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嫌我废柴?和离后我成他师祖!》 第1章 她做得还不够好吗 “恭喜恭喜啊!” 城南裴家的简宅门前,正噼里啪啦地燃着爆竹,硝烟滚滚,喧闹不止,街坊邻居们都笑容满面地前来恭贺。 卖猪肉的郑屠夫高兴得像是自家喜事似的:“裴修士恭喜啊!天阔这小子竟是极品单灵根,你可真是有福!今日入了灵越宗,明日就是大仙师!” “哪里哪里。”裴申说着谦逊的话,英俊的脸上却满是得意。 他自己就是双灵根,已是很有天分了,不想昨天儿子去灵越宗测灵根,测出来竟是个极品单灵根! 这可是数年难遇、万里挑一的惊世绝才!成为大仙师是板上钉钉、指日可待! “天阔!”裴申回头朝屋内喊了一嗓子:“快出来迎接郑伯伯。” 此时裴天阔正在屋内让母亲姜离梳发髻,他听到叫喊声,没好气地催道:“快点,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姜离手上加快速度,动作依旧轻柔,挽好发髻后,她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艳红模样俊俏神气的小小男孩,欣慰道:“天阔,你真是娘的骄傲。” 裴天阔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听到这话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情,稚嫩的声音却极其寒凉,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你连灵根都没有,我的天赋完全是遗传父亲,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笑容瞬间僵在姜离脸上,她脸色发白地辩解道:“可,可我好歹十月怀胎,将你养大的……” 裴天阔冷冷打断:“你有养我吗?自我记事起便一直是祖母陪在我身边,每日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你,这算什么养?” 姜离有苦难言。 丈夫每日在灵越宗修炼,婆母腰腿不好,不能劳作,整个裴家的生计便只能压在她一人身上。 她白天要摆摊卖豆腐和竹篓,晚上要趁空编扎竹篓,没睡几个时辰便又要起来磨豆腐。她根本没有时间,照顾的孩子的活只能落在婆母田氏头上。 裴天阔又听见外面的人在催,他回头看向姜离,见她一身粗布麻衣,和自己身上的缎面礼服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皱着眉,道:“你就不要出去了,我不想叫别人看到我有你这样的母亲。” 姜离唇色惨白,心如刀绞地眼睁睁看着裴天阔转身出门。 她这样的母亲……起早贪黑摆摊挣钱,供丈夫学习修炼,供一家子吃穿用度,给家里盖房,每日只要有空就会对儿子嘘寒问暖,给他买最漂亮的衣裳,做最好吃的饭菜。 她做得难道还不够好吗? 姜离在屋里枯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来换衣梳洗。她毕竟是裴家的媳妇,在儿子的入学宴上还是得出席的,否则便太失礼了。 她匆匆赶到前厅,临踏进去前,姜离特意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几分笑意,让自己看上去精气神不错。 可她一进门就被一阵汹涌的浊气熏得睁不开眼,待平复好后才见客人已经酒到正酣,裴申脸色绯红,正拎着酒壶与那一桌子身穿修士服的同门拼酒。 厅内吵吵嚷嚷,人声嘈杂,没有人注意姜离的到来。 姜离正准备上前劝裴申少喝点,忽然瞧见他身边走上来一个女子,也是一只手拎着酒壶,而另一只手从善如流的扶上裴申的腰,像只是为了防止他跌倒似的。 姜离一怔。 那女子模样姣好,笑容爽朗,挺括的修士服衬的她更加潇洒不羁。 两人就这么大庭广众地彼此搂着,亲密无间笑作一团,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而一旁的人对他们此等举动没有任何异样表情。 姜离的心沉沉的。这真的只是同门之间的搀扶吗? 裴天阔这边应付完了长辈,便立刻跑到那名女子身边去,神情是姜离从未有见过的兴奋和喜悦。 两人笑眯眯地说了几句话,然后裴天阔一把抱住那女子的腰,扑进她怀里,露出十分眷恋的表情。 明明厅里那么嘈杂,可姜离偏偏听清了其中的一句话:“南姐姐,我喜欢你,如果你是我母亲就好了。” 姜离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无比,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夜里,婆母田氏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终于忍不住锤了锤自己的腰。 今天姜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没有出来,她又没时间去找,裴申又一直在喝酒,便只能自己来迎送宾客了。 “姜离?姜离!”田氏扯开沙哑的嗓子喊:“快过来。” 姜离应声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地狼藉,和桌子上趴着的呼呼大睡的父子俩。 “天阔也喝酒了?” 田氏道:“他们哄着玩喝了一点,没事。” 说罢她又抱怨:“你今天都干什么去了,叫我在这替你操累,也忒不懂事了。你赶紧把他们送回房里,再把这儿收拾了,结束后过来给我按按腰,可累死我了。” 说罢,她便唉声叹气一阵,径自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姜离沉默着走到桌边,一阵寒风从门口吹进来,裴天阔哼唧了一声,抖了抖身子。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姜离狠不下心,抱起儿子送回了屋里。 她安置好裴天阔,又过来扶裴申。 纵有千万疑问,都得等明天他醒来后才能问个明白。 裴申喝了酒,整个人死沉死沉,姜离拖得吃力,手扶在他的腰上,很清晰地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状的物件。 姜离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方胭脂盒。 这胭脂盒被丝帕包裹着,可见珍重。里头的膏脂已经用了一半,表面尚油润着,可见是经常使用的。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她为了操持这个家已经多年不添妆了。 裴申却贴身藏着。 不管是裴申私藏,亦或是今天那女子趁机放在他身上的,都足以说明一个事实。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清白。 姜离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中,握着胭脂的手隐隐颤抖起来。 遥想起八年前裴申深情款款地对自己说:“阿离是我此生唯一挚爱,我绝不负你。” 情好时的山盟海誓已经碎成泡沫,成亲这八年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姜离闭上眼睛,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第2章 和离吧 裴申第二天醒得很早,因为他一整晚都趴在桌子上,时间长了肩颈十分难受,再加上宿醉的头疼,让他一大早就心情很不好。 “姜离,”裴申眼睛还没睁开就喉咙沙哑地发号施令:“醒酒茶。” 没有任何人回应。 裴申勉强睁开眼,看了一圈,他仍然坐在一片狼藉的前厅里,而姜离就面无表情地坐在他旁边。 “端碗醒酒茶过来。”裴申紧紧按着额头,重复道。 “没煮。”姜离淡淡道。 裴申不免有些愠怒:“你明知道我喝了酒,为什么不提前备好?” 姜离道:“我有一些话要问你。” “你先去煮上再说。” 姜离沉默不言,将那盒胭脂拿出来放到桌上。 裴申一看到那盒胭脂,脑袋立刻就清醒了七八分:“这怎么在你这?!” 姜离明白了,原来是私藏。 姜离的眼睛干净明亮却掩藏不住疲惫,她看着裴申:“是昨天那位女修士的吗?” 裴申有些心虚,轻咳一声,借口道:“是她遗失的,碰巧被我捡到,准备回灵越宗时归还。你别多想。” 姜离心中了然,露出一个讥讽的淡笑,问:“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裴申眉眼一沉,对姜离没分寸的盘根究底感到不满,声音沉下来警告:“姜离,你多嘴了。” 姜离一怔。成婚八年,裴申对她向来是和颜悦色,从来没有疾言厉色,更遑论如此冷眼震慑,她瞬间觉得如坠冰窟。 姜离喃喃道:“你还记得成婚前,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裴申自然记得,可那已经是八年前了。 这些年姜离这个媳妇里里外外做得都很好,可也愈发叫他觉得无趣。一个无法吸引丈夫的妻子,如何值得爱一辈子呢? 话已至此,裴申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道:“姜离,八年前我对你的爱是真,如今,我对南雪融的爱,也是真。” 姜离的眼睛瞬间红了。 裴申觉得那悲伤的视线过分刺眼,他也于心不忍,可姜离铁了心要一个答案,他只能把答案清楚明白地告诉她,用尽量不伤害她的方式。 “南雪融她和你不一样,他与我同样是双灵根,在堂内是修为高强的佼佼者。她可以与我在妖物横行的森林里并肩作战,可以与我在灵山会坛里谈仙论道,我们是灵魂知己。” “而你呢,没有灵根,无法修炼,整天只知道在家里洗衣服,做饭,磨豆腐,扎竹篓,做的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事情。我与你产生不了共鸣,我的所见所闻你也一概不明白。” “八年前,我和你一样,一无所有,一文不值。可现在,我已经是灵越宗紫金堂下的得意门生,还有一个天才儿子。而你还是这个样子,不仅没有什么长进,甚至连容貌都不比从前。” 裴申颇为遗憾地告知她:“我们已经差得太远了,不般配了,你明白吗?” 姜离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嘴唇被牙齿几乎咬出血。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数年来的日夜操劳是在做一些“没有价值的事情”。她在家里累死累活,丈夫却花着她挣来的钱与别人灵魂相契。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姜离咬紧牙关,字字泣血:“裴申,你没有心。” 裴申叹了口气,他能理解姜离的痛苦,但…… “我本来顾及到你听了伤心,不想告诉你,是你自己非要听。” 呵,难不成他还想让自己谢谢他?姜离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过分愤怒激动的心冷静下来。 人心易变,最是难辨。既如此,她又何必还有所留恋?守着一个变心的丈夫继续替他当牛做马吗? 半晌,她做出决定:“灵越宗宗规,男子不可三妻四妾,和离吧,我成全你们。” 裴申呼吸一顿,紧紧盯着姜离,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又叹出一口气,声音温柔许多:“姜离,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与你和离的,你依旧是我裴申的发妻。 这些年你辛苦操持这个家,我都看在眼里,你还给我生了个天才儿子,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我不会亏待你的。 况且,南雪融喜欢自由、无所束缚的爱情,一旦成亲,家庭琐事、伦理纲常就会牵绊住她,她也不愿。” 姜离听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由我在家里继续替你操持家务,挣钱养家,你和她便在外面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裴申对她的某些说辞有些不满,纠正道:“我和她是在外面斩妖除魔,守卫天下平安。而且,你做家事做得确实不错,让我很省心,这一点值得我称赞。” 这副施恩的嘴脸,姜离看着只觉得恶心,冷冷道:“我需要你的称赞吗?别太高看自己。” 听到妻子如此寒凉的语气,裴申忍不住皱眉,看向姜离的眼神立马变了。他并没有亏待姜离,他们之间还与以往一样,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姜离,”裴申横眉冷对,道:“你别忘了,你因为没有灵根,在姜家受尽苦楚,是我把你从苦海中救出来,给了你一个家,还给了你一个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我,你可能早就被姜家盲婚哑嫁出去了,万一嫁给一个恶徒,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姜离,你该知道感恩!” 姜离没有作声,只是失望地看着他,从前亲密无间的爱人如今却觉得异常陌生。 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自己对他总是抱着美好的幻想,而现在,幻想破了,她醒了。 姜离道:“你不必总是拿这件事出来说,我确实感谢你带我脱离姜家,但这八年我对这个家的付出,早就还清了。” 裴申不屑道:“不过是做些家事而已,算什么报恩?哦,我知道了,你想说你生了个单灵根的儿子? 呵,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没有灵根,这天底下人人都有,就连我母亲都是五灵根,而你却什么都没有。天阔的极品单灵根完完全全是遗传我,不过是托你的肚子生下来罢了。” 姜离对他的这套“灵根论”烦不胜烦:“除了灵根,你还有别的话可说吗?” 裴申却仿佛看穿她一样,嗤了一声:“我只是在说事实。姜离,你别嘴硬,正是因为你没有,所以别人提起时你总觉得是在戳你痛处。” 第3章 八年真心喂了狗 姜离愈发地冷静。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乎裴申是不是不爱她了,是不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染了。 她只是无法忍受自己劳累八年的结果,是被人带着鄙夷的语气说,你所做的毫无价值。 那这八年她算什么? 她道:“你如今也只能拿灵根说事了。这八年来,你吃的、穿的、用的,甚至去灵越宗的学费,在里头摆宴请客,人情往来,花的都是我夙兴夜寐卖豆腐、卖竹篓挣来的钱。你还能说这些不算什么吗?” 裴申有些微愠,觉得姜离是在刻意跟他分清界限,道:“你是在跟我邀功吗?你是我裴家的媳妇,挣来的钱自然也属于裴家,我花是合情合理。况且,我也没全用你的钱,我在宗里每次出任务都会有酬金……” 他说到一半,忽然闭口不言。 而姜离听到这话却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你,你有赚钱?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她一直以为裴申在灵越宗是纯粹的学习修炼,不仅脱产,还需要银钱来解决吃穿用度,打点人际关系,孝敬师傅长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在最困难的时候,给裴家盖新房,所有的钱投进去,最后盖好了四间小屋,连买菜做饭的钱也没有了。姜离去酒楼里打了几日短工,累得头昏眼花,才勉强解决吃饭问题。 就是这样,她也没有让裴申在灵越宗里有半刻囊中羞涩的时候。 裴申看一时说漏了嘴,紧张过后反而松了口气。反正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在乎全盘托出了。 “在灵越宗的花费本就不小,身上多备些钱也无可厚非。这是我辛苦挣来的,我有权决定怎么花,花在我自己身上理所当然。” 姜离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果家里人没钱吃饭了呢?” “不是有你吗?你卖豆腐和竹篓不是卖得挺好的吗?” 姜离深深闭上眼。 内心无法用愤怒来形容,她这并不是愤怒,而是终于看清一个人后极度的失望和疲累。 她竟然爱过这样的人,太恶心了。 她竟然对这样的人付出至此,太蠢了。 姜离摇摇欲坠地站起来:“和离,和离……我受不了了。” 裴申实在无法理解姜离。他今天只是把一切都说开了而已,实际上说开和未说开都是一样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都这样过了八年了,怎么就突然受不了了? 裴申拦住姜离,道:“我是不会和离的,和离之后你还能去哪?你无处可去的,你的丈夫和儿子都在这,这里才是你的家。别钻牛角尖了,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好吗?” 姜离抬起头看向裴申,她眼睛里遍布血丝,目光中带着凛冽的恨意,裴申被她看得心里一惊。 姜离什么也没说,推开门,看见田氏站在门口偷听,看起来听了有一会儿了。 田氏起来后本是想训斥几句姜离昨夜没给她按腰的,但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便觉得按不按腰已经不是重点了。 几年下来,姜离这个儿媳妇做得她基本上还算满意,肯吃苦,能赚钱,把丈夫儿子还有婆母伺候得很好,甚至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们老裴家有个能干的儿媳妇。 可现在她要和离,那就超过她的底线了。 田氏丝毫不尴尬,端着架子走进来,对裴申悠悠道:“随她去吧,这和离书她一日拿不到,她便一日是我裴家的媳妇。若是走远了,我们一报官,官差也会把她送回来的。” 说罢她胸有成竹地瞥了眼姜离,而裴申听到田氏这么说,也放心下来。 姜离讽刺地笑了一声,原来天底下根本没有心疼儿媳妇的婆母,平日里对她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罢了。 八年真心全都喂了狗。 姜离一步一步地走出裴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知道她要立刻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她灵魂出窍般地走在街上,有一起出摊的熟人见到她,笑着问:“小姜,今儿个怎么不出摊呀?” 旁边的人笑道:“哎,你不知道啊,她儿子前两天测出来是个极品单灵根,人家昨个刚在家里摆了三桌酒呢,哪有时间出来摆摊啊!” “哦哦,差点没想起来。说起来,裴申也是咱们这有名的修士了,小姜啊不仅嫁了个好丈夫,还有个好儿子,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姜离挤出一个笑容来。人人都说她嫁得好,命好,可其中苦涩又有谁知?实在不想虚情假意地应付,姜离点点头便离开了。 又失魂落魄地走了两条街,正茫然迷失方向时,一个小男孩忽然冲过来抱住姜离的腿。 姜离吓了一跳,低头看过去,这小男孩唇红齿白,模样精致,两只眼睛圆溜溜黑漆漆的,像个小狗一样,灵气至极,此刻正很好奇地盯着她看。 姜离不明所以地被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又贴近自己用力嗅了嗅,好像在闻自己的味道,便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小男孩抬起头,问:“你是我母亲吗?” 姜离低落的心情被打乱,失笑道:“我不是你母亲。”真是个奇怪的小孩,他不认识自己的娘亲吗? 小孩很快给出了解释:“哦,我没有母亲,但是我见过我父亲画的画像,和你很像。” 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故事便很复杂了,姜离出于礼节没有多问,许只是长得像罢了。 姜离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有异色,便道:“你和你父亲走丢了吗?我带你去找他吧。” 孩子不见了,做父亲的一定很着急。 “我父亲闭关了,我偷溜出来的。”小孩说罢又把姜离拽得蹲下来,埋进她的怀抱,小狗一样反复嗅闻着:“你真的不是我的母亲吗?我觉得你的味道我小时候闻过。” 姜离无奈:“我不是你母亲。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带你去找你父亲吧。” 说着她就准备起身。 可小孩却说:“我不想回去,那里无聊死了。”他忽然又抱住姜离的腿,很欢喜地说道:“你做我母亲吧,我喜欢你。” 姜离:“?” 这……怎么还有人半路认娘的? 第4章 饭都吃不起了 姜离蹲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声音轻柔:“不行啊,你父亲见不着你会担心的。” “他才不会呢。”小孩气鼓鼓地抱起手臂,威胁:“你不带我走,我就赖在这儿!”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起来,小孩脸一红,背过身去。 姜离见他别扭脸红的样子,圆墩墩粉嫩嫩的,可爱的心都要化了,只能先哄着:“好啦,肚子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小孩很识适宜地牵住她的手:“我要吃肉包子!” “好。” 路上,姜离想方设法地套他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无极。” “多大了?” “三百多岁了。” 姜离:“……咳。” 姜离:“你父亲叫什么?” “他叫无争。” “你们住哪?” “哼哼,不告诉你。” 倒是精得很。 两人来到包子铺前,老板是姜离一起摆摊的熟人,很是热情:“正好,刚出炉的,送你两个。” 姜离摆摆手,掏出一枚铜板放在桌子上,她刚要开口,就见无极一手一个,用力吹了几口气,然后“嗷呜”两口就给吞了。 “还要!” 姜离和老板都震惊了:“你……吃慢点,很烫的。” 无极把手举得高高的:“还要。” 老板又给了他两个,直勾勾地瞧着,果然又是两口吞了。 “还要。” 姜离目瞪口呆地看着无极迅速把整整两笼屉的拳头大的肉包全吃完了,十分怀疑这是个饕餮转世。 老板啧啧称奇:“这是哪来的孩子,这么能吃。幸亏他,我今天可以早点收摊了。” 姜离道:“路上捡的。”她拿出几个铜板放在案上,然后和老板道别,牵着无极走了。 “你一直都吃这么多吗?” 无极打了个饱嗝,摇摇头说:“我今天吃得不多的。和你第一天见面,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姜离一顿,紧接着露出一个极其温柔而愉悦的笑容,她太久没有开心过了,甚至想不起来上次这样笑是什么时候。 两人便这样大手牵小手慢慢走在大街上,沿途又给小家伙买了许多小零食,两人说说笑笑,姜离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 路过一家文笔具店时,姜离忽然停住,她驻足片刻,然后走了进去,让伙计上了一份笔墨纸砚,她便伏书案上写了一封信,最后叫跑腿郎送去了灵越宗。 无极死活不肯说家在哪,姜离也不想回裴家,便先找了个客栈安顿。 一踏进客栈的大门,迎面便走来三四个白色云腾服的修士,姜离认得这身衣裳,是灵越宗的修士们。 他们个个气宇轩昂,目不斜视,身后背着三尺长剑,眉目冷淡翩然,叫人肃然起敬。 姜离让到一边让他们先出去,却发现无极的举动有些奇怪,一个劲地往她身后躲,直到修士们走远了他才探出头来。 “怎么了?”姜离问。 无极遮掩的摇摇头:“没什么。” 如是过了两天。 姜离这两天是八年来最轻松自在的两天,不用睁开眼就是磨豆腐扎竹篓,不用伺候一家老小穿衣吃饭,不用心痛天阔对她愈发嫌恶的脸色。 每天可以睡到饱,醒来后点个菜,稍微等一会儿就能吃上,身边还有个可爱又逗趣的小娃娃,这日子简直太爽快了! 可反观裴家这边,日子就没有那么快活了。 姜离不在,他们仿佛失去了生活的自理能力,不过两天,家里没有人打扫整理,已经乱如狗窝。 幸亏裴申身上还有些姜离之前给的钱,一日三餐尚且能对付。只是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头一天还能大鱼大肉,第二天便只能粗茶淡饭了。 终于田氏先受不了了,她太久没干过活,身体已经养懒了,稍微动一动便哪哪儿都疼,给裴申和天阔做一日三顿饭已是极限。 期间请了一次大夫上门,瞬间生活费就要见底。 她看着满满两盆的脏衣裳,耷拉着眼说:“去把人找回来吧,说点好话,她性子软,没脾气,你哄一哄,这事儿就过去了。” 裴申不愿拉下这个脸,他在姜离面前高高在上惯了,断没有先低头的说法。况且,这次本就是姜离有错,她现在估计也是在耍小性子等着自己哄她呢。 自己可不能惯着她,否则往后更是无法无天。 “不去,等在外面吃够苦头,她就会知道咱们家对她有多好了。我要让她后悔说出‘和离’那两个字。” 田氏无奈地叹了口气,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裴申翻翻荷包,道:“还剩二十文,怎么了?” 田氏听到这个数字,大惊:“只剩这么点了?” 裴申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说道:“正好过两天我要带着天阔去灵越宗交学费,二钱银子,母亲,这钱你出吧,我没钱了。” 田氏愁眉苦脸的“哎呦哎呦”直叫:“我哪有钱啊!二十文,咱们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怎么交学费呀!快快,快把她找回来。” 这回轮到裴申惊讶了:“母亲怎么会没有钱?姜离赚的钱没有上交给你吗?” 田氏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支吾道:“刚开始是交的,后来我不是看她做事样样爽利稳重,便让她全权掌管银钱了,我只偶尔看看账本罢了。” 裴申紧皱眉头,一时间竟束手无措,忍不住埋怨起母亲:“哎!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田氏羞愧难当,辩解道:“我,这不是身子不好嘛,便懒得烦神了……” 裴申又想起姜离提和离时那决绝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怒道:“姜离真是好心机,难怪她那么执意和离,钱都在她身上,她自然什么都不怕。” 田氏也恨恨道:“女人啊,身上还是不能有钱,否则说走就走,拿捏不住她。” 事已至此,裴申只能矮下身段把人找回来,可他到底还有自尊在,没有亲自找,而是直接报了官,叫官差去找,叫人以为是媳妇私自跑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修士有着天然的敬畏,尤其是有些声望和地位的修士。官差一看对方灵越宗的玉牌,肃然起敬,接了画像便立刻去寻人了。 这厢姜离在客栈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要见的人。 来人一身垂顺修腰的白色云腾服,将身段勾勒得曼妙窈窕,头发高高挽出一个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端的是英姿飒爽,又万种风情。 正是裴申的灵魂知己,南雪融。 第5章 享万世荣光 刚过饭点,客栈中还余留着几桌食客,陡然见到灵越宗的修士,个个都睁大了眼,露出景仰钦佩的神色。 南雪融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跨过门槛,装作打量客栈的模样静静站了片刻接受大家的注目,这才环视找起人来。 找到在人群中坐在窗边喝茶的姜离后,她闲庭信步地走过来坐下。 甫一走近,南雪融忍不住细细端详。那日在裴家不过是匆匆一瞥,看见她满身满脸都是独属主妇的疲态和憔悴,灰扑扑油叽叽的,毫无荣光和神采,于是放下心来。 可今日再看,竟觉得她光鲜亮丽了许多,神采飞扬,连气质都变得优雅高贵起来,与前两日完全不同。 南雪融衣袖下的手渐渐握紧。 她这人样样都要和别人比,一旦发现自己哪些地方不如人家,便如临大敌,视那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待比过人家后便会投去鄙夷的眼神宣誓胜利。 裴申看见她这副样子,会重新爱上她吗?那自己呢?他还会追着献殷勤吗? 姜离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给她倒了杯茶:“这家店的普洱不错,南小姐尝尝。” 南雪融看着姜离的笑容,认定是在挑衅自己,心中厌恶不已,又升起许多危机感,于是将茶推远了,先发制人道: “不必如此假惺惺。想必裴大哥已经和你说过我们的事情了,你如何气愤嫉妒都没用。如今约我私下见面是想做什么?让我远离他吗?” 南雪融得意道:“我与裴大哥是生死相依的战友,是患难见真情。你没有灵根,没有面对过可怕的妖魔,终日享受着和平幸福的日子无所事事,自然不会懂我们之间的感情。” 姜离挑眉。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南小姐便如此剑拔弩张? 人人都拿她没有灵根说事,好似他们有了那灵根便成了人上人,可以肆意贬低侮辱她了。 曾经姜离还会为自己没有灵根而怨天尤人,人人都有,凭什么只有她没有? 但如今她已经不在乎了,人生在世,谁也不是为了那根灵根而活的。 姜离笑了笑,道:“南小姐不必咄咄逼人,我已经向裴申提出和离,不会留着妨碍你们的。” 南雪融神色一变,谨慎地上下扫了她几眼,片刻后她嗤笑一声:“欲擒故纵,这种小女儿家的把戏我看多了。劝你老实点吧,在我面前耍心机,只会白费工夫。” 姜离觉得实在可笑,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眯着眼笑悠悠道:“南小姐是否太应激了?” 南雪融摇摇头,道:“我今日前来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姜小姐,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在我看来,你在深宅内院待久了,所以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霸占你的丈夫,如何杜绝他与别的女子有交集。你思想阴暗,手段龌龊,都是我所不齿的。” 姜离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淡,道:“南小姐,你愿意怎么揣度我,我管不着。今日请南小姐来,只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帮助我尽快和离。” 闻言,南雪融不可置信地笑了一下,而后了然地呼了口气:“我能理解,你囿于后宅数年,丈夫是你的全部,如今丈夫变心,你便失去了所有仰仗,自然会心生忧虑。 不过,你不用以和离来威胁,我与裴大哥都已经商议好了,你依然是裴家主母,裴大哥会每逢初一十五回去与你同吃同住,以排解你心中的寂寥。” 姜离:“……” 姜离幽幽道:“灵越宗有宗规,男子不可三妻四妾,女子不可并侍二夫。南小姐为何明知故犯?” 南雪融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我行事向来坦荡,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我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然就不会委屈自己。况且,我与裴大哥在大家面前举止得体,没有人会知道。” 虽是这么说着,可南雪融确实感到不痛快,她一向磊落,何曾有过这般躲躲藏藏的时候?但既然裴申要求,她也只好顺从。并且她确实不喜欢成亲后被家事束缚,有人给她分担,她也乐得清闲。 姜离听得那句“坦荡”,只觉得莫大的讽刺,冷嘲热讽的话已经滚到嘴边,却还是被咽了回去。现在再逞口舌之快于她没有任何好处,赶紧脱身让他们自己纠缠去才是正事。 姜离念头一转,道:“哦?那往后我与裴申初一十五睡在一张床上,万一死灰复燃,重修旧好,南小姐当真宽得了心?” 这话戳中了南雪融的痛处,她害怕的便是此事,只是一直嘴硬罢了。 姜离瞧着她脸色隐隐发青,便趁热打铁道:“我是裴申的发妻,而南小姐如今连妾室都算不上,只能算外室。倘若你们以后有了孩子,他可是要叫我母亲的。南小姐愿意让你们的孩子认我做母亲吗?” 南雪融自然不愿意,她顺着姜离的话想下去,竟是丝毫也接受不了。 南雪融目色凌厉道:“你休要用这些来威胁我,还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你的儿子裴天阔,可是很喜欢我,想要我做他的母亲呢。” 姜离心中一痛,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悠然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不管和不和离,他只能是我的儿子,你别忘了,他是单灵根。听说那日在灵越宗测灵根,有几位堂主为了争夺他的教习权打得不可开交。 他将来必然会成为伟大的大仙师,而我,就是大仙师的母亲,享万世荣光。” 南雪融呼吸一滞。 做修士的,谁不想拥有单灵根呢?谁不想成为大仙师呢? 她是双灵根,虽然有些天赋,可与单灵根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成为大仙师的机会渺茫。 裴天阔他不仅是单灵根,更是十分罕见的雷属性,灵越宗定会举全力培养他,将来成为大仙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仙师的母亲,享万世荣光。 如果,自己是他的母亲,那享荣光的岂不是…… 南雪融眼里的光压抑地沸腾起来。 她看着姜离胸有成竹的姿态,心里既是鄙夷又是嫉妒。这个女人当真是命好,既是裴大哥的发妻,又有个争气的儿子。 南雪融心中有了计较。如今裴天阔只是口中认她做母亲,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看来她有必要将这个母亲的身份做实。 姜离沉默喝茶,给南雪融充足的时间思考。 片刻后果然听到她问:“你当真要和离?” 姜离微微一笑:“千真万确。” 第6章 什么?休妻?! 南雪融谨慎地问:“和离之后你不会再纠缠裴大哥吗?” 姜离淡道:“自然不会,和离之后我与他便恩断义绝。” 南雪融冷笑一声,看姜离的眼神愈发不齿,道:“姜小姐果然忘恩负义,当年裴大哥不计前嫌地娶了你,让你安稳度过八年日子,如今你却反过头来要和离,抛弃裴大哥。姜离,你真为我们女子丢脸。” 姜离简直要听吐了,说来说去总是这套说辞,他们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南雪融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失望道:“我本看你是个弱女子,想着无依无靠,便打算委屈自己一点。如今看来我这份好心也是喂了狗。” 姜离抬手:“别,你不用委屈,你委屈我看着也心疼。回归正题吧,我要和离,你能帮我吗?” 南雪融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而是托大拿乔道:“我考虑考虑,谁知道你又在耍什么心眼。” 她虽是这么说着,可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决定。这不仅仅关乎姜离和离,也关乎她与裴申成亲,她需与裴大哥商议商议。 南雪融离去后,一直在后桌安静喝甜汤的无极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姜离身边,脸色很臭,道:“她讲话真难听,我听着很不舒服。” 姜离笑道:“所以我让你待在房间里呀,非要跟下来。甜汤好喝吗?” “好喝,我喝了五碗。”说完无极把头一撇,道:“我不在,万一她欺负你怎么办。” 姜离的心被哄得软趴趴的,温声道:“放心,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了。” 正要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喉,忽然听见大门处有些躁动,回头一看,只见门口有几个官差,正拿着一副画像盯着每个女客看,看起来是在找人。 那些官差一个个比对着,很快便来到她们这一桌,为首的看看画像,又看看姜离,一惊,大喊道:“在这儿!快拦住!” 姜离不明所以,眨眼间就被官差们团团围住。无极见此动静,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里挡在姜离面前,怒吼:“你们干什么?!” 那官差收起画像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离,自觉神色正义,声音冷硬道:“裴夫人?” 姜离牵住无极,轻轻搓了搓他的手指以示安慰。神色沉着,冷静道:“何事?” 官差道:“接裴修士报案,你私自出逃,已有两日毫无音讯,家里人担心不已。”官差让出道来,语气强势:“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姜离料到裴申一定会来找她,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遣了官差来找。众目睽睽之下被官差如此呵斥,呵,如今竟然连脸面也不给了。 姜离蹲下来摸摸无极的脑袋,温柔道:“我有事要走了,你也回去你父亲身边,好吗?” 无极猛地抱住姜离,像个小狗一样汪汪大叫:“我不!我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姜离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我要去的地方对你来说有点可怕,可能会发生争吵,会吓到你的。” 无极亮了亮拳头,说:“我不怕,我很厉害,可以保护你。” 姜离又劝说了一会儿,见无极态度坚决,无可奈何,只能把人带着。 姜离便跟着官差上路,一路上投来无数讶异的视线,有好几个与姜离相熟的摊贩都主动来问是怎么了。 姜离神色躲闪,支吾道:“不用担心。大家可以来我家里坐坐,喝杯我今年买的新茶。” 直至裴家门口。 听见门口动静,裴申和田氏对视一眼,洋洋自得地挺了挺背脊,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如意料之中看到官差押送姜离回来,但没想到还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来,他心觉奇怪,不等询问,身边裴天阔反应更甚,一个箭步窜到他们面前,很大声地质问:“他是谁?!” 姜离心知他误会了,便解释道:“路上偶遇的,不肯回家,便带回来了。” 如此,裴天阔的脸色才好受点,他上前一步,狠狠打掉两人相牵的手,“啪”的很大一声,姜离都感觉隐隐作痛,何况小小的无极? 姜离皱眉,果然看到无极发黑的脸色,脸颊隐隐颤抖,好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姜离弯下腰问无极:“我帮你揉揉?” 无极还没有回答,裴天阔先嚷开了:“你不许碰他!” 无极愤恨地看了眼裴天阔,低声说:“不用。” 身边的官差面孔变得和颜悦色,冲裴申作揖,道:“裴修士,人已经找回来了,那么就不多打扰了。” 裴申点点头,并无过多表示:“多谢,慢走,不送。” 官差意有所指地看了他几眼,见裴申不明所以,脸色变了变,似有些恼意,沉着脸就走了。 只是行至门口时窃窃私语:“还大修士呢,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们替他费劲找人,连个礼钱都懒得打发。” 殊不知,裴申不只是没有意识到要给礼钱,更是兜比脸干净,一文钱也给不出来了。 官差一走,裴申立刻变了副神情,兴师问罪的模样。先是趾高气扬地上下扫了两遍姜离,发现她竟然气色好了许多,连曾经被疲惫和憔悴掩盖的姣好容貌都恢复了许多容光,让他心旌摇曳的同时又气恼非常。 冷笑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裴家人吗?你还记得身为有夫之妇的责任吗?” 姜离淡道:“你指什么?”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裴申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我问你,成亲以来你赚的钱,为什么不上交?” 姜离道:“你呢,你不是也没有交吗?” “那是我的钱!” 裴申敏感地察觉到姜离对自己不再有敬意,甚至一直在挑衅他的权威。 他无法接受自己地位的变化,于是气势汹汹道:“姜离,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我说话!” 姜离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然后一耸肩:“你待如何?” 无极小小身子挡在姜离面前,目露凶光地龇着牙,像是要随时给他来一爪子。 裴申怒吼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休了你,叫你做个弃妇!” 与此同时,数道惊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什么?休妻?!”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以郑屠夫为首的左邻右舍,十来个人围在裴家门口,个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第7章 放你狗屁! 郑屠夫的媳妇率先走进来,又问了一遍:“裴修士,你要休妻?” 这街头巷尾的谁不知道裴家的媳妇姜离,那是顶顶贤惠的一个人,家里家外事事做得都稳当,又能挣钱又能养家,裴家这四间小屋都是姜离挣钱盖的呢。 不仅如此,姜离对他们这些左邻右舍也是好的没话说,谁家有点困难,她准会帮忙。 人人都羡慕裴家,没想到裴申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地要休妻? 裴申慌乱之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田氏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挥挥手笑着道:“哎呀,玩笑话而已,小两口拌嘴呢!” 郑媳妇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正欲再问,忽听姜离浅浅一笑,道:“玩笑话吗?我看未必吧。” 田氏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转过来强颜欢笑地对姜离说:“我说是就是,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 “哦?”姜离看向裴申:“这么说,你不想休我?” 裴申面色铁青,“休”和“不休”都说不出口。 郑媳妇连带着其他几个邻居都质问道:“裴修士,你倒是说话呀!” 田氏也来给他使眼色。 裴申看着姜离有恃无恐的模样,思忖片刻,觉得此事不能闹大,刚要开口,却听裴天阔先嚷开了。 “就是要休了你!” 众人齐齐看向裴天阔,他指着姜离大声道:“我就要父亲休了你!你两天没回来,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却留我和父亲祖母在家挨饿,你不配再踏进这个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离。 而无极看着眼前的那根手指,抬手就要给他掰断,姜离眼疾手快地拦住,低声说:“别冲动。” 无极闷闷不乐地收回了手。 有了裴天阔在前头冲锋,裴申立刻松了口气,念头一转,道是休妻又如何,姜离这几天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休不得吗? “天阔说得不错!”裴申底气十足地指责,甚至鼓动外人一起来审判: “大伙来评评理,我与姜离成亲这些年,她出摊挣的所有钱都装进她自己口袋里了,没叫我们见着一分一毫!如今她有了钱,便在外头吃香喝辣,丝毫不管我们的死活!天底下有这样做媳妇的吗?!”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田氏见事已至此,赶忙着加入进来。 与裴申的咄咄逼人不同,她换了个路子,掩面哭泣道:“家门不幸啊!我这个做婆母的腰疼腿疼,她也不管,家里没米没面,她也不管。我们大人尚且能挨饿,可孩子饿不得呀!原以为姜离是个孝顺媳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狼心狗肺……” 姜离一直没有辩解,任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抹黑自己。 郑媳妇是个泼辣的性子,心里却明镜似的,听得两人这样说,当即便回怼回去:“放你狗屁!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姜离为你们家付出多少,我们都看不到吗? 瞧瞧姜离身上穿的从来是粗布麻衣,而你们身上却都是细棉软缎,你敢说你们没见着一分一毫?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这四间屋子,哪块砖用的不是她挣回来的钱?!姜离平日里挣点钱全花在你们身上了,宁愿自己不吃,也不叫你们饿着,你们竟然还说她是狼心狗肺,到底谁是狼心狗肺!” “就是,裴修士,我前两天还看见你去街上买了许多鸡鸭鱼肉,用的难道不是姜离给你的钱?自己大手大脚地花完了,就来污蔑媳妇儿,真亏你还是个修士呢!” 邻居们纷纷附和,姜离的辛苦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岂能叫他们这般颠倒黑白? 这回轮到裴申他们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邻居们竟然个个都帮着姜离说话,叫他们毫无反击之力! 裴申苍白地辩解:“我,我也有挣钱……” “我闺女也在灵越宗,知道你们出了任务就能拿报酬,你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修士,想必报酬不低,怎么回回都是看到你冲姜离要钱,不见你给姜离花过呢?” 裴申心虚,脸涨得通红。 田氏不能接受儿子被人如此指责,眼睛立马一瞪,目露凶光:“含血喷人,信口雌黄!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们无关,都给我出去!” “我们出去了,难不成任你们欺负姜离吗?” 郑媳妇丝毫不怵她,走过来揽住姜离,温和道:“你肯定是受委屈了吧,不然怎会有家不能回。你说出来,我们替你做主。” 姜离会心一笑。她确实是有意引他们前来,因为她不想再和裴申扯皮下去,必须来剂猛药,施加压力,逼迫裴申尽快提出和离,而非休妻。 她毕竟是世俗下的普通女子,被休弃后的路对她来说太难走了。 姜离道:“谢谢,谢谢各位替我鸣不平。受的委屈太多,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接下来就请让我自己解决吧。” 郑媳妇心疼这个纤细瘦弱的命苦女子,但说到底这也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再三得到姜离安心的眼神后,众人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其他人都离开后,裴天阔先忍不住了。 亲眼目睹高大伟岸的父亲被众人指责,让他无比愤怒,他像个被激怒的小兽,冲罪魁祸首大发雷霆:“是你先不要我们的!是你先抛弃我们的!你走!这是我家,你走——” 姜离缓缓的,平静地看向裴天阔,眼睛里某种情绪慢慢消失殆尽。 她对裴申的感情早在多年的磋磨中荡然无存了,和离是顺势而为,她毫不留恋。 可是,唯有裴天阔,她做不到绝情。 这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她视作珍宝一点一点养大的。 他是她身上的血肉,但现在这血肉化作了刺刀,将她刺个鲜血淋漓。 她本想把他带走,可现在,她不想要了。 姜离道:“我抛弃你们?不是你父亲先抛弃的我,背弃誓言,与别的女子有染的吗?” 裴天阔气得小脸涨红,举起拳头就冲了过来。 可是有个身影却更快,只见他如疾风般窜过,在所有人还没看清时,攥住裴天阔的手腕,一个旋身将人砸在地上。 裴天阔的哀嚎声骤然响起。 第8章 你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大家被这一变故惊呆了,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反应过来时,裴天阔已经抱着胳膊哭叫起来:“呜呜呜——好疼……” 田氏最先闹起来,立刻跑过来抱住裴天阔,跟着他一起哭:“大孙子,你有没有事!救命啊,杀人啦!” 裴申也立刻去查探伤势,确认只是擦伤后,几乎是怒发冲冠:“哪来的小野种!我要杀了你!” 一时间整个小院吵吵嚷嚷,震耳欲聋。 无极低声对姜离说:“我下手有数得很,他是装的。” 姜离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但还是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无极绷着小脸倔强的样子:“是他先要对你动手的。” 田氏哭道:“我家到底作了什么孽,要娶你这么个害人精回来!报官!给我报官!” 裴申面色铁青,阴沉着站起身来冲无极走去。 天阔是他唯一的儿子,更是极品单灵根,是全家的骄傲,更是整个修仙界的未来,岂能叫一个小野种欺负了去? 他抬手就要给一巴掌,不想无极一个闪身,这巴掌挥了个空。 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裴申不仅仅是个成人男子,更是一个双灵根,修为已突破金丹期的修仙者,竟然连一个七岁孩子都打不着? 裴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这人最好面子,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在人前丢脸,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小野种手里吃瘪。 裴申欲再抬手,姜离一个箭步挡在了无极面前,冷冷道:“够了吧,你要和一个孩子动手吗?” 未等裴申说什么,裴天阔先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竟然护着他!” 裴申亦惊愕:“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你亲儿子被他打了,你一点都不关心,反而护着这个小杂种?” 这时门口忽然快步走进来一个人,伴着轻柔的疑问:“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头看过去,裴申立刻爬起来,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抱着她,无限委屈:“南姐姐呜……我不要姜离,我要南姐姐,呜——” 裴申讶异:“融儿?” 南雪融看了眼姜离。 她其实刚出客栈不久就看见官差压着姜离回到裴家,她悄无声息地跟着,一直在外面探听里面的情况。刚刚那么多人在,她恐出现后会引火上身,便没有现身。 如今裴天阔被欺负了,还亲眼看见母亲当着他的面偏袒别人,内心必然愤恨。此时出现给予安慰,更能叫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姜离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 南雪融蹲下来给裴天阔拍了拍灰,柔声道:“怎么啦小花猫?谁欺负你了?” 裴天阔一副有人给撑腰的模样,指着无极大声道:“就是他!姜离捡来的杂种!” 南雪融便把视线落在无极身上。刚刚她看得清楚,内心也是震撼不已,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竟能如此轻松躲过一个金丹期的攻击。 此人定非常人,恐怕与裴天阔一样是单灵根,且修为高深。加上自己也未必是他敌手,得想个别的法子治他。 南雪融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姜离。刚才那么多人都替她说话,叫她看得牙痒痒。 此人果然是谙于心计,手段龌龊。平日里不知许了这些人什么好处,关键时刻人人都帮衬着她。 姜离不是要她帮忙吗?她想了想,和离太便宜她,这种人只配被休。 南雪融站起来,悠悠道:“这孩子是姜小姐捡来的?我看未必吧,哪有人对捡来的孩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恐怕姜小姐……与他关系匪浅啊。” 姜离哪里会听不懂她这是话里有话?皱着眉问:“南小姐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南雪融冷哼道:“我这人向来快人快语,如若冒犯还请姜小姐别介。我猜,你就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 姜离冷嗤一声。她八年来每日都在裴家,在婆母的眼皮子底下,哪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怀孕生子? 田氏和裴天阔最是知道,裴申虽不是每日都在家,但最少每月会归家一次。三人都很清楚,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南雪融想要污蔑她清白,可惜算盘打错了。 然而另姜离不可思议的是,那三人听得此话,却都沉默了。 裴申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眸。南雪融不知其中详情,有所猜测也是必然。自己虽然心里明镜似的,可要他给姜离辩白,那还如何休得了她? 他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姜离,是非休不可! 他冷眼看着姜离,见她终于冷淡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这两日尽是自己在她手上吃瘪了,能看见姜离吃瘪,他如何能不快活? 这边田氏同样是这个想法,附和着怒斥道:“好你个姜离!八年了,我们对你不薄吧?你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叫我们裴家蒙羞,叫我儿子丢脸,你这个贱人,我要让你浸猪笼!” 裴申赶紧跟上,不可置信道:“姜离,你竟然如此负我!” 而裴天阔更是火冒三丈,可这次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冷静道:“带着你的野种,滚!” 南雪融见自己计谋得逞,挑衅地看着姜离。 眼睁睁看着他们睁眼说瞎话,将自己的清白和自尊踩在脚底任意践踏,姜离遍体生寒,看着三人冷厉憎恶的视线,现下当真是心如死灰,再也不会有一丝念想了。 无极刚刚受到了姜离的眼神制止,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听得裴天阔说让姜离带自己走,心中还挺欢喜,这样姜离不就可以做他母亲了? 姜离深深吸了口气吐掉,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开,再睁眼已是满眼的决绝。 “和离书拿来,我立刻就走。” 裴申扬起下巴,讽道:“还想要和离?你不孝婆母,妒忌成性,搬弄是非,如今还通奸不检,你等着被休吧!” 姜离再无二话,转身就走。事到如今,难道她还在乎是和离,还是被休吗? 她只想立刻逃离裴家,远离这群吃肉不吐骨头的伥鬼! “等等!”田氏忽然叫住她:“你这些年挣的钱呢?全都给我交出来!” 第9章 我愿意,裴大哥 姜离头也不回地道:“钱在哪?钱在你们的房子上,在你们的吃穿上,在裴申每次装阔的请客摆宴上,唯独不在我的身上。”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无极赶紧跟上。 姜离一路沉默不言,也不看方向,闷头往前走,直到脑袋即将撞到一棵大树被无极拦下才挺住。 她茫然地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护城河边。 她颓然地坐在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蓦然将脸埋进臂弯,眼泪无法克制地流了下来。 愤怒,失望,绝望,她为什么会嫁给这样的人。 她竟然被这样的人休弃,她要被这样的人烙下一辈子“下堂妇”的烙印,凭什么? 凭什么?! 姜离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水光潋滟变成凛冽的恨意。 她绝对不要坐以待毙,绝不甘心最后的结果是“被休”,她还没有走上绝路,还有反击的机会! 无极贴上来,帮她擦掉眼泪,软软地安慰道:“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或者,你如果不嫌弃我父亲,我可以撮合你俩,我父亲除了身体不好,其他都挺好的。” 姜离“噗嗤”笑了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别再说这种话了,这样对你的亲生母亲,甚至父亲都不尊重。” 无极擅自生了会儿闷气,半晌才道:“好吧,就算你不做我母亲,我也会保护你的。” 刚刚姜离总拦着她,要是不拦着,自己早就把他们打趴下了。他得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教训教训那些人。 思及此,他圆溜溜的黑瞳仁中隐隐泛出些许绿色,转瞬即逝。 姜离鼻子又酸了酸,她忍不住想,如果无极真的是她的儿子就好了。 “走吧,陪我去趟文笔具店,然后给你买肉包子吃,饿了吧?” 无极欢快地牵住姜离的手,道:“我想吃五笼屉。” “……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厢姜离和无极走后,田氏发了一阵牢骚,斥道:“这个贱人,还想卷款而逃?” 裴申倒是胸有成竹,道:“母亲放心,女子一旦被休,身上财物必得交予夫家。她若不愿,那就等着坐大牢吧。” 田氏想想都觉得可气,恨恨叹了一声:“真是家门不幸!” 说罢,她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客人在,讪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南雪融得体一笑,摇了摇头。 裴申这才走上来,从善如流地扶上南雪融的腰,整个人和善温良,与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对田氏道:“母亲,这是南雪融。” 田氏见两次此等举动,诧异道:“你们,难道……” 两人相视一笑,裴申点点头,道:“我与融儿心意互通,神交已久。” 裴天阔也抱住南雪融的腰,笑嘻嘻地道:“我最喜欢南姐姐了。” 田氏大喜。 裴申今年不过二十有五,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况且模样上乘,为人亲和圆滑,人缘不错,有姑娘喜欢也属正常。 刚休了一个贱人,便能立马再续一个,他儿子当真有本事! 田氏忙把人往里厅引,道:“哎,竟叫南小姐看到这样的笑话。你瞧瞧我们一家被姜离折磨得多惨,幸亏南小姐戳穿姜离伪善的真面目,叫我们看清她是个不贞不孝的贱人,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到什么时候呢!” 南雪融见田氏翻箱倒柜地找茶叶,遂开口道:“伯母,不劳烦了,我待会还得回宗里去,与裴大哥说会话就走。” 说着她轻扯裴申的衣袖,给了个眼神,裴申便跟着她来到门外。 见四下无人,南雪融才噘起嘴一副娇嗔的模样,娇声道:“你真的要休妻?” 裴申点点头,道:“融儿,我被姜离害得太惨了,是一定要休的。” 南雪融风情万种地看了他一眼,扭捏道:“那,休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问这话时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忐忑地期待着什么。 裴申同样在衡量南雪融的态度,瞧她明明一副紧张的样子,明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顿时心里信心大增。 也是,有哪个女子不愿意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呢? 并且听说南家在外地做生意的,经济有些实力。两人若是成婚,嫁妆钱便会有不少,届时他们便能搬进新的大宅院,哪里还需要窝在这几间小屋里。 于是裴申握住她的双手,坚定地看着她,道:“融儿,你是我此生唯一挚爱,我绝不负你。你,你可愿嫁给我?” 南雪融一脸动容,能嫁给心爱的男子她自然高兴。更重要的是,成婚后,她便是裴天阔名正言顺的母亲了。 南雪融双颊飞上两朵红云,整个人扑进裴申的怀里,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肩头,喜极而泣:“我愿意,裴大哥。” 两人紧紧相拥,在屋内远观他们俩的田氏和裴天阔也是一脸兴奋。 南雪融环着裴申的腰,道:“之前我与你说过,我不喜欢被家事束缚,家里得买两个下人伺候着。” 裴申自然满口答应。反正到时候她的嫁妆钱进来,想买多少个下人都是没问题的。 一提到钱,裴申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现在已经没钱了,一家子吃饭还有天阔的学费都没有着落,等拿到姜离的钱又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反正南雪融已经答应了嫁给他,他们便是一家人,钱不钱的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于是很干脆地借起钱来:“融儿,你身上有银子吗?先借我一点,那贱人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跑了,我也实在没办法。等我回去灵越宗多接几个任务,届时把钱还你。” 南雪融听得这么说,便信以为真。况且她的想法与裴申不谋而合,即将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 她可不是姜离,做不出来那种没脸没皮、作奸犯科的事情。 于是南雪融十分爽快地把自己荷包里的几两银子全给了裴申。 第10章 我看未必吧 两天后,裴申满身是伤地出现在了衙门口。 官差看见他,惊讶道:“裴修士,你这是怎么了?” 裴申有苦说不出。 两天前的深夜,他正熟睡着,突然被一只似猫似狗的东西袭击了,它跳进窗户,直接就照着他的脸挥了一爪子。 裴申当即与它缠斗起来,夜色太黑,他又没有闻到妖气,估计只是一只普通的流浪狗。不想这狗东西相当难缠,躲避灵活,攻击猛烈,很快他便多处负伤。 最后它在裴申心口狠狠挠了一把,瞬间鲜血如注,血肉翻飞,而它转身纵身一跃,便消失在黑夜中。 一个灵越宗突破金丹期的二等修士,竟然连一只狗都打不过,说出去太丢人了。 裴申咳了一声道:“没事。”而后说起正事:“你们再去替我把姜离找回来。” 身上的钱又用得差不多了,裴申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跟南雪融借。 并且与姜离的事不能再拖,娶南雪融的彩礼钱还得从她身上拿回来呢。 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官差们却是兴致缺缺,敷衍应付了一声。上次费劲替他找人,结果什么也没捞到,这次傻子才会再帮他。 官差头子装作有心无力的样子,道:“哎呀,裴修士,实在对不住,这阵子衙门太忙了,实在抽调不出人手来。” 裴申当然不信,不悦道:“平日里都是我们灵越宗帮你们维护治安,你们成天闲在那,能有什么可忙的。” 这话可惹怒了众官差们,一个个像只斗鸡似的走过来。 “这话几个意思?天底下就只有斩妖除魔是大事,其他就不是大事了?” “缉拿奸人、公断查案,哪样不需要我们?” 裴申说不过你一言我一语的,只好道:“好好好,那你们怎么才能去找?” 官差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给钱就办,二钱银子。” 裴申咬了咬牙。身上本就没多少钱了,再给二钱出去,那就又没钱吃饭了。 愤恨地站了一会儿,裴申扭头就走。 官差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以为自己是修士就眼睛放在天上,还不是靠媳妇在养?吃着软饭还要休妻,迟早遭报应!” 裴申心里骂骂咧咧地走出衙门,刚走出一里地,迎面撞上了南雪融。 裴申立马换了副温柔的神态:“融儿,没想到这会儿也能遇着你。” 南雪融讶异道:“裴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裴申摇头说没事,被野猫挠了两爪子。 南雪融见不是大事便没多问,而后心事重重地道:“你接着通讯了吗?师尊喊我们回堂里一趟。” 裴申道:“穿空玦我放在家里了,是有什么事了吗?” 南雪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神色不太好,让我们立刻回去。” “好,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往灵越宗赶,路上,裴申有意和南雪融温存一下,便问:“你回去跟你家人说过我们的事了吗?说起来我得先去趟你家拜见一下准岳父岳母,好准备纳吉之事。” 本以为南雪融会娇羞的回应,没想到她脸上竟然出现了凝重的表情,甚至躲闪着裴申的眼神。 裴申顿时心提了起来:“怎么了?” 南雪融叹了口气,道:“我与我父母说了,他们……很是反对,甚至说,如果要嫁给你,便把我逐出家门。” “什么?怎么如此?!” 裴申心急如焚,莫不是嫌弃他二婚还带个儿子? 南雪融果然如是说。 “那你有没有说,天阔是个极品单灵根?将来是要成为大仙师的!” 南雪融道:“怎么没说,可我父亲说,天阔再怎么有出息也和我无关,将来他功成名就,也只会记得他亲娘,哪里会想到我这个继母。” 裴申急道:“他知道天阔很喜欢你吗?” “我说了,但他还是不同意。” 裴申想了想,安慰道:“待改天,我带着天阔亲自登门。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我的。” 南雪融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两人双手交握,给了彼此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人一齐来到灵越宗紫金堂。 此时紫金堂堂主青虹正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封信详看着,神情淡淡,叫人看不出情绪。而裴申和南雪融的师尊濮阳就站在一边,脸色阴沉沉的。 两人皆是一惊。 青虹师祖?这可是他们师尊濮阳的师尊,为人淡泊避世,鲜少出面,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她老人家亲自出马? 二人胆战心惊地上前行礼:“师祖,师尊。” 青虹将手里的信交给濮阳,濮阳走下来扔给他们,语气严厉:“自己看看吧。” 裴申捡起来,与南雪融一同看去。这一看可大惊失色,信的内容竟是他们二人如何苟且、如何迫害原配之事! 濮阳质问道:“这信上所说,是真是假?” 二人皆是铁青了脸色。 内容自然是真的,能知道得这么详实,信定是姜离这个贱人写的! 但他们绝对不能认下。 灵越宗宗规,男子不可三妻四妾,女子不可并侍二夫。触犯宗规,一律逐出宗门。 这是裴申名誉地位的托石,一旦离开灵越宗,他便会沦落成一个市井卒夫,风光不再。 裴申脸上汗如雨下:“这,这不是真的,这是诬陷!” 南雪融也立刻说:“对,师尊,我与师兄清清白白,我们是被冤枉的!” “我看未必吧。” 门外忽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闯了进来,三人看过去,一位瞧着刚正不阿、飒爽英姿的女修士走了进来,手里同样拿着一封信。 裴申呲目欲裂。灵越宗里到底有多少人收到了这封信! 那女子行至裴申二人身边,对着青虹行礼:“晚辈崇明堂副堂主左秋,见过青虹堂主。” 濮阳瞧见来人,登时不悦地皱起眉。 他一向看不惯左秋,因为她一个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堂主,而自己比她大上十来岁,见到她还要给她行礼。 濮阳撇过头,敷衍地拱了下手。 青虹抬手,态度客气,道:“不必多礼。副堂主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裴申听着这名字耳熟,定睛一看,这位可不就是他邻居的女儿?就是那天在裴家说宗里出任务会给报酬的刘大娘! 裴申登时脸色惨白,心如鼓擂。 第11章 事处理不好,人也处理不好 左秋道:“晚辈家与裴修士家相邻,平日里经常走动,对他们一家十分熟悉,可以证明信上所说为事实。几日前裴家给儿子办升学宴,宴上裴修士与南修士搂搂抱抱、亲密无间,参宴的左邻右舍皆亲眼目睹。” 此言一出,底下二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裴申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帮着别人害我?!” 濮阳亦斥道:“这是我们紫金堂的事,与你何干?!” 左秋瞥了两人一眼,对青虹道:“这本是个人私事,不该拿到青天白日下议论。但如今这控诉信已经寄到了灵越宗,被许多人看到。事关宗规明严,左秋认为,堂主该严肃处理。” “这是误会!”裴申忽然厉声道,他顿了顿,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我与我妻子早就貌合神离,只是近日才商议和离之事。她心生怨气,遂才寄信到灵越宗污蔑我。” 他断定左秋是从她娘那里听说这些事的,想想看,连姜离都是最近才知道他和南雪融的事情的,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况且左秋与他们分属不同堂下,平日接触甚少,便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若想要辩解,自然借口多的是。 左秋闻言,歪过头来看他:“哦?我怎么听说是裴修士要休妻呢?” 裴申哂笑道:“副堂主也说是听说了,耳听为虚,谣言你传我我传他,真相早就被扭曲了。” 南雪融见左秋不言语,也微微挺直了腰板,道:“这信上说什么,我故意勾引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家庭,更是无稽之谈。 那日升学宴,裴夫人连面都没有露,可见二人早已离心。我是确认了二人已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后,才与裴师兄来往亲密起来的。” 左秋显然不信,问道:“既然如此,那裴修士为何不早早地与妻子和离,非得拖到现在?” 听得此话,裴申做出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来,叹息道:“我那妻子是个苦命人,我是看她可怜,怕她和离之后无处可去,这才一直拖着没有提。 但如今,我与融儿心意相通,不愿做那脚踏两只船的人,只能忍痛提出和离。这些年家里的银钱都在妻子手里,和离时我也不愿拿回,便留着给她做些保障吧!” 左秋眉宇皱了皱,像是再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揭发构陷,没有说话。 濮阳听得两徒弟如此有力的辩白,渐渐放心许多。 裴申已与刚刚的慌乱紧绷截然不同,施施然向青虹、濮阳拱手,抱歉道:“师祖,师尊,此事,确实是弟子做得不妥,弟子甘受惩罚。” 南雪融适时落泪泣诉:“师尊,弟子真的冤枉啊——” 青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左副堂主,这到底是我堂内修士的私事,还是交由我来决断吧。” 左秋听出来这是送客之意,也不强留,只道:“如此,还请堂主秉公处理。左秋先告退了。” 左秋离开后,青虹久久没有说话,但沉沉的视线却压得二人不敢抬头。 裴申与南雪融刚缓和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濮阳上前道:“师尊,裴申和南雪融是弟子多年培养教习的,他们是什么为人,弟子知根知底。这信寄了数封至灵越宗,可见是有心要毁我灵越宗名誉,师尊万不可信了歹人的一面之词!” 上首的青虹不语。半晌才沉沉叹出一口气,道:“濮阳,这事你来处理吧。记住,切不可使我宗及堂下清誉有损。” 闻言,三人皆是松了口气。 濮阳道:“是。” 青虹离开后,裴申和南雪融站起来,劫后余生似的相视一笑。 “弟子多谢师尊维护。” 濮阳冷冷地“哼”了一声,目色凌厉地看向他们,斥道:“事处理不好,人也处理不好,你们做事如此不稳妥,明年你们如何能升一等修士?” 二人冷汗直下:“师尊……” “给你们一日时间,将事情了结。”濮阳甩袖道:“解决不好,就别怪我将你们逐出师门!” 两人头也不敢抬,嗓音绷紧:“……是。” 裴申与南雪融出了紫金堂,一路都是阴沉沉的,偶尔遇到几个同僚,两人还战战兢兢,差点路漏出马脚。 “哎,我们堂里今日收到一封信,那信里所说……真的假的呀?” 表面上装作关心,实际上都在看笑话。 裴申换了副神情,泰然自若道:“自然是假的,具体我已经向青虹堂主汇报过,望各位师兄弟不要再以讹传讹。” 一个女修暗暗露出鄙夷的神情,能叫原配气得发信来灵越宗揭发,再假能假到哪去? 又问:“那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 南雪融镇定地将刚刚同青虹师尊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么说,二位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亲了?恭喜恭喜啊,届时别忘记请我们喝喜酒!” 裴申圆滑地笑起来,冲各位拱手:“这是自然。我与南修士还有任务,便不多留了,告辞。” 二人行至无人处,才终于收起笑容,露出阴鸷怨怼的眼神。 “裴大哥,姜离真的好手段,我们竟然被她陷害至此!” 裴申沉默不语,片刻后竟落下一滴泪来,哽咽道:“天底下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而我,豺狼在侧却不自知,我……” 南雪融立刻抱住裴申,眼里的心疼溢于言表,道:“裴大哥,这不是你的错,是姜离善于伪装,骗过了所有人!” 裴申吸吸鼻子,抹掉眼泪,为难道:“刚刚我已在师尊师祖面前说,我会把所有钱留给姜离,如此,我便没有银子娶你了。可是我们在所有人面前夸下海口,我又不愿委屈你,这可如何是好?” 南雪融此刻哪里还会再跟他要银钱彩礼?立刻说:“裴大哥,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你放心,我南雪融今生非你不嫁!我马上就回去劝我爹娘,叫他们多备些嫁妆。” 裴申露出欣喜的表情,将南雪融紧紧拥在怀里。 “融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12章 结束了 裴申和南雪融一齐回了裴家,将这件事说与田氏和裴天阔听,田氏当即就泼妇骂街地骂了姜离半个时辰,而裴天阔则一言不发地将柜子里姜离的衣裳被褥全部扔到院子里,一把火全给烧了。 裴申坐在椅子上,气得肝都疼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女人给耍了! 这女人还是他自己娶回来的! 南雪融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替田氏拍拍后背,柔声安慰:“伯母,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姜离的心思太重,手段太过狠辣,咱们还是早早把这尊大佛送走的好。” 田氏老泪纵横,捏着南雪融的手不撒手,哀嚎道:“你说我们怎么命苦……哎,还好有你小南,我儿子为什么第一个媳妇娶的不是你呢!” 南雪融羞涩地低下头:“伯母,八年前我还小呢。” 裴申道:“姜离呢?赶紧签了和离书叫她滚蛋!” “哦?找我吗?”门口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姜离牵着无极容姿焕发地走进来,笑盈盈地问道。 田氏再看到她差点心梗发作,猛地站起来又支撑不住坐回去:“你,你还有脸再出现!” 裴天阔一脸愤恨地看着这两人,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 南雪融同样目光怨毒。 裴申看到更加光彩照人的姜离后,怔了一瞬,差点忘了当年自己就是看中了她的容貌无双。 姜离看到裴申的脸后惊讶:“你的脸怎么了?” 无极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裴申回过神来,他可没忘姜离将他害得有多惨,便是长得再绝色,配上这副蛇蝎心肠也是丑陋不堪。 裴申没有回答她,而是道:“你不是要和离吗?行,我成全你,和离!” 姜离笑了笑:“你不是要休妻吗?休吧,我是来拿休书的。” 裴申差点没气死过去,早不要晚不要,偏偏在他在师祖师尊面前信誓旦旦说是和离而非休妻后来要,摆明了这是故意膈应他。 裴申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地破口大骂:“姜离你这个贱人!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差点被赶出灵越宗,你很开心吧!和离书你拿到了,甚至连钱都不用还了,你到底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 姜离平静地看着他,冷然道:“是你逼我的。我对你做的,还不及你对我做的十分之一。” 裴天阔将脖子上的一枚玉佩扯下来,扔到地上,声如寒冰:“从此以后,我与你断绝母子关系。” 姜离看向玉佩,这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她又给了天阔。如今他将这玉佩扔了,要和她断绝关系。 姜离饶有兴趣地问:“断绝?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你要怎么断绝?效仿哪吒割肉还母?” 南雪融一听这话,立刻怒道:“姜离!你太狠毒了,竟然要一个孩子的命!他还是你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不食子啊!” 姜离冷冷地看着裴天阔,道:“所以啊,你还不了的,你一辈子都是我儿子。” 这时无极忽然上前将玉佩捡起来,擦了擦环在自己脖子上,张开一口大白牙,对着裴天阔森森一笑:“你不要我要,我现在也是她儿子了,弟弟。” 姜离看了一眼无极,眼里露出些许温暖的笑意。 裴天阔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差点真的去找刀了,幸亏南雪融和田氏及时阻止。 裴申转身去案上迅速写出一封和离书,签上名,盖上手印,甩在姜离面前:“签吧,签完赶紧滚!” 姜离看也不看和离书,凉凉道:“和离?没那么简单。” 裴申要抓狂了:“那你想怎么样?!” “钱。”姜离言简意赅:“给我一笔银子,我立刻就签字,立马就离开。” 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裴申双眼赤红,她将自己逼入绝境,便可以跟他谈条件了! 师尊只给了他一日时间,若是一日不能解决,他便会被逐出灵越宗! 裴申声音颤抖:“我,我没钱……” “啊,那就没办法了,”姜离嫣然一笑,刹那顾盼生辉:“咱们俩继续好好过日子吧,相公。” 田氏哭天抢地:“造孽啊——” 南雪融将身上的饱饱鼓鼓的荷包扔到姜离脚下,“咚”的一声发出一声闷响。 这些钱她本是为了给裴大哥应急用的,如今竟然给了这个女人,真叫人窝火。 “这里有五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够你的狮子大开口了吧。” 姜离眼睛一亮,她原本也没打算和裴家纠缠多长时间,知道他们没钱,所以就准备拿个三五两罢手。 没想到最后竟然能拿到这么大一笔巨款!要知道,她一年卖豆腐卖竹篓也不过挣个十两银子。 裴家人都震惊了,裴申更是眼睛瞪得斗大。 姜离眼睛一弯,示意无极捡起来,拿在手上颠了颠,可真沉啊! “好,我现在就签。” 姜离爽快地在和离书上签字按手印,一想到多年来的痛苦终于可以在这一天结束了,她竟忍不住湿了眼眶。 斩断这份孽缘,明天便是崭新的一天。 姜离带着无极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裴申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追出门外,大喊:“姜离!离了我,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姜离挺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片刻后什么也没说继续走着。门口忽然出现另一个身影,两人相视一笑。 裴申定睛一看,不是左秋是谁! 看着左秋那意味深长的微笑,裴申瞬间明白了,她们二人是一伙的,他被摆了一道! 难怪!难怪左秋会突然出现在紫金堂! ……可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裴申则像个霜打的茄子一般在门口失魂落魄许久,而后缓缓走回来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融儿,你份情,你叫我怎么还你……” 她身上竟然有怎么多钱,本应该都是他的,现在却白白便宜了姜离。 南雪融柔声道:“裴大哥,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免得伤了情分。” 况且,有命拿钱,那也得有命花呀。 南雪融的眼底闪过一丝血色。 第13章 你父亲也在灵越宗? 田氏直夸这个准儿媳懂事又孝顺,裴天阔的脸色更是阴转晴,现在没了姜离,南姐姐可以做她的母亲了吧。 裴申欣慰地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如此,他与南雪融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融儿,你父母本就嫌弃我,如今,我被姜离害得一无所有,他们怕是更不愿把你嫁给我了。” 田氏赶紧道:“若真如此,岂不是棒打鸳鸯,令尊令堂真狠得下心?” 南雪融现在满心都是与裴申成婚,道:“我与裴大哥的感情纯然至深,非他不嫁。若是我父母执意不肯,那我就与他们断绝关系!” 田氏一惊,继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儿子可太有本事,太有魅力了,那该死的姜离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吧,离了你,我儿子依旧是块香饽饽,有的是姑娘想嫁! 可裴申听了这话却是心一沉,断绝关系?那不就是没有嫁妆了? 他眼珠暗暗一转,叹道:“融儿,我怎敢如此委屈你。你放心,我明日就带着天阔上门求亲,我一定会说服令尊令堂将你嫁给我,若是他们一日不答应,我就一日跪着不起。” 裴天阔也道:“对,我跟父亲一起去求他们!” 南雪融眼睛里满满都是感动,隐隐有泪光闪过,喜极而泣。 “好,我陪你一起。” 这厢姜离出了门,同左秋一起回了左家。 左秋问:“都解决了?” 姜离点点头,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淡淡道:“都解决了,还拿了一笔银子。” 左秋倒了杯茶给她:“还有意外收获,那真是恭喜了。” 这两日她娘把她叫回去,天天在她耳边唉声叹气,说姜离的不容易,说她受了多少委屈,说到动容处,眼泪掉个不停。 又说当年她嫂子跌了一跤,一个人在家差点一尸两命,要不是姜离及时找来大夫,否则就要酿成悲剧了。 既承了恩情,那必得还恩。是以姜离主动找到她请求帮助时,左秋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况且这对狗男女确实不是东西,左秋侠肝义胆,义不容辞。 两人一商议,便有了左秋出现在紫金堂的一幕。 姜离接过茶杯,表情有些怔忪,喃喃道:“过惯了苦日子,突然要过好日子,还真有点不适应。就像蹲惯了大牢,突然刑满释放,便不知自己要去何方了。” 左秋大马金刀地坐在那,两腿豪迈地张开,一只手臂搁在桌子上,喝了口茶,道:“不知道要去何方,就代表何方都可去。天地广阔,你现在又是自由身,还有钱,那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吗?” 姜离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忽然释然一笑:“你说得对,左秋,你真是豁达之人。” 刘大娘这时捧着干衣裳进门,听到两人的对话,便大嗓门道:“对啊,你就去外头租辆马车,再雇几个镖夫,先去玩个一年半载呗。等看到有不错的地儿,你就停下来,开个铺子,日子过得不知道多爽快!” 姜离羡慕地看着这对母女,原来她们一家都是这般飒爽通透的。 刘大娘一边叠衣裳,一边悄咪咪地道:“小秋都跟我们说了,姓裴的和姓南的做出那种勾当,还想把你休了,脊梁骨得要被人戳死呢。我跟郑媳妇他们都通了气,谁也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姜离的感激之情满的要溢出来,她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只能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关心裴家了,但这是这些邻居的热心之举,也没必要特意阻拦,一切顺其自然吧。 “哎!”刘大娘叹气:“以后就吃不到你做的豆腐了,想想还觉得可惜呢!你那豆腐做得可真水灵!” 姜离笑了笑,道:“我把配方告诉你,以后就能自己在家做了。” 刘大娘嘻嘻笑了一阵,忽然惊奇道:“嘿,这孩子可真能吃诶!五个馒头全吃了啊?” 无极舔舔手指,问:“还有吗?” 姜离失笑,道:“待会儿我带你去街上吃。”姜离想留下点钱,差点被刘大娘打了手。 “几个馒头才多少钱,这么生分我要生气啊。” 姜离这才无奈作罢。 左秋道:“这个年纪可以去灵越宗测灵根了,你还是赶紧把他送回他父亲身边吧。” 一听这话,无极立刻双眼一瞪,生气地看着左秋:“不要你管。” 左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森然一笑:“说不定以后我会是你师尊呢。” 无极不屑地“哼”了一声,抱臂道:“不可能,我就算进了灵越宗,也会是我父亲做我的师尊。” “哦?你父亲也在灵越宗?是哪位?” “哼哼,你听好了,他就是燕矶堂的一等修士,魏嵇!” 姜离听着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劲。 咦?她记得无极说过,他父亲叫“无争”的呀? 怎么回事? 姜离搞不清楚状况,不敢轻易开口,便没有多说什么。 左秋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他们两堂来往并不多,所以对里面的人不太熟悉,不过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因为他经常闭关。 正常来说修士是不需要频繁闭关的,基本上在受了重伤、突破修炼等级时才需要,而正常修士三五年可能才能突破一次。 但这位魏嵇却是三五个月就闭关一次,等级还只是元婴期,也不曾听闻他经常出任务,实在叫人不解。 无极说完他父亲的身份,忽然大惊失色,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闷闷道:“你不会把我抓回去吧?!” 左秋白了他一眼,道:“我懒得多管闲事。” 无极冲她做了个鬼脸。 见天色不早了,姜离起身告辞,婉拒了刘大娘留下吃晚饭的热情邀请,姜离带着无极上路了。 孩子终究还是要送还给他父亲的,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身份,那打听起来应该也不太难,左秋也说会帮忙。 踏着黄昏,姜离又给无极点了三笼屉的肉包子。 只是这次他却只吃了一笼就吃不下去了,整个人昏昏沉沉,无精打采,姜离一摸脑袋,竟不知何时起了高烧。 姜离赶紧把小人抱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无极慢腾腾地从姜离肩膀上抬起脑袋,看了眼天上圆圆的月亮,迷迷糊糊地咕哝道:“月圆了啊……” 第14章 血色之夜 姜离找到一家医馆,给无极喝了副药,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烧退下去,心里急得不行。 大夫安慰她:“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正好我们也打烊了,先回去吧,明天如果再不退烧再过来看看。” 姜离只好背着无极往落脚的客栈走。 圆月高悬,夜风阴冷,街上商铺早已熄灯闭门,路两旁只留几盏昏暗的烛灯照明。 姜离背着无极走在空无一人,安静幽谧的街道上,明明是平日里最熟悉的路,可今日她却总觉得心坠坠的不安宁。 “好难受……”怀里的小人发出痛苦的声音,浑身虚汗。 “没事的。”姜离柔声安慰道:“我们马上就到客栈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唔……”无极软软地应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道通体玄黑的身影悄悄落在树桠上,看着姜离背影的眼睛里散发着如刀刃般的寒光。 来人高挑窈窕,正是南雪融。 南雪融看到无极生病的模样,心中一喜。道果然是天助我也,本来还想着对付无极需要费些心思,如今她可以两个都拿下了。 一道血色闪过阴毒的眼眸。姜离,你害裴大哥至此,便用你的命来偿还吧! 南雪融从怀中掏出乾坤袋。 这乾坤袋里装的是她收来的妖物,灵越宗有宗规,修士收服妖物后,若非遇特殊情况,不得私自处理,一律收进乾坤袋中交至宗内。 南雪融打开乾坤袋,一只手比了几个手印,只见两道黑风从袋中窜出,落在地上,赫然变成了一牛一马。 这一牛一马尚保持人形,只是脸上和四肢都还带着牛和马的特性,落地后眼中妖光毕现,发出隆隆低吼。 姜离听到响声回头一看,登时脚都软了。 是妖怪! 姜离的心跳几乎停摆,这座城镇因为就在灵越宗脚下,镇上经常有修士走动,所以鲜少有妖怪出没。 姜离从未一个人面对过妖怪,尤其是还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 难道他们俩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南雪融看着姜离那张因为惊慌而惨白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微笑。 姜离啊姜离,将信送到灵越宗的时候一定笑得很开心吧?不仅和离还抢走了自己几十两银子一定很得意吧? 可惜了,这钱你有命拿没命花,我会换一种方式给你的。 比如,烧给你。 月光穿透树枝落在南雪融满是杀意的脸上,而后听得一愉悦的声音:“杀了他们。” 姜离的瞳孔骤然一缩。 简直不敢相信。修士是绝对不能杀普通人的,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南雪融!你要杀我?” “谁说是我杀的你?”南雪融施施然撩了把长发,道:“姜离,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能安稳活到今天,都是靠裴大哥对你无微不至的保护。如果没有裴大哥,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妖怪手里多少回了。你以为在我们手上占到了便宜,便能趾高气扬了?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命一直捏在我们手里,你是死是活,不过在我一念之间罢了!” 姜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你就不怕你今日之举,被灵越宗发现,叫你一命抵一命!” 南雪融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摊开手笑道:“谁会发现?谁看见了?这两个妖怪吗?放心,等他们杀了你之后,我就会杀了他们替你报仇,也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姜离浑身发冷,嘴唇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南雪融说完后觉得还是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的好,催促道:“还不快动手?” 牛妖和马妖对视一眼。他们不是南雪融的对手,但如果吃了那对母子后妖力便会大涨,到时说不定可以与南雪融一战,逃出生天。 二妖毫不犹豫向姜离奔去,姜离立刻将无极改成抱在怀里,转身狂奔。可是她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是妖的对手?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二妖已经欺近,牛妖伸手为爪,直接穿透姜离的心肺! 一瞬间仿佛时间都暂停了,姜离好像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的心脏破开了一道口子,又凉又热,此刻她好像看见了风,掠过她的耳边,吹动她的鬓角。 她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将无极紧紧搂在怀里,而后缓缓闭上眼睛。 无极的脸上也溅上许多鲜血,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眼前一片红色。 他的呼吸停住了,眼睛从墨黑慢慢转为灰绿,大脑中好像被重重敲了一记巨锤,荡起的冲击波将他的理智瞬间摧毁。 南雪融看见姜离的血喷涌而出,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睛亮得诡异。 牛妖解决掉了一个,马妖也不甘落后,同样伸爪刺来,正欲捏爆无极的头颅,忽然一阵温热而猛烈的狂风刮过,两只妖瞬间就被掀翻在地! 树上的南雪融被这阵风迎面击倒,跌下树桠,但是很快便稳住了身子,一脸紧张肃然地看向前方。 这拥有狂烈气息的风是从哪里来的?分明没有妖气,为何她竟感到如此胆寒?! 无极缓缓从姜离怀中站起来,面色平静而妖异,灰绿的眼睛在黑夜下闪烁着阴森诡谲的寒光。 牛妖马妖见形势不对,立刻转身奔逃,却见无极抬起两只手,手指一蜷成爪状,瞬间那两只妖便被一股无形中的力量吸了过去! 南雪融震惊地看着牛妖马妖被无极卡住脖子,而后听得两声惨叫,他们便被燃烧成了灰烬! 两颗妖丹应声而落,无极捡起来放入手心,再张手,掌心便只余一堆粉尘。 要逃。南雪融浑身颤抖。要立刻逃! 刚刚转身,无极已经近在眼前,南雪融吓得魂不附体,无法控制地大叫起来,管什么法术招式通通甩在他身上,却也伤害不了他分毫。 无极同样掐住她的脖子,正欲捏断喉管,忽然整个人摇晃起来,痛疼欲裂地松了手,南雪融趁机挣脱,一边哭一边拔腿跑了。 而无极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相隔十余米处是已经气绝的姜离,二人浑身是血,一齐倒在空余一人的大街上。 夜风刮过,惊起一片血腥肃杀之气。 许久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长街的尽头,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姜离身边,低头看着她的脸半晌,终于跪下把她抱在怀里。 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乱发和血迹,几乎是虔诚地将唇贴上她的眉心。 第15章 灵力觉醒 燥热,疼痛,晕眩,一股狂猛的力量在姜离的体内横冲直撞,将她的筋骨震碎又迅速重组愈合,姜离如同深陷炼狱一般,终于忍受不住地痛哼出声,猝然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斗素白纱帐,床褥温暖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姜离惊魂未定地坐起来环视陌生的卧房, 随即她发现她的五感变得敏锐许多,可以轻易看清案台上熏香的烟雾在阳光下飘散的形状,可以看清窗外海棠花上栖息的小小蜜蜂,一切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姜离赶紧掀开自己的衣襟,却发现不仅衣裳被换过了,连胸口都光洁无比,丝毫看不出被穿胸而过的痕迹。 她没有死吗? 还是,做梦?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只灰毛小狗轻巧地蹦上窗台,灰绿色的眼睛一看到她,就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嘴巴也张得大大的,立面艳红的舌头调皮地吐着。 “呜喔——” 小狗几个蹦跳就上了她的床,打着滚地卷进姜离怀里,兴奋地扭动着身体,小小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姜离。 姜离怜爱地摸摸它的小脑袋,问道:“这是你家吗?” “下来。”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 姜离循声望过去,一个清峻挺拔的男子站在门口,身着素色长衫如松上雪,眉似远峰眸若寒潭,紧紧盯着姜离,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压抑着奔涌的暗流。 姜离被他的美貌冲击到了,一时竟感到有些紧张,抱着小狗的手都不自觉用力起来。 “是你救了我吗?” 男子怔了一下,而后迟疑地点点头。 姜离立刻下床,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男子见她行礼,立刻伸出一只手就要来扶,可伸了一半又忽然顿住,手指蜷缩了一下又退了回来。 姜离不敢多问什么,胸口破了个大洞后还能救回来,并且这么快就能恢复如初,对方是什么人,即便自己不懂,也可以猜到。 说不定是一只称霸一方的妖王。 ……自己不会也变成一只妖了吧? 姜离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忽听男子清冷的嗓音说道:“我叫无争。” 姜离眨眨眼,继而猛地抬头:“无争?” 这不是…… “你是无极的父亲?” 怀里的小狗又“喔喔”地叫了两声。 无争点头。 姜离懵了一下,犹豫着问:“那灵越宗,一等修士魏嵇……” 无争浅浅地笑了一下:“也是我,行走江湖,多个身份,多个保障。” 姜离虽然没有行走过江湖,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于是了然地点点头。 这么说,他不是妖了?姜离放心许多。 无争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离仔细感受了一下,确认道:“没有不舒服。”应该说,太舒服了,感觉精气从来没有这么充沛过。 “我感觉自己变了许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整个人都很轻盈。” 无争解释道:“你的灵力恢复了。” 姜离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嗯?那是什么?” 无争看着这双眼睛,蓦然心脏感到一阵疼痛,他撇过脸缓了片刻,指着窗外一坛养莲花的水缸,道:“试试用掌风将那口缸劈碎。” 姜离:“……” 姜离:“我啊?” 无争道:“嗯,试试看。” 说完他抬手把趴在姜离肩膀上的小灰狗拎了下来。 姜离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试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一掌挥出去。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姜离感觉脸有点烫,听到无争循循善诱地对她说:“稳住核心,想象从你的掌心吹出去一股风,再试试。” 姜离点点头,按照无争的方法,又试了一次,这次却见一道猛烈狂啸的风力直接将一整面墙给震崩塌,海棠花树被拦腰斩断,而水缸里的水炸起数丈高,水缸不知何时被震得粉碎,整个院子被姜离的这一掌摧毁成断壁残垣。 小灰狗在无争手上吱哇乱叫,一个扭身爬到了无争怀里。 姜离整个人僵在当场,她看着一地的狼藉,目瞪口呆:“我,我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喃喃:“为什么?我明明没有灵根的,为什么突然……” 无争道:“这是你本身的灵力,通过一个偶然的契机,它觉醒了。” 姜离不能理解他的话:“我听不懂。” 无争欲言又止,面色露出微微的挣扎之意,半晌他叹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姜离恍惚了一阵,又低下头来,良久后,她眼眶一红,眼泪不堪承重地滚滚而下。 无争看着她透明的眼泪,张了张嘴,涩声道:“别哭……” 灰毛小狗也着急的“哦呜哦呜”哼唧。 姜离克制不住地哽咽,渐渐哭声中带着许多恨意,想要把这么多年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她因为这个东西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楚,受尽白眼,受尽奚落,被最亲密的人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她都已经看开了,已经放下了!可是老天偏要作弄她,偏偏叫她有了这个东西。那她以前受的苦又算什么呢? 无争手足无措,他不会安慰人,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在这个人面前依旧嘴笨。 终于他慢慢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姜离揽进怀中,克制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姜离埋在无争的肩头,无助而愤恨地哭了一会儿,终于哭声渐息,理智回神,深感如此举动不妥。 她轻轻挣脱怀抱,抬起通红的双眼,抱歉道:“对不起,把你的衣裳弄湿了。” 无争摇摇头:“无碍。”接着从袖袋中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那手帕青白素雅,帕脚绣着一朵海棠,不像是男子会用的。 姜离联想到可能是他妻子的,遂谢言婉拒了,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眼泪。 无争拿帕子的手指缩了缩,落寞地退了回来。 他道:“如今你对灵力的掌控尚不稳定,可愿意去灵越宗修炼?” 姜离惊道:“我也能去灵越宗?!” 第16章 我绝不同意! 无争点头道:“灵越宗灵气充沛富饶,最适合你修炼。” 姜离感到受宠若惊。当惯了没有灵根的凡人,乍然知道也有能进灵越宗学习修炼的一天,当真叫她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 姜离隐隐感到有些兴奋:“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也愿意让我进吗?” 无争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道:“可以的,只要有才能,即便是年过花甲,灵越宗也会敞开大门。” “我要去!”姜离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说道,像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满心满眼都是昂扬的斗志和炽热的赤血。 无争愣了愣,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而后道:“好,那我准备一下,两天后一起去灵越宗。” 宛若新生的姜离心胸瞬间开朗,抱起灰毛小狗一阵猛亲,冷不丁又看到院子的废墟,登时心凉半截。 “对不起,我会赔的。”姜离沉痛道歉,想到自己刚到手的五十两,也不知道够不够赔。这宅院看起来可是个大户人家呢。 无极忍俊不禁,咳了一声,道:“不用,花不了几个钱的。” 姜离看着那笑容,又被美貌冲击到了,脸微微发红地道谢。 谢完她忽然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连忙问:“无极呢?他受伤了吗?烧退了吗?” 无争移开视线,不敢对视,支吾道:“他没事,我把他送回老家待两天,两天后正好回来与我们一起出发。” 小灰狗极有存在感地又叫了两声:“呜喔!” 这厢姜离和无争敲定了入学灵越宗的事宜,那厢几百里之外的南府却闹得鸡犬不宁。 “我绝不同意!” 浑厚凌厉的声音自会客厅传出,惊得下人们纷纷目不斜视,匆匆离开。 南雪融虽然跪在地上,但满脸的倨傲,对父亲毫无尊崇之意,道:“爹,不要以为你把我养这么大,就可以随意干涉我的婚姻了。我绝不听从父母包办,绝不屈从盲婚哑嫁。我爱裴申,我是一定会嫁给他的!” 裴申和裴天阔跪在一旁对视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鼓励的眼神。裴申开口道:“伯父,我……” “你闭嘴!”南老爷子指着他呵斥,一点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裴申的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白,还是乖乖闭了嘴。 “你对裴大哥这么凶做什么?他都已经跪在这儿了,你还想怎么样!” 南老爷子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旁边的南夫人给他抚着心口,指责女儿道:“雪融,婚姻大事,还是得听父母的。” 南老爷子缓过了气,指着裴申道:“你看清楚了,他是怎么对她妻子的,整个灵越宗都传遍了,你就不怕他将来也这么对你?” 裴申慌忙指天立誓:“不会,我裴申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辜负融儿!” 南夫人啐了他一口:“男人的誓言有什么用?” 南雪融反驳道:“那是裴大哥着了那女人的道!你没见过姜离,不知道那女人有多阴险恶毒,整个灵越宗都被她耍了!况且,裴大哥怎么对她了?对她还不够好吗?是她自己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南家的二女儿南雪芙支着脑袋坐在一旁看戏。 她同样在灵越宗修炼,有关这两人的传言她是左听一句又听一句。那封信上写得简单,结果宗里的人竟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南雪芙听得不亦乐乎。 南老爷子道:“好,就算他是被冤枉的,那你真的了解他的为人吗?今日他进门二话不说先跪在我面前,学起深宅后院钩心斗角的手段来,逼我答应这门婚事,可有一点把我放在眼里?” 听得这话裴申心里一突,他确实想着进门先跪,叫老爷子顺着台阶下,不想他完全不吃这一套。 裴申又赶紧找借口:“晚辈绝无此意,实在是……” 南夫人瞪着他打断:“叫你不要说话了,有没有点规矩?!” 裴申被斥责两次,愤怒又失了面子,脸涨得通红。 南雪融完全不听,道:“你们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就是不想我嫁他才恶意揣测,这样你们和姜离有什么区别?” 南夫人气得牙痒痒,又找出第三个理由:“好,那这些都不说,他现在连吃饭都要找你借钱,家里连个像样的宅院都没有,怎么配得上你?你们以后如何生活?” 这回裴申没说话了。 南雪融实在是烦不胜烦,钱更是小事,也能算得上理由? “我名下不是有好几家铺子,还有盐庄吗?每年收租收费也不少了,完全够我们婚后生活。” 一听这话,裴申眼里立刻放光,他赶紧低下头,生怕南家人看见他嘴角压抑不住的笑容。 结果下一刻他真的笑不出来了,听得南老爷子怒道:“那是我们给你的!你要是非要嫁他,我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身上所有的银钱财产全部收回,嫁妆一分钱没有,从此南家再没有你这个女儿!” 这!这万万不可啊! 裴申立刻站起来:“伯父伯母三思啊!” 南夫人鄙夷地扫了她两眼,冷笑道:“方才那般疾言厉色,你都没有站起来,一听到钱财两空,你就跪不住了?” 南夫人对南雪融道:“融儿,你还没有看清他是什么人吗?” 南雪融什么都听不进去,也站了起来,讥嘲道:“我与裴大哥认识多年,我清楚他的为人。今日你们第一次与他见面就肆意诋毁,怕是早就想与我断绝关系了吧?没关系,断绝就断绝,我不稀的!” 裴申如临大敌,却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又火上浇油,便给裴天阔使了个眼色。 裴天阔接收到眼神,疏疏朗朗道:“南爷爷,我是顶级天灵根,未来大仙师,定会名扬天下,难道还怕没有发达的一天吗?” 闻言南老爷子瞥了眼裴天阔,沉声道:“你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单灵根,三句绕不过顶级天赋,五句必提未来的大仙师。 你或许是有天赋,可你却没有丝毫谦卑之心,自满自负,自命不凡,狂傲不逊,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大仙师的前途。” 第17章 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裴天阔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这个老头子又是什么灵根,敢这么对他说话?等他过几年成了大仙师,有你匍匐在地,俯首称臣的时候! 南雪融像个护崽的母鸡似的,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的灵根比得上他的一半吗?他做不了大天师难道你能吗?” 裴天阔听着南雪融这么维护他,心里好受多了,对她的喜爱更多了些。 南雪融用嫌弃的眼神看自己的父亲:“你一个三灵根竟然也有脸面来教训极品单灵根?你不知道吧,像天阔这样的极品单灵根是能被堂主亲自收徒的!按照宗里的辈分,就连我们都得叫他一声‘师叔’,你这个井底之蛙还在这儿有眼不识泰山!” “雪融!”南夫人目色凌厉地斥道:“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 “是他先诋毁我的丈夫和儿子的。” “混账!你们还没成亲,如何能以夫妻自居!要不要脸?” 南雪融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呵,这算什么,我和裴大哥早已有过肌肤之亲,况且我誓必嫁给他,有什么不能自居的。” 这话一说,南老爷子和南夫人纷纷瞪大了双眼,脸色发青,南老爷子另一只拄着拐的手剧烈颤抖:“你,你们……” 裴申心虚地连忙低下脑袋,心道融儿作为一个女儿家竟然比男子还要奔放,瞧南老爷和南夫人的样子,可千万别气死过去,红事变白事! 南雪融头昂得高高的,好像很自得,道:“如今木已成舟,你们不同意也没法子。我今天来不是问你们意见的,我与裴大哥已经商议好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六,在此之前,你们赶紧把我的嫁妆准备好吧。” 忽然,一个棕色的木棍猛地砸过来,南夫人一声惊呼,连忙扶住南老爷。 “你滚!”南老爷怒发冲冠,捶胸顿足,指着她道:“从现在开始,南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来人!来人!” 裴申大惊失色,赶紧来劝:“老爷子,不可啊!你们父女连心,岂可因为在下就断绝关系?” 管家疾步走过来,听候吩咐。 南老爷气息不稳地说:“把她名下所有的良田铺子,所有银钱通通收回来!家族玉牌呢?把她给我除名!从此我们南家再也没有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听到除名,南雪融也呆了一瞬,紧接着而来的是滔天的怒意,愤然道:“你们谁都见不得我好过,谁都不想我过上好日子!好,除名就除名,从此我南雪融与你们南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裴申心里急死了,还想再多劝几句,却被南雪融一把拉过就夺门而出。 一出大门,南雪融就扑进裴申怀里嘤嘤哭起来。 裴天阔安慰道:“南姐姐,你别伤心,他们不要你,我们要你。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裴申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儿子,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搂着南雪融轻声道:“融儿,没有必要为了我和他们闹成这样。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母,怎可为了我一个外人断绝关系呢?” 南雪融带着哭腔说:“裴大哥,你不是外人,你是我认定的丈夫,天阔说的没有错,他们这样对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裴申:“……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南雪融抬起头,擦擦眼泪道:“不必多劝了,我意已决,既然他们无情,那也别怪我无义。裴大哥,如今我也不用准备嫁妆了,你呢,也不用给我彩礼钱,咱们将婚期提前好不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嫁给你了。” 裴申语塞,支吾道:“可是置办酒席的钱还需要再凑凑。” 南雪融想了想,退而求次道:“那就当着你母亲的面拜过天地就算。等以后咱们赚到了钱,再重新大办一场。” 裴申有苦难言。如今这结果与当初自己盘算的实在是大相径庭,融儿也太冲动了,没了钱,他们以后还怎么过好日子啊! 南雪融瞧着裴申犹豫的神色,心里一紧:“裴大哥,你不愿意吗?” 裴申立刻舒缓了神情,柔声道:“怎么会,我愿意的不得了。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南雪融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又埋进他的怀里,道:“只要能和裴大哥在一起,怎么都不会委屈。” 裴申扯了扯嘴角。他们已经在师尊师祖面前夸下海口,如今他就算不想娶也得娶了。 罢了,好歹融儿比那姜离强一些。况且岳父母如今在气头上,说不定气消了又能把融儿认祖归宗,届时该是他的依然少不了。 如此想着,裴申才缓和许多。 姜离在无争家里待了两天,过上了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舒服日子。 虽然他家里有下人,但基本上都在外院服侍,姜离的这间小院是没有任何下人踏足的。 而姜离的穿衣吃饭并不需要她操心,无争会每日给她端来膳食,捧来干净衣裳,甚至伺候她刷牙洗脸,方方面面都做得无比贴合她心意,简直是为姜离量身定制的一款专属仆从。 姜离偷偷问过下人,得知那天的衣服是女侍替她换的,这才放心下来。 原本被摧毁的小院半天就重新整理好了,无争怕她无聊搭了个秋千,经常推着她玩儿。 姜离从来没被人这么伺候过,束手束脚的同时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无争道:“你不用这样的,我可以照顾自己。” 说话时无争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满是老茧的手心上,平静的语气中隐隐藏着一丝冷淡的疏离:“你真的会照顾自己吗?如果真的会的话,又怎么会……” 姜离感到有些尴尬,无争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她却能接上后半句:“如果真的会的话,又怎么会过成这样?”。 姜离勉强笑了笑,道:“以前是我太傻,误把鱼目当明珠,确实吃了些苦头。 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了就过去了,至少现在看来,我的未来还是挺一片光明的。” 第18章 出发灵越宗 姜离说罢露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无争怔了片刻,扭过头去,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散发着药香的小瓷罐,递给姜离道:“每日在茧上涂一些,可以消下去的。” 姜离一愣,这次没有推辞,接过道:“谢谢。” 晚上吃饭的时候,无极回来了,他像是被饿了三天似的,都没来得及和姜离黏糊一会儿,一上桌子就开始风卷残云,恨不得把脸埋进菜盘子里。 姜离目瞪口呆,她本以为她已经见识过无极能吃的样子,没想到还能吃得更多更凶猛。 姜离担忧地问:“照他这么个吃法,身体真的不会吃坏吗?” 无争淡淡道:“天生的身体缺陷,没办法。” “啊?那意思是治不了?” 无争:“……也未必,但是……”沉默许久,一抹惶然悲痛的神色划过沉静如水的面庞,终究什么也没说。 “喝碗汤吧。” 姜离以为是有难言之隐,出于礼节便没有继续问。 晚上无极黏着要跟她睡在一起,躺在她的臂弯,道:“我们一起入学灵越宗,你让我父亲当你师傅吧,他很厉害的。” 姜离知道灵越宗弟子的师傅是由宗里分配的,能不能指定她不敢打包票。 她问道:“你父亲不是经常要闭关吗?有时间教习吗?” “他是因为身体不好,才需要闭关修养,如今他闭关的次数已经少多了。” “他为什么身体不好?”姜离回忆着无争的脸色状态,除了气质冷清些,好像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无极脸颊鼓起来,道:“我只知道是受伤了,详细的他不肯告诉我,总说什么如果找到我母亲后就能知道了。” 姜离神色一动,她以为无极的母亲是去世了,没想到原来还活着。她忍不住打听更多:“你母亲去哪了?” “她死了。”无极一副没有被瞒住的样子:“其实我都明白的,父亲只是怕我伤心,所以才编出这样的借口。” 姜离沉默不言,将无极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无极整个人暖烘烘的,埋在姜离的心口,又说道:“你做我母亲吧。” 姜离默然,过了会儿道:“睡吧。” 接二连三地拒绝,无极并没有任何气恼,反而很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大家整装待发,姜离左看右看,奇怪道:“小狗呢?”昨天晚上就没见着,平时黏她的不得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身影? 闻言无争和无极的脸色都变了下,对视一眼后无争道:“回他母亲那去了。” “哦?它母亲不在院子里吗?我想去道个别呢。” 无极大声道:“嗯嗯,它们已经回家了,咱们快出发吧!” 姜离只好作罢,只是脸色有些遗憾,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了。 无争准备了一辆极其豪华的二驾马车,马车通体乌木打造,金漆雕花,四角悬铃,骏马高大矫健,马蹄踏过青石板,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 这两天姜离见识过无争的花钱如流水,此时也不觉得惊讶。尤其她这两天被无争过于富养,如今竟已经没了拘束感。 马车内清香扑鼻,是姜离喜欢的海棠香,坐塌垫着厚厚的软垫,便是怎么颠簸也不怕了。矮几上摆着茶具果盘,样样都是姜离喜欢的。 姜离不可避免地想到与裴申在一起的日子,从来都是她鞍前马后的打点伺候,何时能让裴申为她做上一点事? 姜离又愈发为无争死去的妻子感到惋惜,有这样细心体贴的相公,却这般阴阳两隔,当真是无福。 看到姜离神色黯然,无争忐忑道:“可是不喜欢?府里还有另一架马车备着。” 姜离笑了笑:“没有,我很喜欢,谢谢。” 路上,无极像个小活宝一样笑笑闹闹开心了一路,而无争却坐在一旁,神色淡然地擦拭着一小节骨笛,偶尔给姜离添上茶水。 很快到了灵越宗山脚下。 姜离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头瞧,遥遥看见一座笼罩着薄雾的青山矗立在数十丈外。这山宽厚不高耸,青翠而明亮,模糊间能看见山上的亭台楼阁。姜离的心变得雀跃起来,仿佛修士们的谈笑声已经近在耳边。 无争解释道:“灵越宗有两座山,一座供修士们日常生活修炼,便是眼前这座,名‘太虚峰’。另一座在后面,名为‘须竺山’,那是一座真正的神山。” 听到“神山”两字,姜离眼睛一亮,果然在翠亮的太虚峰后面看见一座高耸入云,浑身笼罩着诡异幽森的灰雾,阴森压抑的山峰。 仅是这样远远地瞧着,都叫人心底发寒,望而却步。 姜离道:“真正的神山,上面住着神仙吗?”她听说修士修炼的最终目的,就是成神。可是数百年下来,只有灵越宗的开创者是个神仙,至今未有一人成神。 无争的声音有些轻,缥缈得似从天边传来:“从前有的,三百多年前,它的主人陨落了,须竺自此封山闭道,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姜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头去看山。 无争在她身后,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眼里的情绪孤寂而惆怅。 马车缓缓行至太虚峰的正门,迎面碰上裴申准一家三口。他们如今除了还没有办婚礼,已经开始同吃同住,宛如真正的家人一般了。 但此刻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今晨三人出门时,正巧碰上几个邻居,个个露出嫌恶的表情,指指点点,指桑骂槐,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做了丧良心的勾当。 裴申心里也气愤,但还是先去安慰南雪融。 南雪融傲然道:“同他们计较做什么,一群乡下来的莽夫村妇,没有文化没有见识。况且他们都和姜离是一伙的,难不成还指望他们狗嘴里吐出象牙吗?” 裴申颇感认同,心情好多了。再抬头,一架精致奢华的马车近在眼前。 南雪融瞧见这豪华马车,心中不免心酸。她若是没被南家除名,这样的马车还不是想坐就能坐? 裴申更是妒忌。显得就你有钱似的,灵越宗也是你来显摆的地方?有点臭钱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比比灵修? 两人虽这样想着,但脚步都一动不动,就想看看这马车上是什么牛鬼蛇神。 车里先出来一个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修士,他下车后又将帘子掀开,扶着一个绫罗绸缎,风致娉婷的女子下来。 裴申定睛一看,登时瞪大了眼,声音震惊而炸裂。 “姜离?!” 第19章 休怪我不客气! 姜离循声望去,见到裴家三人,神色未动,只淡淡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好似不认识他们一样。 而无争远远地看着他们,眼里淡漠的情绪划过一丝杀意。 裴申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上下左右打量,确认是姜离没错。 这怎么会是姜离呢? 姜离明明是一身粗布麻衣,整天灰头土脸,脸上永远只有疲惫和憔悴的家宅主妇,眼前这个光鲜亮丽,顾盼生辉的绝色女子怎么会是姜离呢! 南雪融同样大惊失色,她一边震惊于姜离的改变如此之大,嫉妒羡慕恨的同时又愤怒于裴申看她目不转睛的眼神。 难道裴申会重新爱上她吗? 而裴天阔则是直接跑到姜离面前,大声质问:“你是姜离?!” 无极蹦下来推开他:“走开走开,她现在是我母亲了,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 裴申看着他们宛如一家三口一般,震惊之情瞬间转为滔天的愤怒。 和离才几天?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好了下家,还是说,他们早就暗通款曲,暗度陈仓?! 裴申大声骂道:“好你个姜离,怪不得那么坚决地要跟我和离,原来是早就有了姘头!” 南雪融看见裴申这样大发雷霆的态度心里好受许多,走过来挽住裴申的手臂,两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挑衅地看向姜离。 视线接触到无争那张如玉般温润凉寒的脸,南雪融呼吸滞涩了一瞬。 若论脸,裴申长得也不逊色,但此人通身清冷孤绝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想起那不染尘埃的谪仙,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此刻裴申大吵大嚷宛若莽夫,更衬得他仙气出尘。 姜离还没有回答,无争先抽出了佩剑,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剑锋已经抵上了裴申的脖颈。 裴申怔愣一瞬,僵硬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南雪融同样骇然无措,立刻撒开了裴申的手。 这样的身手,恐怕与他们的师尊濮阳一样,是一等修士! 而裴天阔立刻奔过来挡在父亲面前,怒道:“你给我放开!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无争低头看他。瞳色幽深,看着裴天阔的神情中竟然带了一丝恨意。 这是他们的孩子…… 裴申终于看清了无争眼里的杀意。这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南雪融勉强保持理智,冷声道:“灵越宗宗规,同门之间不得自相残杀,你岂敢?!” 她话刚说完,那剑锋又近了几寸,血珠立马渗了出来。 裴申冷汗直冒,不敢轻易动弹,忙叫道:“姜离!快叫他收手!” 姜离走到无争身边,低声道:“别这样。” 没想到无争这个人这么讲义气,不过才认识两三天,便已经敢为她动刀动枪,叫她心里很是感动。 但未免事情闹大,她有必要出面阻止。如果真的动了手,无争要受罚的。 无争沉沉看了裴申一眼,没有二话,剑花一挽,收刀入鞘。 裴申没了生命危险,又恨恨地瞪着他们两个。姜离你个贱人,敢给我戴绿帽子,你等着,早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南雪融也恢复了趾高气扬的姿态,下巴抬得高高的,道:“姜离,这里是灵越宗,你来这做什么?你没有灵根,无法修炼,莫不是钱花完了,要来打工赚钱了?” 未等姜离说什么,裴申接口道:“你从我们这骗来的钱,看来是买了衣裳和马车吧?我们裴家的钱也不知被你搜刮了多少去。姜离,有我在,你休想踏进灵越宗半步!” 话音刚落,裴申胸口猛地剧痛,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原本被野狗挠的还未痊愈的伤口又裂开了,汩汩往外冒血。南雪融惊叫一声,立刻去扶他。 两人定睛一看,无极抬脚拍了拍裤腿。 “你!” 无极冷声道:“灵越宗宗规,同门不能自相残杀。我不是灵越宗子弟,动手便不算犯戒。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啊——”裴天阔看见父亲受辱,大叫着举起拳头冲过来,被无极又是一脚撂翻,脚直接踩在他的背上。 这回姜离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劝阻的意思。无极很强,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无须操心。 “你和你父亲一样,除了会大喊大叫还会做什么?” 裴天阔半张脸贴在地上,已经被尘土蹭得灰扑扑的,可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和胆怯,满是熊熊的怒火。 “我是极品单灵根!我以后会成为大仙师!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叫你好看,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 “好,我等着那一天。”无极将他踹远了,回到姜离身边。 见他们一个个落魄得像落水狗一样,姜离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们走吧。” 无争的视线丝毫没有为他们停留,听话的转身就走。 “对了,”姜离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道:“你们刚刚问我来灵越宗做什么,你们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 裴申眼睁睁姜离进了灵越宗,自己却没有任何机会阻拦,刚刚放出的狠话,仿佛一记闷锤狠狠砸在心口上。 南雪融皱着眉问:“她那话什么意思?” 裴申冷嗤:“难不成她是来修炼的?我倒要看看,没有灵根,她要拿什么来修炼!” 姜离走在灵越宗山清水秀的步道上,想起刚刚在门口的一幕,觉得十分痛快,笑着道:“谢谢你们刚刚为我出气。” 无极“哼”了一声,道:“他们太欠打了,只踹两脚一点都不解气。” 没有听见无争的反应,姜离转头看去,见他面沉如水,嘴角抿得紧紧的,像是生了气一般。 “你在生气吗?”姜离小心地问,他难道以为自己阻拦他是为了维护裴申?便好气道:“我知道你们的宗规,拦住你只是怕你被连累。” 无争前进的脚步一顿,出神地看着她,半晌才摇摇头,低声道:“我不是对你生气,我只是……” 气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你。 第20章 再测一次 无争说话总是这么说一半,神神秘秘的样子,姜离已经习惯了。 但既然他说没有生气,那就是真的没有生气,姜离放下了心,道:“那就好,你要是生气了,我会内疚的。” 无争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茫然:“我生气,你会内疚?” “嗯。”姜离点头。 无争这几天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顾虑一些,否则那不是忘恩负义了? 无争好像有点出神,姜离已经见惯了他这样,便道:“我们快进去吧,先去测灵根吗?” 无争恍恍惚惚地回神,眼睛里带了一丝暖意,道:“不,先去燕矶堂找堂主。” 三人很快到了燕矶堂门口,无争留姜离和无极在凉亭中稍事休息,自己进去找堂主。 燕矶堂的门口有一块硕大的山石,石上刻着四个巨大的烫金大字“神山宝地”。 世间子弟年满七岁,便可测试灵根。姜离七岁时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迎来的却是一个毁天灭地的噩耗。 姜离无法相信。这世间人人都有灵根,怎么可能只她一人没有呢?一定是测试石坏了。 于是姜离第二年又来,连来了三年,结果都是无灵根。 自此姜家人对她完全变了个态度,整日冷嘲热讽,恶言恶语,地位连下人都不如。连累她母亲也没有好日子过,没多久就不堪凌辱去世了。 直到姜离出嫁,他们连嫁妆也没有准备,几乎是把姜离扔出去的。 忽然嘴里被塞进一颗杏脯。 无极坐在姜离的腿上,正在吃路上买的小零嘴,见她神色有些怆然,便想让她吃点甜食开心开心。 姜离含笑地吃完杏脯,在无极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姜离?”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姜离循声望去,看见穿着修士服的一男一女,仔细辨认一番才敢确定,原来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她的弟弟姜焕,还有侄女姜羽希,一眨眼他们都这么大了。 当年她在姜家所受的苦难,他们并非完全没有参与,只是年纪小,嘻嘻哈哈地踢翻过她的饭碗,撕烂她的衣裳罢了。 “舅舅,真的是姜离!”姜羽希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地扯着姜焕的衣袖。 姜焕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皱起来,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他们两人。 姜羽希走近道:“姜离,你来灵越宗做什么?” 瞧她这通身显贵的气派,这几年过得不错嘛?不过听说她和她丈夫闹和离闹得沸沸扬扬,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哦不对,她已经没有家了。反正和姜家没关系,姜家也早不承认这个女儿,丢不到他们的脸。 姜离淡道:“去问心台测灵根。” 闻言姜羽希不可思议地倒吸了一口气,做作的张大嘴巴道:“不会吧,你还没死心呢?” 姜羽希“噗嗤”一声笑出来,继而鼓掌,笑声极大:“我的天呀,你不会以为自己和大家不一样就是什么天选之人,命定之神吧?” 姜离汗颜:“……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姜羽希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双手捧心,表情夸张,绘声绘色地朗诵道:“我姜离乃天神转世,待我涅槃重生,尔等凡夫俗子皆为我俯首称臣!” 姜离:“……” 无极:“……” 姜羽希挤挤眼睛:“怎么样,这样的故事很不错吧?” 姜离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一点没变啊。” “走了。”姜焕感到无趣,淡淡地撇开视线,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姜羽希朝姜离眨眨眼,道:“你去测灵根的时候,我会去看哦,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罢挥挥手,十分雀跃地跟着姜焕离去。 无极把姜离扒下来,凑在耳边小声说:“她怎么疯疯癫癫的?” “……她就这样,不用放心上。” 大约等了一炷香功夫,无争出来了,见两人神色怪异,便问:“怎么了?” 无极露出个嫌弃的表情:“遇到个疯子。” 无争不解,灵越宗还有疯子? 姜离道:“没什么,你事情办好了?” 无争:“嗯,我们去问心台吧。” 三人很快到了。 问心台乌央乌央的有大几十个人在,三位堂主坐在最上首的藤椅上,两位身穿云腾服的修士分立在两侧。 人群里一部分是前来看热闹的各堂修士,还有一部分是父母带着孩子,穿着与姜离一样的常服,看起来也是来测灵根的。 姜离一个二十四岁的大龄学徒,不免感到些许窘迫。 无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有我在。” 姜离笑了笑。不知何时,有无争在的时候,她真的会安心许多。 巨大的灵脉石矗立在问心台中央,上面是密密麻麻曲折的沟壑,它身后镇守着七根刻满上古符文的通天住,旁边是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朦胧如雾,整个布置庄重肃穆,无人敢在此儿戏。 只要把手放在灵脉石上,窥天镜中会浮现灵根的对应异象,有几灵根,便会有几异象。 孩子们一个个排队上前测试,测完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堂堂主神色都淡淡的,看不出青睐谁。 想要出一个单灵根太难了,前一阵出了裴天阔的极品雷灵根,那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很快轮到了姜离。 人群中姜焕、姜羽希,裴申、南雪融、裴天阔都在,个个都盯着姜离,脸上的表情除了姜焕依旧冰冷,其余四人皆是不屑的讥笑。 无争大胆地握了握姜离的手,温声道:“不用紧张。” 姜离深深吸了口气,踏上台上,将手放在灵脉石上。 一阵温热的风吹过,风平浪静,窥天镜上没有任何反应。 那几个人见到这个结果乐不可支,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姜离啊,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没有灵根,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跪在我的脚下! 姜离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七岁时心神崩溃的感觉好像又体验了一遍,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立刻转头看向无争。 无争温和地对她点点头。 监督测试的两个修士对视一眼,不免感到奇怪。燕矶堂堂主奔阙忽然起身道:“再测一次。” 众人讶异,这东西还有测第二遍的必要? 奔阙走到台上,举起姜离的手一划,鲜血瞬间汩汩流下,滴在灵脉石上。 血液顺着石上的沟壑慢慢流淌,灵脉石陡然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窥天镜轰然发出一声巨响,以凶猛的气势瞬间四分五裂! 第21章 她是妖! 举众哗然,会场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无,只偶有微风吹过树叶,撩得人心颤颤。 上首的另两位赤练堂主婉容和东陵堂主夷宿脸色一变,瞳孔皱缩。 夷宿两道关公眉狠狠拧起:“碎了?!”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神色骇然。 灵越宗立派数百年,从未发生过窥天镜碎裂之事! 姜羽希放肆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惶。她回头一看,姜焕原本冰冷的神情也是骤然皲裂,浑身都散发着冷冽而凝重的气息。 南雪融与裴申胸有成竹地对视一眼,眼里皆是讥笑与兴奋,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姜离被几位堂主捏碎妖丹的痛快场面了。 “父亲,”裴天阔还不知道真相,失神地喃喃:“这不可能,我一个极品雷灵根都没有能力把窥天镜震碎,那个废物姜离怎么可能……” 裴申拍拍他的小脑袋,弯下腰来低声说:“不着急,待会父亲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 姜离心中同样惊愕不已,但很快回过神来,镇定地掏出手帕止血,而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奔阙朗声道:“第一次窥天镜并非什么都没有显示,只是此人的灵根乃千年一遇的融合灵根。” 融合灵根?!那个只存在于《须竺手记》中的传说中的灵根! 自灵越宗开宗立派以来,唯有一人拥有这种极其罕见的灵根。 姜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婉容恍惚喃喃:“和三代宗主一样的,融合灵根?” 奔阙点头:“《须竺手记》中记载,融合灵根打破五行界限,彼此交融形成新的灵力形态,窥天镜无法详载,是以在大家看来她就像没有灵根一样。” 赤练堂主婉容反驳道:“三代宗主已经逝世将近四百年,如今融合灵根只存在于《手记》中,至今从未出现过,如何证明堂主所说是真呢?” “还有一种可能!”人群中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众人望过去,只见裴申气定神闲地走上前来,先是挑衅地瞥了一眼姜离,而后抱拳道:“三位堂主,晚辈紫金堂二等修士裴申。刚刚奔阙堂主所说确实在理,但是晚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婉容道:“你说。” 裴申掷地有声:“既看不见灵根,却有强悍的力量使窥天镜碎裂,那……很有可能就是妖了!” 此话一出,惊呼声此起彼伏。 无极低声对无争说:“这人好烦哦。” 无争眼神凉薄,如看个死物一般看了眼裴申。 姜离面色波澜不惊。也是,裴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出来从中作梗。 奔阙道:“她身上并无妖气。” 顿了顿,奔阙眯着眼道:“我记得你与她曾经是夫妻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你竟丝毫不念及旧情,要置她于死地吗?” “哎!”东陵堂主夷宿起身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他说得有理。如今也有法力高强的妖物,掩盖妖气瞒天过海,混入我灵越宗,也并非不可能。” 有堂主替自己说话,裴申腰杆子挺得更直了,不卑不亢道:“堂主说我要置她于死地,晚辈万万做不出这等阴狠毒辣之事。只是晚辈作为灵越宗一份子,有必要保卫灵越宗的安全,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妖物。 再者,晚辈与她一起生活了八年,未发现一丝异样,如今也想寻得一份真相。” 姜离冷冷地看着裴申,道:“姜离坦坦荡荡,断然不能接受被人如此污蔑。裴修士,你既说我是妖,可有证据?” 南雪融走上前来道:“哼,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只要你在焚妖池里走一遭,便一目了然了。” 焚妖池,是用于炼化妖魔的禁忌之地,由上古阵法与异火构建。任何妖物在焚妖池中都将无所遁形,剥皮脱骨。反之,则不会伤害分毫。 焚妖池因为过于血腥残忍,所以被三代宗主禁用了,至今未曾启用。池外层层封印,结界强悍,至少需要三位堂主合力施法才能开启。 此话一出,三位堂主皆是眉宇蹙起,似乎对这个提议颇不认同。 “放肆!”裴申和南雪融的师尊濮阳走上前来。 他听到问心台动静,便立刻赶来,正好听见融合灵根之说,嗤之以鼻。 “开启焚妖池需得宗主首肯,你能去示意宗主?” 南雪融面露尴尬之色,低下头羞愧道:“弟子愚昧。” 濮阳训完弟子,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姜离。就是这个女子害得他两个得意弟子在宗里丢人,心思阴沉,手段肮脏,如今想要入我山门,岂能叫她如愿? 濮阳对奔阙抱拳道:“融合灵根千百年来唯一人拥有,至今未出现第二人。奔阙堂主断定她是融合灵根,晚辈以为有些过于武断。倒是裴申所说,我看可能性更大。” 奔阙沉眉道:“你道如何?难不成要启禀宗主开启焚妖池吗?” 濮阳道:“倒也无需启用焚妖池,只需两位一等修士合力铺开北斗阵法,妖物踏进阵法,便会立刻化形,封印妖力。” 北斗阵法属禁术,对灵力的消耗极大,一不小心还可能遭遇反噬,是以极少数修士会用它。 三位堂主犹豫了一会儿,便听濮阳站到朗声道:“在下愿意效劳,哪位一等修士愿意相助?” 话音落下,人群中走来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修士,周身气息幽冷锐利,正是姜焕。 “我来。” 他看了眼姜离,眼里藏有刀锋,似乎要把姜离扒皮拆骨。 二人很快铺开阵法,艳红的光忽明忽暗地微微闪烁着,仿佛张着血盆大口亟待饮血。 无极有点担忧,悄悄问无争:“真的没事吗?” 无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裴申挑衅地看着姜离,施施然一展手臂,甚是优雅:“请吧。” 姜离站着没有动。 南雪融讥讽道:“不会是不敢了吧?你若现在承认,或许给各位堂主还会对你从轻发落。” 姜离笑了笑,道:“阵法我可以进。只是两位今日对我如此明讥暗讽,咄咄逼人,若最后我不是妖,二位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呢?” 第22章 融合灵根无疑 裴申和南雪融如何能答应? 裴申振振有词道:“我们是合理怀疑。” 姜离歪着头看他,道:“我指的是在宗门外时。” 两人一愣,立刻想起了自己在门口是怎么对姜离冷嘲热讽的,可是…… 裴申急道:“可是你也……”已经让无极踹了他一脚。 他话说一半,又赶紧闭嘴。难道要他说他被一个七岁孩童一脚踹翻在地吗? 姜离眼神戏谑地看着他。共同生活了八年,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吗?裴申太好面子了,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吃亏的。 南雪融看不得他们俩这样“眉来眼去”的,姜离笑眯眯地看着裴申,难不成还想旧情复燃吗?! 于是没好气道:“还是先入阵吧,等你化了原形,看你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姜离耸耸肩。她可一点也没期待过这两人会给她道歉,不过也好,既然以后就是同门师兄妹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未来的日子长着呢。 并且,南雪融在那一夜可是真的要杀她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怎么也得还个礼。 姜离抬脚跨进艳红的法阵中,脚步不停,一直走到阵中央。 法阵中的灵力微微吹动她的鬓角,姜离被光束托着缓缓升起,身上金光大亮,衣袂翩飞,片刻后又轻轻落地,法阵光亮消失。 没有妖气,没有化形,风平浪静。 濮阳脸色难看,姜焕也不遑相让。 三位堂主皆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婉容喜道:“如此,那便真的是千年来天上地下仅有的第二位融合灵根了!” “不可能!”裴申大叫,脸上再没了洋洋得意,而是急吼吼地慌不择言:“她一定就是妖,南雪融那一晚看得一清二楚!” 南雪融看到无事发生的法阵,脑中仿佛炸出一道惊雷,正浑身僵硬时,猝不及防的就被裴申推出来,震惊的情绪立刻被恼怒取代。 可裴申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三天前的夜晚,晚辈亲眼看到姜离被一只牛妖掏穿心肺,当场毙命。” 此话一出,人群又是一阵惊呼。 世间岂有死而复生之理?除非…… 裴申咬牙切齿道:“除非被妖物附身,由人化妖,才可死而复生。” 无极攥紧了拳头,气得头都憋大了:“我受不了了!”就要冲出去。 无争一手拦住他,阴郁着一张脸,眼睛里一片血色,看起来比无极还要等不及杀人的样子。 无争大步上前,行至姜离身边,语气冰冷地问道:“南修士的意思是,当时你明明看到姜离被牛妖追杀,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吗?” 灵越宗宗规甚多,其中一条便是,宗门之人有义务保护民众不被妖魔侵害,违戒严惩。 “我……”南雪融哑口无言,嘴巴张张合合数次才勉强找到借口狡辩:“我当时受伤了,实在没办法去救她……” 姜离眼眸一转,接着问:“可有人证?” 人证自然是没有的,唯一在场的另一个人便是那个小孩,可他们明摆着是一伙的,怎么可能会出面证明。 见南雪融不语,姜离道:“那这便只是南修士的一面之词了。” 无争回身对着三位堂主抱手道:“魏嵇以为,这三人的恩恩怨怨,在那封寄往灵越宗的书信中便可窥得一二。今日晚辈回宗时,亲眼所见他们对姜离讽刺挖苦,搬弄是非,现在又一口咬定她是妖魔,造谣生事,可见其居心叵测。” 听到“魏嵇”这个名字,姜离恍惚想起来,无争在这里是有另一重身份的,于是暗暗记下自己可得注意点别叫错了。 不过,平日里见他嘴笨得很,怎么现在却头头是道了。 奔阙点头道:“北斗法阵已经证明姜离并非妖魔,可以确定是融合灵根无疑。” 婉容与夷宿皆是点头赞同。 裴申着急地去扯南雪融的衣袖,低声疾言:“你快说话呀!” 南雪融狠狠甩开,怒火直冲心头。现在倒是急了,刚刚将责任推到她头上时倒是快得很! 夷宿大拍手心,粗狂的笑声响彻整个问心台,他噌噌几步来到姜离身边:“不得了,不得了,老朽可是第一次见到融合灵根。姑娘,来我东陵堂吧,我东陵堂高手众多,你与他们一起修炼那绝对是如虎添翼!” 婉容不甘示弱地过来,道:“来我赤练堂,东陵堂都是一些臭男人,我女修多,来这儿多自在。” 奔阙“哼”一声,道:“刚刚她被人为难时,可不见你们站出来,如今确定了她的灵根,倒是一个个倒贴地很快。” 婉容和夷宿皆露出尴尬之色。 姜离受宠若惊地被围在中间,忙乱之中与无争对视了一眼,看到无争那张如玉般温润凉寒的脸正对着她浅笑,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裴天阔呆若木鸡,傻愣愣地看着三个堂主围着姜离嘘寒问暖,极力攀扯,一时间竟恍惚起来,明明几天前他也是这样被堂主们团团围住争抢的。 他是单灵根啊,他是极品雷灵根啊!姜离这个废物怎么能与他平起平坐呢? “父亲,什么是融合灵根?比我还要厉害吗?”裴天阔失魂落魄地来到裴申身边问道。 裴申阴沉着脸不语。 他不会相信的。姜离根本不可能是融合灵根,她一定是妖,一定是! “姑姑!”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雀跃的尖叫,姜羽希眼含热泪地冲上来,声泪俱下:“姑姑,我们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年,呜呜——” 姜离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又看见姜焕走过来,依然是冷若冰霜,只是这回对她的态度改变不少,竟然颔首且恭敬地唤她: “长姐。” 姜离心里没什么情绪,只瞥了一眼就回过头,懒得多给他们眼神。 奔阙看着自家两个门生,才想起来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心道那可真是有缘分。 姜离言笑晏晏地问三位堂主:“我可以自己选择?” “当然!”婉容和夷宿期待的眼神紧紧盯着她。 姜离眼角一弯,道:“那我选燕矶堂的魏嵇修士做师尊吧。” 第23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婉容与夷宿依旧不死心:“你确定吗?本堂主可以收你为关门弟子哦,再考虑考虑吧。” 奔阙挡在姜离身前隔开他们,不容置喙道:“姜离现在是我燕矶堂的弟子了,以后有事穿空珏联系吧。” 说罢便带姜离走了,留下两个堂主一脸的羡慕嫉妒。 姜羽希赶紧对姜焕使了个眼神跟上,然后一边侧着走路,一边谄媚地套近乎:“姑姑,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姜羽希呀,是你的小侄女。” 见姜离不说话,姜羽希又指着姜焕说:“他是姜焕小叔叔,你的弟弟,你还记得吗?” 姜离完全无视,下了问心台,笑容明媚地对无争挥挥手,然后学着弟子拜见师尊的模样给他行了一礼,恭敬道:“弟子姜离,见过师尊。” 又转了个方向,对着奔阙行礼:“见过堂主。” 奔阙很满意地摸了摸小胡子。 姜焕和姜羽希因为无视,脸色都很不好,但又不敢发作,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只能忍着站在一旁等着空。 无争静静地凝视着她,姜离看见他的眼神里是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好像有点高兴,又好像有点难过,半晌见他点点头:“嗯。” 无极一蹦三尺高,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我什么时候可以测灵根?等测完我也要拜师!” 无争道:“窥天镜碎裂,暂时无法了。等崇明堂修补好之后,再测不迟。” 闻言无极的小脸立刻鼓得像个包子一样,一言不发地生闷气。 而此刻因为融合灵根的现世,不少人的表情在震惊过后都变得有些失落。 融合灵根啊,那可是只存在于《须竺手记》里的传说里的灵根,上一个拥有者灵越宗第三代宗主星移,已经成神了啊! 融合灵根所代表的天赋和潜力不言而喻,说不定她将会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第三位神仙! 而对比自己的双灵根,三灵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有些拿不出手了。 确定了惊世天才姜离的学籍归属后,奔阙便带着本堂一众门生回燕矶堂了。 姜羽希见着机会,又开始不遗余力地与姜离拉扯关系。 “姑姑,爷爷奶奶都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呀?你都八年没回家了吧?” 姜离终于抽空给了她一个眼神,奇道:“咦?我记得我出嫁的时候,父亲明明说让我再也不要踏进姜家大门的呀?” 闻言无争和无极都是脚步一顿,偏过头来神色晦暗地看了他们一眼。 奔阙更是一愣。原本他还想着他们是一家人,今后能有个照应,如今看来这可是冤家啊! 姜羽希脸色一变,支吾道:“那,那是爷爷说的气话,他早就后悔了,天天都念着你呢。是不是啊,小叔叔?” 姜羽希咬着牙给姜焕使眼色,这个小叔叔跟个木头一样,一句好听话都不会说,脸还那么臭,姜羽希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姜焕抿着薄唇,好似再做什么心理斗争,半晌才憋出一句:“嗯。” 姜羽希:“……” 姜离冷嗤一声,淡声道:“回去告诉他,请他放心,我会登门的,让他等着吧。你们也不必再跟着了。” 姜离说完就跟着无争等徜徉而去,姜羽希也不敢再跟,待人走远了,她眼神里的热度才褪去,凉凉地“呵”了一声:“果然是发达了,现在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了。” 姜焕依旧冷冰冰道:“多此一举。” 姜羽希抬手抱臂,道:“爷爷要是知道姜离是个顶级天才,得十里长街把人迎回来吧?” 姜焕似乎想象到了那个画面,眼神更加冷漠了。 姜羽希神色罕见地落寞下来:“爷爷会把我们赶走吗?像当初他把姜离赶走一样。” 姜焕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抬手揉了一把姜羽希的发顶,道:“别多想。” 奔阙还有其他事情,先行离去了。无争带着姜离去领了修士服和穿空珏,道:“穿空珏用于远距离与他人联系,用灵力催动即可。你试试。” 姜离灵力觉醒后的两天里,无争一直在教她如何催动控制,但因为她的灵力过于磅礴汹涌,控制起来极其困难,十次里面只有一两次才能成功。 姜离捏着穿空珏试了三次,终于才试用成功。 无争安慰她:“等修炼一段时间后,你就能自如地控制灵力了,不用担心。” 姜离点头,而后不好意思道:“师尊,你真温柔。” 闻言无争愣了愣,而后展开一抹浅浅的微笑。 无极插嘴道:“你喜欢我父亲吗?要不要和他成亲?” 姜离大惊,立刻摆手,严肃道:“这怎么可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对师尊只有敬畏景仰之心,绝对不会大逆不道,冒犯师尊。” 无争的笑容瞬间僵硬。 裴家。 “什么?!”田氏吓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说,姜离,她,她是什么?” 另外三人脸沉得像黑水,裴申阴着脸,语气不太好的问南雪融:“那晚你当真看到姜离死了?” 南雪融无法忍受裴申对她是这种态度,姜离在灵越宗名声大噪已经足够让她嫉恨又忐忑,裴申这样口气凌厉地质问,难道是想和姜离重修旧好,借题发挥踹了她吗? 于是呛道:“你是在怀疑我吗?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觉得我是在嫉妒姜离,所以故意编出借口污蔑她吗?” 裴申耐着性子道:“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毕竟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场……” 南雪融的声音尖厉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想和姜离死灰复燃?好,我成全你们,我现在就走。” 她说着就要夺门而出,裴天阔赶紧去拦:“父亲,你快道歉呀!” 裴申心里升起一股烦躁,他从来不知道南雪融也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一面,这一点姜离倒是比她好多了,永远都是贤惠温柔的样子。 “好了好了,”田氏站出来打圆场,道:“别伤了和气,都是要成亲的人了。” 裴申伸手去搂她肩膀,哄道:“我错了,别生气,好吗?” 南雪融狠狠甩掉他的手,脸拉得老长。 裴申也板起脸来。 他可从来没这么哄过姜离,永远是姜离顺着他哄着他,对比下来,南雪融这模样简直像个悍妇。 第24章 非要讨骂 南雪融见裴申没反应,心中更气,袖子一甩就出了门,正巧碰上隔壁的刘大娘出摊回来。 刘大娘瞥了她一眼,风凉话都不用打草稿就能脱口而出:“呦,怎么没听说裴家媳妇换人了呀?天天住在这里,孤男寡女,伤风败俗,真是丢我们这条街人的脸。” 南雪融气得脸通红,辩解道:“我和裴大哥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再这样出言不逊,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马上?马上不就是还没成亲的意思吗?”刘大娘上下眼皮子冲她一翻,声音大了起来:“还没成亲就开始拉拉扯扯,同吃同住,脸都不要了,你这叫私通知不知道?” “什么?私通?”刘大娘的话把左邻右舍的人都给引了出来,郑家媳妇泼辣仗义,和刘大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唱起了双簧:“啧啧啧,什么家教,竟然教出这样的闺女,败坏家风,要我是你娘,干脆直接打死算了。” 刘大娘紧接着道:“就是,我可养不出这种闺女。幸好我女儿左秋,知书达理,规行矩步。你这样的,我看一眼都要扔进茅坑里去。” 众人纷纷附和:“我可养不出这种伤风败俗,丢尽家门脸面的孽子。” “你们!你们!”南雪融双拳难敌四手,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过他们,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嘤嘤地哭起来,转身把门用力一摔又回去了。 裴申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众人的指责,但是却不敢上前,生怕他去了之后炮轰的对象就成了他。 看到裴天阔想冲出去,裴申连忙拦住,一边心道,刚刚南雪融那样耍性子,也确实得叫她长长记性,否则成婚后不得爬到他头上来作威作福? 而田氏见情况不对,赶紧先回房了。 南雪融一进来看见一动不动的父子俩,怒血直接冲到头顶,她一边哭一边质问道:“你们都不出来替我说话,眼睁睁看着我被她们这样辱骂?!” 裴申立刻上来道:“母亲的腰突然有点疼,实在没顾得上。” 他搂住南雪融,声音温柔地说道:“他们都是跟姜离一伙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你别往心里去。” 南雪融依然不解气,道:“他们总说我们没有成亲就住在一起,我为了你都与南家断绝关系了,还有哪里能去?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我做的也丝毫不比姜离少!” 裴申连忙说对。 南雪融擦擦眼泪,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成亲,他们总拿这个说事,等我们成亲了,看他们还能怎么说。” 裴申笑道:“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我早就让母亲准备好婚服喜烛了,只要你点头,我们随时可以成亲。” 南雪融总算有了些好脸色,娇嗔道:“真讨厌,早就准备好了不说,害我白白被骂。” 两人就这样趁着夜色,在裴家的小房子里,拜起了天地。 裴申不免有些唏嘘。 第一次成亲时便没有彩礼嫁妆,一贫如洗穿着简单的婚服拜了天地就算完事。 结果第二次成亲还是这样,没有彩礼嫁妆,没有宴请宾客,穿着朴素的婚服在家里拜天地。 不过好在,他家的房子从破漏的茅草屋变成了遮风挡雨的砖瓦房,也算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所收获吧。 婚礼一切从简,两人对着天地和田氏拜了三拜便礼成。田氏坐在上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拉过南雪融的手道:“真是委屈你了,不嫌弃我们家穷。” 南雪融娇俏道:“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况且,没钱只是一时的,裴大哥答应过我,等以后赚到了钱,便给我补一场繁华的婚礼。” 裴申笑着点头。 这边裴天阔已经等不及了:“快点快点,到我了。” 南雪融与裴申相视一笑,然后坐上椅子。 裴天阔端着碗茶,恭恭敬敬地对着南雪融跪了下去,肃声道:“母亲!” 南雪融含笑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道:“乖儿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氛围无比温馨。 第二天一早,南雪融梳起了妇人髻,走出门去,故意在邻居门口逛了一圈,果然引起一众人探头。 刘大娘瞧了眼裴家门口挂起的两盏红喜灯笼,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与郑媳妇对视一眼,道:“勾引有妇之夫,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南雪融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郑媳妇接着道:“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把原配逼得送信去灵越宗申冤,这种脏心烂肺的玩意,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南雪融气的雪白的脸颊通红,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们,你们污蔑我!” “哎呦,我们可做不出来给别人泼脏水这种事,我们磊落坦荡,别人怎么做的,我们就怎么说。” “裴申!裴申!”南雪融转身大喊。 裴申实在躲不下去了,只能出来,怒道:“再乱嚼舌根,我就去报官,叫官差把你们都送进大牢!” 郑媳妇一挥手:“去报好了呀,你看官差会不会抓我们!” 南雪融气不过:“报官,现在就报官!你们这群长舌的泼妇,等着吃牢饭吧!” 官差很快就来了,听到南雪融大言不惭地要他们抓人,嗤笑一声,道:“嘴长人家身上,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可管不着。” 说罢又板起脸来:“下次再敢胡乱报官,小心治你个妨碍公务罪!” 说罢气哼哼地离去了。 南雪融肺都要气炸了,又被迫听了几句阴阳怪气,终于不堪重负地哭着回去了。 一进门她就冲大家发火:“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骂不出来帮我?!” 裴申黑着脸不语,裴天阔有了昨天的经验也不说话,田氏板着脸教训道: “你非要出去讨骂做什么?她们说的有错吗?你是怎么嫁进我们家的自己心里没数吗?非要出去丢人现眼,还要怪我们不帮你。” 南雪融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还慈眉善目的婆母今天就变了张脸,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田氏懒得再重复一遍,又斥道:“一大早也不知道去做早饭,叫我们都饿着肚子吗?!” 第25章 对他要客气点 “叫我去做早饭?”南雪融瞪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凭什么我去做?” 田氏对她的这句“凭什么”感到疑惑:“当然凭你是我家媳妇,哪有媳妇不做饭的?” 南雪融冷笑道:“裴申,你在成亲之前可是答应我的,会买几个丫鬟进来,不会叫我动手做家务的。” 裴申还没说话,田氏先叫起来了:“买丫鬟?买丫鬟不要钱啊?我们家为了娶你,银子早就花完了,哪里还有钱买丫鬟?” 南雪融反驳道:“什么叫为了娶我?你们家的银子花在我身上一分了吗?倒是我还贴补了你们不少钱。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裴申和裴天阔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不耐烦。一大早的不仅没有早饭吃,还要听她们婆媳俩吵架,这才成亲第二天啊! 裴申赶紧过来劝和,他也不想才成亲日子就一地鸡毛,温声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不就是早饭吗,天阔,去街上买点包子馒头回来。” 他轻轻推了一下南雪融,好声好气道:“别气了,跟天阔一起去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裴天阔也来哄道:“母亲,我们走吧,街上有家炸酥饼可好吃了。” 南雪融也不想一大早的就剑拔弩张,没推辞,和裴天阔一起走了。 待南雪融一走,田氏立刻就与儿子道:“我原本瞧着她挺好的,怎么刚成亲就给婆母脸色看。既不打理家事,也不恭顺婆母,什么德性。” 说罢,她沉沉叹出口气:“这么看,真是哪哪都比不上姜离。” 裴申道:“这话您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她心高气傲的,听到这话一准又要跟您吵架。” 田氏的眉头狠狠皱起,权衡再三,还是不悦地点点头。 姜离在灵越宗的修炼生涯正式开启。 无争在灵越宗是有自己的小院的,姜离就跟着他住在院里,一大早她给花花草草浇了水,本想给师尊做早饭,结果刚进厨房就见无争已经做好包子白粥端上桌了。 无极过去牵她的手:“快来,我父亲手艺可好了,平时很难吃到哦!” 姜离有些窘迫,哪有师尊做饭徒弟吃现成的,实在是倒反天罡。 无争看出了姜离眼神中的意思,轻咳一声,道:“师尊要给徒弟做饭,这是这里的规矩。” 姜离目瞪口呆:“还有这种规矩?” 无极两颗黑眼珠子一转,连忙点头:“是呀是呀,快坐下来吃吧,不用不好意思。” 灵越宗还有这种规矩,姜离孤陋寡闻了。无争看起来并不是会说谎开玩笑的人,冷静可靠,不染尘埃,所以姜离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离谱的规矩,欢喜地坐下来吃早饭。 白粥醇厚,肉包喷香,无争的手艺果然如无极所说可好了。 吃完饭,无争把姜离送到云栖苑,这里是灵越宗供初学者上课的地方。 姜离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只跟着自己的师尊修炼就可以了,初学者还需要去学堂统一上课,进修通识课程。 姜离一进学堂,举目望去有二十来个人。 本以为同学都是七岁左右的小萝卜头,只有自己一个大龄学徒会有些尴尬,没想到竟然有不少都与自己同龄,甚至比自己还大。 甫一进门,听到门口动静,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姜离。姜离眼尖地看到了裴天阔,他见是自己后很不耐烦地又回过头去。 众人认出来她是昨天引起轰动的姜离,各个神色莫测,有好奇,有欣喜,也有羡慕,也有嫉妒。 姜离不动声色地坐到空位上,旁边是个神色恹恹的十五六岁的少女,见到姜离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转过去了。 “你就是姜离?”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修士走过来语气不善地问道。他应该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了,一脸的横肉,面相凶恶。 姜离点头:“是我。” “你真的是融合灵根?” 姜离对灵根完全没有概念,融合灵根究竟是个什么她也不清楚,无争也没有告诉她。 但是奔阙堂主既然在所有人面前已经宣布了,那她就是。 “是。” 那人抱着手臂,居高临下道:“你很狂啊?” 姜离觉得有些可笑,她真的笑了出来:“何以见得?” 此时学堂里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将这一小方天地团团围住。 有一人道:“他是这里资历最深的,地位很高,对他要客气点。” 姜离不懂这里还有管什么资历深不深的,问:“大家不都是初学者吗?为什么他资历深?” 难道是因为年纪大?学堂是按年龄论资排辈的? “因为他入学时间最久啊,已经快二十年了。” 姜离震惊:“二十年?!还是初学者?” 凶恶男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你什么意思?!” “噗——”旁边传来一声嗤笑,那位神色恹恹的少女终于有了点兴趣,歪着嘴笑:“二等考核三年一次,也就是说你考了至少六次。考六次都升级不了二等修士,那是得有多蠢啊?” 这话一说,有几个愣头青也偷笑起来,被凶恶男一瞪又立马噤声。 姜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二等考核这么难吗?” 少女撇嘴:“谁知道,我也没参加过,不过听说大部分人都要考两到三次才能过,很少有一次性过的。” 姜离“哦”了一声,她想起来裴申当初就是考了两次才通过的。 师尊看起来很厉害,应该是一次性过的吧。 “这有什么难的。”人群之外响起一道稚嫩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众人看去,见裴天阔一脸鄙夷的表情,道:“我可是极品雷灵根,肯定可以一次过!” 这小子前阵子测灵根引起轩然大波,自然也引来不少羡慕嫉妒,有人讽道:“你可别把牛皮吹破了天,人家拥有融合灵根的还没说大话呢!” 裴天阔冷冷地翻了一眼,意有所指道:“融合灵根?你们还真信啊,几百年没出现过的东西,你们就肯定一定是吗?” 一人反驳道:“燕矶堂的奔阙堂主认定的,赤练堂和东陵堂的堂主也认同了,你凭什么怀疑?” 见裴天阔又要说什么,姜离忽然抬起一只手打断,施施然道:“天阔,你跟母亲说话就是这种态度吗?” 裴天阔立马被激怒,大吼道:“你已经不是我母亲了!” 姜离耸肩,微微一笑。看,拿捏他还不容易吗? 第26章 七月洛迦 接下来,无论裴天阔怎么气急败坏地反驳,姜离都只有一句“你是我生的”来堵住他的嘴,裴天阔气得脸色涨红,终于甩袖回座了。 两人关系一目了然,刚刚那个凶恶男换了副神情,讥笑道:“原来你就是之前闹和离闹的整个灵越宗都知道的姜离啊。 一个妇道人家为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私事,置灵越宗脸面于不顾,如此自私自利,阴险狡诈,这么顶级的灵根放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了认同的眼神,看向姜离带着些许敌意。 姜离气定神闲,丝毫不为所动,道:“还有别的说辞吗?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换点新鲜的吧。” 旁边的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凶恶男怒目圆瞪,正要呵斥,忽然余光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精瘦干瘪的修士,他打了个寒颤,赶紧闭嘴回座了。 众人四散,那名修士脚步趿拉地走到讲台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还没开口先打了个呵欠,细看看还有些邋遢,连胡子也没有打理。 姜离心里有点打鼓,这是讲学的老师?靠谱吗? “好像看到几个新面孔啊?”老师半死不活地开口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桓逯,是个二等修士,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通识课老师。” “嗯……”桓逯慵懒的视线在二十来个学生脸上一一扫过,开口问:“哪位是裴天阔?” 裴天阔听到他的名字,立刻站起来,挺胸抬头,中气十足:“老师,我是。” 桓逯半眯着眼看他,神色晦暗不清,裴天阔不明所以,正忐忑着,就听桓逯夸赞道:“听说你是雷灵根,很有天分啊。” 闻言裴天阔松了口气,露出自信的笑容,道:“是的。” 听说灵越宗立派四百余年,总共也就出现过5个雷灵根,而目前在宗里他是唯一一个。 这让他如何不感到骄傲? 桓逯又问:“你父母是什么灵根?” 裴天阔道:“我父亲是火土双灵根,我母亲……”他顿住,嘴巴张合两次,而后倨傲道:“我母亲没有灵根。” 这话一出,班级里的人都接头交耳起来,眼睛频频往姜离那瞄。 桓逯笑眯眯的,看了眼淡然的姜离,悠悠地说了句玩笑似的话:“说不定,你的雷灵根是遗传于你母亲哦。” 裴天阔脸色一变,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反驳道:“我的雷灵根只可能遗传我父亲,与另一个人无关!” 桓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叫他坐下了,好似刚刚只是他开了个玩笑罢了。 “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吧。” 众人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明明姜离的融合灵根更稀有,更罕见,怎么这位桓逯老师却对她丝毫不感兴趣呢? 姜离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刚刚桓逯的话引起了她的好奇。 天阔的雷灵根真的是遗传于她吗? “说到雷灵根,”桓逯道:“大家知道灵根从何而来吗?” 那个凶恶男倒是一副好学生模样,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回答道:“桓逯老师,我都已经学过好几遍了,是由神山须竺的灵气充盈天地后,人们吸收灵气,经过数十年的孕育化生而来。” 桓逯点头道:“沈彬,那我问你,神山须竺从何而来?” 凶恶的沈彬支支吾吾。 桓逯道:“今天就跟你们说一些没学过的。” 桓逯身后是一面可用灵力书写的云镜,他抬手笔走龙游地写出四个大字—— “七月洛迦”。 一见到这个名字,众人有了一些反应,一人道:“我知道,这是灵越宗的开创宗主!” 姜离勤奋地在纸上记下。 桓逯道:“天地分两界,天界和地界。两界自成气候,从无交集。地界里只存在一种生灵,那便是凡人,也就是我们。而天界里却有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族群,其中神族和妖灵族是最大最强的两族。他们为了维护统治,交战不断。 妖灵族因为无休止的征战,导致大量妖灵流离失所,其中一部分逃亡到了地界,成了如今的妖魔。地界里毫无灵力和神力的凡人,被这些妖灵折磨得苦不堪言。” 桓逯用手拍了拍云镜:“七月洛迦是彼时神族最强之王,她不忍凡人被妖灵屠害,于是拨了神山须竺和圣水洗泉到地界,地界很快便充满了灵气,凡人也逐渐开化出了灵根。洛迦将这些开化出灵根的人聚集起来,教他们如何修炼,如何对付妖灵,这便是灵越宗的起源。” 众人了然地点头。 姜离忽然想起无争对她说过的话,问道:“听说须竺山因为它的主人陨落而封山了,它的主人就是七月洛迦吗?” 闻言桓逯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而后移开视线,道:“没错,七月洛迦陨落后,须竺就自行封闭了,并且由四大神兽镇守,三百多年来所有进山的人无一人活着出来。” 另一人道:“那多可惜啊,我听说须竺山上全是宝贝,对修炼大有裨益。老师,须竺还有开山的可能吗?” “当然!”桓逯听到这个话题好像高兴许多,笑着道:“只要它的主人回来,须竺自然会开山迎接。” 他眼里不再慵懒,而是带着许多笑意与期待,好像对此十分自信。 但是这位陨落的神仙什么时候能够转世重生,谁又能说得准呢? 桓逯讲课方式十分懒散,讲了刚半炷香就呵欠连天的,实在讲不下去,便让大家自由讨论,他自己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了。 姜离无言以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一回头正好看见身边这位少女一直盯着自己瞧,便问道:“怎么了?” 少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小声道:“你说,七月洛迦有没有可能已经转世了?” 第27章 三代宗主的后代 姜离摇摇头,实话实话:“不知道,三百多年,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她也是希望七月洛迦能够早点转世现身的,这样须竺山就能打开了,如果能够得到里面的宝贝,她修炼的进度会不会加快呢? 少女撇撇嘴,道:“其实我更希望的是三代宗主星移能够转世重生,不过她已经成神了,好好当着神仙呢。” 姜离奇道:“为什么希望她转世呢?” 闻言少女咧嘴一笑:“因为她是我的老祖宗啊!” 姜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顿了一会儿,问:“你是……” 少女坐正了,似乎这样才能体现出三代宗主后代的风范来,道:“我叫裴羡,是纯正的宗家后代哦。” 姜离:“……” 姜离:“裴?这个姓并不常见,难道……” 裴羡眨眨眼,道:“没错,你的前夫裴申也是三代宗主的后代,不过是分家的,几百年下来,这些分支早不知道错乱到哪去了,已经不纯啦。” 姜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估计裴申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得意洋洋地大肆宣扬了。 裴羡仍然兴致勃勃地和她说话:“你和三代同样是融合灵根,说不定你也和她有些渊源呢。” 姜离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甚至她都清不清楚她的灵根到底是天生就有,还是如无争所说,是因为那一晚而陡然觉醒来的。 如果真如无争所说,那为什么自己与其他人不同,要等到自己死过一次才能觉醒呢? 姜离头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身上藏着秘密。 “诶!”沈彬又来了,老师一走,他又恢复了神气凶恶的模样,居高临下道:“融合灵根有多厉害,让我见识见识。” 裴羡心直口快,仗义执言:“你算老几,凭什么让你见识?” 沈彬头一次见有人这样三番两次地顶撞他,气急败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荣亲王的儿子,再敢出言不逊,小心我叫我父王把你赐死!” 姜离抬起眼皮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裴羡更是两眼一翻,甩手道:“那咋了?别说是荣亲王,就是皇帝老子来了灵越宗,那也得客客气气的,谁敢私自处决灵越宗的修士?” 沈彬火冒三丈,在原地气地转了几圈,确实是吵不过裴羡,又把矛头指向姜离:“你说!你给不给我见识一下,给不给我面子!” 姜离感到厌烦。 现在没课了,与其在这里跟他们吵嘴皮,还不如回去小院里找无争修炼。 况且,她现在确实还没有完全掌握灵力,万一像上次那样把整个学堂给摧毁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姜离投降,像哄小孩子一样道:“我还是初学者,这灵根还不会用,等我修炼好了再给你见识见识。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她也不管别人阻拦,赶紧溜了。 裴天阔对沈彬将注意力只放在姜离身上感到不满,明明课上桓逯老师只点了他的名,根本不在乎姜离,凭什么她还能获得那么多关注? 于是他咳了一声,高傲道:“我已经能够运用我的雷灵根了,有谁要看吗?” 沈彬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在融合灵根面前,雷灵根算什么。” 裴天阔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红得发烫,怒道:“什么融合灵根,她是骗你们的,她根本就是个妖!” 众人诧异:“什么?” 裴羡凉凉地说道:“三位堂主都已经认定的事情,你有什么能耐说她是妖?这样诋毁自己的母亲,你是想自己背上‘不孝’的罪名?” 沈彬罕见地讲了点理,用鼻孔冲裴天阔:“就是啊,你说她是妖,有什么证据?北斗阵法都进过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众人附和:“就是,就是。她可是你母亲,哪有你这样污蔑的,真是不孝顺。” 裴天阔被大家围攻,可自己也确实拿不出证据来,心中憋着口怒气发泄不出来,只能用力哼了一声,然后气跑了。 这厢姜离回到无争的小院,甫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姜离吓了一跳,一路细听,竟是无极。 “无极?”姜离进了门,立刻问:“这是怎么了?” 无极正埋在无争怀里,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左秋,她正抱着手臂,好以整暇地看着小哭鬼。 姜离冲左秋点了点头,来不及多说什么,无极已经跳出了无争的怀抱,直奔她来。 姜离把人抱在怀里,无极满脸是泪,嘴巴扁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不要左秋做师尊……呜呜哇——” 姜离愣了一下:“什么?” 无争解释道:“早上他去测了灵根,被堂主钦定了左秋为师尊。” 无极抽空抬起脸,用很重的鼻音说:“我是火灵根。”说完后继续埋头哭。 原来是这事,吓了她一跳。 姜离柔声道:“为什么不要,左秋不好吗?” “她很凶,一点都不好,呜呜呜……” 左秋在旁边故意逗他,说风凉话:“不好也没办法,我已经是你师尊了,乖徒儿~” 无极像看到鬼一样,哭得更凶了。 姜离感到胸口的衣裳都被眼泪沾湿了,无奈地看了眼左秋,示意别气他了,一手抚着无极的背,轻声安抚:“左秋很好的,一点都不凶,她是逗你玩的。” 无极一点都听不进去,还是哭:“我想和你在一块儿……” 姜离笑了笑,道:“可是已经定了呀。你不是总说自己很厉害吗?很厉害的人就是不管在哪里都很厉害,难道我不在身边,你就不厉害了吗?” 无极的哭声渐小,抽抽噎噎地说:“厉害的……” 无极从姜离怀里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很用力地说:“我会比她还要厉害。” 姜离失笑:“好,那就跟着师尊学习修炼,等比她还要厉害的时候,再回来好不好?” 无极擦擦眼泪,点头道:“嗯。” 左秋看着这一幕,神奇道:“这就好了?” 姜离笑道:“无极还是很听话的。” 左秋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道:“我听说了,你的灵根很是罕见啊?” 第28章 第一次任务 姜离看了眼无争,道:“是奔阙堂主认定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无争解释道:“常见的灵根有五种属性,金、木、水、火、土,一般来说,人身体中的灵根,会有一种或多种属性。” 他拿出一盏茶杯出来,道:“就好比这杯茶,人的灵力只有这么多,若是单灵根,便可以专心于某一种属性修炼。而如果是多灵根,这一杯茶里的茶水便要分成几份,各属性的灵力会因为不够充足而修炼困难。” 姜离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单灵根是顶级天赋。 无争继续道:“而融合灵根,是身体里有五杯茶,每杯茶代表一种属性。” 这么说姜离立刻就懂了,紧接着大吃一惊,道:“我的灵力有这么多?” 无争点头道:“对,并且在使用过程中,如果其中一种属性的灵力用尽,其他属性的灵力还可以相互转化。” 左秋“啧啧”两声:“那简直是个巨大的灵力池,真嫉妒你。” 姜离不好意思的笑笑。 无极凑过来对姜离小声道:“其实我也可以……” “咳。”无争掩唇咳嗽。 姜离的心思还放在融合灵根上,没太在意无极说什么。 左秋道:“好了,我也该回堂里了,乖徒儿,走吧。” 无极还有点别扭,拒绝:“我还要和姜离待着,一会儿再去,你自己先走吧。” 左秋直接薅起无极的脖子,拎着他的衣领子提着就走,边走边道:“拜师第一课,师尊的话必须得听。” “啊——你放开我!”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 等两人走后,无争给姜离倒了杯茶,问:“今天怎么样?” 姜离想了想,自动摒除掉没营养的挑衅和口舌之争,道:“挺不错的,不过今天的老师很奇怪。” 无争笑了笑,道:“桓逯吗?他就是这样,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通识课程一般七天才上一次,按照他这样的一次上课半柱香,等熟悉还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 接下来不上课的日子,姜离就在院里跟着无争修炼,无争对她极温柔极耐心,热了给擦汗,渴了给添水,一日三餐还都是无争做给她吃的,有时候姜离都分不清他俩到底谁是师尊谁是弟子了。 一日午饭时,姜离道:“其实我之前在你家住的那两天,一日三餐也是你做的吧?” 是一样的手艺味道,她能吃得出来。 无争顿了下,然后点头。 姜离问:“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师徒呢。” 无争眼也不眨地说道:“其实,我喜欢做饭,做饭能让我体会到乐趣。” 姜离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收回来放进嘴里,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其实一点也不能理解,她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做饭能有什么乐趣?麻烦得要死。 不过既然无争喜欢,她也不能说什么。 无争给姜离倒了杯水,道:“堂主让我去接个任务,说任务不难,你和我同去,如何?” 姜离从茶水中猛地抬头:“我现在就已经可以做任务了吗?” 无争点头,道:“可以,只是需要我陪同。” 姜离感到有点兴奋,她修炼了这些天,明显感觉到在灵力控制方面有所进步,如果能通过这次任务检验自己的修炼成果,也未尝不可。 “师尊,我与你同去。” 无争含笑道:“好,明天和我一起去堂主那。” 第二天,无争与姜离去了燕矶堂会厅。 奔阙把任务书交给他,道:“带着她也好,正好历练历练。这次被妖物侵袭的是临城的南家,不是什么大妖,在南家大肆掠夺,两人受了点轻伤。” 无争看了眼任务书,心中评判此次任务确实简单,把姜离带去不会有危险。 奔阙一拍手又道:“哦对了,有一个人自告奋勇要参加这次任务,我同意了,他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会厅就走进来一个修士,他上前抱手,恭敬道:“堂主。” 无争和姜离转头看去,脸色登时一变。 竟然是裴申。 裴申看到原来这两人接了任务,脸色也不好看。 这次发来除妖任务的,正是前阵子将南雪融赶出家门的南家,家中另一个女儿南雪芙因为在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实在抽不开空。 南雪融还记恨着他们与自己断绝关系,没收了自己所有的财产,导致她没有钱将婚礼大操大办,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这次听说家里被妖物侵袭,她竟丝毫不为所动,还道:“就该给他们长长记性,他们能过得那么潇洒,全是靠我在暗地里保护他们。呵,竟然大言不惭地和我断绝关系,行啊,我看他们还怎么潇洒的起来!” 裴申却不是很赞同。 他总记挂着要他们一家人恢复关系,毕竟如果他们重修旧好,便很有可能会补上一大笔嫁妆,现在他们捉襟见肘,实在很需要那笔钱。 而且最近他们总是被邻居们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南雪融的性格也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基本上每天都要和他们吵架,可是他们一大帮子人自己又总是吵不过,害的裴申天天都得哄,烦都要烦死了。 他们最近正在商量搬家事宜,如果有一笔钱,他们就不用再受气,日子就能好过很多了。 所以南雪融不来,他这个女婿得来,得叫岳丈岳母看看,心生感激,说不定哪天就松口了。 裴申道:“南家乃我岳丈家,我这个做女婿的总归得出面。” 姜离了然,难怪刚刚听着南家感觉有点耳熟。 无争眼神阴暗地盯着裴申,看到姜离和他对视了一眼,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意。 三人确认任务,便下山起程了。 因为是出任务,不好太招摇,所以无争那辆二驾的豪华马车便没有用到,三人徒步赶路。 直到两个时辰后,三人才到达临城。 裴申的表情臭得很,眼里全是对姜离的嫌弃:“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脚步慢,我们早就到南家了。” 无争正拿着水壶给姜离喝水,听到这话,声音放轻了,却听着极其危险。 “你再说一遍。” 第29章 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裴申欺软怕硬,到底是不敢对着无争放肆。 姜离道:“裴修士,我不过刚刚入学灵越宗才几天,而你已经是个修炼了七八年的金丹期二等修士,难道要对着一个初学者咄咄逼人吗?” 无争接着道:“裴修士刚进灵越宗的时候,做得比她还要好吗?” 两人一齐冷冷地看着裴申,裴申被说得也有些无地自容,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无争继续给姜离喂水,有外人在姜离也不好意思,想要自己拿着,但无争不放非要喂给她,姜离只好就着匆匆喝了两口,道:“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无争收起水囊,问:“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姜离笑着道:“不饿,走吧,赶路要紧。” 裴申听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心里很不舒服。魏嵇那态度哪里像一个师尊对徒儿的态度?简直像对爱人一样,尤其这个“爱人”还是自己的前妻! 裴申不免有些吃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这样对过姜离,这和伺候她有什么区别? 他们收拾齐整,又重新出发,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了南家。 裴申这是第一次在姜离面前出任务,不管出于什么情绪他都想在姜离面前露一手,好叫她知道与自己和离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南家果然已经妖气漫天,裴申感受到妖气虽然浓郁但并不厚重,没有多少压迫感,这代表里面都是些小妖,不足为惧。 裴申从袖口掏出几张符纸准备先将妖物锁在这里叫他们出不去,还在念诀之际,那儿无争已经“刷刷刷”在墙壁和大门上贴上了十几张,而后一挥手,南家大门就这么缓缓打开了。 被人抢占了先机,裴申心里很不痛快。但是对方是一等修士,修为比自己高了几个台阶不止,他也只好认下。 裴申率先跑进去,大喊:“岳丈大人,我是裴申!” 南家看着空无一人,里头萧索破败,一片狼藉,无争看了一圈后眉宇微蹙。 南家都是些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按理说妖物若是想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应该完全不是对手,不至于将南家破坏成这个样子才对。 无争谨慎地牵起姜离的手,低声道:“跟紧我。” 姜离瞧着他神情严肃,也不敢掉以轻心,手指用了点力。 无争微微一怔,而后转头,眼睛里浮现出点点笑意:“别害怕,有我在。” 裴申已经跑进去四处找人了,跑了大半个南家,所过之处皆是断壁残垣,最后终于在西南偏院找到了他们。 南老爷、南夫人还有一些下人,全都缩在偏院的卧房里,个个面如土色,畏畏缩缩。 见到来人,他们先是紧张了一下,而后又松了口气,南老爷瞬间老泪纵横:“裴申?!快,快把那些妖怪都赶出去!” 裴申见他们没事,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走过来安慰道:“岳父岳母,我在这,已经没事了,那些妖物我来处理。” 南老爷此刻哪里还能计较前嫌,赶紧确保他们人身安全才是正事。 “好好,你快去!” 裴申走出门外,将数张符纸贴在这偏院的门墙四角,而后用灵力催动符咒,道:“岳父岳母,我已经贴了符咒,这个院子已经安全了,那些妖物进不来。我先出去除妖,待处理结束再来找你们。” 南夫人赶紧点头:“哎,你也小心。” 裴申说完就出去了,心中喜道,看他们现在的态度,明显对他改善许多,说不定真的能与南雪融重新恢复关系。 裴申志得意满地又回到前院,脚刚踏进去,就见到姜离正站在中央,无争在一边,而姜离对面是一只低阶的鹿妖。 姜离面色沉静,双手比了个术式,而后灵力腾起,微微吹动她的发梢。 裴申屏住了呼吸,看着鹿妖朝她冲来,而姜离略略抬手,那鹿妖便如被人隔空轰了一拳似的,整个身体往后飞去,用力撞到墙上。 裴申的眼睛微微睁大。 姜离同样一脸惊讶,她看看自己双手,而后雀跃地奔向无争的方向,像个小黄鹂一样生动又活泼:“师尊!我成功了!” 无争笑着凝视着她,而后低头与她耳语。 裴申像被人掠夺了呼吸一样,心里闷得难受。 成亲八年,他从来没见过姜离如此鲜活灵动的模样,他看到的永远都是带着疲惫还要勉力做出温柔笑脸的样子。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吗? 如今,她灵根也有了,活泼也有了,好像离开自己她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裴申阴暗地想,什么融合灵根,她,她明明就是个妖。 四面八方逐渐出现几只小妖,裴申不甘落后,抽出腰间的软剑,与几个妖物交战起来。 姜离靠自己成功解决掉一只妖怪,士气大振,也加入了战斗。 而无争只站在那,眉目沉静地含笑看着她。 两人迅速解决掉在场的七只妖物收进乾坤袋,还有一只一开始见势头不对,立刻逃走了。 姜离又跑到无争那儿,两人笑意吟吟地说着什么,裴申眼不见为净,去了偏院把南老爷他们接出来。 南老爷走出来后,谨慎地看了一圈,问:“妖怪都除干净了?” 裴申道:“放心吧,妖怪都已经被收了,待会我把妖气去除干净就行了。” 南夫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看到无争带着姜离走过来。 无争瞧着如玉般温润凉寒,通身清冷孤绝的气息,叫人忍不住想起那不染尘埃的谪仙,只敢远观,不敢亵渎,气派远不是裴申可比拟的。 南夫人立刻对着无争肃然行礼:“仙师辛苦了。” 裴申皱眉道:“他什么都没干,辛苦什么?” 这时南老爷问道:“怎么雪融和雪芙没来吗?” 裴申顿了顿,道:“他们俩姐妹在执行别的任务,太远了,实在赶不回来。 融儿听说了家里的事情,心急如焚,特意传书叫我务必亲自来一趟,确保您俩的安全。” 第30章 南雪融呢? 听了这话,南老爷和夫人心里好受许多。 上次把女儿赶出家门,不过是气上头了,等真的把人从家族玉牌上除名后,老爷子又开始后悔,但是拉不下脸来重新写上去,这段时间便一直盼着女儿回来磕头认错,父女重归于好。 至于这个女婿,他依然还是看不上眼,但是看他愿意大老远过来救他,他倒是也可以再给个机会考察一下他的人品。 见夫妻俩脸色好了一些,裴申心里松了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巨额嫁妆指日可待啊! 见他们一家人寒暄完,无争上前道:“在下燕矶堂魏嵇,请问这些妖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南夫人心有余悸道:“就是前天,来了好多个,各个青面獠牙的,真是吓死我们了。” 南老爷点头道:“他们一进来就问南雪融在不在,我们以为是找雪融来寻仇的,不敢多说,生怕对雪融不利,他们便又抢又砸,简直与土匪无异。” 南老爷回忆起方式的场面,又是一阵冷汗。 姜离奇道:“他们专门来找南雪融的?” 南夫人点头:“这位是……” 姜离对他们抱手道:“在下姜离,是灵越宗的三等修士。” 听到这个名字,南老夫妻俩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 这不是之前和裴申、南雪融闹的满城风雨的那个前妻吗?! 南老爷原本刚对裴申萌生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 明明对雪融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结果私下里却和前妻同进同出,藕断丝连,这,这像什么话?! 姜离并未注意到夫妇俩的眼神,而是若有所思道:“在南家只是破坏财务,并未伤害人命,看来那些妖物的目的是逼南雪融现身。” 南老爷语气不好地大声道:“怎么没伤害?他们在我肩膀上挠了一爪子呢!” 裴申赶紧去看,掀开衣服果然看见肩膀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抓痕,伤口已经凝结成了暗红色。 裴申赶紧捏诀去除掉伤口上的妖气,然后无争递过来一瓶金创药,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待上好药后,南老爷狠狠夺过肩膀,冷硬道:“我自己来!” 裴申不明所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他怎么态度又变了? 他正待询问,忽然感受到远处有一股厚重极富压迫感的妖气迅速逼近,裴申神色一凛,立刻转头看向妖气来源。 无争眉宇微蹙,姜离也感应到了妖气迫近,这是与刚刚那群小妖完全不同的高阶妖物。 三人齐齐向屋顶看去,果然看见一阵黑烟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落在屋檐上化形成一个高挑的黑衣年轻男子。 那男子丝毫不惧贴在南府的十来张符咒,尖尖的手指一抬,那些符咒就烧成了灰烬。 南家人大惊失色,赶紧躲在无争他们身后,南老爷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清了:“怎么,怎么又来了?不是都处理干净了吗?” 姜离轻声道:“大家不用害怕,我师尊很厉害的,可以保护大家。” 南夫人紧紧抱着姜离的胳膊不撒手,过分的紧张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屋顶上的男子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姜离身上,道:“你就是南雪融?” 未等姜离摇头,无争上前一步挡在姜离身前,冷声道:“她不是。” 那人嗤了一声,道:“她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她不得回来看看?”顿了顿,又道:“不是你遮什么?你放心,我这人公私分明,我只找南雪融。” 裴申凌厉道:“你找她做什么?” 那人神色优雅,举止从容,道:“她前阵子掳走我族中两位小辈,在下发现最后一丝妖气消失于东明大街上,遂特意找她来要个说法。” 姜离听到“东明大街”时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这是那一夜南雪融对她下死手的地方! 那他说的两位小辈,莫不是那两只牛妖和马妖? 当时她被牛妖捅穿心脏后,立刻便失去意识,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第二天一醒来便是在无争的宅院里。 那牛妖马妖如何了?妖气消失的意思是…… 那人盯着姜离看,眼睛眯了眯,道:“看来你就是南雪融了,你露出这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情,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这人喜欢凡人的道义文化,即便你先掳走我的人,我也没有对你家人做什么,够意思了吧?” 他笑得虚假而得体,道:“好了,把两个小家伙交出来吧,他们太贪玩,我得带回去好好教训一下。” 姜离淡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南雪融。” 话音落下,那人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细长的眼睛直视着姜离,带着摄人的危险气息。 他看了姜离一会儿,忽然轻声道:“这样啊,给你们面子你们不要,那就别怪我了。” 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道:“动手吧。” 众人正疑惑着他是对谁说话,忽然姜离手臂一紧,下一个瞬间她就被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无争瞳孔一缩,立刻上前将人接住,两人落地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夫人。 而此刻南夫人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嘴角高高提起,几乎提到鬓角,脖子也机械地动了动。 无争神色骤变。 南老爷目瞪口呆,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夫人……夫人?” 裴申赶紧拦住要朝那边走的南老爷,神色紧张道:“岳丈,别过去!她已经不是岳母了!” 此人身上竟然没有一丝妖气,而且,也不惧带着灵力的符咒,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南老爷眼泪夺眶而出,冲着屋檐上的黑衣男子大声怒吼:“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说过没有对我们做什么的!” 那黑衣男子施施然地摊开手,道:“如果你们老实交出南雪融,我倒是可以让这个傀儡继续假扮南夫人。她前两天不是假扮得挺好的吗,你们相处得很愉快。” 南老爷声泪俱下:“我夫人呢?” “死了呀。”那男子理所当然地道:“之前是我骗你们的,我确实喜欢你们的道义文化,先礼后兵,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南雪融先动手的哦?” 第31章 姜离,你没死?! 姜离眼睛余光看见无争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牙根死死咬着,沉重的震惊和怒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怎么会有……” 姜离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心里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更不敢掉以轻心。 南夫人就这么死了,南雪融连她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何其残忍。 那傀儡如活人一般,下手精准而快速,甚至还模仿南夫人说话,哭泣道:“小姜,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怎么看到我就跑呢?” 姜离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裴申立刻把其他人推进屋子,画了个金光阵保证大家的安全,他站在阵中央双手维持着术式,一边大喊:“魏嵇!用穿空珏让堂主再派些人手过来!他们来势汹汹,妖力高强,恐怕我们三人不足以对付。况且还有姜离这么个初学者,到时候我们既要对付妖,又要护着她和南家人,根本就分身乏术!” 姜离斜了他一眼。看这架势,这黑衣男给不给他们机会用穿空珏都不一定,况且从灵越宗到这儿得花四五个时辰,来不来得及还另说呢。 裴申又冲姜离喊道:“姜离,到阵里来,别给我们添麻烦!” 无争斥道:“你管好南家人就行了,别的用不着你操心。” 裴申的脸色一阵青白,又要说什么,身后南老爷哭着过来,道:“小裴啊,小裴你要给我老伴报仇啊!” 裴申心道,这两个一看就是高阶的大妖,他一个二等修士如何能对付?再说了,魏嵇这个一等修士在这儿呢,他怎么着也不会叫自己去犯这个险。 但他也不愿在南老爷面前落下面子,便空口保证道:“岳丈,你放心,我定会替岳母大人报仇的!” 话音刚落,就见南夫人又朝姜离飞过去,她好像认准了目标似的,其他人一概不管,直冲姜离。 无争飞起一脚将她踹远了,正要将姜离护在身后,忽然听她惊叫一声:“师尊小心!” 原来是屋顶上的黑衣男子也发起了进攻,他明显比那傀儡修为高得多,一手呈爪状,中心凝着一团黑气。黑气如蟒蛇一般盘旋着攻过来,速度之迅疾,气势之猛烈,很快将二人打得分散开。 男子狞笑道:“不把南雪融交出来,等解决掉你们,我就亲自去灵越宗要人了。” 裴申听得这话,心中嗤笑一声,灵越宗有上百修士,就凭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妖物货色,也敢大言不惭?小心连你们的妖丹都给捏碎了泡酒喝。 可无争的神情却愈发地凝重了,他看了一眼惟妙惟肖的傀儡,拳头狠狠攥起。 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个东西,那攻进灵越宗也并非没有可能。 “那个女修士就交给你了。”男子对那傀儡道,而后又看向无争:“你是他们中最强的,就由我来对付你。” 傀儡得令,桀桀笑了两声,向着姜离窜了过去。 无争心急如焚,余光看见姜离手忙脚乱地应付,自己又被黑衣人纠缠得实在分身乏术,便大喊道:“姜离,不要忘记我教你的心法。她后颈处有一片碎骨,只要将那片碎骨拿出来,她就会死!” 闻言黑衣人脸色一变,看向无争的眼神里多了许多审视,轻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争不做多余口舌,挡下他的攻击后就要去帮姜离,黑衣人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双手齐出,浓厚的黑烟遮天蔽日地滚滚而来,很快便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罩子,将两人完全笼罩在内。 这边姜离知道了取胜的关键,正准备静下心来,用无争教她的心法,那边裴申忽然大喊:“姜离!你快过来,你什么能耐能打败她?别添乱。到我这儿来,替我护着这金光阵,我来对付她。” 姜离也知道自己现在实力微弱,裴申好歹是二等修士,有些本事,让他来对付是最好的办法。姜离不再恋战,在混乱中寻找机会脱身。 可那傀儡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姜离刚找着空隙就立刻被傀儡迅捷地拦住。 裴申见姜离一直不为所动,以为她是想表现自己,心中怒起,大声道:“姜离,你别只顾着你自己,别以为自己是融合灵根就能对付得了她了,她是高阶大妖,你才修炼几天啊就这么自负自满,这里这么多人,要是因为你一意孤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姜离本来被傀儡纠缠的就无暇回答,现下更是烦不胜烦,这种时候了,不说鼓励一下队友,还尽说些风凉话动摇军心,他是猪脑子吗?! 见姜离不说话,裴申又是愤怒又是心急,生怕她真的靠自己把傀儡打败了。她一个区区三等修士,一个才修炼几天的初学者,万一真的打败了那么厉害的傀儡,岂不是把自己的脸踩在脚下?自己的面子往哪放? 他这么想着,心中立刻做了决定,他收起金光阵,几步上前,道:“姜离,我来帮你!” 这边金光阵一散,南老爷和众人立马就慌了,大叫着喊道:“裴修士,你不能走啊!” 裴申信誓旦旦道:“不用担心,待我将她收了,你们自然就安全了。” 那傀儡是个聪明的,见众人没了保护阵法,立刻调转方向,向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攻来。 裴申大惊失色,立刻就要捏诀阻拦,而姜离一个箭步挡在了南老爷面前,腹部被傀儡的一记暴击正好命中。 鲜血从口中猛地吐出来,裴申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姜离跪倒在地,身前被鲜血浸得湿透。 裴申当即冷汗就下来了,浑身僵硬得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 傀儡解决完姜离,觉得意犹未尽,又将视线移到裴申身上。 她笑道:“这不是我女婿吗?你们凡人有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裴申回过神来,看了眼动也不动的姜离,猜测她已经死了,登时心里一股悲伤之意袭来,他抽出软剑,仗义凛然地怒吼:“我要给姜离报仇!” 傀儡讥讽的笑笑,一步一步走过来,刚走出没两步,忽然听见身后长长叹出一口气,好像睡了个舒服的觉一般,起来伸了懒腰。 傀儡一惊,立刻回头,果然看见姜离已经站了起来,豪迈地拍拍衣裳,然后一手将额角的碎发抹到脑后去。 裴申同样震惊,接着喜道:“姜离,你没死!” 他迅速跑过来,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刚刚以为你真的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姜离掐住了脖子。 第32章 灰狼 姜离神色变得与之前大不一样,整个人充斥着一股狂傲之气,她冷冷眼看着裴申,而后缓声道:“我不想再听见你的嘴里发出任何声音。” 说罢,她另一只手抬起,手指这么虚空一划,裴申的两片唇瓣就像被胶水黏住一般,无论用多大力也张开不了分毫! 姜离封住他的嘴后,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将他扔到一边,而后对上傀儡,头扬得高高的,仿佛对方只配让她这样瞧着。 她上下扫视一圈,而后桀骜道:“一个傀儡,也配做我的对手?” 傀儡面色凝重,这人的气势与刚刚完全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发丝无风自动,灵力浓厚得仿佛要溢出来。 傀儡见势不对,立刻要转身逃走,可刚没跑出两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得向后飞去,直接飞到姜离的手上,被她扣住脖子。 姜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挑眉道:“你的主子是谁?嗯?” 傀儡被她掐着脖子整个人腾空着,双手扒着姜离的手,喉咙里发出被挤压的“呜呜”的声音。 “不说话?”姜离歪着头,眼神凉薄,而后将视线转到那个黑烟的巨大球罩上,嗅了嗅,道:“你的主人在那里?” 话音刚落,她另一只手扯住傀儡的头顶,两只手一用力,就将脑袋给撕了下来,竟然一滴鲜血也没有,是干巴巴的人皮和干草。 一块小小的碎片落在地上,姜离扔开人皮架子,将碎片捡起来放在指尖仔细打量。 “神骨?也是,没有神骨,如何能把你捏出来。” 她凝视着那片神骨很久,陡然之间像被人抽了魂魄似的,整个人瘫软下去。 裴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惶惶,忽然感到嘴巴上的封印消失了,可他也不敢立刻上前。 刚刚姜离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像被附身一样,那强大的灵压从何而来?现在怎么样了?又死了吗? 裴申又回到南老爷那边,支起金光阵,不敢大意分毫,而姜离的死活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黑烟球罩内完全遮蔽的外面的视线,无争牵挂着外面的姜离,一时分心,让黑衣人挠了一爪子,顿时血色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黑衣人看着指尖上的鲜血,狞笑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道:“妖血?” 他看着无争:“你是妖?!” 无争没有说话,眉目沉沉,眼神冰冷。 黑衣人“呵”了一声,道:“身为妖族,你竟然背叛族人去做了修士?能将身上的妖气隐藏得如此滴水不漏,难道你身上也有神骨?” 无争抽出长剑,剑指对方,道:“休要多言。你哪来的神骨?” 黑衣男笑道:“世间自有缘法,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他又道:“确实不必多言,等把你这个叛徒抓回去,扔进净水里好好洗洗身上的浊气。” 黑球里的烟雾围着他们旋转起来,电闪雷鸣,阴风阵阵,愈发向着无争紧逼过来,黑衣人找准时机再次出手,直击无争的伤处。 黑衣男勾唇道:“你再这么分心,小心我把你的原形给打出来。” 话音未落,一记暴击已经打中了无争的心口。 无争蓦地吐出一口血来,黑烟趁机整个人包裹住,那烟里是凌厉的妖气,逼得他快要忍不住了。 忽然一道雷电直直劈在他的头顶,无争瞬间浑身僵硬,黑烟趁机张开巨人之口,将无争整个吞噬。 黑衣男见此,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微笑,正要施法将无争彻底困住,黑烟里忽然响起一声狂傲的狼吼,紧接着浓郁而刺骨的妖气铺天盖地汹汹袭来,一只灰色遒劲的狼爪率先刺破黑烟,一步一步走出来,直至露出完整而庞大的灰棕色身躯。 黑衣男面色凝重而危险,低声自语道:“灰狼?” 灰狼一族是…… 黑衣男的瞳孔骤然睁大,失声叫道:“你是神忘一族!” 无争完全没有理睬他在说什么,在对方紧急动手时一爪子将他按在地上,力量强势的叫黑衣男毫无反击之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雷电劈在无争身上,此刻却造成不了分毫的伤害。无争低头,黄绿色的眼睛沉沉地看向他,嗓音粗粝威圧感十足:“神骨,从何而来?” 黑衣男猛烈咳嗽起来,声音冒着血泡:“我,我不知道……是一个神秘人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 无争见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眼中寒光一闪,爪下用力,当即踩碎黑衣男的肋骨和部分脏器。 黑烟在妖力的消失后慢慢散去,无极也恢复了人形。 黑色球罩消失后,无争立刻去寻姜离,看见傀儡已经被人撕碎,而姜离晕倒在一旁不省人事,他心神俱震,疾步跑到姜离身边把人扶起来。 “姜离!” 无争看向裴申,大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裴申心道,你问我?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他看见魏嵇对姜离宝贝似的护着,心里就极不舒服,好像对方在觊觎他的东西似的。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愿意告知,只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失去意识了,等醒来后就是这副模样。” 他心想,这是属于他和姜离的秘密,你这个外人不配知道。 无争也无意再多向他问询,把姜离横抱起来,正准备赶紧离去,忽然一只箭矢从大门处破空而入,将准备逃走的奄奄一息的黑衣男妖射了个对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南雪融手握弓箭,一脸张扬地走了进来。 裴申大惊道:“融儿?”他看了看已经伏在地上没了声息的黑衣男,紧皱眉头道:“你将他杀了?灵越宗明令禁止,不允许私下杀害妖物!” 南雪融上前将妖丹取出,理所当然又振振有词道:“是我救了你们,你没看到他刚刚站起来了吗?我如果不杀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对你们下手?你怎么如此忘恩负义?” 第33章 杀母之仇 裴申难得讲了点道理:“魏嵇已经把他打伤了,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来对我们动手,你……” 他话还没说完,南雪融就粗暴地打断:“你又怎么能分辨他刚刚是不是要对你们动手,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是在否认我的付出吗?还是怕我抢走你们的功劳?” 她眼睛瞄到姜离身上。她听说裴申和姜离一起出任务,整个人都气疯了。一起出行却不告知她,这不是摆明了两人之间还有些什么吗?! 她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暗地里藕断丝连!一经听说,立马就赶过来了。 南老爷一看到南雪融,立马老泪纵横,扑过来哭喊道:“雪融!你母亲,你母亲她……” 实在是悲伤的说不下去。 南雪融看到地上的人皮,也是一阵心痛,可是想到之前她是怎么帮着父亲把她赶出家门的,南雪融心里又是一股恨意。 “如今知道对着我哭了,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呢?如果不是这次妖物侵袭,你们永远也想不起来我对你们付出了有多少,南家有今天,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南老爷听得这话惊呆了,裴申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慌忙过来圆场:“岳丈大人,融儿她是伤心过度,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你千万不要听她胡说,都不是真心的。” 南老爷心中冰凉,他不可置信道:“你对这个家付出什么了?你母亲死了你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南雪融道:“我付出什么,你没有看到吗?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母亲死了我如何能不难过,我又不像你们无情无义。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怪你们自己,要不是你们把我赶出家门,这次任务我会不来吗?” 南老爷大惊:“你,你是故意不来的?” 南雪融“哼”了一声:“没错,我就是要你们长长记性,让你们知道是我一直默默守护着这个家在妖物横行中安身立命。” 南老爷浑身冷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到头顶。他为南雪融担心,为自己的冲动懊悔,还在时时刻刻挂念着她,甚至在听说那些妖物找她时,自己还期盼着她不要出现。 结果呢?她竟然说这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 南老爷脸上尽是悲伤和失望,声音像被抽空了力气:“好,是我们活该,出了这个门,你再也不要出现,我们从此一刀两断,我也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意识到裴申之前在骗他,南老爷又转向裴申:“你也给我滚,都给我滚!” 一大笔嫁妆宛如煮熟的鸭子飞了,裴申心中焦急,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无争忽然对南雪融伸出手,道:“妖丹,拿来。” 无争无暇听他们在这儿扯皮,他得赶紧带姜离回灵越宗。她无端晕倒,得仔细检查一下。 而南雪融听得这话却握紧了手里的妖丹,戒备道:“凭什么给你,这只妖是我杀的,魏修士不会是想抢我功劳吧?刚刚情况紧急,我是为了救你们迫不得已杀了他,待回去灵越宗,我自会上交,向堂主解释,想必堂主也不会为难我。” 无争并不与她多啰嗦,既然她说自己会上交,那他也不必操这个心,抱起姜离就出了门。 “裴申,把残留的妖气处理一下,我先带她回宗门。” 裴申点头说好。 南雪融丝毫不关心姜离为什么会晕倒,反而抱怨道:“丢下烂摊子让我们来善后,一等修士就这么看不起人吗?” 裴申听到耳朵里,只觉得一阵厌烦。从前他觉得南雪融心直口快,是不拘小节,爽朗豪迈,可现在看来此人心比天高又薄情寡义,亲生母亲惨死却未见一丝悲伤,反而怨声载道,落井下石。 当真是一点都比不上姜离。 南老爷拿起拐杖赶他们出去,南雪融险些要和他动手,被裴申死死拦住了。 裴申心累,低声对南雪融道:“你先去替你母亲收尸,她被做成了傀儡,总要让她安心下葬。” 南雪融不与南老爷计较,道:“她怎么会被做成傀儡?你为什么没有阻拦?” 南老爷气愤道:“你母亲在两天前就已经死了,他怎么阻拦?!” 南雪融仍然不依不饶,道:“那你就这样杀了她?如果有挽救的机会呢?” 裴申摇摇头:“不是我,是姜离杀的。” 闻言南雪融瞪大了眼睛,错愕道:“姜离,杀的?” 南雪融的眼睛里浮现出痛色和怒意:“她杀了我母亲!她竟然杀了我母亲!” 裴申解释道:“那是傀儡,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 南雪融尖叫道:“什么傀儡,这根本就是她使的障眼法!你别忘了,她可是妖啊!她和那个黑衣男妖是一伙的!” 南老爷气愤,就算姜离真的与裴申有什么,那也只是私德有亏,但她明明白白是个修士,怎么会是妖呢!气道:“你瞎说什么胡话!我看得一清二楚,姜修士根本就不是妖。” 裴申破天荒的赞同。感受过姜离那汹涌澎湃的灵力后,任他再怎么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姜离不是妖。 南雪融觉得他们都疯了:“我看你们都着了姜离的妖术了!一个接一个地帮她说话。” 她将矛头对准裴申:“你这样帮着她,是不是后悔跟她和离了?这次任务你上赶着跟来,是不是知道有姜离在,想跟她旧情复燃?!” 裴申实在是觉得无理取闹,怒道:“我根本不知道她会一起来。我来这里还不是为了你,我还不是想着让你与岳父岳母重归于好,一家子其乐融融?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姜离和好,你到底要曲解我多少次!” 南雪融完全不信,道:“你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姜离的手段我是知道的,你根本就是被她骗了。 如今姜离与我有杀母之仇,我与她不共戴天!你若是真的决心站在她那边,那就现在与我和离!” 第34章 嚣张的三代宗主 裴申实在是疲于应付,只想赶紧敷衍过去,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别把矛盾焦点放在他身上就行了。 于是好声好气道:“融儿,我和姜离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怎么舍得与你和离?” 南雪融听他这么说,心里果然好受许多,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说得好听,可别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裴申忍耐着道:“好了,咱们赶紧把这里的妖气处理一下,然后回去吧。” 南老爷“哼了一声,冷冷道:“赶紧弄好赶紧滚,再也别来我家!” 南雪融受不得这个气,呛道:“我们给你除妖你竟然是这种态度?以为是我们上赶着来的吗?谁稀罕呆在这里,你放心,以后就算是你求着,我再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说罢,她甩袖就走。 南老爷看着她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如今夫人死了又无人可倾诉,只能红着眼睛流眼泪。 裴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对南雪融的抱怨到了极点。思忖再三,最后他还是抱着仅存的一点和好的希望,给南家打扫干净,又给南夫人收了尸,这才离去。 ======== “尔等蝼蚁,岂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宗主?我若想做,便无人敢与我争夺,人人皆避我锋芒!” …… 姜离醒来时,无争和无极都坐在床头,脸色一个赛一个地凝重。 她还有些不清醒,梦里那个狂妄不羁,傲慢乖张的人影似乎还未离去,只要再梦久一点,她就可以看到她的脸。 那陌生又熟悉的异样感,让她心惊不已。 无争看见她眼皮动了动,立刻上前,轻声问道:“姜离,你醒了?” 无极听到声音,脑子里的瞌睡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凑过来道:“姜离,还认识我是谁吗?” 姜离眨眨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在无争的搀扶下坐起来,姜离揉了揉额头,道:“我记得,我没事。” 无争端了杯水过来,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离摇摇头,将茶杯拿在手心,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喝。 无极又问:“那你饿了吗?你好久没吃东西了。” 姜离怔了怔,问:“我晕了多久?” 无极比了个手势给她:“已经两天了!我天天哭,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说完又擦了擦眼睛。 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她倒是无知无觉。姜离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温柔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 在两人说话的空档,无争已经端了一碗鱼粥过来,道:“温度刚刚好,先吃点吧。” 姜离心道,她的师尊也太贤惠居家了,诶,可惜了,他只能是自己的师尊。 姜离确实饿了,三两下喝完粥,问:“南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无争点点头,想到什么,表情有些迟疑。 姜离问:“怎么了?” 无极抢着回答:“那个叫南雪融的,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说你杀了她母亲,已经来这找过你两次了,都被父亲打回去了。” 姜离皱起眉头,觉得匪夷所思:“我杀了她母亲?” 无争道:“她是胡搅蛮缠。你不必在意她。”顿了顿,他又问:“不过我想知道,我被困在法阵中时,你在外面是如何对付那傀儡的?裴申说他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见。” “晕过去了?”姜离冷笑一声:“他可没有晕过去,他只是被我施法封了唇舌,不能说话而已。” 她话音刚落,觉得有点奇怪。她是怎么会这种术法的? 无争同样是愣住了,重复道:“你施法封住唇舌?还有呢?” 姜离回忆着当时细节,竟然觉得有些模糊,喃喃道:“我记不清了,我记得当时我被傀儡打中了一击,然后……然后我就变得很奇怪,像变了个人似的。后来我还说了些很狂傲的话,很嚣张的样子……” 无争急忙打断她,好像有点紧张,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累着自己。要不要再吃碗粥?” 姜离敏感地察觉到无争在阻拦自己想起什么,她心下疑窦丛生,但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夜晚,姜离睡下后,无争和无极在另一个房间,烛火如豆,照亮一小方天地。 二人中间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骨头,无极拈起来看了看,问:“总共碎成了多少块啊?” “不知道。”无争摇头道:“这东西散落在外,只会引发大乱。” “有什么办法收回来吗?” 无争沉默不语。 姜离第二天去了宗里的藏书阁,《须竺手记》是宝书,亦是残本,轻易不示于人前。姜离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在里面翻翻看看,倒是找到一本不错的书。 《灵越史说》。 姜离翻阅了会儿,发现里面应该都是些野史,竟颇有些趣味。 比如,三代宗主星移刚入宗门时,因为过于狂妄自大,口出狂言,引得所有修士的不满。 当时四方堂主及十五位一等修士合并十七人纷纷宣战,打了个五天五夜,终于全部败下阵来,心服口服地将星移迎进宗门。 没过多久她就成为了灵越宗史上最年轻的宗主。 星移在位期间手腕铁血,一度将妖物打得断子绝孙,俯首称臣。 可惜她只当了三年的宗主,就飞升成神了,引得许多人既是羡慕,又是惋惜。 星移在灵越宗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却足够浓墨重彩,难怪裴羡提起自己是三代宗主的后代子孙时会那么的骄傲。 “姑姑?”姜羽希从书架后面转出来,看到她时,眼睛一亮。立马走过来,笑着道:“姑姑,好巧呀!咱们好些天都没见了。” 不上通识课的那几天,姜离在无争的小院里修炼,姜羽希上门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想必是憋了许多气,原以为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姜离把视线又移回到书页上,淡淡地问:“你每日都很清闲吗?不用做任务?” 姜羽希道:“任务太简单了,我随便做做就好了。姑姑,你什么时候回家呀?我与爷爷说了,他听了很高兴,每天都盼着你回去呢!” 姜离笑了笑,问:“只是盼着,没做点其他的表示?” 第35章 这野史不够野 姜羽希一怔,立刻说:“怎么没有,爷爷特意要我和小叔叔在这儿多照应照应你。” “就这样?”姜离从齿缝中挤出一点笑。 姜羽希神色尴尬,又道:“爷爷在家里都准备好了,十里长街夹道欢迎,你的房间也给收拾出来了,是最大最好的那间,已经安排了二十个婆子丫鬟供你使唤,你还是姜家的大小姐。” 姜羽希神色忐忑地看了一眼姜离,小心地问:“这样可以吗?” 姜离听罢头也没抬,只淡淡地道:“还是不够诚意。” 姜羽希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勉强维持着微笑,问:“那姑姑想要怎么样呢?” 姜离抬头,表情讶异:“你问我?不是你们求我回去的吗?” 姜羽希:“……” 姜羽希铩羽而归。 回到姜家后,姜羽希将她们的谈话告诉给了姜家夫妇。 姜夫人斥道:“她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们八抬大轿,亲自上门把她接回来吗?” 姜老爷亦是脸色沉沉,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 姜羽希懒散道:“谁知道她什么意思,她现在难缠得很。” 姜夫人又道:“羽希,你确定姜离是什么顶级灵根?” 她从来没有修炼过,对这些灵根不懂,也从来没听过什么融合灵根,只觉得是骗人的。 姜羽希没好气道:“几位堂主在场一齐确认的,当然是真的。她现在可是整个灵越宗的焦点,之前几个堂主都抢着收她做弟子呢!” 姜夫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姜老爷眼里只有强者,只有强者才配得到他的关注。家里几个小辈中只有自己的小儿子姜焕和孙女姜羽希是佼佼者,所以姜老爷对他们乃至对自己一直都很好。 如果姜离真的回到姜家,这俩人一个单灵根,一个双灵根,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个几百年才出现一次的顶级灵根? 届时,姜家哪里还有他们几人的容身之地?姜老爷会不会也像当年对姜离那样把他们赶出去? 姜夫人越想越心凉,反而有些抱怨姜羽希了。她何必多此一举把姜离的事情告诉姜老爷呢?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吗? 这时姜老爷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沉声道:“她怎么样都是我姜家的种,是我定远侯的女儿,她必须得认祖归宗!” 姜夫人心惊肉跳。 姜羽希道:“她现在不愿意回来,怎么办?” 姜老爷道:“她不是说不够诚意吗?羽希,你和你小叔带着车队人马,亲自去宗门口请她。她脸皮薄,这么多人看着,她不会不回来。” 姜羽希咬了咬唇,低声应下了。 姜焕今天出任务,晚上回到灵越宗自己的小院,听到姜羽希这么说,两道深沉的眉宇狠狠皱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反对的话,但是姜羽希提醒他,爷爷已经下了命令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知道了。” 第二天,姜离去了云栖苑上通识课程,桓逯依然在上面姿态慵懒地东扯一点西扯一点,姜离听得断断续续,旁边无极还时不时跟她讲话,导致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裴羡看到她桌上放着一本《灵越史说》,便拿起来翻了几页,然后小声对姜离说:“这野史不够野,我跟你讲个更野的。” 姜离果然来了点兴趣,眼睛睁大了看向她。 裴羡神神秘秘道:“三代宗主有个男宠!” 姜离倒抽了一口气。豁!果然够野! “然后呢?”无极突然凑上来问。 裴羡把他推远了:“去去去,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把人推走后,裴羡继续和姜离咬耳朵:“而且,那名男宠还是个妖族!三代想带着他进灵越宗,灵越宗哪里肯,十七个一等修士和她对打,最后打得服服气气,只能把人放进来。” 姜离心中极大震撼,原来十七人大战不假,但背后原因竟是这样的。 姜离知道这是野史,不敢全信,但也知道野史所说必然也是有据可依的,就当听个乐子了。 不远处裴天阔看着姜离和无极交头接耳,关系极其亲密的样子,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又感觉到无比委屈。 父亲和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是吵架,吵架的焦点又是姜离,母亲说她是妖,父亲偏说不是。 他后来问裴申:“父亲,你不是说姜离是妖的吗?” 裴申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看懂了其中懊悔的情绪,听他道:“天阔,我们都错了,姜离她不是妖,她是真的……” 裴申是裴天阔崇拜信仰的人,他这么说,裴天阔便信了。 况且南雪融在家里什么活也不做,饭也不烧,衣服也不洗,天天跟邻居吵架,跟祖母吵架,跟父亲吵架。裴天阔现在无比厌烦她的声音,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他又把视线落在无极身上,眼中浮现出怨毒的颜色。 哪个旮旯出来的小野种,成天黏着姜离,再黏着姜离也是我裴天阔的亲生母亲,他们有血缘关系,是你这个小杂种永远都得不到的! 这么一想,裴天阔心里好多了。 课上完后,沈彬彬又来了,他好像特别执着于融合灵根,非要一探究竟。不过态度倒是比之前好多了,拐弯抹角地问:“听说你前两天执行任务去了?” 姜离点头:“嗯。” “你是个初学者,想必出不了什么力吧?” 姜离的嘴角意有所指地撇了撇,问:“你觉得呢?” 见姜离不接茬,沈彬彬有点着急了,直截了当地说:“下次任务带我一起去,我是你的前辈,露两手给你看看。” 姜离笑眯眯的:“一切听我师尊安排。” 沈彬彬急得抓耳挠腮,忽然听外面有个人急声大喊:“姜离,姜离!” 众人都看过去,那人是也是个小修士,见到姜离,看起来兴奋极了,走过来道:“你快去门口看看吧!姜焕带了两队车马,恭恭敬敬接你回家呢!” 第36章 面子值几个钱? 众人吃惊,低声议论起来:“真的假的?他们俩什么关系?” “我知道,姜离是姜焕的姐姐啊!” “什么?!姜焕可是永定侯的儿子啊!那姜离岂不是……” 裴天阔有些摸不着头脑。姜离在他家八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娘家,他也没见过没听过自己的外祖父母,原以为是早就死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甚至姜家还是权贵之家! 难怪,难怪姜离测灵根的那天,姜焕和姜羽希会凑在她身边,裴天阔当时离得远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原来是去认亲的! 姜离听到姜焕在门口列队,想了想那个场面竟然觉得蛮有意思的,于是爽快地站起来,道:“好啊,去看看吧。” 一大群人都跟着姜离出去,裴天阔自然也跟着,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 南雪融已经三四天没逮着姜离了,今天听说云栖苑开课,准备过来把事情闹大,叫大家都看看姜离的丑恶嘴脸。 她刚到云栖苑就看到姜离被大家簇拥着往外走,不明所以,没有打草惊蛇,轻手轻脚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大门口,果真见到两对长长的车马,为首的那辆三驾马车比无争的还要豪华,车身是整个名贵的紫檀木,像墨玉一样温润光亮。车顶、窗框皆刻着繁复的鎏金浮雕,处处散发着尊贵奢华的气息。 沈彬彬“嚯”了一声,道:“永定侯府果然财大气粗,我父王用的也才三驾。不过我怎么不知道姜家还有你这么个长女呢?” 姜离漠然道:“没有灵根的长女,确实知道得越少越好。” 沈彬彬了然道:“你是融合灵根,但融合灵根在窥天镜上没法显示,所以他们就以为你没有灵根?” 姜焕和姜羽希站在马车旁,见到他们出来,姜羽希立刻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道:“姑姑,爷爷叫我们来接你,这么大阵仗,诚意够足了吧?” 裴羡恍然大悟,接着沈彬彬的话讲:“所以现在知道你是顶级灵根后,又上赶着要把你接回家?” 她鄙夷地扫了两眼这场面,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毫不遮掩的嗤笑。 姜羽希脸色一变,又恢复了笑容。她可没空和一个小屁孩斤斤计较吵嘴,她是有任务在身的,不把姜离带回去,万一爷爷发火,她在爷爷心里就更没地位了。 “姑姑,咱们上车吧?” 姜离看了两眼,淡淡道:“为什么要上车?我还得回去修炼呢,没空。” 说着就要转身。 姜焕和姜羽希神色骤变。姜羽希直接白了脸,姜焕也是面色铁青,眼里寒光毕露。 “姜离,”姜焕压抑着嗓音道:“你别欺人太甚。” 姜离哂笑一声:“我如何欺人太甚?我又没有要求你们这样做。” 姜羽希为了防止场面更加难看下去,赶紧上前贴在姜离耳边低声道:“姑姑,你看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而且车马都来了,空着打道回府多没面子呀。” 姜离的表情更淡了,看着她问:“面子?面子值几个钱?” 当初在府里对她的种种霸凌,十几岁时把她扫地出门,难道考虑过她的面子吗? 南雪融躲在人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在裴家任劳任怨干了八年宛如老婆子的姜离,竟然是永定侯的长女! 如今还这么大张旗鼓,风风光光地要把她接回去! 南雪融心里嫉妒得简直要滴血。想到婆母田氏那张颐指气使的嘴脸,想到裴申对她愈加不耐的态度,南雪融对姜离的恨意直冲脑门。 好像姜离脱离了苦海,自己接替了她去过苦日子一样。 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主动的! 南雪融压根咬得死紧,她见不得姜离现在如此春风得意,尤其是在她杀了自己的母亲后! “姜离!”南雪融跳出来大吼:“你还我母亲命来!” 众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看过去,裴天阔看到南雪融,心中有股厌烦的情绪,头一次希望自己和她没有关系。 姜离偏头看她,疑惑道:“什么意思?” 南雪融走上前来,当着大家的面,大声揭露姜离的罪行:“前阵子我家被妖物侵袭,是她,她假借除妖之名到我家,将我母亲残忍杀害,生生将她的头颅扯断!” 无极蹦起来怒吼:“放你狗屁!” 姜离把无极挡在身后,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母亲?” 裴天阔看到姜离把无极护在身后,一股酸意漫上鼻尖,仿佛他们才是亲母子一般。 南雪融道:“你嫉恨我与裴申成亲,所以将怨气发泄到我母亲身上!” 众人神色凝重,左右四下窃窃私语。 姜离觉得可笑,朗声道:“南老夫人在我们接到任务的前两天就已经被妖物杀害,做成了傀儡,我杀的是傀儡,而非南老夫人,当时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南雪融倨傲道:“当时在场的都和你一条战线的,肯定会包庇你。” 姜离听得这话,笑了一下,道:“在场之人,除了我,还有我师尊,裴申,南老爷及南家一众。若说我师尊包庇我,倒也说得过去。可另外的人,一个是你丈夫,一个是你父亲,其他人等皆与你相熟十几年,为何要包庇我?” 南雪融振振有词:“因为你是妖!他们都被你的妖术给骗了!” 话音刚落,只听长刀出鞘的“刺啦”一声,寒光一闪,一柄三指宽的寒玉刀就已经架在了南雪融的脖子上,而她的耳边亦是展开了一把竹扇。 南雪融呼吸滞住,脖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两只眼睛微微一转,看清了在她一左一右的两个人。 姜焕和姜羽希皆是面如寒霜,眼如利刃地看着她。 姜羽希扬起嘴角,轻快道:“南师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关于我姑姑是不是妖,不如咱们去几位堂主面前对质对质?” 南雪融冷汗直下,被这一刀一扇架着根本说不出个“不”字。 好你个姜离,倒是有两条这么忠心的狗! 姜焕和姜羽希见她神色惶恐,晾她也没那个胆子,便撤了手。 南雪融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苍白,愤恨地瞪了一眼姜离,转身走了。 姜羽希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然后又换了副笑脸,继续劝哄姜离:“姑姑……” 姜离已经准备离去了,听到声音,回头挑眉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因此感谢你们的。” 第37章 悔不当初 姜离带着无极徜徉而去,留下一脸看热闹的同学,还有面如菜色的姜家叔侄。 裴羡撇了撇嘴,跟着姜离走了,沈彬彬本来也想跟着的,但是他的师尊耳提面命叫他下课后回去修炼,再通不过二等考核就要在他面前抹脖子,遂只好作罢。 姜羽希和姜焕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铁青着一张脸。没法姜离带上,这车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就像在打他们的脸一样。 姜离一行三人走在绿水青山灵越宗的步道上,她准备再去藏书阁看看,裴羡与她一道。 两人熟了之后,裴羡也露出了她的本性,叽叽喳喳的,对姜焕和姜羽希大肆嘲笑。 “你有没有看到他们刚刚的脸色?那叫一个臭啊!从前你落魄的时候,他们对你嗤之以鼻,现在你发达了,他们就舔着脸贴上来,哼,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 姜离淡淡道:“拜高踩低,很多人都是这样。” 裴羡又道:“晾着他们才好,就该晾着他们,凭什么要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给他们脸了。” 姜离笑着点头。姜离喜欢这样侠肝义胆的人,如裴羡,如左秋。 想到左秋,姜离问无极:“你和你师尊最近如何?” 无极撇嘴道:“还能如何,她尽使唤我了。” 说起这个他就愤然,告状道:“你知道她叫我做什么吗?她让我给她炼灵器!说我的火灵根正好可以淬炼,省得她烧火了!” 闻言姜离哑然,道:“你的火灵根还有这种妙用啊。” 无极气鼓鼓的:“她这是压榨童工!” 裴羡拍掌道:“崇明堂是宗内炼造灵器的地方,等我们成为二等修士后就可以去崇明堂挑选或者制作自己的灵器了。诶小鬼,说不定你可以提前拿到自己的灵器哦!” 无极抱臂不屑道:“我才不需要灵器,我本身就很厉害了。” 裴羡“呦呦”了两声,懒得跟小屁孩分说。 姜离则是宠溺而无奈地笑了笑。 因为姜离要去藏书阁看书,而裴羡对书本毫无兴趣,半路两人就分道扬镳了,无极还牵挂着他那烧了一半的锅炉,也恋恋不舍地走了。 姜离来到藏书阁继续翻翻找找,一抬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裴申。 裴申可不是什么爱看书的人,且看他神色犹豫,明显是来找自己的。 他不说话,姜离便权当没看到。 裴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姜离,裴天阔与她说了门口发生的一切,知道南雪融宛如泼妇一样被姜焕叔侄架了刀,虽然他不在,但感觉自己也丢了脸一样。 他和南雪融才成亲不过半个月,关系就已经如此厌倦疲惫。前两天母亲又要她做饭,她火气一上来直接把灶台给掀了,又是大吵一架,门口邻居还过来纷纷看热闹,搞得好好一个家乌烟瘴气,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又把视线投向安静看书的姜离,在阳光下她肤白胜雪,脸上像被洒了一层金粉似的,晶莹剔透,已经完全看不到从前干枯憔悴的模样了。 她本就国色天香,温婉恬淡,宜室宜家,成亲八年硬是把她蹉跎了。当年他们不是没有感情好的时候,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呢? 裴申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刚刚在门口,南雪融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姜离挑眉道:“裴修士是来替你妻子道歉的吗?” 道歉?裴申皱了皱眉,他从来没给姜离道过歉,也没低过头,此刻怎么可能会为了南雪融给她道歉? 姜离看懂了他的皱眉,讽刺地笑笑:“那裴修士找我何事?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要是让你妻子知道了,又要说我们旧情复燃了。” 裴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她总是胡搅蛮缠,你不用在意。” 但听到“旧情复燃”四个字时,裴申又犹豫了。说实话,他最近总有这样的念头。 姜离如今有了灵根,还是天赋最顶级的灵根,人人追捧,若他们还在一起,恭维他裴申的人不知几许。且姜离性子恬淡温柔,又任劳任怨,做事细致又周到,作为媳妇来说,实在是挑不出来一个错,比南雪融好太多了。 如果他当初没有因为南雪融而和离,那该多好。 可如今,姜离一步登天了,她若想再找夫婿,自己没有任何优势。灵根不如她,家里没有钱,还与她交过恶,她又怎么会选自己呢? 姜离见他欲言又止,也实在懒得与他纠缠,把书放回书架上,转身道:“我还有事,裴修士自便。” 裴申阻拦的手停在半空中,终究是没有理由拦住。想到他与这么好的姜离和离,裴申心里悔不当初。 姜家书房。 姜焕和姜羽希齐齐跪在地上,面沉如水,仔细一看,姜羽希脑袋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大气也不敢出。姜老爷坐在上首,不发一语,只是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案上,让跪着的两人感到一股窒息般的压力。 “连个人都接不回来,”姜老爷终于发话了:“我倒不知你们已经没用到这种地步了。” 姜羽希呼吸急促,脸色发白,姜焕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姜离有了融合灵根,自视甚高,她心里记恨我们当年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不会轻易回来。” “哐——”一只茶杯狠狠砸在门框上,吓得姜羽希躲到姜焕的怀里瑟瑟发抖,姜焕紧紧抱住她,将她护在后面。 “你当我不知道?”姜老爷暴怒道,声音冷得让人胆寒:“哼,现在翅膀硬了,要跟我叫板,敢给自己老子脸色看。” 姜老爷又扔了一个茶杯:“嫌不够诚意是吧?行,我明天亲自去接她,看看她给不给老子面子!” 姜夫人在外面干着急,听到茶杯摔碎的声音,吓得心惊肉跳,生怕儿子和孙女会受什么伤。姜老侯爷脾气不好,现在又一颗心系在姜离身上,万一盛怒之下对他们打打杀杀可怎么好! 又是一声瓷器炸裂的声音,姜夫人沉下心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而后转身离开。 第38章 回姜家 姜老爷果然在第二天带着人马来灵越宗了。 在这儿修炼的修士不惧权贵,但偌大的灵越宗总要有人来统筹管理,是以这里有一个管家似的人物,专门负责灵越宗修炼之外的事宜。 姜老爷这些年给灵越宗赞助了不少银两,是以听说他来了,张管家赶忙把人迎进会客厅,好茶接待。 “来接女儿?”张管家道:“姜离啊?哎呦,老侯爷您可真是贵门出龙凤,姜离可是几百年都没出现过的超级天才啊!” 姜老爷摸着自己的胡子,但笑不语。姜家出了这么个顶级天才,自然人人都称羡。 幸好,这是他姜家的。 张管家又道:“您家还有个姜焕和姜羽希,也是年轻有为,姜焕才二十来岁,就已经是一等修士了,我看将来也是有成为大仙师的潜质!” 姜老爷摆手。有姜离这个融合灵根在,姜焕和姜羽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仆从去无争的小院请姜离,姜离正在和无争打坐修炼,来人一脸兴奋:“大小姐,不得了了,老侯爷亲自来接你回姜家了!” 姜离听罢只淡淡一笑,复而闭上眼继续运转周天,道:“师尊,我发现我与以前不一样。” 无争:“嗯?怎么说?” 姜离思索着道:“不对,应该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从前我自卑,敏感,胆小,所以一直做出一副与世无争,温婉贤惠的模样。但是现在我才发现……” 无争睁开眼看她。 “行事张扬,睚眦必报。”姜离直视着他:“这才是我的本性。” 无争瞳孔骤缩。 仆从不明所以,又惴惴不安,道:“大小姐,老侯爷还在前厅等着你呢。” 姜离站起身来,恭敬道:“师尊,弟子需要外出几日,麻烦师尊告知一声无极,免得他找不到我担心。” 无争站起身来,言语滞涩,他总觉得有了一些变化,可他不敢去问询,更害怕得到她的证实。 姜离随仆从来到会客厅,一进门就见到了坐在上首的许多年不见的父亲,他老了许多,就算是身居高位,万贯家财,也无法抵挡衰老的力量。 姜离首先道:“这位就是姜老侯爷?” 姜老爷脸色一沉,道:“怎么?自己老子都不认得了?” 姜离笑笑:“许多年不见,确实印象模糊了。” 姜老爷鹰隼般的眼眸逼视着她。多年不见,确实性子变了许多,不过就应该这样,他们姜家儿女就该有如此血性。 他今天来是要把人带回家认祖归宗的,可不是来跟她拌嘴的。想到这一点姜老爷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和颜悦色道:“姜离,我知道你这些年心中有气,咱们回家好好叙一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旁边张管家使劲说好话和稀泥:“是呀姜修士!父女哪有隔夜仇,血脉连心,回去说开了就好了嘛!” 姜老侯爷起身道:“车马就在外面,走吧。” 姜离道:“既然是来请我的,那就该按我的时间来,我现在没空,一个时辰后我自会上车。”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姜老侯爷眼睛一瞪:“你!” 姜离毫不畏惧,挑衅地看着他,道:“难不成你要在这把我押走吗?” 姜老侯爷自然不敢在灵越宗押人,只能心里憋着一股气,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姜离其实没什么事情做,她就在灵越宗内到处走动,把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全都招呼了一遍,人人都知道姜老侯爷亲自来灵越宗请她回家了,看她春风得意的,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裴申心里苦得冒酸水。他当然知道姜家是权贵,只是那时他也心高气傲,和姜离也是情到深处,赶出家门就赶出家门,没有嫁妆就没有嫁妆,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小两口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结果现在才明白是大错特错,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还谈什么感情,如果他有钱,说不定姜离现在还能考虑他一二。 所以他一定得跟南老爷搞好关系,把南雪融的嫁妆搞到手,说不定能够挽回姜离。 南雪融更是气得要死,她现在被娘家赶出家门,钱财两失,跟丈夫关系又如履薄冰,就连裴天阔都对她态度不比从前,在灵越宗又丢了大脸,什么倒霉事都被她赶上了。 再看姜离,如今是扬眉吐气,风头正盛,心里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呢! 姜离溜了一个时辰,终于心满意足,迎着众人的目光踏上了姜府的马车。 车队在城里慢悠悠招摇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姜家,姜夫人并姜焕姜羽希以及姜家一众人等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正因为总看不见人影而烦躁时,街道尽头出现了马车。 姜夫人赶紧道:“快快,把鞭炮点起来。” 霹雳吧啦,硝烟滚滚,像是办什么大喜事似的热闹非凡,引得街头巷尾,路过的人群都来凑热闹。 姜老侯爷下了马车,咳了一声,故意板着脸道:“放什么鞭炮,闹得这么兴师动众。” 姜夫人笑着道:“大姑娘多年没回来,热闹热闹也好。快进来吧,饭都已经做好了。” 她又赶紧去扶姜离,惊艳道:“呦!这么多年不见,咱们姜离是越发水灵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姜离避开她的手,没有多理睬。 这个姜夫人原是姜老爷妾室,因为原配大夫人死了,她又生了姜焕这个单灵根,立了大功,所以被姜老侯爷抬为了正室。当年姜离母女在她和她的儿女手上吃了许多苦头。 姜夫人见她避开自己,神色一怔,又赶紧恢复笑脸,道:“快进来,一路舟车劳顿饿了吧?餐厅早就备好了你爱吃的菜,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快来。” 众人簇拥着姜离进了餐厅,果然如姜夫人所说,满汉全席琳琅满目,飘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姜老侯爷发话让大家坐下,道:“姜离多年离家,今天终于回来与大家团聚,有几个小辈不认识,正好今天叫你们一起见见,以后姜离还是这个家的长女,你们不可怠慢。” 姜焕和姜羽希脸色平淡,有个小辈低声道:“她之前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咳咳!”姜夫人赶紧用力咳嗽,暗暗瞪了那人一眼。 姜离笑道:“没错,我早已被赶出了姜家,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你们一家团聚的,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姜离直视着姜老侯爷,道:“来拿回我母亲的牌位。” 第39章 夜袭 众人脸色一变,姜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老侯爷,果然见他已经黑了脸。 什么牌位,当初把姜离赶出门后,连带着她母亲的牌位一并给扔出去了,还把她们娘俩从家族宗卷上除名。生出个没有灵根的孩子,她不配出现在姜家的族谱上。 可如今证实了姜离不仅不是没有灵根,反而是顶级灵根后,要认祖归宗,自然她母亲也得进宗祠。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姜老侯爷缓和了点,道:“明日就把你们母女俩的名字重新誊进族谱里,不用着急,先吃饭。” 姜老侯爷一发话,大家都松了口气,气氛轻松下来,姜夫人给姜离说夹菜,道:“阿离尝尝,看看还是原来的味道吗?” 姜离微微一笑,把碗推远了,道:“侯爷应该误会了,我和我母亲不入你们家宗祠,我来是把她带走的,让她叶落归根,回她自己家去。” 刚刚轻松的氛围又降至冰点。 姜羽希对姜焕低声道:“她到底想干嘛啊,折腾这么一出。” 姜焕对她摇了摇头。 姜老侯爷将筷子狠狠扥在桌子上,声音低沉又冰冷:“你别忘了你姓姜!你身上流着姜家的血!” “那又怎么样?”姜离道:“你当初把我赶出去的时候,可没有说什么我身上流着你姜家的血。” 姜老侯爷面色铁青,愤怒的胸膛用力起伏着。 姜离顿了顿,忽然“啊”了一声,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想起来了,我娘当年死的时候,你们直接把她的尸身扔到了乱葬岗,姜夫人,是你叫人扔的吧?” 姜夫人不敢抬眼。 姜离又道:“我给我娘立了个牌位,被人砸烂了,姜羽希,是你砸的吧?” 姜羽希牙关咬得死紧。 姜离懊恼得“哎”了一声,道:“我记性不太好了,怎么忘了姜家的宗祠里根本没有我和我娘的名字,你看,白跑一趟。” 姜离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好打扰你们一家人用餐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姜老侯爷忽然声硬如铁地发话。 一桌子的人都惴惴不安,而姜夫人低下的眼睛里一抹怨毒血腥的情绪一闪而过。 姜离依言停下,转过来看他,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老侯爷还有什么事吗?” 姜老侯爷视线如鹰狼,沉沉地看着姜离,冷哼道:“你闹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说这些气话的?呵,二十几岁,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 姜离扬起的嘴角沉了下去。 “你心里有怨,我可以理解,也怪不得你。”姜老侯爷话锋一转,语气凌厉:“但是这姜家族谱,你必须得进!你累了,回去休息吧,姜焕,你送你姐姐回院子去,明天一早进祠堂上香刻谱。” 姜焕起身,道:“是。” 姜离如何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让姜焕来看着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姜焕的对手,这是要将自己软禁! 姜焕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对姜离道:“走吧。” 姜离稳下心来,最后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姜老爷,转身离去。 待两人离开后,姜羽希低声道:“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爷爷?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姜夫人横了她一眼。 气氛凝重地用完了饭,姜夫人忽然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叫唤,姜羽希赶紧来扶:“奶奶,怎么了?” 姜夫人喘息着说:“哎,老毛病犯了,羽希啊扶我回去。” 姜羽希立刻扶着姜夫人回了院子,姜夫人嘱咐道:“羽希,今晚就睡在偏房吧,别回自己院子了。” 姜羽希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没有注意到姜夫人眼底划过的一抹精光。 万籁俱寂,夜黑风高,姜羽希忽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眼神警惕,不见一丝睡意。 她闻到了妖气。 很多。 她立刻起身,草草穿上外衣,拿起灵器十字扇出了门。 阴风猎猎中,有数个妖物蹲在几间屋檐上,见姜羽希出来,纷纷对视一眼,而后一齐攻向了她。 姜羽希眼神一凛,这些妖物妖阶有高有低,若是零星几个,她尚能对付。可是数量太多了! 必须让小叔叔来才行! 姜焕同样感受到了妖气,他拧着眉看向母亲住处的方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他不去,这么多妖物姜羽希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他去,那就没人看着姜离了,也违背了姜老侯爷的命令。 姜离推开窗户倚在窗框上,道:“不去吗?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亲爱的小侄女,都有可能遭遇毒手哦。” 姜焕眉眼一沉,回过身来给姜离的院子布下一道八卦罩,罩子发出淡紫色的光,道:“你不要出去,那些妖物进不来。” 说罢,实在没有空闲多嘱咐几句,立刻前往姜夫人的住处。 姜离看着姜焕的背影,又将视线投向远方。 姜夫人啊,你果然按捺不住了。只是没想到,凡人竟然能与妖物勾结。 这中间究竟有什么门道? 姜焕立刻与姜羽希汇合,这里已经打成一片了,他暗中观察了一下姜羽希,发现她并没有受伤,遂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羽希喘了口粗气,道:“这些妖物奇怪得很,不像是来取我们性命的。” “什么?” 姜焕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在交手中发现,这些妖物缠缠绵绵,并没有出杀招,若是打,他们就跑,若是不打,他们又贴上来,烦人得很。 姜羽希累得汗直冒,怒吼:“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姜焕沉声道:“调虎离山。” 这次换姜羽希问:“什么?” 姜焕将视线投向姜离的方向:“他们的目标恐怕是那。” 把姜焕和姜羽希都困在这里,让他们走不掉。 姜焕就要调转方向离开,身后姜夫人着急大喊:“姜焕啊你可千万不能走,你走了我和你父亲怎么办呀!” 姜老侯爷却斥道:“你快去救姜离!” 姜焕就是想走也走不掉,这些妖物太多了,像苍蝇一样不害人却很烦人。 姜夫人隐在黑暗下的眼睛精明无比。 救姜离?姜离她活不了的。 届时老爷子对姜焕和姜羽希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没办法,姜家的子孙中,还是只剩他俩是人中龙凤,是姜家的未来。 这厢姜离不意外地看见朝她袭来的几只妖,他们来势汹汹,却被挡在了紫色的八卦罩外,他们合力要将法罩破开,但一等修士的灵力强悍,他们费了半天劲,八卦罩仍纹丝不动。 姜离嗤笑一声:“就这点能耐还来杀我?” 她呼了口气,语气戏谑:“正好我最近看了不少书,修炼也长进不少,今天就来会一会你们。” 姜离张开五指举过头顶,然后蓦地攥成拳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八卦罩应声而碎! 第40章 主管 淡紫色的八卦罩上瞬间出现数道裂痕,外面的妖物一惊,纷纷退远了些,就见这法罩碎成了数块,落在地上后消失不见。 姜离冲他们勾勾手指:“来吧。” 妖物们面面相觑,这人能徒手捏碎一个一等修士的法罩,可见其实力强悍,他们未必是这人的对手。 可是任务已经接下了,钱也已经收了,断没有中途停手退钱的说法。几个妖物下定了决心,对视一眼,突然一齐猛地向姜离冲过来。 姜离八风不动,只是一脚朝前轻轻踏了一步,下一瞬骤然从青石砖下迅猛地涌出一个庞然大物,仔细一看竟然是数根巨硕的藤蔓,游龙走蛇般地将这些妖物全部卷起来吊在半空中。 这些藤蔓不断地生长,游走,拧成几束成了粗壮的枝干,更快便占据了整个小院,像一棵参天古树亭亭如盖。 姜离自己也心惊不已,她竟然拥有这么恐怖的力量,她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其中一二。 姜离呼出一口气,冷静些许,而后走向其中一人,他的头脸尚且露在外面,只是浑身动弹不得,骨头都仿佛要被捏碎了。 姜离道:“如实相告,我便放你们一马。谁派你们来的?” 那小妖吐出一口血,气若游丝:“主管,下的,任务。” “你们在这里还有主管?”竟是个有秩序有管理的团体组织。 又问:“主管一般都让你们做什么?” “打听情报,杀人放火,只要有钱什么都做。” 看来是这些妖族在地界久了,也摸索出了一套生存法则。吃人会面临着被修士收了的风险,如果和普通人一样,吃点普通食物,挣钱养家,也未尝不可。 毕竟灵越宗宗规道,未曾犯恶的妖物,不得随意捕杀。 姜离又问:“你们主管在哪?” 小妖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个地址。 姜离点点头,信守承诺地收回了藤蔓,放他们离开。 姜焕一行人赶过来时就是见到了这样的一幕,无数粗壮如巨蟒的藤蔓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几乎要覆盖住整个小院的上空,将所有妖物绞进其中,紧密强硬叫他们动弹不得。姜离走近一只,和颜悦色地与他说着什么,而自己布下的八卦罩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焕脸色苍白。 这是木灵根的能力,是他引以为傲的木灵根,是他苦修数年才能运用至此的木灵根,可如今,却被只学了半个月的姜离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融合灵根,竟恐怖如斯。 姜夫人身上的冷汗将衣裳浸得湿透。姜离明明只是一个初学者啊!就算有顶级的灵根,不会用照样成不了气候。可是谁能告诉她,一个初学者就能将灵根运用到如此地步了吗? 姜羽希从震惊中很快回神,眼睁睁看她就这样放走了妖物,叫道:“姑姑,你怎么把他们放走了?” 姜离瞥了一眼姜羽希,没有说话,倒是姜老侯爷两眼放光,表情十分兴奋:“没有关系!这些都不算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姜离,你不愧是我的女儿,你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强的大仙师!” 她可以给姜家带来无上的荣光! 姜离懒得给他们多余的眼神,转身就进了屋,把房门关上,留下一众人吃了个闭门羹。 后半夜姜焕没有再守着姜离,姜离大摇大摆地出了院子,直奔那小妖说的地方。 这地方竟然在烟花柳巷之地,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空气中偶有妖气飘过,不过须臾又消失不见,像是在某个地方戛然而止了。 姜离循着妖气找到戛然而止的地方,从外面看这就是一座普通的青楼,与街上其他家相比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门口揽客的妈妈瞧见她,扭着腰迎过来,一个音转三个弯:“呦,多标志的姑娘呀,也来找乐子?咱们这儿的小倌那可是个顶个的帅气,你进来我给你看看?” 姜离没有推辞,跟着她进去了。 这座金碧辉煌的青楼竟有五六层之高,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四处悬挂着一盏盏琉璃宫灯,将周遭照得流光溢彩,颇显其主人的奢华。 妈妈把姜离带到厢房,立马就有数个年轻小倌一起围上来,个个穿红戴绿,涂脂抹粉,帅气没见着,庸俗倒是见了一堆,姜离敬谢不敏地躲开了他们攀附上来的手。 妈妈见她兴致缺缺,打量着问:“姑娘是不满意?我再换一批过来。” 说着她就要出门叫人。 姜离拦住她,道:“我不是来寻乐子的,是来做生意的。” 妈妈笑了笑,道:“难不成姑娘想卖身于我这飘香楼?” 姜离:“……” 姜离眼神低沉:“做的是那人与妖的生意。” 听到这话,众人一愣,那些个小倌识趣得很,立马退了出去。妈妈眼睛眯了眯,换了副正经的表情,轻声道:“你要做什么?” 姜离微微一笑:“我要见你们主管。” 妈妈也笑了起来,搓搓手指头:“做生意得讲究诚意,我们主管可是……” 没等她说完,姜离递了一个银锭子过去:“够吗?” 妈妈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够的够的!您跟我来?” 见妈妈是个爽快的人,姜离便依言起身,跟着妈妈在青楼里山路十八弯地转,终于在姜离要忍不住质问时,眼前忽然景象一变,出现了一条幽深而昏暗的甬道。 妈妈指指里面,道:“走到尽头那个房间,敲门就行了。” 说罢没有多做停留,立刻离开了。 姜离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进入。这条甬道不算太长,须臾功夫便到了,果然在尽头处有一间瞧着很是普通的屋子。 姜离抬手轻敲。 里面很快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进来。” 第41章 给你个诚意价 姜离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同外头一样的富丽堂皇,奢华气派,装饰陈列极尽繁复,简直像是用各种金子宝石堆砌起来的。 金丝楠木的小榻上半躺着个白衣男子,他青丝未束,衣衫不整,姿态慵懒,来到人来,身后一条粗长又毛茸茸的白尾巴微微地摇动起来。 姜离眯了眯眼。 他是妖,可为何一丝妖气也没有? 那人见到姜离,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道:“客官要做什么生意?” 姜离丝毫不拘束,直接坐在桌案旁的一条椅子上,道:“你这儿什么生意都做?” “当然。”主管邪邪一笑:“只要价钱付得起。” 姜离道:“我要《须竺手记》。” 主管微微一愣,笑容停在了脸上,半晌才咳出一声,道:“姑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要买这个的。” 姜离道:“有吗?” 主管坐正了,坦然道:“这我还真没有,《须竺手记》是残本,且存世的部分还被灵越宗重重法阵镇守。姑娘,你是第一个叫我吃瘪的人,重说一个,我给你打八折。” 姜离笑了笑,本来她也没抱多大希望,想了想,又道:“问你一个问题,神骨是什么?” 主管脸色变了变,看起姜离的眼神多了许多探究。 “姑娘很是刁钻啊。”主管叹道:“好吧,这个问题友情赠送你了。神骨嘛,当然是指神的骨头。” 在南家时取出的那片神骨被无争拿走了,姜离记得无争当时脸色很严肃,好像是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如果能拿到,说不定于她大有裨益。 “除了塑造傀儡,神骨还能做什么?” “很多,比如,隐藏妖气,打造阵法,突破修炼,可以说咱们这儿的修士能做的,神骨都能做,不能做的神骨也能做。” 姜离满意点头,道:“那我要一块神骨。” “……” “没有吗?” “……再换一个,给你打六折。” 姜离深深吸了口气,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丝鄙夷:“你这儿,什么生意都能做?” 主管好像有点无地自容,狡辩道:“你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从来没有人要这个!我们这儿没有,你去别处问问吧。” 姜离悠悠道:“真的没有吗?你的妖气不是被神骨隐藏得很好吗?” 闻言主管睁大了眼,惊道:“这是我们老板的!我可没有权利做这买卖。” 这回轮到姜离愣了:“你还有老板?”她还以为这人就是最大的老板了呢。 主管头一撇,道:“我们老板从来不露面,也从不插手这儿的经营管理,我都多少年没见着他了,你可别想找他。” 说罢他又催促道:“你快点换个别的,你的生意我非做不可,别叫你砸了我的招牌。” 如此,姜离也无奈了,想了想,道:“那就……给我一些能够迅速突破修为的灵丹妙药,或者禁术大法。” 听到这个要求主管脸色好看了点,像是找回了面子一样,肩背放松下来又躺了回去,道:“这些管够。” 他从身上掏了掏,没掏着又在榻上掏了掏,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拿出个手掌大的宝盒,然后走到桌案上来,打开宝盒取出两件宝贝,排在姜离面前。 “万灵血魄丹,取上万种强大生灵的精血与魂魄,辅以秘法炼制而成,是体修至宝,能瞬间重塑肉身,气血如龙,力破虚空。” “九死轮回丹,服用后意识会陷入九世轮回幻境,出关后元神境界将大幅暴涨,对天道的感悟远超同阶修士。当然这个也有代价,极易沉沦于幻境,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导致道心崩溃,沦为痴傻之人。我看姑娘你目前的道行还不足以驾驭这颗丹药,还是先放放吧。” “等等。”姜离叫住他,捻起那颗九死轮回丹,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瞧上去就是一颗普通的黑漆漆的药丸。 道:“九世轮回幻境?如果此人真的有前世今生,能看到吗?” 主管摇摇头,道:“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吃过。不过还是提醒你,这颗丹药慎用,风险太大了。” 姜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下丹药,问:“还有什么?” 主管又从小宝盒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一个巨大的卷轴,足有大腿那么粗,手臂那么长。放在姜离面前,炫耀道:“禁术卷宗,你想要学什么禁术里面都有。” 姜离想打开看看,被主管一手按住了,道:“先交钱。五千两。” 姜离:“多少?!” 她哪里有那么多钱,浑身也就南雪融之前给的那五十两而已。 主管拨着算盘道:“卷宗五千两,之前答应你打六折,算三千两。很便宜了,你可捡着了个大漏。” 姜离闭了闭眼,又问:“这颗九死轮回丹,多少钱?” “五千两,同样六折。”主管手上的算盘拨得“啪啪”响:“你要是两样都拿,给你个诚意价,五千五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姜离沉默不语,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两圈。 钱,她也不是没有门路哦,就是可能麻烦点…… 思忖一番后,姜离扬眉道:“这两样给我留着,等过几天我拿钱过来。” 主管笑眯眯地点头:“都好说,随时恭候。” 两人达成共识后,姜离踏着月色回到了姜府。 翌日清晨,有下人来敲她房门,轻轻柔柔地喊她起床:“大小姐,该起了,侯爷和夫人在前厅等你呢。” 姜离装作没睡醒的样子,没有回应。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下人又来了,这次语气有些焦急惶恐:“大小姐,该起来去祠堂了,都在等您呢。” 姜离慢悠悠道:“那就让他们等着吧,你把早饭端到小客厅去。” 姜离不紧不慢地穿衣洗漱,去了小客厅才发现,姜老侯爷、姜夫人并姜焕姜羽希都在,个个眼神不善。 姜离不理他们,纯粹当没看到,自顾坐下来吃饭。 姜老侯爷把手里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扥,怒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姜离咽下小米粥,道:“您已经把我从家族宗牌上除名了,当然就不是我父亲啊。” “吃完早饭就跟我去祠堂上香刻谱!” 姜离嗤笑一声:“想让我走就得走,想让我回来就得回来,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第42章 条件 “那你想要怎么样?!” 姜离意有所指道:“那要看侯爷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姜夫人听得这话心里一惊,忍不住想她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条件来。 姜老侯爷警惕地盯着她:“你说。” 姜离放下手中的碗筷,又用丝帕擦擦嘴,有条不紊,不疾不徐,倒是其他人按捺不住了。 姜夫人急道:“哎呀,阿离你快说呀,只要我们能办得到,定然会满足你的。” 姜离看了姜夫人一眼,微微一笑,道:“第一,把姜焕和姜羽希从宗族里除名,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姜家人,赶出门去。” 闻言姜夫人脸色一白,姜焕和姜羽希也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不行,绝对不行!”姜夫人恐慌地叫起来,立刻扑到姜老侯爷的脚下,哭诉道:“侯爷不可啊!他们是你看着长大的,又勤奋又孝顺,是小辈中最有出息的,不可除名啊侯爷!” 姜老侯爷沉着脸,没有说话。 姜离冷淡地看了眼姜夫人,继续道:“第二,他们除名后,我就是姜家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爵位,财产,全都是我的。” 姜夫人怨恨地瞪向姜离,恨不得从眼睛里射出利刃,一刀捅死姜离。 姜老侯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还有吗?” 姜离挑眉:“最后,寻一处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将我母亲下葬。”而后她指着姜夫人:“叫她在坟前磕满九十九个响头。” 姜焕豁然起身:“姜离,你别欺人太甚!” 姜离不答,反而看向姜老侯爷,道:“侯爷能答应吗?” 姜老侯爷讽道:“你一个女人家,如何继承侯爵之位?这个爵位必然是姜焕的。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 姜夫人和姜羽希的脸色齐齐一变,姜羽希喃喃:“爷爷,你不要我了吗?” 姜焕忽然跪在地上对着姜老侯爷磕了一记,恳求道:“父亲,羽希还小,她不能被赶出去。母亲年纪也大了,断然磕不了那么多头,磕头便由儿子代劳!” 姜夫人亦是哭道:“侯爷,你不能答应她啊!” “侯爷,”姜离道:“这是要讨价还价?” 姜老侯爷一派威严,道:“除了姜焕的爵位,其他都可以答应你。” 姜羽希浑身发凉,她忍不住愤恨地冲姜离:“姑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我?!” 姜离摊手一笑:“那你还真得好好回忆一下了。” 姜羽希欺负她的时候年纪还小,可能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正因为年纪小,所以做起恶来才会横行无忌。 比如在大雪天将她推进池塘,故意踩着她的头不让她起身。比如把她绑起来做箭靶,射得浑身是血洞,伤口溃烂。 姜夫人赶紧来到姜离身边,好声好气地说:“阿离,羽希那时候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你是她的长辈,还比她大了许多岁,应该不会跟她计较的吧?” 姜离亦是诚恳道:“夫人,自身都难保了,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还要给我娘磕九十九个响头呢。” 姜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 “只是磕个头而已,又不会要人命。”姜离道:“我也是顾念着夫人年纪大了,就轻轻放过吧。” 姜夫人脸上又阴云密布。 姜焕道:“你想要做什么,都冲我来,别为难她们。” 姜离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没资格在我面前讨价还价。” 说罢她又看向姜老侯爷,道:“我可以把爵位留给姜焕,但条件是不让我母亲入姜家门。” 姜老侯爷站起身道:“好,就这么办。” 姜羽希彻底慌了神,闹了这么一出,结果只有她一个人被逐出了姜家。 她哭喊到:“爷爷,爷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那么疼爱我,怎么忍心把我赶出去呢?” 姜老侯爷没有理睬,发话道:“去祠堂。”说罢,便径自前去了。 “爷爷,爷爷!” 姜离弯下腰轻轻捏着姜羽希的下巴,瞧着她梨花带雨令人心疼的模样,道:“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在你爷爷执意要把我接回来的时候,这个家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姜羽希通红的眼睛瞪着她。她如何能不知道呢?她也不想告诉爷爷,可是姜离那般声名大噪,那般引起轰动,爷爷迟早会知道的。 本以为爷爷至少会顾念着爷孙之情,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绝情,对她没有丝毫的牵挂。 “姜离!”姜夫人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就这般狠毒吗?要害得我们一家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哎!话说重了。”姜离摆摆手,有理有据道:“哪里就到人亡的地步了?你们不是还能活得好好的吗?再说了,姜羽希也还在灵越宗呀,这算什么流离失所?” “而且,”姜离直视着她道:“要说家破人亡的,是我才对呀。” 姜夫人对上那寒冰刺骨的眼神,竟生生冷得打了个哆嗦。 说罢姜离直起身,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祠堂了。 姜夫人和姜羽希哭着抱作一团,旁边姜焕站在身边一动不动,只是脸色阴沉得吓人。 姜家的祠堂颇为宏大肃穆,正对门的是数十道乌黑描金的祖宗牌位,每一道前都燃着青灯,寓意家族长青不灭。 姜离很是配合,让上香上香,让割血割血,姜老侯爷像是怕再生变故似的,手脚麻利地将姜离的名字刻进族谱供在案前,又是对着祖宗拜了三拜。 待礼成后,姜离直接开口:“给我六千两银子。” 姜老侯爷眉头狠狠一皱:“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姜离大喇喇看着他,道:“你非要接我回来,让我认祖归宗,不就是看中我的灵根吗?我需要银钱买些灵丹妙药来突破修为,这钱你给吗?” 这话说中了姜老侯爷的心事,他正是看中了姜离的顶级灵根,超绝天赋。将来姜离坐做上灵越宗宗主,成为大仙师,甚至成神,他们姜家便是无上的荣光。 姜老侯爷舒展了眉毛,吩咐管家去取银票。 银票很快交到了姜离手上,姜离刚揣进兜里,便听姜老侯爷道:“下午跟我去荣亲王府。” 第43章 女子终究是比不过男子的 荣亲王府…… 姜离听着有点耳熟,在哪听过来着? “沈老王爷听说了你的天赋后,一定要见见你……” 沈!姜离一个激灵,沈彬彬! “老王爷要见我做什么?”姜离不动声色地问。 姜老侯爷斜睨了她一眼,道:“跟着去就行了。” 又道:“你母亲下葬的事情,我已经交代下去了。” 言外之意是如果你不去,我随时可以叫你母亲无处安葬。 姜离哂笑:“好啊,我去。” 这次出行,姜老侯爷倒是低调了许多,只驶了一架双匹马车,装饰简单,随从寥寥,端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毕竟对方是只手遮天的王爷,他这个小小永定侯还是安稳些得好。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荣亲王府,这是一座比姜府更加宏大威严的府邸,高墙深垒,森严肃穆,几乎路过的人都是低头闭嘴快速通过,不敢在门前过多逗留。 姜老侯爷叫仆从上前递了帖子,侍卫确认过后将大门打开,请他们下车入内。 王府内的下人们都像没有灵魂似的,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来往匆匆,见到人来了迅速退至一边,不发一词,等人走了又脚步生风地离开。 纵使府内人很多,也没有一丝人味儿。 仆从将他们带到会客厅,又给他们上了茶,叫他们稍候片刻。 姜离觉得浑身不舒服,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那些当差的恐怕要把自己剥得只剩躯壳才能呆得下去。 一杯茶用尽后,荣亲王才姗姗来迟,他一见人就满脸笑容,嗓音粗粝地道:“哎呀!久等久等,失礼了!” 跟着他一并来的还有一个模样清隽的年轻公子。 姜离心里一沉,隐隐猜到了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姜老侯爷起身拱手,也是笑道:“许久不见啊王爷,不久等,我们也是刚到。” 姜离站起身来,对着王爷微微垂首。 “快叫本王看看,这绝世几百年的天才长什么模样?”荣亲王说完就直奔姜离而来,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她瞧,像是要看穿她的心肺骨血似的。 姜离强忍着不适,勉强维持着笑容,一抬眼和那年轻公子对视上,见对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只觉得虚伪又狡诈,心里极不自在。 “嗯,不错!”荣亲王打量完姜离,满意道:“模样真不错,长得水灵。今年多大了?” 姜离没有说话,姜老侯爷代她回答:“过了年就二十五了。” 荣亲王沉吟一声,道:“确实年纪不小了,比我家棋儿大了五岁呢。” “不过也没事,”荣亲王笑道:“二十五也还能生。” 姜离的脸已经挂下来了,她忍不住道:“王爷想让我和令公子成亲?” 荣亲王点头,赞许地看着她:“我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这儿子是单灵根,虽然确实比不上你的融合灵根,但也是万里挑一了。我相信,你们将来的孩子一定会拥有顶级天赋。” 他顿了顿,道:“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就是单灵根,还是百年一遇的雷灵根,足以证明你的后代会有多么优秀。” 闻言沈棋脸色沉了沉,眉宇间漫上一丝嫌弃。 姜离道:“你想让我的天赋多遗传给几个后代?” “没错!”荣亲王看起来很有宏图谋略,道:“如今,朝堂之上修士愈发多了,我们这些不事修炼的人终究会被淘汰,这天下将来一定会是修士的天下。你们趁早多生几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占据了高位,站稳了脚跟,也不枉费你的天赋。” “如果我不愿意呢?”姜离直视着荣亲王,冷然道。 荣亲王一副成竹在握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你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成亲生子是你无法逃避的责任,修炼必然会耽误,女子终究是比不过男子的,不如退居幕后,将机会还给男子。” 姜离嗤了一声,道:“照王爷这么说,灵越宗的创始之神是个女子,三代宗主修炼成神,同样是个女子,从哪一点看出来女子比不过男子呢?” “放肆!”姜老侯爷低声呵斥。 荣亲王摆摆手,道:“哎,还是年轻气盛,想法幼稚。她们俩确实是神,也确实比男子优秀,可是几百年了才不过两人而已。你瞧瞧朝堂之上,是不是男子居多?你瞧瞧你们宗里,堂主和一等修士是不是男子居多?” 姜离站起来道:“正是因为你们将传宗接代的观念强加给女子,才让无数女子囿于后宅。她们本可以和你们一样潜心修炼,可以比你们更优秀,可你们言语之中只有贬低……” “胡闹!”姜老侯爷狠狠打断,训斥道:“在王爷面前也敢出言不逊!” 荣亲王哈哈一笑,道:“小姜是个性情中人,言语过激也是正常。你若想要修炼,当然可以去灵越宗,你毕竟天赋异禀,若是在修为上有些建树,那将来相夫教子时也会大有裨益。” 姜离在心中冷冷一笑。果然,他们和裴申都是一路货色!吃着女人,用着女人,最后还要啐上一口“女人算什么东西”。 “棋儿。”荣亲王把沈棋叫到前头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儿子,沈棋,今年十九了,和你同样在灵越宗。待会儿你们一起去后花园走走,认识认识,交流一下感情。” 沈棋走上前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道:“姜姐姐,咱们走吧。” 姜离转身就走,临去前又听到荣亲王与姜老侯爷说:“野性难驯。老姜啊,你瞧瞧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 姜老侯爷羞愧叹气:“毕竟在外头野了八年,难管也属常事。王爷放心,我会让她乖乖听话的。” 姜离听得这话,脚步没停,只是眼底的光冷硬如冰。 二人出了前院,沈棋一个大步跨了上来挡在姜离面前,笑盈盈的:“姜姐姐因为我父王的话生气了?” 姜离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沈棋道:“姜姐姐不必自视甚高,你灵根天赋高确实没错,可是修炼看的不止是灵根,还有悟性,勤奋程度,以及机缘。单灵根修炼不过双灵根的例子,并不是没有。” “况且你马上都已经二十五岁了,仍还是个初学者,等年纪再大点,如何熬得住辛苦的修炼?若是一意孤行,岂不浪费了这绝世的融合灵根?” 第44章 你们有把女子当人看过吗 姜离绕过他就走,听他们说这些屁话才是浪费她的时间。 沈棋继续跟着她,喋喋不休:“你若是与我成婚,你便是名正言顺的荣亲王世子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灵越宗也会人人拥促,一呼百应。” “灵越宗的修士,不惧权贵。”姜离冷声道。 沈棋“噗嗤”笑了一声,道:“姜姐姐,你怎么这么单纯?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连灵根都分三六九等,何况是真金白银的权贵呢?那些修士不修炼的时候,不照样要回到世俗中生活吗?不过是在灵越宗,世俗的阶级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姜离停下脚步,道:“你的哥哥沈彬彬,难道也是一呼百应?” “他?”听到这个名字,沈棋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不知道吧,他母亲是个青楼妓子,虽然是我父王的第一个孩子,却从未被家族承认过。 如果他自己争气些,父王或许还会多看他两眼,可是他在灵越宗近二十载,连个二等修士考核都通不过,竟然还有脸提自己是荣亲王的孩子,也不嫌丢脸。” 沈彬彬并不算什么好人,姜离听了这话也不会心疼他。只是想到外表再凶恶的人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伤痛,只觉得唏嘘。 “姜姐姐,你的目光太短浅了,也太自私自利了。”沈棋道:“你只看得到个人的得失,却看不到家族的百年兴衰,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不愿意养育优秀的后代,荣亲王府,永定侯府,如何能长盛长青呢?” “你的意思是,为了家族的荣誉,我必须要做出牺牲,放弃自己的前途。” “这是必然的,谁让你是个女人呢。” 沈棋又道:“我也并没有要让你完全放弃,只是需要你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事实上,你也需要不断地修炼,毕竟如果修为无法提升,又如何能做好孩子的表率呢?孩子看见母亲有如此顶级的灵根,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修为,只会觉得她是个不堪大用之人,丢了他的脸。” 多么熟悉的说辞啊,想当初她与裴申要和离时,他也说自己让他们父子俩丢了脸,彼时她还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可如今她已经有了灵根,还是人人钦羡的顶级灵根,却依然被人刁难贬低,一面要她放弃前途,相夫教子,一面又要她不断修炼,做好表率。 姜离深深吸了口气,还是觉得太可笑了。 她道:“你们有把我,有把女子,当人看吗?” 沈棋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么问,鼓励地答道:“你也不必这么贬低自己,你已经超越了很大一部分女子了,多少人想嫁给我都没机会呢。” “闭嘴吧。”姜离甩袖:“把你的这套言论在你母亲面前说一遍,你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沈棋扬眉道:“早就说过了,我母亲很是认同,你该学学我母亲才对。要不,我现在带你去见见她?让她教教你。虽然现在于礼不合,但你们婆媳终归是要见面的,早点熟悉也没关系。” 姜离彻底无语,为什么天下男人都是这般的自说自话厚脸皮。 她决意不再理睬,自顾离去,但沈棋一直跟着她,甩也甩不掉。 “我父亲要我跟你交流感情呢,怎么能放你离开?” 姜离抿着唇,而后问:“你确定你要跟着我?” 沈棋点头,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 姜离咧嘴一笑:“行,那你跟着。” 姜离带着他来到街上,七拐八拐,约莫三炷香后走到了飘香楼面前。 现在天将将暗下来,飘香楼也刚开门迎客, 沈棋脸色一变,但很快反应过来姜离是故意的,故意损毁自己的名节,故意让自己知难而退。 沈棋既然已经看穿了她,又怎么会着了她的道?施施然一笑,问:“要进去吗?” 姜离抬抬下巴:“走啊。” 两人一进门,昨天那风韵徐娘便迎了上来,热情道:“两位客官今儿来得够早啊,我这儿才刚开门呢……咦,又是姑娘,今儿又来捧场了?” 一听这话,沈棋的脸色顿时青了,他没想到姜离真的来过这里,还是常客! 虽然也有听闻过女客点小倌的,但那毕竟是少数,还都遮遮掩掩的,这姜离如此大喇喇,毫不避讳,私德竟如此不检点! 难怪之前她有休妻的传言,本来他看了那封寄往灵越宗的信后,还挺可怜她,如今想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怎么可能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见沈棋的脸色变幻莫测,姜离不再管他,径自让妈妈给她一间包厢,她自己一个人上楼去了。 沈棋洁身自好,是断然不会在这里同流合污,他狠狠吐出一口气,甩袖走人了。 在厢房内喝了两盅酒后,姜离叫来妈妈把她带到主管那去。 妈妈见她走路摇摇晃晃的,“哎呦喂”地叫了一声:“你这样还能去做生意吗?” “怎么不能?”姜离大着舌头道:“我带了钱的,今天我就要做个大生意!带我去!” 妈妈没法子,叫了两个小厮把人扶着,九曲十八弯地带到主管门前,替她敲了门。 里头依旧是那年轻男子的声音:“进来。” 妈妈连着小厮赶紧撤退,走之前把姜离推了进去。 姜离被推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那白尾巴主管吓了一跳,反身跳到榻上,斥道:“哪来的酒鬼!……是你啊?带钱来了?” 姜离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把浑身摸了个遍,终于翻出了两张银票,一张五千两,一张一千两。 她把银票“咣”一声拍在桌案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主管低低笑了两声:“好说好说。”他又拿出他的小宝盒,将九死轮回丹和禁术卷轴放在桌子上,道:“看清楚了酒鬼,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姜离含糊道:“放心吧!”说着她一手就去捞丹药,没捞着,滚到了地上,主管就看到姜离跪在地上到处爬,终于把丹药逼到角落捏了起来。 她站起来把丹药和卷轴一并塞进乾坤袋里,然后挥挥手,豪迈道:“走了!下次有生意还找你。” 主管掩唇笑道:“好嘞,您慢走。” 姜离跌跌撞撞地出了门,还没走两步迎面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稳住身子,抬起头盯着眼前这张过分妖冶张扬的脸,惊叫一声: “师尊?!” 第45章 一颗棋子罢了 姜离的醉意清醒了几分,她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人,这才确定不是无争。 这人乍一看很像,但仔细看看又哪哪都不像。无争淡雅出尘犹如天上月,而此人眼尾飞扬,瞳仁黄中带绿,容貌邪气妖异,眼波流转之间泛起危险的涟漪。 姜离赶紧退开来,这人分明是妖,怎么可能会是她清冷又温润的师尊呢。 那两盅酒的醉意又涌了上来,姜离匆匆道歉,然后扶着墙壁快步走了。 而那人还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姜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后,他才推门进入。 直到深夜,姜离才回到姜家,一进门就看到姜老侯爷拄着拐杖威严地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来在盛怒中。 一路走走停停,夜风一吹,姜离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姜老侯爷不动,她也不动,两个人隔着中庭对望,终于姜老侯爷开口了:“跟我来祠堂。” 说罢他转身走了,姜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跟着去了。 一进祠堂,姜老侯爷就说:“跪下。” 姜离噗通一声跪在蒲垫上。 “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姜离道:“飘香楼。” 姜老侯爷扬起拐杖就要打上来,被姜离一手擒住。 “混账!那种烟花柳巷你也敢去,还带着王爷世子一起去,不嫌丢人吗?!” 姜离道:“有什么丢人的,那里人来人往,遍地是客,怎么他们去得,我就去不得?” “他们是男子!” 姜离厌烦得翻了下眼睛,又来了,又是男子女子的,仿佛有了那器官,便有了许多特权似的。 姜老侯爷怒斥道:“你败坏了名声,有没有想过会连累家里的姑娘清誉有损,嫁不出去?” 姜离将家里没结婚的小辈逐一排查了一遍,道:“家里没有待字闺中的姑娘了呀?” “姜羽希……”姜老侯爷猛地顿住,没有说下去,却依然怒视着姜离。 姜离眼里的光亮一闪,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姜羽希。就算她被家族除名了,只要不昭告天下,除了我们几个又有谁会知道? 依旧可以住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千金小姐的伺候着,将来如果嫁人,嫁妆也照样分文不少,对吧?” 姜离站了起来,哂笑道:“难怪你答应我答应得那么爽快呢,原来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姜老侯爷没有露出被戳破真相的心虚表情,反而理所应当道:“已经应了你的要求将她除名了,这就算是寄住在侯府,你又能如何?你已经入了族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姜离“哈”了一声,摊手道:“哈,我确实不能如何。只是有些唏嘘,曾经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没有灵根所以那样对我,现在才明白,你只是纯粹的不爱我,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而已。” 她竟丝毫不觉得难过,太多年了,早就看清了他们是什么人,她也早就不奢望什么亲情了。 姜离冷眼看着他:“如今费尽心思把我接回来,也只是看我有利可图,看我可以成为满足你野心的一颗棋子罢了。” 话已至此,姜老侯爷反而冷静下来,他挺直了腰板,镇定道:“姜离,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姜家的女儿,与姜家共存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闻言姜离偏头笑了笑,很不屑道:“共存亡?那又怎样?族谱,一张废纸而已,大不了玉石俱焚,损就损呗。我娘早死了,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可怕的?” 姜老侯爷眼睛一瞪:“你!”顿了顿,他冷静些许,道:“你不想让你娘下葬了吗?” 姜离“呵呵”一笑:“就你凭这样阴险狡诈,我还敢让我母亲在你手上重新下葬?罢了,我早为她下葬过,不算孤魂野鬼了,你们还是别去脏了她的轮回路。” 姜离无所畏惧地看着他,缓缓道:“我和我前夫的婚姻丑闻,我都敢捅到灵越宗去,叫所有人都知道,面子于我而言早就是个一文不值的东西。 你还用什么私德,清誉来威胁我,真是可笑。我自己的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别人的吗?” 更何况是姜羽希了。 姜老侯爷见辩不过姜离,他狠狠喘了口气,命令道:“回你的院子里去,荣亲王府,你非嫁不可!” 姜离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轻飘飘道:“我只跟我师尊告了两天假,也该回去了,荣亲王府谁爱嫁谁嫁,我建议你自己嫁进去。”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忽听姜老侯爷一声喝道:“姜焕!” 一个身影瞬间从屋顶飞下来落在中庭,面若寒潭,手中那柄寒玉刀已经出鞘。 姜离心一沉,脚下狠狠一跺,就要发动木灵根展开巨蟒般的藤蔓。 可是风平浪静,只有一颗小芽悄悄冒出点砖石缝。 已经全身心戒备的姜焕正等着惊涛骇浪般的攻击,结果只看到庭院中央冒出点新绿,立刻就明白了。 “你对灵力的掌控还不稳定,你不是我对手。” 姜离有些懊恼,明明昨天用起来得心应手,她还以为已经完全掌握了,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姜焕双手比出一个术式,紧接着手中瞬间催生出无数根细长坚韧的灵藤,如蛛网般铺天盖地地覆盖住上空,直冲姜离。 姜离眼看着灵藤逼近眼前,心脏狂跳,手心却不断地暗暗发力,就在灵藤要缠缚住自己的那一瞬间,一道奔腾的火焰狂啸着直扑上去,眨眼间就将灵藤烧成了灰烬。 姜焕瞳孔皱缩,立刻撤回了手。 “小叔叔,我来助你!”轻灵的声音紧随其后,姜羽希展开十字扇气势如虹地一挥,顿时水流波涛汹涌地扑过来,姜离一时反应不及,浑身都给浇湿了。 姜羽希得意一笑,道:“让你看看水灵根的厉害。” 她说罢一手张开五指,慢慢地收紧,姜离瞬间就感到身上袭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附在衣裳上的水渐渐凝结成了冰霜。 姜离神色未变,只是缓缓催动着火灵根,过了会儿,寒意退去,身上的水也蒸发了个干净。 姜羽希看着这一幕,眉头拧起,收回了手。五行相生相克,她的水自然被火给克住了。 姜离微微一笑,而后脚尖一点,比刚刚更加汹涌如滔天海啸般的水凭空而生,呼啸着涌过来,姜焕神色一变,立刻用灵藤揽过姜羽希和姜老侯爷,几个跳步跳上了屋檐。 他看着瞬间被淹掉的中庭,心中大震,喃喃:“这就是融合灵根……” 灵力磅礴,五行交融,是目前唯一能成神的绝世灵根。 水流自动劈出一圈安全之地,姜离站在中间,她抬头冷眼看着屋顶上神色各异的三人,而后转身离去。 第46章 没了?! 姜羽希呆呆地看着底下正缓缓退去的浪潮,终于见识到了自己与姜离的差距,她浑身发凉,继而脸颊发热,有一种班门弄斧的羞臊感。 姜老侯爷看起来脸色更难看,他沉吟许久,才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如果争气,我何至于要找上她?” 两人皆是不敢抬头。 姜老侯爷看着远处的夜色,想到姜离对他说的“玉石俱焚”之言,忍不住担忧起来。 她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再也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的。她活着,既不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对家族还产生了威胁,万一和别人成亲,又相当于将金矿银矿拱手让人。 细想来,还是死了最好。 至于荣亲王府,应该与他是同一个想法。 姜老侯爷呼出一口,做了决定,沉声道:“两件事,第一,把她那个儿子给我带来。第二,杀了她。” 姜羽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立刻道:“是!” 姜焕低垂着眉眼,片刻后,道:“是。” 姜离连夜赶回灵越宗,到小院时天都快亮了,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一沾床立马就睡死过去。 第二天晌午才起,姜离坐在床上醒了醒神,猜想师尊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她没急着出去,想到昨天买的那两件天价之宝,心里有点雀跃,把乾坤袋拿出来掏了掏。 先拿出粗壮的卷轴,姜离又伸进去掏了掏…… 嗯? 姜离的心狠狠一沉,掏的动作急促起来,又拿到视线下仔细看,恨不得把脑袋伸进去。 我的九死轮回丹呢?! 姜离把乾坤袋翻过来覆过去反反复复各个角落摸索了个遍,还是没有九死轮回丹的踪迹。 没了?! 姜离冷汗直冒。 怎么会没了?她一直贴身放着的,又没有拿下来过,也没有给别人…… 姜离脑中一道闪电劈过。那个妖! 自己从屋子出来后和那只妖撞到了一起,他一定是那个时候下的手! 姜离狠狠攥起拳头,眼里的火苗呲呲作响。这可是三千两银子!如今她和侯府闹崩了,哪里还能再弄出这么多银子来?! 姜离拔地而起,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她必须得把人给找到! 甫一打开房门,迎面撞上无争,他正在给院子里的一株海棠浇水,见到她讶异了一下,而后眼里浮出点点暖意:“回来了?” 姜离猛的一刹车,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微笑道:“师尊,早。” “不早了,已经中午了。”无争道:“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去做。” “师尊!”姜离紧急叫住他,咳了一声,道:“我马上还要回姜家一趟,就不麻烦师尊了。” 无争奇道:“又要回去?” 姜离冷静道:“对。”她怕多说在无争面前会露出破绽,便做出急匆匆的样子,道:“师尊,姜家确实有事耽搁不得,我晚些就回来。” 说罢顾不得礼数,赶紧飞也似的跑了。 姜离一路飞奔到飘香楼面前,正值大中午,没有开门,姜离急得拍门大喊:“妈妈,在吗?我有急事,快开门!” 路过的人都一脸惊奇地盯着她。一个女子,青楼门口,拍门大喊,怎么看也不太正常,个个都趋着脖子往这瞧。 过了许久里面才把门打开,妈妈呵欠连天的出来,一看是她,表情哭丧起来:“哎呦,我说姑娘啊,咱们不管是大生意还是小生意都是晚上才开门呢,啊——” 姜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道:“昨天晚上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长相很妖异的人?” “这算什么问题呀?”妈妈挥了下手绢,道:“这儿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个个长相都不一样,我哪记得住。” 姜离总不能说他长得像我师尊,想了想,又道:“他去过那间屋子!” 一听这么说,妈妈的眼神立刻变得清醒严肃起来,眼珠转了转,道:“去过那间屋子的人也多着呢,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起来……” 她没说完,姜离朝她逼近了一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心虚了,你一定知道!” 妈妈被姜离的敏锐吓着了,纠结许久,才低声道:“我就是见过他又怎样呢,我又不认识,来我们这做生意的,都是不问身份的,你看我问过你是谁吗?你叫我怎么给你找。” “况且,我们这儿也有规矩的呀,纵使知道客人身份,也不能暴露出去,否则哪还有信誉呀。” 知道妈妈是铁了心不会告知那人是谁了,姜离又问:“那主管在吗?我找他问问?” “哎呦,可别!”妈妈赶紧摇头,看了看四周,而后贴着她道:“昨儿主管受伤了,得好一阵都见不着他呢!” “受伤了?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妈妈说着回忆了一下,道:“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人进去后不久,主管就一身伤的出来了。” 说罢挤眉弄眼了一阵,话里话外都是主管被那人给打了的意思。 姜离眼睛瞪大了,什么人能把这里主管给打了? “那个人,是你们老板?”姜离猜测道。 妈妈撇嘴道:“我又没见过老板,不过也说不定呢。” 姜离长叹一口气,如今再着急也没用,她冷静下来,然后道:“那这样,我留给你一封信,他如果再出现的话,麻烦你交给他。” 见妈妈露出犹豫的神色,姜离赶紧拿出一个银元宝,妈妈见着钱才喜笑颜开地应下了。 姜离写好信交给妈妈,又反复嘱咐:“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麻烦妈妈多上上心了。” “哎呀,好说!只要一见着他,我肯定把信给他,你放心吧。” 姜离这才微微放心,踌躇许久才离开。 直到姜离的背影消失在街口,妈妈才转身进去,叫小厮把门给关严实,而后她七拐八拐地来到那间屋子前敲了敲。 “进来。” 妈妈做贼似地挤进去,将那封信递给白尾巴主管,道:“她果然来了,要找人呢。” 白尾巴主管此刻尾巴秃了一块儿,额角划出了三道血痕,嘴角青紫,脸色臭得很。 用力咳出一口血后,他把信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冷声道:“你别管这事儿,下次再来找个借口打发走。” 第47章 成为姜家名正言顺的孙子 “姜离?”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不解和震惊。 姜离回头看过去,姜焕叔侄俩和裴家父子俩齐齐站在身后,惊讶地看着她。 裴天阔抬头看了眼这花红柳绿的高楼,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之色。 裴申走过来,问:“你怎么……”他上下扫了两眼飘香楼,眉头拧起来:“在这儿?” 姜离:“不关你的事。” 裴申噎了一下,现在姜离总是能让他生气。他扬起头,声音大了些,道:“姜老侯爷请我和天阔到府上喝茶一叙,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离:“不关我的事。” 裴申:“……” 姜羽希倨傲地笑了笑,想到姜老侯爷又重新将自己的名字刻进族谱,她忍不住在姜离面前道:“某些人呀,之前不是很得意吗?要把我赶出家门?要让奶奶磕头?结果呢?自己在荣亲王面前败坏了清誉,现在就算是你上赶着贴上去,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了。” 姜离冷眼看着她,道:“你要是想嫁进王府可以直接说的,不过看姜老侯爷宁愿花心思把我接回家,也没把你献上去,我估计王爷应该看不上你吧。” 闻言姜羽希脸色一变,粉红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 裴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听下来貌似是姜老侯爷想让姜离与荣亲王府联姻,结果却失败了? 呵,姜离是疯了吗?难不成她还觉得自己是块香饽饽吗?她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离了一次婚,有一个儿子,这种条件,还能有人娶她就不错了。 不过姜家叔侄来请他们父子俩去姜府,难不成是想认裴天阔进姜家? 裴申眼珠转了转,那天阔不就成了侯府小世子? 裴申的心猛地狂跳起来,眼睛里燃起兴奋的火焰。 “走了。”姜焕冷淡地撇了眼姜离,转身道。 一行人纷纷对姜离投去鄙夷的神色,趾高气扬地走了。 姜离没心思搭理他们,又回头看了一眼飘香楼,这才心事重重地离去。 裴申一行很快到了姜府,临进门前裴申特意又整理了一下衣衫,他毕竟是侯府的亲家,不能在仪容仪表上丢份儿。 管家把他们迎进去,姜老侯爷已经在前厅等候了,姜焕和姜羽希停住脚步,示意让裴申父子两进去。 裴申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暗暗告诉自己待会一定要冷静,不可叫人看轻了去。 姜老侯爷一见人来了,笑着冲他们招招手:“来啦。” 裴天阔来之前已经被裴申嘱咐过要讨喜一点,这会儿赶紧蹦过去,笑得甜甜的,道:“侯爷好。” “哎!”姜老侯爷问:“吃过饭了?” 裴申向他抱拳行礼,道:“已经吃过了,侯爷。” 姜老侯爷点点头,叫他看座品茶,而后也并不多寒暄,直接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裴申握紧了拳头,压住心中的兴奋:“您吩咐就是。” “虽然你与姜离已经和离了,但是这孩子毕竟是她的骨肉,还拥有这么顶级的灵根,所以我想将他认回姜家,用姜家所有的资源去培养他。你看如何?” 裴申求之不得!他努力克制住嘴角的笑容,受宠若惊道:“这,这怎么敢,小子顽劣,晚辈担心他会辜负您的期望。” 姜老侯爷摆摆手,道:“哎,这话就谦虚了,我听说这孩子测灵根时可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极品单灵根,比姜焕的木灵根还要稀有,那可是百年一遇的,他一定大有前途。” 裴申这才放心地露出笑容,连忙站起来,带着裴天阔对着姜老侯爷深深一鞠躬,道:“侯爷如此厚爱,那天阔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老侯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一会儿就带他去宗祠改姓。” 这话一出,裴申的笑容立刻僵住:“什么?改姓?” 姜老侯爷理所当然道:“既然要进我姜家门,自然要改姓姜,若还是姓裴,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这怎么行,他裴申的儿子怎么能姓姜? 裴申直起身子,严肃道:“侯爷,他是我裴申的儿子,是我裴家一脉单传,若是姓了姜,岂非是叫我裴家绝后?” 姜老侯爷也收起了些笑容,道:“你还年轻,你还可以再生,我听说了,你与姜离和离之后不是很快又成亲了吗?两人都那么年轻,再生几个不是问题。” “可是再生,谁又能保证是个极品灵根呢?” 裴申自己也知道灵根这东西偶然性太大,一般来说父母的灵根稀有,生出的孩子是稀有灵根的概率比较大。 但也只是概率大而已,一个家族能有一个单灵根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他和南雪融都是双灵根,能再生一个单灵根的几率微乎其微。 要他放弃裴天阔,这绝对不行。 姜老侯爷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些补偿,我可以给你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再也不用三伏三九地辛苦修炼了。” 裴申义正言辞道:“我修炼并不是为了赚钱的。” 他裴申确实需要钱,但同样需要名誉和地位,做修士是他唯一能够获得地位的方式。 姜老侯爷轻轻叹出一口气,道:“裴申,你并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来拒绝我。” 话音刚落,门外的姜焕和姜羽希踏进厅内,两人神色肃穆,冷冰冰地看着裴申父子俩。 裴天阔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他不明白刚刚还其乐融融,父亲还那么兴奋,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往裴申身后躲了躲。 裴申心道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今天是进了狼窝虎穴,不脱层皮甭想出去。 姜老侯爷站起身,轻轻跺了跺拐杖,道:“不急,裴修士好好想想吧,我并没有要断绝你们的父子关系,只是让他改个姓,成为我姜家名正言顺的孙子。” 顿了顿,他又道:“荣亲王府也是这个意思,等裴天阔进了我姜家的宗祠,荣亲王便会将她的孙女与天阔联姻。要不要成为皇亲国戚,裴修士可得三思啊。” 裴申蓦地睁大眼睛。 第48章 姿势和距离都极其的暧昧 裴申的心又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成为皇亲国戚! 这可是他修炼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地位! 裴申几乎就要点头答应,可是紧要关头他又刹住了,搞得他像个唯利是图的人一样,看见点甜头就立马舔上去。 裴申咳了一声,装腔作势道:“此事我还需要回去与我妻子商议,她现在是天阔名义上的母亲,总得问她意见。” 姜老侯爷笑了笑,道“裴修士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在拖延时间,虽然不管怎么拖延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于是他点头道:“行,那我就等着裴修士的好消息。” 而后叫管家将两家恭恭敬敬送出了门。 出了姜府,父子俩走在大街上,裴申问:“天阔,你想成为姜家的孙子吗?” 裴天阔问道:“成为姜家的孙子后就要和父亲分开了吗?我不想和父亲分开。” 裴申解释道:“不是和父亲分开,还是可以和我在一起的,只是时间变少了而已。就像你要去云栖苑上课一样,你就当是在姜家上课,不上课的时候你就可以跟父亲在一块儿了。” “可是我不能姓裴了。”裴天阔道:“要改姓姜,姜天阔,一点也不好听。而且我不喜欢姜,让我和姜离一个姓,我才不要!” 裴申也是犹豫这一点,他们裴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这么天赋异禀的好苗子,忽然要拱手让给他人,论谁也会不愿意。 可是,他们血缘关系尚在,裴天阔那么顾及亲情,即便改姓姜,也不会忘了自己。等日后他成了荣亲王的孙女婿,来日掌了权,生个儿子再回头姓裴也未尝不可。 裴申想想有些激动,没错,裴家什么也没损失,还能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裴申喜不自胜,准备回去好好劝劝裴天阔。 姜离心情低落地回到灵越宗,看到无争正在院子里练剑,为了不让师尊看出什么,姜离立刻调整情绪,做出松快的模样,笑嘻嘻地和无争问好:“师尊,弟子回来了。” 一旁的石桌上放着茶水,姜离勤快地倒了一杯放在旁边晾凉,好让师尊待会喝。 无争挽了个剑花,收刀入鞘,走过来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姜离点头:“嗯!” 无争又道:“你没吃饭就急匆匆出去,又这么快回来,应该还没有吃吧?灶上还热着饭,我去端出来。” 说罢他随手放下剑就去了厨房。 姜离心里太感动了,她师尊是什么天神转世啊,怎么会这么好,温柔,贤惠,细致,热心,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肯定是老天看她辛苦了这么多年,所以送个人美心善的超绝师尊给她。 姜离原本低落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来后,姜离由衷地道:“师尊,你人真好。” 无争笑了笑,一边帮她盛饭,一边道:“真的吗?你喜欢吗?” “真的,特别喜欢!” 无争把碗递给她,看着埋头吃饭的姜离,无争眼神变了变,轻声道:“如果我不好,你还喜欢吗?” 姜离嘴里全是饭,含糊道:“师尊怎么会不好呢?” “比如,如果我是个恶人,或者我是个骗子,你还觉得我好?” 姜离道:“那些都是些虚无的假设,况且师尊对我好是真的呀。” 她顿了顿,道:“善与恶,实在太容易伪装了,况且善恶如何能那么泾渭分明呢?每个人都会有善有恶,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看着无争怔愣的神情,姜离又道:“就算师尊真的骗了我,我想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都会有难言之隐,师尊也不必对自己那么苛求。” 无争失神地眨眨眼,半晌才浅浅一笑,道:“你说的有理。” 下午,无争带姜离去了后山洗泉。 “洗泉,是当年七月洛迦随须竺山一并拨下来的圣水,对疗伤,静心,回升灵力,运转周天都大有裨益。” 姜离放眼望去,这根本不能称为“泉”,大得简直像一面湖,湖面飘着时而浓郁时而稀薄的水雾,姜离凑近了点,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原来洗泉这么冰凉刺骨。 无争踩上岸边的石头,然后抬脚踏进洗泉中,两只脚都进入后,泉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腰处。 姜离惊讶道:“不用脱掉衣鞋吗?” “不用,洗泉有自净功能。”无争又朝旁边一指,道:“上岸后可以到火石上静坐一会儿,衣裳很快就能干了。” 姜离看过去,果然看到一片冒着热气的石头。 无争道:“进来吧,借着洗泉修炼,你会进步神速。” 姜离“嗯”了一声,快速走到岸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水。 嘶——真凉啊! 姜离浑身一哆嗦,听得无争在耳边说:“你头一次泡,可能会不适应。你有火灵根,试试发动起来。” 姜离冻得手脚都不听使唤,感觉下半身都要没了知觉,脸上白得像被蒙了一层冰霜。 无争见她实在为难,便走近了,一手扶上她的背,一手牵着她,轻缓道:“听得到我说话吗?放平呼吸……姜离?” 姜离闭了闭眼,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感觉神志和知觉有些回来。 “师尊,好冷。” “嗯。”无争不动声色地贴近了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继续柔声道:“微微调动你的火灵根,在体内形成暖流。” 姜离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汹涌的灵力,而后催动起火灵根,慢慢点燃身体的温度。 感受到身前的人体温回升,无争暗黑的瞳仁中迅速闪过一抹绿色。 姜离一喜,回头道:“师尊,已经不冷了。” 姜离这才注意到两人靠得有多近,几乎她一转头,鼻子就能碰到无争的脸颊。而此刻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肉与肉之间只隔着一层沾了水的布料,姿势和距离都极其的暧昧。 姜离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无争保持着动作没有动,轻声问:“姜离,你什么时候能把灵力掌控得这么好了?” 第49章 玉石俱焚的术法 姜离眉眼微动,很快恢复了神态自若,道:“前两天弟子一直在藏书阁看书,翻到了几本心法,便照着书中所写领悟了两天,不想真的有所成效。” “真的只是这样?” 姜离直视着无争:“师尊不相信弟子吗?” 无争静静看了她片刻,而后松开手,远离些许,道:“我相信。” 姜离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有掌握得有多好,这两天在姜家和姜焕切磋时就闹了笑话。” 无争也跟着神色缓和,道:“不必急于求成,你的灵力与常人不同,修炼起来的困难程度也不同。” 姜离笑着点头,只是感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两人在冷泉里泡了半个时辰,直到沈彬彬找过来。 沈彬彬在辈分比他大,地位比他高的人面前总是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先给无争行了一礼,而后道:“晚辈找姜离有要事相商,还请无争师尊行个方便。” 无争点头,而后对姜离道:“你试试用火灵根蒸干身上的水。” 姜离称“是”,爬上了岸。 她边和沈彬彬离去,一边用火灵根烘干,问:“怎么了?” 沈彬彬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才小声地着急道:“你倒大霉了!” 姜离:“……?” “你是不是去王府和沈棋相亲了?” “是,我没答应。” “哎呀!”沈彬彬急得脑门都要冒烟了:“你干嘛不答应啊!你不答应,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就算他们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 姜离摇头,道:“未必是王府派人杀我,我是姜家的女儿,肯定是姜家人动手,我猜是应该是姜焕和姜羽希。” 沈彬彬惊讶道:“原来你都知道啊?那你还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姜离没回答他,而是看着他道:“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而且你是沈家人,怎么来提醒我这个外人?” 沈彬彬一噎,摸摸脑袋支吾道:“我,我为人正直,看不得同学被残害,还是被自家人残害。” 姜离绷着的脸,看着沈彬彬一脸横肉的凶恶像,“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彬彬眉头拧起来:“你不要还这么吊儿郎当的,性命攸关啊!你是不是已经吓傻了?没事,我已经告诉裴羡了,我们从现在开始就会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你放心吧!” 话音刚落,远处的裴羡露了个头,看到他们,赶紧觑头觑脑地跑过来,小声道:“没人看见吧?姜离你别害怕,我和沈彬彬已经不计前嫌达成共识了,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 姜离看着这两人,头顶冒出几根黑线。 “咱们三个,初学者,初学者,修炼了二十年的初学者,对方一个一等修士,一个二等修士,咱们怎么跟对方抗衡?” 两人不说话了,姜离道:“还不如把这事告诉我师尊,叫他保护我呢。” “不行啊!”沈彬彬赶紧制止,为难道:“这件事如果被你师尊知道就闹大了,万一沈家也派人手,知道了我和你一条线,那我就……回不了家了。” 裴羡推了他一把,怒道:“你什么意思?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现在又说要回沈家,哈!我看你是准备跟他们来个里应外合,好把姜离一举拿下吧!” “我没有这意思!” “沈彬彬,”姜离叫他,问:“你还能回得去沈家吗?” 沈彬彬呼吸一滞,抿着嘴没有说话。 “沈棋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你确定你还想回到沈家?” 沈彬彬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讷讷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姜离点头,道:“如果你还想回到沈家,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从头到尾都别插手。我们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情分值得让你为我冒险。” 裴羡不知道沈彬彬与沈家的纠葛,只挥挥手道:“就算你于心不忍良心发现,也别馋和,免得到时候难做,万一反水还给我们拖后腿。赶紧回去吧,姜离身边有我就够了。” “可是……”沈彬彬面露纠结之色,裴羡硬是一步一步给他推走了。 把人赶走后,裴羡又跑回来道:“好险,差点着了他的道。姜离,我想了想,他们肯定不会在灵越宗动手,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引出宗外。 哎等等,宗规有言,修士之间禁止私斗,这样,我叫上我师尊和你师尊,到时候抓他们个措手不及,把他们全都……” “我如果想寻求师尊的帮助,何必等到现在。”姜离淡淡道:“私人恩怨,还是私下解决得好。” 裴羡怔了怔,道:“你,你……就算你是顶级灵根,但是修炼的时间这么短,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啊。” 姜离垂眸看了看她,问:“你呢?你想怎么保护我?” 裴羡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刚入学灵越宗,但是前几年都是在别的宗门学习修炼的,我还是很厉害的。就算不是姜焕和姜羽希的对手,但至少带着你跑还是不在话下。” 姜离笑了笑,眼里浮现出些许暖意,想了想,低声道:“这地方不安全,寻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看个东西。” 两人在后山绕了半天的路,终于找到个杂草丛生,看着人迹罕至的地方。 姜离带着裴羡蹲下来,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她那卷禁术卷轴,摊在两人中间。 裴羡奇道:“禁术?” 姜离点点头:“你是什么灵根?” “金土。” 姜离找到有关金灵根和土灵根的禁术给她看:“学吧。” 裴羡顺着看过去,“土灵根,万壑同悲。以自身道躯为祭品,主动与大地脉动共鸣,引发局部区域的‘地殛’,将施术者所在之处化为一片拒绝一切生机的绝对死域或吞噬一切的悲恸深渊。施术者的肉身与灵基将作为祭品彻底崩解,永无恢复可能。” 裴羡:“……” 裴羡:“能不能换一个,我一定要学这种玉石俱焚的术法吗?” 第50章 坚定了休妻的想法 姜离又翻翻找找,给她看“金灵根,万刃戮道,以自身道心与灵力本源为燃料,极尽升华锋锐之意,凝练出可斩断因果联系、命运轨迹乃至存在概念的‘戮道之刃’。极致的锋锐反过来会损伤灵根本源,使用过度会导致灵根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破碎,彻底断绝道途”。 裴羡心道这每一招都是冲着我命去的啊! 裴羡把卷轴推远了,道:“以我现在的修炼程度还不足以学习这么高难度的术法,先放放吧。咦,你这是哪来的?这可都是禁术,要是被发现了,你就麻烦了!” 姜离眨眨眼:“秘密。” 见她不学,姜离只好收起来,等晚上在卧房里偷偷学。 “姜离你听我说,”裴羡严肃道:“你最近一定不能离开灵越宗,最好不要离开你师尊身边,这样才最保险。” “为什么?” 裴羡睁大眼睛:“你还问为什么?”裴羡恨得抽了她一下:“你说为什么!你现在被人盯上了!稍微不注意你小命就没了!” 姜离笑了笑,道:“难不成我能一辈子都躲着?” “至少等你修炼几年,有了能力对抗他们呀!” “不。”姜离瑶瑶手指头,道:“与其东躲西藏,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裴羡:“?!” 这厢裴申带着裴天阔回了裴家,当着田氏和南雪融的面告知了姜老侯爷的意思,结果两个女人出奇地统一了战线,绝不同意改姓进姜家。 田氏道:“这不行,这是我们裴家一脉单传的儿子,他是想要我们家绝后吗?我去了地下怎么跟你爹,跟裴家列祖列宗交代?” 南雪融心道,天阔已经认了我做母亲,要是回到姜家,岂不是又成了姜离的儿子? 那她费尽心思嫁进裴家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天阔将来成为大天师时,自己是他名正言顺的母亲好尊享荣光吗?她决不能让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费。 南雪融附和道:“是啊,天阔不仅是裴家的独苗,还是极品雷灵根,将来可是能将裴家发扬光大,名垂千古的,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拱手让人呢?” 裴申听着这对婆媳俩的说辞皱眉。虽然说天阔确实是裴家子孙,将来能给裴家带来荣耀没错,但是这两人又不姓裴,她们这么紧张激动做什么?跟她们又没什么关系。 裴申懒得跟她们多啰嗦,直接道:“人家一个是位高权重的侯爷,一个是只手遮天的荣亲王,我小小一个市井平民凭什么拒绝?他们能看上天阔是咱们家的福气。 你们两个目光短浅的妇道人家,我裴家什么能耐能和永定侯、荣亲王攀上关系?橄榄枝伸过来不赶紧抓住,净想着那些虚的东西。” 田氏和南雪融脸色铁青,尤其南雪融,看向裴申的眼神几乎可以用愤恨形容。 “呵!”南雪融冷笑一声,道:“裴申,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想让裴天阔进姜家,是不是因为姜离?” “你怎么又扯她?”裴申皱眉道:“我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提她。” 南雪融狠狠将手里的筷子摔在桌子上,大声道:“还用提吗?姜家那么大张旗鼓地把姜离接回家里,你难道没看到吗?你是不是在姜家跟她见面了?你是不是又重新搞在一起了?!” “够了!”裴申拍案而起,震声道:“你永远都在猜测我跟姜离的关系,不管我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你既然这么介意的话,当初何必嫁给我呢!” “是你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答应我,不会辜负我的!你还记得你当初提起姜离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吗?你还记得她是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吗?上次你私自跟姜离出任务,连用穿空玦知会我一声都不愿意。这一次你又去了姜家,想把天阔送进姜家,送到姜离身边,你让我怎么想!” 田氏看他们吵架都看累了,瞄到裴天阔俊俏的小脸一阵青白,想夹菜吃但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又不敢伸手,田氏心疼孙儿,自己端了一盘子菜和饭,拉着裴天阔去了里屋。 外面留给这对怨侣吵去吧。 裴申见她提上次出任务的事情,没有用穿空玦确实是因为他不想告诉南雪融,因为他知道要是告诉了指定又要大吵大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实在是疲于应付了。 裴申深吸了几口气,沉了沉心,道:“我跟姜离之间清清白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和她怎么样,对我裴申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这人不爱吃回头草。 至于裴天阔,能和侯府王府攀亲结戚的机会绝无仅有,我是一定要把他送进去的,什么裴家血脉,在达官显贵面前什么都不算。 我言尽于此,你要是愿意继续跟我好好过,你就闭嘴。你要是不愿意,还要找我的岔,那就赶紧和离吧,别再折磨我了。” 把裴天阔送进姜家后,姜老侯爷答应过会送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到时候哪还需要南家的钱? 南雪融要是再闹,他就直接休妻!反正她现在也没娘家了,不怕她能怎么样。 裴申说完就进了里屋,准备做做母亲和裴天阔的思想工作,还没开口就听外面餐厅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桌子被猛地掀翻了一样。 裴申重重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心里慢慢坚定了休妻的想法。 田氏和裴天阔听得这声音吓了一跳,田氏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服管教的儿媳妇,从前她竟还觉得她比姜离好,如今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唉,儿啊,你娶回来的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啊?” “娘,你别管了。”裴申道:“我刚刚说的姜家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决定,天阔进了姜家不仅身份水涨船高,日子过得肯定比跟我们在一块儿强。” 田氏叹气道:“娘何曾不知道呢?只是,他到底是我们裴家的独子啊。” “娘想浅了不是?天阔是个孝顺的,将来出息了难道还会忘了自己的生父和亲奶奶吗?姜家迟早都是天阔的,到时候他就是改回姓裴,谁又能说什么?” 田氏仍然犹豫不决,裴天阔道:“父亲,那我以后还要再认姜离为母亲吗?” 裴申低声道:“若是姜老侯爷要求,你便听他的就是。天阔,你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韩信尚能忍受胯下之辱,你只是嘴里叫两声又如何?” 第51章 你是单灵根?不会吧? 裴天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叫几声母亲,确实比不上胯下之辱,他损失不了任何。 田氏终于道:“罢了,我终究是个妇道人家,这种大事还得是你这个一家之主做主。只可怜我们天阔,像要送去细作营似的。” 顿了顿,她又欣慰道:“我们天阔真有出息,连侯府和王府都上赶着来巴结。天阔能进姜家,那是姜家的福气!” 裴天阔笑着道:“奶奶,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孝敬奶奶的。” 田氏笑着点头:“真是我的大乖孙子。” 见家人都同意了,裴申志得意满的第二天就带着裴申去了姜家,姜老侯爷见他们这么识大体,很是愉悦地招待了他们,赶紧给裴天阔上了族谱,改了姜姓。 而后又马不停蹄地把人带去了沈家,荣亲王笑眯眯地看着裴天阔,看得出来应该是比较满意的。 而后他把自己的孙女叫了出来。 这女孩约莫十二岁,木着一张脸,想被抽走魂魄似的,行尸走肉地来到众人面前,如果不是会眨眼,会呼吸,真的叫人以为是个木偶走尸。 荣亲王道:“这是我小孙女,十二岁,也是单灵根。天阔是七岁吧?年纪小没关系,可以先把婚定了,待过几年再成亲要孩子。” 裴申坐在旁边,瞧着这荒唐的一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个七岁,一个十二岁,就已经为了后代谈婚论嫁,简直比配阴婚还恐怖。 但好歹裴家是实打实的既得利益者,裴申只是刚开始稍感不适,很快就看开了。 裴天阔还小,还不明白婚姻的意义,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反正他都听他父亲的。只是看着对方比她大了五岁,稍稍有些嫌弃。 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很快就敲定了订婚事宜。 隔两天姜离跟着无争在小院修炼时,裴羡和沈彬彬又来了,只是这时两人的脸色都是青灰发白,一副出了大事的模样。 沈彬彬一头冷汗地向无争行礼,然后又把姜离借走了。 姜离被这两人顿都不打地架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而后也不说话,咬着唇为难地左顾右盼。 姜离问:“怎么了?” 裴羡犹豫了一会儿,道:“你知道你儿子裴天阔,被姜家认回去了吗?” 闻言姜离眯了眯眼,想起前两天在路上看见姜家叔侄和裴家父子,那个时候她心思全扑在那只偷她九死轮回丹的妖上,对他们出现在一块只是有些好奇,并未多想。 如今想来,应该是接回去商议此事的。 “不知道。”姜离思索着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姜家之前为了我的灵根,一门心思把我接回家,看我不配合,只能把主意打到同样是稀有灵根的裴天阔身上了。” “不过,他还这么小,不会就要和沈家联姻了吧?” 沈彬彬抿着唇,视线传达出肯定的意思。 姜离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他们只是不把女人当人,没想到是不管男女都不当人啊。”她点着头道:“裴申肯定愿意,这么一个攀龙附凤的大好机会,他不会放过的。” 见两人都铁青着脸,姜离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对姜家,和裴家那对父子,早就没有感情了,这点小事伤害不到我。” “不是……”裴羡艰难道。 姜离“嗯?”了一声,等着他们继续说,然后就听沈彬彬声音颤抖道:“要和裴天阔联姻的,我的小侄女,悬梁自尽了。” 姜离猛地感觉心脏冰凉。 沈彬彬终于哭出来了:“她才十二岁,沈家不待见我,只有她对我好,过年还会用零花钱给我买冰糖葫芦吃,知道我总是通不过二等考核,她还偷溜出来安慰我,给我带灵丹……” “她怎么就死了呢,还是用这种残忍的方法自我了结,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裴羡也捂住自己的嘴巴,撇过脸无声地哭了出来。 沈彬彬满脸是泪,双眼模糊地看着姜离:“她怎么就死了呢?” 姜离无法回答他,因为很明显,自己是上一个受害者,只是她幸运的反抗成功了。小侄女是下一个受害者,她也反抗了,可用的却是这种极端的方式。 姜离默默地坐在那儿陪着他们哭,许久后,沈彬彬哭声渐息,他擦擦眼泪,坚定地说:“我不想让我小侄女就这样白白死了,我要给她报仇。” 裴羡问:“你想怎么报仇?我帮你。” 沈彬彬没有说话,她的仇人是谁呢?是谁逼得她自尽呢? 姜离看着他,问:“你一个人要怎么抗衡沈家?以你现在能力,恐怕远远不够。” 沈彬彬听得这话,又哭了出来,恼恨道:“为什么我这么没出息?我明明也是单灵根啊,为什么我怎么修炼都不行呢?” 裴羡惊讶道:“你是单灵根?不会吧?” 沈彬彬道:“我是单灵根,土属性。” 姜离也觉得奇怪,虽然说修炼不仅仅看灵根,也要看悟性、机缘和勤奋程度,但是也不至于有顶级天赋,修炼二十年仍然还是个初学者。 这其中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是不是灵根还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你师尊有帮你检查过吗?” 沈彬彬点点头,道:“我师尊也觉得奇怪,每年都会给我做检查,三个月前才给我做的检查,每次都查得没有问题。” 裴羡很快问道:“你只让他检查的吗?有没有问过其他人?” 沈彬彬摇摇头。 姜离又问:“你只有这一个师尊?” “对。”沈彬彬见她们一直在问自己师尊,以为是在怀疑他,立刻道:“我师尊很好的,我总是通不过考核,他也很着急,总是督促我修炼,还说再考核不通过,他就要吊死在我面前。” 姜离和裴羡互相看了一眼,姜离道:“不是怀疑你师尊,只是这件事最好不要只听你师尊的一面之词。你不介意的话,让我师尊给你看看?” 听她这么说,沈彬彬莫名有些紧张,可是他现在也想要一个真相,于是答应了姜离,三人一齐返回无争的小院。 无争手贴在沈彬彬的肚子上,用灵力探查了一番,眉宇微微蹙起,而后放开手,道:“你身体中有封印。” 第52章 封印 沈彬彬一怔:“封印?怎么可能?” 无争道:“这封印下了很多年了,你把衣裳解了,露出肚子。” 说罢他有些别扭地回头看了眼姜离和裴羡:“要不你们……” 姜离抱着手臂,道:“我不介意。” 裴羡亦是点头:“我才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沈彬彬你快解吧。” 无争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两位女子都不在意,沈彬彬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他二话不说就敞开衣裳,露出腹部。 无争道:“站稳点。”而后伸出一只手,五指微微屈起,抬起蓄力,猛地按向他的肚子。 沈彬彬“嗷——”的一声连退了数步,只觉得肚子像被火烧了一样,他站稳后低头看去,果然肚子上浮现出一圈圈弯弯曲曲的符文。 姜离眉眼冷了下来。 裴羡抽了口气:“真的有封印!” 无争解释道:“这是专门搅乱人灵基的封印,中此封印者无法自如地调动灵力,掌控极其困难,你修炼不成的原因大概率就是这个了。” 沈彬彬神情有些呆滞,愣愣道:“这,这是谁给我下的呢?” 无争仔细看着符文,道:“这个封印每年都需要加固,最近一次加固,应该是在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他师尊刚给他检查过身体。 沈彬彬身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裴羡也想到他之前说他师尊每年都会给他做检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不可能,”沈彬彬喃喃:“他不可能这样对我,他那么疼我,对我那么严格,我一直突破不了,最着急的就是他。他……” 沈彬彬缓缓跪到地上,眼泪滚滚而下:“我们,我们做了二十年的师徒啊!” 无争道:“二十年,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封印,而且他还需要每年加固……” “啊啊啊——”沈彬彬崩溃地大叫起来,然后爬起来狂奔了出去。 无争神色一凛:“跟上。” 三人一起追着沈彬彬离开了小院。 东陵堂,一等修士弥丞的院子。 他正在厨房给徒弟彬彬煮营养膳食,看他现在被自己养得多白白胖胖,修炼不成那就至少把身体养好吧。 他还在用勺子搅动着砂锅里头的珍馐,忽然听得院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撞开了,他吓了一跳,差点把砂锅撞翻,而后恼怒地把勺子一摔,要去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他刚踏出厨房就看见沈彬彬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一脸的愤怒和绝望,而他肚子上的那枚封印符文正在慢慢隐去,还剩一些墨色的痕迹。 弥丞的瞳孔皱缩,浑身一凉。 沈彬彬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力量被抽干了,他已经没法再往师尊那迈出一步了。 “师尊……”沈彬彬轻声喊了他一声:“封印,是你下的吗?” 弥丞没有说话,只是咬紧了牙关看着他。 沉默。一阵凉风穿过小院,明明即将步入夏天,可这两人却都觉得这阵风寒冷无比。 “为什么?”沈彬彬声泪俱下,歇斯底里:“你到底为-什-么?!” 身后无争一行追了上来,听到沈彬彬的问话,都一齐看向了弥丞。 弥丞垂着眼睛,似乎想逃避这个问题。 无争上前冷声道:“我来的路上已经通知了东陵堂堂主,他很快就会赶来。弥丞,你私自封印学生灵基,阻碍他修炼长达二十年,你一定会被关进锁心牢。如果你主动交代,有难言之隐,说不定可以酌情从轻发落。” 弥丞听到这话,竟然笑了出来:“从轻发落……” 他长长叹了一声,道:“魏嵇,你可知道什么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二十年前,我父亲突发恶疾,是沈家出钱出力给我父亲治病,让他平平安安又活了十几年。沈家于我有恩,所以当沈王妃找到我做这事时,我答应了。” 裴羡怒斥道:“你为了还恩就可以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二十年前沈彬彬还是孩子,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之后他的人生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吗?” 弥丞苦笑一声:“我如何能不知道?当初我也犹豫过,可是忠孝难两全,我没有办法。” 姜离道:“这么说你父亲已经在前几年去世了,你完全可以以此来拒绝他们,为何还要继续给他加固封印?” “我父亲确实走了,可我还有妻女,她们都在沈家手里。” 姜离说不出话来。 将一切说出来后,弥丞反而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这个秘密压了我二十年,这么些年我没有一日安睡,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了。” 他说罢,忽然双手比出一个术式,瞬间一个淡黄色的方形结界便出现在他四周,而后手上蓦地出现一个蓝色的光球,就要拍进自己的脑门。 一切发生地太快,沈彬彬和裴羡都来不及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就见无争迅速抽出自己的长剑,甩开劈了两剑,那淡黄色的结界便应声而碎。 与此同时,弥丞脚下猛地窜出数根粗壮的藤蔓,将他的四肢紧紧困住,那蓝色的光球来不及拍进他的脑袋就消失在手心。 无争看着凭空产生的藤蔓,神色复杂地看向姜离。 弥丞大喊道:“让我死吧,彬彬,是我对不起你。我败露后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妻女的,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吧!” 姜离上前道:“他们不一定会杀了你的妻女,他们知道你败露后,妻女在手上的事情也会暴露,若是死了,那他们也说不清。他们只会赶紧把人送走,离得越远越好。” 弥丞怔了怔,而后绝望的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是么……” 裴羡震惊地看着那些藤蔓,声音从嗓音里挤出来:“姜离你,这么厉害……” 东陵堂堂主夷宿赶过来时,弥丞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讳。 夷宿怜惜地看着沈彬彬,而后替他解了封印,道:“委屈你了孩子,你放心,我会另安排一位一等修士做你的师尊,绝不辜负你的天赋。” 弥丞被押走了,裴羡上来问沈彬彬:“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沈彬彬感受到身体里静静流淌的灵力,他缓缓抬起眉眼,神色是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沉静冷然。 “好好修炼,然后找沈家报仇。” 耽误他二十年,逼死小侄女,这账他要一笔一笔算。 第53章 复仇者联盟 荣亲王府自缢死了一个孙女,这件事被他们压了下来,对外只称是因为意外。 裴天阔得知这件事后一直心情都不好。 本来他和沈家联姻是个让他倍有面子的好消息,他原本是想在灵越宗好好地、低调地“宣扬”一番的,结果出了这事,姜家和沈家都让他不要声张,他就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他正烦闷地走在林荫小道上,忽然听到有人隐蔽地喊他名字。 裴天阔转头看过去,看见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南雪融。 现在他对南雪融已经没有了喜欢的感觉,总觉得她很烦,自己已经认了她做母亲,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为自己做过,反而不停地给奶奶、给父亲、给他们裴家惹麻烦。 进姜家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也不愿意,要剥夺裴家飞黄腾达的机会,真不知道她嫁进裴家到底干什么来了。 裴天阔有些不情愿地停下:“怎么了?” 他希望南雪融赶紧说完话就离开,别被人看见他们在这儿。 南雪融看出了裴天阔表情的别扭,心里有些发凉,上前握住他的肩膀,焦急道:“天阔,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母亲是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你爹让你这样做的?” 裴天阔皱起眉,谨慎地看了眼四周,扒开她的手,道:“不是,是因为你自己。自从你来到我们家后,我们家就总是吵吵闹闹,没有安宁,以前姜离在的时候可没有这样。” 南雪融听得“姜离”这个名字脸色一变,声音陡然尖厉起来:“你也倒戈姜离了?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你们个个都开始帮她说话!你别忘了,你已经认了我是你的母亲!” 裴天阔撇嘴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亲生的。再说了,我现在是姜家人,上了姜家的族谱,我已经回到姜离的名下了。” 南雪融脸一白,这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她和娘家断绝关系,处心积虑让裴申和姜离和离,还在灵越宗里丢了那么大的脸,她不就是图裴天阔“母亲”的名分吗!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甚至姜离还有了灵根,有了追捧和拥护,反而他们一家对自己避之不及,对自己愈加不耐烦。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天阔看她的面孔越发的扭曲了,心里有些不安,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回去修炼呢。” 说罢他赶紧转身跑了。 南雪融抬起脸,阴冷的视线沉沉盯着裴天阔。 如果姜离死了,一切就都可以拿回来了。 只要姜离死了。 而在距离南雪融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道莹白的光一闪而过,露出站在上面的两个人。 姜焕和姜羽希。 姜焕面无表情地看着南雪融,低声道:“你确定要找她?我不觉得她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姜羽希撩着一缕发丝,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道:“好歹是个二等修士,还算有些实力的。最重要的事,她一定盼着姜离死。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天然的盟友。而且等杀了姜离,她不就是现成的凶手了?” 姜焕倒是不认可,在他看来,南雪融这样的人,看起来惹出的祸会比帮上的忙还要大。 “放心吧小叔。”姜羽希道:“她要是给我们惹麻烦,到时候我第一个宰了她。” 姜焕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点头了。 一个时辰后,姜焕、姜羽希,还有南雪融出现在了城外的一家简陋客栈内。 “你们说真的?!”南雪融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亮光,双手紧紧扒着桌子,又兴奋又怀疑地问:“你们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侄女,怎么可能会想要杀她?” 姜羽希笑笑,低声道:“南小姐没想到吧,想要杀她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什么?!” 姜羽希道:“老侯爷看中了她的灵根,想要把她认回姜家,与荣亲王家联姻,可她不愿。不然你以为老侯爷凭什么把你儿子认回去?” 原来是这样!南雪融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裴申没有骗她,他真的没有和姜离私相授受。 南雪融心中喜极,想着等回去后定要给裴大哥好好赔个不是,以后安安心心地跟他过日子。 “南小姐,我和我小叔叔见识过融合灵根的威力,恐怕只有两个人不足以对付她,但如果南小姐答应的话,我们就有个强势的帮手了。” “我们知道你跟姜离的恩恩怨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南小姐,我们是盟友啊。难道南小姐不想杀她,不愿意答应?” 南雪融怎么会不答应?她恨不得立刻吃姜离的肉,喝姜离的血。 “我答应!但有一个条件,”南雪融眼睛里阴毒的颜色浮现出来:“我要亲手了结姜离的命。” 姜羽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没问题。” ======= “师尊。”姜离道:“晚上我想吃烤鸭。”顿了顿,她补充道:“裴羡告诉我一种吃法,是用面皮包起来,里面放点葱和酱,特别好吃。” 无争含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吃法,那待会我去买只烤鸭回来,然后……” 姜离笑嘻嘻道:“师尊还是我去吧,裴羡告诉我哪家最好吃,他家面皮葱酱都是配好的,我知道在哪。” 姜离站起身来,道:“弟子很快就回来,师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无争摇摇头,思索片刻,又道:“帮我带一只兔子灯吧,无极上次在街上看见,吵着要。” “是。”姜离应下后行了礼后便转身出门。 姜离看了看逐渐下山的夕阳,橙红色的光将整个天空都染了色,她没有去集市,反而去了人迹罕至的深山。 她慢慢踱步在还有余光的树林间,鼻尖忽然闻到几丝妖气,微微勾起唇角,朗声道:“出来吧,我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你们不敢现身吗?” 她不疾不徐地念出来:“姜焕,姜羽希。” 第54章 1v5,恐怖如斯 一道荧光闪过,身后像掀开了幕布似凭空走出来两个人,与此同时,树上一阵动静,两只妖也出现了。 姜羽希热情道:“姑姑!好久不见呀,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 姜离抬眼看向树上的两只妖,道:“你们竟然找妖合作?” “不止呢……” “还有我!”话音刚落,一个黑色身影带着一道银光朝着她劈过来。 姜离侧身躲过,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南雪融?” 同时一只脚狠狠一跺,南雪融站立的地面就像成了沼泽似的,变得软绵起伏起来,南雪融眉眼一凛,用剑点地,一个飞身离开了此处,落在姜家叔侄身边。 “原来如此。”姜离了然道:“你们结盟了。” 南雪融喊道:“姜离!你杀死我母亲,这个仇,我今天必须得报!” 姜离点头道:“你当初杀了我一次,这个仇我也得报。”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贴近地平线的夕阳,道:“快点吧,我还要给我师尊买烤鸭去呢,迟了人家就关门了。” 意识到姜离根本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南雪融恼怒地冷嗤一声:“哼!大言不惭,姜焕是一等修士,我和姜羽希是二等修士,还有两个妖,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别以为自己是融合灵根就能怎么样,我们修炼了数年,你不过是个初学者,你比我们差远了!” 姜羽希和姜焕对视了一眼,皆没有说话。 见姜离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南雪融有种被看扁了的侮辱感,她大吼一声,对两只妖命令:“给我上!” 两只妖没有二话,朝着姜离猛冲而来。 姜离心神一凛,这次可和上次不一样,这两只妖很明显是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交易…… 他们也去了飘香楼?主管已经回来了? 看来她有必要去问问那只偷她九死轮回丹的歹人的情况了。 姜离连退数步,眼睛余光瞄到姜焕和姜羽希分开来到了她的前后方,而后两人分别比出几个手势,紧接着一道带着黄色荧光的透明罩子便自脚底升起,迅速将姜离和两只妖围困在内后,眨眼间又封了顶。 这又是什么封印术之类的…… 姜离蹲下身子,一只手掌用力拍在地面上,瞬间地上以她为起始点,向四周涌出海啸一般凶猛的水浪,这水眼看要扑向姜焕和姜羽希,却在碰到他们之前尽数被罩子拦了回来。 姜离见此皱了皱眉,撤了手,水流迅速退去。 见姜离收手,南雪融原本因看见这铺天盖地的水流而惊慌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又大肆嘲讽道:“姜离啊姜离,你终于看清形势了吧,你再狂呀!这可是姜家独有的秘术,今天你休想从这里面逃出去!” 姜离懒得多看她一眼,这回两只手都拍在了地上,从手中发出的力量以绝对的强势轰进地下,瞬间整个大地都震动起来,林间栖息的无数只鸟“唰”的一声全都惊叫着飞出来,黑压压的一片,看着极其瘆人。 姜焕和姜羽希眉头紧皱起来,手中用力固住结界,不想脚底的地面整个开始碎裂,伴随着地动山摇,天旋地转,根本没法让他们站稳,更别说固定住结界了。 整个大地只有姜离身处的那一块是平静完好的,其余地方都发出隆隆震响,大地碎裂出无数道裂缝,似有什么庞然大物要冲出来。 南雪融震惊得眦目欲裂,她整个人都跪伏在地上,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她勉强抬起头看向正中央八风不动的正在施术的姜离,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她为什么会这么强! 姜焕勉强稳住自己,足尖点地,飞身抱起姜羽希跳到了远处尚未栽殃的树上。 南雪融和两只妖也立刻撤退。 姜离见人都走了,于是停了下来,她看着在树上的众人,勾唇笑了笑。 “去哪不好,偏偏去树上。” 姜离站起来,抬起手,狠狠将五指屈起,一刹那从树干中窜出数条灵活的藤蔓,对着这几个人发出猛烈的攻击。 几人立刻拿出自己的灵器与之交缠起来,可是这些藤蔓实在灵活,数量又多,速度又快,他们很快便应接不暇。 南雪融忽然比出个术式,而后用力吸了口气,下一刻便从嘴里吐出一道熊熊烈火,将身前的藤蔓烧了个干净。 姜离冷笑一声。灰烬刚落下,新的藤蔓又如蟒蛇一般新生出来,南雪融急得大喊:“怎么办呀!” 姜焕和姜羽希自顾不暇,灵器、术法全都使了,这些藤蔓死了便再生,永远杀不完,两炷香下来,几个累得气喘吁吁,藤蔓却无休无止。 融合灵根,简直恐怖如斯! “这就不行了?”姜离道,而后又伸出另一只手,手掌伸平,在空中缓缓划动了几下,而后便见风卷起树叶随着她手的方向移动着,渐渐卷起的树叶越来越多,风力也猛烈起来,须臾便形成了一道漩涡状的飓风。 那两只妖崩溃大喊:“她这么强,你们只要求了我们两个来?!” 姜焕大声道:“别被风卷进去,这些树叶都是利刃,一旦卷进去,就会被割出无数道伤口!” 而后他双手齐出,在身前展开一面巨大的抵御之屏。 姜离催动着飓风朝他们压近,很快便碰到这道防护墙,一经相撞便发出巨大的响声,一行人纷纷一同催动灵力,帮助姜焕施法。 姜离眼神散发出沉沉的威压,手中暗自使力,拿到飓风便以强硬的力道直接压碎那道防护屏,顷刻间将五人一齐卷入其中。 狂风呼啸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他们的尖叫,许久之后,树叶已经染上了红色,姜离终于收回手,飓风瞬间消散,五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纷纷自半空掉到地上。 姜离手指一抬,藤蔓便将五人分别缠起来,将他们的四肢牢牢锁死,叫他们动不了一分一毫。 一时间耗费了大量灵力,姜离也累得浑身冒汗,她在原地喘了几个来回才走向这几人。 他们已经浑身浴血,气息奄奄。南雪融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姜离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心中的恐惧登时窜上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心脏狂跳,嘶哑的尖叫大喊: “你别过来!你别杀我!” 第55章 天降正义? 他们所处的山腰已经被姜离的术法崩塌成了断崖,夕阳完全沉没进了地平线,橙红色的天空俨然变得乌黑。 得抓紧时间了。 姜离抬起手指将南雪融勾过来,一直勾到断崖的上方。 南雪融缓缓动着眼珠看到深不见底的深谷,浑身都在颤抖。 姜离淡声道:“你是真正杀过我的,按理来说,我取你的命是天经地义。但是说起来,正是因为你,我的灵根才能觉醒,也算是因祸得福。” 南雪融蓬头垢面,眼泪和血液糊了满脸,听到姜离这么说,她心里涌起了一些希望,哆哆嗦嗦地说:“对,对啊,我我还算对你有恩吧,你不能杀我……” 姜离笑起来,点头道:“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放心,我不杀你。” 南雪融狠狠松了口气,心刚放了一半,又听姜离说:“所以,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命了。” 南雪融呼吸一滞:“你,你要做什么?” 感受到身上的藤蔓慢慢松了力道,南雪融终于反应过来,姜离要把她从这儿扔下去! 她的灵力已经用尽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她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姜离……”她求饶的声音刚说出口,藤蔓已经完全松开,她整个人像挂了秤砣似的,一瞬间落了下去。 “啊——”哀嚎声响彻山谷。 这声音吓得那两只妖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等待着处刑。 谁知姜离却松开了他们身上的藤蔓,听得她道:“我数三声,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三、二……” 两只妖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不等姜离数到“一”,立刻飞也似的逃走了。 顷刻间五人只剩下姜家叔侄两人,姜离踱步到他们面前,见两人都已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了。 “让你们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们了。” 姜焕咳出一口血,用冒着血泡的嘶哑的声音说:“你想做什么。” 姜离没有说话,而是双手分别贴上两人身上的藤蔓。 一阵微风吹过静立的三个人。 姜羽希陡然清醒,瞪大了眼睛,惊恐道:“小叔叔,她,她在吸我的灵力!” 姜焕已经感觉到了,这藤蔓正在迅速吸收他们的灵力。虽然灵力可恢复,但是一旦消耗达到上限,灵力就会彻底无法恢复,更严重的会直接丧命。 姜焕想要挣脱藤蔓,可是浑身没有任何力气,只能一动不动地被姜离掠夺。 很快姜离将他们的灵力吸得只剩一丝,只勉强能够维持身体机能,他们彻底没了力气,眼神涣散,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藤蔓一松,他们便整个人瘫软在地。 反观姜离,刚刚损耗的灵力已经填补了进来,肉眼可见的精神愈发充沛。 姜离道:“回姜家去吧,让姜老侯爷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和孙女,现在变成了何种的废物。” 姜离甩甩手,转身就要离去。 听到身后一道艰难的声音响起,姜焕勉强抬起头,道:“这是,禁术……你,从哪里,知道的……” 姜离没有回头,而是道:“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乌黑的天空划过一道灰鸦长长的嘶鸣。 姜离赶着铺子关门的最后一刻买到了烤鸭和兔子灯,大获丰收地回到了无争的小院。 无极已经早早地来了,见她回来,又看见他想了许久的兔子灯,立刻像个小狗一样冲上来围着姜离团团转。 还没等他要黏糊上来,忽然他的鼻子动了动,嗅了一会儿,道:“姜离,你身上有血腥气。” 姜离的笑容一僵,立刻又恢复了神色,道:“应该是买烤鸭时隔壁猪肉铺的味道吧?快来看看这兔子灯,喜欢吗?” 无极没有多怀疑,立刻捧起灯大声道:“喜欢!” 无争在门口冲他们招手:“吃饭了。” 三人愉快地吃了饭,那烤鸭实在太好吃了,除了姜离和无争各尝了一块,其余全都打包进了无极的肚子。 吃完饭无极黏着姜离,向她控诉左秋的种种剥削行为,说到委屈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让姜离把他要回去,结果被无争一手薅起领子扔出去了。 姜离:“……” 无争默默地收拾完碗筷,然后到姜离面前,问:“猪肉铺晚上也开门吗?” 姜离的心脏一紧,不动声色地看着无争。 无争看着她平静镇定而显得决绝无情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半晌他终于垂下眉眼,轻声问:“你有受伤吗?” 姜离道:“没有。” 无争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吧。” 两人擦肩而过,明明刚刚还其乐融融地一起吃晚饭,此刻氛围却那么萧索寂凉。 过了两天,又到了七天一次的通识课程,姜离几天没见着沈彬彬,觉得他好像变了许多,瞧他挺胸抬头,神态自若,除了胖点,倒有种翩翩佳公子的范儿。 沈彬彬道:“没发现我瘦了吗?” 姜离仔细打量一番,点头道:“好像是有一点,但是不太明显。” “当然不明显了,这才几天。”沈彬彬雄心壮志道:“如今我的封印解除了,我要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我师尊跟我说修炼第一步,就是减肥,我打算一个月先减二十几斤。” 姜离深感认同:“确实,我没见过修士有胖的,肉太多妨碍灵活性。祝你成功。” 无极看着他肚子上凸出来的横肉,表示担忧:“一个月能减那么多吗?” 他这话刚说完,裴羡从门外鬼鬼祟祟地进来了,一脸出大事的模样,过来先把无极推远了,说这事少儿不宜。 无极自然不肯,但在姜离的安慰下还是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姜家出事了。”裴羡满脸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冷的:“姜焕和姜羽希的灵基枯萎,人都快成干尸了!” 沈彬彬大惊,刚要叫起来,被裴羡眼疾手快地掩住嘴,然后用气音说:“怎么回事?” “谁知道?”裴羡做出个夸张的表情:“姜家压这个消息压了两天,结果没压住,走漏了出去。听说姜老夫人几次哭晕过去,躺在床上也快不行了。” 沈彬彬道:“那他们的灵力恢复不了了?” “你通识课程学了那么多年怎么还不知道?灵基枯萎,不可再生!” 沈彬彬思索着道:“这么巧,我们刚知道他们要对姜离下杀手,就这么天降正义了?” 第56章 来自神的诅咒 见姜离一直不说话,裴羡用肩膀攮了攮姜离:“你怎么没反应啊?” 姜离淡淡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不同情他们,反而庆幸我没了生命威胁。” “话是这样说没错……”裴羡嘀嘀咕咕,但她总觉得这一切实在太巧了。 不远处的座位上,裴天阔同样紧皱着眉头。 就在姜焕和姜羽希出事后,南雪融也莫名其妙消失了,姜老侯爷仿佛老了二十岁,一病不起。 裴申心惊肉跳的,他原本送裴天阔进姜家是为了名利双收的,怎么现在搞成这副样子了?这姜家不会克天阔吧? 虽说姜焕和姜羽希这样之后,姜家能指望的就只有裴天阔一人了。但出了这种事裴申也担心,会不会裴天阔也出事。 于是他借口姜家现在太乱了,对裴天阔静心修炼不利,强硬地把人带回裴家了。 对于南雪融失踪一事,裴申倒不是太关心,但总归面子上要装出来,不然该叫别人起疑心了。 果然这边裴羡又说:“我听说你前夫的妻子也失踪了,你前夫最近急得到处问有没有人见过。” 沈彬彬“啧”了一声,又拍了一下手,道:“多事之秋啊!这还没到秋天呢,咱们最近得小心点儿了,你看我身上也是刚出的事。” 姜离气定神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谨慎些也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下了课,姜离没有回去无争的小院,而是去了姜家。 大门已经没有了小厮来给开门,原本风光极盛的姜家在短短几天内就变得这样萧索凄凉门可罗雀。 姜离自行推门而进,下人都见不着几个,明明是明媚的初夏,院子里却多了许多枯萎的落叶,仿佛暗示了姜府衰落的寓意。 姜离犹如进出无人之境,熟门熟路地来到姜老侯爷的院子,这里倒是看到了两个坚挺的丫鬟,正端着刚熬好的药准备进屋。 见到姜离,她们愣了一下,也不知该不该行礼,正怔愣着,听得姜离问:“你们还不离开姜府吗?”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道:“签了卖身契的,想走也走不得呀。” “卖身契在哪?” “在老夫人那儿。” 姜离点点头,示意她们跟着自己进去。 一进门,姜氏夫妇见到自己,立刻瞪得眼睛溜圆,刚要抬起手来破口大骂,先给自己呛得咳个不停。 姜离没有理睬,反而对两个丫鬟道:“把卖身契找出来。” 那两个丫鬟也是个审时度势的,瞧大小姐通身的气派,知道姜老侯爷和老妇人已经做不了姜府的主了。 于是手脚麻利地翻箱倒柜起来,很快在柜顶上箱子里翻出了一沓下人的卖身契,她们翻找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自己的那份。 姜离将这厚厚一沓捏在手里,而后手心发力,瞬间一道火焰腾腾燃起,将卖身契烧成了灰烬。 “好了,去吧。” 两个丫鬟大喜过望,立刻对姜离磕头行礼,热泪盈眶地匆匆走了。 “是你……”姜老侯爷的声音已经如砂纸一般粗粝浑浊,似乎再用力一点,就能把喉咙扯破。 “是你害的姜焕,和姜羽希……” 姜离大方点头:“啊,是我,没错。” 姜老夫人已经面如死灰,可看向姜离的眼神却比最毒的蛇还要阴毒,她像个厉鬼一样要扑过来,可是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了她这样,只能瘫软地跌到地上。 “贱人,你和你那个娘,都是贱人……” 姜离冷眼看着她,缓缓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说过我回到姜家的条件,其中之一是要你给我娘磕九十九个响头。”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她母亲的牌位,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姜夫人提起来跪在地上,道:“正好我带过来了,现在就磕吧。” 姜老夫人猛地挣扎起来,可是她已经筋疲力尽,完全挣脱不了,只能任由姜离拽着她,一下一下把头往地上撞。 “一、二……” “五十六、五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数到最后一个数时,姜离松开手,扔开像烂泥一样的老夫人,拍拍手道:“够了。” 而后她又重新把牌位收回乾坤袋里。 姜老夫人满头的血,摊在地上奄奄一息,什么动静也发不出来了。 姜老侯爷用怨毒的视线一直看着她们,待姜离处理了姜老夫人,转过来面对他时,他才终于开口,一脸的横怒:“你想要做什么?也要我磕头吗?行,我给你磕!你满意了?!” 姜离挑眉道:“谁稀罕你的磕头?虽然说我和我母亲这样,罪魁祸首是你,但是你想用磕头两清……” 姜离为难道:“不好意思,有点困难。” 姜老侯爷怒视了她片刻,忽然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然后滚下床来,艰难的膝行过来,跪在姜离脚下,可能是平生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哀求道: “姜离,你和你母亲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杀要剐都行。但是,但是姜焕和姜羽希,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样……” 姜老侯爷一边求一边哽咽:“你放过他们,你让他们好起来,你一定有办法……” 姜离面无表情地听着姜老侯爷的低声下气,半晌,才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是一个父亲啊……” “我放过你们,谁放过呢?你放过我了吗?” 姜老侯爷看着姜离的眼睛,那眼睛里平静无波,却无端让他浑身冒出了冷汗。 姜离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说罢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姜离!姜离!” 姜离直接来到姜焕的院子,姜焕同样躺在床上,因为灵基枯萎,他整个人陡然变得行销立骨,像个干瘪枯柴的木棍子,浑身没有一丝生气。 姜焕冷静地看着她,气若游丝:“你是来杀我的吗?” 姜离走近了,道:“姜焕,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尊师重道,孝顺父母,关爱晚辈,是姜家最有出息的,是姜家所有子女的表率。” 姜焕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看着父母、侄女这样,心里不好受吧?”姜离牵起姜焕的手,一丝灵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而后柔声道:“偌大的一个家族怎么能没有一个主心骨呢?除了你,谁还能照顾他们?” 姜焕猛然睁大眼睛,他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灵基正在慢慢复苏,他心脏狂跳,待灵基完全复苏后,他的身体也恢复了以往模样,不再干枯憔悴。 他尝试运转灵力,可怎么也运转不了。 “怎么回事?” 姜离撤了手,微笑道:“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照顾家人足够了。姜焕,你一辈子都会被他们拖累,待什么时候姜家人死绝,你的灵力就恢复了。” 姜离贴近了一些,轻声道:“这是来自神的诅咒。” 第57章 重新把她娶回来 裴申带着裴天阔来姜家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姜焕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他们,匆匆带着大夫给姜老侯爷和姜夫人看诊,看完后眉头紧皱,看起来不是很乐观。 “侯爷和夫人年纪都大了,又经历了这一变故,心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要想恢复如初实在有些困难。往后即便能活着,恐怕也只能缠绵病榻了。” 姜焕沉着脸送走大夫。 裴申听着这话心里一片冰凉。按理说,就算姜老侯爷就算现在死了,侯爵还在,虽然轮不到裴天阔来承袭,但也有姜焕,侯府还是继续风光,裴天阔绝不吃亏。 问题是现在姜焕也出了问题。 裴申仔细看着他的样子,前两天看着还像干尸一样,现在就已经恢复了原状,难道是康复了? 裴申心里涌起了点希望,问:“姜焕,你没事了?” 姜焕冷眼看着他,实话实说:“灵基被封印了。” 看见裴申神情千变万化的样子,姜焕冷笑一声,又道:“除非姜家人死绝,否则我的灵力不会恢复。” 听了这话裴申的眼睛陡然瞪大:“你说什么?!” 姜焕懒得再说第二遍,刚准备进屋,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南雪融估计已经死了,如果想给她收尸,可以去半月山的断崖底下找找看”。 裴申又是一惊。南雪融死了?她死前怎么会和姜家叔侄在一块儿? 不不不,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南雪融死了就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的关键是姜焕身上的封印。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裴天阔现在在姜家的族谱上,姜焕要恢复灵力,岂不是天阔也得死? 裴天阔听得南雪融死讯也惊得一身冷汗,但他和他父亲一样,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小声问:“父亲,他会杀我吗?” 裴申重重呼出一口气。天阔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是拥有顶级天赋的儿子,他决不能让裴天阔出事! 况且现在姜家衰落,也实在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 裴申沉了沉心,思索一番,也进了屋。 里面躺着姜老侯爷和夫人,夫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老侯爷尚有些神志,还算清醒。 裴申顾不得寒暄了,直奔主题道:“侯爷,晚辈想了想,天阔到底是我裴家的儿子,进姜家族谱实在是有些牵强。如今我妻子也没了,没法再生一个。不如还是把他的名字从姜家族谱上磨去吧,我把他带回裴家。” 姜老侯爷斜着眼看他,呼吸粗重,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一顿,可是身体实在支撑不了,还没骂先猛地咳起来。 姜焕一边给他抚背,一边道:“随你,族谱就在祠堂,你要走就走吧。” 裴申像得了大赦一样,给姜老侯爷深深做了一揖,立马带着裴天阔就去了。 裴申马不停蹄地去掉了名字,裴天阔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刻上又磨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刚才当了几天小少爷,现在又成贫民了。 他有点不高兴地问:“姜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荣亲王不管吗?我还可以跟他家其他女儿联姻啊。” 裴申低声道:“荣亲王哪里是热心的人?看姜家变成这样,他们赶紧远离还来不及呢,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现在沈家和姜家都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别淌着浑水了,趁早抽身保命。” 裴天阔只好作罢,只是心里闷闷的。 想到什么,他又问:“要不要去那个断崖看看?我们要去找南雪融吗?” 裴申顿了一下,道:“找她做什么,都这么多天了,要是活着早就回来了,肯定已经死了。我要是去找还得花钱给她下葬办丧事,咱们家没钱,别浪费银子。” 裴天阔“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裴申把儿子除名后,心里了了一桩麻烦事,正准备待裴申走,忽然看见案台上的香炉竟然是镶金的,炉肚子上好大一块金牌。 裴申想了想,姜家现在这样,哪里还有心思管个香炉?放这儿也浪费。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把香炉里的灰倒干净,装进自己的乾坤袋里了。 他妻子死了,他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一直单着。 裴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娶姜离性价比最高,又熟悉,又有感情,她还有这么顶级的灵根,将来再生一个,说不定又是个单灵根。 之前姜家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最近过上了好日子,也换了房子,不用听长舌的邻居叽叽歪歪。现在他也可以考虑去找姜离了。 于是裴申对裴天阔道:“儿子,下次见了姜离,你还是要叫她母亲。” 裴天阔:“啊?!” “她毕竟是你亲生母亲啊,而且,现在我打算再重新把她娶回来,所以你对她的态度得好点。” 裴天阔不明白:“为什么?” 于是裴申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点一点讲给裴天阔听,裴天阔听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况且他每次看到那个无极对姜离献殷勤的样子就十分不痛快,把姜离抢回来正好给那个臭小子看看,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母子。 ====== 最近裴羡经常来找姜离,她是个热衷八卦的人,什么新闻热事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她今天来果然带了条不好的消息,道:“几位堂主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了,说一定要把凶手逮捕归案。” 姜离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问:“查到什么了吗?” 裴羡摇摇头,道:“没有,他们去了姜家见了姜焕,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姜羽希现在摊在床上说话都费劲,自然也问不出什么。” 姜离会心一笑:“那真是可惜了。” 姜焕为什么不愿意说,恐怕是觉得即便说了,也没人相信吧? 是啊,谁会想到一个入学不过一个月的初学者能将灵越宗的一等修士和二等修士残害成这样呢? 况且当时是有那两只妖在的,如果猜得不错,那两只妖是他们同飘香楼的主管做的交易,他更不会说了。 想杀了她后嫁祸给妖物?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场有妖气,任谁都会想到他们这样是什么高阶妖物做的吧? 姜离施施然挑眉,反正与她姜离无关。 第58章 应该是喜欢的意思 姜离又去了飘香楼,妈妈见到她原本正在招客的手猛然僵住,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容依旧地把她迎了进来。 姜离直截了当:“妈妈,最近有见到那只妖吗?” “哪里见得着哦。”妈妈小声抱怨道:“每天来往这么多客人,我哪里个个都能看着。” 姜离又道:“主管在吗?我要跟他谈生意。” 妈妈视线有些发飘,上次主管说要她把人打发走的,怎么还能往那儿送呢? 于是她道:“哎呦,还真不巧,他还没回来呢。” 姜离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妈妈往后退了两步。 “妈妈,您就不要瞒我了,他刚和我家里人做的生意,我一来他就不在?嗯?” “呃……这,这不是巧了嘛。” “妈妈,”姜离脸上的笑容隐了去:“你们是故意不见我,因为怕我问那只妖的事情吧,你们认识他。而妈妈上次对我说他把主管打了,所以我猜,这只妖是你们的老板?” 妈妈:“!!”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又不敢看姜离,很别扭又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偏在一边。 姜离又微笑道:“带我去见主管吧。” 妈妈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人带过去。 白尾巴主管正侧躺在贵妃榻上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的青紫没了,尾巴上秃了的一块也长好了。 听到大门声响,他微微睁开细长的眼睛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吓得他直接滚到地上,浑身的毛都炸开来了。 “不是,你,你怎么来了!” 姜离笑得眼睛眯起来:“好久不见啊,主管。” 主管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整整衣裳坐到桌子边,问:“今天要做什么交易?” 姜离摊开一只手:“九死轮回丹,还我。” 主管挑起一边眉毛,睨着她:“上次我就说过,一旦售出概不负责。你自己的东西在外面丢了,却回来找我麻烦?不合适吧?” 姜离抬起手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你不用在这跟我踢皮球,今天我要么拿回我的九死轮回丹,要么我要见到你们老板。” 主管更加肆无忌惮了:“见我们老板,你谁啊这么大口气……” 话还没说完,就见姜离抬起一只脚狠狠跺下,刹那间整个屋子地动山摇起来,屋子里的那些琳琅满目全都摔在地上,脆弱的摔得四分五裂。 主管嘶哑的“喵——”了一声:“我的七彩琉璃盏!我的宝玉鎏金瓶!啊——!” 门外忽然“砰砰砰”的响起用力拍门的声音,妈妈在外面焦急道:“主管整个楼都要塌了!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主管连忙求饶:“好好!我去找老板,你快停手吧!” 姜离很好说话地停了,整个飘香楼瞬间归于平静。 主管悲痛欲绝地看着自己一地的宝贝,默哀片刻,才站起来道:“老板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姜离挑眉,又要再跺一跺脚,就见主管紧急叫道:“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点时间。” 姜离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微笑:“我就在这儿等。” 主管抿了抿唇,终于屈于淫威点头:“行。”说罢,他便出去了。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姜离终于见到了那只妖。 上次她喝醉了,灯光又昏暗,所以只是觉得他的长相有些像无争。 这次她很清醒,光线充足,她能够仔仔细细地看的一清二楚。 他和无争的长相,说不像,也像,像的诡异。 一经比较,就是妖与神的区别。 姜离正襟危坐,道:“在下姜离,请问老板如何称呼?” 这只妖虽然模样张扬妖异,但是为人举止却显冷淡,冷淡到有些高傲。 他的下巴高高昂起,用一种看不起人的神情语气道:“伏佘。” 好拗口的名字,姜离暗道,而后像没事一样闲聊起来:“不知老板做这生意多久了?” 伏佘不动声色,道:“一百余年。” 姜离无声的“哦”着点点头,又问:“生意如何?” 伏佘盯着她,半晌才道:“还不错。” “老板这奇珍异宝颇多,敢问是从何而来?” “你问得有些多了吧?”伏佘有些不耐烦:“你今天非要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 姜离竟然点头,道:“对啊,我对老板仰慕已久,一直想要见上一面。” 伏佘听得这话眯了眯眼,道:“你,仰慕我,已久?” “嗯。”姜离坦诚道:“第一次与主管做生意时便提到了你,让我有了许多兴趣。而后那一晚惊鸿一瞥,更是坚定了要见你一面的想法。” 伏佘有些语塞:“你,你不问九死轮回丹的事了?” “那都是借口。”姜离道:“那枚丹药我并不是很需要,没了就没了吧。反正用的也不是我的钱,我也不心疼。” 姜离看起来真的对九死轮回丹不在乎,又与伏佘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儿,才终于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 待姜离离开后,主管鬼鬼祟祟地走进来,问:“老大,怎么样?还给她了?” 伏佘失神地摇摇头:“没有,她说她不要了。” “啊?”主管觉得匪夷所思:“不要了?那她之前那么凶地跟我要,什么意思嘛!” 主管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忽然听伏佘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 “她说她仰慕我。” 主管喋喋不休的嘴巴蓦地停住,缓缓看向伏佘,小心地问:“这个仰慕的意思是……” 伏佘不敢打包票,但是又觉得差不离,于是半笃定地说道:“应该是喜欢我的意思。” 不等主管栽个趔趄,伏佘又肯定道:“她今天与我聊得很开心,她平时很少有这么开朗愉悦的时候。” 主管扶额,忍不住叫自家老板看清现实:“老大,你是健谈的人吗?” 伏佘不太高兴,反驳道:“怎么不是,不然她能和我聊这么多吗?”从历史传记聊到小道八卦,从奇珍异宝的原料制法聊到十八里铺哪家煎饼好吃。 主管无情地指出真相:“我觉得她是在钓鱼。” 伏佘抬手打断他,道:“她是个很单纯的人,不会耍这些弯弯绕绕。你没有跟她相处过,你不知道,不要妄下论断。 况且我和她前世有情,你怎么能确定转世后她不会对我一见倾心呢?” 第59章 跟我组队吧 主管忍无可忍道:“她要是对你一见倾心,为什么不在灵越宗对你倾心?你这两张皮不是长得一样吗?” 伏佘又不悦了,狡辩道:“当然不一样。” 他说完容貌迅速变了变,变成了那淡雅出尘的模样。 无争道:“一样吗?她喜欢我妖化的样子。换句话说,她喜欢的是本来的我,不是伪装后的我。” 他这么说着有些自满,心里升腾起无尽的喜悦之意。 主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终于放弃了,点点头附和道:“对对,我倒是觉得,不管什么样的你她都会喜欢。” 这说着才像人话,无争又变回了伏佘的模样。 结果主管下一句又给了他当头棒喝:“那你敢告诉她你们两个其实是一个人吗?现在的她能接受你是一个妖吗?” 无争果然变了神色,凝重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又辩解道:“她以前不在乎我是不是妖。” 主管这会没有打哈哈抖机灵,而是严肃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把九死轮回丹给她,让她恢复记忆?” 无争眉眼垂了下去,再也不吭声了。 ======== 又一次通识课程,沈彬彬打一出现,便叫众人惊掉下巴。 他已经瘦了差不多十来斤,原本凸出来的肚子看着小了一圈,收拾得干净又清爽,装模作样地拿着把折扇,已经很接近翩翩佳公子的气派了。 自从他的封印解除后,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对大家都是和颜悦色的,此刻有人上去跟他打招呼,沈彬彬也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直接道: “对,没错,是瘦了十五斤,还好吧,也不算很帅,过誉了过誉了。” 那人干巴巴地小声嘀咕:“我没说你帅……” 沈彬彬爽朗地笑了几声,大摇大摆地来到姜离这边。 无极很不屑地说:“装腔作势。” 沈彬彬眼睛一亮道:“呦,你还会用成语呢?” 无极又翻了个白眼。 沈彬彬“唰”地一声把扇子拍在手心,展开双臂给姜离和裴羡看,中气十足地问:“是不是判若两人?” 姜离点头:“对,你真厉害。” “对什么对啊。”裴羡道:“你就算再瘦下去一半,脸长得也不好看!” “你才不好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沈彬彬怒而反驳:“你才多大,哪懂得怎么欣赏男人,还是姜离有眼光。” 裴羡很夸张地撇了撇嘴。 正好桓逯走过来,看见沈彬彬,那慵懒的样子一顿,“嚯”了一声:“看来咱们学堂里多了个佳公子啊。” 沈彬彬心满意足地作了一揖,喜滋滋地回座位上了。 桓逯上完今天的课,临结束时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是三年一度的二等修士考核大会。”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底下人的骚动,沈彬彬眉宇一凛,拳头紧紧握着,眼中已经没了刚刚的混不吝,而是严阵以待的紧张。 桓逯继续道:“历届考核都是各个宗门合力合作,届时不光是灵越宗,还有南边的漱玉门,西边的拂云山庄,东北的望川宗,西北的青崖宗,都会有各自的三等修士参加。大会旨在展示实力,选拔人才,同时各宗门友好切磋,以武会友。” “大会通知已经下发到你们各自的师尊那去了,你们可以自行与你们师尊商量要不要参加。” 桓逯慵懒而精明的视线从下面的人身上一一略过,声音放沉了,友情提醒:“请大家根据自己的真实实力考虑,也建议年纪太小,或者初入学的人不要参加。”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凉薄了:“会死人的。” 这话落地,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很兴奋的一些人,笑容猛地僵在脸上。 姜离也蹙起眉宇。 桓逯吓完他们后笑了笑,又恢复了慵懒的样子,道:“二等考核三人一组,要参加的下次上课时把报名表提交上来,我会给你们分配组队。” 有人问:“桓逯老师,可以自己找人组队吗?” 桓逯点头:“也可以,提交报名表的时候在组队意愿一栏写上就行。” 说罢他想了想,确实没什么需要再交代的了,于是挥挥手离开了学堂。 众人都四下交流起来。 裴羡摸着下巴,问姜离:“你参加吗?” “参加。” 裴羡微微睁大眼睛:“你才刚修炼多久啊,老师说了,这可是会死的,你不害怕?” “不怕。”姜离淡然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无极道:“我也要参加。姜离,我们一起组队吧。” 闻言姜离有些犹豫,道:“你确定你要参加?”他还这么小呢。 裴羡也道:“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师尊吧,你这小身板站起来别人都看不到你,怎么参加考核啊。” 无极怒道:“我很厉害的!不许说我小!” 这时沈彬彬快步走过来,轻咳一声,下巴扬得高高的,道:“我可是参加了六届考核的,经验绝对丰富,跟我组队,怎么样?” 裴羡又道:“你拉倒吧,你的封印刚解开,跟初学者有什么区别?” “那就跟我组队吧。”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出现。 他们循声望去,竟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天阔。 无极第一个不干:“凭什么跟你组队?你跟姜离已经恩断义绝了,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裴天阔自然受不了这个气,与他吵起来:“凭什么不能,我和姜离是母子,正儿八经有血缘关系的,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母子?”姜离笑了笑,道:“你不是早就不认我了吗?你的母亲是南雪融,已经不是我了。” 裴天阔一滞,板着小脸道:“她已经死了,就不是我母亲了。你是我唯一的母亲,真正的血亲,你别想抵赖。” 裴羡说话不客气,道:“当初可是你自己在这个学堂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姜离不是你的母亲,现在你继母死了,你又要回头找姜离继续母子前缘。 我说小白眼狼,天下便宜都是你的呗?” 裴天阔的脸色有些发红,支吾着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姜离淡淡道:“不用找我玩什么母子情深,我没空。至于你说要组队,我也觉得不必了,你年纪太小,会拖我后腿的。” 裴天阔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60章 他是神的血脉! 无极跟着姜离一齐回到无争的小院,不停地哀求姜离和他一起组队。 姜离却忧心道:“你太小了,二等考核很危险,还是不要参加了吧?” 无争也是这个意思,甚至当场用穿空玦找到左秋,嘱咐左秋不要让他参加这次的考核。 左秋与他们不谋而合,声称就他无极这个小家雀的模样,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我才不是小家雀,我是大灰狼!”无极“嗷——”的一嗓子就跑出去了,准备跟自家师尊大战三百回合。 无争听到“大灰狼”时手指猛地一僵,又很快恢复平静,偷偷看了眼姜离,应该是没有多想。 无极离开后,无争问姜离的意见:“你想去参加吗?” 姜离坦然点头。 无争担忧道:“你现在的修为恐怕……”他说着,又顿住了。 姜离看着他,笑道:“师尊不用担心,徒弟自有分寸。” 无争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垂下了眼眸。 “对了师尊。”姜离起身道:“十八里铺有家煎饼很好吃,我出去买了回来,师尊记得等我。” 无争怔怔看着她,煎饼……昨天她刚说的那家煎饼好吃的,为什么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她难道发现了什么? 无争惴惴不安,“嗯”了一声。 姜离行礼告辞,在去的路上接连遇上三个人,头一个是沈彬彬,他先是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差点要给姜离跪下,恳求道:“求你跟我组队吧!” 姜离受不起这等大礼,把人扶稳了问:“怎么个意思?” 沈彬彬双手合十,道:“我知道我的封印刚接触,修为还不够,但是你放心,离大会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一定会刻苦修炼,日夜不休,我绝不给你拖后腿!” 姜离无奈道:“我也是个初学者……” “不不不,你不一样。”沈彬彬说着停下来,用一种为难的表情看着她,犹豫片刻后,小声道:“姜家那件事,我想了半天,我觉得应该是你干的。” 姜离的眼睛眯了眯,不带情绪地看向他。 沈彬彬忽然浑身一寒,什么都招了:“我那天正好在外面,看见你往半月山的方向去了。但你放心,我没跟上去,什么也没看到。我是听几位堂主说姜焕他们出事之前就是去了半月山,所以我才猜测……” 姜离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威胁我?” “不不不!”沈彬彬连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厉害,肯定能带着我通过二等考核。” 沈彬彬眼中含泪:“我已经耗在三等修士二十年了,实在是不想耗了。女侠,大佬,求你。” 姜离最后也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又走了一段路,遇到了裴羡。 她同样鬼鬼祟祟,小声道:“和我组队吧?” “为什么?” 裴羡理所当然道:“咱们在学堂里是关系最好的,况且我还是三代宗主的纯正后代,我身上有绝学的。” “哦?”姜离来了点兴趣,道:“什么样的绝学?” 裴羡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不方便展示,但是相信我,我们俩一结合,绝对是雌雌双煞,卧龙凤雏!” 姜离挠了挠额角,问:“那另一个人呢?两个人可组不成队伍。” 裴羡道:“到时候咱们考察一下,谁的实力足够强,那就拉谁入伙。” 姜离依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但裴羡一直黏着姜离,终于遇上第三个人。 裴申。 他像是有备而来,很有礼貌地请裴羡先行一步,他与姜离有特别的话要说。 裴羡很看不惯他,态度不好地道:“孤男寡女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为了不让姜离受流言蜚语,我还是在这当个见证人吧。” 裴申不悦地瞟了她一眼,道:“你少多管闲事,能有什么流言蜚语,就算真的有了,到时候我直接娶了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姜离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羡亦是冷笑:“你这什么意思,看样子你对她还有非分之想?我记得你和南雪融‘情深不悔’,可是闹得整个灵越宗人尽皆知,怎么现在又想吃回头草了?” “什么回头草,你讲话怎么这么难听。”裴申道:“南雪融已经死了,我想要娶谁都合情合理,况且我和姜离有个儿子,旧情复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裴羡听后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姜离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天才骄子,你看她还能看得上你吗。” 裴申被这么再而三地怒怼,感觉在姜离面前失了面子,忍无可忍道:“你我好歹都姓裴,说不定两百年是本家,你何必对我咄咄逼人、夹枪带棒?” “你少攀我的高枝!”裴羡啐道:“我可是三代宗主的嫡亲血脉,而你是分家,就你也配和我拉关系?” 姜离:“……”哦豁。 裴申愣了愣:“什么分家?” 裴羡抱着手臂,高傲道:“你不知道?也对,不知道很正常。你听好了,虽然我们都姓裴,都是三代宗主的后代,但是我是宗家的嫡亲一脉,而你是庶亲一脉,几百年下来你的祖先又与别人通婚,血脉早就已经不纯正了,” 裴申被她的这一番“嫡亲”“庶亲”言论整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出重点:“我是三代宗主的后代?” “是的。”裴羡强调:“但是已经不纯了。” 裴申脑袋一片空白,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听说过他的祖先竟然是三代宗主?! 已经成神的三代宗主! 他是神的血脉! 巨大的狂喜冲没了他的思绪,只是不停地喃喃:“我是三代宗主的后代……” 什么侯府,什么王爷,在这凡间地位再高,哪里能比得上神仙?! 姜离看着他漫上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这下裴申和裴天阔的心得蹦到天上去,谁还值得他们放在眼里? 裴申感觉脑袋有些晕眩,他也顾不得和姜离套近乎了,他得赶紧回裴家查查族谱。 他可是神的血脉,哪里还需要对姜离低声下气?指不定到时候姜离反而要倒贴上来。 等他觉醒了神的力量,便是娶天上的公主也不在话下! 第61章 不可能和你旧情复燃 最后姜离还是答应了沈彬彬和裴羡的组队请求,因为这些天私下来找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姜离烦不胜烦,左右一合计,沈彬彬有经验,裴羡有绝学,还不如和他俩一队呢。 沈彬彬得知后差点要给姜离磕几个,热泪盈眶道:“别人都不愿意跟我组队,姜离还是你最好,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将夜以继日,不吃不喝,这一个月我高低得修炼出个人样来。” 裴羡得知要和沈彬彬组队后,一开始表现得有些嫌弃,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以接受。 桓逯老师收报名表的时候,盯着某张眉宇微微蹙起,确认道:“裴天阔,你确定要参加?” 姜离同样皱起眉头。 裴天阔在一众惊讶声中扬起下巴,倨傲道:“对,我师尊和我父亲都同意了。” 他是所有参加考核的人中年纪最小的,才七岁,届时他的雷灵根一定会大放异彩,引得所有人的注目。 回小院的路上又碰见了裴申,姜离猜到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知道了自己尊贵的血脉,可不得到她面前来好好炫耀一番吗。 果然裴申与之前犹豫踌躇的举动大相径庭,一副高傲自得的样子,与和离之前一模一样,甚至更甚。 “查过族谱了?”姜离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问。 裴申不想让自己太招摇,只微微笑着道:“查过了,我确实是三代宗主星移的后代。” 姜离浅浅翻了个白眼,而后换了个语气,问:“为什么让裴天阔参加二等考核?他才七岁,考核很危险,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闻言裴申不屑地笑了一下,道:“姜离,对我们的儿子有些信心,他是顶级雷灵根,一直以来的修炼也很顺利。最重要的是,他是三代宗主的后代,是神的血脉,他有天命保佑,不会有事的。” 姜离咬了咬牙。 裴申又道:“当年三代宗主多么威武狂傲?天阔作为她的后代,自然也不是懦弱之辈。虽然他的灵根不如你,但是他的表现一定是最优秀扎眼的那一个。姜离,到时候他抢了你的风头,你可别怪他。” 姜离懒得再多说什么,既然他们愿意,自己何必多费口舌。 她绕过去就要离开,裴申上前一步拦住她,高傲地问:“姜离,要不要考虑和我复婚?” 姜离没有一丝犹豫,面无表情地说:“不考虑。” 裴申皱了皱眉,道:“我可是三代的后代,神的血脉,如此尊贵的身份,你难道还看不上吗?” 见姜离没有说话,裴申转念一想,道:“我知道了,你是觉得配不上我?” 姜离:“……” 裴申温柔道:“你放心,就算我现在身份尊贵,你也不必自卑,你与旁人是不同的,我愿意为你放低身份。” 姜离重重呼了口气,道:“不用,你继续高高在上就行了,你不是神的后代吗?那你等着成神之后娶个天女就好了。” 裴申何曾没有这样想过?可是等他成神至少还得好几十年,难道这些年就要孤单着过? 见她语气讥讽,油盐不进,裴申有些不满了,但想到姜离应该是因为之前的事怨恨他,觉得也算情有可原。 于是他态度软下来,道:“姜离,如今南雪融死了,我也成了孤家寡人。以前的事情,是我着了她的道,被她骗得团团转。这段时间我也思考了很多,终于认清了我的心,我心里始终都是有你的。” 他说到感动处,情不自禁地攥住姜离的手,放在心口,自觉深情款款。 “姜离。”一道冷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同时看去,竟然是无争。 他站在三丈外一颗榕树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如果眼神能杀人,那裴申早已经被他捅成筛子了。 姜离一时不查被裴申抓了手,现在被抓了个现行,立刻撒开了跑向无争:“师尊。” 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无争头一次对她态度冷淡,径直走向裴申,裴申只能不情不愿地朝他行礼。 无争冷道:“裴修士此等举动不合适吧?灵越宗宗规,宗内男子不可对女子实行言语、行为骚扰。裴修士是想进修善堂?” 裴申心里一惊,梗着脖子道:“哪里有那么严重,我是对姜离堂堂正正地抒发我的感情,我与她曾经是夫妻,旧情复燃是喜闻乐见……” 他还没有说完,无争狠狠打断:“她不可能和你旧情复燃!” 姜离听着这凶狠的语气,心里一惊,她还从来没见过师尊这样怒不可遏。 裴申同样觉得奇怪,道:“魏师尊未免管得太宽了吧?难不成你对姜离也有什么想法吗?” 无争猛地顿住,姜离听得这话心脏猛地一跳,不知是什么情绪,竟然去偷偷看无争的反应,好像有点期待的样子。 无争的喉咙动了动,半晌才道:“我是她的师尊,她已经被你伤害过一次,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再被伤害第二次?” 闻言姜离泄气地收回目光,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裴申指天立誓道:“我对姜离从一而终,天地可鉴。那时我只是被迷惑欺骗了,南雪融心思深沉又花言巧语,挑拨离间我和姜离……” “够了。”姜离出声打断道:“你的这些废话找口井说给自己听吧,我已经听吐了。我不可能再重新嫁给你,赶紧滚吧。” 说罢她对无争眯眼笑道:“师尊,我们回去吧。” 无争怔愣了一瞬,而后浮起淡淡的笑意:“嗯。” 眼看着二人走远,裴申不甘心地大喊道:“姜离,难道裴天阔你也不要了吗?你可是他的亲生母亲!” 姜离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冷然道:“重复的话我再说最后一次,是他先不要我,亲口说不要我做母亲的。你告诉他,人要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而后拉过无争,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裴申怔怔看着姜离和无争走远,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说走就走,完全不顾半点血缘情分。 他们曾经是夫妻啊,一起生活了八年,这份感情她难道说抛下就抛下吗? 她竟然是这样狠心狠情的女人! 这厢无争被姜离拉着回到小院,视线一直黏在两人握紧的手上,什么气愤,什么恼怒都不复存在了,只想让她拉着自己走到天荒地老。 可是进了院子后,姜离似乎才反应过来,立刻惊慌地松开了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2章 祝你诸事顺遂 无争的眸光陡得暗沉下去,手收回袖子中轻轻搓了搓,抿着唇没说话。 姜离道:“师尊是路过那里,还是专门去找我的?” 无争抿抿唇,道:“去找你的。有东西要给你。”说罢他从宽大的袖兜里夹出一封信,递给姜离:“在门卫那里拿到的,有人给你寄信。” “信?”姜离意外了一下,谁会寄信给她? 她当着无争的面直接拆了开来,展开一张散发着金钱气息的信纸,上书内容文绉绉的: “姜离,见信如晤,听闻贵派‘升阶之试’将近,想来此刻,你必是勤勉不辍,心无旁骛。冒昧来信,唯恐扰你清修。然,我近日于一处古修洞府遗迹中,机缘巧合偶得一宝,或于你有所裨益。 此为三粒“澄心丹”,乃以上古灵草辅以净心莲籽所炼,于应对幻术心魔、稳固神魂有奇效,或可助你守住灵台一念清明。 此物予你,非是质疑你的能力,仅是愿为你的道途添砖加瓦,愿你前行之时,更能心无挂碍。 丹药品鉴非笔墨所能详尽,恐有差池,故冒昧相邀。若得闲暇,可愿来飘香楼一叙?预祝道途坦荡,一试功成!盼复。” 落款“伏佘”。 姜离眉头皱紧了,伏佘?寄信给她?他们很熟吗? 还捡了个宝贝要送给她助力二等考核,怎么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无争一派正直,眼睛瞄都没瞄,待她看完,问:“看你心思凝重,是出了什么事吗?” 姜离手指一蜷将信纸抓得皱起来,摇头道:“没什么,朋友邀我一聚,为我二等考核加油助威。” 无争的眉眼舒展开来,她已经把伏佘当成是自己的朋友了,他们的关系怎么不算上了一个台阶? 于是他满意道:“嗯,你最近修炼非常辛苦,去散散心也好。” 姜离当晚就去了飘香楼,伏佘已经在那间满是宝贝的屋子里设了满汉全席,并且将原本乱七八糟宝贝收拾地仅仅有条,屋子看起来都宽敞了许多,似乎是很重视这次的聚会。 姜离在门口一瞧,隆重地差点没敢进去。 伏佘眉眼淡淡的,对她道:“进来吧。” 姜离这才进来,问:“你邀请了几个客人?” “就你一个。” 姜离惊讶:“做这么多菜?” 伏佘轻咳一声,道:“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他引着姜离落座,亲自给她布菜,道:“尝尝,这是楼里新来的大厨得意之作,味道很不错。” 姜离晾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既然已经赴约了,那就大大方方的,姜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点头:“师傅手艺很好。” 伏佘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满意,这才放下心来,又给她夹了几道,姜离来者不拒,吃一道夸一道,伏佘简直喜不自胜。 终于两人说到正事上,伏佘道:“我前一阵得了几颗澄心丹,听说二等考核第一关会有迷雾幻境,有了澄心丹便可轻松击破。” 伏佘拿出一只小宝盒推到姜离面前,果然里头有三颗管滚滚,黑乎乎,指甲盖大小的丹药。 “送我?”姜离抬眼问道。 “这东西于我无用,不如交给有需要的人。” 姜离又问:“多少钱?” 伏佘一怔,而后道:“不用钱。你前阵子不是丢失了九死轮回丹吗,正好便当做补偿。” 姜离笑了出来,道:“伏老板,你究竟是做生意的,还是做慈善的?若是人人都这样,丢了东西再找你要补偿,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伏佘顿了一下,一时找不着理由,又怕说多被她找出破绽,只好抿着唇不说话。 姜离眼色微变,而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小宝盒收起来,道:“不过既然伏老板有做慈善的心,我不接受,岂非辜负了老板的一番美意?” 姜离收好后对伏佘一拱手,道:“那就笑纳了。” 伏佘见她确实收下了,这才放下心来,嘱咐道:“你进第一关前先把此丹服下,便不会再中幻境。” 姜离点点头,而后抬眼看他:“伏老板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伏佘这次理由倒是找得很充分,道:“这是自然,我这儿的生意庞杂,涵盖了情报搜集和交换,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姜离“嗯”了一声,接受了这个说法。 伏佘又道:“每年二等考核都是与其他宗门一并,各个宗门的修士心性不一,有些心态极端,手段阴暗,你要多加小心。” 伏佘又嘱咐了数条,姜离都一一应下。 最后,伏佘举起酒杯,道:“那就祝你诸事顺遂,我在这儿静候佳音。” 接下来一个月,姜离照常上课修炼,中间裴申来找了她三五次,都被她不耐烦地打回,裴申见自己说不上话,便叫裴天阔来,姜离更是直接理都不理。 这一个月中,灵越宗陆陆续续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前来,宗内多了不少人,但同时也鱼龙混杂,偶有摩擦,发生许多争执。 姜离这才知道,原来宗门与宗门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和平。灵越宗作为创始宗派,从名誉到实力都是最强的,自然也吸引了世间大部分人前往。 慢慢就会导致其他宗门招生不足,实力渐微。 一日,姜离上完通识课程,正准备和裴羡、沈彬彬一道修炼培养默契,却在路上遇到一支很奇怪的队伍。 这三人皆带着面具,其中一个直勾勾盯着姜离看,那视线死气沉沉的,让姜离莫名感到一阵寒意,顺着看过去,那人毫不避讳,阴毒地与姜离对视许久,这才偏开视线。 这一队的带队老师看到姜离这一队,细长的眼眸上下一扫,似有轻蔑之意,道:“沈彬彬?今年又来参加了?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就是再考个三五十年,也不可能通过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63章 叫我们开开眼 沈彬彬听得这讥弄的挑衅,果然眉毛一竖,鼻子里喷出的气像着了火似的。 “池铭!”沈彬彬撸起袖子怒道:“你少狗眼看人低,我这次必过!有本事到时候你我比一场!” 池铭听得这话“呦呦呦”了几声,掸了掸肩膀,道:“到时候?到哪个时候?你又一次考核失败的时候吗?可不敢哦,别叫人以为我一个二等修士欺负你一个三等修士。” 沈彬彬拳头握紧了,怒火似乎要从头顶喷射出来。 池铭威风够了,便叫了自己三个弟子一声:“走了,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哦,别让我失望。” 沈彬彬脸涨得通红,要是私下无人时被奚落了,他也不会这么生气,毕竟他们二人向来不对付。可是这回是在裴羡和姜离面前,他感觉自己丢了好大的面子。 那个直勾勾看着姜离的人,从头到尾只看着姜离,池铭叫走也仍没有挪动视线,直到其他人都要走远了,他才转头阴森森地离去。 姜离被这视线看得不舒服,总觉得这双眼睛很眼熟。 裴羡好奇道:“这人谁啊?” 沈彬彬没好气道:“以前的同窗,我第三次考核时与他组队的,他通过了,我没有通过,就对我大肆嘲笑。后来灵越宗与拂云山庄做人才交流,他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听说在那安家了。” 沈彬彬撇嘴道:“就他那种心比天高的刻薄样,也能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真是瞎了眼。” 沈彬彬喘了几口恶气,忽然壮志豪情地挺起胸膛,一拳用力砸在上面,“我沈彬彬,一定会通过这次的二等考核!我要让他看看,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我要他对我俯首称臣!” 裴羡忍不住泼冷水:“如果还是没通过怎么办?” 沈彬彬一噎,忽然转过来满眼哀求,双手合十:“所以求两位女侠一定要遇神杀神,势不可当,无人能敌,大杀四方……” 他说了许多溢美之词,最后终于说到重点:“求带我过!” “你有没有点出息!”裴羡破口大骂,两人打打闹闹,没有注意到姜离若有所思地走了。 “姜离等等我!” 一个月转瞬而逝,这日天高云淡,万里无云,第五十七届二等修士考核大会开始了。 所有前来参赛的学生都聚集在龙门台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他们或盘膝而坐,养精蓄锐,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空气中尽是紧张、期待、躁动的气息。 裴羡一手伸平横在眉骨处,放眼望去,长长地“哇”了一声:“这么多人。” 这里少说得有两百来个人,形容各异,大小不一,姜离看到也有几个如裴天阔这般年纪的人参加。 不过像沈彬彬这样的大龄也少见。 姜离三人寻着一处人少的地儿,静静地等候各堂主入席。二等考核是十分重要的赛事,不光是选拔人才,也是各宗派之间实力展示和交流的机会,是以灵越宗七堂堂主皆要出席。 大家正焦躁地等着,忽然有一人爬到最前方的台上,大声喊道:“大家安静!安静听我说。 听闻灵越宗今年新入宗的弟子中有一个绝世天才,极品融合灵根!请问是哪位仁兄,今天可有参加考核,能否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闻言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融合灵根现世那两天,几大宗门都传遍了,自然也有不少人不惜千辛万苦前来一睹芳容。 正是因为太过惊天骇地,为了保证姜离人身安全和不受干扰,不过几位堂主商议,谢绝所有的拜帖,给姜离一个清净。 姜离不准备理睬,桓逯说过二等考核可是会死人的,这个时候站出来岂不是成了个公敌,万一他们全都联合起来先把自己干掉怎么办? 另一个角落的裴天阔听了这话脸色立刻阴了下来,瞥了眼姜离的位置,心中又怨恨起来。 融合灵根,又是融合灵根,只要有她在,一切的风头就全是她的。如果姜离和以前一样没有灵根,雷灵根亦是百年未见,那现在人群的焦点必然是他裴天阔! 沈彬彬小声道:“你别出声,那人没安好心。” 裴羡不动声色地把姜离挡在了身后,姜离神色一怔,而后会心一笑,把她牵到后面来,摇了摇头。 众人正焦急地寻找着绝世天才,见那些灵越宗的子弟齐齐往一个方向看去,于是他们也看了过去。 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修站在最末,眼睛微微散发出机警的神色,戒备地看着众人。 台上的那个看见了人,立刻蹦下来冲到姜离面前,瞧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可姜离还在在他微眯的眼睛中看了些许精明。 这人张着大大的笑容,围着姜离转了两圈,很新奇的样子:“你就是融合灵根?居然是个姑娘?” 裴羡忍不住道:“姑娘怎么了?姑娘不能有融合灵根?上一个融合灵根的拥有者三代宗主星移不就是个姑娘?” 这人摆摆手,道:“哎呀,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也没说是姑娘不好呀。” 说罢他又对姜离说:“融合灵根是什么样的?姑娘小露一手,也叫我们开开眼呗。” 众人都附和起来:“看看吧,没见过呢。” “对啊,有这么厉害的灵根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姜离淡声道:“各位这么等不及,考核时间长着呢,还怕有见不到的时候吗?” 眼前这人笑了笑,道:“嗐,姑娘原来这么见外,罢了罢了,不展示就不展示吧。不过姑娘有这么顶级的灵根,想必修为也必定不凡,不如交个朋友,待会考核时结为盟友,一齐通关如何?” 听了这话,众人更骚动了,蜂拥过来,个个都要结盟。 姜离被他们逼得连退几步,沈彬彬和裴羡挡在前面驱赶他们。 “结什么盟,不结不结,赶紧走。” 正骚乱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堂主们来了!” 大家齐齐看去,而后迅速噤声退去,只有一开始那人直勾勾盯着姜离,嘴角的笑意味不明:“姑娘,考核开始后等着我去找你哦。” 姜离心下十分不适,面色沉沉的。 第64章 第一关 姜离看过去,除了测灵根那天见过三位堂主,剩下四位堂主也来了,在台上一次落座。 姜离感到奇怪,这么重要的赛事,七位堂主都全部集齐了,那为什么宗主不来? 裴羡同样有这疑问,小声问沈彬彬:“宗主是到最后一关才来吗?” “哪啊。”沈彬彬道:“我参加过六届了,宗主一次都没露过面。” “为什么?” “我哪知道。” 龙门台上轻薄的雾气缭绕,数百名年轻修士肃立,目光都聚焦于台上。代理宗主紫金堂青虹堂主站起身,不怒自威,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齐聚我灵越宗龙门台,皆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此次考核试炼并非仅是名位之升,更是道心、毅力、智慧、机缘的综合考量。修行之路,道阻且长,望诸位考生皆能谨守本心,戮力前行。 我宣布,本届二等修士升阶考核,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钟鼎之声轰然长鸣,回荡于天地之间。 青虹堂主宣布结束之后,一位考核官上前,双手展开一道卷轴,念道:“第一关,资源夺取。 本关设置三枚不同的碎符,三枚碎符可合成完整符玉。每个小队入场之前会随机获得一件碎符,只有收集到另外两枚合并成完整符玉,并且同行三人在三天时间内一并离开迷幻森林,则视为通关。” 而后他手一扬,右前方的巨石竟变成了一面浅浪荡漾的云镜。 考核官道:“各小队拿到自己的碎符后就可通过云镜进入迷幻森林,森林内没有规则,生死不论,还请各位考生多加小心。 给大家一柱香的时间,若有问题可尽情提问,一炷香后请各队一次来台上领取你们的碎符。” 至此,规则宣布完毕。姜离皱起眉头,这就没了?明明还有很多没有说明,比如最关键的,如何离开迷幻森林。 果然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考核官微微一笑,道:“其中答案还需要各位自己参详。” 底下人躁动起来。 裴羡小声问沈彬彬:“你参加过六届,肯定知道吧?” 沈彬彬摇摇头,道:“每一届的考核都不一样,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迷幻森林。” 又有几个人提出问题,都被考核官一句“需要自己参详”给打发了,不少人都心生不满。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各队一次上台领取自己的碎符,他们背对着台下,收起碎符后便径直钻进了迷幻森林。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不知道别人拿的到底是完整符玉中的哪一部分。 姜离看着一队队鱼贯跳进去,有些担心,他们不会在入口处就厮杀起来吧? 全场二百来人,姜离的队伍在最后,等拿到碎符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进入云镜后姜离才明白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这片森林被施了秘法,所有进来的队伍都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压根碰不上面。 姜离仰头望去。 踏进森林的瞬间,外面的喧嚣仿佛都被一道屏障彻底隔绝。空气湿润而寒凉,入眼只有无数遮天蔽日、数人合抱的苍翠古树,姜离三人站在那儿只能够到它的树根。偶尔只有几缕断断续续的光线,整个世界都充斥的静谧、诡异和让人发寒的危险气息。 三人就近寻得一处遮蔽的树洞躲起来,小声商量方针。 裴羡搓了搓手臂,道:“方才进来二百来人,现下却完全听不到声响,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啊。” 姜离没有说话,却蓦地想起之前伏佘对她说过的话:“听说二等考核第一关会有迷雾幻境,有了澄心丹便可轻松击破。” 姜离的手在乾坤袋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沈彬彬说每届的考核都不一样,那他如何能知道今年会怎么考,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澄心丹,可信吗? 沈彬彬埋头沉思,道:“三块碎符才能完整合成一个,也就是说这一关至少要淘汰掉三分之二的人。每个队伍拿的是哪块碎符别人都不知道,那不如就每遇上一队就把碎符拿出来彼此查看,若是一样就不用抢,若是不一样那就动手。” 裴羡沉吟道:“不妥,别人未必会愿意给你看。或者万一别人拿出来的是假的呢?除了火灵根,其他灵根都可以幻化物体的形状,肉眼很难分辨真假。” 闻言沈彬彬喜道:“那不如我们先幻化出个假的,看看别人的碎符是哪种。” 姜离沉默一阵,道:“我没学到这个术法。” 裴羡也抿抿嘴:“我也不会。” 这回轮到沈彬彬沉默了,他扁着嘴,半晌才道:“我也不会。” 姜离又道:“这片森林里有二百多人,万一运气不好,每遇上一队都要动手,我们岂不是要累死,要在这里呆三天呢。” 显然另两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眉头皱起来,没有说话。 “所以,一碰上就动手不太好,我们需要用点办法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并且如果是我们需要的,那也要用最小的力气获取。保存实力,越到后面,恐怕形势会越发紧张。” 裴羡和沈彬彬深感如此,三人神色沉重地没有说话。 姜离忽然问:“你说灵根可以幻化物体,那……可以幻化人吗?” 听得这个话沈彬彬浑身一凉。 裴羡凝重地点点头:“可以,至于幻化出的人会不会法术,要看施术者舍不舍得把自己的灵力分给他们。” 这倒是个好消息,看来灵根幻化出来的假人也挺容易分辨,姜离和沈彬彬放了点心。 忽然沈彬彬提出一个煞风景的问题:“这三天我们怎么吃饭啊?” 没想到另一个也对此很忧心:“也没法洗澡,得多脏啊。” 姜离:“……” 姜离:“这里是森林,什么野生动物都有,吃饭不是问题。至于洗澡,我可以用水灵根给你做清洁。” 两人喜道:“那太好了。” 三人又在树洞里商议了一阵,而后终于走了出来。 毕竟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有三天时间,不仅要集齐碎符,还要想办法出去,如今他们对怎么出去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们走了一两炷香,忽然齐齐停住,神色骤然紧张。 森林树影中有些许动静掠过,看来是有猎物上门了。 姜离抬起头,果然看见对面树干上站着三个人。 第65章 第二枚碎符 中间的那个看见姜离,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兴奋道:“第一个遇上的就是融合灵根,真幸运,看来这第一关我能讨个好彩头了。” 另两个队友却有点不太乐观,一个低声道:“这可是融合灵根,厉害得很,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另一个也道:“是啊,保守起见,还是撤了重新找吧。” “怂货!”中间的那个怒斥道:“你们怕,我可不怕!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灵根而已,谁都没见过,你们又怎么知道她厉害。呵,灵根再好,也要看那人会不会用,我的金灵根未必不是她对手!” 姜离只是沉静地看着他们。 中间那人露出一个邪笑,而后双手比出一个术式,不过须臾,地上凭空出现数个缓缓站起的人,竟都与那人长得一样! 裴羡龇牙咧嘴地低骂一声:“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这什么乌鸦嘴。” 姜离沉声道:“这就是灵根幻化出来的人?” “对。”裴羡压低声音:“能幻化出多少个,全看施术者愿意拿多少灵力出来。” 姜离眯了眯眼,轻声道:“意思就是这些假人身上其实都有一部分施术者的灵力。” “当然,没有灵力,怎么维持住他们。” 姜离笑了笑,也是,她这话问得多余了。 沈彬彬紧紧贴着两位,倒抽了一口气:“这么多人!” 目之所及已经站满了假人,粗略一看少说有上百个人,姜离的灵力比别人丰厚五倍,基本上没有灵力枯竭的时候,制造这么多假人出来,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灵力。 姜离侧首看了眼树上的那人,见对方神色游刃有余,想来这点人费不了多少灵力。 不过,这些人到底是些木头桩子,还是能用法术,这就让她有些好奇了。 那人的双手已经换了个术式,用力低吼一声,刹那间,所有假人都像绷紧了木偶线似的,齐齐看向姜离他们,而后猛地朝这边冲来。 裴羡和沈彬彬紧急背对姜离,三人分别面对三面,做好御敌的准备。 率先出动的是沈彬彬,他蹲下来双手紧贴地面,然后怒吼一声,灵力从手心轰然注入地下,瞬间地上发出剧烈轰鸣,紧接着数根呈三角的尖锐的石头猛地刺了出来,那些假人措手不及,不少被刺了个对穿,而后烟消云散。 裴羡拍掌道:“沈彬彬,好样的!”而后她也蹲了下来,使用土灵根能力帮助沈彬彬制造更庞大更猛烈的尖刺。 树上那人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动手?” 那两人见已经打了起来,没了回头路,便只能加入进来。 他们二人倒是没有使用法术,而是一左一右将双手贴在中间那人的肩膀上,而下一刻底下的假人已经能使用术法了。 只见他们纷纷从手中幻化出一柄剑,吼叫着向中间冲来。 原来那两人是把自己的灵力传输给了中间的人,好叫他分灵力给假人让他们施法。 无数长剑挥刀砍来,裴羡和沈彬彬通力合作,直接将地面变成沼泽,顷刻间便困住了他们的双脚,让他们行动艰难。 而那些假人也似有智慧,同样互相合作,帮助一部分先走出沼泽,脚下生成一块铁板,行于其上,便不会被沼泽制住。 树上那人得意的大笑,对姜离挑衅道:“我说,你这个绝世天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手呢?该不会是融合灵根还不会用,被这场面吓住了吧?哈哈哈……” 姜离浅笑,道:“我只是在思考,这个场地,对木灵根和土灵根来说,实在太友好了。” 另两人中的一个道:“我就有木灵根,你要和我比试比试吗?” “哦?不怕我了?” 那人噎了一下,却没有说话,看来心底还是有些忐忑的。 姜离张开双臂,催动灵力,而后视线所过之处的所有巨树全都动了起来,先是缓缓移动,不过片刻便如蟒蛇般迅速游走起来。 这些树木不断穿梭在假人之间,不过弹指间便将所有假人全部包裹绞紧,粗壮的枝干力量庞大,将假人勒得变形,瞬间就将他们捏爆,化为云烟了。 树上三人像受到冲击似的猛地后退一步,不想后面没有路了,三人齐齐跌下枝头。 而这棵树也窜出枝干追索他们,一人直接在空中施法,从嘴里喷射出强有力的火焰,然而枝干用之不竭,生生不息,刚被烧焦又立刻补上。 三人逃无可逃,终于被这些枝干困住,吸进了结实粗厚树干中。 裴羡和沈彬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漫天的如游龙似的树枝,又看了看制造出这样杰作的施术者,对视一眼,而后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 幸好姜离是队友,不然实在太恐怖了。 姜离上前走近他们,三人用力喘着气,可是因为被重重的包裹,胸口如压了块大石,呼吸艰难。 姜离抬手,没过一会儿,一条枝干化出托盘的形状来到姜离面前,托盘上赫然躺着好几个一样的碎符。 是和姜离他们的不一样的。 裴羡上前看到后,道:“果然,他用灵根幻化出了好几个赝品。” 沈彬彬横眉怒目,对着那三人怒吼:“说,哪个是真的!” 中间那人虚弱地笑了两声,不进棺材不掉泪地说:“你猜……” 沈彬彬气得牙痒痒,狠狠跺了几脚,正准备上点特殊手段,忽然听姜离说:“我有办法。” 姜离说罢,将所有碎符都拿在手心里。 裴羡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说幻化出来的东西都会带点灵力来维持形状吗?” 裴羡点点头,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手心,想看看姜离究竟有什么神通。 只见姜离只是让这些碎符躺在手心,不见她动作,然而片刻后几个碎符竟然神奇地渐渐消散了! 只余一个碎符,岁月静好地躺在那儿。 裴羡大惊:“你做了什么?” 那三人同样震惊,不可置信地道:“这就是融合灵根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离将碎符收进乾坤袋,眨眨眼:“秘密。” 第66章 迷阵 夺了他们的碎符后,姜离也并没有放了他们,而是道:“等我们离开一个时辰后,灵力消散,你们自会解脱。” “多谢你们碎符,有缘再会。” 姜离朝他们挥挥手,与裴羡沈彬彬一同离去。 那三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姜离一行人走远,却无计可施。 路上沈彬彬兴奋道:“我们运气太好了吧,刚进来就拿到了一枚碎符,你们说我们会不会是第一个通关的?” 姜离谨慎道:“不要放松警惕,接下来不一定会很顺利,而且我们还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 怕就怕夺取碎符不难,离开森林难,说不定他们在这儿转三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森林的尽头。 裴羡问姜离:“刚刚你那一招驱使万千树木,想必灵力用了不少,怎么你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姜离坦然道:“因为我的灵力多呀,我是正常人的五倍。” 裴羡、沈彬彬:“!!!” 裴羡:“羡慕啊。” 沈彬彬:“嫉妒啊!” 沈彬彬:“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跟你组队,太有安全感了!” 三人一边讨论着出去的方法可能性,一边向前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三人依旧是在森林里头不知方向地乱转,没有碰到人,只有头顶偶尔有两道鸟鸣掠过,他们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沈彬彬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我们来过?” 他指着前头那棵树,说:“那个树洞,像眼睛形状的,是不是已经看过三次了?” 裴羡点点头,指了指天上:“那声鸟鸣,三次都叫得一模一样。” 姜离得出结论:“看来我们是被困在了迷阵里。” 沈彬彬立刻向她们靠拢,低声道:“咱们千万不能走散,一旦走散就找不着对方了。” 裴羡道:“怕什么,破了这迷阵不就行了。” “怎么破?” 裴羡想了想,道:“姜离,你试试将整个大地震碎?” 姜离“嚯”了一声,道:“真是个简单粗暴的方式。” 然而正合她意,管他什么术法招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姜离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凝神静气,沈彬彬同样蹲了下来,双手撑地,道:“我来帮你。” 裴羡站着观察四面。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巨石投湖悍然爆发,以他们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向四周扩散。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爆响,巨大的土块不停地向上翻涌、崩塌,无数树根被硬生生扯断,地面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灾难现场,到处都充斥着泥土和腐叶的腥气。 裴羡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地面,眼睛里的光闪了闪。 恢复平静后,姜离和沈彬彬站了起来,沈彬彬问:“怎么样?迷阵解了吗?” 裴羡道:“暂时没看出什么差别,向前走走看吧。” 于是三人又重新起程,然而,除了地面是平整和崩塌的区别,其他什么也没变。 沈彬彬崩溃地看着眼前这只大眼形状的树洞,哀嚎:“怎么又回来了!” 裴羡也泄气地坐在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脚,说:“歇会儿吧,把那个烦人的鸟打下来吃了。” 沈彬彬双手赞成,走了这么长时间,肚子早饿了。 姜离看着头顶问道:“我们进森林多久了?” 沈彬彬斜躺在树干上,回忆着说:“三个时辰?还是四个时辰?” 姜离指着头顶的太阳,道:“为什么太阳还没有落山?” 裴羡道:“这不是废话吗?这里是迷幻法阵诶,弄个假太阳不是很正常嘛。” 姜离若有所思,正好又是一阵鸟鸣,裴羡眼睛一瞪:“快,抓住它!” 姜离直接催动灵力,无数根灵活的藤蔓窜向天空,直追而去,不过须臾便抓住了那只大鹏鸟。 藤蔓垂下来将鸟递给裴羡,就着姜离的水灵根,裴羡三下五除二就将它拔毛开膛,正准备和点泥来个“叫花鸡”,忽然地上升起浓厚的水雾,顷刻间便伸手不见五指。 姜离心中一紧,赶紧上前,叫道:“快抓住手……” 然而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她就发现怎么找怎么喊都找不到他们了。 “裴羡?沈彬彬?听得到吗?” 没有人回答。 姜离皱紧眉头,难道这只大鹏鸟是触发水雾的法器?那破解的关键是什么? 伏佘的那句又在耳边响起,难不成这就是他所说的“迷雾幻境”? 那澄心丹……姜离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澄心丹放在手心。 就算是把整个地面震碎也没有办法破阵,现下也不得不相信他了,姜离握紧了丹药,正准备放进口中,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姜离神色一凛,立刻转身戒备。 那雾中竟然慢慢走出个人来,姜离定睛一看,不是伏佘是谁?! 伏佘缓缓向她靠近,眼神中仿佛饱含着万千思念与眷恋,轻启唇齿,叫她: “星移……” 姜离心神一震。 星移,是三代宗主的名字。 伏佘与星移之间有怎样的瓜葛?他又为什么叫自己星移? “伏佘?”姜离试探着叫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伏佘距离姜离只有两尺时停下,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姜离,可是手在半空又停住了,垂下眉眼道:“我有点想你,所以来找你了。” 姜离不动声色地问:“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你都不记得了,也好,不记得也好,不用管他们,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去……” 他到底在说什么?姜离有些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查探蛛丝马迹。 “为什么要逃?” 伏佘道:“我不想你回去,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他们只是把你当成保全自己的工具!” “他们是谁?” “……你的族人。” 星移的族人?姜离想起来,史书上并没有记载三代宗主星移的来历,她父母是谁,出生何地,家族如何,通通没有记载,仿佛这个人是凭空而来,成神后又踏空而去。 如果不是还有裴羡这个后代在,她似乎便只存在于史书上。 姜离不免怀疑,星移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第67章 星移和她的男宠 姜离转了转眼眸,轻声问:“星移,到底是谁?” 伏佘的表情更痛苦了,他咬着牙:“星移,星移是……” 就在他要说出来时,姜离忽然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定住一般,全身被抽干了力量,下一刻她便晕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发现场景完全变了,不仅场景变了,气氛都变得焦灼血腥起来。 姜离定睛一看,在前方树林的空地上,有十来个人正在厮杀,其中除了两人,剩下的竟都是身着灵越宗修士服的修士! 姜离不清楚情势,便打算躲起来先观察一番,她走了几步觉得有些怪异,低头一看,竟不知何时成了一个虚空的人! 她整个身子成透明状,可以随意穿梭在石头树干间,她大胆地去前方战场,想要试探这些人看不看得见她,却发现了一个让她更加震惊的事情。 没有穿修士服的两人,赫然就是姜离和伏佘! “姜离”解决掉最后一个修士后,终于不耐烦地把伏佘揪起来,怒斥道:“能不能把你身上的妖气收一收?” 伏佘不甘示弱道:“妖气是我想收就能收的吗?你别这么不讲理,生而为妖,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离”恼怒地推开他,看着一地的伤残,她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头上,沉思道:“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伏佘挨着她坐下来,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姜离”想了想,而后抬头道:“去灵越宗!” 他们果然没有看见透明的姜离,姜离便放心地跟着他们去了灵越宗。 眼前的灵越宗与她所在灵越宗有很大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两座山,但模样却简陋许多,没有气派的大门,也没有精致的山水楼阁。 “姜离”和伏佘来到大门前,伏佘的妖气已经吸引了许多修士聚集在这里,为首的那个抽出长剑,剑指两人,中气十足地道:“大胆妖孽!竟敢堂而皇之地来我灵越宗!” “姜离”神色慵懒,抬着下巴,蔑视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她一手把伏佘拎过来,宣布说: “看清楚了,虽然他是妖,但却是我的人,你们以后见到了不许动他,听见没?” 为首那人很用力的“呵”了一声:“管你是谁,只要是妖,我们灵越宗便有责任收了他为民除害!阁下大言不惭,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吗?” 听了这话“姜离”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她看着这些人,挑眉道:“试试?” 这挑衅的话语立刻激起众人的不满,有激进的当即就上前要和她比画比画,结果在大家都还没看清时,这人已经被“姜离”一掌轰了出去,整个人横着在地上跐了回来,口里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大骇:“师弟!” 而后大家不由分说,一齐冲了上来,姜离站在外围,不知里面是何情形,正抻着脑袋探头探脑时,“姜离”身上似乎爆发出一道强有力的冲击波,将围在身边的三圈人全部轰了出去。 众人来不及震惊,就已经全部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姜离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 为首的那个一直没有动作,见此情景脸色骤变,看向“姜离”的视线中多了许多忌惮。 “阁下……究竟是谁?” 她甩甩手,颇为礼貌地抱拳道:“在下星移。” 果然,姜离猜得不错,她不知为何来到了三百多年前,亲眼见证三代宗主是如何进的灵越宗。 她把视线移到伏佘身上,原来裴羡说得没错,确实是为了这个妖。 为首的那个修士气得咬牙切齿:“你等着!” 而后立刻拿出穿空玦将消息传送至各个堂主,各堂接到消息后,不过一炷香时间,便纷纷来到宗门口。 为首的修士和其他爬起来的修士对他们行礼:“宗主,堂主。”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走在最前头,应该就是宗主了,他仔细端详着星移和伏佘,而后浑厚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姑娘,你有如此修为,何必要和一只妖同流合污呢?” 星移道:“他虽是只妖,但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现在他又是我的宠儿,我自然要护着他,你们要收他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这话一出,谨知礼义廉耻的众修士看星移的眼神更加恼怒了。 一堂主站出来道:“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星移道:“行吧,我看你们和刚刚这群蝼蚁不一样,应该是修为要高一些,不如一齐与我比试比试,我若赢了,从此你们不许找他麻烦。我若输了,我们两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宗主“呵呵”笑了两声,道:“这里四方堂主加上一等修士共十七人,你竟有信心战胜他们?” 星移“啧”了一声:“不在话下。” 宗主道:“好。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若赢了,需得进我灵越宗做修士,带着你的……呃,爱人一齐,我灵越宗可以破例收一名妖物为弟子。” 众修士听得这话,立刻骚动起来,几位堂主上来劝道:“宗主!灵越宗怎可收妖物为弟子!” “宗主三思啊!” 宗主抬手打断,而后问星移:“如何?” 星移想了想,点头答应:“没问题。”然后跟伏佘耳语:“咱们吃饭有着落了。” 伏佘:“……” 那十七名一等修士纷纷站在前头来应战,结果可想而知,星移以压倒性的力量将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宗主眼睛里的光奇盛无比,口中喃喃:“惊世绝才,简直像初代宗主七月洛迦一样,媲美神祇。” 宗主忍不住上前,问:“姑娘,你是什么灵根?” “灵根?”星移道:“这是什么东西?” “融合灵根!”伏佘忽然紧张地插嘴,一本正经道:“她是融合灵根。” 星移不解地看向他。 宗主和众人露出疑惑的神情:“融合灵根是什么?第一次听说呀,《须竺手记》中有记载吗?” 伏佘咳了一声,道:“嗯,这是一种特殊的灵根,灵力是常人的数倍,相当于体内有多个不同属性的金丹,且各个属性可以相互融合,自由使用。” 众人惊诧地张大了嘴:“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骇人听闻的灵根!” 姜离神色怔忪地看着伏佘做出对融合灵根的解释,看着他那暗暗紧张、假装镇定的模样,她才终于恍然明白。 融合灵根,根本就不是灵根! 第68章 宗主成神了! 星移和伏佘就这样顺利地成为了灵越宗的修士,尽管星移的实力强到可怖,但终归伏佘是个妖,对于他们这些从小接受“妖都是作恶多端”思想的正统修士来说,对他们还是敬而远之。 星移强到没有人可以当她的师尊,即便是宗主也对她无可奈何,只能给她几本初代宗主流传下来的绝世秘法,结果被她翻看了两三天就全都学会了。 人人都忌惮星移实力过强,担心她会不服管教,万一哪天策反做出对灵越宗不利的事情。 不过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后,他们发现星移虽然为人张狂,但意外地好说话,让她去捉妖便去捉妖,去多远都不抱怨。 那些妖物管他妖力有多强,来多少算多少,通通成为星移的手下败将,被她打包回灵越宗关进锁妖塔。 无事的时候,星移和伏佘便在自己的小院里没羞没臊,令姜离没想到的是,在这段男女关系中,星移竟然是主动的那个,并且十分强势,亲亲抱抱甚至房事,基本上都是她主动要求,并且……频率很高。 衬的伏佘简直像个“工具”似的。 这一段历程像走马灯一样在姜离眼前快速掠过,很快宗主大限将至。 他终生没有触摸到成神的门路,最后他浑浊的双眼无力地看着半空,似乎看到了什么人,拼着最后的力气微弱地叫了一声:“师尊……带我走……” 终于遗憾咽气。 二代宗主离世,偌大的灵越宗群龙无首,选举新的宗主迫在眉睫。 星移摸着伏佘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要不,当个宗主玩玩?” 伏佘像个昏君身边的妖妃似的,笑着说:“以你的实力当宗主自然不在话下。” 星移自信满满地把自己名字提交了上去,然而众修士对她的毛遂自荐全都投了反对票。 星移不满:“凭什么?我是最强的,我来当是最合适的。” 一堂主道:“你确实是最强的,可是你行事张扬,桀骜不驯,宗主这个位置需要沉稳的人坐,你不合适。” 星移才不管他说什么屁话,直接飞到台上,大马金刀地岔着腿站在那,道:“有谁不同意就上来与我比试比试,赢了,我自然没有二话。” 众人敢怒不敢言。星移是认准了,以大家的实力没人敢和她比试,可是她的性格作风真的不适合宗主之位啊! 星移寒凉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见无人敢应声,便道:“没人?那这宗主,我便当了。” 星移抬手取走宗主的法杖,而后高举过头顶,朗声宣布:“灵越宗第三代宗主,就是我星移!” 说完又嘀咕了一句:“何必兜个大圈子呢。” 底下众人各个沉着脸,脸上没有丝毫喜悦恭贺之意。 星移才不管他们对她是服还是不服,她行事依旧,用悍然的力量将妖物打得老家都保不住,久而久之,众修士也不得不承认了。 其实有星移在,他们这些修士连收妖的存在感都变得稀薄了许多,因为压根用不着他们出手。 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明明伏佘也是个妖,妖与妖是同族,他怎么看到同族被捕却丝毫不伤痛呢? 回忆忽然卡了壳,眼前陡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姜离不明所以,谨慎地等了片刻,终于画面又亮了起来。 这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星移和伏佘之间的氛围完全变了。 星移冷冷地看着伏佘,声音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沉静与幽冷,道:“你骗我至今,害我酿成大错,我亦无颜面对我的族人。 我会封印你的灵力,将你关进迦牢赎罪,我们永生永世不必再见面。” 伏佘的脸色惨白,唇瓣微微颤抖,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开口却不是认错求饶,而是道:“我们……有孩子了?” 星移一手抚上小腹,牙根绷紧了,道:“这个孩子不会出生,神妖殊途,神的血脉不能被妖物染指。” 伏佘呼吸一滞,双眼通红:“你不要,不要这么狠心,求你……” 星移不再回应她,而是一手抬起,手中的灵力凝聚成可视的光球,而后一掌拍在伏佘的心口,伏佘受到冲击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灵力被封印了,可是他却毫不在乎,却是用力扒住星移的肩膀,气若游丝:“你,可曾,爱过我?” 星移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也没有回答,直接施法将伏佘缩小装进怀中,而后一手背过身后,整个人竟徐徐腾起,向着天边飞去。 底下有修士惊叫:“宗主成神了!” …… “姜离,姜离!”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离感到浑身的力气又慢慢回流,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两个熟悉的人。 正是裴羡和沈彬彬,他们见姜离醒来,欣喜道:“你终于醒了!” 沈彬彬道:“我说你的心还真大啊,在这个地方都能睡着。” 裴羡照着他的脑袋给来了一下,骂道:“什么猪脑子,她分明是晕过去的!” 姜离被他们扶着坐了起来,神志还没有很清晰,刚刚她看到了什么…… 伏佘和……星移。 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她在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个伏佘呢?是幻象吗? 姜离深深呼吸了个来回,清醒了一些,问:“迷阵破了吗?” “还没有,头顶上又是那只鸟在叫,不过水雾倒是散去了。” 姜离点点头,又问:“你们是怎么破开这水雾幻境的?” 这话听得两人一愣,裴羡道:“什么水雾幻境?只是升起了雾,没有幻境啊。” 姜离一怔,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沈彬彬道:“雾升起来后,我和裴羡离得近,立刻就靠紧了,然后喊你的名字,却怎么也听不到回答。我们找了好一会儿,等雾退去了,才发现你昏迷在了数十丈外。” 裴羡问道:“你中了幻术?” 姜离出神地摇摇头,喃喃:“不知道,只是看见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这竟然,是仅针对她一个人的幻术? 第69章 你没死?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和他们出了幻境再说,姜离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忽然感觉耳边生风,一左一右两道拳风猛地袭来,姜离大惊,立刻后退,同时双手向前发力,两根藤蔓骤然窜出直击二人,眨眼间那二人便被穿胸而过,化为云烟。 姜离凝重地蹙着眉,这迷阵当真棘手,这两个假人做的可真是惟妙惟肖。 忽然头顶一阵鸟鸣掠过,她仰头看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太阳还是照常挂在正中央。 姜离沉思片刻,而后双手伸向天空,过了一会儿,森林中所有的树木都向上冲着太阳延伸而去,弯弯曲曲的枝干不停地向上生长,直至戳中太阳。 姜离微微一笑,心道果然,而后猛地用力,枝干以雷霆之势将太阳戳了个粉碎,瞬间天地变色,原本天光大亮的森林顷刻间昏暗下来,残阳余辉如血,姜离知道幻境就此破了。 她立刻收手,四处搜寻起队友来:“裴羡!沈彬彬?” 约莫一炷香后,她看见倒在地上昏迷的两人,不知道他们的神识是不是被困在幻境里,姜离从乾坤袋里摸出两颗澄心丹,一人喂了一颗,过了一会儿,两人渐渐苏醒。 沈彬彬半眯着眼,说话还有点不清楚:“王爷驾到,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看来是做的王爷梦。 裴羡亦是呢喃:“下一代宗主就是我……” 姜离直接用水灵根把他们泼了个透心凉,两人立刻惊醒,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有人来了!” 看清是姜离后,两人终于回过神来,看看天看看地,裴羡问:“迷阵破了?” 姜离点头,用火灵根替他们把身上的水烤干。 沈彬彬长呼一声,又躺倒在地:“亲娘啊,终于破了,太不容易了。” 裴羡轻轻踢了他一脚,道:“是人家姜离破了,你哪不容易了。” 姜离打断两人的斗嘴,道:“天色已晚,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还需要填饱肚子。” 裴羡道:“森林里肯定有野兽,打个一两只就够了。” 沈彬彬点点头,道:“对,不过我们最好是一起行动,免得又碰上迷阵走失了。” 大家都赞同,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先去找适合休息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参天巨树,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个干燥的树洞,他们在洞里铺了许多树叶充当垫褥,而后在树洞外升起了火堆,这才出发去寻找晚餐。 他们很幸运地碰上一只成年的老虎,姜离和沈彬彬用土灵根将他拖入地下而后施以重压,断裂的肋骨戳进心脏,一击毙命。 处理的活儿交给裴羡,她用金灵根变出一把屠宰刀来,扒皮切肉丝滑无比,最后用木棍一串放在火上烤。 沈彬彬啧啧称叹:“裴羡你竟有这种手艺,就算不修仙也饿不着自己了。” 裴羡道:“我娘是杀猪的,这些功夫我从小就跟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平时没机会给你们露一手,今天见识了吧。” 沈彬彬连连给她大拇指。 没放调料的肉难吃无比,三人强忍着咽下去几块,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最后姜离把剩余的肉直接一把烈火烧成了灰烬,又把残血冲洗干净,最后拿潮湿的叶子放进火堆里,火堆立刻升起浓浓的烟雾。 姜离道:“夜里可能会遭遇偷袭,我们最好是轮流值夜。” “啊……”裴羡哀叫一声:“连觉都没法睡啊。” 沈彬彬刚刚出力比较少,良心不安,于是先举手道:“我可以值一整夜,你们睡吧。” 姜离摇摇头,道:“我灵力充沛,可以多值一会儿。这样吧,我先值两个时辰,然后沈彬彬值一个时辰,最后裴羡值半个时辰。” 裴羡时间最短,她虽然心里也隐隐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她年纪最小,确实需要多休息,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沈彬彬拗不过姜离,也只好答应。 深夜,万籁俱寂,弯月高悬,火堆里偶尔爆出一两个轻微的炸响,姜离凝视着火光,脑子里又想起了水雾幻境中看到的事情。 她有一个猜想,星移真的是修炼成神吗? 还是说,她原本就是神呢? 伏佘和无争是什么关系?进入灵越宗后,换上修士服的伏佘,简直和无争一模一样。 伏佘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澄心丹呢? 姜离有预感,她和三代宗主,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联系,而现在一切谜题都指向了星移,只要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姜离把视线落在裴羡身上。或许,等考核结束后,她该找个借口去裴羡家一趟,她家说不定有记载下来的有关星移的过往。 这么想东想西的,姜离感到了困意,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已经微微有些西沉了,差不多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正准备叫醒沈彬彬,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异样的声响。 姜离陡然清醒,却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不动声色的假寐,想看看来的究竟是野兽还是人。 那声响慢慢走近了,姜离仔细分辨了下,判断应该是人,而且是完整的一队。 姜离将手贴上地面,就在那人靠近的一瞬间,那堆火焰猛地变成凶猛庞大的烈焰,火光迅速吞噬周围的树木,发出隆隆的声响。 声响吵醒了裴羡和沈彬彬,他们只讶异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做出御敌的姿态。 姜离将火焰收小,而后站出来朗声道:“还不现身吗?” 刹那间,对面那棵树上落下三个黑色的剪影,姜离借着火光一看,正是之前让她心生怪异的三个覆着面具的人。 三人中较矮的那个是对姜离最虎视眈眈的,果然,他率先冲姜离发起攻击,姜离拦住裴羡和沈彬彬,只身应敌。 “这人交给我。另两个你们对付。” 姜离丝毫不留手,对方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对了两招后他便转身要逃。姜离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根藤蔓抓住他的脚踝,而后猛地一甩,将他摔在树干上。 姜离如是这般摔了他两下,终于面具从中间劈出一道裂缝,而后应声碎成两半,露出了他的脸。 姜离看到那张脸的瞬间,瞳孔皱缩。 “你没死?” 第70章 献祭 竟然是南雪融。 她满面伤疤,面目全非,眼睛里迸射出阴毒狠辣的目光,看着姜离时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南雪融咳出两口血,冷笑一声:“姜离,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惊讶?” 那晚她被姜离摔下断崖后,幸亏及时施术挡住一些冲击,可仍然受了重伤。 她本以为自己活不了了,结果过了许久,那两只妖又去而复返。南雪融以为是来救自己的,欣喜天无绝人之路,于是嘶哑地喊道:“我在这儿,快,快来救我。” 那两只妖听到声音,拖着受伤的身体过来,看见南雪融,却是没有相救,而是道:“南雪融,有人花重金买你的命,择日不如撞日,我兄弟二人便就此杀了你正好完成任务。” 南雪融大惊:“谁?谁要买我的命!” “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杀了一牛妖一马妖,正是他们的一族的人要杀你。”那妖说着咳了一口血出来,看来在姜离手上受的伤也不轻。 南雪融心凉了个透,她现在浑身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本无法行动,她如何能对付两只妖? “两位妖兄。”南雪融思绪急转,道:“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你们杀我也只是为了拿酬金,你们能拿多少,我出双倍,不,三倍给你们。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富商南家的女儿,只要让我活着,我就回家给你们拿钱。” 那两只妖对视一眼,一人道:“你别想骗我们,你和南家早就断绝关系了,他们现在根本不认你,又怎么会给钱给你呢。” 南雪融赶紧道:“那只是我父亲说的气话而已,我是她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会不认我呢?这么长时间了,他的气肯定已经消了,你们放心,钱一定能给。我让他给你们四倍,不,五倍!” 南雪融层层加码,不停地增加酬金试图诱惑他们。那两只妖果然也心动了,低声商讨了一番,而后点头答应了。 南雪融重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后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 歇息片刻后,南雪融用金灵根将身上的断骨连接好,然后一瘸一拐地带着一身伤地回到南家。 那两只妖因为身上有妖气,所以没有一同前去,但他们只给了南雪融一日的时间。时间一到,没有见钱,就别怪他们心狠手辣。 南家自从出了那档事后再也不复从前风光,不过好歹还有一个女儿南雪芙能够当家做主。她虽不懂生意,但是却能将整个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尽心照顾着父亲,两人陪伴着共同走出南老妇人离世的悲痛。 如今她在父亲的教导下,慢慢上手家族产业,想必假以时日,她定能带领南家重获辉煌。 乍然看到南雪融回来,南老爷子直接一个茶盏砸了过去,怒斥着叫她滚。 南雪融不服气道:“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南雪芙道:“家族宗牌已经去了你的名字,你已经不是南家人了,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南雪融因受伤严重而面色苍白,她现在根本连一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几个家丁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得跌在了地上。 蓦地吐出一口血来,南雪芙及时挡在南老爷面前,叫他看不见那血,免得又心软。 南雪融大喊道:“大胆!我才是南家的长女,我才应该是南家的当家人,你们竟敢以下犯上!” 南雪芙嗤笑道:“真是可笑,在硬要嫁人的时候没有想起来自己是南家的长女,在母亲死的时候没有想起来自己是南家的长女,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别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南雪融紧咬着牙根,那两只妖只给她一天时间,要是拿不到钱,她又不是对手,恐怕依然没有活路! 事已至此,南雪融只得先低头,道:“给我一百两银子。” 闻言南雪芙先是一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又是茶杯摔碎的声音,显然是南老爷子听到了她的话。 南老爷子在下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出来,指着南雪融的鼻子骂:“混账东西,你竟,竟丝毫不顾念亲人血缘关系,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你给我滚,滚!” 南雪融听了这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管不顾地大叫道:“我不顾念亲人,你们有顾念过我吗?你们眼里只有南雪芙,什么好的都给她,你们给过我什么?!” 南老爷子猛戳拐杖:“我们什么没给你?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一旦得不到就闹得个人仰马翻。你说我们什么好的都给雪芙,难道雪芙有的你没有吗? 我们给你介绍世家公子你不要,偏偏去找有家有室的男人,脸都丢尽了。多亏有雪芙,我们南家才没有沦为笑柄,你还有脸委屈?!” 南雪融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撒泼地喊起来:“我要一千两!你给我一千两,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认你们了!” “一分钱都没有!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南雪融就这样被扫地出门,被扔出了南家大门,蓬头垢面,邋邋遢遢,像个疯子一样。 南雪融真的跟个失心疯一样在门口大喊大叫,引得路人围观,而后被出来的家丁揍了一顿。 “我是,南家的大小姐,你们竟敢……” 这些家丁早已视南雪芙为当家的,下起手来丝毫不手软,还特意把她的脸划了好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就是冲毁容去的。南雪芙说了,不能叫她顶着这张脸去败坏南家的名声。 揍完后,他们又把人拿草席一卷,丢进了山里。 夜里,两只妖寻着南雪融的踪迹找到了她,却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看来是命不久矣了。 两人叹了口气,一人蹲下来,手贴上她的脑门,准备给她最后一击回去复命,忽然心脏处传来剧痛,竟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穿透了! 另一只妖立刻紧张戒备,不想南雪融的灵力竟恢复了八九成,直接推开身上那只已经死去的妖,手中化出一道金光,立时便要了另一个的命。 杀了两只妖后,南雪融瞬间瘫软下来,她感受到她的灵基已经毁了一大半,金丹正在慢慢地消融。 刚刚她用师尊教给她的禁术,献祭了自己的金丹和灵基,换取瞬时的灵力爆发,反杀两只妖。 献祭不可恢复,她的灵基再也不能重塑,再也无法结丹,此刻她与废人无异。 南雪融拼着最后的力气从两只妖的腹内取出妖丹。 她不能死,她还没找姜离复仇,她要活下去! 南雪融将那两颗妖丹狠狠吞下! 第71章 三枚碎符集齐! 吞下妖丹后,南雪融就成为了一只散发着妖气的妖物。 但幸运的是,不等修士碰上她,一个穿着斗篷的蒙面人先找到了她,给了她一个小东西,说把这个贴身藏好,便能隐藏妖气,与常人无异。 于是南雪融自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终于在二等考核这一天,成功潜入,只为找姜离复仇。 “姜离,看到我没死,是不是很惊讶?” 姜离早已恢复了冷淡的神色,道:“有一点,但不多,你能活下来也算是天命眷顾。那天我就说了,从此以往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勾销不了!”南雪融怒吼道:“姜离,你先杀我母亲,后杀我,现在又来勾引我的丈夫,我们是生死仇敌,一辈子也和解不了!” 南雪芙最后跟她说的话她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我听说,灵越宗人人都在传你已经死了,你的相公已经在物色新妻子了,最近频频在找她的前妻姜离呢。 南雪融啊,你不管是做女儿,做姐姐,做修士,还是做妻子,怎么都这么失败呀。” 对于南雪融这一盆盆的脏水,姜离已经懒得辩解了,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南雪融都不会相信,又何必费这个力气。 姜离点头道:“也好,正好趁这个考核的机会,我们还是堂堂正正分出胜负吧。” 分出胜负?两人很清楚她们之间的实力有多悬殊,所以南雪融早就准备了后手,只见她从身上拿出一小块东西捏在指尖,而后嘴里念了一串术语,瞬间从那东西里奔腾的涌出无数粗壮的枝干像姜离袭来。 姜离神色一凛,急忙后退,同样使用木灵根来绞杀抵挡。 天太黑,姜离看不清她拿的是什么,但是她很清楚,南雪融是金火灵根,怎么可能能使用木灵根呢?而且威力巨大,几乎可以与她相媲美。 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姜离的木灵根直接将那些枝木缠绕绞死,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喷出,滔天的焰浪呼啸而去,顷刻间将南雪融的枝干烧成了灰烬。 借着火焰的亮光,姜离也看清了南雪融手里的东西。 她瞳孔皱缩,而后眯了眯眼。 那个东西她很熟悉,和她第一次任务在南家取得的那枚神骨简直一模一样。 南雪融怎么会有神骨? 姜离不给南雪融喘息的机会,双手齐出,熊熊的火焰愈加旺盛,几乎要直扑南雪融面门,她又立刻念诀,神骨中又涌出汹涌的水浪。 姜离一只手使用土灵根抵挡水流的冲击,一手又使用木灵根追索而去,显然南雪融无法用神骨同时使用两种能力,不消一会儿便被姜离抓住机会用木藤锁了起来。 被擒的一瞬间,神骨脱手,姜离用藤蔓把神骨捡起来捏在手上,另一只手的指尖上燃起如烛光的灯火,姜离借着亮光仔细查看,确定是神骨无疑。 没有了神骨,南雪融身上的妖气便渐渐弥漫开,姜离动了动鼻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南雪融。 姜离先回头看了眼其他人的状况,发现裴羡和沈彬彬配合默契,对付那两人明显占了上风,便放了心,快步走过来审问起南雪融。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妖气?” 南雪融喘息艰难,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闻言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微弱:“你说呢,姜大修士,是你把我变成妖的,如果不是吞了妖丹,我早就死了。” 姜离沉声道:“你总是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你为什么从来不反思自己,你到了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南雪融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姜离举起神骨,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她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口气,颓靡道:“一个神秘人给的,别问了,我也不知道是谁,你直接杀了我吧。反正来之前我也做好了准备,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姜离压抑地看着她,以往柔美姣好的容颜已不复存在,现在看着简直就是个纯正的怪物。 过了会儿,姜离幽幽问:“不想回去见裴申和裴天阔了?” 南雪融又是自嘲地笑了两声,道:“他哪里把我当一个妻子了?裴天阔又哪里把我当母亲了?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伺候他们的人,从前甜言蜜语,不过是哄我罢了。” 姜离沉默。她正是认清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与裴申和离。 “听说裴申又重新来找你了,哈哈哈……咳咳,没错,他就是这样,他永远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人。姜离,重新嫁给他吧,让我瞧瞧热闹,哈哈哈……” 姜离不再多说,而是道:“既然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还有什么遗言吗?” 忽然南雪融愤恨地瞪着姜离,咬牙切齿道:“姜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你杀了我母亲,杀了我,终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我睁着眼看着这一天!” 姜离听着这一番恶毒的诅咒,神色却平静无波,一手抬起,藤蔓直接勒住南雪融的脖子,慢慢绞紧,诅咒渐渐消失在唇齿中,终于再也无力发出任何声响。 眼睛瞪得大大的,姜离上前帮她的眼睛闭上。 “姜离!”裴羡跑过来道:“解决了?” 姜离点头:“嗯。” 沈彬彬兴奋地展开手心,向她展示一枚新的碎符,雀跃道:“我们三枚碎符集齐了!” 裴羡亦是激动道:“进来才一天,就已经集齐了三枚碎符,运气太好了!当然也是因为我们的实力过于强大,我们肯定是第一个出去的人!” 姜离没有搭腔,而是用木灵根搭起了一个焚烧台,而后把南雪融架在上面,注入火焰。 熊熊烈火顷刻间便燃烧起来。 裴羡惊道:“她死了吗?为什么要烧了她?” 姜离凝视着火焰,喃喃道:“人死了,从前过往便都不算数了,让她好走吧。” 第72章 救我! 三枚碎符集齐后,姜离一行就开始想办法离开这个森林。 为避免夜长梦多,三人索性不再休息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森林里乱转,直到天光破晓依然没有找到出去的方法。 沈彬彬累得摊在地上大喘气,说:“还有两天,咱们也没必要那么急……” 裴羡跟他头对头地躺在一处,举手道:“我同意,休息会儿吧。” 姜离一盆冷水浇下来,道:“你们怎么判断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一样?” 闻言两人皆是一顿,仰起脖子惊诧地盯着她。 是啊,他们没有任何计时工具,判断时间完全靠天边的太阳,可是迷境里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更遑论一个太阳了。 裴羡又坐了起来,说:“可是我们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找也不是办法啊。” 姜离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了眼天空,道:“等我片刻。” 说罢周边的树全都移动起来向姜离汇拢,将她慢慢托举起来,越托越高,直到升到森林上空。 姜离仔细张望了一番,这片森林大的没有边,她转着圈地看了一周都没见到边界,倒是有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姜离指着一个方向道:“我看到那里有个塔。” 沈彬彬和裴羡一骨碌爬起来:“塔?!” 他们走了这么些时辰,什么都没见着,没想到竟然有个塔! 这一定是破局的关键! 姜离又降了下去,把他们一起拉上来,而后缓缓向着塔那边移动。在底下走说不定又要迷路,不如直接在空中行动,目标明确,行动快捷。 裴羡感叹道:“这木灵根真好使啊。” 沈彬彬道:“我听说有个高级术法是御剑飞行,对灵力的精准控制要求极高,许多一等修士都学不会呢。不过一旦学会了,便能省许多力气,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裴羡问姜离:“你会吗?” 姜离摇头:“不会。” 裴羡露出高兴的表情:“太好了,连姜离都不会,那我也不用会了。” 沈彬彬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不学无术。” 那塔看着只有花生米那么大,距离十分遥远,要是徒步就是再给他们三天也不一定能走到。他们搭着树木移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瞧着距塔稍微近了点。 裴羡“哎——”了一声仰躺在树干上,忍不住抱怨道:“这得多久才能到啊。姜离你累不,我可以传点灵力给你。” 姜离摇头道:“不累,你先保存实力,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见到,恐怕越靠近那座塔,危险就会越多。” 话音刚落,一道雷鸣电闪在十丈外劈下,三人吓了一跳,沈彬彬差点滚下木座,还好裴羡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裴羡试探着问:“这,这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姜离凝神看着雷劈落的地方,指尖狠狠扎进手心,一个猜测在心中炸开。 沈彬彬道:“如果是人为的,那雷灵根,不就只有……” 裴羡看着姜离心神不宁的神情,道:“去看看吧。” 姜离一愣,看向裴羡,见对方温声道:“他毕竟是你儿子,如果儿子有危险,哪个母亲能做到置之不理呢?” 沈彬彬亦是点头:“一起去吧,他才七岁呢,既是同窗,又有这一层关系,如果能帮就帮一把吧。” 姜离向他们投去感谢的眼神,调转了前进的方向,前行不过片刻的时间,果然看到了裴天阔这队与另外一队战斗了起来。 雷灵根是不在灵根常规五行属性中的,属于变异的稀有灵根。稀有灵根少有,可能数十年或者上百年才出现一个,世间有记载的就出现过雷灵根、冰灵根、风灵根等。 裴天阔自信满满,又是一道天雷劈下,势必要将那三人劈成焦炭,然而那三人行动异常灵活,几个闪身便躲开了攻击。 裴天阔劈了几道仍劈不中,队友也有些着急:“你倒是看准点啊!” “少废话!” 就在裴天阔愈加焦灼而变得有些没有章法时,对方一人忽然在手上凝成了一道什么东西,姜离看不见,只能看见周围空气颤抖地形成波动。 那人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就在姜离等待有什么变化时,又是一道雷电劈下来,然而这次却与之前不同,闪电直接在半空中被拦腰切断! 裴天阔:“?!” 姜离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风灵根。”裴羡单膝跪在枝头沉声道:“和雷灵根、融合灵根一样,也是一种变异的稀有灵根。” 姜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重新往地下看,裴天阔明显被惊骇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人的第二发又要袭来,队友紧急喊他撤退,他却像被定住似的一步也没有挪动,就在风刃即将劈到脑门时,数道粗壮的枝干从地底猛地窜出挡在裴天阔面前。 枝干被风刃切成了无数截,姜离见机立刻用藤蔓卷起三人拉到上面来。 风灵根那人顺着看过去,两人用冰冷到极致的视线看着彼此,那人丝毫没有犹豫,又是一道凌厉猛烈的风刃扔向姜离。 姜离眉头一凛,立刻调转方向,从指尖划出一道火绳,打着圈地扔了下去,火焰遇上烈风瞬间变成滔天大火,直奔那三人而去。 那三人见势不对,立刻掉头逃走。 “姜离?!”裴天阔的队友见到姜离,兴奋不已:“太好了,那人太强了,只有姜离能对付得了。” 裴天阔缓缓回神,看清了来人,苍白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恼怒地低斥:“谁让你救我的!” 姜离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不要我救?行,那你现在跳下去吧。” 两个队友赶紧来劝:“你别冲动,那个人也不知道走没走,你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不成想这番话更加让裴天阔的自尊心受损了,他狠狠瞪了眼姜离,身子一番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姜离眉头皱紧了,当真打算由他自生自灭。 哪想那个风灵根果真没走,火焰已经被他用飓风扑灭了,见裴天阔一个人下来,嗤笑道:“你可真有种啊。” 裴天阔的心脏狂跳,他偷偷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姜离,见她果然已经继续前进了,顿时冷汗冒了一身,还未等他做什么,那人已经发动了攻击,扔出了比刚刚更加凶猛的风刃。 裴天阔紧急用天雷抵挡,然而依然扛不住,很快他就被卷进风里,仿佛浑身都被万千银针扎刺,鲜血顷刻间便浸满了全身。 片刻后风刃消失,裴天阔跌倒在地,奄奄一息。终于他放下了自尊,用最后的力气喊道: “母亲,救我……” 第73章 裴羡与星移 裴天阔再醒来时发现他已经不在森林中了,而是身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老旧建筑中,他浑身都被绷带缠得紧紧的,一动便疼痛难忍。 身边队友见他醒了,告诉他:“你浑身都是血孔,不包扎成这样就必死无疑了!” “谁,谁救了我?” “姜离啊,除了她还有谁有能耐救你?” 裴天阔又闭上了眼睛。这个答案让他无法接受,可是他又十分清楚,是自己最后向姜离求救的。 简直像背叛了自己一样。 姜离和裴羡、沈彬彬三人正在一同搜查这个塔。 这塔又老又旧,看起来已经存世好几百年了,姜离沿着墙壁走走停停,摸摸碰碰,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三人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小方祠堂内,这祠堂倒是与外面不同,整洁明亮,案台上的烛火明耀,香炉袅袅,正中间的墙上绘了一幅巨形漆画,明明过了很多年,油漆依然鲜亮完整,好像是昨天刚画上去似的。 漆画的主人公是一位衣袂翩跹的白衣女子,她一手执剑,一手捏诀,虽闭着眼睛,但面色平静,神色淡泊,像…… “神女。”裴羡道。 沈彬彬聚精会神地盯了一会儿,轻声道:“感觉我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姜离问:“这是谁?” 裴羡道:“灵越宗的创始之神,七月洛迦。” 姜离惊诧:“这里为什么会有她的神像?” 看这里布置,应该是在供奉她。可是这分明是迷幻之境,为什么会在幻境中供奉?难道这也是其中的机关? 裴羡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神像,神色肃穆,眼神复杂,好像与神王七月洛迦有些渊源似的。 “你们知道吗?”裴羡忽然开口:“有传言说,七月洛迦并不长这样,当年她创立灵越宗,教大家如何使用灵力抵抗妖魔,造福地界中的凡人。 人们想要给她立象,被她拒绝了,并删除了大家对她容貌的记忆。后来所绘的所有七月洛迦的画像,每张脸长得都不一样。” 裴羡指着漆画说:“这张脸也不是她。” 姜离问:“既然你说这张脸不是她,又为什么说这画像画的七月洛迦?” 裴羡沉默片刻,道:“剑。” 姜离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看向漆画中的那柄剑,剑身薄如蝉翼,如冰晶般清澈剔透,剑柄青莲托底,柄身缠绕着灵枝藤蔓,形似银蛇。 整柄剑线条流畅优美,毫无杀伐之气,比起剑,更像一柄精致的权杖。 “七月洛迦用的就是这柄神剑‘无双’。” 沈彬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问:“裴羡,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在灵越宗待了二十年都不知道创始之神用的是什么法器,而且宗内有关创世之神的记录很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裴羡翻了个白眼,道:“你当然不知道了。别忘了,我可是三代宗主星移的后代,我的祖先到处搜集来的情报,这些都是我的家族密辛,换了旁人我才不告诉他呢,给你们白听去了。” 沈彬彬撇了撇嘴,而后凑到姜离身边,问:“有头绪了没有?咱们要怎么出去啊?” 姜离摇摇头:“不知道,先在这儿看看有没有法阵之类的吧。” 另两人点头,各自找了起来。 姜离走到画像底下,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漆,竟是湿的,一看手指,也沾上了一些油漆,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熏得她头昏脑涨。 姜离立刻退了开来,不想眼前又升起了水雾,竟与之前一模一样。 姜离反而冷静了下来,没有喊裴羡和沈彬彬,而是不动声色地等着,想要看看这次水雾又要让她看见什么。 眼前的画卷徐徐展开,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正是星移和伏佘。 看样子这会儿两人应该还没有闹崩,正如胶似漆着。这画面仿佛是他们普通而平静的一天,结果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此刻的平和,更让姜离震惊不已。 来人竟是裴羡! 裴羡冷冷地推开他们小院的门,阴沉着脸说:“荷花镇出现高品阶妖物,堂主请星移修士前往议事厅。” 星移听了这话,“嗯”了一声,而后猛地亲了伏佘一口,说:“乖乖等我回来。” 伏佘双颊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星移脚步声风地向门口走来:“裴羡,咱们走吧。” 姜离错愕的眉宇皱得紧紧的,这人竟真是裴羡,不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祖先,就是她本人! 那现在的裴羡是谁,也是她吗?她竟活了几百年? 堂主很快商定此次荷花镇的妖物由星移和裴羡一同前去降服,两人皆是高手,动作很快,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任务。 星移把几只妖装进乾坤袋,撇嘴道:“这点小事裴羡你一个人也能搞得定啊,干嘛非要拉上我。” 裴羡听了这个话,阴阳怪气道:“不喊上你,让你继续跟那只妖卿卿我我吗?” “哦?”星移不着调地笑道:“听你这语气,好像是吃醋了。” 裴羡紧紧握着手里的佩剑,脸上的表情黑得像是山雨欲来。 星移哈哈笑了一阵,挥挥手,道:“好了,回去吧。” 说罢转身就走。 裴羡的胸膛用力起伏着,忽然大喊:“你要继续这样吗?继续和一个妖厮混在一起,你忘了你是谁了吗?忘了你身上背负的使命了吗?” 星移回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是谁啊?有什么使命?” 裴羡的表情很痛苦:“如果,你只是喜欢这样的日子,我愿意帮你逃走。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是为了一只妖……” 裴羡嘴唇动了动,念出一个名字,可是姜离却听不到声音,她眨眨眼睛,想要看清她的唇形,水雾又升了起来,画面散去,她又回到了那幅画像前。 姜离凝视着手上的油漆,又转头去看,刚刚被她摸过的地方光洁平整,没有任何少漆的痕迹。 她又抹了一把,这次漆面干燥粗糙,什么也没有变化。 第74章 第一关,通过! 不仅如此,整个画像的颜色迅速老化,斑驳褪色,画面不染尘埃的神性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离连退数步,动静引起了沈彬彬的注意,他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变化的画像,连忙上前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裴羡走上前,仔细探查了一番,问:“你刚刚碰它了吗?” 姜离点头:“用手指轻轻抹了一下。”她抬起手指,想给裴羡看,却发现指尖上空空如也,沾上的油漆已然消失。 姜离不动声色地给她看指尖上的一点灰。 裴羡手指头摸着下巴,喃喃道:“碰一下就会老化,难道说,我们踏进来的时候其实是进入了法阵,然后姜离偶然间破了阵?” “很有可能!”沈彬彬道:“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再多看这画像一眼,我都觉得寒毛直竖。” 姜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裴羡,这么说,这里的一切与她无关?这阵不是她布的? 三人迅速离开了这个祠堂,出来后却又愣在当场,通往祠堂的路完全变了样,原本是安置裴天阔他们的大厅,如今又变成了另一个空间,正中央摆设一个巨大的如同日晷一样的东西。 果然,这个塔本身就是一个阵法。 “裴天阔?”姜离大声喊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裴羡严肃道:“恐怕要破了这个阵才能找到他们了。” 姜离走到日晷边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它看,发现它只是形似日晷,上面的符刻与日晷完全不同,尤其上面有三个不规则的长条形凹槽,姜离看着那凹槽,越来越熟悉。 “你们快过来。”姜离把人叫过来,指着凹槽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形状很像三只碎符?” 沈彬彬从怀里把三只碎符掏出来放在手心一一比对,末了道:“好像就是啊!” 裴羡猜测道:“难道是要我们把碎符一次放进去?” 沈彬彬有些犹豫:“真放啊?万一放进去给弄坏了怎么办?” 姜离思索片刻,道:“放吧,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大不了出去再找抢三个回来。” 沈彬彬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三枚碎符依次放进去。 三人驻足静静地等待着,忽然三枚碎符全部沉了下去,就在大家惊诧之时,巨大的轮盘发出“咔咔”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枚完整的符玉缓缓呈在轮盘上。 三人不敢动作,过了一会儿,姜离慢慢上前,拿起那枚符玉。 符玉离开轮盘的瞬间,整个塔开始地动山摇起来,地面石砖寸寸碎裂,迅速呈崩塌之势,三人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转身就跑。 沈彬彬哀嚎:“这什么意思啊,咱们还要不要去重新抢啊?” 崩塌的速度太快了,另两人根本没时间回应他,姜离想要使用木灵根,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了灵力,一旁裴羡亦是震惊道:“我的灵力怎么用不了了?” 三人只能埋头向前跑,待出了这一室,崩塌之势也没有减缓,不过好在他们看到了裴天阔一行。 “天阔!”姜离喊道:“快跑!” 那三人已经看见了他们身后,二话没说就赶紧跑起来。 然而没有灵力的他们终究是凡夫俗子,地面很快塌成了一个大洞,几人全都掉了进去。 “啊——”六人齐齐落在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眼前景象又变了,他们竟然回到了龙门台! 他们纷纷爬起来,沈彬彬看了一圈,又谨慎地确认道:“我们这是……出来了?不会又是另一个幻境吧?” 有修士朝他们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道:“恭喜各位成功离开迷幻森林,请把符玉交给我吧。” 沈彬彬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大松一口气后将符玉递给他,那修士仔细辨认真伪后朗声宣布:“第六十七队,成功通过第一关!恭喜你们,成为第三个通关的队伍,用时一日七个时辰。” 沈彬彬和自家队友对视了一眼,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裴羡和姜离也呼出一口气。 那修士又走向裴天阔那一队,道:“请将符玉交给我。” 裴天阔三人面面相觑,一人窘迫道:“我们,没有符玉。” 那修士诧异道:“没有?你们没有集齐三枚碎符吗?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他一顿,立刻看向姜离他们:“是你们把他们带出来的?” 姜离“呃”了一声,道:“确实,当时我们正好在一块儿。” 裴天阔虽然受伤不轻,但此刻却中气十足地怒吼道:“我们任务还没有完成,你把我们带出来干什么?!你是想害得我第一关就通过不了吗?” 姜离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修士对裴天阔道:“如果你们愿意,还可以重新回去集齐碎符,完成考核。” 他这话一出,裴天阔突然没了声,另两个队友也面露犹豫。 裴羡挑衅道:“再回去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你们,而且你们已经知道怎么出来了,不比别人更有优势吗?” 裴天阔面色铁青。那个风灵根还在里面,要是遇到他,自己仍然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谁又能救他呢? 另两个队友也是脸色难看。 裴天阔虽然有雷灵根,伤害力强,可是他太小了,经验太少,配合度和随机应变能力实在是差得太远了,更多时候反而还需要他们两人的保护。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摇摇头,对修士道:“我们,放弃考核。” 裴天阔惊讶得瞪大眼睛,质问:“你们就这样放弃了?” 一队友道:“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进去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再遇到那个风灵根呢?” 另一人道:“况且,我们身上一块碎符都没有,时间只剩下一日,根本来不及找齐三枚碎符的。” 裴天阔哑口无言,他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可是就这样让他放弃,他实在是无法甘心。 他又把视线投向姜离,一股怒意涌了上来。 都是她害的!如果她没有带自己出来,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找齐三枚碎符了! 第75章 幻化术 姜离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走过来道:“这么看我做什么?不是你自己喊我救你的吗?” 裴天阔怒气冲冲地道:“我确实喊你救我了,但是我没让你带我出来!谁让你多此一举!” “这样啊,又不是不可以再进去,入口就在那儿,跳进去很容易的。”姜离退到一边,展开手臂指示那面云镜的方向。 裴天阔气愤地把头扭到一边。 裴羡耸肩道:“好了,别管他了,救不救他,他都有理。反正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姜离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第二关开始时间在第一关结束的两天后,姜离三人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和查漏补缺,沈彬彬大呼累得不行了,要赶紧回去吃饭睡觉,姜离亦是整夜没睡,此刻非常疲累。 离去前,她叫住裴羡,道:“总听你说三代宗主星移的事情,我想了解更多一点,方便什么时候跟我讲讲吗?” 裴羡僵住了,她缓缓地扭过脖子看着姜离,不动声色道:“好啊,等我有空来找你。” “好。” 三人分别。 姜离回了无争的小院,无争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她通关的好消息,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给她庆祝,姜离饥肠辘辘,果然食指大动,大快朵颐起来。 姜离一边吃菜,一边无意道:“师尊,我记得你送我来灵越宗的第一天,在马车里一直擦拭着一小节骨笛,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不见你拿出来吹奏呢?” 无争给她夹菜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继续把菜放进她的碗里,淡笑道:“那是故人遗物,我不并不会吹奏。” 姜离眉眼微敛,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无争宽慰道:“多吃些,吃完去睡会吧,你在第一关里肯定很辛苦。” 姜离点点头,迅速用完了饭,又打了个饱嗝,这才回自己的小房间。 姜离虽然很累,但是毫无睡意,她躺在床上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捏在指尖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查看。 神骨,是神的骨头,那这一块与之前那一块,是出自同一个神身上吗? 他的神骨为什么会碎呢?他死了吗? “你既然可以隐藏妖气,那也可以掩藏人的气息吗?” 那就试试看吧。 姜离立刻盘坐起来,打开禁术卷轴找起幻化术来,果然叫她找着了。这个术法甚至是排在前列的,不过姜离是从后面开始看的,所以还没有学到这儿。 这幻化术也分几种不同的种类,其中最简单的,幻化出来的假人或假物与真实的人物相差很大,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也无法承载灵力。 而最高阶的幻化术,造出来的东西与真实人物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完全无法用肉眼分辨。 甚至造出来的假人可以有自己的意识,只要将灵力分给他,他基本上无需施术者命令,可以独自行动,乃至和施术者相互配合,完成任务。 姜离默念术诀,又照着指示试了两遍,就这样幻化出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假人。 姜离将自己的灵力分了一半给她,只见她抖了抖肩膀,像是伸了个懒腰,而后又摸摸肚子,不满道:“为什么要吃那么多,撑死了。” 姜离:“……”这么独立的吗? 姜离感叹:“真是神奇。” 假姜离又打了个呵欠,自顾躺在床上,道:“好困啊,已经超过二十个时辰没有睡觉了,我扛不住了,要睡了。” 姜离歪了歪脑袋,连记忆也继承了吗?果然,这完全就是她自己了。 姜离道:“你睡吧。我出去一趟。” 假姜离点点头,朝她挥挥手,果真闭上眼睛睡了。 姜离捏着神骨,然后注入灵力,她不知道要不要念诀,亦不知道术诀是什么,只能道:“隐匿身形和气息。” 过了会儿,姜离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变化,索性悄悄出了门,走出去试验了。 姜离专挑人多的地方走,果然见他们一副没有看见自己的样子,姜离又故意撞到一人,那人被撞了个趔趄,恼怒地回头却没见到任何人,最后只能低骂一句:“见鬼了?” 姜离欣喜地捏紧了神骨。 而后她迅速离去,直奔目的地飘香楼。 妈妈现在见到她,都不用她说,直接把她带到主管那儿,白尾巴主管铁青着脸,十分不情愿地接待她。 “又要干嘛?”主管谨慎地问。 姜离笑了笑:“见你们老板。” 而后姜离催动灵力给假人下命令:“别睡了!去看看我师尊在干吗,如果他要出门,千方百计地拦住他,缠住他,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这是高阶版幻化术的另一个能力,用灵力就能与假人对话,不管距离有多远。 姜离心道,这可太方便了。 主管没好气道:“你不是上次还跟他私会了吗,还需要我来给你牵线?” “注意用词。”姜离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道:“孤男寡女私会不合适,还是需要一个中间人的,免得别人误会。” 主管不耐烦道:“有什么可误会的,反正你们都……” 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住,像是整个人都清醒了一样,咳了一声,道:“行,我去给你联系。” “请便。” 假姜离一看到无争要出门就立马给姜离汇报了,然后迎上去,笑着问:“师尊?去哪里呀?” 无争看到她显然愣住了,明明白尾巴说的是姜离在飘香楼等他,那眼前的姜离是…… “你不是……”他又住了口,道:“我,你,你不休息吗?” 假姜离道:“刚刚睡了一会儿,已经精神了。师尊忙吗?不忙的话,教我几个心法吧?” 当着姜离的面,无争没法给白尾巴传信,又被姜离缠得走不开,只能被她拖着去修炼。 白尾巴主管在这儿左等右等等不来人,急得给他发了好几发通讯,又一面安抚出奇平静的姜离,道:“呃,老板应该在路上了。” 姜离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没事,我不急。” 第76章 星移与七月洛迦与无极 等到月挂中天姜离也没见到伏佘,不过她也不在乎了,和急得要炸毛的白尾巴主管道别后,便回了灵越宗。 知道姜离回来后,假姜离佯装困顿,与无争告别,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姜离直接一挥手,假姜离便散成了云烟。 过了一会儿,无争急急忙忙来到他的房间外,说话慌张匆忙,欲言又止:“姜离,你……” 姜离淡声道:“师尊,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罢便吹灭了蜡烛。 无争怔然地站在屋外,身形孤立而萧索,心中却极其震荡惶恐。 她知道了,她已经知道了! 她会怎么做?她会再次放弃他吗? 无争一整晚都夜不能寐。 第二天无争一早就来到姜离的房屋外,徘徊驻足,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等了许久,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他才感到一丝不对劲,猛地推开房门:“姜离!” 然,空空如也。 姜离出门时看到了无争在院子里,她神色冷淡的拿出神骨,隐匿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出了小院,却是直奔无极那儿。 无极刚刚睡醒,他有些日子没见着姜离了,忍着困意高兴地抱着她,说:“你的考核通过了吗?” 姜离和左秋借了他一会儿,抱着小人儿一边走一边道:“嗯,第一关已经通过了。” “哇,你好厉害,如果我也参加就好了。” 姜离笑了笑,道:“我记得你第一面见到我的时候,说,我和你父亲画的画像很相像,对吧?” 无极想了一会儿,道:“对呀,简直就是一个人。” “那些画像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 无极道:“在山外的宅子里呢,你住过两天的那个。我认识,我带你去。” 顿了顿,他又道:“要不把父亲也叫上,他画了好多好多呢。” 姜离对他眨眨眼,道:“就我们两个人,当做一个秘密好不好?” 无极清醒了些,立刻点头,两眼放光:“好!” 两人很快回到了那间大宅子,尽管主人不在,下人依旧恪尽职守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无极带着她七拐八拐,终于拐进了一个非常隐蔽的书房里,接着他又在墙上戳戳弄弄,一个暗门蓦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无极指着道:“就在里面。” 姜离心跳莫名有些加快,推门进去,燃上烛火,眼前的一切让她心神俱震。 铺天盖地的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或动或静,或笑或怒,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全是“姜离”。 不,应该是,星移。 姜离缓缓走近,仔细地一一查看过去,这些画像都悬在高处,若要看便不得不仰起头,简直就像在虔诚地参拜一样。 突然,她看到了什么,脚步猛地一顿。 眼神肃杀而凌厉,一柄长剑竖在身前,剑身薄如蝉翼,清澈通透,剑柄青莲托底,柄身缠绕着灵枝藤蔓…… 这是七月洛迦的法器,神剑无双。 为什么星移用的也是这一柄? 一个猜测轰然在脑中炸开。 星移,和七月洛迦,她们是同一人?! 这画的不是星移,而是神王——七月洛迦! 姜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踉跄地扶住身边的无极,无极被她吓了一跳,赶忙问:“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姜离转头看向无极,那日看到的画面又浮现在了眼前,星移抚摸着小腹,决绝地说“神妖殊途,这个孩子不会出生”,这孩子真的没有出生吗?无极又为什么称无争为“父亲”? 她一直以为,星移说的“神妖殊途”,指的是她即将成神,原来并不是,她原本就是神,何来成神一说。 恐怕真相是七月洛迦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所以换了个身份,化名成星移。 什么初代宗主,第三代宗主,她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而裴羡,那天她看到的画面,明显裴羡是知道内情的,与她有渊源的不是星移,而是七月洛迦! 一切都顺畅了,一切都明白了。姜离重重呼了口气。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自己与七月洛迦长得一样?自己与七月洛迦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谁会告诉她答案?裴羡和无争会吗?如果会,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说? “无极。”姜离轻声道:“你的母亲真的死了吗?” 无极不解为什么这样问,他记得他们之前聊过这个话题,他道:“我觉得应该是死了。” “你父亲有对你说过你母亲是谁吗?” 无极显然比较忌惮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个,他嗫嚅了一会儿,说:“没有。” 姜离却不放过他,蹲下来道:“你母亲,是神王七月洛迦,对不对?” 无极猛的睁大眼睛,狠狠抽了口凉气,惊恐道:“谁告诉你的?!” 姜离泄了气息,果然无极是无争和七月洛迦的孩子,他还是被生下来了。 姜离拿出手里的东西,给无极看:“那这块神骨,是七月洛迦的吗?” 无极的眼睛又瞪大了,看着指尖的那一小块神骨,表情有些别扭地道:“这个,是我的……” 姜离:“……你的?” 无极点点头,道:“我身体里被抽走了一块骨头,碎成了很多片。”无极捏住神骨,道:“因为是神与妖的孩子,所以神骨有特别的用处,就……被别人抽出来了。” 顿了顿,他赶在姜离询问之前快速说道:“你别问是谁抽的,我父亲就告诉我这么多,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被活生生地抽走一块骨头,他得有多疼。姜离怜爱地把他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道:“好,我不问了。” 无极扁了扁嘴,有些担心姜离会因为他的隐瞒而不喜欢自己,于是又主动坦白道:“之前你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离开了两天,其实不是我故意要走的。 我被抽走了神骨,神力不足,月圆时会化成原形,我怕吓到你,所以才……” 姜离很轻易地就接受了,道:“那你的原形是什么?” 闻言无极离开她的怀抱,在地上这么一滚,就变成了一只灰毛小狗。 姜离惊讶道:“是那时候的小灰狗!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无极“呜喔呜喔”地叫了两声。 姜离又猜测道:“那你的父亲无争是……大灰狗?” 无极又变成了人形,大声反驳:“是狼!” 第77章 你确定是三代宗主的后代? 姜离和无极离开了小院,把无极送回左秋那后出来时正巧又碰见了裴申。 他一看到姜离就两眼放光,立刻靠近过来,咳了一声,做出两人八年前初遇那样风度翩翩的样子来,道:“听说你已经通过第一关了,恭喜恭喜。也多亏了你,天阔才能安然无虞。” 姜离讥嘲一笑,道:“多亏我?他没说,多亏我所以他没能通过考核?” 裴申面露尴尬之色,裴天阔确实这样说了,愤愤不平,咬牙切齿,但裴申想着将来他要重新娶姜离,在那之前自然不能再生隔阂,所以想着要来最近要来恭维几句。 “没有,”裴申说得真情实感:“他说很感谢你救了他,等他伤好了,就来找你。你们毕竟是亲母子,血浓于水,怎么会生嫌隙呢?” 姜离懒得听他这些废话,不再理睬,准备离去。 裴申立刻跟上她,旁敲侧击地套近乎:“对第二关考核有把握吗?要不要我让我师尊给你补补课?我师尊可是……” “我是融合灵根,”姜离看着他,用一种嘲笑的意味:“你觉得你师尊有多大的本事能给我补课?” 裴申一噎,感觉被落了面子,有些不悦道:“他与魏嵇同为一等修士,魏嵇能给你上课,凭什么我师尊不能?” “因为你师尊比不上魏嵇啊。”姜离直截了当,“或者,你让他们俩比一场?谁赢了谁做我师尊?” 这个提议太荒谬了,裴申沉着脸没有搭腔。 但他也不甘心就这样,姜离对他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的趋势,她好像不吃迂回套路,或许更直接点比较好? 思及此,裴申试探道:“姜离,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有想过要再婚?” 姜离:“你是想毛遂自荐,还是有合适的推荐?” 裴申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道:“如果我认识合适的推荐给你……” “不考虑。” 裴申喜道:“那那我毛遂自荐……” 姜离忍不住笑出声,而后又猛地一收:“别说二婚,我就是五六七八婚也轮回不到你。” 裴申有些错愕,刚强的自尊不允许他灰溜溜地投降,他声音大了一些:“凭什么轮不上我?我们是有感情的,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你就算不考虑我,也得考虑考虑天阔啊!他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啊。” 姜离笑了笑,道:“我相信,裴修士一表人才,前途无量,一定会有很多女孩愿意嫁给你的。南雪融死了那就再找好了,找一个年轻,漂亮,还愚蠢的。就像南雪融,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裴申怎么听不出来她话里的讥讽,心下虽然不满,可是他只得忍下。南雪融死了之后,母亲田氏再三催促他赶紧回去找姜离,又有才干,又懂事孝顺,生怕他下手晚了被别人抢走了。 裴申暗暗吐出一口气,软下声音道:“姜离,我是三代宗主的后代,你是与三代一样的融合灵根,这足以说明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之前和离的事情?那不过是我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小磨难而已,那个时候我受了南雪融的蛊惑,是她在离间我们。现在我看得很清楚,我爱的人只有你。 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向你发誓,我裴申此生此世只会爱你姜离一人,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呵护你,永远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说的深情款款,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跪下。” 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同门,认出他们后,都一脸兴奋好奇地看着他们。 有了外人在,裴申更加心血躁动,脑子一热,当真单膝跪了下来,看着姜离的眼神热忱又压迫。姜离最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难道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拂自己面子,让他丢脸吗? 果然有几个男修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很快所有人都热烈地喊起来。 面对周围好事的起哄,姜离缓慢而冰冷地说道:“你的山盟海誓一文不值,你的花言巧语更让我感到恶心。” 裴申的脸色瞬间惨白,起哄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一脸惊骇地看着姜离。 “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挽回我,因为你想让我继续当牛做马伺候你们。可是裴申,八年前的我好骗,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傻子了。” 众人意味深长地把视线又移到了裴申身上,窃窃私语地与同伴说着什么。 “所以,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浑身被虫子爬过一样。” 姜离的话让裴申如坠冰窟,路人的议论更让他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要离去前,姜离忽然用一种揶揄的眼神看他,问:“对了,你确定……你是三代宗主的后代?” 她的话是在挑衅裴申最后的一丝尊严,裴申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吼道:“我就是三代宗主的后代,我身上淌着的是神的血脉,是你一个凡夫俗子永远都要瞻仰的!” 见姜离头也不回,裴申恼羞成怒,怒不可遏地怒吼:“姜离,你一定会后悔的!” 回答他的是姜离愈走愈远的背影。 等姜离离开后,又有不嫌事大的人过来问,带着点戏弄的意味:“裴申,你真的是三代宗主的后代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裴申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轻蔑,他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拘谨、难堪的样子来,让大家看笑话,所以他云淡风轻地站直了,整整衣衫,挺胸抬头,道: “有族谱可查,自然是铁证如山,从前是我不想过于高调,所以没说罢了。” 众人神色各异,意味深长地与同伴对视了几眼。裴申等了半天,竟无一人上前说些恭维的话,只有那个好事的敷衍地说了几句“失敬失敬”后便回去了。 裴申不解,但又不好直接说,只能旁敲侧击地说:“其实我也没想这么草率地公布出来,大家都是同门,地位相当,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大家都转身走了,裴申只能急着大喊:“你们如果实在好奇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回去亲自看看我家的族谱!” 众人已经散尽了,无一人理睬他,只留他一人在原地,将自己捧在半空中,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第78章 神王洛迦 姜离直接去找裴羡了,裴羡的师尊却说自从第一关考核通关后就没见过她。 “那她去哪儿了?用穿空玦联系过吗?” 她师尊摇摇头,道:“联系不上她。” 姜离又询问裴羡老家的地址,她师尊道:“她老家很远很远呢,你这来回一趟就赶不上第二关的考核了。” 姜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请师尊有裴羡消息了第一时间告知。 接着立刻离开了灵越宗。 她这是在故意躲避,知道姜离急着见她,所以肯定不会回到老家这种在灵越宗登记在案的确切地方。 况且那里究竟是不是她家也得打一个问号,她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说不定到处漂泊,以天地为家。 她会去哪呢? 姜离迷茫地走出灵越宗的大门,裴羡又为什么躲着她?怕她知道什么? 一道响彻天地的雷电劈在乌云之上,姜离抬头一看,不远处的天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乌云滚滚,沉沉得似乎马上就要刮起狂风暴雨。 姜离看着那乌云,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澈严肃起来,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看见了乌云下的一座山。 神山须竺。 无争对她说过的,自七月洛迦陨落后,便自行封山的须竺。 须竺山虽然是认主,那自己这张脸它会不会认呢?裴羡是与七月洛迦有渊源的人,须竺山又会不会对她网开一面呢? 在这里她能不能找到答案呢? 姜离握紧了手里的神骨。那就去试一试吧。 她迅速调转方向,朝着须竺山的方向前进。 须竺山浑身笼罩着诡异幽森的灰雾,极其的阴森压抑。这些灰雾好像又不是雾,倒像是瘴气,姜离亲眼看着路过的一只黄鼠狼碰到这层薄薄的雾后,立刻翻出眼白倒地不起。 姜离一惊,心道果然是神山,更是鬼山。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进去。 姜离深吸一口气,先是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灰雾,见没有异常后便慢慢碰触得越来越多,直到整个身体被灰雾包裹住。 姜离松了口气,看来须竺山石接纳她了,只是不知道接纳的是她,还是手里的神骨。 山脚下与寻常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常见的草木,待爬上了半山坡,眼前看到的东西便渐渐多了许多奇珍异宝。 姜离在藏书阁时专门读过一本《珍草纲》,里面介绍了许多奇草异珍,自然,许多都产自于须竺山,所以只能看到图解。 没想到她竟然有来须竺山亲自见到它们的一天。 姜离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她此次来并非是为了采草药,不能浪费多余时间。 姜离继续上山,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没有任何异常发生,更没有见识到这座山的恐怖之处。直到她走到半山腰,登上了一片平坦的如龙门台似的祭台。 这个祭台宽阔而庄严,地上铺着古老的有深刻历史痕迹的砖石,远处祭台由数块巨石垒成,祭台的正中央竖着一个细长的东西。 姜离离它有数十丈远,那东西在她眼里微乎而渺小,可姜离却好像被它牵引着似的,忍不住走向那里,待终于看清后,姜离的心一沉,却没有任何惊讶。 是那柄神剑无双。 姜离心如擂鼓,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沿着台阶缓步向上,终于来到神剑面前。 这柄剑远比画像中的更有神性,通体流转着一层温润而清冷的光辉,剑身仿佛有盈盈仙气缠绕,如烟似雾,超越凡尘,让人心生敬畏。 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拔出它!” 姜离呼吸颤抖,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抬起双手,猛地握住剑柄,刹那间风云变幻,隆隆的雷电汇聚在山顶,狂风骤起,整个祭台都开始震颤起来! 姜离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心下一沉,而后用力将剑身缓慢地抽离祭台。 随着剑尖脱离祭台的那一瞬间,铮铮剑鸣响彻云霄,一道淡蓝色剧烈的灵力波动迅速冲击四周,整个祭台发出一声巨响,堆垒起来的石块应声爆开。 “呃——!”姜离只觉得一阵电流瞬间弥漫全身,她大脑一阵发麻,未等她忍过去,意识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 七月洛迦从地界回来时,正好碰到妹妹七月淳伽在到处找她。 “姐姐!”淳迦那张娇俏天真的脸上满是对洛迦的崇拜:“我听说地界上的人要给你立像,立好了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洛迦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道:“立什么像,白费那功夫,有这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修炼。我把他们对我容貌的记忆给抹除了,现在谁也不记得我的样子咯,看他们还怎么立。” “啊……”淳迦失望地拉长了声音,她还以为能在地界看到姐姐的石像呢,那得多威风啊! 两人在市集上买了点枇杷,做生意的小摊贩看见洛迦,连忙簇拥上来,欣喜道:“洛迦大人!多亏了大人打了胜仗,让那些妖族消停下来,咱们可以过段时间的太平日子了!” “洛迦大人就是我们的守护神,这点枇杷算什么,这两筐都拿去吃,不要钱!” “洛迦大人,我的这两筐也给你,要不,我给您送到府上去吧!”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洛迦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于是吩咐他们把这一筐筐的枇杷送到神王府,最后喜笑颜开地说:“那就谢谢大家了!” 淳迦在后面偷偷把钱塞给他们,但是没有一人收。 “大人。”身后传来一道肃穆的声音。 洛迦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下的一等神将,亦是自己的弟子,裴羡。 裴羡双手抱拳,道:“先前妖族答应的送太子过来为质,此刻人已经到了神王府。” 这边洛迦还没有什么表示,淳迦已经叫了起来:“真的来了?我还以为这是妖族假意答应的缓兵之计呢,竟然真的送来了?” 闻言洛迦笑了笑,道:“就算真的送来了质子,也未必不是缓兵之计。 走吧,咱们去瞧瞧这位不远千里,忍辱负重的太子殿下。” 第79章 洛迦与无争 神王府恢宏气派,亦是重兵把守,然而这里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神族最强之王,七月洛迦。 见洛迦回来,所有人都退至一旁,即便神王府的路宽阔敞亮,可以容纳至少十人并行,他们依然紧贴在两边,尽可能空出最多的空间,免得挤着大人惹她不高兴。 使官已经和太子在议事厅候着了,两人妖气冲天,府上的守卫担心妖气泄露出去会让百姓恐慌,于是在厅内设了一个四方阵,将两人的妖气牢牢锁在里面,亦是让他们寸步难行。 “你们撤吧。”洛迦对那四个守卫道,而后随手一挥,整个议事厅外便凭生出一个淡紫色的透明罩子。 那四名守卫见状,便依言收了阵退下了。 有仆役给洛迦和淳迦端上热茶,洛迦坐上椅子,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这两人。 两人皆是人高马大,衣着打扮妖味十足,年轻的那个脸倒是俊俏得紧,只是表情一个赛一个地难看,仔细瞧瞧,两人还有那么点相像。 洛迦问:“你们谁是质子?” 右边那个脸色一变,眉眼愈发地沉了,很不情愿地低声道:“我。” “叫什么?” “神忘无争。” 淳迦泄出一丝很轻微的嗤笑。 洛迦亦是哂笑道:“知道你姓氏的由来吗?” 无争紧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因为你们想要牢记被神遗忘和抛弃的耻辱与仇恨。” 无争忽然怒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阁下不必如此嘲讽!” 裴羡在身后飞起一脚,将人踹得跪在地上。这里的神族的地盘,妖力被压制得死死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那使官见状赶紧退远了。 洛迦勾勾手指,地上的无争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到洛迦面前。洛迦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道:“看在你脸长得不错的份上,就算你不是太子,我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使官冷汗之下,这位神王当真有些本事,一眼就看出来无争不是真正的太子了。 但是还好她不计较,自己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他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全看无争自己的造化了。 使官向前走了两步,对着洛迦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神王大人,质子已经送到,神妖两族也达成千年不战的共识,如此,愿神妖两族和平共处,万灵共生。” 洛迦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懒散地“嗯”了一声,而后随手一挥,那人便消失在眼前。 淳迦回过味来,大惊:“姐姐,这不是太子?!” “想想也不可能是真太子。”洛迦手指捏着无争下巴左看右看,好像真的在查看一个物件似的,有没有哪里有磕损,哪里有瑕疵。 “妖王是个狡猾的老东西,能被立做太子,那自然就是他的宝贝,是整个妖族的希望,怎么可能会送到这儿来。 恐怕真正的太子得留在身边仔细教习,等着他羽翼丰满后来报仇吧。” 洛迦又打了个响指,瞬间无争身上就只剩下一条短短的中裤。他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又要捂上面又要捂下面,羞愤恼怒至极,脸都涨红了。 反过来看洛迦淳迦两姐妹,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眼前只是一块带皮五花肉,眼里没有一丝旖旎绮念。 “那太过分了!”淳迦愤愤不平道:“姐姐,你明知道他耍小心思,为什么还接受了呀?” 洛迦验完了货,基本上还算满意。听了淳迦的话,笑道:“为什么不接受?他想玩,那就陪他玩玩。” “而且……”洛迦绕着无争走了一圈,道:“你不觉得他很好有趣吗?被当做替死鬼送到这儿来,恐怕现在正猜测我会让他几时死吧。” 淳迦哈哈笑了起来,拍手道:“不错不错,还是姐姐厉害,这可有好戏看了。” 无争此刻的脸色已经比炭还黑了。 “裴羡,”洛迦道:“把他安排到我起居院去,叫小桃教他怎么伺候我。” 闻言裴羡迟疑得没有立刻领命。要让他贴身伺候?他可是个妖啊! 淳迦用肩膀拱了拱裴羡,道:“哎呦,放心啦,姐姐可是神族最强之王,还能怕一个小小的妖物吗?” 裴羡这才应下,让无争穿起衣裳跟她走。 “不用穿。”洛迦闲闲地说道:“就让他这样去。” 这无疑是将无争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无争猛地回头看向她,眼睛里已经满是冰冷的恨意。 洛迦挑眉。 无争最终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胸膛用力地起伏着,决绝地走出了议事厅。 从议事厅到罗家的起居院,中间需要走过九桥十亭,一路上都是在神王府伺候的人,见了袒胸露乳的无争皆是目瞪口呆,可领头的是裴将军,大家便知道这是洛迦大人的意思了,只能投去复杂的目光后匆匆离开。 侍女小桃见了无争,先是凌厉地骂了他一通,说他学下作的手段妄图勾引神王大人,希望裴将军立刻一剑将他捅死,免得神王大人道心受损。 无争已经穿上了衣裳,此刻别人的冷嘲热讽已经丝毫影响不到他,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七月洛迦那张狂妄的嘴脸,对她的恨意已经要冲破九霄云天,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好。 裴羡将洛迦的话转述给小桃,小桃毫不遮掩地嫌弃道:“又是个妖,又是个男子,能做得了细致的活吗?别把洛迦大人伺候得不高兴,我们也遭殃。” 裴羡也有这个顾虑,道:“还烦请小桃姑娘教得仔细些,平时多多提点。” 小桃只能不情愿地应下。 洛迦回来时看见小桃正在教无争怎么泡茶,她听见小桃很凶地说:“都说了八分烫八分烫,你怎么还是记不住呢?你看看这水冷的,茶叶还能泡得开吗?!” 旁边无争明显心不在焉,敷衍了事,表情很臭,“哦”了一声,将茶壶里的水随手泼出窗外。 “水要倒在缸里!”小桃竟然也有狮子吼的功夫。 “好了。”洛迦适时出声道:“教不会就慢慢教,别这么暴躁。” 一看到洛迦,小桃立刻收起浑身的气焰,缩着肩膀,小跑过来哆哆嗦嗦地赔罪:“大人,对不起吓着您了,请您恕罪。但他肯定是故意的,已经教了许多遍了。”说着还有点委屈。 洛迦道:“你去忙吧。无争,来我房里。” 第80章 一条狗 无争并不想听她的话,可是不知怎的,他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拉着往前走,他想反抗,又感觉双臂被捆在了一起,他反抗得更激烈点,那股力量直接将他腾空而起,跟着洛迦缓缓向前移动。 直到进了洛迦的起居室,大门一关,那股力量才消失,无争被猛地摔在地上。 无争知道一定是洛迦的手段,可是他如今妖力被压制,纵使有天大的不甘也没有办法。他只能灰头土脸地自己爬起来。 洛迦坐上柳树下的藤椅,慢慢摇晃起来,悠哉悠哉地,问:“想杀我吗?” 无争谨慎地瞪着她。 “说话。” 无争的呼吸粗重起来,半晌才低吼道:“想!” 就是她,害得妖族连连败退,血流漂橹,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洛迦阖上双眼,道:“来吧。” 无争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是在戏耍他,于是愤恨地别过脸去。 “哐当!”一个东西被扔在地上,无争回头看去,竟是陪着洛迦征战四方、声名赫赫的上古神器,无双剑。 “如果这天地有什么法器能杀了我,大概就是这把剑了。” 洛迦依旧闭着眼睛,神态安然,道:“捡起来,杀了我。” 无争气急败坏地怒道:“耍我也要有个度吧!它是你的法器,早就认主,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洛迦笑了笑,终于睁开眼,看着他道:“无双不认主。” 明明嘴角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眼睛冷静,淡漠,仿佛一潭冰冷的寒泉,淡淡的透着一丝死意。 无争紧咬着牙关,一股猛火从心里窜到头顶。 最好是能杀了她,杀了她妖族就能太平了。如果杀不掉,反正是她自己要我杀的,她也不能反咬一口。 无争没有思考太多,报仇的念头已经充斥了他的大脑,他低吼一声,抄起剑就奔向洛迦。 洛迦依然闲闲地躺在藤椅上,没有丝毫躲避或反制的意思,剑尖猛地从她的胸膛穿过,直接将藤椅刺了个对穿。 洛迦闷哼一声,仿佛疼痛难忍,眉头骤起,鲜血溢出唇瓣。 无争更是惊骇地愣在当场,他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真的,杀了七月洛迦,真的杀了这个魔头! “咳咳!”洛迦慢慢坐起来,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而后她伸手将剑拔了出来扔在地上,有些遗憾地说:“啧,好像,不太行。” 无争:“……什么不太行?” “这把剑,好像杀不了我。” 无争:“?!” 无争:“你耍我!” 洛迦暗自运气吐息,感觉到破了个洞的心脏正在慢慢修复,终于沉沉叹了口气:“诶,白高兴一场。” 无争恼怒道:“肯定是因为我的妖力被压制了,你把封印解开,这次我肯定能杀了你!” 洛迦斜着眼瞥了他一眼,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蠢货。” 无双神剑从地上升起,无争吓了一跳,以为洛迦要杀了自己,结果无双只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化作一道手环卷在洛迦的手腕上。 “倒杯水去。” 无争不甘心地定在原地,洛迦又道:“愣着干什么,去啊。我要冷茶。” 无争气的嘴都歪了,跺着脚的转身就走。 “水太冷了。” “水太热了。” “杯子太丑。” …… 洛迦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不对,是纯粹的坏,无争在一个时辰内端了五次水后,终于看清了洛迦的本质。 狂傲、自大、恶毒、自私……作为一个人能有的缺点她全有,这哪里是个名震四方的神王,简直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魔神。 一经对比,他们妖族在洛迦面前显得不知有多单纯淳朴。 “洗澡水好了没有?”洛迦催促道。 “好了。”无争忍耐着说。 见人要走,洛迦说道:“进来。” 无争一愣:“进,进哪儿?” “进来给我搓背。”洛迦一边脱衣裳,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 无争心神俱震,脸都涨红了,大声地指责:“你,你,你不知廉耻!好歹你是个女子,男女有别知不知道……”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一阵白烟升起,无争蓦地变成了一头身形巨大的灰狼,他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迫化成了原形。 “你!” 洛迦道:“你在我眼里算不上男女,充其量就是一条狗,明白吗?” 又是“砰”的一声,无争重新变回了人形,他紧紧捏着拳头,心中充斥着无法宣泄的怒火。 尽管他在妖族时也没有被好好对待过,可是在这里洛迦更是没把他当人看。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被送来了神族,要么他有本事逃走,要么他有本事杀了七月洛迦。 七月洛迦太强了,他远不是对手。 无争垂下眉眼,似乎终于接受了自己被奴役的命运,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 洛迦已经脱光了衣裳,无争乍然看了一眼,便立刻回避眼神。洛迦不要脸,他还要呢,他不能跟洛迦同流合污。 可是那一眼就足以让他涌起不可言说的情绪,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可脑海里却不听使唤地不停地回放着刚刚的那一眼。 玲珑修长的身体曲线,饱满白皙的隆起,微薄有力的肌群,心口的伤还没有好,艳红红的,更加衬得肤色如雪…… “哎。”洛迦打断他的遐思,见他脸颊通红,不禁起了些坏心思,上前拉过他的腰带,牵着往后退,无争吓得紧紧闭上眼,身体却只能听话地跟着她往前走。 一直把人拉到浴盆里,热水很快将两人打了个湿透,洛迦没有用法术,而是用手一件一件慢慢地脱他的衣服。 终于无争崩溃地捂住自己,睁开眼怒吼:“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誓死不会屈从你……” 话音全部被堵在口中,洛迦近在咫尺,仿佛眨眼便能碰到她的睫毛,那双眼此刻没有戏谑与嘲弄,只有深不见底的浓重而寒冷的欲望。 这并不是什么亲吻,唇上用力的啃咬,是宣告主权与威严的掠夺和征服。 第81章 还要剥夺他的清白?! 无争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反抗,被洛迦狠狠肆虐了一番。 终于洛迦心满意足,撤了出去,暗自回味一番,感觉还不错,于是笑了笑,站起身走出浴桶,道:“给你一炷香时间把这儿清理了,结束后来我卧房。” 洛迦使了个净诀,身上便干干净净,而后披上长袍,一身清爽的离开。 留下无争一个人坐在浴桶里,湿漉狼狈,神魂游荡。 洛迦在卧房里足足等了两炷香,无争才姗姗来迟,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妖族的衣裳,洛迦看着碍眼,叫他换上神族的轻简白袍。 无争不知道做了什么思想工作,倒是很听话,他取过一旁的衣裳,正准备退出去,又听洛迦道:“就在这儿换。” 无争别扭了会儿后手脚麻利地开始脱衣裳,妖族的服侍繁杂,配饰叮铃当啷一堆,他一一取下放在桌子上,然后特意背过去,正要脱罩袍时,忽然听得一声: “转过来。”洛迦吩咐。 无争:“……” 犹豫片刻,无争转了过来,只是动作便慢了许多,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全然不见之前怒气冲冲的模样。 洛迦嘴角含笑,丝毫不觉得慢腾腾的有什么不好,反而看着他这副明明羞臊抗拒,却又不得不听从的模样,简直太有意思了。 终于身上还剩最后一件中裤,无争的手放在裤腰带上,始终下不去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睛紧闭,嘴唇紧抿,羞愤难当。 洛迦压着嘴角的笑容,命令道:“快点,脱个衣裳要这么久?” “最后一件……就别了吧。”无争好声好气地商量。 洛迦笑眯眯地拒绝:“不行。脱。” 无争深深吸了口气,心中道:被送过来时会过什么日子你早就做好准备了,你现在就是人家手里的万玩物,要接受自己命运!看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脱! 无争心一横,这次倒是快了许多,三下五除二就脱了裤子,只是双手却紧紧挡在身前,做着最后的抵抗。 洛迦噗嗤一笑,道:“害羞什么,你不是也看过我了?手拿下来,不要总是让我说多余的话。” 无争脸上一片死意,连放下来的动作都软绵绵的,像个被抽掉控线的木偶,两眼无光,大喇喇地让洛迦看个痛快。 洛迦绕着他转了两圈。 虽然高,但是有些过于清瘦了,身上还有些伤痕。那里倒是分量可观,算是唯一的优点吧。 “伺候过人吗?” 无争的眼睛又猛地瞪开来,警惕地看着洛迦:“什么意思?”还要剥夺他的清白?! 洛迦的视线瞄到他那里,粉嫩温顺,道:“没有?” 无争忍无可忍道:“没有!我才不像你一样毫无廉耻!” 洛迦点点头,而后转身去衣柜面前,打开搬出一个大箱子放到无争面前,道:“今晚把这些全看完。” 无争顺着看过去,敞开的箱口露出里面的景象,无争一下子闪了眼,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满满一箱的春宫图! “你!”无争过于震惊,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转头问:“你,你真的是,七月洛迦?” 洛迦抱着手臂,倨傲地看着他:“不像?” 无争闭了嘴,心中对她的鄙夷又加深了一个程度。一个名震天下的神王,竟然整天在寝宫里研究这些污糟玩意,看来神族气数将近,他们妖族称霸天界指日可待! 这么一想无争心里好受多了,也不排斥了,最好是让洛迦每日醉生梦死,聃于情欲,疏于修炼,时间长了,神力不再,看她还怎么狂怎么傲! 无争深感肩负重任,于是主动上前,道:“我毕竟是个男人,这些事情,自然是会的,不如……” 无争到底是第一次,纯洁无瑕,说起骚话来还是生疏,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红了一大片,耳朵也红得滴血,艰难道:“不如,今晚我就……伺候你一回?” 洛迦戏谑地看着他,挑起他的下巴摸了摸,道:“我怕你第一次太鲁莽,先好好学一晚吧。” 无争本就堵着口气说的这话,被洛迦拒绝后他便泄了气,顺坡下驴地“哦”了一声,当真认真学习去了。 洛迦调戏完人家,心情大好,一整晚都睡得很香。 一夜过去,洛迦从好梦中醒来,转头看了眼外面的桌子,无争还坐在桌边,只是脸色蜡黄,眉眼耷拉,无精打采,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一般。 洛迦早上的脾气一般都不太好,可是见到这么一个活宝在这儿跟个蔫茄子似的,她顿时乐了,罕见地在早晨露出一个笑来。 洛迦下了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问道:“看得怎么样了?” 无争别过脸,又欲盖弥彰地挡了挡自己的下半身,声音沙哑:“还,还没看完,内有些戏晦涩难懂,可能还要再看两个晚上。” 洛迦哈哈大笑:“昨晚不是还想立刻伺候我一回的吗?” 无争痛苦地闭上眼:“是我盲目托大了,想的太简单。” 洛迦道:“最多再给你今天白天的时间,晚上必须伺候我。” 说罢她在无争的脸上亲了一口,见他大惊失色,眼神惊惧恐慌,心情更加好了,打开门让小桃上早膳。 这一天洛迦都乐呵呵的,让下人们端些进补的膳食给无争,无争怒目圆瞪,全给赶了出来,好在洛迦没计较。 小桃看见无争如此不识抬举,伙同了几个当差的,把无争悄悄地绑到后院来。 小桃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恶狠狠地质问:“说!昨晚你对洛迦大人做什么了?!” 无争拧着眉道:“你应该问你家大人对我做什么了。”又是逼脱衣服,又是逼看春宫图,还强吻了他! 什么惊天盖世的大流氓! 小桃立刻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柳眉倒竖,道:“洛迦大人对你做什么都是恩赐!你一个小小妖族质子,也敢对我大呼小叫,还敢对洛迦大人不敬!” 无争刚要回击,那两个当差的立刻就制住他的双手,把他整个人反手困在树上,叫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 小桃又是啪啪几个巴掌,把他那张俊俏的脸扇出了许多红印,道:“你给我听好了,洛迦大人是神王,是整个神族的主心骨,是所有人尊崇的不败神话。 不是你一个小小妖族能染指的,神与妖生出的孩子更是整个神族的耻辱!” 第82章 原来自己也有色鬼天赋 无争觉得这人疯了,他怎么可能和洛迦生孩子,别说是神族的耻辱了,搁妖族那也是奇耻大辱好吗! “你们在做什么?”背后响起一道闲闲的声音,所有人都一惊,连忙回头,果然看见洛迦抱着手臂斜倚在墙上,神色慵懒地看着他们。 小桃寒毛直竖,立刻小跑过来,低头告罪:“大人,此妖居心叵测,手段阴毒,咱们还是尽快处置了他,免得叫大人沾染上肮脏的妖气。” 洛迦姿势不变,只是动了动眼皮,由上而下地看着小桃,说:“你觉得我会被他的妖气沾染?” 小桃立刻改口:“不,不是的,大人英明神勇,神力超群,自然不会沾染上妖气。” “那你担心什么?” “小人,小人只是……”小桃冷汗直下,话也说不利索。 洛迦直起身来,朝小桃走了一步,道:“你是觉得你在这儿待的时间长了,所以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小桃“扑通”一声跪下,慌张求饶:“小人没有那意思,大人,大人饶了小人吧!” 洛迦抬眼看着无争肿起来的脸颊,又问:“你扇了他几巴掌?” 小桃抖如筛糠,却不敢不回答,哆哆嗦嗦地道:“五,五个。” “扇你自己二十巴掌。” 小桃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左右手开弓,“啪啪啪”地扇起自己耳光起来。 无争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洛迦朝他走过来,手指虚空一划,他便被松了制缚,而那两个当差的,两只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迅速转了几圈,一时间惨叫声响彻后院。 洛迦冷声道:“滚出神王府。” 两个当差的立刻谢恩:“谢大人不杀之恩!”而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而小桃打完了巴掌,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一边哭一边恳求洛迦不要赶她走,她已经在这里当了五年的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洛迦直接袖袍一挥,小桃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无争惊道:“她去哪了?” “太聒噪,送去你老家了。” 无争:“!!” 一个神族落入一群妖族手里,焉有命在。 无争这才发觉洛迦其人,不仅性格不好,手段更是阴冷狠辣。 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受万民爱戴,难不成光有武力就行了嘛?无争表示十分看不起。 不过现在无争已经有了另一重艰巨的任务,所以必须得虚与委蛇,阳奉阴违。 无争咳了一声,低声道:“谢谢。” 洛迦道:“现在我身边没人伺候了,你得肩负起我的衣食住行来。” “啊?”无争眨眨眼,怔愣道:“我不是,只要在床上……” 洛迦笑了一下,道:“只做床伴?那太便宜你了,从今往后,做饭,洗衣裳,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捏肩捶腿,你全都要做。” 无争立刻大声质问:“凭什么?!” 洛迦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蠢,还能问出“凭什么”三个字来,于是道:“凭什么?认清你的身份,你是质子,难不成要你过来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吗?” 无争立刻闭了嘴,只是嘴巴抿得紧紧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洛迦交代完便轻轻踢了他一脚,说:“做饭去吧,我饿了。” 无争做最后的抵抗:“我不会做饭。” “不会就学啊,厨房还有其他人在的。哦对了,我只吃你亲手烧的。”洛迦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学去吧,五菜一汤,我只接受最多一个素菜。” 这明显就是在故意难为他,无争气的脸都要扭曲了,看着洛迦朝他挥挥手后离开的背影,无争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求求了,来个人杀了七月洛迦这个祸害吧! 花了一个时辰,勉强做出五菜一汤来,洛迦只尝了一口就全掀了,骂道:“做的什么玩意?滚去重做!” 又是一个时辰,又是新的五菜一汤,洛迦依旧给掀了:“重做。” 厨房里的伙计个个战战兢兢,生怕洛迦大人把火发到他们身上。 然而此刻无争的脸色更加难看,不止是脸,整个周身的都像被一层浓浓的黑气包裹着,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 就在大家以为无争要掀桌子的时候,周身的黑气忽然烟消云散,他软下声来哀求道:“将就吃一点吧,已经月挂中天了,太晚了,明天再给你做好不好?” 洛迦特别喜欢他软趴趴地哀求自己的样子,其实他做的也不难吃,但是洛迦就喜欢逗他,又喜欢他忍耐着发火的样子,又喜欢他投降认输的样子。 哎呦喂,怎么这个人怎么样都合她胃口呢。 洛迦爽快地点头答应,厨房的伙计都大松一口气,赶紧撤了,临走前给无争投以感激的眼神。 无争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洛迦简直阴晴不定,像个精神病一样。 不过好在,吃饭这茬就算过了,别再为难他就好。 “洗澡去。”洛迦发话道:“你没忘我昨天说的话吧?” 无争浑身一僵,别扭地点点头,然后僵硬去去了浴室。 洛迦在卧室等了两炷香,无争才姗姗来迟,整个人被蒸得白里透红,简直可口,轻简的白袍松垮地被他披在身上,露出单薄的胸膛,粉嫩得让洛迦食指大动。 原来自己也有色鬼天赋,洛迦想。 “过来。” 无争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强迫自己从容地走过去,刚靠近床榻,洛迦一把将他拽过来压在被褥里,凑到他的脖颈处闻了闻,道:“你好香啊。” 无争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好像心理准备做的有点少了。 感受到身下的人想要逃走,洛迦用灵力轻松压制住他的四肢,然后挑起他的下巴,轻佻地说:“都已经上了我的床,还想后悔?况且你本来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无争用力滚了下喉咙,刚刚一番动作已经让他胸膛大敞,这白袍披在身上搞得像欲盖弥彰、欲拒还迎似的。 无争沉了沉心,开弓没有回头箭,反客为主,猛地贴上洛迦的唇。 第83章 多么忠诚的神族子民啊 第二天清晨,小天雀在枝头报早,洛迦还没睡醒,踹了旁边人一脚,含糊命令:“去做早膳。” 无争更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昨晚上洛迦缠了他一整宿,直到天光破晓才偃旗息鼓,他是身心俱疲,一根脚指头都不想动。 洛迦见他没反应,又是一脚上去,睁开了眼,重复:“去做早膳。” 无争双眼酸涩,还是用手给扒开的,他有气无力道:“放过我一回吧,实在是有心无力……” 洛迦二话不说直接把人踹下床,两人也因此彻底醒了。 无争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形容比前一天更憔悴了,心中叫苦不迭,揉了揉过度使用的腰,他认命地爬起来,准备去厨房。 洛迦瞧着他那样子,又乐了,道:“这么虚啊?去吃点鹿茸鹿肉壮壮阳,昨晚最后确实让我不太满意。” 无争忍耐的闭了闭眼。换谁这么搞一整晚最后能不虚啊?他本来就清瘦还营养不良,给你搞了一晚上还没有虚脱,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无争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去厨房了。 早饭中规中矩,洛迦看了一圈,问:“鹿茸呢?” 无争看向她,惊讶:“一大早就要吃?” 洛迦道:“从今往后,你,一日三餐都要吃鹿茸。” 无争:“!!” 无争拔地而起,用力拍桌:“你把我当什么?!牲口也不是这么用的!” 洛迦挑眉看着他,反问:“你不是条狗吗?不是牲口是什么?” 无争忍无可忍:“我是狼!” 洛迦管他是狗是狼呢,狼也是牲口,就这么拍板了:“去,吃鹿茸去。” 然后径自出了起居院。 无争站在那,双目赤红地看着洛迦走远,心中屈辱到了极点。 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一天三顿鹿茸,他都害怕有一天会补得爆体而亡。 然而不等他想出办法拒绝鹿茸,厨房已经有人端过来了,那人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样子,说得艰难:“洛迦大人体恤你辛苦,所以鹿茸由我们来烹饪了,快趁热吃了吧。” 无争:“……” 那人还好心道:“我怕每餐吃一样的会腻味,所以制定了许多不同的鹿茸、鹿血、鹿肉菜谱,你放心,保证你吃得开心。” 无争:“……” 这和扒光了凌迟有什么区别?! 求求了,来个人收了洛迦这个祸害吧! 中午洛迦在妹妹淳迦那儿吃了饭,饭桌上谈起这位质子,见姐姐眉眼含笑,淳迦忍不住道:“姐姐,你对他不会真有什么心思了吧?” 洛迦淡笑道:“只是觉得有趣而已,你担心什么?” 淳迦道:“姐姐毕竟是神王啊,身上肩负着保护和繁荣整个神族的使命,我怕你被他迷惑,道心受损。” 洛迦笑容隐去了些,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想被蒙上了一层灰影。 可神情依旧是悠然轻松的样子,她道:“知道,不用担心。” 用完了饭,淳迦道:“南边的羊城部落给姐姐布置一个供奉台,搞了好大的阵仗,姐姐去看一看吧,在他们面前显露神迹,才能让他们对你更加忠诚。” 洛迦面无表情道:“不想去。” “要去的。”淳迦道:“姐姐是神王,一切关乎七月一族的统治与领导,姐姐都该尽心尽力。” 洛迦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被淳迦带着去了。 两姐妹站在云头往下看,羊城部落正在大搞祭拜,篝火在祭坛中央冲天而起,一个个上身赤裸的精装鼓手用力敲响手中的羊皮鼓,声浪整齐而浑厚。 为首的祭司头戴繁复的羽冠,身披绘有神秘图腾的祭袍,踏着鼓点在供奉台上跳动,毫无美感,仿佛一个提线木偶在诡异地扭曲着。 淳迦用肩膀碰了碰洛迦,示意可以现身了。洛迦沉着眉眼,没有现身,只是抬手让地上刮起一阵风,众人惊讶,祭司抬头看去,欣喜地叫道:“是圣光!神王真的来了!” 众人皆顺着望过去,洛迦站的云头上发散出七彩的亮光,流转变幻,将下方一张张仰望的、充满敬畏与渴望的脸映照得光怪陆离。 众人齐齐跪下,口中高呼:“洛迦大人!洛迦大人请保护羊城!” 淳迦满意道:“姐姐看,他们是多么忠诚的神族子民啊。” 而洛迦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心里想见到无争的欲望空前的强烈。 傍晚的时候,无争正在厨房做晚膳,他在厨师长的调教下已经能够独立完成简单的五菜一汤了,他一边满意,一边又忐忑洛迦会不会再次全掀了。 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再做一份备用好了。 正要动手时,厨房门被猛地踹开,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沉着脸的洛迦。 见她这副表情,大家都知道要躲得远远的,洛迦从来不踏进厨房,来找谁的一目了然,他们赶紧把无争推出去。 洛迦拉着无争就走,一直走到起居室把人甩进去把门关起来,两人才松了手。 无争被甩了个踉跄,还没回过神来,洛迦已经把人按在门上强势地吻了上去,一边吻还一边扒他的衣服。 无争大惊失色,磕磕绊绊地拢衣裳,还要间歇躲着她的唇舌。 “你不会是现在就想……天还没黑呢!晚饭也没吃呢!” 洛迦把人往床上拖:“不吃了,快点上去脱衣服。”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流氓!太阳还没落山呢就白日宣淫! 无争誓死不从,况且他那里昨晚用了一宿,使用过度,也该歇一歇养精蓄锐,这么胡来等几万年后他岁数上来了想做点什么都不行了! 见他扭扭捏捏地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裳,洛迦的心情更不好了,眉眼的威压更甚,低声道:“你脱不脱?三,二……” 还没数完,洛迦耐心告罄,直接一个响指,无争身上所有的衣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无争都不知道该先捂哪儿了,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被洛迦压制住四肢,任由她搓圆捏扁。 又是被摧残的一夜。 第84章 事事亲力亲为 如此,无争三天一头鹿,身子被养得越发壮实,两人床上那点事也愈发和谐,基本上洛迦没事的时候,两人只要一经对视,下一刻便已滚到床上去了。 眨眼,三个月过去,无争已经摸索出了与洛迦相处的诀窍来,那就是千依百顺,绝对的服从,绝对的温顺,洛迦顺着毛捋时还是比较好哄的。 同时,无争的厨艺也锻炼了出来,他还懂得举一反三,创造出独属于他的一套菜谱,每天把洛迦伺候的开开心心的。 这日清晨两人先在床上胡闹了一通,等大汗淋漓地起来吃早膳时,裴羡忽然来了,神色有些紧张急迫,抱拳道:“大人,北边有个小部落闹造反了。” 无争神色一凛,立刻看向洛迦,却见她神色依旧慵懒,“哦”了一声,用筷子挑小菜,挑了也不吃,反而弹得满桌子都是。 无争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说明她现在心情不好了。 裴羡跟在洛迦身边多年,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淳迦大人说……让你尽快动身前去平叛。” 洛迦没有说话。 无争轻声问裴羡:“规模很大吗?对方有多少战力?” 裴羡的声音更艰涩了:“两百三十二人。” 无争睁大了眼:“两百多人?就两百多人?” 裴羡点点头。 他们从前神妖两族大大小小的战役,最少也得有大几千兵力。这两百多人的小小叛乱,自然不在洛迦话下。 只是无争不解,就这点小打小闹,也需要神族最强之王出马?裴羡明明看着也能对付的样子。 诶,说起来,好像每次神妖大战,他们妖族的猛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反观神族那边,从头至尾都只有洛迦一人。 虽然有她一人就足够了。 “大人……” 洛迦一脸厌弃的神色,眉眼耷拉着,低沉地“哦”了一声,然后起身回去换衣服了。 趁着洛迦换衣服的时候,无争悄悄问裴羡:“她经常亲自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战乱吗?” 裴羡的眼睛里是散不开的凝重与忧虑,点头道:“对,洛迦大人几乎是事事亲力亲为。” “我看她好像并不是很愿意的样子。” “有很多都是淳迦大人要她去的,说是这样有利于神族的忠诚和凝聚力。” 无争更不明白了:“他们俩是姐妹,怎么做姐姐的反而事事要听妹妹的呢?” 裴羡叹了口气,道:“她俩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洛迦大人自然不愿与妹妹离心。” 两人说话间,洛迦已经换好了作战的甲胄,一身威武银光,长发利落地扎起,眉眼是与床上迷离魅惑完全不同的锋利尖锐,无争清晰地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 他年纪还小,没有上过战场,只在大家口中听说过神族之王七月洛迦的恐怖风姿,如今亲眼所见,当真觉得此人不愧是,不,只有她才能是神族最强之王。 洛迦走过无争身边,未做停留,却说了一句:“跟我走。” 裴羡立刻给无争使个眼神跟上,然后跟着出去了。 无争愣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以为会至少带着一众士兵,结果去的竟然只有他们三人。腾云驾雾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北边闹造反的小部落。 虽然有七月洛迦在,带多少人都是多余,但这也太……瞧着儿戏了。 三人站在云雾上往下看,这个部落也不算小了,人口约莫有两万人,有不少持械的宛如流寇般的人聚集成一堆,中间拥护着一个穿着兵甲的人,看起来这人是他们的首领。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被绑着的跪在地上的平民百姓,他们有老有少,拖家带口,个个灰头土脸,神色萎靡,此刻这片部落上哀鸿遍野,哭声漫天。 裴羡忽然朗声大喊:“神王七月洛迦在此,谁敢造反!” 众人听到声音,立刻抬头去看,果然在云端上看见三人,中间那个一身威风凛凛的银甲胄,手持神剑无双,是七月洛迦没错! 被绑的百姓们喜极而泣,纷纷大喊:“洛迦大人!大人救救我们!” 造反的那些人一看到洛迦全都慌了神,叛乱首领勉力保持冷静,道:“七月洛迦!有本事和我过两招……” 洛迦懒得给他眼神,直接将无双剑丢下去,而后一手缓缓抬起,只见无双瞬间分裂成无数柄,剑指叛贼,剑尖闪烁着肃杀的冷光。 洛迦那只手猛地落下,刹那间所有无双剑齐齐急速向他们飞去,那些人完全躲不过,无一不是被捅了个对穿。 一场叛乱就这么简单地扼杀在了摇篮中。 百姓们全部得救,他们激动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洛迦磕着头,高呼:“洛迦大人神威浩荡,我等愿永世供奉,誓死追随!” 一向不苟言笑的裴羡此刻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回头看了眼洛迦,却见她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这些人仿佛在看一些死物。 裴羡心里一惊,立刻收起了笑。 而无争已经被洛迦那招万箭齐发震撼地五体投地,想着妖族打不过她确实不是没有原因的。 等洛迦转身就走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他想要和洛迦说些什么,却见裴羡拽住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洛迦无声而迅疾的腾云驾雾来到离那部落不远的一座城里,她一脚踹开城主府,把里头的人吓坏了,纷纷跪下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裴羡和无争都惊呆了,赶紧跟上。 洛迦直接杀到城主面前,那肥得流油的城主正在听小曲儿,被这声动静吓得一颗花生米卡在喉咙里,差点没等得及见到洛迦。 洛迦直接一掌拍在他的心口,打得他是五脏六腑心肝俱颤,而后一把攥起他的衣领,冷声道:“北边部落在造反,你在这儿寻欢作乐?嗯?” 胖城主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装作惊讶道:“什么?北边造反了?!大人,大人明鉴啊,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洛迦举起无双剑,剑指他的咽喉,神色已经冷到极致,眼睛里确实一片血红,似乎只想杀个痛快。 “不知道,好啊,既然不知道,那这城主你也不必再做,更不必再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