道,“你都已经被男人折磨致死了,不会还是愚懦,不敢动手杀了他们吧?”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瑟瑟咽了口唾沫,她发觉自己在副本中已经成了女鬼,现在这一幕,应该是要下黄泉转世投胎了。 “我没有害怕。” “我只是不明白,我应该要做些什么?” 瑟瑟试探道,她发现队伍里竟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全都是鼎钱宗的弟子,她们正一个个目光呆滞的排队跳河! 红衣女子歪了歪头,她温柔地抚摸瑟瑟的脸颊,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要复仇,转世投胎到男人的肚子里,然后被生下来呀!” 什么?! 瑟瑟猛地后退,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牛大力也发觉了“盛知音”的不对,他提气一掌拍了过去,却硬生生落了个空。 “阿爹,你怎么舍得杀了我呢?” “阿爹,你怎么舍得杀了我呢?” “阿爹!阿爹!阿爹!” 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声,让牛大力头疼欲裂,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像是一个涨了气的皮球,直接撑破了红色的婚服。 他的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牛大力捂着腹部,他彻底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作为被重点围攻的“新郎官”,他的打扮成了伥鬼的靶子,而长安宗的众人,却已经被副本给分隔开了。 **** “你是谁?” 鼎钱宗有人下了观众台,那位屈服于白云掌门的持剑女修,在昨晚收到了一个莫名的纸条,有人约她私底见上一面。 “竟在我的面前故弄玄虚?” 楚婉婉扶了扶面具,她没有回答女修的问题,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包裹,“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鼎钱宗长老之女,死在了你带领的队伍里,他不敢追究白云派的问题,难道还不敢追究你的吗?” 持剑女修面色一冷。 她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眼底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只是下一秒,就被错愕所替代。 “我能帮你。” “但前提是,我们得做一个交易。” 楚婉婉打开包裹,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盛知音,她不敢借用黑衣人的势力,只好掏出穿越者的家底,以打动鼎钱宗和自己合作。 盒子正中,摆放着一朵赤红色的鹤花,这是相当稀罕的宝物,可以说,就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到完整的十株。 因为它能让任何境界的人,无视天地法则,直接突破下一个境界! “我要鼎钱宗输。” “也要鼎钱宗赢。” 持剑女修没说话,她当然知道大长老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突破了,如果她能戴罪立功献上这个东西,那么白衣少女的死,就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毕竟那个老家伙,膝下的私生子女恐怕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答应你。” 持剑女修接过纸条,当她看到上面的三个大字时,微微诧异地挑起眉。 她原以为,能让人甘心献出鹤花,这件事必定棘手无比,可谁料到,竟然只是为了杀一个无关紧要的筑基修士。 楚婉婉满意地笑了,作为掠夺气运的穿越者,她是不可以违背规则、杀掉原世界里主角的,只是规则没有说过,她不可以借刀杀人。 只要盛知音死在别人手里,那就和楚婉婉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时候,上三界丢了“天生剑骨”,下三界死了未来的救世主,所有人能依靠的,就只有掌握剧情的自己了。 **** “这是什么地方?!” 盛知音两眼一黑,牛二力一拳砸碎了弃婴塔墙,结果砖头没掉下来一块,在场三人全都被反卷进了墙里。 现在,他们正身处一个四周柔软的地方,脚下还堆积着不明液体,甚至陷入了某种黄色油脂中。 “我们……好像在一个人的肚子里。” 东方虎啸闭上眼,也许是不愿面对此时的处境,他极其艰难地开口道。 第十七章骗婚女鬼,吃绝户 “啊?!” 盛知音和牛二力都傻了,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鬼婴,结果竟然跑到了人家肚子里去!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牛二力打了个哆嗦,他看着正在起伏的皮肤内壁,有种想吐出来的反胃感,但却不敢再次攻击。 盛知音刚踏出一步,内脏的挤压让她几乎直不起身,与此同时,肚子的主人似乎也在反抗。 “不能动手!” 东方虎啸摇了摇头,他们毕竟是在人的肚子里,一旦拔刀刺剑,很有可能会让无辜之人丢了性命,掉进怨鬼的陷阱中。 东方虎啸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他口中默念几句,黄纸顿时发出一道亮光,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此人正是瑟瑟。 被观看的瑟瑟浑然不觉,她在和红衣新娘进行对持,鼎钱宗被困的弟子仍然没有清醒,她只能孤军奋战。 “你还在犹豫什么?”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她狐疑地看着瑟瑟,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 “难道说,你不是鬼?” “不。” 瑟瑟的后背冒出了冷汗,她否定了红衣女子的怀疑,急中生智道,“我讨厌男人,所以我不想被男人从肚子里生下来,我觉得恶心。” “那么,你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去报复男人?” 瑟瑟不知道这个副本的发展,在没见到长安宗其他人前,她想尽可能的套取信息,来破此困局。 “因为……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负心汉,他们该死。” 红衣女人拿起盖头,她素指仟仟,看着不远处平静的黄泉,陷入了某种久远且痛苦的回忆。 这个故事,其实要从十年前说起。 “我为了嫁给他,害死了我的父母。” 少女掀开车窗,她是同父母一起来到南国小镇做生意的,听闻这里民风奇特,她才想着亲眼瞧瞧。 这一瞧,她就看到了一个长相俊俏的青年。他面若冠玉,只是站在长街上读着书,就让少女的一颗芳心小鹿乱撞。 “你、你好!” 青年抬头,撞进了少女的双眸里,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的陌生姑娘。 “公子叫什么名字,年岁多大,请问可有婚配啊?” 少女直白道,她本就来自热情开放的国都,在她的家乡,男女表达好感的方式从不遮掩,主打一个有话直说、大大方方。 可在青年眼中,少女的行为就变了意味。 “在下罗瀚玉。” 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少女乘坐的马车上,他不知道她的来历,但价值千金的沉香木,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于是,少女在南国镇爱上了青年,这个以往素未谋面的男人。 很快,少女的父母发现了两人的私情,他们坚决不同意这桩亲事,并反感于南国镇上的“躲女伥”。 但在一天夜里,少女的住处被一伙盗贼闯入,除了被青年救下的少女,其余所有人全部惨死、尸首分离。 “我原以为,他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红衣女子勾唇一笑,她眸光癫狂,带着难以消解的偏执,“可他偏偏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 “我将父母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他,只为了求得他一纸婚书,与我共入洞房、娶我为妻。” 瑟瑟神色一怔,她听着红衣女子的讲述,莫名感到心疼,若不是彻底交付了一颗真心,谁又能被伤得如此之深? “你可真贱啊!” “躺在杀夫仇人的床上,也能张着腿发情!” 少女一口喝完了喜酒,她满怀情意地看着青年,却被对方的一句话打入地狱,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 他……什么意思? 红艳艳的烛光闪烁,罗瀚玉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从一开始他就恶心这个女人,若不是觊觎那点财产,罗瀚玉才不会娶她为妻。 毕竟,她和南国镇上的“好女人”可不一样。 她浪荡轻浮。 她愚蠢下贱。 红衣女子抬起头,都说一个人死后,会变成自己执念最深的样子,她从没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烛夜,会成为噩梦的开始。 “他为了让我嫁给他,设计杀了我的父母,侵吞了我的嫁妆。” “他说我不知廉耻,却拿着我父母的血汗钱,十里红妆地迎娶他的心上人。” “他放纵下人强奸、侵犯我,让我躺在破草屋里大了肚子,像是窑子里的妓女,人尽可夫。” “他说,这是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红衣女子言语冰冷,她恨毒了罗瀚玉,以至于在提起这一切时,周身的怨气几乎能化作实质,让罗瀚玉被千刀万剐。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光是瑟瑟,连听到这一切另外三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尽管他们知道,红衣女子应该就是副本的始作俑者,那个应该被杀死的最大反派。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红衣女子歪了歪头,她一步步地靠近瑟瑟,嘴唇在触及到对方耳侧时,开口道,“我用牙齿咬断了麻绳。” “然后拖着大肚子,一路爬到了厨房里,拿菜刀捅进了我的腹部。” 瑟瑟打了个哆嗦,她害怕地看着红衣女子,忍不住道,“然后呢?” 红衣女子抬起手,她捏着瑟瑟的肩膀一寸寸收紧,然后逼瑟瑟转身,直面那一条长长的黄泉。 红衣女子温柔道,“然后我就被丢进了乱葬岗,我死之后,罗瀚玉甚至没来看过我一眼,只是让下人处理了这一切。” “你说,我该不该恨?” “我有没有资格去恨!” 还没等到回答,瑟瑟就被大力推进了黄泉里,她被河水直接淹没,只留下了岸上孤零零的红衣新娘。 “瑟瑟!” 东方虎啸一声怒吼,但符咒不能传音,他们也只能看着这一幕干着急,不知道瑟瑟会不会受到伤害。 “你们觉得呢?” 红衣新娘冷冷抬眸,她似乎透过了那纸符咒,用全黑的一双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肚子里的三人。 她竟然……能看到长安宗的人! 第十八章你自杀,我破局 “这下真是麻烦。” 符纸自动燃烧,东方虎啸一口吹灭,他望着四周“牢不可破”的内壁,终于感到了棘手。 “我明白了。” 盛知音突然开口,在另外两人的诧异目光中,她语气紧迫道,“那些开肠破肚而死的新郎官,是被他们肚子里的人杀死的。” “新郎官不是死于鬼婴之手,而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 盛知音抬起头,继续道,“如果我们采取暴力手段离开,那么怀孕者就必死无疑,根据这个逻辑判断,我们应该是在牛大力的肚子里。” …… 东方虎啸与牛二力陷入了沉默。 他们难以想象,盛知音是怀揣怎样一个脑洞猜测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那俺们应该怎么出去?” “总不能,让俺哥把俺们生下来吧?!” 牛二力大惊失色,他与牛大力是一母同胎的兄弟,谁知在副本里,竟然直接乱了一代的辈分。 “我们都得去死。” “至少,活着是走不出去的。” 盛知音微微敛眉,修真大会的副本并不会造成参赛人员的死亡,如果他们想要离开牛大力的肚子,成为一只鬼,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东方虎啸点点头,他认可盛知音的做法,尽管在修真大会的副本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集体自杀”的盛况。 于是,在副本外众目睽睽的注视下,长安宗三人全部自杀。 死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血溅三尺。 “胆子可真大啊!” 天幕下的观众席,慕白羽挑了挑眉,他作为逍遥宗新一代的弟子,自然是被门派赋予了厚望。 “虽然说副本死不了人,但她就一点也不怕,会闹出什么问题吗?” 逍遥宗的另一个弟子抬眼,他对这种小宗门的对决没有兴趣,至于慕白羽会如此关注,他也是极不理解。 “大师兄,我们马上要和白云派比赛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其余弟子纷纷点头,在他们抽到的这一组里,只有白云派算得上是劲敌,而且是逍遥宗参加修真大会的最大对手。 慕白羽却表现得格外淡定。 他看着盛知音,觉得她真是个有趣的姑娘,虽然修为只有筑基,但从弃婴塔到提议自杀的过程中,能被看出能力绝不止眼前这般简单。 山窝窝里,倒是也有落魄的凤凰。 只可惜,鼎钱宗这一轮,表现得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仅派上的弟子全都是替补,连比赛的参与感都近乎为零。 慕白羽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持剑女修,莫名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味。 这大抵、是他的错觉吧。 **** “终于见面了啊!”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她看着从半空中掉落的长安宗三人,语气森森道。 “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盛知音冷冷抬眸,她与牛二力各站两边,东方虎啸则是挡在两人前面,俱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在符咒中,他们可都亲眼看到了,是这个鬼新娘推下的瑟瑟。 红衣女子没有在意,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三人中唯一的女子盛知音,问道,“你们是来杀掉我的吗?” “是。” 盛知音没有否认,她知道红衣女子已经看破了一切,从自己握剑的姿势来看,双方都已经释放了杀意。 “为什么?” “就因为我让那些女鬼投胎,杀了南国镇上的新郎官?”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看着一脸残忍却不自知的红衣女子,回答道,“是。” 红衣女子突然放声大笑,在盛知音三人不解的注视中,她抬手擦掉了眼角的泪光,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感到了极端的讽刺。 “一个抢劫的强盗,一个陌路的嫖客,一个只贪图女子的财富,一个刚刚打死了自己的发妻。” “这些新郎官,我杀了有何错?” 红衣女子步步逼近,殷红的指甲在她手中一寸寸变长,萦绕着黑气,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盛知音,“我让因为他们而死的女人,转世投胎到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 “请问,我又有何错?!” 当受害者十恶不赦,加害者似乎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当然有错。” “至少你今天害的新郎,他不是强盗嫖客,也不是贪财暴逆之徒。” 盛知音上前一步,她直视着红衣新娘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只是把对罗瀚玉的恨,无差别地发泄到了所有男人的身上,这压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也许今天,你宣称自己只是杀了所有不仁不义的负心汉,可到了明天,你就能将毒手伸向无辜之人。” 红衣女子表情一僵,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直面朝着盛知音扑去,铺天盖地的怨气集聚一身。 “池音妹子小心!” 牛二力一把拉过盛知音,他满是肌肉的胸脯撞上女人的指甲,后者如锋锐的刀刃,直接划开了一道血痕。 “你既然愿意相信男人,那就是背叛了所有的女人!” 红衣女子声嘶力竭,无数翻涌的红雾席卷而来,冲着不远处的长安宗三人,它所到之处,连瑟瑟掉落的黄泉都掀起了巨浪。 “杀了他们。” “所有来到这个地方的不速之客。” 盛知音震惊地抬起头,先前弃婴塔里的鬼婴,再一次出现在了这里,不仅人数更多更密,甚至还有了红衣女子的领导。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一时间,东方虎啸就像疯了似的,拼命往外撒着符咒,无差别攻击着周围的一切,而牛二力更是一拳一个,打飞了不少青面獠牙的鬼婴。 作为被“特别关照”的对象,盛知音脚尖点地一跃而起,剑锋刺向红衣女子,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你是杀不了我的。” 长剑捅穿了红衣女子的胸膛,就像是穿过了一团空气,盛知音还未反应,就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倒在地上。 “偏见永远存在。” “南国小镇被积压了几百年的仇恨和怨愤,哪里是你们可以阻止得了的!” 红衣女子阴仄仄的开口,却猛然点醒了盛知音。 她原先还在疑惑,副本中最大的反派是依据什么来进行定义的,就算是杀了鬼新娘,也有无数的鬼婴和传承了百年的封建陋习。 现在,盛知音终于明白了。 有一个词,叫做不破不立。 第十九章放鬼杀人 “鬼新娘是杀不死的,鬼婴也是杀不完的,我们都弄错了方法。” 盛知音挣脱了红衣女子的手,她看着周围的一切,气喘吁吁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那么恨罗瀚玉,不如安静下来和我们做个交易!” 红衣女子冷笑,她根本不相信盛知音的话,但依旧想给其一个机会,好让自己多一个杀生的理由。 “我刚才在弃婴塔里,一剑破出了一个很强大的法阵。” 盛知音言辞诚恳,“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身边的鬼婴,你和她们被困在这些地方,都是因为南国小镇在百年之前,被高人设下了压鬼的阵法。” “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地杀死女婴,伤害女性,都是因为这个法阵的撑腰。” “小镇里的居民知道,你们就算怨气再重,也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你们难道不想反抗吗?” 盛知音戳中了红衣女子的心思,她最无能为力的,就是自己只能被困在黄泉岸上,既不能一了百了地跳下去、转世投胎,也不能化作厉鬼杀了罗瀚玉。 “你想干什么?” 红衣女子收了手,她打算听听盛知音的想法。 “我想要打破那个法阵。” “我要放你们自由。” 盛知音语出惊人,别说是红衣女子愣住了,就连一旁的东方虎啸和牛二力,都被小师妹吓得不轻。 东方虎啸眉头紧皱,他拽住盛知音的袖子,似乎在唤回她的理智。 毕竟,长安宗可以在副本里自杀,可以狼狈地输给反派,但是绝对不可以助纣为虐,放纵恶鬼杀人。 这是每一个修士的基本原则。 “池音妹子,你疯了吗?!” 牛二力的反应显然更大,但盛知音却利用灵力传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长安宗。 [鬼是怨念汇聚而成,我们为什么不能让鬼杀了作恶之人,消除怨念呢?] …… 东方虎啸与牛二力没有坚持,事情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他们没有能力对付这么多的怨鬼,试一下盛知音的办法,也许会是有效的破局之道。 红衣女子后退一步,所有的鬼婴围绕着长安宗三人,她们死气沉沉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二式——无人困!” 盛知音手腕翻转,破破烂烂的长剑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灵力如苍龙缚日,直接砸开了法阵的口子。 这一幕,让准备下一场比赛的慕白羽停住了,让一旁观战的楚婉婉表情难看,让持剑女修更是握紧了双手。 这绝不可能是筑基的水平! 东方虎啸心底震撼,他终于意识到,长安宗似乎接受了一个“怪物”,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但没有人注意的是,盛知音手环上的储物空间里,隐约传来了一阵灵力波动,来自一只赤炎地兽的幼崽。 “得亏,赤炎地兽是万兽卷上出了名的阵法黑洞,它们无视符咒和阵师的攻击。” 盛知音暗自咬牙,虎口却被震出了鲜血,能镇压这么多的孤魂冤鬼,南国镇的法阵也不是想破就能破的。 至少,光靠盛知音一个人不行。 “小师妹,我们来帮你!” 东方虎啸咬破手指,他以鲜血为媒,将偌大的金色法阵作为符纸,而身后的牛二力也是体修匐地,用最坚硬的拳头砸向塔中的束缚。 “轰隆——” 南国镇的天空,再一次电闪雷鸣。 罗瀚玉懒洋洋地躺在塌上,他的怀里搂着新纳的小妾,刚刚酒足饭饱,生活过得是无比惬意。 下一秒,罗瀚玉懒散的目光顿时就变了,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正阴仄仄地冲着自己笑。 “你!” “你怎么会!” 罗瀚玉脸色青白,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已经被他残害致死、一卷草席丢进乱葬岗的女人。 “罗郎,我来嫁你了啊~” 红衣新娘撑起盖头,她美艳的面容突然变得诡异,皮肉包裹的白骨,被活生生挖去眼球的眼眶,让罗瀚玉只能失声尖叫。 罗瀚玉吓尿了裤子。 这注定……是南国小镇上,一场史无前例的杀戮复仇。 [恭喜长安宗任务完成,消除南国镇恶鬼执念,摧毁弃婴塔!] [长安宗获得胜利!] 盛知音松了一口气,长剑从她的掌心脱落,带着汗渍,她转身看着已经被血腥味笼罩的南国小镇,那里正哀嚎遍野。 “我不认为你的做法是对的。” 东方虎啸摇了摇头,尽管长安宗完成了这个副本,但放鬼杀人,已经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 “我们修习仙法,应该是为了保护平民,除魔伏鬼。” “可怨鬼是因人而生。” 盛知音反驳道,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弃婴女鬼们硬碰硬,正如红衣女子所说,积压了上百年的性别仇恨,不是简单几个修士就能镇压的。 “如果我们循规蹈矩,那南国镇的躲女伥只会愈演愈烈,终有一日,镇子上的人会亲手打破法阵。” “不过是一命换一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长安宗与鼎钱宗的弟子被传出了副本,盛知音垂眸,她的话让东方虎啸哑口无言,但却传进了持剑女修的耳里。 “放鬼杀人,助纣为虐。” “你们长安宗,就是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赢得修真大会的?!”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早在盛知音决定放走鬼新娘的时候,不少修士就表示这很荒唐,正如东方虎啸所说,他们应该做的是保护普通百姓。 …… 白云掌门没说话,他的锐利的双眸一直盯着盛知音,像是在透过这个小女修,看到某一位故人的身影。 “掌门,你看这——” 一旁的长老欲言又止,虽说长安宗赢下了副本,但根据周围的反响来看,不少人都芥蒂这样的比赛结果。 毕竟,盛知音的破局之法,实在是惊世骇俗。 “既然是副本判定长安宗赢了,那就是赢了。” 白云掌门摸了摸胡子,他并不在意输赢结果,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盛知音的身上,以及她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根骨。 那个人是天生剑骨。 那么……这个小女修呢? “我们鼎钱宗不服!!” 第二十章筑基抗金丹 持剑女修不乐意了,她看着高台上的白云掌门,代表鼎钱宗说道。 “我作为鼎钱宗的小师姑,在此挑战长安宗弟子!” 白云掌门微微闭眼,新一轮的大赛规定,输掉的宗门有权挑战赢家,持剑女修这么做,完全是合情合理。 “你要挑战何人?” 一旁的长老开口道,作为金丹级别的修士,持剑女修最有可能选中的,应该就是长安宗的大师兄东方虎啸,然而…… “我要挑战的,是长安宗顾池音!” “既然是她提议的放鬼杀人,我的擂台对象,自然也会是她。” 持剑女修抬起头,她握着剑指向盛知音,语气冰冷道,“当然,你们也有权利选择、接不接受我的挑战!” 比赛场内,一片哗然。 从鼎钱宗输给去年倒数第一的长安宗,到持剑女修下战书,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观众的想象,以至于吸引了不少宗门在窃窃私语。 “鼎钱宗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我看是鼎钱宗为了稳赢,不要面子,直接跨境界打擂台了!” “不过,长安宗的做法也确实离谱了点……” 盛知音抬起眸,她一把拉住想替自己出头的牛二力,目光在与观众席上的楚婉婉对视后,盛知音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她早就暴露了啊。 “我接受你的挑战。” 尽管长安宗有三次拒绝挑战的机会,但不论是盛知音还是其他弟子,都不会愿意浪费在鼎钱宗的身上。 毕竟,长安宗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白云派和逍遥宗等一系列强敌。 “好!” 见双方已经协商完毕,长老们自然也没有意见,等到无关人员清场后,偌大的擂台中央,只站着盛知音与持剑女修两个人。 牛二力格外紧张,他看着面容严峻的东方虎啸,着急道,“大师兄,小师妹这一场没有胜算啊!” “我知道。” 东方虎啸咬了咬牙,他动过使用拒绝权利的心思。 但是当东方虎啸看到盛知音坚定的神色后,突然想到了她在副本里的表现,足以让人忘记,盛知音其实尚未结丹。 “可我总觉得,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说不定,小师妹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鼎钱宗对长安宗,擂台比赛开始——” 盛知音紧握长剑,她的武器在外人看来,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暗淡模样,像在哪个铁匠铺子里捡回来的东西。 所以在比赛的最开始,压根没人看好,她和持剑女修的这场比赛。 尚未动手,似乎尘埃落定。 “筑基抗金丹?” 慕白羽的脚步微微一顿,当听到师弟的讨论声后,他意外地挑眉道,“这么明显的陷阱,长安宗竟然没有拒绝?” “可能是不舍得用权利,想留到以后,对付更加不好处理的对手吧。” 弟子耸耸肩,他也不太能理解,毕竟是昔日的倒数第一,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胆量,“他们就不考虑一下,这一场要是输了,长安宗可就直接淘汰出线了。” “这么说,长安宗就是有十足的把握,赢下这场比赛了。” 慕白羽登上自己的比赛场地,尽管他与白云派的副本即将开启,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他的心竟然是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修紧张。 啧。 这大抵是天才同类、副本疯子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 [上一回见你,还是打筑基中期的小师妹,为了争取比赛的名额。] [怎么这一回,就开始跨境界对战金丹级别的修士了?] [你的野心,还挺大的。] 盛知音站在擂台上,耳边却幽幽传来一道许久未闻的男声,正是才从重伤里苏醒的蛇妖。 “你醒了?!” 盛知音瞪大了眼睛,在简单地向蛇妖介绍完情况后,她看着临时换了武器的持剑女修,一时间警惕万分。 上一个在盛知音面前使用鞭子的,还是为了楚婉婉出气的萧九。 持剑女修鞭子一甩,金丹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是吊打筑基的,更何况,她还背负着有关于白衣少女的交易,就更会对盛知音手下留情。 等死吧。 我不管你是玄天宗盛知音,还是长安宗顾池音。 楚婉婉高坐在观众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盛知音,心中满是恶毒的快意。只要持剑女修“失手”杀了盛知音,这个世界的气运就会无条件地偏向自己。 她楚婉婉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了。 盛知音闭上双眼,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梦里的场景,尽管此时身处擂台,她却依旧能闻到隐约的桃花香。 “第一式,长风万里渡!” 要是剑灵还活着,恐怕就要斥责盛知音,竟然用这套几近蒙尘的剑法,去做平日里最普通的剑招。 持剑女修侧身躲过,她挥舞着鞭子,“劈哩叭啦”地朝盛知音卷去,灵力更是不要命似地往外砸,想要达成一击毙命的目的。 盛知音平剑去挡,却在剧烈的冲击中,一步步后退至擂台的边缘,只差一点,她就会从边缘处掉下去。 “铛——” 长剑与长鞭对撞,兵器之王与剑器克星的对决,盛知音感觉自己的气血正在上涌,她却不肯露出一丁点怯意。 持剑女修眉头紧锁,盛知音的实力远超了她的预期,原本她要速战速决的一场比赛,竟在盛知音的诡异剑招下,被不断地拖长了时间。 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持剑女修兀自咬牙,鞭子在此时变化成了一条毒蛇,尾端吐出信子,直直朝着盛知音的方向袭去。 “小师妹小心!” 牛二力在台下失声喊道,但盛知音已经顾不上其他,她一个打滚躲开鞭蛇,却在下一秒被獠牙死死咬住了左肩。 啊! 盛知音疼得眼前一黑,那鞭子就像是活物一样,贪婪吮吸着她的血液,那可是连蛇妖都在觊觎的剑骨之血。 持剑女修勾起一抹冷笑,她将盛知音一把拉到自己的面前,抬手用力往喉间抓去,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滚开!” 盛知音骤然爆发,长剑迸发出大量的灵力,干脆地砍在了鞭子上,直接杀了持剑女修一个措手不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盛知音竟还有绝地反杀的后手。 第二十一章结丹失败 “百器之王为剑,唯有鞭绳克之。” 盛知音懵懂地抬起头,她看着领自己进玄天宗的掌门师傅,不解道,“既然这样的话,师傅,那鞭绳不就成了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吗?” “非也,非也。” 掌门师傅摇了摇头,回答道,“这要看你怎么去用剑了,用得不好,什么都能成为它的克星。” “可若是用得好,那么它会是让你无敌的存在。” 让我……真正无敌的存在。 盛知音一手抓住长鞭,她近乎能感受到对手的剧烈心跳,持剑女修本想杀了自己的举动,反而成了盛知音的突破点。 “用鞭子还敢离我这么近,看来鼎钱宗的小师姑,理论课学得不咋地啊!” 盛知音抹了把汗,她朝着持剑女修一笑,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将对方死死困在了自己设下的鞭阵里。 “你!” 持剑女修变了脸色,金丹修士与一个筑基打得有来有回,这要是传出去,鼎钱宗和她的脸面,恐怕就要丢干净了。 “去死吧——” “第二式,无人困!” 鞭子悍然发力,盛知音为自己的“挑衅”付出了代价,但以伤换伤的结果是,持剑女修的节奏被她彻底打乱了。 盛知音长剑挽花,在漫天飞舞的鞭阵里,她顶着围观群众的震惊目光,一剑刺进了鞭子中央。 剑锋距离对手的喉咙,只差了极精准的一毫米。 “你输了。” 盛知音终于泄了力,她的脚步在此刻有些虚浮,只是握着剑的手腕,依旧稳得能端水不洒。 “是吗?” 持剑女修不甘心,她彻底在擂台上杀红了眼,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无视了白云掌门的停战口令,再次抬手—— 变故就发生在了一瞬间! 盛知音来不及反应,她刚放下手中的剑,一股寒意就冲进了胸口,只是略微低头,她就能看见穿透了自己血肉的长鞭。 持剑女修的鞭子,捅穿了盛知音的身体。 “简直是胡闹!” “这个鼎钱宗,到底有没有把白云派放在眼里?!” 白云掌门悍然起身,周围的长老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伸手一挥,持剑女修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飞了出去,摔在擂台下方的空地上。 而盛知音,则是单膝跪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小师妹!” 东方虎啸急了,他刚要冲上擂台,却被一股更加强悍的力量撞飞,所有人都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了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 一众修士纷纷抬头,包括白云掌门在内,目光都聚焦在了盛知音的身上,尽管后者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强大的气流开始涌动,盛知音痛苦地皱起眉,她觉得身体好像在被人撕扯,要从中间被活活劈开,无数发生过的场景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了脑子里。 十五年光阴岁月,修为的止步不前。 遇见蛇妖,发觉自己竟是“天生剑骨”。 梦里看花百里,与陌生男人挑剑学艺。 待到此时,杀玄武抗金丹,硬撼所有不可能的事情。 …… 天空突然暗下来,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盛知音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中。 这是—— 筑基修士在结丹之时,才会出现的天生异相! 盛知音面色惨白,她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体内的禁忌开始运转,一点点蚕食掉盛知音的灵力,让她失去度过天雷的资格。 你们还想困住我,让我一辈子待在筑基吗? 绝、对、不、可、能! 远在千万里之外,上三界的天空无端响起了几道天雷,虽然声音消失得很快,但依然引起了不少修士的注意。 “奇了怪了,我们这已经很久没有天生异相了,难道是哪个门派的长老又突破了不成?” 有人望着天空,在上三界,寻常结丹或是跨境界,是不值得老天爷警示的,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动静,还是某大家族的老祖宗出关。 只是这声音,转瞬即逝的实在太快,让人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在有心之人的眼中,这样的动静,几乎是天塌了似的存在。 “你说什么?!” 女人失手打碎了茶杯,价值连城的杯子躺在她的脚下,却没引起她的丝毫留意,“我们设下的禁忌出了问题?” “是的,夫人。” 黑衣人同样脸色难看,他不清楚下三界发生了什么,但从出现了少许裂缝的禁忌法阵来看,这一切绝不简单。 “我已经通知长老们,一同商量加固禁忌的事情,只要稳住阵脚,天生剑骨就逃不出我们的掌控。” “必须是这样!” 女人厉声呵斥道,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但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她其实并不在意天生剑骨的死活,只是这禁忌背后连接的人,是女人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 如果……如果让别人知道,她的孩子不是天生剑骨,这一切都是她们自欺欺人偷来的,那么女人和她背后的家族将会有灭顶之灾。 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听话一点呢? 我已经留下你的性命,让你平安无事地活着在下三界了啊! 女人握紧双手,她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竟然放过了尚在襁褓中的盛知音,以至于现在,让盛知音竟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杀了吧。” 女人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尖锐的边缘划伤了她的手指,血珠滚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语气冰冷道。 “记得杀人的时候,别忘了抽掉她的骨头,这可是用来做仙器的好东西。” “是。” 黑衣人心头一凛,他垂下自己的脑袋,暗叹盛知音的命运,竟又是一个陨落在自己主子的天才。 天生剑骨又如何,在上三界的权势面前,这些都是能被轻易抹杀的东西。 “这结丹时的异动,怎么停了?” 东方虎啸抬起头,他与牛二力一同望着天空,原本还在下雨的地方,此时已经被阳光笼罩,半点看不出风雨的影子。 果然没结成啊。 楚婉婉松了一口气,她的掌心满是冷汗,以及被指甲掐出的血痕,在盛知音险些迈入金丹的时候,她甚至失态地站了起来。 只是这一切,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到异常。 盛知音的第一次结丹。 以失败告终。 第二十二章不服输,亲自去死 “醒了?” 蛇妖站在窗前,他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一袭黑衣如烟墨,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盛知音。 “我赢了比赛吗?” 盛知音只觉得喉咙干涩,她迫切地抬起头,向蛇妖询问与持剑女修比赛的最终结果。 蛇妖的表情很古怪,“擂台赛结束之时,鼎钱宗弟子偷袭,触犯了修真大会的比赛规则,已经被白云派直接除名了。” “这场比赛,你确实代表长安宗打赢了。” “只不过——” 蛇妖示意盛知音,在后者骤然僵硬的神色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擂台上结丹失败,修为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倒退到了筑基初期。” 什么?! 盛知音的浑身血液都冷了,她似乎听不太清蛇妖的话,以至于在反应过来时,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盛知音紧握双拳,她原先充沛的灵力荡然无存,就像是被人窃取了一样。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盛知音望着蛇妖,她艰难地询问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蛇妖求助,尽管盛知音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绝望。 “重头开始。” 蛇妖沉默许久,方才回答道,“你体内的禁忌压制了结丹的反应,在经过反噬后,你所有的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妆。” “凭什么?” 盛知音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她执拗地看着蛇妖,眼眶微微泛红,虽然后者也认为这很残忍,“凭什么我的努力,可以被别人毫无理由地剥夺?” “因为你弱。” 蛇妖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因为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却身怀玉璧,就像是万兽卷上消失的妖兽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我不甘心。” 盛知音吸了吸鼻子,她抬手抹去眼泪,带着不服输的劲儿。 她用十五年的时间,一步步从筑基初期爬到了筑基后期,再到现在的冲击金丹,却只因为一道莫名出现的禁忌,被轻飘飘地否定了这么多年来的付出。 盛知音心想,她绝不能服输。 “你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 蛇妖眸光闪烁,他看着重振旗鼓的盛知音,挑眉道,“第一种,就是花大价钱去买灵丹妙药,短时间是可以磕到筑基后期的。” “第二种,你一步一步重新修炼,虽然时间漫长,但是好在稳扎稳打,只不过不适合你参加修真大会的情况。” “那最后一种是什么?” 盛知音下了床,她的胸口被扎上了绷带,是持剑女修在擂台上偷袭她的那一招,损伤了盛知音的不少元气。 蛇妖突然笑了,他发觉盛知音和自己想的一样,从骨子里就是个疯子,他大笑道,“最后一种方法嘛,就是你得亲自去死。” **** “我们下一场对战的,是逍遥宗。” 东方虎啸眉头紧锁,当他得知逍遥宗输给白云派后,他的心就一直高高悬着,一刻都没有放下。 “小师妹重伤,逍遥宗又不会放过这一组的出线名额,这个副本,我们长安宗还是认输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瑟瑟提议道,她特意去看了白云派与逍遥宗的比赛,对面悬殊的实力,根本不是长安宗这几个人能够比拟的。 要是有弟子再为此受了伤,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不同意。” 盛知音咬牙推开门,吓了众人一跳,她的脸色还带着尚未恢复的苍白,开口道,“我们不能放弃与逍遥宗的比赛。” “鼎钱宗被判定作弊,丧失了修真大会的比赛资格,如果长安宗在下一场比赛中认输,那么倒数第一的帽子,大家还要再戴上整整十年。” “我请问各位,你们甘心吗?” 盛知音缓缓呼气,她继续道,“只要是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哪怕赌赢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我们也应该去试一试。” 房间里一瞬间的静默,东方虎啸垂下了眼眸,瑟瑟没有说话,牛二力的嘴唇嗫嚅片刻后,他一巴掌拍上了桌子。 “俺觉得小师妹说得对!” “就算它逍遥宗是洪水猛兽,俺们也要亲自试一试才知道!” 瑟瑟攥紧了袖子,她被盛知音这番话说服了,于是坚定地抬起头,看着大师兄道,“那我也想试一试。” “哪怕是竭尽全力输给逍遥宗,也好过我们不战而败、举旗投降。” 在走廊的尽头,与长安宗相对的第二扇门内,正是逍遥宗休息的地方。 此时,屋子里聚集了刚输掉比赛的逍遥宗,众弟子之间的气氛很是古怪,甚至带着点诡异。 “大师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认真真比一场赛?!” 领队的女修脸色难看,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慕白羽,在方才与白云派最后的对决中,慕白羽再一次输给了白云派的少掌门, 为什么会用到“再”这个字呢? 因为慕白羽身为逍遥宗的首席弟子,他已经输给白云派的少掌门,整整三次了。 “可是,我已经很认真了啊。” 慕白羽眼神真诚道,他不在意地摇了摇扇子,丝毫没有因为输掉了比赛,而影响到自己美好的心情。 “只不过是我技不如人,白云派的少掌门又实在厉害,这才失了手。” “不过师妹你放心,下一场我们对上长安宗,还是能轻轻松松出线的。” 慕白羽垂眼,他回忆起今天看到的那个长安宗少女,她的一举一动让慕白羽倍感兴趣,以至于语气都变得迫不及待。 “……” 女修一时无言以对,她还是心存忧虑,只是慕白羽用看似吊儿郎当的态度,将她的关心拒之门外,恐怕再说下去,双方就会闹得都不好看。 希望如此吧。 女修叹了口气,自从大师兄五年前经历了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修炼惫懒,连很多重要的比赛都开始敷衍了事。 用慕白羽的话来说,那就是“努力来努力去,一辈子的结果似乎也就这样,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值得上心的呢?”。 “我们会赢长安宗的。” 慕白羽懒洋洋地闭上了眼,他将扇子置于鼻尖,闻到了山水画里松墨的气味。 第二十三章祸国妖仙 [修真大会第三轮第一场副本,请逍遥宗、长安宗双方弟子入场。] [欢迎来到副本——“祸国妖仙”,请各位找到副本的异常原因,并降伏最大反派!] 符国的君主,似乎变了个人。 帝历九年,原本国富民强的大符王朝,突然有了衰败的迹象。先是一连数月的闹灾荒,再到多地出现水患,整个朝廷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唯有万人之上的天子,表现得尤为淡定,他依旧在后宫里夜夜笙歌,全然不关心宫墙外头,“路有冻死骨”的惨状。 “陛下,今日还上早朝吗?” 大太监扯着嗓子,他不敢抬头去看明黄色的床幕,于是垂着眼皮道。 自苏家女进入后宫,大符的陛下就像是中了邪似的,满心眼里就只有他的爱妃,连勤勉的早朝都罢了一个多月。 更别提,都快堆成山、落了灰的奏折了。 真是美色误人,红颜祸水啊! 大太监退了出去,和宫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也不喜欢这位苏家女,毕竟,她处处透露着一股狐媚子的做派。 “狐媚子的做派?” 盛知音穿着宫女的衣裳,她在听完“同事们”嚼舌根的话后,大致确定了这一场副本里的主角。 “听起来,这个故事还挺像大殷王朝的。” 瑟瑟侧着身子,她也是宫女的打扮,在睁开眼睛后,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与小师妹竟然分到了一起。 有个伴,不管是在副本里做任务还是降妖除魔,都要顺手得多。 “请苏娘娘的安。” 盛知音捧着御膳房的糕点,她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偷偷地抬起眼皮,想要看一眼“祸国妖妃”的模样。 “平身。” 这是一张略施粉黛的脸,恰到好处的五官,配上她雍容的装扮,让这位苏贵妃显得光彩照人,尽管她说话时的表情,带着少许不自然。 咦? 盛知音微微皱眉,奇怪的是,在这位苏贵妃的身上,她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妖气。 也就是说,这个被赋予“祸国妖妃”之称,被众人议论的狐媚子美人,竟然是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 “怎么会这样……” 盛知音喃喃自语,不料她奇怪的举动,引起了苏贵妃的注意,她蹙眉看着这个小宫女,心中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只是苏贵妃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来人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我想…” “参见陛下。” 盛知音放下糕点,她按照宫里的规则退了出去,只是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透过窄小的门缝,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大符的君王,竟然双手掐着苏贵妃的脖子,面目狰狞的可怕! “有趣。” 慕白羽趴在宫殿的屋顶上,他将瓦片推了回去,回忆起刚才看到的过程,在世人眼中受到帝王恩宠的苏贵妃,竟然遭受着这样残暴的对待。 怎么看,这故事的走向都透露着诡异。 “大师兄,你有什么发现吗?” 逍遥宗的小弟子不解道,他们初入副本的身份是太医,谁料被慕白羽玩成了飞檐走壁的“刺客”。 “这个贵妃有问题。” 慕白羽沉吟片刻,说出了外头观众都知道的事情,他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决定亲自去跟踪一下盛知音。 这个勾起了他兴趣的姑娘。 “唰——” 盛知音转身拔剑,她瞪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在夜晚的皇宫里,慕白羽打扮得格外低调,以至于跟了盛知音一路,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逍遥宗的首席弟子,大半夜不睡觉,跟着我有何贵干?” 盛知音皱着眉头,她不了解慕白羽的行事作风,虽然这家伙在下三界的新一代弟子里很是出名,但耳闻终究不如一见。 “好奇。” “我夜观星相,觉得今晚会发生一件大事,恰好一个貌似刺客的姑娘路过,我就顺道跟着了。” 慕白羽双手举起,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他耸了耸肩,“我还纳闷,长安宗的弟子,大半夜的不睡觉,闯大符国的后宫做什么呢!” 盛知音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慕白羽的解释纯属扯淡,但事已至此,两人在宫里显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再引起副本人员(npc)的怀疑。 “我要去一趟苏贵妃的宫殿。” 盛知音收了剑,她冲着慕白羽伸出手,带着茧子的手上满是疤痕。 “不过我结丹失败,现在修为倒退重伤未痊,如果在这过程中遇到了危险,我需要你的保护。”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苏贵妃与我谈话的内容。” 慕白羽眯了眯眼睛,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没说同不同意盛知音的提议,莫名来了一句话,“你似乎很喜欢和别人做交易。” …… 盛知音面色淡淡,她不懂慕白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客气地解释道,“比起所谓的良心和道义,我更相信利益置换的关系。” “可我也有拒绝做交易的权利,毕竟,我也可以去找苏贵妃谈话,甚至不需要付出保护你的精力。” 慕白羽摊了摊手,他个子极高,弯下腰时正好对上盛知音的眼睛,狡黠道,“好像有你没你,我都能完成这个任务。” “是吗?” 盛知音冷笑道,她懒得和慕白羽浪费时间,也不管后者的反应,扭头就往苏贵妃的宫殿走去。 慕白羽站在原地,他的指尖从腰间缓缓移开,不经意地摸了摸武器,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不过没人知道的是,连盛知音都未察觉,在那一刻,慕白羽真的起了杀心。 “这下是真的有问题了。” 盛知音脚步微顿,她听到了来自身后的提醒,慕白羽双手抱胸,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在两人面前,苏贵妃的宫殿正门口,竟然空出了一大块青砖地,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红色的蜡烛。 朱墙黛瓦,深宫红烛,这些东西一搭配,就冒着瘆人的冷气。 “是困妖阵吗?” 盛知音蹲下身,她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朱砂,在确定不是鲜血染的后,抬头看向一旁的慕白羽。 慕白羽摇摇头,他表现得有点迟疑,尽管地上的阵法与困妖阵一模一样,但被顶替的白色蜡烛,处处透露着诡异。 “应该不是。” “困妖阵用的是白色蜡烛,如果换成了红色,反而会增长妖魔的实力。” “这是养妖阵!” 第二十四章灵魂交换,她当皇帝 “苏贵妃不是妖,为什么要在她的宫殿门口,设下这么大的一道养妖阵?” 盛知音紧锁眉头,这道阵法拦住了她与慕白羽的去路,蜡烛同一频率地燃烧着,像是普通人转瞬即逝的生命。 “你虽然聪明,但也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慕白羽从腰间抽出扇子,“哗啦”一声展开道,“虽然副本的名字是祸国妖妃,可它又没有指名道姓,说祸的国是大符,妖妃就是苏家女啊。” “为什么,你们会默认这件事呢?” 盛知音微微一愣,她被慕白羽的话点醒,才发现自己中了刻板印象,从副本的一开始,就已经向众人强调了一件事——“大符的君主,似乎变了一个人”。 这里的变人…… 恐怕说的不是性格。 盛知音心下一紧,没等她思考下一步的打算,慕白羽就拉着她飞上了屋顶,避开某位皇帝陛下的身影。 “朕见苏贵妃,竟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啊!” 皇帝皮笑肉不笑,透过屋顶的瓦片,盛知音看到了屋子里仅有的两位,他们之间的气氛,古怪到呼之欲出。 “你也配自称为朕?!” 苏贵妃的反应更大,她的跪姿很是僵硬,像是有人在背后制压,一双美目怒瞪着皇帝,神色之间,竟然带着满满的恨意? 盛知音有点懵,按常理说,妃子哪有质问皇帝的胆子,但苏贵妃的模样,好像是恨不得咬上帝王一口。 “为何不能?” 皇帝冷笑,他一步步走近苏贵妃,掐起她的下巴道,“我既然借用了你的皮囊,自然可以享受这具皮囊能带来的一切,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权利地位。” “我抢来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东西。” 苏贵妃死死攥着拳,她双目充血,谁能想到,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灵魂会被妖物剥离,寄生到了一个妃子的身上! 这要是传出去,他大符还要不要脸面了?! “用你的真龙之气,养朕的妖力无边,苏贵妃,早晚有一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朕掌心里的玩物。” 皇帝居高临下,他一脚踩在了苏贵妃的脸上,鞋底顺着她的皮肤蹭了又蹭,碍于妖力的压制,苏贵妃根本无法反抗。 待皇帝走后,苏贵妃才像是脱离了桎梏,无力地趴在了地面上。 “你,没事吧?” 盛知音和慕白羽跳了下去,他们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苏贵妃的眼前,把后者吓得不轻。 “你是……今天殿堂上的那个小宫女?” 苏贵妃明显认错了人,她曾经托人出宫,去找一些能降妖除魔的修士,来帮助被妖所困的自己,如今盛知音一来,她自然顺理成章地下了判断。 盛知音点点头,她扶起跪在地上的苏贵妃,而慕白羽也是站到了窗侧,时刻警惕着皇帝杀一个回马枪。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此话一出,苏贵妃泪如雨下,她也不顾及自己是大符的君主,抓着盛知音的手道,“我被那九尾狐狸精,不知用了什么妖术,与她互换了身体!” “她不敢杀人皇,便利用屋子外头的阵法,一日日偷窃我的天子气运,就等着某一天,让我失去所有的利用价值。”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 盛知音神色严肃,有楚婉婉和上三界禁忌的前车之鉴,她最讨厌的,就是成天不劳而获、却一心想着空手套白狼的人。 “您放心,我们作为享受天下供养的修士,一定会帮助您的!” 盛知音做出了承诺,苏贵妃的眼底闪过一抹窃喜之色,但是很快,就在泪眼汪汪的表演里消失不见。 不过这一切,都被放哨的慕白羽尽收眼底。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破开宫殿里的养妖阵,否则照阵法的速度下去,苏贵妃恐怕撑不了多久。” 盛知音看着一地的红蜡烛,格外发愁,在修习法术的时候,她最害怕的一门功课,莫过于是深奥难懂的阵法了。 以至于在掌门那里,盛知音还因为挂了科的“阵法课”挨过板子。 “破不了。” 慕白羽开口就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盛知音的头上,他绕着养妖阵走了一圈,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狐妖虽是幼崽,但它的实力与我不相上下,再加上人皇紫薇的辅助,就算是逍遥宗所有弟子都在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破解。” “更别提你我。” “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 盛知音抬起头,虽然慕白羽是对面宗门里的核心,但她表现得依旧不卑不亢,“明明可以一次性吸收完的帝王气运,狐妖却要设下日复一日的养妖阵。” “这就说明,她没有能力拥有帝王的气运,就只能像个小偷一样,一点点地吸食殆尽、占为己有。” “我们不需要破阵,只要加快养妖阵的速度,让狐妖接受不了庞大的帝王气运,就能叫它自作自受、爆体而亡!” 盛知音这话说得凌厉,许是遭遇有些相同,她下意识地偏心了苏贵妃,这个无辜的、被狐妖夺走了身体的君王。 “我倒是觉得,这事不着急。” 慕白羽将扇子一收,他摸着下巴道,“好端端的,狐妖幼崽是不可能出现在人世间的,除非是它与大符王国的命运有些机缘。” “你的意思是——” 盛知音表情不变,听到了慕白羽接下来的一句话,“人皇受到天地庇佑,都到了如今的地步,天道还没有惩戒这个胆大妄为的狐妖,说明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 “皇帝也有问题。” 盛知音抿了抿唇,在慕白羽的暗示下,她自然是一点就通,毕竟对方说的没错,狐妖这种习性的妖兽,是不太可能主动攻击人类的。 大符的帝王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狐妖不惜惹怒老天爷,也要换一副身体灵魂? “我的小师姐曾提到过,大殷王朝的故事。” 盛知音看着慕白羽,开口道,“大殷朝的帝王,由于对女娲娘娘出言不逊,天道降下祸国妖妃,来对君王进行惩戒。” “我记得,进行副本背景的介绍时,有提到过,大符的百姓都信奉着一种图腾,那是能保佑他们的神仙祥瑞。” 第二十五章是献祭,是虐杀 “有趣的是,大符王朝的图腾,上面画的是九尾狐仙。” 盛知音打开竹简,她与瑟瑟一同趴在桌子上,由于她们还没遇见东方虎啸等人,只能先自己尝试解密。 “朝拜者,被囚禁在被朝拜者的身体里,听起来好奇怪啊。” 瑟瑟捧着脸,“我今天特意去宫里打听了一趟,有人告诉我,陛下性情大变,其实是在一年前就有预兆的。” “一年前,大符国突然闹了蝗灾,大片地区颗粒无收,难民满地,粮仓里的粮食又起了火,被烧了大半。” “很多人,都被活生生饿死了。” 年长的宫女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瑟瑟为什么要问这个,只能竭尽所能地回答道,“我有个年幼的妹妹,就是死在了那一场蝗灾里。” “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瑟瑟蹙眉,她不解地问道,“如今我们的大符,国富民强,半点看不出会闹灾荒、或是国库空虚的样子。” 宫女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因为,这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一年前的请神大典上。” 一年前的大符,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边陲小国。 当蝗灾爆发时,年轻的帝王手足无措,他看着满是贪官蛀虫的朝廷,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在所有的道路都走不通后,帝王将目光放到了大符信奉的狐仙身上,他用一场轰轰烈烈的献天大典,祈求九尾狐仙能够保佑大符王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种走投无路的荒诞行为,竟然真的挽救了大符的国家气运。 “天降甘霖,蝗虫一夜之间全部死绝,大符的粮仓堆满了救命的食物。” “所有人都说,这是狐仙显灵。” 盛知音合上书卷,她从文字中窥见了那段冰冷的过往,也许记载上轻飘飘的“灾民遍地”,背地是无数背井离乡的普通百姓。 “君王朝拜狐仙。” “狐仙夺舍君王。” 瑟瑟沉默了,她用指尖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声,“照这么说,大符的皇帝是无辜的。” “我想,我们可以从这场典礼入手。” 盛知音点点头,她决定与瑟瑟一同去宫里正中心的天坛,一年前,朝拜狐仙的典礼就是在那里举办的。 只是这一看,给她和瑟瑟,都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半空响起,盛知音脚步一顿,在青天白日之下,她竟然顶着午后的烈日,感受到了一股阴森森的气流。 是幻听吗? 可那样尖锐凄惨的叫声,不像是自己听错了。 盛知音咽了口唾沫,她拉着瑟瑟的手,两人一同来到了尘封已久的祭祀天坛,奇怪的是,上面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像是没有人进行过照料。 “那……是什么鬼东西?!” 瑟瑟低下头,她与天坛里的“人”直接对视,那失去了眼球的眼眶,呼呼地刮着阴风,甚至还结上了蛛网。 “是皮。” 盛知音俯下身,她凑进去瞧,在几乎在触碰到“人”的时候,缓缓开口道。 “不过不是人的皮,看样子,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它们的毛发都已经被全部剃光了,被人用木架子,直立立地撑了起来。” “我的天哪。” 瑟瑟喃喃开口道,她学着盛知音的样子,跳下了天坛,差点撞到了几个迎风飘荡的“人皮”。 在这里,“人皮”被密密麻麻地摆了上百架,盛知音瞳孔紧锁,因为天坛之下的布局,竟与苏贵妃门前的阵法一模一样,只不过从中多加了一笔。 这一笔的落笔处,红布之上,摆放着一只狐狸的骸骨。 “原来是这样啊!” 盛知音与瑟瑟猛然回头,在她们身后,慕白羽站在那里,逍遥宗的所有弟子,竟都集聚在此处,压迫力十足地看着天坛下的两人。 慕白羽笑了,他就知道盛知音能找到副本里的破绽,于是吩咐在副本里的逍遥宗弟子,坐等送上门来的答案。 “这就不道德了吧?” 盛知音表情不变,她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慕白羽,语气冰冷道。 “非也,非也。” 慕白羽用折扇点了点盛知音,故作礼貌地回答道,“修真大会决定胜负的方式,是达成降妖除魔的成就,至于我用什么方法去赢,大会的副本是不管的。” “最多,也就是遭人非议、落了点口舌。” 慕白羽恶劣的性子终于暴露出来,他看着气愤的盛知音,勾唇道,“至于你们嘛,能得到的只有观众的同情心了。” “你!” 瑟瑟上前一步,她刚想与慕白羽理论,下一秒,逍遥宗的弟子就变了脸色,他们像是撞见了鬼一样,齐刷刷地看着两位女修的身后。 一只巨大的九尾白狐,以虚影的形式,出现在这个法阵的上空,被鲜血染红的皮毛,让众人险些看错了颜色。 “贪得无厌的人类!”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祭品吗?!” 狐狸口吐人言,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它就一巴掌拍在了地面上,直接震飞了两位逍遥宗的弟子。 “退到我的身后!” 慕白羽见状不对,他迅速展开手中的折扇,将剩余的弟子护在后面,数道法术毫不留情地朝狐狸射去。 步步杀招,危在旦夕。 没有人在意一旁的盛知音和瑟瑟,逍遥宗的弟子甚至将她们作为诱饵,试图让两位女修成为狐狸攻击的目标。 “大符的守护神,竟然会屠杀大符的子民吗?!” 盛知音连剑都来不及握,就被狐狸尾巴扫到了半空,重重摔了下来,倒退的修为让她反抗之力,只能勉强保全性命。 “守护神?” “你们何曾将我作为过守护神!” 狐狸听完这话,行动变得更加暴戾,连负责抵抗的慕白羽,都在其强大的压迫下,嘴角沁出了鲜血。 “昔日,是我散尽修为,保全你们大符的国运,结果你们人类是怎么回报我的?!” 狐狸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它已经被迫沉睡了太久,今天一朝被唤醒,心中汹涌的杀意呼之欲出。 “你们杀光了我的族人。” “你们火烧了我的青丘。” “你们用法阵困住我的身躯,用长链刺穿我的骨头,让我狐族世世代代的福报,都被纳入你们大符的国运里!” “这就是,你们对我的回报。” 第二十六章谁是反派,谁在穿越 “人类本就凌驾于妖兽,既然你是大符的保护神,用这种献祭的方式去保护,也不见得有什么问题。” 逍遥宗的小弟子嘟囔道,他最讨厌狐狸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哪怕在修真大会的副本里,也坚持着这一想法。 “住嘴!” 慕白羽冷眼瞪去,他用灵力护住身后的师弟师妹们,直接让盛知音暴露在了狐狸的眼皮底下。 “我不这么认为!” 见狐狸即将再次暴走,盛知音厉声辩解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万兽卷里开篇的神兽九尾,近千年来青丘唯一的主人!” 盛知音掷地有声地开口道,她毫不畏惧地看着狐狸,对方的眼眸满是嗜血的凶残。 尽管瑟瑟挡在她的身前,也依旧没有阻止盛知音与狐狸的沟通。 “我们只是想找到反派,并没有伤害你与你族人的意思!” “是吗?” 狐狸吐出一口气,它伸出爪子,直接将盛知音提了起来,让她面临着半空中的窒息,“人类修士,那你来告诉我,谁才是反派呢?” “是被困守此地的神兽九尾,是枉死的青丘千万狐狸,还是大符人人赞颂的盛世帝王呢!” …… 盛知音说不出一句话,她面色涨红,尽管地上的瑟瑟着急万分,也无法靠近狐狸的威压半步,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盛知音的濒死。 要知道,在妖兽的副本里,修士一旦死了,可是做不成鬼的。 “是杀生之人。” 慕白羽叹了口气,他示意身后的弟子都躲远点,替盛知音回答了这个问题,“杀狐纵火的帝王是反派,难道大开杀戒的神兽九尾,就不是反派了吗?” “你的仇人,是设计害你的大符君王,不论是误入这里的修士,还是如今天底下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狐狸冷笑一声,盛知音被它砸在了不远处的石块上,像是在丢一个破烂物件,而出言挑衅的慕白羽,成了它的下一个攻击对象。 “大师兄!” 慕白羽后撤一步,周身灵力如流水般涌动,在他即将接下狐狸的一掌时,天坛上的法阵突然开始运转—— 天地嗡鸣,伴随着狐狸震耳欲聋的哀嚎,它出现的虚影,直接破碎成了粉末。 “果然。” “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有人心头一悚,在正对着天坛的祭坛上,大符的皇帝陛下站在那里,他一只手掐着苏贵妃的脖子,嘴角是掩不住的冷笑。 “曾经有人告诉过朕,朕注定会是一个亡国之君。” “朕6岁入主东宫,成为惊艳朝野的太子殿下,只为有朝一日,能够让朕统治下的国家成为九州第一强国!” “朕又怎么可能,会成为遗臭万年的亡国之君呢?!” 皇帝的笑容森然,苏贵妃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白,连挣扎的力气都小了很多,“只是后来,朕发觉总有一双无情的手,在背后戏弄着大符子民的命运,蝗灾水患,旱灾瘟疫……这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那你也不能杀了整个青丘的狐族,恩将仇报,用这样残忍的阵法,将你们的保护神困死在这里!” 瑟瑟鼓起勇气,开口反驳道,她将内伤严重的盛知音扶了起来,两人在逍遥宗弟子的对比下,显得格外狼狈。 “保护神?”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大笑得直不起身,一脚踹在了苏贵妃的胸口,直至对方昏死过去。 “若是它们也能够成为大符的保护神,那大符的所有子民,恐怕早就堕入了阿鼻地狱!” 盛知音脸色发白,在慕白羽的一声惊呼后,她才发觉众人早就踏入了阵大的中央。 此刻,所有修士都被困在了天坛里,他们的灵力突然消失,被迫接受着皇帝的摆布。 “求求您,各位好心人们,求求您给我们一口吃的吧,我的儿子才一岁,他不能被活活饿死啊!” “我给各位恩公跪下了,求您发发善心,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去做的!” “求您!!!” 眼前恍惚,盛知音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她的脚下,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咽了气的男婴。 这是——一年前大符?! 慕白羽震惊得说不出话,阵法运转后,竟然会将他们所有人,都送往一年前的时间节点,这个副本尚未开始的时候。 朱门无酒肉,路边俱尸骨。 逍遥宗的弟子被团团围住,他们富贵的打扮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难民们毫无尊严地匍匐在地,祈求换一点能够吃饱的口粮。 土壤,树皮,草根,尸体…… 只要是吃的,能让一个人活下去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我的天哪。” 逍遥宗的女弟子捂住嘴,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景象,心中只剩下了毛骨悚然,这些皮包骨头的大符百姓,都已经被黄土淹没了脖子。 “很抱歉,我没有吃的。” 盛知音艰难地开口,她想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张嘴就往上面咬去,黑牙森森。 尖锐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盛知音却没有阻止,她沉默地站在原地,任凭小女孩贪婪吮吸着自己的血液。 “你疯了吗?” “一味的纵容,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真是个圣母心的蠢货!” 慕白羽用折扇挑开小女孩,他皱着眉,在环顾四周之后,他才发觉一个荒诞的事实,那就是,众人回不去刚才所在的那个时代了。 “那也总比让她饿死好。” 盛知音闷声回答,慕白羽或许觉得自己只是一时犯傻,但他不知道的是,天生剑骨的血,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大补之物。 这个小女孩吸了自己的血,不管怎样,她都能从这场灾难里活下去。 一口血救一个人,还挺值的。 “小师妹?” 盛知音与瑟瑟一同扭头,说话的人,正是她们一直没找到下落的东方虎啸,此时他正挤在难民堆里,艰难地挥着手。 东方虎啸松了口气,他见两位师妹都是平安无事,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们了,你们是不知道,这地方简直就像是中了邪!” 第二十七章道心破碎 “唉。” “得亏大力二力是体修,两人不吃饭也饿不着,我金丹又辟了谷,这才没被大符的天灾所殃及!” 东方虎啸坐在凳子上,他将盛知音与瑟瑟从人群中领了回去,呆了整整一天,终于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所以,这真是一年前的大符啊。” 瑟瑟感到不可思议,她无法把眼前民不聊生的国家,与自己看到过的奢华皇宫联系在一起。 “没错。” 东方虎啸点点头,他有点发愁地看着破茅屋外,尽管他们已经远离了人群,但还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哭丧声。 又有人死在了这场灾难里。 “如今,大符的粮食价比黄金,别说是我与大力二力无能,就是当地的官府国仓,恐怕都掏不出多少的食物了。” “我听说,大符皇帝刚下了圣旨,说是要召集民间的修士,举办一场祭祀大典,向保护神求救。” 盛知音目光一凛,在捕捉到“守护神”这个关键词后,她迅速站起,向东方虎啸说明了一年后的事情。 东方虎啸也是一惊,一旁的牛二力同样眉头紧锁,两人刚才出去,就是向官府报名参加祭祀,谁料,如今听见了盛知音的这席话。 “这事有点麻烦。” 牛二力坐直了身子,他望着盛知音,“俺们已经报了名,官府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放俺们走。” “不过,俺们可以将计就计!” 盛知音沉思,她同意牛二力的提议,九尾狐仙和大符的君王各执一词,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这个祭祀大典,他们才能找到副本最后的答案。 于是,在典礼到来的那一天,长安宗五个人整整齐齐地来到了大符宫。 在那里,他们撞见了逍遥宗众弟子、以及一座新建好的天坛。 “朕代表大符,感谢各位修士出手相助,愿意帮大符度过这场天灾!” 皇帝出场了,他的模样与以后没什么变化,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但面容却显得十分憔悴。 “又见面了啊,朋友。” 慕白羽敲了一下折扇,他笑眯眯地看着盛知音,尽管盛知音无视了他的小动作,但慕白羽却不以为然。 毕竟,任谁被当做狐仙的诱饵,都是会不高兴的嘛。 “你觉得,这场祭祀大典上会发生什么?” 慕白羽继续问道,一旁逍遥宗的弟子却脸色古怪。 虽然他们很纳闷,盛知音为什么会引起自家大师兄的注意,但不管怎么说,这姑娘都挺倒霉的,毕竟,慕白羽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可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和你有什么关系?” 盛知音冷冷回复,在两人的交易中,慕白羽亲口答应会在副本保护自己,这是她提供狐狸线索的回报,可在阵法运转的时候,他倒是断了个干脆。 “我不与背信弃义之徒做朋友,你们逍遥宗,我们高攀不起。” 祭祀大典很快运转起来,红色的丝绸迎风飘扬,伴随着低沉的咒语,一道道光晕在天坛上方闪烁。 “九尾狐仙!” 瑟瑟激动道,她压着嗓子,用手扯了扯盛知音的袖子,在天坛的中央,破空出现了一个高达十米的九尾狐狸。 “吾想,吾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狐仙似乎不是第一次被召唤出来,它不耐烦地耸了耸鼻子,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众人。 皇帝颤抖着身子,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地面上,也不顾及自己的帝王威严,苦苦哀求道: “可是,如果再将剩余的粮食上供给您,我们大符就要有灭国之灾了啊!” “求仙兽大人,高抬贵手!” 狐仙面容不变,它露出锋利的獠牙,直直靠近了地上的皇帝,漠然道,“那又如何?” “吾作为你们的保护神,上奉贡品,就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们不能再三日之内凑齐贡品……那么在这块土地上信奉我的,就换一个国家了!” “人类于吾,不过朝夕蜉蝣。” 皇帝终于崩溃了,他涕泪横流,头上的发冠乱糟糟的,像极了一个疯子,朝着九尾狐狸吼道,“可他们是我大符的子民,他们不是你们青丘的食物,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原来,这就是大符的守护神啊,这就是所谓的仙兽……” 九尾狐狸垂下眸子,它故作悲悯道,“既然是天灾,那你们都得认命,他们是大符的百姓,却不是我青丘的子民。” 所有人都被震在了原地,伴随着九尾狐狸消失,地上只匍匐着一个年轻的、狼狈至极的帝王。 “认命。” “可朕若是不认命呢?” 皇帝爬了起来,他转头看着愣在原地的修士,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朕若是认了命,那些跪在宫殿门口的老弱妇孺怎么办,朕根本就拿不出足够的粮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去死啊!” “那就献祭。” 慕白羽语出惊人,所有修士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他,连盛知音也不例外。 慕白羽耸了耸肩,“既然你不愿意让你的百姓去死,你们的守护神又不愿意出手,那就只能设下阵法,让青丘的子民遭受这场天灾了。” “凡事不能太贪心,如果灾难总要降临在某个种族的头上,我不希望会是人类。” “既非我族,其心必异。” 全场一片寂静,包括泣不成声的帝王,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观众席上,逍遥宗的掌门悠悠叹了口气。 看来…… 这孩子还是没有放下五年前的那件事。 “掌门师傅,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师兄会突然性情大变啊?” 最小的师弟也在观众席上,他听到周围修士的窃窃私语,感到十分迷惑,好奇地询问道。 “他的道心碎了。” 掌门师傅的眼神悲伤,作为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慕白羽的样子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只是这人世间,总是造化弄人。 “五年前,白羽独自一人下山历练,却意外陷入某个大家族的恩怨,下落不明了整整半年。” “等我们再次找到他时,他一个人站在逍遥宗的山门口,手里的本命剑已断,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像是淌过了一池血水。” 第二十八章弃剑道容易,猜人心太难 “师傅,我不想学剑了。” 一身是伤的慕白羽被带回逍遥宗,他看着围在自己面前的长老们,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第二天,整个下三界就听说了这件事,逍遥宗掌门的嫡传弟子,弃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剑道。 逍遥掌门叹了口气,他心疼地看着天幕上的慕白羽,除了他,恐怕下三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慕白羽究竟经历了什么。 以至于道心破碎,弃剑不修。 “那青丘狐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瑟瑟语气迟疑,“大符的百姓是无辜的,那些尚未开灵智的狐狸,不也是无辜的吗?它们难道就该去死?”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他走到慕白羽的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朕以帝王之尊,向诸位仙长请誓,只要你们愿意出手相救,朕可以完成你们的一切要求!” “哪怕……哪怕是朕身下的龙椅!” 盛知音欲言又止,她的视线落在慕白羽的身上,对方的脸色平静无波,像是早料到会出现眼前这一幕。 “可以。” “如果我们所有人出手,自然能设下阵法,让大符的百姓平安度过此劫,但代价是,你要拿你自己的帝王气运,去弥补青丘狐族的损失。” “一物换一物,我想这很公平。” 慕白羽步步紧逼,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帝,语气冷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朕愿意!” “朕不愿意!” 时光回溯,逍遥宗和长安宗再次出现在阵法里,他们回到了一年后的天坛,在这里,只站着皇帝与苏贵妃两个人。 “朕不愿意……凭什么狐族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大符的信仰,而朕,明明想做一个万世之君,却要被斩断帝王气运?!” “这不公平。” 皇帝将苏贵妃丢在了地上,他用手指着一年前站在这里、一模一样的十个人,力竭道,“朕的子民需要朕,朕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承诺,就放弃现在的一切!” “虚伪。” 盛知音冷冷抬眸,出乎慕白羽的意料,她竟然开口说话,“你口中大符的子民,如今仍在遭受天灾,而你,却躲在皇宫里盯着屁股下的龙椅。” “也许一年前,你可以为了大符百姓放弃一年,可是现在,你只是一个不敢兑现承诺的懦夫!” 权利使人迷乱。 哪怕是年少雄心的帝王,也同样不能免俗。 慕白羽火上浇油,他看着涨红了脸的皇帝,补充道,“狐族的遗孤为了复仇,试图以秘法夺舍,结果却被你抓住,困在了天坛之中。” “你为了诈出我们,特此设下这一道局,利用养妖阵混淆视听,让我们误以为皇帝与贵妃互换了灵魂,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你为了一己私欲、故意设下的骗局!” “呵。” 皇帝突然笑了,他见盛知音与慕白羽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也不再伪装,歪着头残忍道,“那又如何?” “你们以为,光靠朕一个人,就能启动这样大的阵法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盛知音低头一看,她脚下的法阵已经漆黑一片,唯独亮着的红丝,将长安宗和逍遥宗全部连了起来。 “我的灵力没有了!” 一个逍遥宗的弟子惊呼,她苍白着一张脸,恐惧地看着慕白羽,后者的表情相当难看,他也发现了体内灵力的流失。 在众人被传送到一年前的时候,这个法阵,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他们的灵力。 “朕要做大符的万世之君,光靠几只死狐狸有什么用,朕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你们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士!” 盛知音闷着一口气血,她勉强保持住自己的身姿。 盛知音所受到的影响,其实是这十个人里最大的,只是如今情况紧急,她也不愿意让长安宗为自己担心。 “没有灵力?” 东方虎啸像是听见一个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若是寻常副本,他们长安宗对逍遥宗,必定是甘拜下风的结局,可若是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 可别忘了。 要想在长安宗入门,必须通过的那场闯山测试。 “敢吞俺灵力?那就接俺一招!” 牛二力鼓起胸膛,他一拳砸在了阵法中心,只靠着作为体修的蛮力,就将天坛的地面破开了一个大洞。 东方虎啸与瑟瑟同时出手,两人的指尖夹着黄色符纸,异口同声道: “顺风顺意,顺心顺事!” 慕白羽眉心一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哪怕是观众席上的修士,都只能瞥见盛知音的一抹蓝色衣袖。 盛知音,再次拿起了自己的剑! 皇帝的瞳孔一瞬间紧缩,他下意识拉过苏贵妃,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前,让盛知音的长剑不得不进行避让。 “法阵起——” “滚开!” 慕白羽也怒了,他一敲折扇于地面,轻功一跃而起,冲着皇帝的命门而去,几乎在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 盛知音剑若游龙,她并没有阻止慕白羽的加入,只是皇帝手里的贵妃,确实扰乱了盛知音攻击的节奏。 正当盛知音在想着应对之策时,下一秒,打斗的变故就发生了。 “噗——” 慕白羽神色不变,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凝固成密密麻麻的小血珠,在盛知音震惊的注视中,他抬手割断了苏贵妃的脖子。 “既然碍事,不如杀了。” “区区副本,几条人命,有什么好在意的。” 苏贵妃应声倒下,慕白羽举着沾满了血的扇子,捅穿了皇帝的胸膛,在一片寂静的天坛里,他一招杀死了副本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 盛知音松了剑,别说是长安宗感到惊骇,就连一旁逍遥宗的弟子,也悚然于他们大师兄的行为。 “你疯了吗?!” 盛知音厉声道,苏贵妃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无辜至极的女子,就连深夜谈话,也是她被皇帝以傀儡之术操控,用来欺骗他们这些修士的。 “可是我完成了副本的任务。” “不是吗?” 慕白羽用手帕擦干了扇子,他冷冷地掀起眼皮,看着盛知音道,“这场比赛,赢家只会是我们逍遥宗。” 第二十九章白云少掌门,万人嫌警告 [副本结束,多位反派人物已死亡,恭喜逍遥宗获得胜利!] 被强制传送回了广场,盛知音立刻看向慕白羽的方向,他低垂着眸子,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低气压。 “这逍遥宗……破副本的方式可真是不一般啊。” “啧啧啧,要不说人家有实力呢,关键人物说杀就杀,真是心狠手辣。” 慕白羽转身,他懒得搭理台上观众的窃窃私语,只是刚朝着台下迈出一步,盛知音就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慕白羽。” “长安宗在副本里输了,按照规则,我可以挑战你。” 盛知音这话一出,语惊四座,连高台上的楚婉婉都感到了离谱,东方虎啸更是压低了声音,呵斥盛知音的疯狂举动。 开什么玩笑? 之前盛知音还是筑基后期时,打的金丹也不过是初期,而如今她修为跌落,人家慕白羽,可照样是金丹中期的天才! 这要是打擂台,那不就是脑子有病、纯纯送死吗?! “错了。” “这场比试,慕白羽会输。”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青年开口道,他穿着一身低调的珍珠白衣,举止间不染纤尘。 “少掌门,这两人修为差距这么大,慕白羽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输给她吧?” 女修瞪大了双眼,她相信少掌门的判断不会出错,只是这个结果过于震撼,让她难免有点怀疑。 筑基后期硬挑金丹,可以说是运气好,可要是筑基初期还能赢金丹,那修真界维持了上千年的修为等级,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吗! “慕白羽,自他弃剑道之后,早就不再是天才了。” 少掌门没有多解释,他的目光落在盛知音的身上,掌心托着的阴阳盘转动,指向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 若是有懂行的人,便能一眼看出,这是能改变天地的上肴卦数。 “原来如此。” 少掌门瞥了一眼阴阳盘,他幼年时曾去过一次上三界,在那里,也有一个人被算出过这样的卦数格局。 是百里世家唯一的长公子,修真界大名鼎鼎的“天生剑骨”。 “看来我们的下三界,也是卧虎藏龙啊!” 盛知音拦住想要替自己上场的东方虎啸,在牛家兄弟担心的注视下,一步步登上了与慕白羽比赛的擂台。 [还说自己不闹事,刚打完金丹初期,就来打金丹中期,让我来猜一猜,你下一次的对手,该不会就是元婴级别的人物了吧?] 盛知音原本有点紧张,在她听完蛇妖的吐槽后,心情终于松快许多,面对慕白羽时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不是你说的,如果我想要短时间内得到突破,就要到达濒死的状态吗?” “在副本里,我感受到了慕白羽对我的杀意。” 盛知音脸色平静,说出的话却是惊世骇俗,她冷静分析道,“我的确看不惯他随意杀人,哪怕我们那会儿身处副本,不过,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去挑战他,还没有那个必要。” 蛇妖沉默了。 他没想到,盛知音竟然会想出打擂台这种“馊主意”,去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在修炼中绝地反杀。 “你很有勇气。” 慕白羽换了一把折扇,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冲着作为挑战者的盛知音,他懒洋洋地鞠了个躬。 “只不过,在我打过的擂台里,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下来。” 毕竟,在修真界很多的擂台比赛里,都是不限制生死的。 每年死在台上的修士,都能达到一个恐怖的惊人数字。 “谢谢夸奖啊。” “那么今天,我就来做第一个!” 盛知音挑了挑眉,她摆好最基础的剑势,从副本里消耗的灵力已经恢复,此刻她已经达到了最好的身心状态。 慕白羽率先发起了攻击,很显然,他是想要在擂台上速战速决的,只不过,盛知音的反应并不逊色。 “撕拉——” 脆弱的宣纸扇对上长剑,发出撕裂的声响,盛知音闭上双眼,脑海再次出现了梦里前辈的身影。 他说。 用剑,就得把自己当成剑的一部分。 盛知音反手一抽,寒光闪闪的长剑舞得人眼花缭乱,只是数秒,慕白羽就挡下了上百道剑招,全部抹除了杀意。 “第一式,长风万里渡!” 风吹乱了盛知音的长发,她胸口灵力澎湃,哪怕她与慕白羽的修为差距如同天堑,盛知音也砍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慕白羽后退几步,他没想到盛知音竟然有这样的实力,虽然她的灵力不够强悍,但每一处招数的使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感觉。 “你只会这一招吗?” 慕白羽眼眸一沉,他冲着盛知音挑衅一笑,作为昔日剑道的天才,他不否认盛知音的天分极高。 只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技巧都是浮云。 “可我会的,不止一招!” 慕白羽双手合十,折扇悬浮在半空之中,突然被放大了整整八倍,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盛知音的方向压去。 隐秘的空气里,气流带着上百根银针,直指盛知音的命门! “坏了!” “他这是冲池音妹子来的啊!” 牛二力呼吸一滞,他着急地摇着东方虎啸,在后者的掌心处,也冒出了难以忽略的冷汗。 东方虎啸咬紧牙关,作为金丹中期,他自认也无法挡下慕白羽的攻势,更别提,处在擂台风暴中央的盛知音。 就是现在! 楚婉婉几乎克制不住冷笑,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只是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熟悉的疼痛就再次找上了盛知音。 “警告!警告——” “你是宗门万人嫌,不可以抢走主角的风头,被所有人厌弃是你一辈子的命运。” “不可反抗!不可反抗!!!” 盛知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提剑挡下银针,却仍有十几根刺进了她的体内,一身雾蓝色的衣裳几乎成了嫣红。 头疼欲裂,灵力威压,对手的步步紧逼,加上重伤未愈的身体,盛知音苦笑一声,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境。 但没办法。 这是她亲手选择的路。 第三十章上金丹!涅槃重生! “什么是濒死的状态?” 盛知音皱着眉,她不解地看向蛇妖,尽管对方的第三条提升修为的道路,确实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就是在明知实力悬殊,也要拼命赌上一把,置于死地而后生,实现绝地反杀的可能。” 绝、地、反、杀。 盛知音在口中默念这三个字,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慕白羽,万人嫌的警告愈演愈烈,她只得强撑着勾起一抹笑。 慕白羽垂下眼眸,他看出盛知音的状态有点不对,但此时胜负未出,他抬手爆发出下一轮更强悍的攻击。 风起云涌,天生惊雷。 “知音师姐。” “这一局,你是非死不可了。” 楚婉婉笑眼弯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擂台上的盛知音,对方每一次自不量力的反击,都只会加重输赢天平的倾斜。 玉佩温热,禁忌在察觉到猎物反抗的时候,又一次收紧了控制。 [时机到了。] 盛知音胸口的内伤加重,她终于听到了蛇妖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天籁,预示着一边倒的局面即将被扭转。 “好!” 盛知音双手横剑,她以一副自刎的姿态出现在擂台中央,伴随着观众席上的惊呼,一道凌厉的剑法劈出,连慕白羽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盛知音闭上双眼,她感受到了自己正在发烫的脊椎骨,被掏空的灵力填不满这场比赛的消耗,而体内的血液,却在这一刻开始沸腾。 盛知音手中的长剑,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 果然是天生剑骨啊…… 不惜燃烧自己的十七骨之一,也要摆脱身上的禁忌控制。 这小女修的性格,倒是与那个人一模一样。 白云掌门叹息,无人在意的地方,他微微抬起双手,用柔和而浑厚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护住了盛知音的经脉,让她不至于在焚骨时,遭到难以承受的反噬。 “这是什么招数?” 慕白羽停下脚步,他用扇子做出防御的姿势,心中已经有了预警,只是修真大会的擂台在脚下,他也不能后退一步。 这是逍遥宗和长安宗的较量。 也是金丹和筑基的对抗。 “焚我十七骨,断人前程路,剑锋饮血枯,天下生死由我渡——” 盛知音睁开双眼。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在第一道结丹的闷雷乍响时,修士们的表情就趋于凝固,他们都知道长安宗的盛知音结丹失败,但谁能料到,仅仅是第五天,她就再次带着手里的剑杀了回来。 盛知音握着祖师爷给的剑,她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上,整个人丧失了对外界的反应,像是一座雕像。 杀了她!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楚婉婉在内心咆哮,她的指尖颤抖,握不住碎成两半的玉佩。 萧九被楚婉婉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第一次心生怀疑,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竟然会是玄天宗捧在手心里、疼在行动里的小师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师兄,你快动手啊!” 逍遥宗的人急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慕白羽只是站在原地,却没发动任何一次攻击。 明明盛知音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明明这是一击胜利的最好时机,只要慕白羽出手,那么擂台的赢家只会是逍遥宗。 慕白羽喉结滚动,他当然听见了师兄弟们的呼喊,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盛知音,心底的纠结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要知道,盛知音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如果自己再出手,那么盛知音,恐怕会断送在修炼之路上。 真的要这样做吗? 慕白羽沉默了,他下意识看向观众席上的师傅,逍遥掌门摸了摸下巴的长胡子,朝慕白羽微微摇头。 “我放弃。” 盛知音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她专心致志地对抗禁忌,并不知道,慕白羽做出了怎样匪夷所思的一个决定。 台下,长安宗众人紧张得要命,虽然慕白羽的弃权,让他们赢得了这场擂台赛,但盛知音的安危,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东西。 疼…… 就像被碾碎了一般的疼…… 第一道天雷打在身上的时候,盛知音还十分乐观,她原以为能够撑过这样的强度,不料第二道雷劈下来时,盛知音已经痛到怀疑人生。 是所有人结丹时都这么痛,还是只有她一个倒霉蛋是这样?! 盛知音的经脉裂开了一道口子,她咬紧牙关,仰头扛下第三道天雷。 “轰隆——” “噗!” 雷声与吐血声同时响起,等到硝烟散去之后,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塌成废墟的擂台。 在那里,盛知音以一个蜷缩的防御姿态,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 ***** “大公子,你没事吧?” 高耸入云的宫殿里,一个护卫扶住脚步踉跄的少年,就在刚刚修习剑法的时候,少年兀地吐出一口鲜血。 “没事。” 少年擦了擦唇角的血,他安抚完惊慌失措的护卫,视线低垂,落在沾染了殷红的白衣袖口。 从年少时一鸣惊人,再到现在的盛名无数,这是少年第一次经历受伤,他莫名感到了恐惧。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跳出了他的掌控。 “夫人!” “下三界传来了消息,那个天生剑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冲破了一小块限制,她结丹成功了!” 不远处的桃花林旁,女人双手合十,她慈爱地看着练习剑术的少年,目光温柔,却在听到黑衣人这句话时,脸色大变。 “一群蠢货!” 女人转身就走,她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想着要尽快找到应对之策,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尖锐。 要知道,每一个人踏入修炼,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就是结丹。 一旦结丹成功,那就意味着修士得到了老天爷的认可,不论他今后的道路怎么走,都会被纳入天地之间的因果。 “我要那个天生剑骨死!” 女人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她的腮部抽动,表情扭曲,冲着身后的黑衣人呵斥道,“如果她死不了,那你们所有人,都为我们百里家族去死吧!” 第三十一章我不怕暴露 “真结丹了?” “以她筑基初期的修为,竟然能跨入金丹的门槛,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东方虎啸拉上屋门,他应付完接踵而至的修士,在或祝福或打探的交谈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瑟瑟守在床前,她握着盛知音冰凉的手,眼眶通红。 虽然小师妹已经平安度过了这一劫,但当时在台下的长安宗,其实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二力,你拿我的灵石袋,去买一些可以固本培元的丹药,我们要给知音师妹好好的补一补。” 东方虎啸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了敲击声,他蹙眉去开,却震惊地发现,来人竟是白云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长老微微垂首,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盛知音的床榻,开口道,“我派掌门得知长安宗弟子结丹,让人去药库寻了一味万年仙灵芝,送与这位女修。” “还望诸位,不要嫌弃礼薄。” 东方虎啸接过灵芝,还没等他表达感谢,这位长老就悠然离去,让人连衣角都没有看清。 “天呐。” “这下小师妹的伤,一定能好个彻底了!” 瑟瑟看了看盒子里的灵芝,露出惊喜的神色,万年的仙灵芝,放在下三界这个灵力相对匮乏的地方,已经是很难得的药材,更别提还是白云掌门送的礼。 虽然东方虎啸心存疑虑,但盛知音伤重,他也顾不得多想,让大力二力将仙灵芝磨成粉末,喂给小师妹吃。 盛知音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 等到她睁开双眼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悄悄出来的蛇妖,在对着手里的《修真界·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发呆。 “你醒了?” 蛇妖放下书,他歪着头注视盛知音,万年的仙灵芝名副其实,修复了盛知音受损的经脉,连她贫瘠的丹田,都在这三天的休养里充盈许多。 “我结丹成功了?!” 盛知音的关注点显然不同,她抬起右手,黛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分明。不管是浑身流动的灵力,还是腹部出现的金丹,都在告诉盛知音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错。 她终于打破了诅咒般的筑基,迈进了金丹修士的门槛。 这一步,花费了盛知音整整十五年的时间。 “置于死地而后生,你的确做到了。” “我检查过你神识里的禁忌,在你结丹之后,它的边缘出现了细微的裂缝,这说明,它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东西。” 蛇妖点了点头,他原以为走第三条道,只是盛知音说说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在跨修为的擂台赛中,盛知音燃烧了自己的一小截剑骨。 不破不立。 “只不过,恐怕会有不少人对你产生怀疑,毕竟,放眼整个修真界,还没有筑基初期变金丹的前例。” “你的天生剑骨,恐怕是瞒不了多久的事情。” 盛知音下了床,一身白衣衬得她格外清瘦,虽然她的长相不如楚婉婉,但却有着淡极生艳的气质,叫人一眼万年。 “不需要瞒。” “怀璧其罪,本就是瞒也瞒不住的事情,我既然选择了修真大会,就做好了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的准备。” 盛知音面色淡淡,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碗,骨匕划过小臂,鲜血就滴滴答答地流淌下去,聚成了一小泊。 这是她与蛇妖做好的交易,每三日为蛇妖提供一碗天生剑骨的血,直至自己解除禁忌。 “你应该知道,在修真界的历史中,第二个天生剑骨是怎么死的。” 蛇妖将血一饮而尽,他舔了舔嘴唇,毒蛇的尖牙在说话时若隐若现,“在你昏迷时,有两个很奇怪的人来看过你。” “其中一个带着金色的面具,隐约到了金丹后期的水平,屋外的人对他行礼很客气,口中喊的是少掌门。” “另一个,就是和你打擂台比赛的那个人。” 盛知音看着已经愈合的伤口,她皱了皱眉道,“所以,那场比赛长安宗之所以能赢,是慕白羽主动弃的权?” “没错。” 蛇妖打了个哈欠,现在正值春季,他却因为挡下天命玄武那一击,始终处于冬眠的状态,老是感觉困倦。 “君子不乘人之危,他是贯彻到了极致,否则,以你在擂台上的状态,是不可能有反击之力的。” “不过,逍遥宗就算输了你们,作为上一回修真大会的前三名,他们照样有晋级的资格。” “只能说,他们还挺有道德的。” 盛知音没说话,她回想到自己在比赛中途,脑海里突然响起的万人嫌警告,心中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楚婉婉这么做,绝对是冲着要自己命来的。 毕竟在擂台对战的关键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产生影响,更何况,盛知音还是处于弱势地位的那一方。 “你说……如果我那位唯利是图的大师兄,得知我是天生剑骨,他会是什么反应?” 盛知音抬眸,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蛇妖,语气不急不缓道,“是会哭着喊着求我回宗门,还是装聋作哑,又或是联合其他心术不正之人,杀我夺骨呢?” “你想干什么?” 蛇妖眉心一跳,他察觉到了盛知音情绪的变化,在对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似乎藏着隐隐约约的疯狂,暗流涌动。 “我要干什么?” “我忍气吞声了十五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的站在玄天宗,狠狠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盛知音拿起桌上的剑,她带着剑茧的手指粗糙,摩挲刻着“有缘”二字的剑柄,这是祖师爷在遗信中提到的,这把剑的名字。 “小师妹你醒了?!” 瑟瑟推开门,她看着站在窗边的盛知音,惊喜地喊出声,此时的蛇妖已经回了镯子,没有被长安宗的弟子撞见。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你的伤才完全好,可千万不能累到了。” “大师兄刚才去和青山派的人交涉,他们得知长安宗的情况后,同意了我们的请求,愿意将进入副本的时间推迟一天。” “这下,可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第三十二章狗咬狗,杀人游戏 “啪!” 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动,楚婉婉跌坐在地,侧脸带着清晰的巴掌印,在白皙的皮肤上红得显眼。 “你的意思是,你用了所有的办法,不惜损耗一支鹤花,也没能阻止天生剑骨结成金丹?”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以死谢罪呢?” 黑衣人气昏了头,他不过是几天没来下三界,楚婉婉就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甚至影响到了千里之外的大公子。 这样的蠢货,简直是死不足惜。 “明明是你们的禁忌出了问题,盛知音结丹的时候,玉佩震碎,在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我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她?” “更何况,擂台下那么多人盯着她呢!” 楚婉婉咬了咬牙,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企图让黑衣人能手下留情,“而且,我亲眼看见,盛知音结丹的时候,白云派的掌门出手了!” “哦?” 黑衣人的动作停了,他转动眸子,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个人,犹疑道,“白云派的掌门,就是下三界为数不多的那个化神期?” “没错。” 楚婉婉捂着脸,她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只是黑衣人并不关心,在短暂踱步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了。” “这件事,我会亲自动手。” 阳光穿过屋内的窗扉,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黑衣人用脚勾起楚婉婉的下巴,语气残忍,“只不过,夫人很不满意你的表现,你需要得到一点小小的惩罚。 “放心,不会疼的。” “啊啊啊呃——” 才吃完中饭,慕白羽拎着手里的新折扇,在抄手游廊上散步,耳边却隐约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像是一个姑娘发出的声音。 慕白羽蹙了蹙眉,想到了鼎钱宗白衣少女的死,正当他想找到声音的来源时,不远处的屋子里,一个黑衣人行色匆匆地转进了回廊。 那是?! 慕白羽脸色一变,扇子应声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死死盯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嘴唇发白。 是他们……是五年前,带给自己恐怖回忆,以至于让慕白羽道心破碎的那群人! 慕白羽脚下一软,他本想冲上前去追黑衣人,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抖个不3停,那半个月的经历,已经将恐惧深深刻入了慕白羽的骨髓。 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你就是下三界的天才?” 戏谑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慕白羽的耳侧回响,他形单影只地拿着一把剑,成了上三界修士们眼里的新鲜玩意。 “你想不想参与我们的游戏?” “只要你赢了,我们就放你离开!” 五年前的慕白羽年少轻狂,他哪里能忍受这些人的挑衅,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只是这一答应,造成了他如今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看到下面的镇子了吗?” “在我们身后的笼子里,有很多半个月没有进食的恶兽,一炷香后,我们会把它们放进这个镇子里。” “如果你真是天才,那就拿着你的剑下去,去把他们救出来啊!” 慕白羽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他攥着地上的折扇,眼前的场景却变幻成了五年前的样子,让他再次面对这一切。 尸横遍野,白骨森森。 野兽猖狂,无人生还。 放眼望去,地上都是被撕碎了的尸块,到处都是流成了河的鲜血。 慕白羽输了。 他无数地拿起剑,去保护身后手无寸铁之力的妇孺,却在凶兽肆无忌惮的獠牙下,长剑两断,道心破碎。 “全部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是天才啊……明明他们都说我是天才,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眼泪划过脸颊,慕白羽像是被回忆魇住了,恍惚中,他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扶了起来,耳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 “你怎么了?” 盛知音被吓了一跳,她原本想去楚婉婉的房间,与对方直接摊牌,结果路到半途,发觉慕白羽正跪在地上哭。 这惊悚的一幕,不亚于让盛知音怀疑自己见了鬼。 慕白羽一个哆嗦,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目光正对上盛知音的双眼,喃喃自语道,“我没事。” “真的?”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盛知音松了手,她捡起地上的折扇,将它递给了慕白羽,“我很意外,在擂台比赛的时候,你没有在我结丹之时,对我动手。” “说起来,我应该是要谢谢你的。” 慕白羽勉强勾起一抹笑,他故作轻松,耸了耸肩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会乘人之危的人吗?” “你的修为本就已经跌落,还结丹失败过一次,我要是在擂台上动手,就彻底断送了你修炼的道路。” “逍遥宗不论这一场的输赢,都能在修真大会晋级,要是只为漂亮的成绩毁了一个人,我的良心过不去。” 慕白羽转移了话题,盛知音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秉持着心照不宣的态度。 “池音姑娘?” 掩着的屋门终于开了,楚婉婉看着不远处的盛知音与慕白羽,扯了扯嘴角道,“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 盛知音没说话,她瞥见了楚婉婉不自然的表情,在对方极力遮掩的动作里,楚婉婉的手腕正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下垂。 就好像,是被人硬生生踩碎了骨头。 “我方才看见了一个黑衣人,是从这位姑娘的屋子里出去的,瞧着眼熟,就想来问一问你。” 慕白羽率先开口,他难以介怀自己看到的人影,于是目光如炬地盯着楚婉婉,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蛛丝马迹。 “你认识他吗?” 按理说,那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以他们眼高于顶的姿态,是不可能出现在下三界的。 更何况,还是与一个只有筑基中期的姑娘有关系。 “我不认识。” “我进屋的时候,一个掩着面的黑衣人就站在里面,他冲我撒了一把药粉,然后就逃了出去。” “尽管我第一时间吃了解药,但到现在,我的脸上还有中毒的痕迹。” 楚婉婉话音刚落,慕白羽与盛知音就看向了她的脸,的确,红肿的皮肤在阳光下异常显眼。 只是无论如何,盛知音都不相信楚婉婉的话,她在心里产生了怀疑。 第三十三章楚婉婉与上三界,青山派 “是上三界的人。” 蛇妖垂下大半身子,它倒挂在树枝上,吐着信子道,“我在那里待了很久,不至于连点识人的功夫都没有。” “身披黑袍,半块面具盖在脸上,这在上三界是很常见的打扮。” 盛知音熄灭香炉,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楚婉婉与黑衣人之间的关系。 十二年前,掌门师傅从山下捡回重伤的楚婉婉,她就一直待在玄天宗里,和自己一样从未下过山,在这期间,她们是很难接触到宗门以外的人。 可是蛇妖却说,那个黑衣人来自上三界,而盛知音唯一与这个地方的关联,就是体内莫名出现的禁忌。 停滞不动的修为,禁忌,万人嫌警告,来自上三界的黑衣人…… 盛知音的头脑逐渐清明,她看着懒洋洋的蛇妖,语气急迫道,“你说,楚婉婉会不会是上三界派来监视我的人?” “楚婉婉手持玉佩,能够窃取我的气运,万人嫌的警告也是从她拜入师门后出现的。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天生剑骨,更别说发现上三界的阴谋!” 蛇妖沉默了,尽管盛知音说得很有道理,但一个新的问题,很快就横亘在蛇妖与盛知音的心中。 可为什么会是楚婉婉? 上三界为什么会放心,让一个只有筑基中期的女修,在玄天宗监视着盛知音? 难道他们不怕楚婉婉反水,或者拥有“天生剑骨”的盛知音失去掌控吗? “我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盛知音语气冰冷,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院子里,半空中的修真白鸟低垂,脚上还带着最新的纸条。 [你决定好了吗?] [要知道,一旦你我的交易开始,那就不得更改了。] 盛知音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清隽大气,像是练习过多年的书法。 不知为何,盛知音突然回忆起前几天副本里的一幕,慕白羽晃荡着手里的扇子,问她是不是很喜欢做交易。 其实不是。 只不过面对了玄天宗十五年的恶意,让盛知音已经失去了信任的能力,她不愿意露出底牌,这是她潜意识里对自己的保护。 盛知音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就意味着,她必须会因此付出、或是失去一些东西。 “白云派的少掌门。” “那个带着金色面具的古怪家伙?” 蛇妖自然也看见了纸条,他化作人形,从盛知音的手里夺了过去,“他似乎对你很上心啊,昨天还差人过来,送了你一本藏书阁里的孤品书册。” “是吗?” 盛知音挑了挑眉,蛇妖要是不说这话,她倒还忘了这件事,只是盛知音将这本书翻了又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可是,谁会莫名其妙送陌生人一本书? 那这样的行为,也是很莫名其妙了。 “白云派先是送我万年仙灵芝,再又赠我藏书,你说,他们会不会看出了我的身份,想要拉拢天生剑骨?” 这倒不是自恋,盛知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一副根骨。 否则,白云派这么大一个宗门,总不能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是为了拉拢盛知音一个金丹修士吧? “不好说。”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在副本里使出的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蛇妖若有所思,他的目光落在盛知音的腰上,那里挂着她每天擦三遍的有缘剑,疑惑道。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套剑法精妙绝伦,更像是某个秘籍或是剑法宗师的绝学。 “梦里。” 盛知音耸耸肩,她知道这个答案很离谱,但那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的的确确是入了自己的梦,还表演了这一套剑法。 “我还记得,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有资格学这套剑法的人。” “而且我一旦学了,就意味着背负了复仇的使命。” 盛知音看着蛇妖,两人俱是一脸茫然。 虽然没有人理解中年男人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盛知音会拿着这套剑法,在接下来的修真副本里大放异彩。 “青山派的人来了!” 盛知音与瑟瑟手牵着手,她们闻声望去,只见五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士,他们并列一队走上擂台,手里还抱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白毛浮尘、卷轴、罗盘…… 盛知音暗自嘀咕,若不说他们是正儿八经的修士,旁人看了,恐怕会以为这是市集上坑蒙拐骗的道士。 “大师兄,这就是你原先的师门?” 牛二力嗓门洪亮,他一根筋的脑子也没觉得尴尬,大大咧咧地把话说了出来,让东方虎啸和青山派的领头人,都是一副面面相觑的表情。 要知道,东方虎啸当时的离开,可是与青山派闹得相当不愉快。 “真是有缘了。” 青山大弟子笑眯眯地回答道,他并不芥蒂牛二力的鲁莽,只是甩了甩衣袖,带领身后众人向长安宗行了个礼。 “不过接下来的副本,就得看贵宗与我们之间的真本事了。” [欢迎进入修真大会副本——“读书破万卷”,比赛双方为青山派与长安宗。] [副本背景载入中……]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贺国皇帝重文轻武,他一手推动了轰轰烈烈的文学改革,以至于在民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无数次卷起了“好读书”的浪潮。 在这里,如果一个人不热爱读书,那他是会被社会唾弃,被宗族除名的异类。 不论你是能一箭百里取敌人的首级,还是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玉石,或者纯粹喜欢经商赚钱,都会被贺国百姓嗤以“不务正业”的名头。 “阿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读不进去这圣贤书啊!” 青年白着一张脸,他的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鬓角处一片红肿,那是学堂先生拿书砸出来的伤。 他又在学堂的考试中,拿了倒数第一的成绩。 同窗学子极尽的嘲讽,阿娘省吃俭用留下的学费,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都成为压死青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吊死在了学堂里。 却在一天后,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学堂的位置上读书。 第三十四章状元郎,他们会读心术? “好诡异的故事。” “所以,这个在众人眼前骑马游街的状元郎,早就死在了学堂里?” 东方虎啸坐在茶楼上,他的身旁是长安宗整整齐齐一行人,他们从副本的提示中获取了信息,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此时,正是贺国科举放榜的日子。 贺国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副本故事里已经自杀的青年,这会儿正头戴官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既然他死了,那马上的人是谁?” 瑟瑟提出质疑,她用指尖点了点茶水,在蘸湿符纸后,画出龙飞凤舞的图案。 “阴阳两隔,生死不论!” “破!” 奇怪的是,黄色符纸在飞到青年身上时,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它直直地掉了下去,很快被马蹄踩在了脚底。 “真是活人?” 盛知音侧过身子,状元郎的游街相当热闹,密密麻麻挤满了贺国的百姓,她仔细观察着周遭的人,很快发现了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妇人。 她双眼红肿,像是时刻不停地在哭,与喜气洋洋的群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人家,您怎么了?” 没等盛知音开口,一个青衣修士就靠近了老妇人,他抬头冲着长安宗一笑,极为礼貌地打了个照面。 “我、我没事。” “我儿子考上了状元,我、我就是高兴而已,苦尽甘来,这一切都太不容易了。” 老妇人吓了一跳,她慌乱抹了一把眼泪,在青衣修士的面前,她表现出喜极而泣的模样,尽管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您的儿子真的还活着吗?” 青衣修士开门见山,他直视着年过六旬的老妇,一字一顿道。 不出意料,所有人都看到了老妇人的脸色一白,她先是打了个哆嗦,迅速瞥了马上的状元郎一眼,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我、我不知道。” 老妇人心一横,她拽着青衣修士的手,将其一路拉到了茶楼上,这才颤抖着声音道,“反正,如今贺国的这个状元郎,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儿子!” 听着老妇斩钉截铁的话,盛知音好奇地询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这个人,自从假扮成我儿子的模样后,我就发现他可以不吃不喝,各位仙长,哪有读书人能一连几年都不进食的!” 老妇人抖着嘴唇,补充道,“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床去茅厕,结果发现他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竟在和手里的书对话!” “那书和活了似的,竟然能口吐人言,与状元郎聊得一来一回。” 东方虎啸挑了挑眉,会说话的书,这听起来是个很新奇的东西,他很快想到了《百妖典》里的记载,“书妖形若残页,遇月华而化人形。” “莫非是书妖?” 青衣修士的反应也很快,他看了东方虎啸一眼,像是能听到他的想法一样,温声细语道,“不过书妖性情温和,是不会轻易伤害人类的。” “与其在这里猜测,我们不如亲自去试一试。” 长街的人群已经散去,盛知音拿起长剑,她朝声浪喧嚣的地方追去,身后是紧跟着的瑟瑟和牛家兄弟。 此时,偌大的茶楼里,只剩下东方虎啸与青衣修士两个人。 “师弟,好久不见。” 青衣修士敛了笑,他察觉到东方虎啸的不善,一时间沉默无言。 东方虎啸则是很不客气,他的身高只到青衣修士的腰间,但稚嫩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敌意。 “你是不是又偷听了我的心声?” “未经他人允许,私自窥探别人的心声,你们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东方虎啸十分气愤,青山派的创始人本就是个道士,他修得一手读心的好本事,以至于让门下众弟子,个个都继承了这一招。 凡其修为之下,读心随意。 这一听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就意味着,你在他们的面前,是赤裸裸且毫无隐私可言的。 “师弟,没有人规定过,我们不可以窥探心神,剑修有长剑在手,符修有符咒庇佑,我们不过是能读心,又有什么错呢?” “副本之内,各凭本事罢了。” 青衣修士面容冷淡,他不愿与东方虎啸继续纠缠,于是拂袖离去。 这一边,盛知音已经追到了一座崭新的府邸前,听街坊的百姓说,这是由贺国皇帝下旨、亲自赏赐给状元郎的宅子。 “好奇怪的宅子。” “方正无比,中间住人,门头种树,示下无阶。” 盛知音蹙眉,她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喃喃自语道。 “我也这么觉得。” “这个宅子从风水学的角度来看,是不太适合人去住的,不过若是住妖,那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盛知音话音刚落,一旁的巷口处,走出一个新的青衫修士,他的手里拿着一方罗盘,上面的指针还“咔次咔次”转个不停。 “在下青山派——罗自由,见过诸位道友。” 罗自由微微一笑,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接着开口道,“方才我去了一趟书屋,特意了解一番贺国的历史,发觉其中大有门道。” “贺国的开国皇帝,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前朝君主昏庸,导致兵权失衡,他才被手下黄袍加身,推上了贺国的皇位。” “这一推,就留下了名传千古的杯酒释兵权。” 盛知音心有疑虑,她不明白罗自由此举的用意,毕竟,在修真副本里,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能拉开双方的差距。 更别提,长安宗与青山派这一场,争夺的是组里最后一个晋级的名额。 “武将开国,崇文抑武也很正常,不过这和俺们的副本有什么关系?” 牛大力摸摸脑袋,比起“读书破万卷”这种解密副本,他还是很喜欢暴力流那一类,不用动脑子,纯动手就能行的事情。 “因为贺国的读书风气,已经不正常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盛知音缓缓开口,“从我一路追到宅子这里,整条长街全是密密麻麻的书铺字摊,竟没有一方其他的店家。” “没有裁缝铺,没有早餐摊,甚至连一家像模像样的医馆都没有,整个国家,所有的百姓,仿佛都被淹没在了书籍的海洋里。” “这很恐怖。” 第三十五章欢迎来到大型危险考试 “你确定,这真的有用吗?” 夜黑风高的晚上,东方虎啸趴在院子里的树上,盛知音与瑟瑟站在围墙外,昂头询问大师兄的进展。 他们偷偷潜入了状元郎的府邸,想要从中获得有关副本的线索。 “放心。” “我们一不杀人二不放火,就是偷窥一下状元郎在干嘛,自然是没事的。” 盛知音挠了挠头,她安慰着道德感极高的东方虎啸,继续道,“你快看看,这个新科的状元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有。” 东方虎啸眯了眯眼睛,他看着窗台上状元郎的身影,他在触碰到某个东西后,似乎打开了一条密道,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只剩下书房正中、不断摇曳的蜡烛火光。 “嘀嗒——” “嘀嗒嘀嗒——” 盛知音三人尾随着状元郎,他们看着眼前密不透风、且黑黝黝一条的甬道,鼻尖嗅到了一股潮湿发霉的怪味。 就好像,是被旧年雨水浸泡过的书籍。 “欢迎来到贺国大型危险考试!”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有请副本比赛参与人——长安宗东方虎啸、盛知音与瑟瑟道友!” 长安宗三人眼前一黑,他们被一股非自然的力量拽进了甬道深处,等到再睁眼时,才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大得吓人的考场。 乌泱泱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身穿学子服、手拿毛笔墨水的读书人。 “这位同学。” “考卷已经发了,你为什么还不答题呢? 盛知音一愣,她看着手持戒尺的教书先生,面前摆着一沓厚厚的试卷,下意识质疑道,“我们为什么要答题?”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点喧嚣的考场,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为、什、么、要、答、题?” 考官放慢语速,他重复了一遍盛知音的问题,语气讥讽道,“难道说,这位同学已经忘记了,我们学堂入学的第一天,告诉过你们所有人的课规了吗?!”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你们每一个人生下来,就必须通过学堂设下的考试,如果名列前茅,你们就能成为这个社会、乃至于是整个国家的人上人!”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考官的话锋一转,他死死盯着敢质疑自己的盛知音,一字一顿道,“可如果你们在考试中拿不到名次,那就会被我们——直接抹杀!” 长安宗三人俱是一惊,他们能听出考官此言不假,别说是盛知音心惊胆战,整个考场里,都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恐怖的氛围。 “现在开始考试!” 考官一声令下,所有的读书人都拿起了笔。 他们仿佛一个个被驯化了灵魂的傀儡,齐刷刷地书写着,他们想在规定时间里,填满自己课桌上的试卷,不论对错,只为服从社会的规则。 尽管这样的服从,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盛知音展开试卷,不禁两眼一黑,她年幼时拜入玄天宗,学习了解的都是修真界的东西,要论起试卷上的四书五经,她可真是一窍不通。 当然,同样抓耳挠腮的,还有长安宗的东方虎啸与瑟瑟。 “瑟瑟,你会写吗?” 盛知音猫着身子,她试图去瞟一眼东方虎啸的卷子,却被对方空白的卷面震惊,转身偷问瑟瑟。 瑟瑟无奈,她苦着脸摇了摇头,这一幕,不禁逗笑了观众席上的不少修士。 “让咱们去考科举,亏这副本想得出来啊,这不是妥妥考零蛋嘛!” “笑死我了,你别说,这一届长安宗的弟子,怎么个个都这么倒霉啊。” “干脆直接掀桌子,不考得了!” 白云派的众弟子均坐在席下,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天幕,毕竟,长安宗与青山派之间的赢家,将会与白云派直接对上。 “要是让我们少掌门去考,准是个状元郎的预备役。”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修真界的天才比比皆是,可白云派的少掌门,是世间少有的鬼才!” 听着小师妹腻歪的马屁,少掌门不禁扶额,他冰凉的金色面具下方,生了一双相当漂亮的丹凤眼。 一黑一红的异瞳,在抬眸看人时,带着点瘆人的压迫感。 “的确,这卷子不难。” 少掌门勾起嘴角,他看着天幕里急得火烧眉毛的盛知音,心下微动,隔空传了一道心音过去。 这让正在蒙题的盛知音,写字的笔尖当下一顿。 [第一道题,考的是民间《战国策》里的内容,它说的是……你要写的,就是我说的这些东西。] 东方虎啸和瑟瑟目瞪口呆,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突然开了窍的盛知音,后者奋笔疾书的状态,可一点也不像是演的。 “你还挺有文化的。” 盛知音暗自嘀咕,她与白云派的少掌门做了一个交易,就连手腕上的蛇妖,都不清楚两人交易的全部内容。 他只知道,和盛知音燃烧的那一小截剑骨有关。 [谢谢夸奖。] 少掌门心情愉悦,他靠在座椅上,看着考官收走了盛知音的卷子,很快,一张偌大的金榜就出现在考场的天空上。 “本次考试的第一名——xxx。” “本次考试的第二名——aaa。” “本次考试的第一千四百三十二名……” 伴随着一声声唱念,少掌门的脸色终于变了,尽管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一旁的小师妹还是能察觉到,自家大师兄情绪的波动。 这不可能! 这场考试一定有问题! 盛知音的卷子,可以说是他一手完成的,不论是官场还是民生,甚至是史学难题,他的回答都不至于跌落到一千开外的名次。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你……好像不太靠谱啊。” 盛知音尬住了,她听着耳边一个个陌生的名字,苦笑道,“你确定你的答案没有出错?刚才考官可是说了,拿倒数的人,可是会被直接抹杀的。” “你不能临场反水,去给青山派帮忙了吧?” 等到金榜结束,考官念完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所有读书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长安宗的身上。 直接将盛知音一行人,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以上报到名字的人,全部满分,排名由交卷的速度决定。” “没有报到名字的人,大家可以尽情地享用了。” 考官咧嘴一笑,盛知音毛骨悚然,谁能想到,一个考场整整两千来个人,除了他们以外,竟然能拿到全部满分的成绩。 这不是摆明了,要把长安宗往绝路上推! 更何况,那个考官说的“享用”,这又是什么意思? 盛知音下意识握住了剑,她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读书人,与东方虎啸和瑟瑟一起,形成了背对背的防御姿态。 第三十六章瑟瑟被表白了 “摆明了是冲我们来的,就算是真拿了满分,他们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盛知音叹了口气,很快把注意力放在了考场里,在这里,所有读书人都拿着桌案上的试卷,他们一步步靠近长安宗的三人,张牙舞爪。 “出奇制胜,退!” 黄色符纸从东方虎啸的指尖飞出,这样看似猛烈的攻击,却让盛知音的心沉入了谷底。 因为他们三人都忘记了,在密道深处的考场里,是书妖的地盘,而东方虎啸与瑟瑟使用的符咒,与书妖同为一源。 这就像是,你让儿子去打老子,无论儿子再怎么强悍,老子都是能血脉压制的。 “真他妈凑巧了!” “我和瑟瑟的力量被限制,几乎发挥不出作用,在这个考场里,能依靠的只有小师妹的剑。” 东方虎啸眉头紧锁,他们三人被逼到角落,盛知音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只可惜刀剑类武器对于书妖而言,似乎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你们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不读书就会让家人失望,不读书就会被社会淘汰,不读书就会落后于他人!” “你们难道甘心吗,你们难道就不想改变吗?!” 读书人字字句句的怒吼,让长安宗三人震耳欲聋,盛知音一道剑光劈过,横扫一大片乌泱泱的人流。 只可惜,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他们仿佛杀不尽一般,孤零零的三人对上数千名敌人,任谁都会感到手足无措。 “用火!” 盛知音厉声呵道,她与东方虎啸双手并举,一条汹涌的火蛇横空出现,蜿蜒在考场正中,烧死了无数哀嚎的“读书人”。 瑟瑟抬眸,她与不远处站立的男人对视,一时间神色恍惚,等到她再次回神时,男人竟出现在离她咫尺的地方。 “你!” 瑟瑟刚一开口,就被男人拉进了读书人群里,身旁的东方虎啸与盛知音被书妖扰乱了视线,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你长得真好看。” “我们两个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状元郎低下头,他带着蛊惑的语气,冲着瑟瑟的耳侧开口道,“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难道就要为了这几个人,来背叛我吗?” 什么?! 瑟瑟一听瞳孔震惊,她想要推开状元郎,手却下意识停在了半空,状元郎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劈开她混沌一片的思维。 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不能为了这几个人……背叛他…… “你是谁?” 瑟瑟看着状元郎,她低着声音喃喃自语,像是在确认他的真实性,只是这一切,都在状元郎的计划之中。 “我是你的主人。” “你亲口说过,会一辈子服从我,永不背叛我。” 状元郎莞尔一笑,他用手撩起瑟瑟的头发,眼睛却看向不远处的盛知音与东方虎啸,眸子里没有一丁点情绪波澜。 此时,盛知音还没有觉察到局势的变化,但观众席上,已经再次爆发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是催眠吗?” “看样子,这个副本的等级很高啊,一般级别的妖怪,很难有能迷惑人心神、还能如此轻松地存在。” “这下,长安宗算是踢到铁板了!” 汗水滴落地面,盛知音的手腕已经开始阵痛,她的每一招落在书妖的身上,就好像打在了棉花里,失去了原有的攻击性,变得柔弱不堪。 “不能再用火了!” 东方虎啸连连后退,他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刚被书妖拍了一掌,忍痛道,“用火起不到震慑的作用,还会激怒这群疯子,以我们两个人的灵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 两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盛知音骤然回头,她看着已经失去踪迹的瑟瑟,心脏顿时停了一秒。 “大师兄,瑟瑟人呢,她刚才不还是在这里的吗?!” 盛知音迅速与东方虎啸汇合,她扭头询问道,在人山人海的读书人堆里,盛知音与东方虎啸显得格外渺小。 东方虎啸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催动灵力,想要寻觅到瑟瑟的下落,却震惊地发现,在整个考场里,竟然只有自己与盛知音两个人的生息。 那么,瑟瑟究竟去哪里了呢? “大师兄,你说长安宗一直待在屋子里,说是要了解贺国的风土人情,这能是真的吗?” 青衣修士蹙眉,他将手里的浮尘捋了又捋,望着不远处的窗扉,疑惑道。 罗自由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罗盘上,精致的雕花刻着“天地乾坤”四个大字,尽管前期胡乱转了很久,但指针最终停在了“地”上。 “当然是假的。” 罗自由勾唇笑了,他也不看远处的剪影,视线凝在罗盘指针上,似乎被无形丝线牵引。 “这长安宗,怕是已经进入副本衍生之境了。” 罗自由一语惊了众人,听到这话,青山派的弟子顿时坐不住了,他们今天一直都守在长安宗的屋外,谁成想,竟然被长安宗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窗外天色昏暗,乌云如墨般翻涌,似有未知力量在涌动,青衣修士的脸色难看,手中浮尘都险些滑落。 罗自由站起身,走到窗边,只见远处天际隐隐有奇异光芒闪烁,似是空间扭曲之兆。 “这情形,和当初长安宗在上一个副本里的经历很像,他们都是在副本里进行穿越,所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们也要进入这个地方。” 青衣修士点点头,他屏住呼吸,试图隔空去听长安宗的心声,却在一阵刺耳的动静中,被强制退了出来。 “可是大师兄,我听不到他们的想法了。” 罗自由叹了口气,青山派会读心术,其实不是一件很隐晦的事情,他们的祖师爷也定下过规矩,不得对此术进行滥用。 只可惜,青山派已经在修真大会的比赛中,连续三届没有拿到过好名次了。 这一场比赛,是他们最后翻盘的机会。 “啊啊啊啊啊啊——” 瑟瑟的尖叫声,从远及近地传进了青山派的耳朵里,众人俱是一惊,抬眼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 第三十七章瑟瑟杀牛大力,盛知音被催眠! 这一望,让青山派的弟子们心惊胆战,个个都呆愣在了原地。 “她、她不是长安宗的人吗?” 青衣修士抬起手,他的食指在空中晃悠半天,才堪堪落在瑟瑟的身上,汇聚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瑟瑟站在原地,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在她的前方,牛大力瞳孔涣散,一枚殷红的符纸穿透了他的心脏,在血肉之躯中被直接捏碎。 瑟瑟……杀了牛大力?! 别说是青山派傻眼了,连观众席上的少掌门和慕白羽,都眉心一跳。 区区一个副本的书妖,竟然能用催眠之术,控制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毫无意识地杀了队友。 [系统公告,长安宗参赛人员——牛大力,于副本《读书破万卷》死亡。] 罗自由后退半步,青山派作为道士一手创办,并不注重弟子的武力值,人员也是以算卦、读心符咒为主,面对明显不太正常的瑟瑟,颇有点棘手。 “你是谁?” 听到这话,瑟瑟无机质的眸子一转,她直勾勾地盯着罗自由,开口道,“我是长安宗弟子,瑟瑟。” 扯淡! 青山派弟子全部围成一个圈,他们双手交叠在半空,用灵力画出一模一样的生涩字符,很快,瑟瑟的头顶就出现了一个强大的阵法。 这是青山派人人皆会的困术。 “你们疯了吗?竟然用这种办法恶意竞争,青山派不选择攻略副本,反而来攻击参赛修士!” 瑟瑟没有反抗,她面露惊恐之色,跌坐在阵法中央,一副楚楚可怜、走投无路的可怜模样。 罗自由眼皮一搐,他看着瑟瑟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演,心中响起了警钟,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粗矿的声音就在对峙的场面里乍响。 “是谁杀了俺大哥!?” “竟然还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俺长安宗的师妹!” 牛二力“轰”的一声,似一个重量级的炮弹,砸在阵法的中央,直接让两名青山派的弟子震出了内伤,口吐鲜血摇摇欲坠。 “不是,你们长安宗自己人内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别想着祸水东引,把黑锅往青山派的身上甩,刚才那个壮汉的死,分明是你口中的师妹所为!” 罗自由急了,他们的小身板和牛二力比起来,那真是秀才遇到兵,大巫见小巫,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洗清自家身上的嫌疑。 “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验伤!” 罗自由此话一出,一张脸顿时就白了,他突然意识到,瑟瑟好巧不巧也是符修,她杀牛大力的手法,和东方虎啸一模一样…… 可东方虎啸,原先是拜师于他们青山派的! “师兄,他们青山派实在是欺人太甚,不如我们两人联手,给大力师兄报仇!” 瑟瑟蹲在牛二力的身后,她朝着青山派讥讽一笑,语气却愤愤道,“像这样扰乱副本的比赛手段,实在是令人不齿!” “是吗?” 东方虎啸咬破指尖,他将符咒画在了盛知音的剑上,当带着水火交杂的剑气划破长空时,两人终于从人山人海的考场,杀出了一条血淋淋的生路。 掉落的高度有点吓人,盛知音险些没站稳,还是靠东方虎啸拉了一把,两人此时站在青山派的那一边,质问道。 “大师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牛二力懵了,他看着脸色严肃的东方虎啸与盛知音,有点不可置信。 瑟瑟咬了咬牙,她刚想故技重施,用符纸拍进牛二力的后背,又一次捏碎他的心脏时,却被盛知音当场拦下—— 登登! 有缘剑落下,直接砍在了瑟瑟的指尖,精准而毒辣的招数,让她手中的符纸化为了齑粉。 “你到底是谁,快从瑟瑟的身体里滚出来!” 牛二力没搞清现在的局势,他被东方虎啸拽到了阵法外,看着瑟瑟与盛知音的对打,这一看,让他的后背嗖地冒出了冷汗。 筑基中期的瑟瑟,竟然与盛知音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略占上风! “小师妹,我本来就是瑟瑟啊,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瑟瑟三道符纸齐下,在盛知音向后方躲闪的时候,浑身一抖地打了个哆嗦,彻底从催眠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她是清醒了。 可没有人能识别,瑟瑟此时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盛知音拎着剑,她后脚一蹬,在众人始料不及的注视下,反手捅进了罗自由的胸口。 盛知音顺便催动了阵法,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正中间的瑟瑟,其心狠手辣,算准了同在阵法里的东方虎啸和牛二力。 “这又什么情况?” 白云派的长老眉头一皱,他看着让人哗然的副本走向,从最开始的抓妖,到现在参赛人员的自相残杀,这一幕幕的反转,让台下的修士目瞪口呆。 “副本明确规定过,在清醒状态下,不可以杀死队友或是对手修士,这是很明确的违规行为。” 一旁的少掌门微微低头,回答了长老的疑问,不知为何,从盛知音与读书人动手的时候,他的心音就传不进去,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既然副本没有提示违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书妖的催眠是可以传染的,盛知音应该也中招了。” “这下,副本的主导者成了书妖,他用催眠术,逆转了自己被围剿的局面,他针对人心矛盾,把长安宗与青山派玩得团团转。” “作为一个副本的boss,他确实做到了极致。” 听到罗自由死亡的提示音后,原本还在吃瓜观战的青山派,登时就炸了,他们个个拿起武器,对准了乱成一锅的长安宗。 “小心!” 作为长安宗仅剩的两个人,东方虎啸与牛二力被困在了阵法里,他抬手接下盛知音的一招,自己打出的符纸却没有一丁点攻击力。 在这个书妖的副本里。 以纸为媒介,且修为不高的符修,简直被克得死死的。 “我有一剑,可破苍穹!” 盛知音杀红了眼,她几乎是无差别的攻击着所有人,在书妖法力的加持下,整个状元郎的府邸在一瞬间,被灵力波动碾为了平地。 此时的盛知音,毫不夸张的说,是可以和蛇妖一较高下的。 只可惜…… 第三十八章是谁,在副本突破了?! 只可惜,盛知音暴露得有点早,虽然她一剑杀了罗自由,但也让长安宗和青山派失去了对她的信任。 “真是狗咬狗,一场好戏啊。” 阵法迸发,瑟瑟直接被冲击得昏了过去,戴着宫花的状元郎姗姗来迟,出现在混乱的“案发现场”。 他站在盛知音的身后,俊美的面庞带着森森妖气,“从我有意识的觉醒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工具,用来测试你们这群修士的能力。” “我不服气。” “这不应该是我的命运。” 状元郎缓缓抬眸,他的双眼出现了烟雾缭绕的紫色,在众人与其对视的瞬间,下一秒,一个修为最低的青山派修士,就原地变成了石像。 “别看他的眼睛!” 东方虎啸刚开口警示,众人才发觉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他们睁开眼,就不得不和状元郎目光相撞,可若是他们闭上眼…… 恐怕一瞬间之内,盛知音的剑就会破空而来,捅穿他们的心脏。 要是所有参加副本的修士,全都死在了副本反派的手里,这恐怕是自修真大会创办以来,最“彪榜史策”的一场比赛了。 “啧。” 状元郎一脸不耐烦,他亲昵地拍了拍盛知音的肩膀,用手指着东方虎啸道,“看到这个小孩了吗,你的目标就是杀了他。” “其他的人,交给我来解决。” “好的,主人。” 盛知音眼神呆滞,她像个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傀儡,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提着剑冲向了东方虎啸。 [东瀛大陆快失传了的催眠术,这可是上三界四大世家之一——万俟家族的秘法。] [区区一个小副本,竟然也有这种实力的反派?] 沉睡的蛇妖终于苏醒,他透过盛知音的衣袖,镯子叮叮当当地晃荡,让他看到了周遭发生了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个《读书破万卷》,确实是长安宗遇到的、最棘手也最复杂的副本。 “什么人?!” 盛知音脚步一顿,刚才一招利落的“无人困”,让她将东方虎啸逼到了阵法的边缘,只是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盛知音攻击的节奏。 这也让东方虎啸,找到了反击的时机。 “天地玄黄,宇宙鸿荒!” “万事万物,乾坤归无!” 灿烂的金色阳光,出现在众人所在的漫漫长夜里,刺得人睁不开眼,简直是现实版的“敢叫日月换新天”。 东方虎啸的刘海飘散,被呼啸的灵风吹过,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比起那个头上带官花的男人,我才更像是你的主人。] [你应该乖乖听我的话,才对。] 蛇妖舔了舔牙,他这回答相当恶劣,让头脑一片混乱的盛知音,都下意识皱起了眉,抗拒之色溢于言表。 主人…… 到底谁才是我的主人…… 东方虎啸的攻击打在身上,是带着净化效果的符咒,这让盛知音一寸寸放松了警惕,她松了剑,抱头缓缓蹲了下去。 我真的有主人吗? 脑海里的记忆如走马观花,闪烁得让人无法捕捉,盛知音猛然睁眼,看向面前一脸戒备的东方虎啸。 我就是我。 我没有主人! 盛知音屏住呼吸,她周身灵力滚动,有缘剑飞升至半空,变幻出数十道虚影,它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气魄,在混战中刺向一袭红衣的状元郎。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少掌门松了一口气,他微微放松,靠在身后的座椅上,手心处缓缓浮现一个发光的物体。 在盛知音体内,某个存在十几年的禁忌,正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握草?!” “这也能行?” 慕白羽的扇子一停,他与不少修士一样,心脏遭受到了重创。 这一刻,不光是副本里的青山派、长安宗,在副本之外的现实世界里,所有、真的是所有修士弟子的目光,都落在了盛知音的身上。 她沐光而来,手中长剑是无比锋锐,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心气,意气风发。 “啊——” 状元郎发出了惨叫,他虽然是书妖,按理说是不怕刀剑类武器的,只是如今附身的到底是肉体凡胎,万万受不得伤。 青山派下意识让开了身子,火光从盛知音的剑上迸发,噼里啪啦响了一路,她浑厚的灵力加上梦中的剑法,瞬间逆转了岌岌可危的局面。 盛知音。 自年少时拜师于玄天宗。 一朝跃过炼气锻体,十五年修为停滞不前。 她被宗门上下所有人骂过、污蔑过、嘲讽过,却唯独没有想过放弃修行,去改变自己命运的希望。 十五年后,她结丹失败,不惜燃烧自己的剑骨,也要冲破上三界的困局。 而在今天,在盛知音刚刚结丹不久的今天,她再次突破了修为,顺利迈入了金丹中期的门槛。 这是,她曾经被累压得厚积薄发。 “二力,你们当初在集市上,还真给我招了一个天才回来啊!” 东方虎啸傻了,一旁的牛二力也傻了,在灵力匮乏的下三界,金丹修士就已经是各大宗门弟子里的佼佼者,谁也没见过,三天之内连跳金丹两级的人。 好吧。 现在他们见到了。 蛇妖嘴角抽搐,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能引起盛知音这么大的反应,直接从书妖的催眠里挣脱,一次性反杀。 “你竟然能摆脱我的控制?!” 状元郎捂着腹部,他的红衣被染得更加猩红,紫色的双眸卷土重来,却被盛知音的一道剑气,活生生挖了眼睛。 “为何不能?” 盛知音从半空落下,缓缓走到状元郎的面前,她无视了状元郎的垂死挣扎,开口道,“说说吧,你到底对贺国做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原本只是有点重文轻武的国家,会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对读书人的追求丧心病狂,乃至于到了草芥人命、公开歧视的地步!” 鲜血淋漓,从状元郎的眼眶中落下,他兀自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呜呜啊啊的发出声音。 “滚开!” “你们这群伤害我儿子的疯子!” 局势转变之发生在一瞬间,一个走路蹒跚的老人,突然冲进了阵法里,死死抱住了状元郎的身体。 她一路发着抖,像是经历了某种重大的精神打击。 她是…… 第三十九章命运的礼物,自有价格 她竟然是状元郎的母亲! 那个从一开始在人群里愁眉苦脸,甚至和青衣修士抱怨的老妇人! “你们、你们不能伤害我的儿子啊,他是我唯一孩子了,如果他死了,老身我该怎么活啊?!” 老妇人张开双臂,她挡在状元郎的身前,一副生死有命的模样,但那张布满皱纹、又声泪俱下的脸,让盛知音被迫停下了脚步。 很少有人能对一个母亲下手。 尽管,这位母亲明知道此时的状元郎,早就已经不是她的孩子了。 “去死吧!”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盛知音还没来得及阻止,状元郎就露出青面獠牙的真容,他朝着老妇人的后背击去,直接震碎了她的内脏。 老妇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到了十步之外的空地上,徒留一地鲜血。 “你又来装什么好人!” 状元郎扯开嘴角,露出浸满鲜血的牙齿,森然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贺国,会出现在你儿子的身上,我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你这一辈子,丈夫早逝,只有两个儿子伴在膝下。” “你对这两个孩子,付出了近乎病态的关心与偏执的控制欲。” 状元郎一步一步走近老妇人,盛知音挡在前面,直接截断了他的去路,在没有弄清副本发展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状元郎歪着脑袋,在老妇人惊恐的注视下,他面容扭曲,变幻成了一个“痨病鬼”的模样。 “从小到大,你为了洗刷街坊对你立下的克夫罪名,一直在强迫两个孩子读书,哪怕是寒冬腊月,家里已经穷得买不起一支蜡烛,你对他们在学业上的苛责也从没有减少。” “你说,正是因为我们穷,所以我们才要加倍努力,用最后的结果,打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一巴掌。” 状元郎每说一句话,老妇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长安宗与青山派夹在两人中间,局面僵持成了一锅粥。 “我们每在考卷上错一道题,你就用浸满了盐水的皮鞭,抽打在我与哥哥后背,甚至让我们脱光了衣服,去结了冰的湖面上罚跪。” “我的哥哥,他十岁就能在陶艺坊里捏出独一无二的泥坯,锻造出镂空而不漏的青花白瓷,却被你逼得放弃了所有的爱好,一门心思放在了寒窗苦读上。” “可我们糟糕透顶的成绩,成了你一次次以爱之名,体罚虐打我们的理由。” 状元郎掷地有声的话,砸在所有听众的心里,让人得以窥见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母亲病态的教导下,并不快乐幸福的童年。 “我没有。” “我没有体罚虐待你们,我只是恨铁不成钢,只是想拉你们走一条光明磊落的道路,士农工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争点气呢?” 老妇人面色惨白,她止不住地喃喃自语,却只字不提自己的偏执,她看着状元郎如今“面目全非”的模样,心脏疼得不像话。 “我的哥哥被你逼死了。” “他在贺国最冷的一个冬天,砸开你总是让我们罚跪的湖面,跳了下去。” “我也被你逼死了。” “我在拿到学堂倒数第一的成绩单后,顶不住来自你的心理压力,最终上吊自杀。” “母亲,这样的结果,您还满意吗?” 状元郎兀自笑了,可除了他,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笑不出来,盛知音垂下双眸,不去看状元郎与老妇人的对峙。 老妇人抖着身子,连干裂的嘴唇都在战栗,她看着眼前的儿子,思绪突然被拉回到十年前,她独自一人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的时候。 “娘,我以后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到那个时候,没有人再敢瞧不起我们,我一定让娘有吃有穿,风风光光地过完一辈子!” 走投无路的女人低下头,她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以及他们稚气未脱的嗓音,一时间哭得泣不成声。 她打过比骡子还累的零工,吃过掺着石子的野菜,面对过无数街坊邻居的白眼,以及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但女人都没有退缩。 女人唯一一次得到过善心,是她跪在长街石板上时,一个骑着白马的金榜状元,朝她丢下的一枚银锭。 自那时起,女人就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进入学堂,去读有可能改变命运的圣贤书。 “求诸天神佛保佑,让我的两个儿子,都能在今年春闺取得一个好名次。”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老身都愿意承受,求诸位发发善心,满足老身的愿望吧。” 一晃数年,女人的乌发已经斑白,她跪在贺国最灵验的夫子庙里,满心虔诚地祈祷,却不知自己的孩子,正被她亲手一步步送进深渊。 再到后来,她唯一还“活着”的儿子,实现了老妇人的多年心愿,一步登科,成了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的状元郎。 只是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 “我的哥哥恨你。” “我也恨你。” 状元郎最终抛下了这句话,他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修士,心知自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当着盛知音的面—— 撕开了自己已经被捅穿的腹部。 “不要!” 老妇人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她试图伸手去拦,却只落地一个空,连一片纸片粉碎后的沫子都没捞到。 这个副本最大的反派,以一己之力推动贺国畸形读书的书妖,老妇人跪地苦求的夙愿之人,自杀了。 [此副本结束,双方参赛人员打成平局,特此通告。] 盛知音愣在原地,她茫然地看了一眼东方虎啸,后者也是摇着头,连连叹息于老妇人和她两个儿子的结局。 谁能想到…… 曾经对美好生活的愿景,竟然也会成为要人命的诅咒。 “平局?” 慕白羽挑了挑眉,他朝着半空吹了口口哨,与自家小师弟的视线一撞,“那看来,今年的长安宗要实现三连胜了。” “青山派平日里比较低调,看不出实力的高低,不过看他们在副本里的表现,单从武力值而言,应该是打不过长安宗的。” “这场擂台赛的结局,我不用看就能猜到。” 可是——结果真的会是这样吗? 第四十章长安宗输了,无法晋级 “大师兄,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这场擂台赛,由你来上…” 牛二力挠了挠头,他看着不远处窃窃私语的青山派,同样压低了嗓子道。 毕竟,对面出于胜算的考虑,极有可能会派出最厉害的罗自由,而东方虎啸这一手漂亮的符咒术,正是罗自由手把手教导的。 这两人要是碰上,擂台比赛的输赢可就难以判断了。 盛知音也点头,原本长安宗是想要派牛大力上场的,他作为攻击防御都一等一强悍的体修,也能在擂台上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更何况,长安宗目前为止,上过擂台比赛的只有盛知音一个人。 “我意已决。” 东方虎啸抬眸,他与人群中的罗自由遥遥相望,视线在无声中擦起火花,尽管擂台比赛还没有开始,但两人身上的硝烟味一触即发。 等到东方虎啸与罗自由站在擂台上时,这一点体现得尤为明显。 “师弟,从你一意孤行离开门派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交过手了。” 罗自由微微叹息,他望着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小孩,开口道。 那时的东方虎啸,由于打娘胎里中过一种罕见的毒药,导致无法生长,只能一辈子以小孩的形态见人,在青山派里总是遭人欺负。 而罗自由,就是为数不多护着他的师兄。 “不是一意孤行。” “我只是在坚持我认为对的事情,既然你们不愿意接受,我就只能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还是罗师兄你当初教我的东西。” 黄符闪现,东方虎啸伸出食指,他以充沛的灵力为媒介,画出利落的爆破符,朝着罗自由的方向贴去。 在修真界,符修是最容易被看出等级的修士,因为他们所使用的符纸,就能反应出他们的实力。 白,黄,红,黑,无。 最低等入门的符修,是可以在简单的练习过后,掌握白纸画咒的技巧。 而伴随着修为一步步提升,从筑基金丹,到元婴化神,符修能够选择的符纸种类越来越多,以至于到了后期,能够达到不需要符纸也能画符的境界。 “雕虫小技。” 罗自由侧身避开,用灵力直接震碎了黄符,他掌心处的罗盘“咔滋咔滋”转个不停,在东方虎啸下一次出招前,指向了“天”这个大字。 “天地玄黄,宇宙鸿荒!” 这一次,念出一句话的人变成了罗自由,他仅是后退半步,就让东方虎啸变了脸色,头顶原本蔚蓝的天空,也在一瞬间乌云密布。 金黄色的阵法再次出现,只是不同于副本里的束缚,带着强烈的威压,罗自由勾唇一笑,下一秒,这道阵法就砸在了东方虎啸的身上。 比赛前叙旧的是罗自由。 如今擂台比赛,下了杀手的也是罗自由。 “大师兄!” 盛知音与牛二力同时出声,罗自由与东方虎啸师出同门,不论是攻击手段,还是面对敌人时的反应,两人都带着能够被预判的熟悉感。 东方虎啸单膝跪地,他的肩膀被强行压了下去,却不肯冲着罗自由低下自己的头颅,哪怕嘴唇已经染上了鲜血。 “谁给你的自信,认为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只会这一招的?” “真天真。” 东方虎啸双手撑地,他忍受着十指连心的疼痛,白着一张脸,将自己流淌的血化作了朱砂,在擂台之上,展现出复杂莫测的纹路。 这一画,竟然与罗自由在天幕之上的阵法,呈现出一模一样的状态。 “你既然用天压我,我便以大的回击,谁输谁赢,咱们两个人之间,还说不准呢!” 罗自由戏谑的神色消失了,他看着一脸认真的东方虎啸,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在自己记忆里一直处于弱势的师弟,其实早就改头换面,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天与地,乾与坤。 当法阵与法阵相撞,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后,擂台上弥漫着满天的灰尘,让台下的观众都看不清战斗的状况。 所有人都只能翘首以待,听着灰尘烟雾里,无数符纸飞来飞去的声音。 “砰——” 盛知音心下一紧,她与长安宗其他几位弟子一起,看到了从烟雾中走出来的罗自由,以及在他的身后,彻底失去了意识的东方虎啸。 “他输了。” 罗自由垂下眼皮,他与盛知音对视,轻描淡写道,“伤得可能很重,你们上去扶的时候注意点。” “要是照顾不好,修为倒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盛知音一冷,正当她想要上前理论时,牛二力的拳头比盛知音的动作更快,他二话不说,直接砸到了罗自由的脸上。 这一下,砸断了罗自由的鼻梁骨,让鲜血染红了他青色的衣衫。 “擂台比赛结果已出,胜利者为——青山派,恭喜青山派顺利晋级!” 白云长老宣布道,他看着剑拔弩张的长安宗与青山派,微微咳嗽出声,“擂台比赛,输赢既然已经定下,那就尽量不要再生事端了。” “否则下了擂台,你们恐怕交不起大会违规的罚款。” 盛知音拉住牛二力,她冲着身后的瑟瑟摇了摇头,长安宗一行人才收了手,他们上前搀扶东方虎啸,看也不看一旁的青山派。 尽管后者,也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气愤模样。 “真是可惜了。” 慕白羽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长安宗竟然会派东方虎啸上场,两个符修的擂台比赛,修为更胜一筹的罗自由自然更有优势。 “我原还想着,要是能在后面的比赛里碰上长安宗,一定要和盛知音再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长安宗这一输,算是断送了他们修真大会的路。” “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在慕白羽的斜前方,一直没说话的少掌门眸色闪烁,他看着台下的盛知音,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其实,长安宗在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反而正中少掌门的下怀。 “凤凰再落魄,只要给她提供能涅槃重生的机会,她就一定能在命运的刁难中,杀出一条绝无仅有的血路。” “盛知音,你可不能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修真界历史上的第一位天生剑骨,是出自下三界的白云派。 第四十一章天生剑骨,是死是活? “师傅,你真的肯定,那个盛知音与我们门派曾经的天生剑骨有联系?” 少掌门转过身,他此时已经摘下了面具,一双异瞳在烛光的闪烁中,平添了几分俊美无铸。 只令人可惜的是,少掌门在面具下的右半张脸,被一道黑色的疤痕贯穿到了眉骨的位置,生生破坏了这张脸给人的惊艳之色。 “当然。” “第一位天生剑骨,就是出自我们白云派,他所留下的剑法招谱,至今还锁在藏书阁里,不让任何弟子乱动。” “所以,比起一直眼高于顶的上三界,我们才是最了解天生剑骨的人。” 白云掌门微微叹息,他之所以能认出盛知音的根骨不凡,是因为她与慕白羽的那一场擂台赛。 那时的盛知音为了突破桎梏,不惜燃烧自己的剑骨,这样的魄力放在下三界,实属罕见。 “您让我主动示好,以做交易的名义靠近盛知音,莫非,是为了拉拢她加入我们?” 少掌门蹙眉,虽然“天生剑骨”这四个字,几乎贯穿了整个修真界的天才史,但少掌门的印象只源于典籍,他并不理解,为什么师傅会对她如此上心。 毕竟,在师傅口中,那个拥有天生剑骨的盛知音,目前的表现也不算惊才艳艳。 “有一部分的原因。” “更多的,是为了解开我们白云派历代掌门的一个心结。” 白云掌门抬手,一个卷轴就飞到了两人中间,哗啦啦地全部展开,上面用朱砂作墨、写着一段不为人知的修真历史。 “有据可查的记载中,第一位天生剑骨是圆满飞升,自此之后在修真界销声匿迹,但是这个流传盛广的说法,我们白云派是不相信的。” “因为,所有拜入白云派的弟子,都会在入门之时,亲手点燃属于自己的命灯,除非身死,否则命灯就会在白云阁一直燃烧。” “那位天生剑骨的命灯,熄灭了。” 白云掌门垂眸,他看着眼前字字泣血的修真历史,混浊的双眼变得清明,“所以,我们一直怀疑这个说法的真实性,那位天生剑骨的前辈,又到底在上三界时经历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少掌门一怔,他从未听师傅提及过这段秘辛,在白云派贵为“下三界第一宗门”的背后,竟还有这样的血泪史。 “我让你接近盛知音,一方面有拉拢的意思,另一方面,我看出这个孩子身上,存在着一个强大的禁忌,应该是来自于上三界的手笔。” “我想查明那位前辈的下落,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盛知音作为新的诱饵。” 卷轴合上,白云掌门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关门弟子,继续道,“这一次修真大会,我们必须带上盛知音,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再让上三界继续为非作歹、糟蹋下三界的少年英才了。” “是。” 少掌门低下头,他恭恭敬敬地朝师傅鞠了个躬,再次将面具带回了脸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师徒两人在藏书阁里的谈话。 另一边,长安宗用于休息的房间里,此时五个人整整齐齐地聚在一起,气氛安静得可怕。 “大师兄,你的伤没事吧?” 瑟瑟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着脸色苍白的东方虎啸,忍不住询问道。 一旁的盛知音也抬了头,从东方虎啸被众人抬下擂台,到他现在坐在这里,这个往日健谈的小孩一言不发,像是被人贴上了“禁言”的符咒。 “咳、咳咳、没事。” 东方虎啸回答道,他看着关心自己伤情的四个人,眼眶突然湿润,他只好低下头,假装自己不会干哭鼻子这种幼稚的事情。 “抱歉,这场比赛输了是我的问题。” “大家一起努力了这么久,结果长安宗还是没能顺利晋级,我作为大师兄,责任最大,难辞其咎。” 东方虎啸艰难道,他只字不提与罗自由最后对招的情况,众人也没有特意去问,只是情绪上都带有点压抑。 “没关系的,大师兄!” 瑟瑟安慰道,她拍了拍东方虎啸的肩膀,“上一届修真大会,咱们长安宗是倒数第一,如今也算浅浅翻了个身,不亏的。” 牛二力也点头,他们不愿意看到东方虎啸自责,纷纷符合瑟瑟的话。 [长安宗晋级失败,你和白云派的交易,才刚刚开始呢。] [你想好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吗?] 盛知音站在牛大力的身后,她被牛大力壮硕的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耳边传来了蛇妖的询问。 “没有。” 盛知音的回答很实诚,白云派的少掌门同自己做交易,本就是出乎了盛知音意料的一件事,她再怎么步步为营,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提前预知。 “他们只提出,不论长安宗是否能晋级,都愿意让我加入白云派的队伍,一同前往上三界参加修真大会。” “但是我要付出的代价,白云派暂时没有提,恐怕也不会简单。” 见东方虎啸的情绪已经稳定,盛知音离开了房间,她抬头望着回廊上的天空,万里无云的蔚蓝,却没法替她判断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路。 一念之差。 就可能造成结果的天差地别。 “比赛输了,这么伤春感秋的,你在想什么?” 慕白羽从转角处闪现,他大老远就看见了盛知音,只是待到接近时,才特意出声吓对方一跳。 盛知音转身,她望着吊儿郎当的慕白羽,无奈道,“没什么可想的,输赢已定,我总不能跑去青山派,把人家大师兄给打一顿吧?” “这话有理。” 慕白羽忍俊不禁,他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没能和盛知音再交手,让他很是可惜。 “我听说你不是长安宗的正式弟子,要是你还想参加修真大会,我代表逍遥宗,欢迎你的到来。” 慕白羽看着盛知音,突然开口道,“毕竟,比起一个总是倒数第一、资源配置都很差的宗门,我觉得你适合一个更加宽广的平台。” 第四十二章盛知音死了 “轰隆——” 当巨大的爆破声响起,整个白云派所处的山脉,一时间地动山摇,所有的修士都从睡梦中惊醒,拔腿就往屋外跑。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爆炸了?听那边的人说,似乎有魔族的高手潜入,他们想浑水摸鱼,杀几个我们下三界的天才修士!” “太可恶了,魔族没胆子堂堂正正地打一场,竟然就弄偷袭那一套!” 盛知音刚睁开眼,就看见脚步声与尖叫混在一起的混乱场面。 盛知音拿起放在枕边的有缘剑,下一秒,一道闪着凛冽寒光的长剑,就刺向了她裸露在外的颈侧。 “登登——” 刺目的火花一溜串地闪过,盛知音朝床边一滚,避开了这道狠辣的剑招,她才抬眼,就看见一个戴着半边面具、浑身黑衣的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人是谁?! 看似下意识的反击,盛知音的大脑闪过无数的念头,她与黑衣人一来一回对了数招,才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找到那天从楚婉婉房间里离开的人。 难道……是楚婉婉让她来杀我的? 不对! 盛知音后退数步,黑衣人的剑就跟了上来,几乎逼近她的命门,这又快又准的剑法,让盛知音很难有招架之力。 慕白羽说过,这样的打扮只存在于上三界,楚婉婉尚且没有这么大的能耐,难道说,真正想要杀自己的人——其实是来自上三界?! 可他们,不想要自己的天赋了吗? “去死吧!” 女人的声音响起,压得很低,像是被人用砂纸粗糙地擦过。 当她看到盛知音露出的一处破绽后,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直接破开了盛知音的后背,让鲜血染红了整件长袍。 盛知音脚步踉跄,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却不敢掉以轻心,她依旧强撑着举剑回击,却在黑衣人的攻势下,一步步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天命归!” 黑衣人的剑停了,有缘剑支撑在地面上,让盛知音勉强能抬起头,她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掌门,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是谁?” “区区一个金丹后期,也敢路见不平、来插手我的事?” 黑衣人的煞气更重,她透过黑布,看到少掌门脸上的面具时,心中竟然浮现了一抹不安,尽管这样的情绪,在此时的场面里稍纵即逝。 “在下白云派少掌门。” “贺风?。” 少掌门兀自笑了,他一步未退,强硬地挡在盛知音面前,向黑衣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少掌门的食指指尖处,还夹着一枚碧色似墨的棋子。 “我虽然只是金丹后期,但却得到过上三界万俟家族的点拨,对于阵法杀人,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让你落个重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无人看见,黑衣人的脸色变了,她咬了咬牙,恨不得能一剑捅死这两个人。 只是少掌门话语里的万俟家族,让黑衣人不得不心存顾忌。 白云派…… 黑衣人当然知道,这个门派不仅是公认的“下三界第一宗门”,还出了一个横扫上三界天之骄子的“天生剑骨”,至此彪炳史册。 “让开!” “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身后的这个女修,她非死不可!” 黑衣人眯起眼睛,她握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屋外由于魔族导致的混乱,似乎也在同一时刻愈演愈烈。 盛知音低低咳嗽,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没让蛇妖出手,不到万不得已,盛知音不愿意向任何人透露蛇妖的存在。 毕竟,修真界和妖界,一直都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算不上是魔族那样的宿敌,也不能说是交付后背的伙伴。 “我若是,非要多管闲事呢?” 黑色棋子飞出,少掌门的手腕抖动,在他的脚下,凭空出现了一个连成了星阵的棋盘,正在自动对弈。 “对面不相见,用心如用兵。” “算人常欲杀,顾己自贪生。” 黑衣人被迫跪下,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成了牵丝戏里的木偶人,一举一动皆由自己的操纵者掌控。 “敢对上三界的人动手,你是疯了吗?!” 黑衣人厉声质问,她见少掌门不受威胁,索性将自己的身份摊了牌。 黑衣人本以为这么一来,少掌门会有所顾忌,不料,他的下一步攻击,彻底击碎了黑衣人的希望。 “别真杀了。” “她留着还有用。” 盛知音已经缓了过来,她看着狼狈的黑衣人,开口提醒道,“我还不知道,上三界的贵客远在千里之外,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取我的性命,究竟意欲何为?” “少掌门!” 白云派的弟子推开门,他看到的,只是并肩站在一起的少掌门和盛知音,以及两人不远处破了一个大洞的墙面。 黑衣人早在弟子推门之时,就爆发出全身的灵力,强硬挣脱了少掌门的阵法,破墙逃了出去。 “别追了。” 少掌门拦下盛知音,他摇了摇头,冲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道,“杀了他,只会彻底激怒上三界,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那就让她这样跑了?” 盛知音不解,她握着剑的胳膊抬起,似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让闯入的白云弟子一脸茫然,全然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 “这事没完。” “不过,白云派的这一场动乱,给了你一个很好的动机。” 少掌门捡起地上的棋子,那是当年他下山学艺的时候,万俟家族赠予他的礼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少掌门也不会轻易使用。 “修真大会今年出了一个新规,代表过一个宗门上场的修士,是不能够加入其他宗门,继续参加修真大会的。” “不过,破局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比如,你可以死在这场动乱里。” 少掌门看着盛知音,后者同样瞪大了双眼,注视着他,“只有这样,你才能够以白云派小师妹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去上三界参加修真大会。” “顾池音这个人,必须得死。” 第四十三章白云派团宠——盛知音 一年后。 当百雀山的鸟叫再一次响起,虫声嗡鸣,白云派的弟子们,又开启了一天美好的清晨。 此时人满为患的定乱堂,不少弟子都伸长了脖子,他们望着高台上不断转动的名字,最终停在了熟悉的名字上,不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果然,每到月底放榜的时候,少掌门和小师妹的名字,就跟住在榜单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真是独占鳌头啊!” 白衣少年耸了耸肩,他自诩这个月的任务数量已经达标,谁能想到,在排行榜里还进不了前三。 “我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得多亏了千机师兄的放水。”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盛知音从一旁的人群里闪现,她笑眯眯地看着白衣少年,让被叫作师兄的程千机,立刻涨红了脸。 “是、是嘛。” “既然小师妹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跟你争排行榜的名额的。” 程千机不自然地咳嗽道,他假装不在意地昂头望天,只是压不住的嘴角,早就暴露了他此时雀跃的心情。 “那就多谢千机师兄的美意了。” 盛知音拍了拍程千机的肩,下一秒,一个穿着飞云袖的师兄撇了嘴,他将程千机撞到一边,露出掌心处的一个布囊,朝着盛知音道: “小师妹,你别理程千机,他明明就是打不过你,还在这大言不惭接受你的夸奖,都多大的人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你快看,我下山的时候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盛知音的视线一转,周围人全都看向了这个布囊,鼓鼓囊囊的,似乎一次性装了不少东西。 “是百宝拍卖会上的软金甲?” 盛知音的双眼一亮,当指尖触摸到柔软似水的布料时,她才感受到这个名字的真实,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咒金丝,将这一件软甲的价值翻了数倍。 “没错。” 师兄得意地抬起头,他满意于盛知音的惊喜,于是献宝似地介绍道,“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听说整个下三界,拥有软金甲的都不过五人。” “这东西能在你修炼的时候,帮你凝神聚气,要是有人伤你,它也可以护住你的心脉,软金甲下无生死。” “小师妹,明天不就是你的生辰嘛,师兄买下这件软金甲,特意为你贺生!” 盛知音接过软金甲,她刚要道谢,这位师兄就被程千机挤了回去,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起哄,让原本安静的定乱堂人声鼎沸。 “小师妹。” 盛知音转身,看见从人群中穿过的少掌门,他的手上同样拿着礼物,是一瓶价值不菲的救命丹。 “生辰快乐。” “这是你来到白云派这一年,头一回过生日,掌门师傅特意叮嘱,要让我们好好准备。” 少掌门将丹药递了过去,他巡视了一圈众人,在强大的压迫感下,众弟子纷纷散去,只留下少掌门与盛知音两人。 “找我什么事?你出了半年的闭关,不能只是来送个礼物的吧?” 盛知音挑眉,她看着风尘仆仆的少掌门,心中一算日期,就能猜到对方要讲的事情,只是揣着答案问道。 少掌门点点头,“当然,看来你很了解我。” “下三界的修真大会,于一年前已经结束,根据比赛规则,我们需要在一年后赴约前往上三界,与上三界的宗门进行比赛。” “这一趟能去的宗门,也是修真大会的前三名,分别是白云派、逍遥宗和苍生门。” 盛知音的眸光微动,当她听到逍遥宗这个熟悉的名字时,莫名想到了某个爱玩扇子的恶劣家伙,尽管两人在魔族的动乱之后就没见过,盛知音对他的印象也依旧深刻。 毕竟,慕白羽也曾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好,我知道了。” 盛知音沉眉,她听懂了少掌门话里的弦外之音,当初盛知音借魔族动乱一事假死,都是白云派给她善的后。 白云派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盛知音能够以白云派弟子的身份,前往上三界参加修真大会。 天生剑骨。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有缘剑在盛知音的腰间挂着,不复昔日破破烂烂的模样,它在这一年被温养得很好,哪怕不出鞘,都能让人从百步之内感受到瘆人的冷意。 “什么时候出发?” 少掌门沉吟片刻,回答道,“最迟是明天下午,我们就会乘坐云舟去上三界,本次大会的承办方是司空家族,大抵也是由他们来进行接待。” “司空家族?” 盛知音诧异地皱眉,在白云派的这段时候里,她恶补了很多以前在玄天宗不知道的事情,大到修真历史,小到礼仪技巧,全部了解个明明白白。 要知道,如今上三界赫赫有名的世家有四个,分别是百里家族、万俟家族、轩辕家族和司空家族。 其中最低调的,自然是“非大事不露面、非动乱不出手”的司空家族了。 “很意外吗?” 少掌门并不奇怪,他在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倍感意外,只是如今上三界各方势力错杂,很少有家族能够真正做到独善其身。 “司空家族虽然底蕴深厚,是四大世家里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但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能扛大梁的天才了。” “人才断层,这对于一个鼎盛的世家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盛知音点点头,她听明白了少掌门的解释,但是对方的下一句,让两人对话的紧张感直接提到了顶峰。 “更何况,就在前三个月前,有人在司空家族的领地,发现了百里、万俟、轩辕三个家族内门弟子的尸体。” “这三具尸体,直接把司空家族推上了修真界的风口浪尖。” “是魔族杀的,还是有人嫁祸?” 盛知音眼皮一跳,傻子也知道,司空家族绝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明摆着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推。 “那就要看接下来的修真大会了。” 少掌门神色冷峻,他注视着盛知音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不论如何,我们白云派都绝对不能插手、四大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 第四十四章原来,他是百里凛竹 当一艘艘云舟飞渡,穿过几重天幕的阻挡之后,盛知音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白云,内心十分平静。 “你在想什么?” 蛇妖出来了,他刚刚喝完盛知音的血,嘴唇在此刻异常红润,舟上的弟子大多都在午睡,观望台上也只有盛知音一个人。 “什么都想。” 盛知音笑了,她扭头去看蛇妖,这个已经陪了她一年半载的妖修。 风吹乱了盛知音的长发,让她的语气感慨道,“尽管已经踏上了去上三界的云舟,我还是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不真实。” “就好像,是我自己臆想的一场梦。” 蛇妖沉默了,其实从他第一次见到面黄肌瘦的盛知音,他就没想过,这个女修真的能逃脱上三界那群人的魔爪,甚至能以一种堂堂正正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看不起她的人面前。 过往十五年任人欺凌。 只靠一年涅槃重生。 “白云掌门利用秘法,强制阻断了我体内的禁忌,这才让上三界的人消停下来,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 “我这一去,要是不捅个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想都挺亏的。” “你觉得呢?” 盛知音手腕抬起,碧绿色的玉镯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她的目光落在云舟行驶的方向,眼底是一片平静的冰冷。 她已经很久都没生过气了,可直到现在,盛知音都很难去原谅,那个偷走了自己十五年人生和天赋的百里公子。 尽管两人素未谋面。 ******* “大公子。” “用药的时间到了。” 侍从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朝着一团鼓起的被子道。 从昨天晚上,在与夫人发生过剧烈的争吵后,大公子就一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副不想与外界沟通的赌气模样。 宫殿里一片寂静,侍从一时格外头疼,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同伴,可惜对方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大公子的脾气,他们这些从小伺候的人都知道。 那是百里家族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贵人,哪怕他动不动就发火,那也是侍从下人习惯了的事情,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 “我不喝!” 被子微微挪动,大公子把头伸了出来,他其实早已及冠,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不满地撇嘴道,“从一年前,我明明什么病都没有,娘却突然要求我喝药,到底是因为为什么?!” “这药又苦又涩,还有一股血锈味,难喝死了!” 大公子气极,他抬脚下了床,朝着侍从的方向走去,一副不摔碗誓不罢休的架势,吓得一旁众人大惊失色。 “凛竹!” 一道严厉的女声出现,珠光宝气的夫人终于赶到了现场,她一把拦住自己的儿子,示意后面的侍卫端好手中的碗。 大公子彻底蔫了,他无精打采地站在原地,任凭母亲查看自己的修为,从他被检测出是修真界的第三位“天生剑骨”后,母亲就一直对此紧张兮兮。 像是生怕儿子百里凛竹,会仗着自己绝顶的天赋,在修炼一事上倦怠。 “娘让你喝的东西,自然是为了你好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浪费、去伤害娘对你的一片苦心呢?” 夫人紧紧皱着眉,她看着儿子拒不配合的模样,打心底感受到了疲惫,从一年前盛知音死后,儿子就莫名大病了一场,在此期间,他的修为险些断层倒退。 这一切,百里凛竹都并不知情。 毕竟,在百里凛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生中,没有什么值得他去忧虑的,他所需要的东西,他的父母以及百里家族都会给他兜底。 “马上就是修真大会了。” “今年的大会,我们百里家族会派最精锐的弟子去参加,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私自跑出去。” 夫人沉了脸色,她向来拿这个孩子没有办法,只好带着点严肃的口气道,“最近上三界死了不少修士,司空家族也自顾不暇,你要是乱来,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又吓唬我。” 百里凛竹才不相信,在他看来,母亲这一番警告就是为了威慑自己,好让他能乖乖地待在领地,一辈子都处于母亲的掌控之中。 可这样的生活,并不是百里凛竹想要的。 他更喜欢话本里写到的,一把长剑纵横修真,满身灵力惊艳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草根逆袭反杀上苍。 百里凛竹想做一个真正能够名扬修真的少年英才,而不是永远被保护起来的“天生剑骨”。 “娘,从小到大,你总是说我的天赋是上三界绝顶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修真大会,说不定,我能带领着咱们百里家族,继续蝉联修真大会的冠军呢!” “……” 夫人扶额,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百里凛竹被家族保护得很好,他并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独一份“天生剑骨”,实际是偷了别人的气运获得的。 虽然这个别人,已经死在了一年前的魔族动乱中,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不行。”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就乖乖地给我待在这里!” 夫人转身离开,她狠下心,没有搭理身后百里凛竹的哀嚎,只是心中在想起盛知音这个人的时候,隐隐出现了一抹不安的情绪。 ***** 盛知音睁开双眼,周身的灵力已经运转了一个来回,她此时坐在床榻上,膝盖旁放着自己的有缘剑。 “你距离元婴,只差一步之遥了。” 蛇妖躺在一旁的靠椅上,他瞥了一眼盛知音,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能从筑基速通金丹,说出去都是惊掉人下巴的消息。 “还不够快。” “上三界的灵力充沛,不论是修炼的资源还是秘籍,全都能甩下三界几百条街,那些门派世家的弟子,必定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我们在修真大会中要赢,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白云派穿越到了现代 “轰隆——” 盛知音停下脚步,她刚才回到云舟上的房间,就感觉到了一阵摇晃,数道天雷在高空上炸响,让人听了心头一颤。 “小师妹,你快出来啊,云舟上面出事了,你快拿好自己的行李,千万别落下什么东西了!” 程千机一把推开房门,他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在盛知音的错愕之时,两人脚下的地板已经裂开,直直刺入深不见底的云霄。 云舟猛然断成两截,其中一半直坠入地表,无数的碎片擦过程千机的脸颊,留下一侧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是什么?” 盛知音拿起包袱和剑,她看着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黑洞,声音带着颤意道,“我们好像被迫卷入了一个秘境!” 盛知音话音刚落,刺眼的蓝色光芒从裂缝中迸发,凭空撕开一个漩涡状的秘境洞口,张牙舞爪地袭来。 狂风呼啸,一个劲风打卷儿,将盛知音、程千机与匆匆赶来的少掌门全卷了进去。 “少掌门!” “程师兄,小师妹!” 盛知音反手抓住程千机衣袖,玄色衣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她刚要掐诀反抗,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而上,让盛知音的脸色顿时煞白。 秘境的洞口像一只张大了嘴的怪兽,将盛知音三人吞没。 在意识消失之前,盛知音最后能听见的,只有云舟上白云派弟子们的尖叫。 等到盛知音再次睁眼,少掌门也方才从眩晕中苏醒,他看着面面相觑的盛知音,两人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盛知音坐起,入目是一片繁华却陌生的景象——高楼大厦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就好像,是一个独立于修真界的新世界。 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皆着短袖短裤,手中握着一块发光的“方砖”,不时低头轻触,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兴奋或焦虑。 盛知音蹙眉,玄青色的衣袍在这片现代装束中显得格格不入,当他们在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也有不少路人在打量着盛知音,路人们窃窃私语,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盛知音傻了眼,她望着一旁的少掌门,尽管后者的心中也是惊骇难平。 “不知道。” 纵使少掌门见多识广,是三人中唯一游历过九州天下的人,他也没法回答盛知音的问题,只能将受了重伤的程千机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我们的云舟在行驶过程中,被一股强流改变了方向,导致路线出错发生了意外,我也不知道剩下的弟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少掌门沉了脸色,云舟作为修真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之一,它的危险率几乎能降低到零,除非有人动了手脚,否则绝不可能会出现这样大的事故。 这一看……就是冲着白云派精锐弟子的命来的。 到底是谁,能下这么毒的手?! “是我对白云派下的手。” 夫人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她跪在处事堂的中央,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对着坐在高位上的老人道。 “一年前,白云派伤了我最得意的下属,让她的修为受了重创,以至于我失去了左膀右臂,凛竹身边的护卫也弱了不少。” “我是在报复。” 夫人抬起脸,岁月对于她格外宽容,也不知是不是服用了养颜丹的缘故,除去她成熟的气质,夫人看起来和小姑娘近乎没什么区别。 “胡闹!” “你在哪里动手不好,非要在云舟上动手?你知不知道,这艘云舟是由百里家族统一提供的,白云派这下出了事,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 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看着跪在下面的独女,一时间很想骂人,只是他心口怒火燃烧,让老人的情绪很不稳定。 “你、你哪里是我的女儿,分明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夫人不以为然,从小到大,她做过比这惊世骇俗的事情多了去了,老人都会骂骂咧咧地给她兜底,毕竟,自己是唯一能继承他衣钵的女儿。 “那又如何?” 夫人抬眼,她直视着自己的父亲,简单的一个反问,实际上埋葬了好几名白云派弟子的性命,“人我杀都杀了,你还是想着怎么搪塞一下他们吧。” “花点小钱,给点资源,再不济在修真大会保送另外两个下三界的宗门,他们还能有意见不成?” “跪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夫人的态度让老者心梗,他欲言又止,却在想到女儿如今的肆意妄为,都是被自己惯出来的时候,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以目前的形式,他也只能按女儿说的去做了。 “下落不明?” 慕白羽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报信的师弟,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白云派的云舟出了问题,导致贺风?掉进了黑洞,现在已经音讯全无了?” “这怎么可能!” 慕白羽连连摇头,他宁愿相信这是师弟听岔了的八卦,也不敢相信,号称万无一失的云舟和贺风?会出意外。 毕竟,贺风?那个总是端着一副君子作派的家伙,是不会让自己身处于这种境地的。 “是真的。” “刚才掌门还给我们传信了,说让逍遥宗的所有弟子在中途下舟,我们要换一个交通工具,不再接受百里家族的调配。” 慕白羽的脸色变了,他顾不得一旁画到一半的扇子,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就去通知所有的人,找到云舟的补给点后,我们逍遥宗就立刻下船!” “大师兄!” 慕白羽这句话说完,另一个弟子就“哐当哐当”地敲起了门,口中汇报着让人坐不住的爆炸性消息。 “大师兄!百里家族刚才来人了,他们点明说要见你!” “我们要让他们上来吗?” 慕白羽甚至一口气,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让他几乎来不及演算,只能将自己预备好的计划全部推翻。 “见。” “当然要见,人家都找上门了,我们还能让百里家族吃闭门羹吗?!” 第四十六章楚婉婉的新书签售会 现代化的街道上,人群熙攘,阳光斑驳地洒在三人身上。 女主站在少掌门与程千机的身后,她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见不少人手持黑色方块,闪光灯此起彼伏,似乎……在用这种东西记录着什么。 这难道是他们的法器? 可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少掌门眉头紧蹙,程千机也被这样的“热情”弄得一脸麻木,他假装看不见这些人的目光,任由自己被当做稀奇的景观,以供人欣赏。 忽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蹦跳着上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盛知音,询问道:“姐姐你好,请问一下,你们cos的是哪个角色呀?” “真的好还原,感觉……你们很像最近超级火的那本小说,《穿越之我在修真界,吊打天生剑骨》里的人物!” 女主愣住,她下意识重复“cos”二字,压根没听懂女孩在说什么。 “天生剑骨?” 少掌门的关注点显然不在cos,他打量着眼前奇装异服的女孩,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天生剑骨?!” “我当然知道啊!” 女孩被少掌门反应逗乐了,她咯咯地笑着解释,右手还指向一旁广场的大屏幕上,“《穿越之我在修真界,吊打天生剑骨》是今年八猫最火的书,仅仅开书一个月,就直接霸了榜!” “好多cos博主都在仿妆书里的人物,不过,我觉得你们是仿得最像的!” “你看,那边还有粉丝的应援呢!” 盛知音眉心一跳,她顺着方向望着大屏幕,和修真大会的天幕很像,这个东西竟然也能在很高的地方播放画面。 [欢迎大家来到修真的世界!我是你们的修真主理人——楚婉婉,也是《穿越之我在修真界,吊打天生剑骨》这本书的作者。] [感谢各位读者的月票和打赏,你们对这本书的喜爱和支持,都是我在写作路上源源不断的动力!] 盛知音懵了。 她看着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傻站原地,当楚婉婉这三个字落地时,连一旁沉思的少掌门,都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 楚婉婉?! 她不是在下三界的玄天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 “我看你们还做了武器的还原,你们应该也是婉婉大大的粉丝吧?” 女孩见三人面色诡异,试探性地询问道,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本签了字的书,盛知音在得到允许后,将书从女孩那里拿了过来。 “我叫楚婉婉。”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修真界,没错,就是那个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金丹元婴一层层修炼的修真界!” “在这里,我穿越成了玄天宗年纪最小的师妹,遇到了宠爱我的师兄们,以及一个总是嫉妒我、欺负陷害我的师姐。” “她的名字是——盛知音。” 盛知音猛地把书合上,她抬起双眸与少掌门对视,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惊,等到再次翻开的时候,盛知音才咬着牙继续看了下去。 “我修为不好悟性也差,虽然大师兄总是安慰我,说这没有关系,但知音师姐作为难得一见的天生剑骨,她是天才中的天才,从来不把我的努力放在眼里。” “甚至……她因为嫌我没用,还抢走了大师兄对她的关心,竟然想让掌门师傅把我赶出宗门!” “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我要反抗!”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盛知音终于忍不住了,她将书丢到了少掌门的怀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一时间被气的喘不过来,一张脸也被怒火涨的通红。 “所以……我们的人生经历,其实都来源于这个世界里的一本书?” 少掌门很快找到了重点,他双眼微微一眯,翻过接下来的几页纸,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方块字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白云派少掌门——贺风?。 他是百年不遇的顶级天才,妥妥一个高岭之花的配置,虽然他比不上男主的家境背景,但也算得上是女主的优质股之一,帮女主角实现逆袭的最强跳板。 后来,贺风?得知女主要和百里公子成婚,性情大变直接黑化,他一个人独闯上三界的百里家族,想要从男主(百里凛竹)的手里抢婚。 但是贺风?抢婚失败了,他为了让楚婉婉能够永远记得他,选择在女主的新婚夜自杀,血溅百里。 “……” 别说是盛知音气的不轻,少掌门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抬手将这本书丢到了程千机的怀里,不去回想自己看到的内容。 “所以,楚婉婉其实是从这个世界来到修真界的穿越者?” “难怪,她可以那么轻易地抢走我的气运,也会和上三界的黑衣人有联系,原来这一切都是剧情注定。” 盛知音的声音一冷,每当提到楚婉婉这个名字时,她都难以忘怀楚婉婉对自己的伤害,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她不仅让原本亲近自己的师兄们性情大变,还带头对盛知音进行霸凌,偷走盛知音的气运天赋,埋葬了整整十五年。 ****** “很抱歉,我不答应。” 慕白羽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看也不看对面的百里修士,直接摆出了送客的模样,点燃了后者的怒火。 “为什么?” 没想到慕白羽会拒绝,百里修士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但碍于事情没有谈妥,他只好强忍着愤怒,咬牙询问道。 慕白羽抬眸,他的目光落在百里修士的身上,语气是说不出的冷漠,“无论如何,我们逍遥宗与白云派同源而生,我们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保送的名额,去吃白云派的人血馒头。” “这不符合我的做人原则。” “也不是我们逍遥宗的规矩。” 百里修士的脸色难看,他用手指着慕白羽的鼻子,怒气冲冲地开口道,“你们最好是考虑好了!这可是百里家族给你们的恩赐,千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落得一个悔不当初!” 第四十七章掌门出关了 百里修士拂袖而去,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云舟的甲板上,只剩下慕白羽和他师弟两人,气氛骤然紧绷。 小师弟望着百里修士消失的方向,脸上是掩不住的忧色:“师兄,你刚才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恐怕,我们逍遥宗会彻底得罪百里家族。” “白云派遇难的事……说不准就是他们的手笔,要是这件事处理不好,我担心他们下一个针对的对象,就会轮到我们逍遥宗。” 慕白羽神色微变,他走到朱漆小几边,指节轻轻叩了叩冰凉的桌面。 “慌什么。” 慕白羽的声音平静,让小师弟听不出波澜,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小师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他又怎么能不慌张,一时急切道:“可那位修士是上三界的人!他们若真要动手,我们逍遥宗恐怕会有大难!” “他们不敢。” 慕白羽抬眼,目光锐利,“至少,他们愿意通过谈判给我们一个保送的名额,就说明他们现在不敢动手。” 慕白羽见师弟仍是不解,他停顿片刻,方才解释道,“上三界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在下三界行事,也是要讲究个名目,更要顾及影响的。” “上三界的各大家族长久享受着下三界的供奉,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也造就了他们作为上位者的肆无忌惮。倘若他们敢撕破脸开始屠戮,引得下三界人人自危……” “那我们联合反弹,断了他们供奉,对上三界的世家来说,这才是真正无法承受的灾难。” 慕白羽垂下眸子,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嘲,“掀了桌子,大家都没饭吃。百里家再嚣张,也得掂量掂量这个后果。” “白云派发生的意外,百里家族尚可找个由头遮掩,可若是他们接着对我逍遥宗下手,其他世家的势力也不会坐视不管。” 小师弟若有所思,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了些。 慕白羽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眼神深邃,“我有预感,未来的修真界一定会迎来一场很大的风暴,但绝对不是现在,我们逍遥宗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准备。” 院中重归寂静,慕白羽独立良久,才缓缓捻起茶几上的一片落叶。 慕白羽的指尖微一用力,叶片就悄然碎裂,化成了轻飘飘的粉末。 ****** 另一边地下三界。 玄天宗内,禁地的石门缓缓开启,伴随着一阵阵嗡鸣的石块转动声。 一道身影从洞内缓步而出,他周身的气息很平常,却好像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此人正是玄天宗闭关多年的掌门——清虚真人。 “恭贺掌门出关,神功大成!” 大师兄站在石坛下,他作为众弟子之首的存在,率先开口祝贺,后面的弟子也立即躬身行礼,一时间声震云霄。 “好。” 清虚真人有着一头浓密的白发,他的面容红润,皮肤却光滑异常,在听到众弟子的恭贺声后,清虚真人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越众而出,楚婉婉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她再次朝清虚真人行了个礼。 “掌门师傅,您终于出关了,您苦心修炼的这段时间里,我和各位师兄都日夜挂念着您呢!” “恭贺师傅,如今步入化神。” 然而,楚婉婉的话还未说完,清虚真人的视线已掠过她,直接落在了为首的大师兄脸上。 大师兄背后一凉,他抬眼与清虚真人对视,后者却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询问他道,“各种虚礼暂且放下,高山,我怎么没看见知音的身影?” “我如今出关,为何不见她来?” 刹那间,清虚真人的话音刚落,偌大的石坛下方一片死寂。 大师兄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楚婉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嫉恨,在清虚真人的疑惑中,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在两人身后,玄天宗的众弟子们更是面面相觑,不少人下意识地低下头,眼神闪烁,欢迎仪式的气氛在这一刻,陡然变得诡异而压抑。 没有预想中的欢声雷动,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 清虚真人温和的目光渐渐转为锐利,他缓缓扫过众人异常的反应,眉头微蹙,心下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 清虚真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你们俱是这副反应,难道是知音出了什么意外?” “师傅,盛知音死了。” 大师兄硬着头皮,回答了清虚真人的问题,他不敢直视师傅的眼睛,却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清虚真人的目光凝住,他盯着自己的亲传大弟子,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一窒,头垂得更低。 “你说什么?” 清虚真人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大师兄感受到那如山岳般沉重的目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硬着头皮,艰难道,“回禀师傅,盛师妹她、她违背了宗门门规,私自去参加修真大会,却意外遭遇不测……已经死了有一年的时间了。” “死了。” 清虚真人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神锐利如剑,让大师兄的后背冒出了冷汗,气氛更加紧张。 天生剑骨…… 修真历史上万年难遇的奇才,他玄天宗未来的希望,他闭关前还鲜活灵动的弟子,就这么没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失落感,在他胸中翻腾,清虚真人气虚不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虚真人闭关冲击,他固然是为了自身大道,也何尝不是为了宗门能有一个更稳固的靠山,能更好地庇护如盛知音这般优秀的苗子? 可如今…… 清虚真人强压下磅礴的灵力,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他一字一顿,带着雷霆般的质问道,“高山,我闭关之时,将宗门事务交由你暂代,你告诉我,为何在你掌管宗门期间,会发生弟子伤亡之事?所有的一切,你都必须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最后三个字,已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深的失望,所有人都明白,掌门真人动了真怒。 这件事,绝不可能轻易揭过。 楚婉婉站在一旁,原本的嫉妒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吓得面色发白,她缩着脖子,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第四十八章系统出现 清虚真人的怒火如同实质的风暴,在玄天宗主殿内席卷。 大师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额头紧贴地面,将盛知音的“意外”死亡叙述了一遍——无非是伪装散修去修真大会,结果遭遇魔族,横死在白云派里。 这套说辞,是楚婉婉向大师兄早已说好的,相当天衣无缝。 然而,清虚真人是何等人物,他化神期的神识敏锐,捕捉到了底下弟子们不安的骚动。 他根本不相信! “够了!” 清虚真人一声冷喝,打断了大师兄的陈述,“死亡卷宗呢?知情弟子呢?高山,你就是这般管理宗门的?连你的师妹如何死的都查不清楚!” 大师兄浑身一颤,无言以对。 清虚真人不再看他,袖袍一拂,一枚古朴的传讯玉简出现在手中。 他神识沉入,直接联系了大师兄提到的长安宗,清虚真人知道,长安宗有个极为年幼的孩子,似乎是那个落魄宗门的管理者。 玉简光芒闪烁,片刻后,一个略带稚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疏离的恭敬:“玄天宗掌门?晚辈东方虎啸,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影像中,映出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少年身影,眉眼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 清虚真人压下火气,尽量平和地问道:“东方小友,本座出关,惊闻劣徒盛知音噩耗,心痛难当。听闻你与知音曾有交往,可知她陨落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任何细节,对本座都至关重要。” 影像那头的东方虎啸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那丝恭敬几乎消失殆尽,“清虚掌门,您终于问起知音师妹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玉简的阻隔:“您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倒想问问玄天宗!知音师妹在你们宗门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她的天分,本该是宗门瑰宝,可结果却被同门排挤,资源被克扣,甚至……甚至被人诬陷偷盗!” “是楚婉婉!还有她身边那群趋炎附势之徒!他们一直视知音师妹为眼中钉!” 东方虎啸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愤怒道,“你们玄天宗护不住她,现在人没了,您才来问发生了什么?晚了!清虚掌门,您闭关突破化神,可喜可贺,但您问问您座下的好弟子们,他们对得起知音师妹叫他们那一声师兄师妹吗?!” 轰! 东方呼啸的话,如同惊雷,在清虚真人脑海中炸开! 排挤?克扣?诬陷?陷阱? 恩德亦成枷…… 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清虚真人的心。 他原本只以为是意外,或是外部强敌所致,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他最看重的弟子,在他闭关的宗门里,遭受了如此欺凌,最终可能含冤而死! 无边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化神期的恐怖威压彻底爆发,整个玄天宗主殿都在剧烈震颤,殿内所有弟子,包括高山,全都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东方小友!注意你的言辞!此乃我玄天宗内务!” 清虚真人声音冰寒,带着被揭穿疮疤的恼羞成怒,“我自会查清真相,给知音一个交代!不劳你长安宗置喙!” “内务?” 东方虎啸在影像中惨笑一声,毫无惧色,“好一个内务!清虚掌门,您要查,尽管去查!” “但我长安宗把话放在这里,若知音师妹的冤屈不得昭雪,我长安宗,从此与玄天宗,恩断义绝!” 说罢,玉简光芒骤然熄灭,联系被单方面切断。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 清虚真人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铁青。东方虎啸的话虽然刺耳,但结合大师兄之前的闪烁其词,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清虚真人的目光,如同万年寒冰,缓缓移向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楚婉婉。 “楚、婉、婉。”他一字一顿,声音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师尊饶命!师尊明鉴!是那东方虎啸血口喷人!弟子……弟子对知音师姐一向敬重有加啊!” 楚婉婉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磕头。 “敬重有加?”清虚真人冷笑一声,虽未彻底搜魂,但瞬间捕捉到了她极度恐惧和心虚的精神波动,以及一些零碎的、关于排挤、关于谣言的记忆片段!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清虚真人怒极,袖袍一挥,一道强大的灵力直接将楚婉婉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口吐鲜血。 “孽障!因你一己私欲,排挤同门,构陷忠良,致使宗门损失一天骄,罪无可赦!” 清虚真人声音森然,“罚你入禁的思过崖,没有本座命令,不得踏出半步!宗门资源,一概停供!” 命令一下,立刻有执法弟子上前,拖起奄奄一息的楚婉婉,朝着后山阴森寒冷的禁地而去。 思过崖,玄天宗禁地。 这里终年阴风呼啸,寒气刺骨。楚婉婉被扔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膝盖磕得生疼。 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怨恨和恐惧。 “老不死的……竟然这么对我……” 楚婉婉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恨。 她作为一个穿越者,凭借绿茶手段和小心机,在玄天宗混得风生水起,本以为能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却没想到,盛知音那个贱人都死了,还能给她带来如此灾祸! “盛知音……你死了都不让我安生!还有那个东方呼啸,小杂种!长安宗……玄天宗……你们都该死!” 绝望和怨恨如同毒草,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她想起自己亲手写的小说,主角在绝境中总能获得奇遇…… “系统……系统!你死哪里去了!我知道你肯定在!快出来救我!”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崖壁疯狂呼喊,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怨恨能量……符合绑定条件……‘逆袭反派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绑定成功。】 【欢迎宿主楚婉婉。本系统致力于帮助宿主复仇,登临绝顶。现发布首个任务:在思过崖存活三天。任务奖励:基础修炼功法《噬灵诀》(可吞噬他人灵力或生命力为己用)。】 楚婉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扭曲而狂喜的笑容。 系统! 她果然是天选之女! 《噬灵诀》,可以吞噬他人灵力和生命力? 这不正是为她现在的处境量身定做的吗? 所有的恐惧被一股黑暗的决绝所取代,楚婉婉挣扎着爬起来,她不顾膝盖的疼痛,朝着虚空,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 “好……很好……清虚老儿,盛知音,还有所有看不起我、欺负我的人……你们等着瞧!” “盛知音,你等着!我会用你们玄天宗的资源,踏着你们所有人的尸骨,登上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我楚婉婉,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只是此时的盛知音,并不知道玄天宗发生的一切,她依旧与少掌门下落不明,停留在那个陌生的现代世界里。 “我们应该怎么回去?” 盛知音搞清了事情的原委,她抬头望着少掌门,神情中俱是思虑。 “不知道。” 程千机叹了口气,他也眼巴巴地看着少掌门,想知道他的对策。 程千机如今的伤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充足的灵力,但也不妨碍白云派的弟子使用法术。 第四十九章 她回不去,他看不透 “再去看一眼那本书。” 少掌门也没招了,他用嫌恶的目光看着一旁无人问津的新书,那是刚才路过的女孩送给他们的,一时间心中十分恶寒。 “书里的剧情和我们如今发生的不一样,恐怕不具有多大的参考价值,不过——楚婉婉穿越这一段,我们应该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盛知音再次拿起书,每当翻开书籍的扉页时,她都会与签名单上的楚婉婉对视,后者拿着“金牌作家”的奖项巧笑嫣兮,让盛知音觉得十分荒谬。 就好像…… 你在一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天,你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你发现自己其实早就被人写成了一本书,供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取乐。 第一次发觉,原来命运也可以开这么大的玩笑。 “生死悬崖?” 少掌门皱了皱眉头,他的视线同样落在了书上,盛知音用手指着的地方,正是楚婉婉穿越的契机。 “没错。” 盛知音认真往后翻了两页,确定她没有漏掉任何内容后,才点头道,“在这本书里,楚婉婉就是意外掉入生死悬崖,才穿越到修真界的。” “我们得去这个地方瞧瞧。” “好。” 少掌门和程千机都同意了,三人很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了艰难的问路之旅。 由于他们的穿着打扮很古风,再加上要去的是5A级景区生死悬崖,不少路人都把盛知音一行人当成了博主,热情地指着路。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盛知音、少掌门和程千机就站在了长长的游客队伍里,他们三人望着周围的人山人海,互相大眼瞪小眼。 他们谁也没料到,如此小的一个悬崖,竟然也能乌泱泱挤下这么多的人。 “少掌门,我们就算排队到了,前面的路也被人拦着,不好跳下去啊!” 程千机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放这句话说完时,身后的人群静默了一瞬,很快,眼里带上了“果然是在拍视频”的了然。 少掌门脸色微冷,他一把扯过程千机的袖子,开口道,“你要不然再大点声,干脆让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从书里穿过来的人。” “还嫌不够显眼的吗?” 盛知音眸光不变,她看着前方的防护网和络绎不绝的游客,摇头道,“书里写的生死悬崖,我以为会是个有机缘的地方,谁知道,竟然会如此普通。” “这里,不像是能开启两个世界的地方。” 程千机咂咂嘴,他也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么说,书里的办法也不能用,那我们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 “真是一失云舟成千古恨。” “胡闹。” 少掌门转身,他象征性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倒是觉得,我们还是要在无人的时候查看,否则人声鼎沸,我们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盛知音思索,她的指尖捧上书页上楚婉婉的照片,眼神一凛,“晚上再来?” “没错。” 少掌门目光锐利,“更何况,我们也知道楚婉婉的姓名样貌,她在这里如此有名声,那么行为做事,肯定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程千机凑了过来,他瞥见那硕大的“金牌作家”四个字,嗤笑道,“就凭她?” “不用看这本书,我就知道,她写的一定都是些胡编乱造的东西。” “好了,我们走吧。” 盛知音合上书,她转身离开喧闹的悬崖,“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再来这个地方一探究竟。” 三人悄然退出人群,无视了身后“咔擦咔擦”拍个不停的摄影声。 ***** 玄天宗禁地,寒风如刀,一寸又一寸割着楚婉婉单薄的身躯。 “咳咳……咳咳咳。” 楚婉婉的膝盖早已麻木,她在这冰冷的石地上跪了七天,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让楚婉婉只觉得眼前发黑。 连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牵扯到伤口。 不远处,萧九从兜里掏出了不少伤药,这些都是他从陆生白那里拿的,个个都是顶好的药材,用来治疗楚婉婉如今的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萧九心疼地走近,他不敢去看楚婉婉的双眼,只能嗫嚅道,“婉婉师妹,你就服些药吧,再这样赌气下去,你的身子会垮的,以后修炼恐怕也会出大问题。” 楚婉婉猛地抬头,她的眼中满是恨意,一把夺过萧九手里的药瓶,狠狠砸在地上,药瓶瞬间粉碎。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楚婉婉嘶吼着,她不复往日温婉的模样,声音在禁地中回荡。 楚婉婉至今能回想,清虚真人在众弟子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亲口斥责,说她包藏祸心,与盛知音的死脱不了干系。 那一刻,楚婉婉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半截,她的尊严被清虚真人狠狠踩在了脚下,无数道异样的目光如针般刺来,让她脸色难看。 萧九被楚婉婉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楚婉婉却似浑然不觉,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了起来,膝盖以下的衣摆早已被鲜血浸透,原本素白的布料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褐色。 血珠顺着衣摆边缘缓缓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萧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的眉头紧皱。 他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又不敢再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得楚婉婉不高兴。 “凭什么……凭什么清虚真人的眼里只能看得见盛知音,她到底哪里好了,怎么所有人一个个都围在她面前,冲着她献殷勤?!” “我难道就不是玄天宗的弟子了吗,我难道就不配入清虚真人的法眼了吗?” 楚婉婉抬起头,她用倔强的目光看着萧九,却不肯在他的注视下,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适,让自己的身子在禁地的寒风中摇摇欲坠。 “你配。” “在我心里,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愿意为了你的选择去付出一切。” “只要你能高兴。” 第五十章楚婉婉杀了萧九 楚婉婉瞳孔微缩,萧九的话如同一根利剑箭,刺进了楚婉婉的心里,让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 月华如练,打在了萧九的轮廓上,他的眼底翻涌着灼热的光,语气诚挚,似乎想要将楚婉婉灼穿。 "从你第一次进入玄天宗,喊我的名字时候,我就知道……" 萧九的声音低哑,像是被砂纸摩擦,"我就知道,你与旁人不同。" 萧九抬手,他的指尖悬在楚婉婉眉心的三寸处,一触即发道,"那些算计、利用,我都看得透,也明白你的每一步想要做什么,但是我都甘愿当你的棋子。" 楚婉婉的喉间泛起腥甜,她分明看见萧九袖口渗出的血迹——那是他为了替自己求情,被清虚真人罚的。 可此刻萧九眼里的温柔,像是一片要将楚婉婉溺毙的深海。 风卷起楚婉婉的鬓边碎发,她忽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这样剧烈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她所有的算计与野心。 “噗嗤——” 匕首刺入血肉,萧九震惊地看向楚婉婉,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 萧九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禁地里显得格外粗重,温热的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汩汩涌出,滴落在万年寒冰上,瞬间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珠。 他单膝跪地,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却仍竭力仰头看着楚婉婉,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痛苦。 楚婉婉握着匕首的手很稳,眼神里的悲哀像是凝结的冰层,底下是刺骨的冷酷。 “抱歉。” 楚婉婉重复道,声音没有起伏,“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你体内的灵力,是眼下最快的方法。” 萧九想笑,却扯动了伤口,变成一声压抑的闷哼。 萧九记得自己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她想要,只要他有。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这样狠。 “呵……原来……是灵力啊……”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丹田处的碎裂又加剧一分,修为正不可逆转的溃散。 “你……早就计划好了?” “不算早。” 楚婉婉手腕微动,匕首在他体内又拧了半圈,带来更剧烈的抽搐,“从系统告诉我,需要一个金丹修士的灵力才能快速提升开始。” “系统?” 萧九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眼神更加迷茫,他看着楚婉婉脸上溅落的血点,那张曾经娇柔动人的脸,此刻妖异又陌生。 “婉婉师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 “我变成了想活下去的人。” 楚婉婉俯视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伪装的悲悯也消失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和决绝。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不想被吃掉,就得先学会吃人,清虚真人厌弃我,宗门不容我,我只有靠自己。” 她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正在实时汇报:【宿主,目标人物活性正在下降,请尽快完成剥离程序。强制剥离倒计时:十、九、八……】 楚婉婉不再犹豫,空着的左手猛地按在萧九的小腹伤口处,一股阴寒歹毒的吸力凭空产生——那是系统刚刚灌输给她的《噬灵诀》基础篇。 萧九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脸色瞬间灰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本源灵力,连同那腹中的金丹,正被蛮横地抽离出身体,涌入楚婉婉的掌心。 “啊——!” 凄厉的惨叫终于冲破了他的抑制,在思过崖冰冷的石壁间回荡。 楚婉婉面无表情,她努力承受着那股汹涌而入的灵力,经脉被外来力量冲击的剧痛,但她咬紧牙关,按照系统指引疯狂运转功法。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筑基修为正在松动。 【三、二、一,剥离完成,灵力吸收成功,开始融合!】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匕首被拔出,带出了更多鲜血。 萧九像破布一样瘫软在地,气若游丝,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望着楚婉婉,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 “也好,我的东西总算能帮到你了,只要你开心,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一切。” 楚婉婉融合金丹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下去。 她避开萧九彻底失去神采的目光,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给自己听:“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世道,怪那些把我逼到这一步的贱人!” 融合过程比剥离更加痛苦,金丹的灵力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的经脉冻裂。 楚婉婉蜷缩在地上,浑身结起一层白霜,牙齿打颤,却死死攥着拳头,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她脑海中闪过盛知音的脸,闪过清虚真人威严的目光,闪过大师兄复杂的眼神,闪过其他弟子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嘴脸…… 这些画面最终都化作了燃料,支撑着楚婉婉熬过这非人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狂暴的灵力渐渐平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从丹田处升起。 楚婉婉成功上了金丹,并且因为融合了萧九的灵力,她的灵力反而在吞噬中更上一层楼。 楚婉婉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她看着地上萧九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 楚婉婉蹲下身,她在萧九的身上摸索片刻,找到他的储物袋和一些零碎物品,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这里不能久留。” 楚婉婉喃喃道,她用积雪粗略地掩盖了血迹,又将萧九的尸体拖到一处不易察觉的岩石缝隙里,做完这一切,楚婉婉站在禁地边缘,望着不远处的玄天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盛知音,清虚真人,玄天宗……你们都给我等着。” 楚婉婉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新生的力量和刻骨的怨恨。 “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夜色渐深,禁地的寒风卷着雪花,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气,也掩盖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只有楚婉婉眼中的火焰,在黑暗中熊熊燃烧,愈演愈烈。 第五十一章:楚婉婉的责编 少掌门拂袖转身,将悬崖边的喧闹彻底隔绝在身后。 “这本书有很多内容不可信,我们也没法找到真正的契机。” 程千机快步跟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挤满人的栏杆:“难道我们真要去找那楚婉婉在此界的窝?” “这茫茫人海地,我们人生地不熟,又如何去找?” 盛知音默然走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 在经过一个报亭时,她的脚步顿住。亭外悬挂的杂志封面五花八门,其中一本的角落,印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侧脸,旁边标注着“新锐作家楚婉婉专访”。 “不用大海捞针。” 盛知音抬手,指向那本杂志。 少掌门的眸光一凝,程千机已经凑过去,指着封面咋呼:“真是她!这女人在此界竟真成了个写书的?” 少掌门取出几枚从当铺换来的这个世界的钱币,买下那本杂志。 当盛知音翻开专访页,上面清晰地写着楚婉婉的笔名、近期活动,甚至提到了她签约的“星光文化”公司所在的城市。 “有了名姓,有了出处,”少掌门合上杂志,眼神锐利,“便好办了。” 三人不再耽搁,循着路牌指示,找到了通往那座城市的交通工具。站在庞大的车站内,看着呼啸来去的钢铁长龙(高铁),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少掌门,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此界造物,着实……惊人。” 程千机看着电子屏幕上滚动的车次信息,喃喃道。 几经周折,他们按照杂志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位于城中的写字楼,“星光文化”的招牌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楼内进出之人皆步履匆匆,衣着古怪,前台小姐看着他们三人的装束,愣了一下,才挂上职业微笑:“请问三位找谁?有预约吗?” 少掌门上前一步,神色平静:“我们是来找楚婉婉的。” “楚老师?” 前台翻了翻记录,“楚老师最近在闭关创作,不接待访客,而且她通常不来公司,有事都是通过编辑联系。” “编辑?” 盛知音捕捉到这个词,这对于三人而言是陌生的。 “是的,楚老师的责任编辑是林编辑,不过林编辑今天外出开会了,我们也联系不上。” 线索似乎又断了。 程千机有些焦躁,少掌门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大厅环境,这时,电梯门打开,几个员工边走边聊: “楚婉婉那本《重生之吊打天生剑骨》销量破纪录了,版权卖得飞起,真是摇钱树啊。” “可不是,听说她最近在构思新书,风格大变,好像要写什么……暗黑复仇?她的那群读者就吃她这套。” 盛知音与少掌门对视一眼。 暗黑复仇? 这词一出,让他们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请问,”盛知音走向那几名员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在哪里能买到楚婉婉所有的书?我们是她的书迷。” 员工好奇地打量他们,指了指外面道,“对面商场最大的书店就有专区。她所有作品都在那儿。” 道谢后,三人立刻前往书店。 果然,在显眼位置设有“金牌作家楚婉婉”的专架,摆满了她的作品。 除了那本他们已有的《重生之吊打天生剑骨》,还有《剑影迷情》、《凤舞九天》等,看简介皆是些情爱缠绵、升级打怪的故事。 盛知音的目光落在最新上架的一本精装书上,书名《噬天魔女》,封面设计阴森诡谲,女主角的形象竟与楚婉婉本人有七八分相似,眼神狠厉,掌心缭绕着黑气。 她拿起书,快速翻阅简介,心头一跳,书中主角原是天真少女,遭逢巨变后,得遇神秘机缘(书中含糊称为“上古传承”),习得吞噬他人功力之法,踏上了向整个修真界复仇的道路。 “吞噬他人功力……” 少掌门的声音低沉,带着寒意,“这种功法的存在,与为非作歹的魔道何异?” 程千机咂舌:“这女人,写的该不会是她自己想干的事吧?” 盛知音合上书,面色凝重。 “若书由心生,她在我们那界,恐怕已走上邪路。” 她想起东方呼啸的控诉,想起师尊的出关震怒,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我们必须更快找到回去的方法,或者……找到她在此界的弱点。” “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少掌门果断道。根据杂志专访透露的模糊区域,以及程千机机灵的套用“快递送货”的说辞,他们从书店店员那里问到了楚婉婉居住的大致楼盘名称。 再次辗转抵达那片安保森严的高档公寓外,三人却犯了难,门禁严格,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正当他们徘徊时,一辆黑色轿车驶到门口,后车窗降下,一名戴着眼镜、神色干练的女子探出头,对保安出示证件:“你好,我是楚婉婉的编辑林子晴,来给她送合同。” 机会! 盛知音不及多想,快步上前,在车子驶入门禁前扬声道:“林编辑!请留步!” 林子晴疑惑地转头,看到盛知音三人,眼中闪过惊艳和诧异:“你们是谁?”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迅速编造理由:“我们是从很远地方来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关楚婉婉女士安危的消息,必须当面告知她。”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眼神清澈而坚定。 林子晴将信将疑,但看三人气质不凡,不似寻常粉丝或骗子,尤其盛知音,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让她莫名觉得可信。 林编辑犹豫了一下,她按下车窗,开口道,“上车吧,不过,婉婉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不喜欢见生人,我只能帮你们通报一声,见不见在她。” “多谢。” 盛知音点头,与少掌门、程千机迅速上了车。 车子驶入静谧的园区,盛知音望着窗外一栋栋精致的楼房,心中暗忖:楚婉婉,你在这个世界风光无限,可知道你笔下那个“噬天魔女”,正在我们的世界,掀起怎样的风浪? 我们找到这里,离揭开两个世界的秘密,还有多远? 第五十二章 盛知音发现了穿越木盒 车子停在一栋公寓楼下,林子晴领着三人走进电梯,气氛有些沉默,只有电梯运行的细微声响。 林子晴透过光亮的梯壁悄悄打量身后三人,少掌门的警惕和一旁程千机的好奇都写在脸上,而最先叫住她的那个清冷女子,只是平静地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纵使林子晴阅人无数,她也看不出盛知音的情绪。 “婉婉她,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林子晴斟酌着开口,像是在为自己带陌生人上来找理由,“她以前很配合宣传的,但这几个月,几乎断了所有外界联系,稿子也交得越来越慢,风格还大变。” 林子晴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公司都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盛知音目光微转,她看向林子晴,眼底流露出了莫名的色彩,让后者不敢轻易忽视,“你觉得,楚婉婉在书里写的东西,和她本人现在的变化,会有关系吗?” 林子晴愣了一下,伴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她一边引路一边道,“你指的是《噬天魔女》吗?说实话,那本书看得我有点发毛。” “太黑暗了,感觉不像她以前的路子,就好像,楚婉婉换了一个人写,走了与以前截然相反的风格。” 走到一扇紧闭的防盗门前,林子晴按了门铃,四个人等了一会儿,里面却毫无动静。 林子晴见状,她蹙眉继续敲起了门,“婉婉,你在家吗?” “是我,林子晴,你快开开门,有几位客人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门内依旧寂静,林子晴无奈地拿出手机拨打楚婉婉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奇怪,我明明约好今天下午看合同的……” 少掌门眉头蹙起,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拂过门锁位置,感应了片刻,低声道,“里面有一些微弱灵力波动,不过很杂乱,不像是正常活人气息。” 程千机听了,他也好奇地凑近门缝嗅了嗅,“没错,我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味儿,有点像放久了的香料,又带着点血腥气。” 林子晴听得莫名其妙,她看着行为诡异的三个人,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 盛知音没有解释,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林子晴说道,“林编辑,请问你有备用钥匙吗,我们担心楚女士可能出了意外。” 林子晴犹豫了,她再次打量了一眼盛知音,迟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若真出了事,就晚了。” 少掌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林子晴看着他们三人严肃的神情,又想到楚婉婉近期的反常,一咬牙,“物业有备用钥匙,我去试试。” 林子晴小跑着离开。 片刻后,林子晴带着物业管理员回来,管理员絮絮叨叨地说着规定,但在林子晴的坚持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陈旧香薰和淡淡腐败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里的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地上散落着不少书籍和稿纸,显得周围一切凌乱不堪。 “婉婉?” 林子晴试探着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盛知音率先走进屋内,她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紧闭的卧室门上,那股异常的灵力波动正是从那里传出。 她示意少掌门和程千机警戒,自己则是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更是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蓝光,屏幕上是打开的文档,标题正是《噬天魔女最新章节》。 人体工学椅上搭着一件睡衣,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和一个药瓶,但这一切都预示着,这个房间里空无一人。 “没人?” 林子晴松了口气,又有些懊恼,“她到底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和人间蒸发了似的。” 少掌门却走到电脑前,手指虚点屏幕上的文档,“看这里。” 盛知音和程千机凑过去,只见文档最新写下的几行字迹潦草,充满戾气: “玄天宗,你们每一个人都给我等着吧,待我神功大成,必将尔等尽数屠戮!清虚真人,还有盛知音那个贱人,我一定会第一个拿你们祭旗!” 林子晴也看到了,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强撑着解释道,“这、这只是小说情节,楚婉婉写书的代入感一向很强的,你们不用感到害怕。” 盛知音没有理会林子晴,她的视线落在电脑旁一个不起眼的木盒上,盒子古朴,与这现代房间格格不入。 在盒子的上面,刻着一道道诡异的符文,盒盖微微开启一条缝,那股异常的灵力波动和腐败气息正是从盒内渗出。 盛知音伸手想要打开盒子,下一秒,少掌门就按住了她的手腕,冲盛知音摇了摇头,眼神警惕。 程千机却眼尖,他看到盒子旁边压着一本摊开的牛皮笔记本,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许多凌乱的片段,有些像是小说设定,有些则像是日记: “三月十五,又梦到那个世界了,那个冰凉的思过崖,系统说它的能量不足,我必须找到合适的吞噬人选。” “四月二十,新书构思,《噬天魔女》,吞噬灵力,我总觉得我所写出的故事,似乎并不只是一本小说?” “六月三日,必须回去!那个世界才是我的舞台!盛知音凭什么比我幸运!我必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最后一行字墨迹深重,几乎划破纸页。 林子晴也看到了笔记本上的内容,声音发抖,“这、这到底是什么?楚婉婉她……” 盛知音合上笔记本,与少掌门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楚婉婉似乎找到了某种在两个世界之间传递力量,甚至可能往返的方法。 而那木盒,极可能就是关键,楚婉婉此刻不在这里,那就说明,她或许还在修真界。 “林编辑。” 盛知音转向面色苍白的林子晴,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楚婉婉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这里的东西,请务必保管好,不要轻易触碰,尤其这个古怪的盒子。” 盛知音顿了顿,她看向窗外这个陌生世界的车水马龙,继续道,“少掌门,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尽快回去了。” 第五十三章 三人组尝试穿越 林子晴看着眼前三个气质迥异的人,一时间风中凌乱。 林子晴的目光游移不定,在瞥了一眼凌乱的房间以及透着邪气的木盒后,不禁开口问道,“你们、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楚婉婉她到底怎么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盛知音拿起那个木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盒内紊乱的灵力让她的经脉隐隐不适,“我们和楚婉婉来自同一个地方,那里出了些变故,我们必须回去阻止她。” 她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修真界的存在,但语气里的紧迫感却不容置疑。 少掌门环顾这间充满现代气息的公寓,眉头紧锁,“此界灵气稀薄近乎于无,法则亦截然不同,待得越久,我们几个人的修为损耗就越快,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归途。” 少掌门沉思,他看向盛知音手中的木盒,一锤定音道,“此物一定就是关键。” 程千机已经不耐烦地开始在房间里翻找,他拉开抽屉,又掀开地毯,“光靠这个破盒子就行了吗?那总得有个口诀或者阵法什么的吧? “楚婉婉那女人,她又是依靠什么东西来回跑的?” 林子晴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像是在听天书,但“阻止她”、“变故”这些词让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林子晴强自镇定,她想了想说道,“婉婉前段时间确实很反常,经常自言自语,说什么‘能量’、‘通道’,还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古董,说是……为了研究资料。” 她指了指书房方向,“大部分都堆在那边书房里。” 三人立刻转向书房。书房比卧室更加杂乱,书架上除了各种流行小说,还堆着不少关于神秘学、道教符箓、甚至是一些科幻小说的书籍。 桌上摊开着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阵法图,旁边还散落着几块品质低劣、但在此界已属罕见的玉石。 少掌门拿起那几张阵法图,只看了一眼便露出嫌恶之色,“似是而非,不过是魔道旁门的粗劣模仿,漏洞百出。” 盛知音却仔细看着那些图案,目光最终落在阵法中心一个类似盒子的标记上,“或许关键不在于阵法本身,而在于这个‘媒介’。” 盛知音晃了晃手中的木盒,“楚婉婉可能通过它,强行撕开了一道不稳定的裂隙。” “那我们也得有个地点吧?” 程千机插嘴,“总不能在这公寓里随便开个洞,万一掉到楼下去了,那不就摔死了?!” 盛知音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向城市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生死悬崖,书里写那是起点,或许那里也是两个世界最薄弱的连接点。” 尽管之前去过发现那里已成景点,但此刻看来,那或许是唯一有据可依的“坐标”。 少掌门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白日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得要在夜间行动。” 计划初步定下,但如何带走这个明显是“证物”的木盒,以及如何说服林子晴保密,成了一个大问题。 林子晴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谁,但楚婉婉是我的作者,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或者去害别人。” “这个盒子,还有她这些笔记,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带走,我会跟公司说她外出采风了,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多谢。” 盛知音真诚道,在这个陌生世界女子的善意,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三人带着木盒和关键笔记离开了楚婉婉的公寓,回到临时落脚的廉价旅馆房间,气氛变得凝重。 三个人尝试向木盒注入灵力,盒子上的符文微微发亮,但随即黯淡,并未打开任何通道,反而消耗了他们本就因环境而不多的灵力。 “不行。” 少掌门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东西,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驱动。” 他拿起楚婉婉的笔记,指着其中一页,“看这里,她提到‘血脉共鸣’或‘强烈怨念’,可以作为穿越两界的钥匙。” 程千机嗤笑:“难道我们还得去找个跟她有血缘的,或者找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来?” “太离谱了一点吧?” 盛知音摇头,她的目光落在笔记另一处潦草的记录上,“生死悬崖是她在书里写的‘锚点’,但那个锚点在此界已经失效了。我们需要找到一个、能同时连接两个世界的‘痕迹’。” 盛知音顿了顿,她想起书里关于楚婉婉穿越前的描写: 深夜,悬崖边,风雨交加,楚婉婉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家传的古玉佩,在坠落瞬间,玉坠发出强光…… “古玉佩!” 盛知音和少掌门几乎同时开口。 楚婉婉穿越时携带了物品!而那件物品很可能蕴含着穿越时的能量残留,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锚点”! 他们立刻再次仔细翻阅从公寓带回来的所有物品,最终在一个首饰盒的底层,找到了一枚成色普通、刻着模糊花纹的白色玉佩。 玉佩入手温凉,仔细感应,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与那木盒同源的异常波动。 “就是它了。” 盛知音肯定道,因为这块玉佩她曾经在楚婉婉的身上看过,十分眼熟。 夜幕降临,三人再次来到生死悬崖,这里只有几盏孤灯,山风呼啸,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避开巡逻的保安,盛知音凭借身手轻易翻越了栏杆,来到真正的悬崖边缘。 下方山谷漆黑一片,与白日所见恍如两个世界。 少掌门根据笔记上的粗糙图示,以那几块低劣玉石为基,勉强布下一个简易的引导阵法,将木盒置于阵眼。 盛知音则将那枚玉佩紧握在手心,站在阵法中央。 “开始吧。” 少掌门沉声道,他与程千机分立两侧,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缓缓注入阵法。 玉石泛起微光,木盒上的符文再次亮起,比在旅馆时明亮数倍,开始微微震颤。 盛知音集中精神,努力回忆书中描述的感觉,将自身灵力通过玉佩作为桥梁,试图与木盒产生共鸣。 悬崖边的风越来越大,卷起枯枝落叶,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种细微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一道极细的、扭曲的黑色裂隙,在木盒上方若隐若现。 “裂隙出现了!” 程千机低呼,但裂隙极其不稳定,闪烁不定,似乎随时会崩溃,三人的灵力飞速消耗,脸色都变得难看。 “不够,这一点灵力远远不够!” 少掌门咬牙道,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此界灵气匮乏,他们如同一处无源之水,难以为继。 第五十四章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盛知音紧握着玉佩,手心已被汗水浸湿。 难道就要功亏一篑? 绝对、绝对不可以失败!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一道强烈的、充满不甘的意念,顺着玉坠猛地冲入她的脑海——那是楚婉婉残留的意识碎片! 与此同时,木盒内那股腐败的气息骤然浓烈,那道不稳定的裂隙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扩张开来。 在半空中,变成一个勉强可容一人通过的、旋转着的幽暗洞口。 “通道开了!” 程千机喊道,但声音里带着惊惧,因为那洞口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不祥。 “快走!这通道维持不了多久!” 少掌门一把拉住有些恍惚的盛知音,率先冲向洞口。 程千机紧随其后。 就在三人身影没入幽暗洞口的瞬间,那裂隙剧烈扭曲,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猛地收缩、消失不见。 悬崖边只剩下呼啸的山风,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过后,是脚踏实地的沉重感,以及扑面而来的、久违的浓郁灵气。 三人踉跄落地,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清辉,远处传来隐约的兽吼。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这里是……修真界?” 程千机贪婪地吸了几口灵气,不确定地问。 少掌门警惕地感知四周,“灵气性质没错,但此地非我白云派的辖境,我也不能确定这里的方位。” 盛知音稳住身形,第一时间检查手中的玉佩,发现它已经布满裂纹,光泽暗淡,显然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盛知音抬头望向夜空,试图辨认星辰方位,眉头微蹙。 突然,远处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交击之声,夹杂着一阵阵怒喝与惨叫。 “我们过去看看。” 少掌门低声道,三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藏身于茂密树丛后,他们看到林间空地上正在发生一场屠杀。 几名穿着统一服饰、似乎是某个小门派弟子的修士,正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 地上已经躺倒了数具尸体,鲜血染红了草地,那些黑衣人身法诡异,出手狠辣,灵力中带着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 竟然与楚婉婉那个《噬灵诀》的感觉,极为相似! “桀桀……乖乖交出镇派之宝,还能留个全尸!” 为首的黑衣人怪笑着,一掌拍出,阴寒灵力瞬间将一名抵抗的弟子冻成冰雕,随即碎裂! “你们、你们是‘噬灵盟’的魔头!我们跟你们拼了!” 一名年轻弟子目眦欲裂,悲愤吼道。 噬灵盟? 盛知音三人心中剧震,楚婉婉的功法,难道已经在修真界流传开来,并且形成了一股势力? 眼看最后几名弟子就要殒命,少掌门眼神一冷,正要出手,却见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九天落雷,自远处天边疾射而来! 剑光过处,寒气森然,几名黑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瞬间冰封,随即化为齑粉! 一道身影随之飘然落下,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与疲惫,周身散发出的剑意,竟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是……是逍遥宗的慕白羽师兄!” 一名幸存的小门派弟子认出来人,激动地喊道。 慕白羽? 盛知音瞳孔微缩,她没想到穿越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撞上了老熟人。 慕白羽扫了一眼现场的惨状,目光落在那些黑衣人消散的痕迹上,眉头紧锁,“噬灵盟……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到南疆了吗?” 他话音刚落,似有察觉到了什么,锐利如剑的目光一凝,猛地射向盛知音三人藏身的方向! “何方朋友,请现身一见。” 慕白羽的目光如实质的剑锋,穿透夜色与枝叶的遮蔽,精准地锁定了三人藏身之处。 那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少掌门率先走出树丛,程千机紧随其后,盛知音略一迟疑,也现出身形。 在当下,躲避已无意义。 慕白羽看到三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尤其是目光掠过盛知音时,那诧异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尽管此时三个人,全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 少掌门拱手一礼,不卑不亢:“我等途经此地,偶遇此事,并非有意窥探,阁下可是慕白羽道友?” “正是。” 慕白羽微微颔首,视线却未从盛知音身上移开,他眉头微蹙,似乎在确认什么,“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 盛知音心中一动,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慕道友或许认错人了。” 她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尤其是在情况未明之时,所以慕白羽纵使怀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慕白羽未再追问,转而看向地上黑衣人消散的痕迹,语气凝重:“方才那些人所用功法,阴毒诡异,可吞噬他人灵力,近来已在多地制造惨案,他们自称‘噬灵盟’。” “三位若无事,最好尽快离开南疆,此地已不太平。” “噬灵盟?” 少掌门抓住关键词,“慕道友对此盟了解多少?其首领是何人?” 慕白羽眼中寒光一闪:“据零星线索,其盟主似是一女子,行踪诡秘,手段狠辣,具体身份尚未查明。” 慕白羽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盛知音与少掌门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确定七八分,楚婉婉,果然已经回来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慕道友,”盛知音上前一步,决定透露部分信息,“我等或许知晓一些关于此盟主的信息,她可能与我等来自同一处,且与我等有旧怨。” 慕白羽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假装不知情地勾起嘴角,继续道,“哦?愿闻其详。” “此处非说话之地。” 少掌门打断道,“慕道友,我等有要事需尽快赶往玄天宗面见清虚掌门,不知可否借步详谈?此事关乎修真界安宁,或与贵宗叛逃弟子亦有关联。” 慕白羽沉吟片刻,看着眼前气质不凡的三人,尤其是盛知音那给他一种奇异熟悉感的面容,最终点头道,“可以,我此行本是追踪噬灵盟线索,既遇三位,便一同上路。” “前方百里外有我宗一处据点,可到那里再议。” 他抬手祭出一艘小巧的飞行法器,“事不宜迟,走吧。” 三人登上法器,化作流光消失在夜色中,林间重归寂静,只留下血腥味和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修真界的风暴前兆。 第五十五章酿成大祸 慕白羽的飞行法器速度极快,百里距离转瞬即至。 那是一处隐蔽在山谷中的小院,看似寻常,但周围布置着巧妙的隐匿阵法。 落地后,慕白羽打出几道法诀,院门无声开启。 盛知音引着三人进入厅堂,袖袍一挥,几盏青灯亮起,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眉眼。 “现在,可以说了。” 慕白羽看向盛知音,目光沉静,“三位究竟是何人?与那噬灵盟主,又有何旧怨?” 慕白羽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三人脸上尚未取下的相同面具。 少掌门与盛知音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盛知音深吸一口气,抬手,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具。 灯光下,那张清丽绝俗、本该早已陨落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慕白羽眼前。 纵然心中已有猜测,慕白羽瞳孔仍是骤然一缩,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失声道:“盛知音?!果然是你、你当真未死?” 慕白羽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明白的复杂情绪。 “慕白羽,别来无恙。” 盛知音语气平静,带着历经变故后的疏淡,“此事说来话长。” 她简略地将自己遭楚婉婉等人设计陷害,濒死之际被少掌门与程千机所救,以及后续发现楚婉婉异界来历、追寻至其故乡、又借助异宝强行回归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书中世界的具体细节,只以“一特殊小界”代称。 慕白羽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尤其是在听到楚婉婉身负诡异“系统”,修行《噬灵诀》这等魔功,并已建立“噬灵盟”时,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噬灵诀》……吞噬灵根,夺人造化……难怪近来多地皆有天赋弟子莫名陨落或修为尽废的传闻。”慕白羽声音冰冷,“我原以为是某种失传的魔功重现,没想到根源竟在她身上。” 他看向盛知音,眼神复杂,“你受委屈了。清虚真人出关后得知你‘陨落’的消息,震怒非常,严惩了楚婉婉,将其打入禁地思过崖。却不想,她竟有这般际遇,不仅逃脱,还酿成如此大祸。” 慕白羽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责,“是我疏忽,当初便觉得此女心术不正,却未及早防范。” “慕师兄不必如此,此女隐藏极深,手段诡异,防不胜防。”盛知音道,“当务之急,是阻止她。按她笔记所言,其系统需吞噬灵根与能量方能进化,噬灵盟扩张越快,她实力增长便越迅速。” “不错。”少掌门接口,声音沉稳,“我们必须尽快将此事告知清虚掌门,联合各派,在其羽翼未丰之前,将其剿灭。” 慕白羽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此次下山,除了追踪噬灵盟,亦受师门之命,调查另一件事——上三界百里家族,近来活动频繁,似有异动。” “百里家族?”盛知音想起之前听闻的传闻,“他们与噬灵盟可有牵连?” “目前尚无确凿证据。”慕白羽指尖轻叩桌面,“但时间上太过巧合。百里家族野心勃勃,一直试图向下三界扩张势力。若他们与楚婉婉有所勾结,或是想借噬灵盟搅乱下三界,好浑水摸鱼,那局势将更为棘手。” 程千机忍不住插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既要对付楚婉婉那个疯女人,还得提防上三界的人?” 慕白羽沉吟片刻,果断道:“兵分两路。盛师妹,你与两位道友立刻起程前往玄天宗,将楚婉婉之事原原本本告知清虚师叔,请他与各派商议应对之策。我继续暗中调查噬灵盟与百里家族的关联,并设法摸清楚婉婉如今的藏身之处和实力底细。” 他取出一枚刻着逍遥宗印记的玉简递给盛知音:“持此玉简,沿途若遇我逍遥宗弟子或交好门派,可寻求帮助。此去玄天宗路途不近,你们务必小心。” 盛知音接过玉简,感受到其上温润的灵力,知道此物非同一般,郑重收起:“多谢慕师兄。你也务必小心,楚婉婉今非昔比,其系统诡异莫测。” 慕白羽点头,起身道:“事不宜迟,我送你们出谷。由此向东,穿过前方黑风山脉,便可抵达相对安全的区域,之后尽快赶往玄天宗。” 四人不再多言,迅速离开小院。慕白羽亲自将他们送至谷口,指明方向。 “保重。”慕白羽看着盛知音,目光深邃,“待此事了结,望能与盛师妹……好好一叙。” 盛知音微微一怔,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慕师兄亦请珍重。” 夜色中,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慕白羽站在原地,直至再也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温和之色尽褪,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他转身,化作一道剑光,朝着与盛知音他们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风呼啸,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命运的丝线再次交织,一场席卷下三界的风暴,已然拉开了序幕。 而此刻的楚婉婉,或许正藏身于某个阴暗的角落,舔舐着爪牙,等待着将更多生灵拖入她编织的黑暗罗网。 黑风山脉林木幽深,夜色浓稠如墨。三人不敢御空,只凭着身法在崎岖山道间疾行,脚步落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几近无声。 “那慕白羽,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程千机凑近盛知音,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少掌门在前方开路,头也不回,声音冷淡:“程千机,留神脚下,此地妖气渐浓。” 盛知音没有理会程千机的调侃,她的灵觉延伸出去,捕捉着风中细微的异样。除了妖兽的腥臊,确实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与之前那些黑衣人的感觉同源。 “噬灵盟的触角,看来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长。” 盛知音轻声道。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是灵力碰撞的闷响和贪婪的嘶吼。 第五十六章如何才能先擒王? 少掌门抬手示意停下,三人隐匿气息,悄然潜进。只见一片林间空地上,两名修士倒在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他们身旁,三个黑衣人正满足地吸收着掠夺来的灵力,周身黑气缭绕。 “嘿嘿,两个筑基期的散修,聊胜于无。”一个黑衣人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动作快点,巡山使大人还在前面等我们复命。”另一个催促道。 巡山使?看来噬灵盟在此地已有建制。 少掌门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他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剑未出鞘,只并指如剑,一点寒芒乍现,直取离他最近那黑衣人的后心。那黑衣人警觉回头,却已来不及,护体黑气如同纸糊般被洞穿,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另外两名黑衣人大惊,刚要反击,程千机已如猎豹般扑上,拳风刚猛,带着破空之声,直接砸向一人面门。盛知音则袖中滑出一柄短刀,身法飘忽,刀光如毒蛇吐信,直刺另一人咽喉。 战斗结束得极快。三名黑衣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有效的警报,便已毙命。 “搜一下。”少掌门沉声道。 程千机在黑衣人身上摸索,找出几块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以及一个材质特殊的哨子。“令牌是身份凭证,这哨子……像是传讯用的。” 盛知音则在一名黑衣人怀中找到一张简陋的兽皮地图,上面标注了几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山谷。“巡山使……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少掌门看着地图,目光闪烁:“绕过去,还是……” “擒下巡山使。”盛知音果断道,“我们需要更确切的情报,了解噬灵盟在此地的规模和动向。” 计划定下,三人循着地图指引,向那处山谷潜行。越靠近山谷,那股阴寒气息越重,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谷口有两人值守,神情警惕。少掌门打了个手势,程千机会意,从侧面迂回,弄出些许响动。两名守卫立刻被吸引过去。 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少掌门与盛知音同时出手,剑光与刀影闪过,两名守卫无声倒地。 三人潜入山谷。谷内比想象中开阔,中央燃着一堆篝火,七八个黑衣人围坐四周,首位上坐着一个气息明显强横许多的疤面汉子,应该就是巡山使。 “……盟主神功日渐精深,待得‘万灵血阵’布成,莫说这南疆,整个下三界都将是我噬灵盟的天下!”疤面汉子声音沙哑,带着狂热。 “巡山使大人,听说盟主近日又得了玄天宗一名亲传弟子的灵根,可是真的?”一名下属谄媚地问。 疤面汉子哼了一声:“不该问的别问!做好自己的事!明日之前,必须把最后一批‘祭品’送到总坛!” 祭品?万灵血阵?盛知音心中寒意更盛。楚婉婉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 就在这时,那巡山使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盛知音三人藏身之处:“谁在那里?滚出来!” 暴露了! 少掌门毫不迟疑,长剑瞬间出鞘,清越龙吟声响彻山谷,一道璀璨剑罡直劈巡山使!盛知音与程千机也同时暴起,杀向其余黑衣人。 “找死!”巡山使怒吼一声,周身黑气暴涨,化为一双鬼爪,硬撼少掌门的剑罡。轰然巨响中,气浪翻涌,篝火被瞬间震灭大半。 这巡山使竟有金丹初期修为!而且灵力阴寒歹毒,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少掌门剑法精妙,灵力纯正,稳占上风,但那巡山使悍不畏死,打法凶悍,一时也难以迅速拿下。 另一边,盛知音与程千机面对七八名筑基期的黑衣人,压力不小。这些黑衣人功法同源,配合默契,黑气连成一片,如同泥沼般缠绕上来。 盛知音短刃翻飞,身法灵动,专门寻找弱点攻击,刃上附着的灵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净化之力,对黑气似乎有所克制。程千机则大开大合,拳脚刚猛,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逼得黑衣人不敢硬接。 一名黑衣人悄悄绕到盛知音身后,手中淬毒的匕首直刺她后心。盛知音仿佛背后长眼,侧身避开,反手一刀划向对方手腕,同时左掌拍出,一道凝实的灵力正中其胸口。那黑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黑气溃散。 程千机见状大喝一声,抓住机会,一拳将面前的黑衣人轰得筋断骨折。 眼看手下迅速减员,巡山使焦躁起来,猛地逼退少掌门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血色符箓,就要捏碎。 “阻止他!”少掌门急喝。 盛知音距离最近,想也不想,将短刀当作飞镖掷出,直取巡山使手腕。同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尝试调动起那枚已碎裂玉佩中残留的、属于楚婉婉的怨念气息,模拟着《噬灵诀》的波动,低喝一声:“放肆!见本座在此,还敢求援?” 那巡山使动作一僵,感受到那股虽微弱却与他功法同源、甚至更精纯阴寒的气息,尤其是那声“本座”,让他心神剧震,下意识地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少掌门的剑,已如惊鸿般刺到,精准地挑飞了他手中的血色符箓,剑尖顺势点在他丹田气海之处,灵力吞吐,瞬间封禁了他全身修为。 其余黑衣人见巡山使被擒,顿时斗志全无,被程千机三下五除二尽数解决。 山谷重归寂静,只剩下血腥味和未散的黑气。 少掌门长剑抵着巡山使咽喉,声音冰冷:“说,噬灵盟总坛在何处?楚婉婉现在何处?万灵血阵又是何物?” 巡山使面色惨白,却狞笑道:“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盟主会为我报仇的!” 盛知音走上前,捡起短刃,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可以不说。但别忘了,我既能模拟《噬灵诀》的气息,自然也有办法,让你尝尝被吞噬灵根的滋味。” 她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楚婉婉怨念的阴寒之气。 那巡山使感受到那丝气息,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终于露出恐惧。 第五十六章楚婉婉到底在哪里? 三人一路向东,不敢有片刻停歇。程千机吞下少掌门给的丹药,苍白脸色稍缓,但肩头黑气仍丝丝缕缕地缠绕。 “这鬼功法,真他娘的邪门!” 程千机啐了一口,试图运转灵力驱散那股阴寒,却引得伤口一阵抽搐。 “别乱动,”少掌门按住他,“噬灵诀的灵力带有腐蚀性,强行驱散会伤及经脉。稳住心神,慢慢导引。” 盛知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地形,这里已出了黑风山脉核心区域,但山势依旧连绵。“按那巡山使所说,幽冥涧在南疆深处,瘴气弥漫,毒物横行,更有天然迷阵。楚婉婉选在那里建立总坛,易守难攻。” “关键是那万灵血阵,”少掌门语气凝重,“以生灵精血魂魄为祭,此等魔阵一旦启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赶在之前。” 正说着,前方山路拐角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夹杂着车马声。三人立刻隐入道旁密林。 只见一支商队模样的队伍缓缓行来,约有二三十人,护卫打扮的修士神情紧张,不断四下张望,车队中间押着几辆遮盖严实的囚车。 “动作快点!天黑前必须赶到交割地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催促道。 一阵山风吹过,掀起了囚车篷布的一角,露出里面几张惊恐绝望、面色苍白的面孔,有男有女,身上灵力波动微弱,大多是炼气期修士。 “祭品……”盛知音眼神一寒。这些被抓的低阶修士,显然就是噬灵盟口中的“祭品”。 程千机怒火上涌:“妈的,光天化日……” 少掌门按住他肩膀,摇了摇头,传音道:“敌众我寡,不可力敌。记住他们的方向,稍后再做打算。” 三人压抑着怒火,看着车队逐渐远去。 “交割地点……看来噬灵盟在此地设有中转据点。” 盛知音分析道,“跟上他们,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甚至……救下那些人。” 少掌门沉吟片刻:“风险太大。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赶往玄天宗。” “若是慕白羽在此,他会如何做?”盛知音忽然问。 少掌门沉默了一下。慕白羽那个家伙,看似清冷,实则骨子里最是疾恶如仇。 “分头行动。”少掌门最终做出决定,“我和程千机继续前往玄天宗报信。盛师妹,你暗中尾随车队,查明交割地点和守备力量,但切记,只可探查,不可妄动,待我们搬来援兵。” 这是最稳妥的方案。盛知音修为不弱,身法灵动,擅长隐匿,是最适合跟踪的人选。 “好。”盛知音没有犹豫,点头应下。 少掌门又取出几张符箓和一枚信号弹交给盛知音:“隐匿符和敛息符,关键时刻使用。若遇危险,立刻发射信号。” 程千机龇牙咧嘴地也想跟着去,被少掌门一眼瞪了回去。 事不宜迟,三人就此分开。盛知音贴上隐匿符,身形渐渐模糊,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缀上了远去的车队。 少掌门则带着程千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玄天宗方向疾驰。 盛知音远远跟着车队,保持着安全距离。那管事似乎对这条路很熟,车队行进速度不慢,穿过几条岔路,最终拐进了一处隐蔽的山坳。 山坳入口处,两名黑衣人显出身形,与管事交接。确认过令牌后,车队被放了进去。 盛知音没有贸然跟进,她绕到侧面,寻了一处制高点,向下俯瞰。 山坳内别有洞天,依着山壁修建了几座粗糙的石屋,中央空地上已经停着几辆类似的囚车,加起来约有近百名“祭品”被关押着,周围有十几名黑衣人看守,其中一人气息深沉,似乎是小头目。 她仔细观察着地形和守备力量,默默记在心中。此地距离幽冥涧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只是一个中转站。 就在这时,那名小头目似乎接到什么传讯,脸色一变,对着手下吼道:“快!把所有祭品集中起来,上面命令,提前转移!” 黑衣人们立刻行动起来,粗暴地将囚车里的人驱赶出来,用特制的锁链串在一起。 盛知音心中一紧,提前转移?是因为黑风山谷的事情暴露了吗? 她看到那些被串在一起的修士,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涌上心头。 不能让他们被带走!一旦进入幽冥涧,就真的十死无生了。 她估算着双方实力。那名小头目大概是筑基后期,其余黑衣人大多是筑基初期,自己突然发难,或许能救下部分人,但风险极大。 救,还是不救? 脑海中闪过楚婉婉那张扭曲的脸,闪过萧九倒地时灰败的眼神,闪过慕白羽那句“保重”。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指间扣住了少掌门给的信号弹,但最终没有拉动。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需要靠自己。 目光扫过山坳一侧堆放杂物的地方,那里有几坛未开封的酒。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些药粉——这是她以前炼制用来防身的迷魂散,药性不强,但混入酒中,足以让这些筑基期的黑衣人手软脚软片刻。 她动作极快,将药粉混入酒坛,然后利用身法,制造出一些小动静,引开附近守卫的注意。 “什么声音?”一名黑衣人警惕地望过来。 “可能是山鼠吧,别大惊小怪。”另一人打了个哈欠,“妈的,这鬼地方,连口好酒都没有。”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坛酒上。 “嘿,头儿没说不能喝吧?”几个黑衣人被勾起了酒瘾,互相怂恿着,抱起酒坛就灌了起来。 盛知音屏息凝神,等待着药效发作。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喝了酒的黑衣人开始眼神迷离,脚步虚浮。 “怎么回事……头好晕……” “酒……酒里有问题!” 那小头目察觉不对,刚想示警,一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从暗处射出! 盛知音目标明确,直取那小头目!短刃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刺其咽喉。 “敌袭!”小头目惊怒交加,仓促间举起兵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盛知音修为不及对方,被震得手臂发麻,但她身法不停,如同穿花蝴蝶,短刃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专攻其要害。 其余黑衣人想要上前帮忙,却因药力作用,动作迟缓,形不成有效的合围。 被囚的修士们看到有人来救,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开始骚动起来。 “不想死的,就自己找机会跑!”盛知音百忙中喝了一声。 那小头目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对方只有一人,竟如此难缠。他猛地催动噬灵诀,黑气化作数道触手,缠向盛知音。 盛知音感受到那阴寒的吞噬之力,不敢硬接,身形急退,同时掷出几张火球符。 轰!火球炸开,暂时逼退了黑气触手。 但这一耽搁,其他黑衣人已经勉强压制住药力,围了上来。 情况急转直下! 盛知音陷入重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肩头被一道黑气扫中,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灵力运转也滞涩起来。 难道要栽在这里? 就在她咬牙硬撑,准备拼死一搏时,一道清冷的剑光,如同天外飞仙,骤然降临! 剑光过处,两名黑衣人瞬间被冰封,随即碎裂! 第五十七章打不过啊?! 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落下,剑眉星目,不是慕白羽又是谁? “慕白羽!” 慕白羽看了盛知音一眼,眼神复杂,有担忧,有责备,但更多是松了口气。 “不是让你只探查吗?” 慕白羽的语气依旧平淡,手中长剑却毫不留情,剑罡纵横,将剩下的黑衣人尽数笼罩。 有了慕白羽加入,战局瞬间逆转,那小头目见势不妙,转身欲逃,被慕白羽一道剑气追上,直接钉死在山壁上。 战斗很快结束。山坳内一片狼藉,获救的修士们惊魂未定,纷纷向两人道谢。 “你怎么会来这里?”盛知音问。 慕白羽收剑归鞘,淡淡道:“处理完那边的事,不放心,便循着痕迹跟来了。” 慕白羽他看了看那些获救的修士,“此地不宜久留,噬灵盟很快会得到消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看向盛知音,语气不容置疑:“跟我走,先去附近的据点安置他们,然后我送你离开这里。” 盛知音看着他一如既往坚定的侧脸,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慕白羽带着盛知音,转向另一处更为隐蔽的所在——一处位于瀑布之后的山洞。 将获救修士安顿好后,洞内只剩下慕白羽与盛知音两人。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慕白羽清俊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暖色,但他眉宇间的凝重却化不开。 “你不该独自行动的。” 慕白羽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赞同,“噬灵盟如今势力盘根错节,远超你我想象。今日若非我恰好赶到……” 盛知音坐在他对面,肩头的伤口已被简单处理,依旧隐隐作痛。 “情势所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送入死地。” 盛知音顿了顿,抬眼看向他,“你那边,查到什么了?” 慕白羽眼神微冷:“百里家族确有异动。,他们虽未明面出手,但噬灵盟扩张所需的某些稀有资源,背后隐约有百里家的影子。更重要的是——” 慕白羽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楚婉婉的《噬灵诀》,可能并非完全来自她那所谓的‘系统’,其中或有上三界的手笔。” 盛知音心中一凛:“上三界,他们想借楚婉婉这把刀,搅乱下三界?” “极有可能。” 慕白羽点头,“百里家向来视下三界为予取予求之地。一个混乱的、被魔道肆虐的下三界,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楚婉婉,或许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只是这枚棋子,如今已成了气候,恐有反噬其主的风险。” 盛知音叹了口气,将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慕白羽。 即便以慕白羽的心性,听完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眼中满是震撼与难以置信。 他缓缓道:“书中世界的命运既定,难怪了,楚婉婉对你抱有如此深的执念。在她看来,你便是阻她道途、夺她气运的‘原主角’。” “或许吧。” 盛知音语气平静,带着一丝疲惫,“但如今,书已非书,人亦非人,我只知道,楚婉婉欲以万灵血阵成就己身,此路不通,必须阻止。” “自然要阻止。” 慕白羽斩钉截铁,“待你伤势稍稳,我们立刻起程前往玄天宗,清虚师叔乃当世强者之一,有他主持大局,联合各派,方能遏制此燎原之势。” 他取出一个玉瓶递给盛知音:“这是我逍遥宗的清蕴丹,对内伤及异种灵力侵蚀有奇效。” “多谢。”盛知音接过,没有推辞。 两人在洞中调息了一夜。次日清晨,慕白羽安排据点人手护送获救修士前往安全地带,随后便与盛知音一同上路,赶往玄天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慕白羽动用了一件高阶飞行法器“穿云梭”,速度极快,且能隐匿行踪。 梭内空间不大,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自从知晓了那“书中世界”的真相,慕白羽看待盛知音的目光中,便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若按那书中所言,”慕白羽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你与我……当是何种关系?” 慕白羽问得直接,目光清亮,不容回避。 盛知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微微一怔,随即偏开视线,看向梭窗外飞速掠过的云海:“书中戏言,慕师兄何必当真。” 她语气平淡,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微发热。在那本书里,慕白羽确实是她的“官配”,两人历经磨难,终成道侣。但现实早已偏离轨道,她亦不愿被那虚无的设定束缚。 慕白羽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不再追问,转而道:“前方就是流云隘口,过了此地,便算是进入中州地界,离玄天宗不远了。不过此地龙蛇混杂,需多加小心。” 穿云梭降低高度,准备穿过两座巨大山峦之间的天然隘口。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数道漆黑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下方山峦中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黑色光网,瞬间将穿云梭笼罩其中!一股强大的束缚力和吞噬之力传来,穿云梭猛地一震,速度骤降,表面的灵光急剧黯淡。 “禁空法阵!还有噬灵魔纹!”慕白羽脸色一变,立刻操控穿云梭强行下坠,试图脱离光网范围。 轰! 穿云梭重重砸落在隘口内的地面上,梭体灵光溃散,暂时失去了飞行能力。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四周山石后、密林中,窜出了数十道黑影,将坠落的穿云梭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一身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露出一双闪烁着残忍红光的眼睛。 “慕白羽,盛知音,我恭候多时了。” 黑袍人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盟主有令,请两位前往幽冥涧做客!” 慕白羽持剑而立,将盛知音护在身后,面色冰寒:“就凭你们?” “呵呵,逍遥宗剑子,白云派的‘亡魂’,自然不敢小觑。”黑袍人怪笑一声,一挥手,“布阵!死活不论!” 数十名黑衣人齐声应和,迅速移动身形,道道黑气从他们身上涌出,彼此勾连,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囚笼,将两人困在中央。囚笼内,吞噬之力大增,甚至连天地灵气都被隔绝。 “是噬灵囚魔阵!”慕白羽眼神凝重,低声对盛知音道,“此阵能不断吞噬阵内之人的灵力和生机,拖延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必须尽快破阵!” 他不再保留,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一道凝练至极的冰寒剑罡,如同九天银河倾泻,悍然斩向囚笼的某一节点! “裂天!” 剑罡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黑色光幕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盛知音也没闲着,她强忍着肩头伤势和阵法的吞噬之力,短刃挥舞,道道凌厉的刀光辅助慕白羽攻击同一节点。她知道,自己的攻击力不足以破阵,但若能干扰阵法运转,便能给慕白羽创造机会。 黑袍人见状,冷哼一声,亲自出手。他双掌推出,两道浓郁如墨的黑气巨蟒咆哮着冲向慕白羽的剑罡。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隘口,灵气与魔气疯狂对撞,卷起漫天烟尘。 慕白羽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黑袍人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上一分。 “慕白羽!”盛知音心中一紧。 第五十八章死而复生,盛知音回来了 “无妨。” 慕白羽抹去血迹,眼神反而更加锐利,“再来!” 剑光再起,比之前更加凌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盛知音也咬紧牙关,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尽数灌注于短刃之上,刃尖亮起一点极致的寒芒,配合着慕白羽的攻势,再次刺向那处节点。 黑袍人脸上露出狞笑,正要再次出手拦截,却见慕白羽剑势陡然一变,原本凝练的剑罡骤然分散,化为无数细密的冰晶剑气,如同暴雨般无差别地射向四周维持阵法的黑衣人! “不好!” 黑袍人脸色一变,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噗噗噗! 惨叫声接连响起,数名修为稍弱的黑衣人被冰晶剑气穿透,阵法运转顿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滞涩。 就是现在! 盛知音福至心灵,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属于楚婉婉的碎裂玉佩,被她用最后一丝灵力激发,将其内残留的那一丝属于楚婉婉的本源怨念气息,猛地释放了出来! 这气息虽微弱,却精纯无比,更带着《噬灵诀》源头的意味。 阵法核心处的黑袍人,以及周围的黑衣人,感受到这股气息,心神俱是猛地一颤,功法运转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破!” 慕白羽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人剑合一,化为一道撕裂长空的惊世剑虹,以点破面,悍然撞在了那处因紊乱而变得薄弱的阵法节点之上! 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巨大的黑色囚笼应声而碎! 阵法反噬之下,布阵的黑衣人纷纷吐血倒地。 黑袍人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等诡异手段。“拦住他们!”他咆哮着,亲自扑向慕白羽。 慕白羽一剑破阵,气息也略有浮动,但他战意更盛,迎上黑袍人,剑光与黑气再次激烈碰撞。 “走!”慕白羽百忙中对盛知音喝道。 盛知音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她深深看了慕白羽一眼,转身便朝着隘口另一端疾驰而去。 几名黑衣人想要阻拦,被盛知音以精妙身法和凌厉刀光逼退。 眼看盛知音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隘口,那黑袍人怒吼一声,拼着硬受慕白羽一剑,甩出一道乌光,快如闪电般射向盛知音后心! 慕白羽瞳孔一缩,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土黄色的厚重光盾凭空出现在盛知音身后。 铛!乌光撞在光盾上,发出一声闷响,双双湮灭。 “呵,噬灵盟的杂碎,竟敢在我逍遥宗的地界撒野?!”一个浑厚的声音如同惊雷,从隘口另一端传来。 只见数道强大的身影疾飞而至,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威严肃穆,周身灵力磅礴,正是逍遥宗的执法长老!其身后,跟着数名气息不弱的逍遥宗弟子。 援兵到了! 慕白羽松了口气,剑势更疾,将那本就受伤的黑袍人彻底压制。 执法长老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气息有些紊乱的盛知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但他并未多问,大手一挥:“拿下这些魔崽子!一个不留!” 有了逍遥宗生力军的加入,战局瞬间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盛知音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慕白羽白衣染血,却依旧挺立如松,剑光所指,魔氛溃散。 盛知音知道,通往胜利的道路,终于通了。 而更艰难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那浑厚声音响起的同时,数道凌厉剑气已先一步斩落,将几名试图追击盛知音的黑衣人逼退。 来人皆身着逍遥宗服饰,为首者正是逍遥宗执法长老,面容刚毅,不怒自威,周身剑气凛然。 “慕师侄,这是怎么回事?” 执法长老目光如电,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在气息不稳的慕白羽和刚刚脱离险境的盛知音身上。 尤其在看到盛知音面容时,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诧,但他久经风浪,并未立刻点破。 慕白羽持剑行礼,快速禀报:“厉长老,此人乃噬灵盟巡狩使,在此设伏。这位是白云派的盛知音,有关噬灵盟及幕后黑手的重要情报需立刻面禀掌门!” “白云派盛知音?” 厉长老身后几名逍遥宗弟子闻言,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都听说过盛知音“陨落”的消息。 那黑袍巡狩使见逍遥宗援兵到来,心知事不可为,怨毒地瞪了慕白羽和盛知音一眼,身形猛地炸成一团浓稠黑雾,竟是要施展秘法遁走。 “想走?” 厉长老冷哼一声,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剑罡后发先至,瞬间洞穿黑雾! 黑雾中传来一声凄厉惨叫,随即消散大半,但仍有残余裹胁着一道微弱流光,瞬息间远遁天际,速度奇快无比。 “血影遁……倒是果断。” 厉长老皱了皱眉,并未追击,显然对方付出了极大代价。 他挥手示意弟子们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救治伤者。 “此地非谈话之所,随我回宗。” 厉长老看向慕白羽和盛知音,语气不容置疑,他祭出一艘比穿云梭更为庞大的楼船法器,载上众人,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逍遥宗山门方向飞去。 楼船静室之内,只有厉长老、慕白羽和盛知音三人。 隔绝内外后,厉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盛知音身上,沉声道:“盛师侄,长安宗对外宣称你已陨落,如今看来,其中另有隐情。慕师侄说你有重要情报,现在可以说了。” 盛知音与慕白羽对视一眼,由慕白羽开口,将楚婉婉身负异宝(系统)、修行《噬灵诀》、建立噬灵盟、图谋万灵血阵,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上三界百里家族影子和盘托出。 关于书中世界一事,两人默契地略过,只以“机缘巧合窥,破其部分跟脚”带过。 厉长老听完,面色凝重如水,久久不语,船舱内的气氛一时压抑。 “《噬灵诀》,吞噬灵根,夺人造化……此等魔功闻所未闻,若真与上三界有关,事情就复杂了。” 厉长老缓缓道,“百里家族……他们确实有足够的动机和实力做这种事,一个混乱的下三界,更方便他们攫取利益。” 他看向盛知音,眼神锐利,“盛师侄,你‘死而复生’,又知晓如此多内情,回归宗门,恐将立刻成为众矢之的。楚婉婉及其背后势力,绝不会容你开口。” “晚辈明白。” 盛知音平静道,“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白云派乃我师门,清虚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需将真相带回。且唯有联合各派之力,方能遏制此燎原魔焰。” 厉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语气依旧严肃:“你有此心,甚好。不过,在你返回白云派之前,需先随我面见本宗掌门。此事关乎整个下三界安宁,我逍遥宗不能置身事外,需与白云派乃至各派共同应对。” 他顿了顿,“至于你的安危……在离开我逍遥宗之前,老夫会负责。” “多谢厉长老。” 盛知音躬身行礼。 第五十九章 我们,又再次见面了 楼船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便已抵达逍遥宗山门。 但见群峰耸立,云雾缭绕,仙鹤翔集,殿宇楼阁隐现其间,气派非凡,与白云派的清雅灵秀迥然不同。 厉长老带着二人直接前往主峰凌霄殿求见掌门。 凌霄殿内,逍遥宗掌门云鹤真人端坐于上,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气息深不可测。听完厉长老的禀报和慕白羽、盛知音的补充,云鹤真人并未像厉长老初时那般震惊,只是指尖轻轻叩着扶手,若有所思。 “噬灵盟,楚婉婉,百里世家……” 云鹤真人缓缓重复着这几个名字,目光落在盛知音身上,“盛师侄,你受委屈了。你能挣脱死局,勘破迷雾,是白云派之幸,亦是我下三界之幸。” 长老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所言之事,关系重大。” “楚婉婉此女,身怀异宝,心性狠毒,更可能与上三界牵连,已成心腹大患,万灵血阵若成,生灵涂炭,绝非虚言。” “掌门师伯,我们该如何应对?”慕白羽问道。 云鹤真人沉吟道:“即刻以我逍遥宗之名,联络白云派、玄天宗等各大门派,将此事通报,共商对策。” “厉师弟,由你亲自负责与各派联络,务必确保消息准确传达。” “是,掌门师兄。”厉长老领命。 “至于盛师侄,”云鹤真人看向盛知音,“你暂且留在宗内休整,待我与清虚道友沟通之后,再定你返回白云派之事宜。” “在此期间,白羽,由你负责保护盛师侄周全。” “弟子遵命!”慕白羽肃然应道。 “多谢云鹤掌门。” 盛知音再次行礼。 盛知音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安排。有逍遥宗掌门的介入,消息能更快传递,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她回归白云派时的安全。 离开凌霄殿,慕白羽带着盛知音前往客舍安置。 路上,遇到的逍遥宗弟子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既有对慕白羽的敬意,也有对盛知音这个“死而复生”的白云派弟子的探究。 “不必在意。” 慕白羽淡淡道,“宗内并非铁板一块,难免有各方眼线,你安心住下,有我在,无人敢打扰。”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盛知音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仙山胜境,心中却无法平静。风暴将至,这看似祥和的逍遥宗,又能安宁几时? 楚婉婉,还有那隐藏在幕后的百里家族,此刻又在谋划着什么? 盛知音知道,短暂的喘息之后,将是更加激烈的狂风暴雨。 客舍清幽,窗外竹影婆娑。 盛知音肩头的伤在逍遥宗上好的丹药调理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但那股源自《噬灵诀》的阴寒之意,却如附骨之蛆,仍需时时运功化解。 慕白羽每日都会过来,有时是送些丹药,有时只是静坐片刻,偶尔与她交流剑法心得,或是告知外界最新动向。 “厉长老已派人将消息送往各派,包括白云派。” 这日,慕白羽带来最新进展,他眉头微蹙,“只是,各派反应不一。” “玄天宗的清虚真人震怒,已下令彻查宗门内外,并愿意牵头会盟。但其他几家,有的将信将疑,有的则顾虑重重,尤其涉及上三界百里家,不少人选择观望。” 盛知音并不意外。下三界承平日久,各大门派各有算计,若非刀架在脖子上,很难真正齐心。 “楚婉婉不会给他们太多观望的时间。” 她语气肯定,“万灵血阵需要海量生灵精魂,她动作只会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 慕白羽点头:“师尊也是此意。他已暗中下令,调动宗门精锐,密切监视南疆动向,尤其是幽冥涧附近。一旦确认万灵血阵具体位置,或可抢先出手,即便不能一举摧毁,也要打断其进程。” 正说着,一道传讯剑符破空而来,落入慕白羽手中。 慕白羽神识一扫,脸色微变。 “出事了?” 盛知音心下一沉。 “刚接到密报,三日前,依附于玄天宗的一个中型家族——林家,上下百余口,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所有修士灵根尽失,精血干涸。” “现场留有噬灵盟的标记。” 慕白羽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而且,林家驻地,距离流云剑派不到三百里。”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噬灵盟在向所有持观望态度的门派展示肌肉,也是在逼迫他们站队。 “楚婉婉这是在玩火。” 盛知音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云海翻腾,“她就不怕玩火自焚,或者被背后的百里家当成弃子?” “一个疯狂的、且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在失去价值前,总是安全的。” 慕白羽走到她身侧,“但她的疯狂,也加速了暴露的风险,林家之事,已引起公愤,相信各派很快会做出决断。” 他侧头看着盛知音清冷的侧颜,“你伤势既已无大碍,师尊之意,三日后便由我护送你返回白云派。清虚师叔那边,你也要做好准备。” 终于要回去了。 盛知音心中五味杂陈,近乡情怯,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师尊和曾经不对付的同门。 盛知音的“死而复生”,又身负如此惊人的秘密,这条回归之路,就注定不会平静。 三日后,清晨。 慕白羽与盛知音分别云鹤真人与厉长老,乘坐一艘外表普通、内里却布置了重重防护和加速阵法的飞舟,悄然离开逍遥宗山门,向着白云派方向疾驰。 为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和埋伏,慕白羽选择了较为偏僻的航线,穿梭于云雾与群山之间。 飞舟内,两人对坐。气氛比来时似乎轻松了些,却又萦绕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回到白云派后,有何打算?”慕白羽打破沉默。 “先见过师尊,陈明一切。” 盛知音目光坚定,“然后,尽我所能,助宗门度过此劫,铲除噬灵盟。” 第六十章诱敌深入 “若有需要,逍遥宗必不会坐视。” 慕白羽承诺道,顿了顿,又似不经意地问,“那之后呢,你在做完这一切后,打算干些什么?” 之后? 盛知音微微一怔。 在复仇之后,在拨乱反正之后呢? 盛知音从未仔细想过,从她意识到自身命运的那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就已被彻底颠覆,活下去,阻止楚婉婉,几乎成了唯一的目标。 盛知音摇了摇头:“我还未曾想那么远,或许,我会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 慕白羽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不再追问,转而道,“前方即将经过‘落星原’,此地多有散修聚集,龙蛇混杂,我们需小心些。” 飞舟降低高度,下方是一片广袤的平原,零星分布着一些城镇和坊市。 就在飞舟即将掠过一片荒芜石林上空时,异变再生! 下方石林之中,毫无征兆地亮起数十个光点,这些光点迅速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诡异符文。 符文中心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并非针对飞舟,而是针对……飞舟内的盛知音! “锁魂定魄阵!” 慕白羽脸色剧变,这阵法并非杀阵,而是专门用于锁定、擒拿特定目标的困阵,显然对方早有准备,目标明确就是盛知音! 飞舟剧烈震颤,防御光幕明灭不定,被那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向下坠落。盛知音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缠绕上身,仿佛要将她的魂魄从体内剥离出去。 体内那股尚未完全驱散的《噬灵诀》阴寒之力竟与之隐隐共鸣,让盛知音的气血翻腾,几乎难以自持。 “稳住心神!” 慕白羽低喝一声,双手疾点飞舟控制核心,试图强行挣脱。 同时,慕白羽的神识如潮水般铺开,瞬间锁定了石林中几个隐匿的身影。 “找到你们了!”慕白羽眼中寒光一闪,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剑气透过飞舟壁垒,直射石林某处。 轰! 一声巨响,碎石纷飞,一道黑影狼狈窜出,手中持着一面黑色幡旗,正是他在主持阵法。 几乎同时,另外几个方向也窜出数道身影,气息强横,竟都是金丹期修为,其中一人更是达到了金丹后期巅峰!他们二话不说,各种法术、法宝的光芒便朝着飞舟轰击而来。 “看来楚婉婉是铁了心要将你留下。” 慕白羽语气冰寒,操控飞舟艰难地规避着攻击,但那锁魂定魄阵的吸力如同泥沼,严重限制了飞舟的机动。 “不能被困在这里!” 盛知音强忍着魂魄欲离体的痛苦,眼神决绝。 盛知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短刃之上,刃身顿时泛起凄艳的血光。她将体内所有灵力,连同那股被引动的阴寒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朝着那阵法核心的持幡者,奋力掷出! “陨星!” 短刃化作一道血色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那持幡者面前。 那持幡者没想到盛知音在阵法压制下还能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仓促间挥动幡旗抵挡。 嗤啦! 血色流星与黑色幡旗猛烈碰撞,幡旗竟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持幡者闷哼一声,阵法运转出现了一丝凝滞。 就是这瞬间的凝滞! 慕白羽抓住机会,飞舟动力全开,硬生生挣脱了吸力范围,向上攀升。 “想走?留下盛知音!”那名金丹后期巅峰的修士冷哼一声,祭出一方黑色大印,迎风便长,化作山岳大小,带着镇压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飞舟当头砸下! 感受到那黑色大印蕴含的毁灭性能量,慕白羽知道单凭飞舟防御绝难抵挡。他眼中闪过一丝果断,对盛知音急声道:“控住飞舟,一直向东!”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璀璨剑光,冲出飞舟,迎向那方黑色大印。 “慕白羽!”盛知音惊呼。 “一剑,凌霄!”慕白羽清朗的声音响彻天际,他人与剑合,剑光暴涨,仿佛要刺破苍穹,悍然撞上了那方黑色大印。 轰——!!! 如同九天惊雷炸响,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下方的石林成片倒塌。黑色大印被剑光生生劈飞,表面灵光黯淡。慕白羽身形一晃,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这一击对他消耗极大。 那名金丹后期巅峰修士又惊又怒,正要再次出手,却见慕白羽并未恋战,剑光一卷,逼退另外几名试图围攻的金丹修士,身形如电,瞬间回归飞舟。 “走!”他低喝一声,接过控制权,飞舟化作一道流光,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撕裂云层,瞬间消失在天际。 几名噬灵盟金丹修士想要追击,却已望尘莫及。 “废物!”那名金丹后期巅峰修士看着飞舟消失的方向,脸色铁青,狠狠一掌将身旁的巨石拍成齑粉。 飞舟内,慕白羽迅速服下几颗丹药,调息着有些紊乱的气息。刚才硬撼那黑色大印,他看似轻松,实则也受了些震荡。 “你没事吧?”盛知音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担忧。 “无妨。”慕白羽摇头,看向她,“你可还好?” 盛知音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那股被引动后更加活跃的阴寒之力,点了点头:“还撑得住。”她看着慕白羽,认真道:“多谢。” 若非他果断出手,刚才那一印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慕白羽淡淡一笑:“分内之事。” 慕白羽操控飞舟,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开口道,“经此一役,对方暂时应该追不上了,我们尽快赶路,早日抵达白云派,这才方能真正安全。” 飞舟划破长空,将身后的杀机与混乱远远抛离,在空中留下了淡淡的白色烟雾,很快就没了踪影。 但盛知音和慕白羽都很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楚婉婉的网已经撒开,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注定会面对着很多腥风血雨。 但这并没有关系。 盛知音握紧了剑,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有缘剑。 而白云派,那个记忆中宁静平和的师门,此刻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 第六十一章冰释前嫌 飞舟将落星原的杀机远远抛在身后,一路再无阻滞。 慕白羽操控飞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云层在舷窗外飞速倒退。 数日后,远方天际线上,出现了连绵起伏的秀丽山峦,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点缀其中,灵气氤氲,正是玄天宗山门所在。 越是靠近,盛知音心中那份物是人非的感慨,便越发清晰。 她离开时,还是那个被打击的内门弟子,归来时,却已是“死而复生”,身负一个惊天秘闻,更牵扯进席卷下三界的风暴中心。 慕白羽察觉到她气息的细微变化,并未多言,只是将飞舟速度稍稍放缓。 “前方就是玄天宗的山门了。”他望着那片熟悉的景致,语气平静,“我已传讯给清虚师叔,他们应该已有准备。” 飞舟在玄天宗外围的迎客峰缓缓降落,峰顶平台之上,已有数人等候,为首者,正是玄天宗的掌门清虚真人!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灰道袍,面容似乎比盛知音记忆中苍老了几分,眼神温润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复杂。 他身后,站着数位长老,以及……大师兄高山。 高山看到盛知音安然无恙,眼中闪过如释重负的欣喜,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飞舟停稳,舱门开启。 盛知音深吸一口气,她与慕白羽一同走下飞舟。 “弟子盛知音,拜见师尊!拜见各位长老。” 她快步上前,在清虚真人面前跪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纵然历经生死,看透部分命运轨迹,但面对这位自幼教导她、待她如亲女的师尊,那份孺慕之情依旧真切。 清虚真人快步上前,亲自将她扶起,端详着她的面容,眼眶微红,连声道:“好,好,回来就好!知音,你受苦了!” 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情绪极为激动。 “师尊,弟子不孝,让您担忧了。”盛知音低声道。 清虚真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一旁的慕白羽,郑重拱手:“慕师侄,一路护送知音,多有辛劳,老夫代白云派,谢过逍遥宗,谢过云鹤道友,谢过师侄你!” 慕白羽连忙侧身避礼,恭敬回礼:“清虚师叔言重了,分内之事,不敢言谢。” 寒暄过后,清虚真人神色一肃:“此地非讲话之所,回凌霄殿再叙。” 一行人移步玄天宗的主殿凌霄殿。殿内,禁制层层开启,隔绝内外。 不待清虚真人发问,盛知音便再次跪下,将楚婉婉如何设计陷害、自己如何被少掌门与程千机所救、之后追寻至异界、发现楚婉婉跟脚及其建立噬灵盟、图谋万灵血阵,以及可能与上三界百里家族有所牵连等事,详尽禀明。 关于“书中世界”的核心秘密,她依旧与慕白羽默契地隐去,只以特殊机缘窥破天机来解释。 随着她的叙述,殿内气氛愈发凝重。各位长老脸色连变,惊怒交加。凌云更是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脸上满是自责与后怕。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噬灵盟恶行,慕师兄亦可作证。林家惨案,恐怕只是开始。” 盛知音最后总结道,声音清晰而坚定。 清虚真人沉默良久,殿内落针可闻。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寒与决绝。 “好一个楚婉婉!好一个噬灵盟!好一个百里家!” 他每说一句,殿内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分,化神期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让几位修为稍弱的长老都感到呼吸一窒。 “是老夫失察,竟让此等祸害藏于门下,累及知音,更酿成如今大患!” 清虚真人语气沉痛,目光扫过凌云,“高山,你暂代掌门期间,疏于监察,亦有失职之过!” 高山扑通跪下,满脸愧悔:“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责罚之事,容后再说。” 清虚真人一挥手,目光锐利如剑,“当务之急,是应对此劫!噬灵盟不除,下三界永无宁日!百里家狼子野心,也必须予以震慑!” 他看向慕白羽:“慕师侄,云鹤道友之意是?” 慕白羽拱手道:“回禀师叔,家师之意,逍遥宗愿与白云派、玄天宗等各派共进退,组建盟军,清剿噬灵盟,查明百里家牵扯。厉长老正在积极联络各派。” “好!”清虚真人点头,“我玄天宗义不容辞!即刻起,玄天宗进入战时状态,召回在外弟子,开启护山大阵部分威能,严防奸细与偷袭!” “同时,派使者携我亲笔信,前往各派,共商除魔大计!” 他一道道命令发出,雷厉风行,尽显一派掌门的决断。 命令下达后,清虚真人让诸位长老先行离去准备,只留下了盛知音、慕白羽和凌云。 “知音,”清虚真人看向盛知音,眼神柔和了些,“你体内似乎有一股异种阴寒之力,可是那《噬灵诀》所留?” 盛知音点头:“是,弟子一直在设法驱除,但此力颇为顽固。” 清虚真人隔空一探,眉头微蹙:“此力阴毒,带有吞噬特性,寻常功法难以根除。稍后你去后山‘清心潭’,借助潭水至清至净之力,或可加速化解。” “高山,你为你师妹安排。” “是,师尊!”高山连忙应下。 “慕师侄,”清虚真人又看向慕白羽,“此番多亏有你。你且先在客院休息,待我与各派沟通后,或许还需逍遥宗鼎力相助。” “但有吩咐,莫敢不从。”慕白羽恭敬道。 安排妥当后,清虚真人看着眼前历经磨难归来的弟子和仗义相助的友宗才俊,长长叹了口气:“山雨欲来啊……你们先去休息吧,接下来,有的忙了。” 盛知音与慕白羽、凌云一同退出凌霄殿。 殿外,阳光正好,洒在熟悉的汉白玉广场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盛师妹,我……” 高山看着盛知音,欲言又止,满脸愧疚。 “大师兄,过去之事,非你之过。” 盛知音打断他,语气平静道,“眼下,同心协力,应对宗门大劫才是正理。” 第六十二章来吧,一起上啊 清心潭位于白云派后山深处,隐匿于一片苍翠竹海之中,潭水碧绿,深不见底。 水面氤氲着淡淡的白色寒气,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大师兄将盛知音送至潭边,取出令牌,打开了守护此地的简易禁制。 “师妹,你在此安心疗伤,我会在外围值守,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大师兄的语气郑重,带着弥补过失的决心,认真地看着盛知音。 “有劳大师兄了。” 盛知音点头,她目送着大师兄的身影离开,逐渐消失在竹林外。 盛知音褪去外衫,只穿着贴身衣物,缓步走入潭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让盛知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随即,一股精纯温和的清凉气息便顺着毛孔渗入经脉,开始主动涤荡、中和那股盘踞不去的《噬灵诀》阴寒之力。 盛知音收敛心神,盘膝坐于潭水中央,仅留口鼻在外,运转白云派心法,引导着清心潭水那至清至净的力量,一遍遍冲刷着经脉和丹田。 那阴寒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异常,但在清心潭水持续不断的净化下,终于开始一丝丝的瓦解、消散。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盛知音周身缭绕的淡淡黑气已肉眼可见地稀薄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她正沉浸在驱除的关键时刻,灵台一片空明。 突然,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清心潭水格格不入的阴冷波动,被盛知音高度集中的灵觉捕捉到! 这波动并非来自体内,而是来自……潭底! 几乎在察觉异常的瞬间,盛知音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后猛地一仰! “嗤!” 一道细如牛毛、几乎完全透明的乌光,擦着她的咽喉掠过,带起的阴风让她颈间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偷袭! 盛知音身形暴退,激起大片水花,瞬间跃出潭水,落在岸边,手中已握住了那柄短刀,目光锐利地扫向潭水。 只见方才她打坐之处,水面咕嘟咕嘟冒起几个气泡,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水下一闪而逝。 “什么人!” 盛知音厉声喝道,同时灵力震动,试图引动外围凌云布下的警示禁制。 然而,禁制毫无反应! 显然已被人在无声无息中破坏了! “啧,反应倒是快。” 一个沙哑阴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回音,难以分辨具体方位。紧接着,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竹林不同的方向缓缓显出身形,呈三角之势将她围在潭边。 三人皆身着紧身黑衣,面覆诡异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周身气息晦涩,竟都有金丹后期的修为,而且功法路数,与噬灵盟同出一源,却更加精纯诡异! 他们不是普通的噬灵盟众,而是专门培养的杀手! 盛知音心沉了下去。对方显然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算准了她疗伤的关键时刻,并提前破坏了警示禁制。 玄天宗的内部果然有鬼! “是楚婉婉派你们来的?” 盛知音握紧短刀,体内灵力高速运转,驱散着因突然中断疗伤而带来的气血翻腾,以及残留的寒意。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为首那名黑衣人声音冰冷,手中多了一对漆黑如墨的分水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瞬间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盛知音左侧,分水刺直刺她太阳穴。 另外两人也同时发动攻击,一人甩出数道缠绕着黑气的锁链,封堵盛知音的退路,另一人则张口喷出一股腥臭的绿色毒雾,笼罩向盛知音。 攻势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盛知音临危不乱,白云派精妙身法“流云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云似雾,险之又险地避开分水刺的致命一击。 短刃格开一道锁链,刃尖划过一道玄奥轨迹,点向喷吐毒雾那人的手腕。 然而,对方是三人合击,这让盛知音瞬间便落入下风。 短刃与分水刺碰撞,震得盛知音手臂发麻,那毒雾虽被避开大半,但吸入一丝,也让她的头脑微微一晕,灵力运转再次受阻。 更麻烦的是,盛知音体内那尚未完全驱除的阴寒之力,受到外界同源力量的引动,竟有反扑的迹象! “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为首黑衣人声音毫无波澜,攻击却越发凌厉,分水刺带起道道残影,招招不离要害。 盛知音咬紧牙关,将唇边一丝腥甜咽下,眼神却愈发冰冷。 她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盛知音猛地将短刃往地上一插,双手快速结印,体内残余的灵力不顾后果地疯狂涌出,甚至引动了那躁动的阴寒之力,一股强大的气势自她身上升起——正是白云派秘传,以损耗元气为代价,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燃元诀”! 再加上盛知音是天生剑骨,这一招,威力明显更加恐怖。 “嗯?垂死挣扎!” 三名黑衣人眼神微动,攻势更急。 就在盛知音准备拼死一搏,施展秘法的瞬间—— “铮!” 一道清越如凤鸣的剑吟声,毫无征兆地响彻竹林! 一道煌煌如日月的纯白剑罡,仿佛撕裂空间,自天外而来,其势堂皇正大,其速快逾闪电,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向那对分水刺!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那为首黑衣人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虎口崩裂,分水刺脱手飞出,整个人更是被那沛然莫御的剑罡震得倒飞出去,撞断数根青竹才勉强稳住身形,眼中第一次露出骇然之色。 另外两名黑衣人的攻击也为之一滞。 剑光散去,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落在盛知音身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眼神冷冽如寒冰,正是慕白羽。 慕白羽手持长剑,剑身流光溢彩,散发出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剑气,将盛知音牢牢护在身后。 慕白羽的目光扫过三名黑衣人,如同在看三个死人。 那三名黑衣人感受到慕白羽身上那远超金丹的磅礴剑意和灵力波动,脸色终于变了。 “逍遥宗慕白羽?!” 为首黑衣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你怎么会……” “我来玄天宗做客,顺便,宰几只老鼠。” 慕白羽语气平淡,手中长剑却已再次扬起,剑尖遥指三人,“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第六十三章英雄救美,受伤疗养 慕白羽的强大自信与压迫感,让三名噬灵盟杀手如临大敌。 盛知音看着挡在身前的挺拔背影,心中微微一松,那股强提起来的元气缓缓散去,一阵虚弱感袭来,被她强行压下。 盛知音低声道:“小心,他们功法诡异,配合默契。” 慕白羽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安心。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话音未落,慕白羽已主动出击,剑光分化,如孔雀开屏,瞬间将三名黑衣人全部笼罩进去! 剑法时而轻灵飘逸,时而厚重如山,将逍遥剑法的精妙展现得淋漓尽致,慕白羽竟以一人之力,稳稳压制住了三名同阶杀手。 盛知音在一旁凝神观战,同时迅速调息,压制体内反噬的阴寒之力和燃元诀的副作用。 她看到慕白羽的剑法中,似乎多了一丝以前未曾有过的决绝与戾气。 是因为之前流云隘口的埋伏,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慕白羽实力本就强横,剑心通明,对噬灵盟的诡异功法似乎也早有防备。 不过十数招,一名黑衣人便被他一剑削首! 另一名黑衣人也被剑气贯穿丹田,倒地不起。 只剩那为首黑衣人,他眼见任务失败,同伴殒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掏出一颗猩红色的丹药吞下,周身气息瞬间暴涨,逼近元婴中期! 他咆哮着,不顾自身破绽,挥舞着不知何时召回的分水刺,状若疯虎般扑向慕白羽,竟是要同归于尽的打法! “小心丹药!” 盛知音急声提醒。 慕白羽眼神不变,面对对方搏命的打法,他并未硬撼,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剑尖颤动,划出无数道细密剑气,如同编织一张无形剑网,将对方的所有攻势一一化解、引导、消弭。 待到对方丹药之力开始衰退,气势由盛转衰的瞬间,慕白羽才终于动了! 慕白羽身与剑合,人剑如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惊世长虹,以无可阻挡之势,直刺对方心口。 “一剑,惊鸿!” 剑光过处,空间仿佛凝滞。 那黑衣人的动作僵住,脸上的疯狂凝固,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洞穿自己心脏的长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慕白羽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剑,黑衣人软软倒地,气绝身亡。 战斗结束,竹林内一片狼藉,血腥气弥漫开来。 慕白羽收剑归鞘,转身看向盛知音,眉头微蹙:“你动用燃元诀了,又燃烧了你的天生剑骨?” 盛知音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摇了摇头:“还好你来得及时。” 盛知音看着地上三具尸体,眼神冰冷,“他们能精准找到这里,还破坏了大师兄布下的禁制……” “内鬼不止一个,而且地位不低。” 慕白羽接过她的话,语气肯定,“此事必须立刻禀明清虚师叔。” 慕白羽走到那名服用丹药的黑衣人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检查,从其怀中搜出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影”字。 “影部……” 慕白羽眼神一凝,“噬灵盟内部真正的核心杀手组织,直属楚婉婉调遣。看来,她是真的不惜代价要杀你。” 就在这时,破风声传来,大师兄带着数名执法弟子急匆匆赶来,看到现场情景,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知音师妹!慕道友!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又惊又怒,一时震惊道,“我布下的禁制明明……” “被人从内部破坏了。” 慕白羽站起身,将那块“影”字令牌递给凌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高山道友,你们玄天宗的内部,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大师兄握着那块冰凉刺骨的“影”字令牌,脸色铁青,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 他布下的禁制被内部破坏,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耻辱与怒火在大师兄的眼中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沉冷的杀意。 “慕道友所言极是。” 大师兄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是我失职,竟让魑魅魍魉混入至此,险些酿成大祸!” 他转身对身后执法弟子厉声道,“立刻封锁后山,彻查今日所有靠近清心潭区域之人,凡有可疑,一律拿下!请执法长老亲自坐镇!” “是!” 执法弟子们也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全都领命而去,行动迅捷如风。 慕白羽看向气息仍有些虚浮的盛知音:“此地不宜久留。” 盛知音点头,压下体内因强行中断疗伤和动用秘法反噬带来的不适,她看了一眼三具尸体,眼神冰冷,“他们的目标明确是我,失败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 “先去凌霄殿。” 慕白羽语气果断,“内鬼能破坏此地禁制,难保不会在其他地方做手脚,唯有掌门师叔身边最为安全。”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离开一片狼藉的清心潭,直奔主峰凌霄殿。 清虚真人听完慕白羽的话后,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上,殿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影部是直属楚婉婉的地方。” 清虚真人缓缓重复,眼中寒光乍现,“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看向盛知音,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与决绝,“知音,从此刻起,你便住在凌霄殿偏殿,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疗伤之事,我亲自为你护法。” “师尊……” 盛知音心中一暖,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安排。 清虚真人又看向慕白羽,郑重道:“慕师侄,对方连影部杀手都派了出来,可见对知音的必杀之心。你屡次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只是,对方既然能渗透我玄天宗,难保不会对逍遥宗使者不利。为安全计,师侄不如也暂且留在凌霄殿?” 慕白羽微微摇头,拱手道:“多谢师叔好意,但正因如此,晚辈更需尽快返回逍遥宗,将最新情况禀明师尊。” “噬灵盟猖獗至此,各派联合之事刻不容缓。至于安全——” 慕白羽顿了顿,他的语气平静却自信道,“晚辈自有分寸。” 第六十四章一人涉险 清虚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慕白羽的心意已决,也不再强留,“既如此,老夫便不多留了,你一路小心。” 清虚真人取出一枚灵气盎然的玉符,递给慕白羽道,“此乃我白云派的‘云踪符’,激活后可隐匿行迹,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多谢师叔。” 慕白羽接过玉符,收入怀中。 慕白羽转向盛知音,目光与她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保重。” 慕白羽轻声道。 “慕师兄,珍重。” 盛知音颔首。 慕白羽不再多言,对清虚真人行了一礼,转身便大步离去,白衣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外光影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盛知音轻轻握紧了拳。 内忧外患,杀机四伏,慕白羽此去前路亦未必平坦,而她,必须尽快清除体内隐患,恢复实力。 玄天宗的这一场风暴,盛知音不能再置身事外。 清虚真人看着殿外,良久,才沉声对大师兄道,“传令下去,启动‘净尘’计划,这一次,定要将藏在阴影里的虫子,全部揪出来!” 大师兄的身躯一震,他的眼中闪过厉芒,开口道,“弟子领命!” 净尘计划,是玄天宗最高级别的内部清查手段,非到存亡之际绝不轻动。 显然,影部杀手的出现,已触及了清虚真人的底线,一场席卷玄天宗内部的风暴,即将展开。 清虚真人启动“净尘”计划的命令,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玄天宗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高速且隐秘地运转起来,明面上,宗门一切如常,暗地里,执法堂的力量被完全调动,由清虚真人最信任的几位长老亲自负责。 玄天宗,已经开始对宗门内所有弟子、执事,乃至部分长老进行极其隐秘而严格的审查。 盛知音被安置在凌霄殿偏殿,由清虚真人亲自设下禁制守护。 她每日除了运功疗伤,驱除体内最后的阴寒之力,便是借助玄天宗珍藏的灵药温养经脉,恢复因施展“燃元诀”而损耗的元气。 清虚真人每日都会抽出时间,以自身精纯的化神灵力助她疏导,进展颇快。 然而,身体的恢复并不能完全平息盛知音心中的波澜,内鬼的存在,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 楚婉婉的阴影,噬灵盟的威胁,以及那若隐若现的上三界黑手,都让盛知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 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日,盛知音刚结束一轮调息,大师兄高山就前来探望,他的脸色依旧凝重,带着连日彻查的疲惫。 “师妹,感觉如何?” 大师兄关切地问道。 “已无大碍,再有三五日,估计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盛知音答道,她看着大师兄眼下的青黑,询问道,“内查可有进展?” 大师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确有发现,负责维护后山部分区域阵法的一名执事,以及两名轮值弟子,已确认与外界有不明联系,且在清心潭事发前后行踪可疑。” “只可惜,他们都已经自尽了。” “自尽?” 盛知音眼神一冷,“确定是自杀还是灭口了吗?” 大师兄拳头紧握,“线索到此中断,对方行事极为谨慎老辣,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 “从那执事住处搜出的密讯符残片上,残留的灵力波动极其隐晦,但厉长老辨认出,其中一丝特性,与百里家族惯用的‘幽影砂’极为相似。” 百里家! 果然是他们! 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依旧让盛知音的心头发寒,上三界的势力,已然将触角深入到了玄天宗内部。 “师尊可知?” 盛知音问。 “已禀报师尊。” 大师兄点头,“师尊震怒,但下令暂不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净尘计划仍在继续,范围已扩大到所有与外界,尤其是与可能和上三界有接触的部门。” 他顿了顿,看着盛知音,语气带着担忧:“师妹,如今你在明,敌在暗,万事定要小心。师尊已加派人手守护凌霄殿,但你自身亦不可松懈。” “我明白。”盛知音点头。她沉吟片刻,问道:“大师兄,宗门之内,关于我归来之事,以及噬灵盟、百里家,如今是何反应?” 大师兄面露苦笑:“众说纷纭。” “大部分同门自是义愤填膺,支持宗门严查内鬼,对抗魔盟,但也有些……杂音。” “有人认为你归来蹊跷,所言未必全真,有人惧怕上三界之威,主张隐忍,更有人私下抱怨,是因你之故,才为宗门招来如此祸事。” 盛知音闻言,神色平静,并无意外。 人心复杂,宗门大了,自然各有心思。 “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非我招来,而是早已存在,只是借我之事提前引爆而已。” “师妹能如此想,最好。” 大师兄欣慰道,“师尊已多次在高层会议中力排众议,定下了联合各派、彻查内奸、备战魔盟的基调。” “如今,与逍遥宗、流云剑派等派的联络正在加紧进行,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就在这时,一道传讯符飞入偏殿,落在大师兄的手中。他神识一扫,脸色微变。 “师妹,慕白羽慕师兄传讯回来,他已安全返回逍遥宗,并将情况禀明云鹤真人,逍遥宗已同意派出以厉长老为首的代表,不日将抵达我宗,共商联盟细节。” 盛知音眸光微动,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大师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追问,转而道,“还有一事,根据慕师兄带回的最新消息以及我们自己的探查,噬灵盟近期活动愈发猖獗,数个中小家族和散修聚集地接连被屠,疑似为万灵血阵收集‘祭品’。” “其总坛幽冥涧方向,灵力波动也日益异常,恐怕大阵布置已接近完成。” 压力如山般袭来。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数日后,盛知音伤势尽复,修为甚至因祸得福,在清虚真人相助下精进少许,稳固在了元婴初期的巅峰。 她向清虚真人请命,不再居于偏殿庇护之下。 清虚真人看着眼神坚定的弟子,也知她心性,略作沉吟便应允了,“也好,雏鹰终需展翅,不过,一切行动,你需听从我的安排,不得擅自涉险。” 第六十五章 坚定了谁的信念? “弟子遵命。” 重返昔日居住的听竹小苑,盛知音抬眸,苑内的一切布置如旧,却已经物是人非。 盛知音抚过院中青竹,她感受着熟悉的灵气,心中却无半分松懈。 盛知音知道,平静只是表象。 她主动向宗门申请,参与对噬灵盟动向的分析与追踪,凭借其对楚婉婉和《噬灵诀》的了解,盛知音提供的意见往往能切中要害,很快便在负责此事的战备堂获得了认可。 与此同时,“净尘计划”在清虚真人的铁腕推行下,又揪出了几名被收买或胁迫的低阶弟子和执事。 虽然仍未找到核心内鬼,但也极大震慑了宵小,宗门内部风气为之一肃。 这日,战备堂内,盛知音与几位长老、执事正在分析一份关于幽冥涧外围灵力异常的最新报告。 “根据多方勘测,幽冥涧周围的灵力正被一种诡异力场不断抽取,汇聚于涧内核心区域。这股力场带着强烈的吞噬与怨念特性,与《噬灵诀》同源,但规模宏大百倍不止。” 一位擅长阵法的长老指着灵力流向图,面色凝重,“毫无疑问,万灵血阵已处于激活边缘,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了初步运转。” 堂内气氛瞬间压抑。 万灵血阵一旦完全启动,其威力足以炼化一方生灵,届时不仅南疆,整个下三界都可能受到影响。 “必须阻止他们!” 一位性子火爆的长老拍案而起。 “如何阻止?” 另一人反问,“幽冥涧乃绝地,易守难攻,噬灵盟经营日久,必有重兵布防。强攻之下,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若期间百里家趁机发难的话——” 争论再起。 盛知音默默听着,目光始终落在那份灵力流向图上。 忽然,盛知音指向图中几个微小的、看似杂乱的灵力涡旋,“诸位长老,请看这几处。” 众人循着她所指看去。 “这些涡旋的位置,似乎暗合某种古阵法的‘泄气’节点。” 那位阵法长老仔细辨认后,眼中精光一闪,“盛师侄,你的意思是?” “万灵血阵威力巨大,布阵者亦需承担其反噬风险。楚婉婉修为提升再快,终究有时而穷。” “她若想完全掌控此阵,必留后手,或分摊压力。”盛知音冷静分析,“这些节点,或许就是大阵的薄弱之处,亦可能是她为自己留下的,用来吸收阵力、规避反噬的‘安全通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若真能找到这些关键节点,或许无需强攻幽冥涧核心,便能对万灵血阵造成重大干扰,甚至从外部将其部分瓦解! “立刻核实这些节点的准确位置和防护情况!” 主持战备堂的刑罚长老立刻下令。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急匆匆入内禀报:“长老!逍遥宗厉长老率队已至山门,随行的还有慕白羽道友。” “掌门请诸位即刻前往凌霄殿议事!” 援兵到了! 而且慕白羽也回来了! 盛知音心中一动,随众人立刻赶往凌霄殿。 殿内,清虚真人与风尘仆仆的厉长老正在交谈,慕白羽静立其后。见到盛知音进来,慕白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见她气息沉稳,眼神清明,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双方见礼后,厉长老直接切入正题:“清虚道兄,情况云鹤师兄已尽知。逍遥宗上下,愿与玄天宗共抗魔劫!此次老夫带来宗门精锐弟子五十人,以及破魔弩、定星盘等一批物资。后续若有需要,宗门还可再调派人手。” “云鹤道友高义!厉长老辛苦!” 清虚真人郑重道谢,随即看向慕白羽,“慕师侄此行可还顺利?” 慕白羽拱手,“回师叔,一路无事。晚辈返回宗门后,除禀明此间情况,亦查阅了宗门秘藏古籍,找到一些关于上古血祭大阵的零星记载,或可印证盛师妹方才关于阵法节点的猜测。” 慕白羽看向盛知音,眼神中带着询问与肯定。 盛知音微微颔首,随即便将方才在战备堂的发现与分析,向清虚真人与厉长老复述了一遍。 厉长老听完,抚掌道:“妙!若此推测为真,或可成为破局关键!不必与他们在幽冥涧死磕,只需派出精锐小队,精准打击其节点,便可事半功倍!” 清虚真人亦是眼中亮起光芒:“如此,联盟之事便更具把握!” “厉长老,我们需尽快与已表态的各派敲定细节,组建联军,同时派出先锋,详细侦查这些节点!” 大事方针定下,具体细节自有下面的人去操办。 议事暂歇,众人各自离去准备。 盛知音走出凌霄殿,慕白羽紧随其后。 “你的伤,全好了?” 他问,声音比平时柔和些许。 “嗯,已无碍。” 盛知音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你呢?路上可还顺利?” “尚可。” 慕白羽淡淡道,目光扫过她比之前略显清减的脸颊,“玄天宗内似乎也不平静。” 盛知音明白他意指内鬼之事,轻轻叹了口气:“树大招风,在所难免。好在师尊已有决断。”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客舍的山路上,一时无言,却并无尴尬。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悠长。 “关于那些节点,”慕白羽忽然开口,“我愿带队前往侦查。” 盛知音心头一跳,看向他。 侦查节点,无疑是极度危险的任务,不仅要面对噬灵盟的守卫,更可能直接遭遇楚婉婉或其麾下高手。 “太危险了。”盛知音下意识道。 慕白羽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看不见的笑意:“比起流云隘口,不算什么。” 慕白羽看着盛知音,眼神清亮而坚定,“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而且我对她的功法,了解也多了一些。” 他指的是对《噬灵诀》的了解和应对? 盛知音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无论是实力、心性,还是对局势的判断,慕白羽都是顶尖之选。 “你万事小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 “我会的。” 慕白羽点头,“你也是。宗门之内,未必就绝对安全。” 夕阳沉入山峦,暮色四合,两人在客舍外的岔路口分别。 看着慕白羽消失在客舍门内的背影,盛知音轻轻吸了口气,握紧了拳。 她也要尽快提升实力才行,风暴将至,没有人能置身事外,盛知音转身,向着听竹小苑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