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主任是最大的[八零]》 1、001 “小江主任，小江主任……” 江小果迷迷糊糊之间，一直听到耳边有人唤“小江主任小江主任”的声音，她一边烦躁不安地蹙了蹙眉，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这个小江主任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怎么别人都叫了他这么多声了，他也不想着回应两句？ 结果刚这么想着，就感觉这个唤“小江主任”的声音离江小果的耳朵又近了一点。伴随这阵阵聒噪声而来的，还有人不停推搡江小果胳膊的动作。 江小果不甚其扰，终于忍不住用力睁开了眼睛。 结果刚一睁眼，她就差点儿被面前那张放大的圆脸给再次吓晕过去。 那张圆脸的主人看到江小果睁开眼睛了，倒是表现得非常惊喜，笑容瞬间就堆了满脸：“哎呀小江主任您可算是醒啦，您要再不醒我都准备打电话报｜警啦……” 江小果茫然地看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天书。 小江主任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这个人为什么要叫她小江主任？ 刚醒来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不过残存的理智让江小果并没有直接把她满肚子的疑问问出口。 她只是抬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头，沉住气问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我这是……怎么了？” 小圆脸叽叽喳喳道：“您忘啦？咱俩刚才过来给朱家夫妻调解他们两口子的矛盾，结果调解着调解着，朱家男人又把他媳妇给打了，然后您上去拉架，结果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就给摔了……您看看，这会您这脑袋上还有老大的一个包呢！” 小圆脸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翻出一面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递了过来。 江小果接过镜子，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自己脑袋上的包，而是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长相。 镜子里确实是江小果万分熟悉的那张脸，眼神清亮，肤色白皙，唯一不同的是，江小果特意留的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变成了如今的利落短发，衬得她的脸越发的小巧精致，但那双杏眼却比之前更大了几分。 江小果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气，快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 第一：她确实是江小果本果，外貌没变，芯子也没变。 第二：虽然外貌芯子都没变，但她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变化。已知的变化有她的发型和她‘小江主任’的这个身份，未知的变化还待确定…… 江小果还没来得及分析出更多的情况，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江小果一回头，就发现围在她身边的除了刚才给她递镜子的那个圆脸姑娘之外，还有一个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的女人。女人脸上既是伤痕又是泪痕，再加上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看上去竟然比江小果这个刚刚摔晕过去的人都要更显得狼狈。 江小果虽然受伤了，却并没有完全失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朱勇生的媳妇周艳玲。 说起这个周艳玲，小江村的村民们一致认为对方是个可怜人。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嫁的男人朱勇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酒蒙子。不仅嗜酒如命，而且酒品和脾气都非常的差。平素不喝酒的时候，就经常因为脾气差在村子里得罪人，等喝了酒，那就更是能动手就绝不瞎逼逼。 打江小果记事起，这个朱勇生就因为喝酒打架在村里村外闹出过不少的事情。 小江村好喝酒的男人其实也不只有朱勇生一个，但有些娶了泼辣点的媳妇，有些自己年岁长了吃了几次亏，慢慢地也就改了。只有这个朱勇生，这么些年不仅没有任何长进，甚至还有了越演愈烈的趋势。 最后不知怎么回事，村子里风向竟然慢慢也变了，有人说，这个朱勇生之所以这么天天喝酒闹事，都是因为周艳玲脾气太好太老实了，管不住自家男人的缘故。好像喝酒闹事的是男人，但错的竟是女人似的。 - 眼下，这个好脾气的老实女人，就这么一边轻轻啜泣着，一边抽抽哒哒的代她男人向江小果道歉：“小江主任，您没事吧？您别怪罪我们家勇生，他喝醉了，真不是故意要推您的……您可千万别报警抓他……实在要抓，您就抓我吧……” 江小果本来就有点疼的脑袋，这会更加疼了。 说实话，江小果其实一点也不理解周艳玲这样的女人。因为在江小果看来，嫁的男人不行，就应该及时止损早点儿离婚，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 但偏偏江小果身边最熟悉的，还就是类似于周艳玲这样的女人。因为江小果的亲姑姑，也是一个周艳玲似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除了老实本分，善良怯懦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大的共性，就是特别信命认命。 江小果很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那个打小疼爱她的姑姑说过一句话，叫“姑娘都是菜籽命，撒到哪里落哪里；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 江小果那个时候还太小，听不太懂，便问姑姑是什么意思。姑姑当时叹口气，用细瘦的胳膊把江小果揽进自己怀里，然后叹息般的说道：“这话的意思是说呀，女人能嫁给什么样的男人，能过什么样的日子，那都是命。姑姑只希望我们家小果命好一点，以后能嫁上一个好男人，千万别像姑姑……反正姑姑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江小果那会儿从未想过嫁人，后来再大一点，倒是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所以江小果强迫自己把发散的思绪暂时收回来，柔声安慰起了面前的周艳玲：“艳玲姐，我没什么事，你先别哭了，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周艳玲继续抽抽嗒嗒。 江小果太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女人了，所以使出杀手锏：“你再哭我真的报警抓你男人啦！” 周艳玲瞬间止哭。 小圆脸之前跟江小果说她俩这次过来是来调解朱家夫妻之间的夫妻矛盾的，江小果一个没结过婚的姑娘，压根不知道要怎么调解夫妻矛盾，也怕自己多说多错，于是趁着周艳玲终于不哭不闹了，就让小圆脸上场“调解”。 她只在旁边用冰袋敷着头上的肿块，安安静静的坐着旁听。 结果听了半天，发现小圆脸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套话，什么夫妻之间还是应该和睦相处啊，平时还是应该多规劝朱勇生要少喝酒啦，甚至说到后来，还说要自费给朱勇生送一本书，叫《打人是不对的》…… 江小果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一脸痛苦地凑到小圆脸耳边，小声问小圆脸：“这个矛盾咱俩非调解不可吗？” 小圆脸同样痛苦地叹了口气，学着江小果的样子压低声音：“没办法，谁让您是咱们小江村的妇女主任，我是副主任呢！调解夫妻矛盾也是咱俩的本职工作之一啊，咱俩不调解谁来调解？” 江小果瞬间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原来她是小江村的妇女主任啊！难怪小圆脸和周艳玲刚才都一口一个小江主任的叫她。不过妇女主任到底是干嘛的，江小果还真不知道，甚至于在此之前，她就没听过妇女主任的这个说法，在他们小江村，从始至终一直就只有村长和村支书这两个职位。而且这两个职位，通常都是男人干的。 不过虽然江小果目前还不知道妇女主任具体到底是干嘛的，但反正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基层村官，而且听小圆脸这话的意思，今天这个夫妻矛盾她俩还非调解不可。 于是她思索片刻，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周艳玲：“实在不行，要不你俩把婚离了吧？” 周艳玲瞪圆眼睛：“……啊？” 江小果：“你也知道，一般的情况下我们都是劝和不劝分的，但你家朱勇生这个情况，我是真心劝你分。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问题你到时候再来找我。” 一旁的小圆脸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小江主任，组织上是让咱俩来调解矛盾的，不是让咱俩来制造矛盾的。” 江小果：“夫妻矛盾，夫妻矛盾，他俩只要不做夫妻，不就没有矛盾了吗？这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调解矛盾呢？” 小圆脸：“？？？” 这对吗？ - 这不是小圆脸第一次跟江小果一起出来做妇女工作，但以往工作做完，她的最大感触都是——终于做完了。 但这一次从朱勇生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完了。 罪魁祸首江小果倒是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一下此刻的落日余晖。 回村的这一段路，两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两个人远远地看到了村委会的大门，小圆脸才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小江主任，待会要是村长问起来咱俩调解得怎么样，您可一定要记得帮我说说好话啊！” 江小果一脸奇怪地看了小圆脸一眼：“你觉得我说话在村长面前管用？” 小圆脸耸耸肩：“总比我管用一点吧，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公公啊！” 江小果：“……”你再说一遍，村长是我的什么玩意？？？？？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02 江小果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跟在小圆脸身后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然后又浑浑噩噩地站到了老村长面前。 江小果对小江村的老村长其实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就记得对方是个皮肤黝黑长相严肃的长辈，但她对村长家里的那两个儿子，倒是印象深刻。 尤其是村长家的小儿子江淮，那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帅哥。帅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性格还温柔。 江小果忍不住安慰自己：我长得这么好看，如果真的嫁人了，那嫁的肯定也是江淮那样长得好看性格也好的男人。 总不可能嫁给那个凶巴巴的江河吧？ 村长江祖望是知道江小果她们今天去调解朱家夫妻的事情的，所以一看她俩进门脸色不对，就知道这次的调解看来是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不过他当村长这么些年，也知道村子里的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所以听完小圆脸的汇报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圆脸从进村委上班的第一天就怕这个严肃的村长，于是工作一汇报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倒是江小果，因为还处在小圆脸刚才放出来的那个重大消息带来的震惊当中，所以虽然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但却一直杵在江祖望面前没动。 江祖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有事？” 江小果回过神来，刚想说“也没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她又默默改了口：“我头痛得厉害，感觉脑子要炸了。” 江祖望听江小果这么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脑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大包。 江祖望：“受伤了？那还不赶紧让林苑陪你去村卫生所看看。” 原来那个小圆脸大名叫林苑，江小果一边暗暗记在心里，一边说道：“她今天跟我跑了一天，也累了，要不您帮我跟江哥说一声，让他过来陪我去一趟卫生所？” 江小果比江淮和江河兄弟俩都要小，又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所以从前她就一直管江淮叫哥哥，这会试探着叫了句江哥，见江祖望神色自若，便觉得自己赌对了。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要人陪着才能去卫生所看病，主要是这会她脑子里好像多了一块橡皮擦，凭空擦去了她好几年的记忆。这要是直接回去，到时候万一碰到江淮和江河兄弟俩，她连自己的老公到底是谁都分不清，那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那个所谓的“老公”主动来找她比较适合。 江小果家里一直没通电话，但村委这时候是有固定电话的，江家明显也有。 只见江祖望抄起桌上的座机，摁了一串数字，然后很快就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小果受伤了，你过来陪她去一趟卫生所。” - 江小果和林苑从朱家回村委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下班的点了。所以江祖望这通电话打出去没多久，村委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江小果一个人。 江小果一开始也是坐在座位上等着的，但干等实在磨人，江小果坐了一小会就坐不住了，开始在这间小小的村委办公室里转悠起来，试图找到一点能帮助她恢复记忆的东西。 她先根据自己的字迹找到了她自己的办公桌，然后又在桌上找到了一个笔记本。 可惜笔记本上记录的都是她的出勤信息，以及工作过程中的一些感悟和反馈，并没有江小果想要的内容。 江小果把笔记本放回桌上，正准备再找找别的，门外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铿锵有力，而且迈得又快又急。 江小果脑海里莫名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凭借着她对江淮的印象，这绝不是江淮那种文弱秀气的书生会走出来的脚步声，倒有点像，有点像江淮那个长得特别凶的大哥…… 果然门一打开，率先映入江小果眼帘的，就是一副黝黑高大的身躯。江小果的视线顺着那副高大身躯往上，一路划过对方凸起的喉结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然后就撞进了一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幽深眼眸里。 啊啊啊啊啊啊，竟然真的是江淮的亲哥哥，那个江小果从小到大就敬而远之的江河。 这一瞬间，江小果虽然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但她脑海里的尖叫声已经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她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毕竟她这辈子行善积德，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绝不可能会这么整她。 江小果闭了闭眼，又睁开，希望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但很显然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因为对面的男人已经开口说话了。声音就跟他的表情一样没什么温度，硬邦邦的，听不出什么关切的情绪：“不是说要去卫生所？走吧！” 江小果叹口气，真的很想说上一句：要不干脆别去什么卫生所了，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 小江村一共有两个卫生所，一个离村子稍远，所以江小果和江河去的是更近的那一个。 说是说卫生所，但其实就是一个小药房，进门是一个药柜，里面有两张单人床。 卫生所的宋医生正在给其他人挂水，看到江小果和江河前后脚进来，主动跟江小果打了个招呼：“小江主任怎么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小果之前只是单纯的头疼，但自从江河出现，她现在浑身上下是哪哪都不舒服，所以有气无力道：“嗯，摔了一下，这会头很痛，还有点想吐……” 宋医生听她说摔了，下意识地看了江小果身后的江河一眼，直接想歪了——他以为是江河打的。 江河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了宋医生一眼，宋医生很怂地收回了视线，开始给江小果检查伤口。 那个大包之前只是红肿着，这会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已经又红又青又肿，看着比刚摔的时候还要吓人。 宋医生检查完之后说江小果这是被摔出轻微脑震荡了，但村子里条件有限，也就只能简单给江小果处理一下伤口，又给江小果开了一点止痛药，然后就打发江小果回去了。 江小果不知道的是，她和江河前脚刚离开卫生所，后脚她被江河打进卫生所的谣言就已经传出来了。 但此刻的江小果还不知道这个谣言，她跟着江河回了家，又一路跟在江河身后，进了她和江河那个所谓的新房。 小江村的村民们大多都是农民，江家虽然也务农，但已经算是小江村数得上来的有钱人家了。江家的有钱，并不是因为江祖望当上了村长，而是因为江河。 江河是小江村第一个开毛竹加工厂的人。小江村靠山吃山，山上有大量的竹子，以前小江村的竹子都是砍下来卖到外地，后来江河筹集资金，建了小江村的第一家毛竹加工厂。不仅村子里的竹子有了销路，小江村的村民们也可以来江河的厂子里打工。 江小果也不知道江河开这个毛竹厂究竟赚了多少钱，但肯定是赚钱了的，因为在小江村村民大多都还是砖石瓦房的当下，江家已经少有的住上了楼房，虽然只有两层，但在小江村，也算是独一份了。 江小果和江河的新房，就在这栋二层小楼的第二层。两个房间直接打通了，后面是用来睡觉的房间，摆着一张双人大床，还有一个双人衣柜，前面的房间则被布置成了客厅，摆着一台电视，还有一套实木的沙发和茶几。 江小果的视线在房门上的红色“双喜”字样上晃了晃，决定跟江河聊两句。 她虽然怕江河，但更怕跟江河共处一室，尤其是同睡一张床。 所以她必须主动出击，改变眼下这个尴尬的局面。 这么想着，江小果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刚才宋医生说我摔出了脑震荡，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息，你还记得吧？” 江河嗯了一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江小果：“所以咱俩这段时间分床睡，等我伤好了再说行吗？” 江河非常干脆：“行。” 江小果忍不住舒了口气。不得不说，江河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人倒是不坏，至少目前接触下来，江小果暂时还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难以忍受的问题。 江小果知道眼下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但她头实在是太痛了，所以解决完眼下最大的睡觉问题之后，她就直接和衣躺下了，并且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才被叫醒下楼一起吃饭。 说实话，睡觉之前江小果本来还心存幻想，以为等她一觉睡醒，她那丧失了几年的记忆就会自动回炉的，结果没想到睡醒了还是老样子，所以吃饭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挺失望的。 以至于她在饭桌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好在江家人都知道她今天受伤了不舒服，所以除了江妈妈关心了她两句之外，其他人都把她的沉默安静当成了她身体不舒服的表现。 江家的厨房里也摆了一台小电视，这会儿江祖望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 江小果的心思原本也不在饭桌上，所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结果听着听着，她手里的筷子就啪嗒一下掉到了桌面上。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清晰地听到了电视里新闻播报的时候，提到了今天的日期，上面说今天是1985年，可她明明记得，今年应该是1980。 所以如果不是她记忆错乱，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并不是丧失了几年的记忆，而是她直接来到了5年后。 5年时间，她不仅当上了传说中的妇女主任，而且还结婚了，嫁了一个她完全不喜欢也不了解的男人。 以前江小果经常听到一句话，叫短短几年就好像过了一辈子。这一瞬间，江小果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03 震惊归震惊，但江小果自认接受能力还算强，所以等睡了一晚确定她确实是来到了5年之后，而且一时半会貌似也回不去，她就迅速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 毕竟她连嫁给江河这么惨烈的现实都接受了，又还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呢？ 昨天晚上江河信守诺言没有回房间来睡觉，江小果本来以为他会在家里重新找一个房间，结果早上醒来她才发现，江河昨晚居然是在那个又硬又短的实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不得不说老男人身体就是抗造，那么硬的沙发，连个垫子都没有，他不仅能睡着，而且还睡得挺香，连江小果起床的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睁着眼的时候，江河冷着一张脸看上去还挺吓人，这会儿闭上眼睛睡熟了，江河看上去倒是没那么凶巴巴的了。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挺严肃的。而且江小果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睫毛居然那么长，鼻梁居然那么高挺。 江小果今天打算回她自己家去看看。 她昨晚上被江河的突然出现给炸懵了，再加上脑袋又疼，所以当时都没想起来她其实是可以回她自己家的。这会正好趁着时间还早，爸妈应该还没下地干活回去看看，要是可以的话，接下来能直接搬回自己家去住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么想着，江小果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然后轻轻下了楼。 结果刚从扶梯下来，就碰上了江淮。 昨晚吃饭的时候江小果并没有见到江淮，所以算起来这还是江小果摔伤脑袋之后第一次跟江淮见面。 其实江淮跟江河兄弟俩的长相是有点像的，只不过江淮更白净秀气，而江河面容则更冷俊，再加上江河的皮肤又晒得黑，所以旁人一看都觉得江淮比江河长得更好看。 毕竟谁也不会用好看来形容一个五大三粗又皮肤黝黑的汉子。 说实话，骤然碰到江淮，江小果真的很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结果不等她这点小情绪给泄漏出来，江淮一句“大嫂”就把她给打回了现实。 罢了罢了，她都已经是江淮的大嫂了，还是把那点颜狗的小心思给歇了吧！ 江淮：“大嫂怎么起得这么早？我哥呢？” 江小果：“你哥还在睡，我有点事要回我自己家一趟，你替我跟家里说一声，早饭不用等我。” 江小果家离江家也不远，所以江小果溜达着溜达着，也就到了。 回来之前江小果本来以为家里会有一些很大的变化，比如家里突然变得非常有钱，或者家里已经盖上了新楼房，但事实是五年过去了，江小果家里依旧跟江小果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依然是那间带院子的瓦房，甚至就连院子里停着的那辆手扶拖拉机，都跟江小果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 江小果的母亲贾秀莲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江小果这么一大早过来，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而是忧愁。 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昨晚邻居家的大娘吃完晚饭过来唠嗑时，有意无意提到了江小果和江河一起去卫生所的事情。虽然大娘没有明说，但作为过来人，贾秀莲一听就知道大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暗指江小果两口子感情出了问题，甚至还动上了手。 江小果跟贾秀莲性格完全不一样，贾秀莲性格好，跟谁都温柔和气，嫁进小江村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她跟谁红过脸置过气。偏偏生个女儿，从小调皮捣蛋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越大越叛逆。先是不顾她的意愿竞选了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妇女主任，后来又不顾一切的嫁了个连她看了都害怕的男人。 就江河那个样子，先不说长得凶狠，光是那个身高，就让人很有压迫感。 刚结婚的时候贾秀莲就担心万一动起手来江小果会吃亏，这会才结婚几天呀，她最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一想到江小果还这么年轻，一辈子还有那么长，贾秀莲真的是欲哭无泪。 江小果还没开口，就见她妈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妈，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贾秀莲把手里的鸡饲料放下，试探着问道：“你跟江河，你俩没什么事吧？” 江小果下意识回：“我俩没事啊！” 贾秀莲：“那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是江河打的呢？” 江小果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哭笑不得：“你说这个？这怎么可能是人家江河打的，这是我昨天去朱勇生家劝架的时候，被朱勇生不小心给推的。你要不相信可以问林苑，她可以替我作证。” 贾秀莲一听不是江河打的，本来心都放下去一半了，结果一听说是朱勇生给推的，心又再一次提了起来。 她忍不住抱怨道：“我早就跟你说不要去竞选什么妇女主任，这职位不仅容易得罪人，而且还危险。你这次算是运气好，只是头上撞了个包，要是运气不好，碰到那种打架动刀子的，那岂不是连命都没了？我跟你说，你还是听妈的，趁早把这工作给辞了，踏踏实实进厂打工，咱们不图别的，就图一个安稳……” 江小果回家之前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来家里住的，但这会一听她妈絮叨，她又忍不住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她妈这人哪哪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又太能操心了。江小果真要回了家，就她目前这个莫名其妙丧失了五年记忆的状态，早晚得跟她妈两败俱伤——要么就是她被她妈给唠叨死，要么就是她妈被她给吓死。 - 家里待不下去，江家目前也不想回，江小果咬着馒头坐在村委办公室的大门口，头一次觉得迷茫。 不过她的迷茫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朱勇生和周艳玲的到来给打破了。 朱勇生昨晚虽然喝醉了，但打周艳玲的事情他是依稀有一点印象的。自己的婆娘嘛，打了也就打了，之前又不是没打过。结果早上醒来，周艳玲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生平第一次主动提了“离婚”这两个字。朱勇生知道他老婆的性子，没有别人的怂恿，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提离婚，果然朱勇生一恐吓，他老婆就一五一十地招了，说是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让她离这个婚的。 于是一大早，朱勇生就骂骂咧咧地过来找江小果算账了。 他虽然脾气差，但也知道小江村谁惹得起谁惹不起，所以没敢去江家闹，只敢闹到江小果跟前来。 他是不怕把这事给闹大的，毕竟夫妻吵架也好，打架也罢，那都是两口子的家务事。但当村委的怂恿人家夫妻离婚，那就是说破天也不占理，他就要闹他个天翻地覆，闹他个人尽皆知，最好让小江村的所有村民都来评评理，看看以后究竟还有哪个村委敢多管他家的闲事…… 所以一看到江小果，朱勇生就满嘴喷粪地咋呼起来：“姓江的，老子看你是个娘们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他娘的要是下次再来我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就揍死你。” 江小果皱了皱眉，这人说话可真难听。 来的路上周艳玲其实已经劝了他一路了，这会儿周艳玲也不忘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劝：“这事不关人家小江主任的事，你别在这儿闹了，快跟我回家去吧！” 朱勇生一挥胳膊，差点儿把周艳玲给推倒。但他嘴巴不停，反而还指着周艳玲的鼻子开始骂：“老子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脸替别人说话。怎么，嫌老子在外面给你丢人了？我跟你说，要丢人那也是你丢人，要不是你随便挨两拳就哭哭啼啼闹得人尽皆知的，这事也不至于传到村委耳朵里来。” 江小果简直都快要被朱勇生给气笑了。 你听听，这叫人话吗？他自己喝酒闹事在先，动手打人在后，结果到头来他不仅不反省自己的问题，反而还要怪挨了打的人哭哭啼啼闹得人尽皆知，这可真是蛮不讲理到了极致。 跟这种不讲理的人，多说无益。 所以江小果把最后剩下的两口馒头吃完，然后淡定地对朱勇生说了一句：“你有种别走，等我打电话叫个人过来。” 若换了别人，听到江小果这话肯定不跑也得跑了，但朱勇生这种莽夫偏偏最吃这一套，所以他瞬间搭腔：“你放心，谁跑谁是你孙子。你叫，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把谁叫来。” 江小果没有手机，但好在她昨晚是最后一个走，身上还有村委办公室的钥匙。所以她起身进了门，很快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进了小江村，然后又一路“哇唔哇唔”地开到了村委会门口。 很快，从警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朱勇生看到警察的瞬间，整个人也懵了。他妈的，他现在算是知道江小果这娘们是怎么年轻轻轻就成功竞选上妇女主任的了，这娘们压根不讲武德！！！！ - 江小果头上有伤，而且昨天还去卫生所验过伤拿过药，再加上林苑亲眼目睹她被朱勇生给推倒在地，所以算是人证物证俱全。于是出警的警察简单核实了一下情况之后，就明确了朱勇生的问题。 用专业的法律词汇来解释就是——寻衅滋事，故意伤人。 一般这种情况不怎么恶劣的行为，通常是道个歉再罚点款就完事了，但好巧不巧的是，这段时间派出所那边正在“严打”，对这种醉酒闹事的人处罚都是从重从严。更不巧的是，江小果作为基层干部，坚决不接受朱勇生的道歉和解，甚至不要求赔偿，只要求把朱勇生给行政拘留。 于是在周艳玲哭哭啼啼之下，朱勇生就这么被“哇唔哇唔”的警车给带走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04 警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除了带走了一个朱勇生，还给小江村留下了新一天的八卦素材。 说起来朱勇生被警车带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大家的八卦焦点并不放在朱勇生被警车带走这件事情本身，大家更八卦的反而是江小果这个刚刚上任的妇女主任。 此刻，村中心的小卖部里，一群吃饱喝足无事可做的村民们就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起了江小果： “没想到小江主任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心还挺狠。”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女人一旦狠起来啊，那可比男人狠多了。” “你们听说了吗，我可听说了啊，说是这小江主任坚决不要钱，也不接受朱勇生的道歉，就铁了心要把朱勇生给送进去……啧啧啧，就朱勇生那臭脾气，这口气他能咽下去？我看这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搞不好到时候真会闹出人命……” …… 小卖部门口，扛着锄头正准备下地干活的贾秀莲越听脸色越惨白，锄头一扔就往村委会跑去。 可惜扑了个空，因为江小果已经跟林苑重新出外勤去了。 这一次，两个人来到的是村子里有名的五保户周大娘家，准备给对方送上政府补助的60块钱和一些粮油米面之类的生活日用品。 相较于调解夫妻矛盾，像这种上门送温暖的服务，是林苑最喜欢干的事情。因为每一次她跟江小果拎着东西上门，村民们都表现得格外热情。 这一次也不例外，五保户周大娘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通涕泗横流的感谢，先感谢政府，接着感谢村委会的各位领导干部，最后又开始感激起了江小果和林苑。 林苑听得既骄傲又心虚，以至于从周大娘家里出来的时候，都还忍不住一个劲地感慨：“要是所有的村民都像五保户周大娘一样信赖政府，信赖村委就好了。” 不过事实证明，信赖政府信赖村委的五保户大娘有，但不多。更多的，还是动不动就会赖上村委的村民。 比如周艳玲。 早上的时候朱勇生被警车带走，周艳玲哭哭啼啼地追了一路，后来被村长江祖望好说歹说给劝回去了。但回去之后一想，觉得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得找江小果。 所以她又哭哭啼啼地找过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让江小果同意和解同意赔偿，最好今天就把她家朱勇生给从派出所里放出来。 她想得也简单，她觉得这事就是江小果一句话的事情。毕竟江小果不是妇女主任么？ 虽说跟派出所不是一个系统的，但都是当官的，那放不放人，还不就是江小果一句话的事情？ 毕竟抓人也不过是江小果一句话的事情。 江小果一点也不意外周艳玲还会再来找她，事实上早上看到周艳玲跟着朱勇生一块拉拉扯扯的过来找她麻烦的时候，她就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会想不开要劝周艳玲离婚。 像周艳玲这样的女人，既没主见又没有什么立身之本，就算跟朱勇生离了婚，恐怕也是过不好的。 而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过得好呢？在江小果看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得自强自立。 所以面对周艳玲的哭诉，江小果当机立断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试着去帮你家朱勇生求求情，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周艳玲：“什么？” 江小果：“你去给自己找个事儿干干吧，别一天到晚守着你家朱勇生了。” - 周艳玲之前除了在家里务农，就是一天到晚围着朱勇生打转。但农村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农活可以一年干到头，大多数的农活都是季节性的，所以一年加起来能忙半年那都算是多的，剩下的半年时间，不止周艳玲，很多村民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老话说得好，人闲屁事多，江小果觉得周艳玲能为个朱勇生哭哭啼啼地来找她八百回，就是最好的佐证。 反正求情她是不可能替朱勇生求情的，所以还不如随便寻个借口把周艳玲打发出去。 说不定等她找个事情做一做，人彻底忙起来，就会发现没有朱勇生在她身边的日子，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不得不说周艳玲这人虽然没有什么主见，但胜在听话，江小果让她找个事情做做，她还真就去找了个事情做做——她当天擦干眼泪就进了江河的毛竹厂，成了一名光荣的流水线上的工人。 对于这个事情的走向，江小果是很满意的。 江河则是完全无所谓。反正他的毛竹厂每天都需要大量的工人，多周艳玲一个不多，少周艳玲一个不少。而且他这边工资可以日结，多劳多得，周艳玲只要在他这儿干一天活，就能拿一天的工钱。至于有人来闹事？不是他吹牛，他这个毛竹厂开厂到今天，敢来他毛竹厂闹事的人目前还没出生。 倒是小江村那群爱看热闹的村民们，面对这个事情的走向，觉得让人摸不准头脑。 不是说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么？不是说这事搞不好要闹出人命的么？怎么搞到后来就只剩下朱勇生一个人受伤了呢？ - 贾秀莲早上去村委没找到江小果，等晚上从地里回来，又匆匆去江家找江小果。不为别的，还是为了劝说江小果放弃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 进门的时候，江小果的婆婆王素芳正在烧晚饭，看到贾秀莲进来，忙招呼贾秀莲道：“亲家母来啦？还没吃晚饭吧，那正好留在这儿吃饭。” 贾秀莲忙推辞客气了两句，然后问王素芳：“我家小果还没回来？” 王素芳笑着指指楼上：“回来了，在楼上休息呢！” 贾秀莲觉得很不好意思，半真半假的笑骂道：“这死丫头怎么结了婚还这么不懂事，就算不会做，也该想着下来给你帮帮忙打打下手，怎么还能等着吃现成的呢！” 王素芳：“这事不怪小果，是我让她上去休息的，她这两天不是受伤了嘛，再说了，就这么点活，我自己一个人很快就做完了的。” 不得不说，虽然贾秀莲对江河这个姑爷不太满意，但她对江家父母倒是十二个满意。江祖望自然不必说，人家本身就是村长，在村子里就有威望，即便是王素芬这个当婆婆的，那也是勤劳肯干不爱作妖蛾子的性格。 反正当初面对这桩婚事，贾秀莲最满意的就是江河的家世，最不满意的嘛，那当然就是江河这个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的婚姻，又有几桩是十全十美的呢？ 两个人又扯了两句闲篇儿，贾秀莲终于上了楼去找江小果。 江小果确实躺在床上歪着，不过倒也没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所以听到推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江河进来了。直到脚步声不像，她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见进来的是她亲妈贾秀莲，她连姿势都没变过，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贾秀莲一看她那样，就知道江小果这是不打算听她说话的态度。但今天这事闹得这么大，江小果再不愿意听，她也要说。 贾秀莲：“小果啊，你别嫌妈妈啰嗦，我跟你说，你那个妇女主任的工作啊，是真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 往常她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江小果要么就是装傻充愣，要么就是跟她对着干，反正从来不会顺着她的意思去做。结果今天她刚说到这，江小果居然已经配合地点了点头：“行，听您的，我不干了。” 贾秀莲啊了一嗓子，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小果这会倒是睁开眼睛了，用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看着贾秀莲，认认真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听您的，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我不干了。” - 江小果之前坚持要干这个妇女主任，贾秀莲那是日夜担心，有时候甚至都担心得睡不着觉，如今江小果真答应她不干了，她也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又生出了别的担心：“那你公公那边……还有江河那边……” 江小果：“您先别管他俩那边怎么说，您就告诉我，假如我不干这个妇女主任了，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安排我的工作。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打小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干农活肯定是干不来的。要不我跟周艳玲一样进江河的厂子里打工？或者您跟我爸辛苦点花点钱去城里给我托托人找找关系，给我在外面再找个体面点的工作？” 江小果打小就知道，当别人抛出问题的时候，你不能顺着她的思路走，你得把问题再想办法抛回去。就比如贾秀莲提的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其实江小果也不是非干不可。但问题是，不干这个的话，她眼下又能干什么呢？ 江小果自己想不出来的，也懒得费心思去想，所以她索性把这个难题抛回去给贾秀莲。 要是贾秀莲真的能给她想出什么更好的路子，那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妇女主任工作，不干也行。 结果这下轮到贾秀莲期期艾艾了：“这个进厂嘛，你跟江河是两口子，你俩自己关起门来商量呗！至于这个托人找关系嘛，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就是两个本本分分的农民，这一辈子别说去市里了，就算是去镇上的次数，那也是十个指头数得过来的……” 江小果笑眯眯道：“那您先回去跟我爸商量商量吧，什么时候有好工作了就告诉我一声，我这边随时可以不干，只要您跟我爸愿意养我。您也知道，好吃懒做我是最擅长不过的了。” 贾秀莲：“……”这天真是聊不下去一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05 自从江小果说要辞去妇女主任的工作回家啃老，贾秀莲就再也没主动提过让江小果辞工的话题。江小果后来忍不住想，她妈对她虽然有点爱，但确实不多，至少那点爱不足以支持她回家啃老。 不过贾秀莲不来提这事，江小果也算是乐得清净，甚至终于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她目前的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了。 作为小江村第一任妇女主任，江小果在简单看完工作指导手册之后，把她目前的主要工作分为了以下三大类： 一、调解纠纷； 二、组织培训； 三、推进各种民生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村上哪里有矛盾，哪里就有她；妇女们哪方面有需要，哪里就有她。 难怪连贾秀莲都说这妇女主任的工作不好干，实在是这三大类无论哪一类单独拎出来想要做好，那做这个工作的人都得率先脱掉一层皮。 不过好在妇女主任这个工作虽然看上去像是个烫手山芋，但对如今23岁既无学历又无技术的江小果而言，倒是比进厂当流水线工人要看上去稍微体面那么一点点，毕竟再怎么说这个妇女主任大小也算是个为人民服务的村干部。 而此刻，作为村干部的江小果，正跟林苑一起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给来往的村民们发放计生用品——也就是避孕套。 伴随着避孕套一起发放的，还有卫生巾以及一些宣传单页。宣传单页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有关于计划生育的宣传标语，比如“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男孩女孩都是宝”，“超生一个，结扎一村”…… 江小果虽然生理年龄已经23岁了，但她莫名其妙地少过了5年，所以心理年龄顶多也就18岁。 林苑比她更小，人家生理年龄心理年龄都是18。所以看着面前的这一堆计生用品，再看看不远处窃窃私语的村民们，两个人都有点儿无从下手。 这时候，吴老二晃晃悠悠地朝两个人的宣传桌走了过来。 吴老二是小江村出了名的单身汉，年逾古稀了也没见他找个媳妇，当然也不是他自己不想找，主要是也没有姑娘家能看得上他。 吴老二这人单身久了，见着个姑娘媳妇的就爱上去说两句浑话，占点儿嘴上的便宜。这会儿他见两个小姑娘在这儿送计生用品，于是第一个就凑了上来：“呦，这是啥新奇玩意，我怎么有点看不懂，要不你们两个小姑娘给我老汉说说？” 林苑忍着羞恼，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这个东西叫避孕套，是用来防止传染性疾病和降低女性怀孕风险的。” 吴老二：“避孕套？没听说过，不会用。” 林苑从桌上翻出一张避孕套的使用说明递过去：“……这上面有具体的使用方法，您不懂的话可以先看看。” 吴老二两手一摊，说：“我不识字，看不了。” 林苑求助似的看了江小果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小果其实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她根本不关心吴老二是不是真的不识字，也不关心吴老二到底是不是故意在调戏人，她只知道，这种时候你越不好意思，对面的人可能会越高兴。 江小果自小的性格就是我不高兴，那谁都别想高兴。 所以当着吴老二以及那群看热闹的村民们的面，江小果默默地从桌子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大喇叭，开了外放功能，然后就开始大声给这群村民们科普起了避孕套的正确使用方法。 不是不会用吗？不是不识字吗？那就给我好好听着，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吴老二显然也没想到江小果会这么胆大包天的大声念出来，这会儿江小果敢说他反倒是不敢听了，所以江小果刚念到“撕开包装袋”，他已经开始扭脸往后退。 江小果抄起喇叭就开始追，一边追一边继续念。 剩下那群原本在看热闹的村民们，这会儿也是听得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开始装忙碌。就怕江小果追完吴老二再过来追他们。 一时之间，整个村口鸦雀无声，只有吴老二落荒而逃的脚步声以及江小果毫无感情的播音腔，在小江村上空回荡……回荡…… 真是震耳欲聋，令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窒息！ 当然除了江小果和林苑。 江小果这会儿一点也不窒息，甚至还觉得有点儿爽快。果然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另有其人。 至于林苑，她现在简直对江小果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想，难怪江小果能打败她成功当选妇女主任呢，就冲江小果的这份勇敢无畏，这个妇女主任都非江小果莫属。 - 江小果的“宣传工作”显然做得非常到位，因为这天吃午饭的时候，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唐老师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来领计生用品的人。 唐老师在小江村众位妇女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不谦虚的说，地位可能仅次于村长江祖望。毕竟越是没有文化的大老粗，可能越佩服文化人，而唐老师就是小江村数一数二的文化人。 所以唐老师带了这个头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村民偷偷摸摸地过来领了几个避孕套。 江小果简单登记了一下这些来领计生用品的村民信息，发现这些主动来领计生用品的人，本身家里就是孩子不多的，甚至有些压根就还没有孩子。而那些迫切需要计生用品的多孩家庭，别说是主动过来领计生用品了，甚至江小果和林苑主动把这些计生用品塞她们手里，他们都不肯收。 而这群“超生游击队”，才是江小果开展计划生育工作最需要攻略的一群人。 江小果凭借着记忆，简单在笔记本上列出了好几户超生最严重的家庭，然后决定等明天有时间了就跟林苑亲自再去走访一下。 不管怎么样，既然江小果暂时没打算换工作，那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拿一天工资就得干一天活。 - 周艳玲那天被江小果“忽悠”着进了江河的毛竹厂，这几天都没再来村委堵江小果。倒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没时间。毕竟进过厂的都知道，那是真正的早出晚归，分秒必争，连吃饭上厕所都恨不得跑着去。 朱勇生那边这几天也没有消息，周艳玲有心托人去打探一下，但一来她确实没时间，二来她在派出所也实在不认识什么人，再加上江小果那天答应过她要替她去派出所求求情，于是趁着这天中午吃完午饭还有几分钟空闲功夫，周艳玲鼓足勇气去找了江河。 她想着江河跟江小果到底是两口子，说不定江小果会给江河透漏点儿内部消息。就算没有，至少她也可以请江河帮她回去提醒提醒江小果，千万别把这事给忘了。 江河当时正在监督工人从货车上把毛竹往地下卸，有时候看不过去了，他还会主动上前去搭把手。 他人高马大，皮肤黝黑，阳光下整个人看上去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周艳玲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找着合适的谈话机会。最后还是江河瞥见她了，才抬手抹了一把脸上亮晶晶的汗水，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江河：“有事？” 周艳玲一听他问，立刻说道：“是这样的江厂长，小江主任之前答应过我会去派出所那边替我男人求求情，我这两天忙也顾不上去问她，所以就想问问您，您知道不知道我男人的事情究竟处理得咋样了，他到底哪天才能被放出来……” 江河实话实说：“这事我不清楚，你自己回头去问江小果。” 周艳玲叹口气，神情萎靡道：“您也知道我男人那个臭脾气，这事要是早点解决啊，他说不定还能早点放下，这要是拖得久了，我是真怕他事后会越想越气。你说万一到时候……” 江河面无表情地看了周艳玲一眼，竟然轻轻笑了一下：“你在吓唬我？” 周艳玲吓了一大跳，她之前只觉得江河冷着一张脸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吓人，但现在看到他的笑，她发现江河笑起来更吓人。她慌得连连摆手，一个劲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点替小果担心……您说小果到底是个女孩子，真要跟我家男人起了正面冲突，那吃亏的不还是她自己？” 江河想了想，没说话，但心里觉得周艳玲这话也不算是全无道理。小江村大部分村民都奉公守法，算得上良民，顶多是闲暇时候八卦两句，或是跟周边邻居因为一点屁大的事情争吵争吵，惟有这个朱勇生，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而且动不动就打架。简直像条疯狗。 对于这样的疯狗，实在犯不着激怒他，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蠢事情。而且这样的一条疯狗，你就算回头真的把他打死了，但咬住你的当下你也得受不少皮外伤，上次江小果头上的那个大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这天江河从厂子里回来，碰到江小果，他头一次主动提到了朱勇生：“周艳玲今天到厂子里找我了，托我帮她问问朱勇生什么时候能放回来。” 江小果随口道：“下次她再来找你，你就告诉她，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就回来了。” 江河头一次觉得江小果胆子挺大。毕竟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朱勇生，但她却好像完全不怕似的。 江河：“我发现你好像不怎么怕朱勇生。” 江小果冷哼一声：“我连你都敢嫁，还能怕他？” 江河：“……”一时竟然听不出江小果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06 江小果一点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嫁给江河。 因为在此之前，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江河。 当然她也未必有多喜欢江淮。 那时候她还太小了，才刚满18岁，爱情是什么，她压根不懂。 她只是觉得跟江河比起来，江淮显然更符合她对异性的审美。 事实上不止是江小果，小江村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谁见了江淮那张小白脸不得迷糊一下？就连小江村那群刚会走路的小奶娃娃，见着江淮也是乐呵呵地伸出小胖手想要江淮抱一下。 不像江河，顶着那张严肃的大黑脸从村口路过，连村口的恶狗见了他都得夹着尾巴走路。 反正她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放着温温柔柔的江淮不嫁，要跑去嫁给冷面阎王小江村分王江河。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脑子确实是出问题了。 当然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其实是江河为什么会娶她。毕竟就算她脑子出问题了，江河的脑子总归是正常的。 难不成江河喜欢她？ 这个念头刚从江小果脑海里划过，就被她给甩出去了。开玩笑，相信江河喜欢她，不如让她相信江河脑子也跟她一样出问题了。 算了，想不通的问题不要多想，不仅影响食欲还影响睡眠质量，反正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俩是真正的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江小果都在他俩的床头柜里发现他俩的结婚证了。 不过那个床头柜里除了结婚证之外，好像没有看到她今天发放的计生用品，不知道她之前跟江河之间，到底是没做过，还是没用过…… 啊啊啊啊，住脑，不许细想！ 自从那天晚上江小果受了伤跟江河谈过一次，这几天晚上，江小果都是自己一个人睡那张双人大床。江河有时候睡在他俩房间外面的那张实木沙发上，有时候睡在二楼的客房里。 江河没主动提过要回房间来睡，江小果自然更不会提这个话茬。别看她当着吴老二和村民们的面敢拎着大喇叭科普避孕套的用法，但真让她主动邀请江河回来睡，她是不敢的。 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至于以后…… 说不定到时候朱勇生就从派出所里放出来了，到时候万一她又像这次一样受点儿小伤呢？ 江小果想着想着，就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河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洗完澡，浑身带着湿气，就这么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江小果一会，然后熟练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 江小果今天的工作任务是跟林苑一起走访小江村那群“超生游击队”家庭。 根据距离远近，她俩第一家去的是陈燕子家里。 陈燕子不比江小果大几岁，今年可能也就30不到？但人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最关键的是，她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面对江小果和林苑的到来，陈燕子坦然道：“这个要是儿子的话，后面就不生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这一胎生不出儿子，那肯定还要继续生，一直生到是儿子为止。 小江村很多人都对生儿子有执念。江小果的外婆以前就算一个。江小果没见过外婆，但听她妈贾秀莲说，她外婆当初连着生了7个，才生出了江小果她小舅舅。因为老来得子，又是最小的儿子，所以江小果的外婆真是把这个小儿子往死里宠，在那个缺衣少食所有人都得干活挣工分的年代，江小果的小舅舅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用干活就能吃饱饭的人。 正所谓惯子如杀子，溺爱出逆子。江小果的外婆这么娇宠出来的小儿子，最终长成了一个败家子，不仅好逸恶劳，而且好打牌赌钱。输了钱就跑去问江小果的外婆要钱。江小果的外婆心疼小儿子，所以每每都把其他女儿给她的钱用来接济小儿子，接济得多了，不仅姐弟之间出嫌隙，小儿子的赌瘾也被越养越大，最后欠了一屁股赌债远走他乡，竟活活把江小果的外婆给气死了。 江小果的外婆都是老一辈的人了，按理来说这么多年过去，小江村的这群年轻人会有所长进。但眼下看来，却好像这么多年都白活了一样。 林苑劝说陈燕子道：“现在政府都把计划生育政策写进法律了，往大了说，少生优生是利国利民；往小了说，少生优生是利家利己。您家里如今已经有了2个孩子，再生不仅会面临高额罚款，甚至还有可能面临其他的行政处罚。” 陈燕子梗着脖子：“我自己生自己养，又不用你们帮我养，怎么不能生？” 林苑苦口婆心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这样属于超生，超生是不符合咱们国家政策的。您看看咱们村的那个赵大叔，人家作为党员，就积极响应咱们的计划生育政策，不仅孩子获得了‘独生子女证’，而且他家每年都可以拿到相应的政府补贴呢！” 林苑好说歹说，陈燕子根本听不进去，后来甚至还不耐烦地拿起扫帚就开始往外赶人。她大着肚子，林苑和江小果也不好跟她起正面冲突，于是只好从陈燕子家里退了出来。 离开陈燕子家之后，江小果和林苑又相继走访了江小果名单上剩下的几组超生家庭，但效果都不是特别的理想。不是当事人干脆避而不见，只派出家里的老弱病残出来应付江小果和林苑，就是像陈燕子那样不管江小果和林苑说什么都充耳不闻，听不下去了就把两个人往外赶…… 一个上午过去了，可以说毫无收获。 甚至就连两个人袋子里的计生用品都没送出去一个。 - 对于这个走访结果，江小果虽然有点挫败，但却并不怎么意外。因为她早就猜到这个事情的推进不会特别顺利。 毕竟小江村人根深蒂固的“多子多福”的思想，哪里是她们三言两语就能劝说得动的。 看来还是得上点儿特殊的手段才行。 江小果回到村委之后，先给小江村相邻的几个村委打去了电话，简单打探了一下其他村的计划生育工作都是怎么执行的。 结果她发现，果然没有一个村子是光靠苦口婆心的劝说就能达到目的，绝大多数都采用了强硬的手段。 有的村是直接让超生家庭交巨额罚款，有的村则是强制把超生的夫妇拉去结扎或者是引产，还有的村甚至用扒屋扒地牵牛牵猪来强制村民执行计划生育政策…… 反正手段绝对算不上温和，但不得不说，确实是有效果。 目前几个村子里，小江村的生育率是最高的，这也同时说明小江村的计划生育政策执行效果是最差的。 江小果当然也可以像其他村子那样采取强硬的手段，但这样一来那她得罪的人就太多了。得罪人倒也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群超生的家庭跟朱勇生不一样，朱勇生那种叫可恨，但这群一心求子的超生家庭，更多的还是愚昧可怜。 所以江小果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智取。 好在这段时间上面除了下达了计划生育政策之外，还有一个非常有利于农村经济发展的政策，叫“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用大白话来简单翻译一下，就是说以前农村的土地都是集体共有的，大家一起劳作，一起吃大锅饭，但以后，农村土地会以家庭为单位承包给个人，由农民自己选择种什么，怎么种，反正最后自负盈亏，多劳多得。 小江村目前的土地虽然多，但地理位置好土壤又肥沃的田地，总归还是更抢手的。 而谁能率先拿到这些肥沃的田地，谁就很有可能率先脱贫致富。 于是江小果跟村长江祖望商量之后，直接就在村委门口的大白墙上贴上了红纸黑字的大字报，上面明确写着：“凡是积极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的家庭，可以优先享有优质土地的承包权；而那些超生多生的家庭，不仅会被取消土地承包资格，以后每年还要多交粮食和罚款”。 这个消息一出，那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江小果既不欢喜也不忧愁，她只管静静等待事情发酵。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江小果发现小江村计划生育工作除了有生育指标之外，还有绝育指标。就是说每年村子里可以生多少个孩子上面是有规定的，而每年要拉多少个男人去镇上和县里去进行绝育手术，上面也一样有规定。 林苑头疼得不行：“这怎么还有绝育指标，这怎么弄？” 江小果想了想，说：“先把那些确定不生孩子的家庭统计一下，让他们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去进行这个绝育手术。要是指标还不够的话，咱们村不是还有挺多大龄单身汉么？反正这群人的生育功能也用不上，不如就让他们也去做个绝育手术免得未来留下隐患。别人先不说，我看吴老二那种就挺适合的。” 林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村子里谁要是得罪了江小果，那日子准没好。还好她跟江小果是一伙的，不用担心会得罪她。 嘿嘿，这么一想，林苑看江小果的眼神都热辣起来，一口一个“小江姐”叫得忒甜。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007 江小果把“计划生育政策”和“土地承包政策”放到一起执行，算是彻底把难题交给了小江村的那群村民。 正所谓“土地和孩子只能要一个，你选谁？” 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土地那就是命。但如果要土地，那就没有孩子，尤其是没有儿子，这对小江村很多家庭来说，不就意味着断子绝孙？ 可若是选择要孩子，那就不能要土地了，不仅不能要土地，还得多交粮食和罚款。那等孩子出生，只会一家人一块饿死。 这简直比“媳妇和老妈一起掉进水里先救谁”都要更令人难以抉择。 一时之间，江小果算是在小江村骂名远扬了。 尤其是那几个“超生游击队”家庭，此刻一提起江小果就恨得牙痒痒。但恨也无济于事，因为本身就是他们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在先，所以哪怕是告到上面去，也是他们理亏。 于是很快，就有两三户已经有了两个女儿的家庭，主动放弃了生育三胎的想法，夫妻双方选择其中一方去镇子上进行了绝育手术，并且拿了证明回来找江小果。 江小果也信守承诺，说给他们田地就给了他们田地。 很多事情只要有人带头，那陆陆续续地就会有人跟上，就像之前领计生用品一样。 反正后来又有几家痛定思痛之后，选择了要田地不要孩子。 一时之间，田地承包到户落实了，计划生育指标也算是有所突破。 不过有配合的，自然也就有不配合的。就比如江小果和林苑第一天去的那个陈燕子家里，人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要孩子不要土地。因为人家笃信自己肚子里的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 江小果挺好奇：“你怎么肯定一定是儿子？” 陈燕子信誓旦旦：“我会看肚型啊，就我这个肚子形状，跟我前面两胎一点儿也不一样，包生儿子的。” 江小果：“……”简直无话可说。 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人，江小果也懒得花时间花心思去教育，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她宁愿去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之前就说过，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除了要调解夫妻矛盾，执行上面领导安排的各项政策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给妇女们进行技能培训。 如今农田承包到户，那种植技术的培训也就迫在眉睫了。小江村这边的粮食作物主要以水稻为主，以前都是村委集体采购，农民只负责种，以后所有的步骤都需要农民们自己把关，那关于稻谷怎么选种怎么播种，怎么预防常见的病虫害疾病，都得想办法教给大家。 江小果决定进一趟城，去找找这方面的专家。 - 江小果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进过城，可能小时候去过，但她自己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而且城里那么大，具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所谓的农业专家呢？ 这么想着，她便想找江淮帮帮忙。 毕竟江淮之前在城里念过书，比她肯定要熟悉城里得多。 面对江小果的邀约，江淮也非常乐意：“可以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大嫂你打算啥时候进城？我这边可能需要提前安排一下时间，到时候还要向厂里请个假。” 江淮高中毕业之后就进了镇上的琉璃厂上班，跟普通流水线上的工人不同，他是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工种，也就是俗称坐办公室的。 江小果还在纠结犹豫什么时间出发会比较好，一旁听了全程的江河已经开始泼冷水了：“你俩谁会种地？是你会？还是你会？” 他看着江淮和江小果，一个一个地问过去，回应他的是两个人的沉默。 江小果确实不会。别看她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但她前面10来年做的都是养猪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杂活，你让她说说怎么养猪，她可能还能说出点东西，但你让她说种地，那她是真不懂。 江淮甚至还不如她，因为江淮成绩好，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念完高中的。后来高中一毕业他就运气很好的进了厂，当了琉璃厂的技术工程师，就更是彻底脱离了田间地头的工作。 所以江河这个问题算是问到江小果和江淮的知识盲区了。不过江小果也很坦诚：“就是因为很多人都像我们俩一样不会种地，所以我才要去请教专家啊！” 江河：“你俩都不会，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请来的是真专家还是假专家？到时候钱也花了，时间也浪费了，请回来个假的专家，你俩打算怎么向村民们交代？” 这…… 江小果还真被江河这话给唬住了。但她同时也有一点小小的不服气：“我们不会种地，难道你会？” 这下不用江河自己开口，江淮已经替他大哥说话了：“他还真会。以前我爹工作忙，天天没个人影在家，我又在外面上学，分配给我们家的那几亩种地任务都是我大哥帮着我妈种完的。要不是后来我大哥自己筹钱开了毛竹厂，估计现在家里的那些地都还是他在种呢！” 江小果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看江河了，没想到他除了是赚钱的一把好手之外，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 江小果虽然不把江河当老公，但她很明白知人善任的道理。江河有种田经验，又有钱，带他出去，总归是不吃亏的。 于是当着江淮的面，她就临阵倒戈了：“那要不麻烦江厂长抽空陪我走一趟？” 一旁的江淮叫起来：“嫂子你不讲义气，说好要带我去城里的，怎么大哥随便忽悠你两句，你就换人啦？我不管，我也要去。” 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江小果左右为难之下，索性大手一挥：“那就一起去。我这么大一个妇女主任，出去多带两个男人，应该不过分吧？” 江淮和江河：“……” - 小江村的人说进城，默认的都是去县城。小江村所属的长兴县，坐车过去得2个多小时。 江小果害怕自己晕车，所以坐车之前连早饭都不敢吃。结果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一出小江村不远，她就晕晕乎乎的难受起来。 江淮在镇上工作，所以在镇上等着他们，暂时没跟他们一趟车，这会儿她跟江河坐一排。 江河见她闭着眼睛蹙着眉，便猜到江小果是晕车难受了。于是从包里翻出提前准备好的风油精，拧开盖子就往江小果太阳穴上抹。 江小果闭着眼睛，就感觉有什么清清凉凉的东西贴在她太阳穴上。随之而来的，还有薄荷的味道。 不得不说，在这个难受的时刻，这种清凉的体感和味道确实很好地缓解了她的晕车感受。以至于都让江小果忽略了这是她跟江河之间的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到了镇上，拿着早餐的江淮也终于上了车。跟江河的沉默寡言不同，江淮是个典型的话痨，一上车就叽叽喳喳地问了江小果好几个问题：“我们进了城之后要去哪里找专家啊？是不是去县农科所？还有啊，这万一真碰到了专家要怎么跟他说呢，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请人家上小江村指导工作？这要是碰不上，是不是还得在县城里开个房住上一晚啊？” 江河把他手里的饼拿起来，直接塞他嘴里：“闭嘴，吃你的饼。” 江淮显然跟江小果一样也挺怕江河，虽然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也不敢忤逆江河，于是跟个仓鼠一样含着饼开始嚼起来。江小果抽空看了一眼江淮鼓起来的腮帮子，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看上江淮。 这明明看上去就还是个孩子呢！ - 2个小时之后，江小果他们乘坐的这趟车子准时开进了长兴县的长途汽车站。 一出站，江小果就新奇地四处打量着。 这里跟江小果从小生长的小江村完全不同，要更繁华更热闹，马路上有车辆，街道两旁有店铺，就连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也要更时髦一点，尤其是一些漂亮的小姑娘，甚至穿上了高跟凉鞋和颜色鲜艳的连衣裙。 江小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衫。跟小江村其他人比起来，她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算是非常时髦的了，要知道大部分的村民们为了干活方便，穿的都是深色的、粗布的衣裳。 一瞬间，江小果看到了城镇和农村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简单的一件衣服，而是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江小果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所谓的农业专家，于是便先去了县农科所。 一路上，她都打着腹稿，想着见到了农业专家要怎么说。 结果别说跟专家见面了，连保安那一关都没过去。因为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人家说闲人免进。要进可以，得有预约。 江小果连专家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有预约呢？ 最后还是江河出马。 江小果也不知道他去跟人家保安说了啥，只见两个人窝在保安室里一起抽了支烟，然后就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甚至还拿到了农业专家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根据保安的说法，这个专家是整个县农科所最有名望最厉害的专家，人家连姓都很厉害，就姓牛！ 江小果是真挺佩服江河的这个社交能力，甚至还想要好好向江河同志学习一下。 结果江河丝毫不给小江主任面子：“我这一套你学不来。” 小江主任相当不服气：“我怎么学不来？不就是抽烟么？我回去练习一下，我也能学会。” 江河：“你就光看到抽烟，你就没看到我刚才偷摸给他塞了一包高级过滤嘴香烟？就那条烟钱，就差不多能抵你当妇女主任半个月的工资了。” 江小果看了眼财大气粗的江厂长，这下子是彻底服气了。因为她就算再怎么热爱工作，也绝不可能倒贴钱上班，这可是原则问题！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008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小果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往那位农业专家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运气还不错，预约到了下午3点跟专家见面的时间。 这会才12点多，还有将近3个小时，于是江淮便提议去县城中心的百货大楼去逛一逛。 江小果也挺乐意，倒不是想给自己买东西，她是上午在江河那儿上了一课，觉得可以提前给那个姓牛的农业专家准备一份小礼物。毕竟老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嘛！ 江河这次没跟他俩一块去。 因为他这次出来，除了要陪江小果去找农业专家之外，还准备去银行再贷点款。他那个毛竹厂开到现在，用的都是旧机器，产能和质量一直跟不上，他想重新买一批新机器回去，提高一下毛竹厂的效率和收益。他这些年虽然赚了点钱，但一下子要拿一大笔出来买机器，还是有点吃力，所以他就想到了去银行贷款这一招。 三个人兵分两路，约好了2点半在县农科所门口集合。 分开的时候，江河很大方的从兜里拿了一张50块钱的钞票递给江小果。这时候的50块钱，确实抵得上江小果一个月的工资了，所以江小果有点没好意思收。不过她不好意思，不代表江淮不好意思，江淮直接就替她收下了。 而且等江河一走，他就乐呵呵地招呼江小果：“走走走，咱俩去消费。” 江淮先给自己买了一双新的运动鞋，然后又给江小果买了一条碎花连衣裙。 江小果本来觉得这样的裙子在村子里穿不上，但那条碎花裙太漂亮了，哪怕不穿，放在衣柜里也会让人心情愉悦。再说哪有年轻姑娘不爱漂亮小裙子的，所以她到底还是没阻止江淮给她付款。 路过一家自行车售卖店的时候，江小果停下脚步看了半天。 她很想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毕竟去哪里都会比较方便。 不过这时候的自行车还属于比较奢侈的东西，店里最便宜的一辆也需要165元，江小果目前还消费不起，所以她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空着手从自行车店里出来了。 江淮安慰她：“没事，你想买自行车回去跟我哥说，让我哥给你买。” 江小果摇摇头，很有骨气的说道：“不用。我以后会用我自己的钱，买属于我自己的自行车。” 两个人逛了半天，逛累了又买了点小零食和饮料，最后才去给农业专家买礼物。 江小果不知道该送什么，怕送贵重了对方不肯收，又怕送便宜了对方会嫌弃，最后看水果店里的苹果又大又红，于是便挑了两斤苹果。 从百货大楼出来之后，江小果问江淮：“你知道最近的报刊亭在哪里吗？” 江淮虽然奇怪江小果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想到要看报纸，但他到底还是领着江小果去了。 江小果在报刊亭翻了半天，买了两份报纸，然后让江淮去结了帐。 在县农科所门口等专家的那半个小时，江小果都在很认真的翻看手里的报纸，直到江河出现，她才把报纸塞进放苹果的袋子里。 - 牛专家的办公室在二楼，不仅窗明几净，而且还有独立的沙发和会客室。 要知道在小江村，即便是村长江祖望，都是跟江小果他们挤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的。 上楼之前江小果在楼下的宣传栏里看过牛专家的资料，知道他的年纪跟江祖望差不多大。原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像江祖望那样严肃内敛的人，没想到这位牛专家乐乐呵呵的，看上去居然脾气甚好。 不过等江小果道明来意，对方并没有直接答应，只说会好好考虑一下。 一般这种回去等消息啊，或者是不给确切答复的考虑一下啊，对江小果来说都跟拒绝差不多。所以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从放苹果的袋子里拿出了她刚才在报刊亭里买来的报纸。 她把报纸摊开放在牛专家的桌上，然后假装懵懂无知地问牛专家：“牛专家，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我看报纸上说驻村扶贫的城里干部回单位后会比别人多一些被提拔重用的机会，请问这是不是真的啊？” 牛专家点点头：“那是自然。国家白纸黑字写在官方媒体上的东西，那还能有假？” “那像咱们农科所，最近有没有下达关于下乡驻村扶贫的任务啊？” 江小果不提，牛专家没往这上面想。江小果一提，牛专家还真想起来了，最近农科所开会，所长确实提了一嘴，说当前国家重视乡村振兴、鼓励农业科技人才下沉基层。 但这样的政策，更多吸引的还是年轻人，像牛专家这样上了年纪而且对晋升需求并不是特别旺盛的老专家，其实吸引力并不算大。 江小果说完之后观察了一下牛专家的表情，见他对提拔这个话题并不是太感兴趣，便猜到他应该是相对清高的那一类。 如果当专家的人做事情不是为了逐利，那肯定就更想逐名了。 于是江小果立刻调转口风，提起了下乡驻村的另外一个好处：“我知道像您这样的大专家大学者，肯定不在乎这些，但最近咱们农村都在实行土地承包到户政策，这个节骨眼上，哪个专家真的能帮农民兄弟们解决种植过程中的实际问题，哪个专家才是咱们农民阶级公认的真专家啊！” - 江小果从牛专家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不止留下了那一袋子苹果，还留下了她特意挑选的那两份报纸。 她当时在报刊亭翻了半天，找的内容都是关于城里人才下乡驻村的相关事迹和报道，她相信，有了她今天的那番话作为铺垫，再加上这些真人真事的新闻报道，只有牛专家有心，就一定会主动联系她。 江小果没有电话，不过江河当时有个寻呼机，所以江小果进牛专家办公室之前，还特意问门口的保安大爷借了支笔，在报纸上留下了江河的寻呼机号码。 反正她也想好了，就算牛专家不主动联系她，她肯定也得再去堵他。 来都来了，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这天晚上，江淮跟着班车回了镇里，因为他明天还得上班。而江小果和江河则选择了留在县城，在县农科所旁边找了个招待所。 招待所这边会提供床位和单独的房间两种选择，床位就是需要跟陌生人共住，但价格会更低廉一点；房间嘛，可能就私密，但价格也昂贵。 在家里的时候江小果不愿意跟江河住一个房间，但到了这里，就由不得她了，毕竟开房是江河出钱。而且比起跟一堆陌生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江小果更愿意跟江河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待着。 不过虽然是单独的房间，但招待所的条件其实也很一般。房间里除了两个铁架子床之外，连个沙发都没有。如果不想坐在床上休息，那就只能坐在凳子上。 江河对这样的环境倒是非常熟悉，轻车熟路地拿起房间角落里的铁皮暖壶晃了晃，然后就拿着暖壶旁边的搪瓷盆出了房门。没一会儿，他就抱着一盆热乎乎的热水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 他把搪瓷盆搁在江小果脚边，说道：“在外面跑了一天，泡泡脚吧，会舒服一点。” 江小果晃了晃脚丫子：“那你呢？” 江河：“你先泡，等你泡完我再泡。” 热水滚过脚面的时候，江小果舒服得直想叹气。说起来这种感受还真得挺新奇，因为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给江小果端过洗脚水，连她亲妈贾秀莲都没有。结果没想到第一次有人给她端洗脚水，这个人居然是江河。 - 出门在外条件艰苦，洗澡肯定是不方便的了，所以泡泡脚简单洗漱过后，江小果就率先上了床。 她这会儿脑子清醒，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一会儿想着这是她跟江河第一次共处一室，一会儿又想着不知道牛专家到底会不会答应跟她回村…… 想了半天睡不着，忍不住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河显然也没睡着，一看她起身，就也摁亮灯陪着坐了起来，然后问江小果：“怎么不睡？” 江小果：“睡不着。要不要一起喝点？我听村上人说晚上喝点酒比较好睡觉。” 江河挑了挑眉，还有这种好事儿？ 招待所楼下就有白酒，挺普通的那种，有6毛一瓶的有8毛一瓶的。江河拿了一瓶小的，又花了3毛钱买了袋花生米，然后上楼招呼江小果一块喝。 江小果显然是第一次喝酒，一口下去立刻辣得脸通红。江河见状忙用手搓了两颗花生米喂进她嘴里，等她缓过这口气来了，才随口说道：“不能喝别喝，我一个人能喝得完。” 江小果确实喝不惯这辛辛辣辣的玩意，于是便吃着花生米坐在床边看江河喝。 江河喝酒很爽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是仰起脖子沉默不语地喝。喉结微微滚动着，一口花生米就着一口酒，很快一瓶白酒就下了肚。 喝完酒之后他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白开漱了漱口，就回自己的床上准备睡下了。 江小果仔细观察着他的酒品，觉得这人酒品貌似还不错。起码喝了酒话也不多，更不像村子里的某些男人，稍微喝多了一点就回家揍媳妇儿…… 江小果全程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河，盯得时间长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江河却有点受不住了。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又刚喝了点酒，自己的媳妇儿老这么盯着他，他身体某处迅速起了反应。 他迅速扯过被子遮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看回去：“怎么了，还是睡不着吗？” 江小果点点头，躺下说道：“嗯。要不咱俩聊聊天吧！” 江河一点也不想聊天，于是闭嘴沉默不语。 江小果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江大哥，我上次碰到头以后，有些事情好像忘记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这个问题听上去好像有点严重，江河这下认真起来：“你问。” 江小果：“咱俩当初结婚，到底是谁主动的啊？” 江河：“你连这个都忘了？” 江小果心虚道：“还记得一点点，但记得不多。你先说说，我听听看你说的跟我记得的是不是一样的。” 江河沉默半响，慢悠悠地说道：“是你主动的。” 江小果：“？” 江河：“真的。你当时哭着喊着死活要嫁给我。” 江小果：“……” 果然男人喝了点酒，地球都是他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009 江小果不喜欢爱吹牛的男人，但她更不喜欢让她等待的男人。 而且在招待所里干等着也不是滋味，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又去县农科所了。 她也知道没有预约进不了，但不管怎么样，牛专家总是要出来吃午饭的，万一运气好就在门口碰上了呢？那能多说两句话给牛专家加深一点印象，也是好的。 面对她这种“守株待兔”的行为，江河一点不觉得她傻，甚至还挺赞许。因为他当初开毛竹厂的时候，为了多拉点客户，也是这么围追堵截无所不用其极的。 做人有时候就是要脸皮厚一点。 不过他比江小果想得要更深远，他想着今天江小果要是还没办法把牛专家攻克下来的话，可能他就要想办法从牛专家身边的人开始攻克了。 江小果今天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所以去的路上她买好了馒头和水，还给自己带了份新报纸打发时间。 她乖乖坐在农科所门口的树荫下，既不吵也不闹，门口的保安虽然看了她好几眼，但到底也没过来驱赶她。于是江小果就这么看一会报纸，看一会农科所大门，看一会农科所大门，再看一眼报纸…… 牛专家其实早在江小果出现不久就发现了她，因为牛专家的办公室窗户就正好对着农科所的大门。他平素工作累了，会习惯性地到窗口站一站，而这一站，就正好把江小果的行为净收眼底。 他有点好奇这个小姑娘的毅力，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为民请命的决心，所以没有急着下楼。 其实昨天江小果来找过他之后，他回去就跟家里的夫人商量了一下下乡驻村的事情。他夫人向来是很支持他工作的，只说让他尽管去，家里不用他担心。 但牛专家之前甚至都没听过小江村这个地方，而且以前也有别的村委过来请过他，他私下跟对方一接触，就发现这些村委只是表面上尊重他，实际上并不怎么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不想去一个压根不尊重他知识和能力的地方去给人讲课，所以宁愿窝在农科所里继续搞他的研究。 他不知道江小果跟他之前碰到过的那些村委是不是一样，所以他还需要再多观察观察。 江小果没感受到牛专家打量的视线，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看她的报纸。 她现在只后悔自己的报纸买少了，因为她连报纸夹缝中的广告都挑出来一个一个看完了，也没等到牛专家露面。 眼看着肚子也饿了，江小果只好拿出馒头开始充饥。 结果刚咬了两口，就看到牛专家骑个自行车从研究所里出来，江小果这下连馒头也顾不上吃了，爬起来就追着牛专家的自行车开始跑。追了大概有几百米，牛专家才把自行车停下来，故作不解地回头看她一眼：“你追我干什么？” 江小果喘了口粗气，情真意切地说道：“牛专家，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明知故问了吧？” 牛专家：“……不是，你觉得你这样死缠烂打的，我就会答应你吗？” 江小果：“那您告诉我您怎么才能答应我吧，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死缠烂打，毕竟我在我们小江村，也是有身份的人。我是我们小江村的妇女主任，老大个官了。” 牛专家：“……”连村长都不是，还老大个官了，我看你就是来搞笑的。 - 牛专家一方面不想跟江小果在单位门口拉拉扯扯，一方面也是存了心想跟江小果多接触接触，所以便主动提出要请江小果吃个饭。 江小果这会儿脑子可灵光了：“怎么能让您掏钱请客，我来请我来请。” 请客肯定要花钱，一提到钱，江小果就想起自己的亲亲老公了。于是特意打了个电话把江河给叫到了饭馆里。 江河在外面应酬多，会来事，不仅能陪牛专家喝酒，还能陪牛专家聊天。两个人从种地聊到开厂，从国家经济聊到国外战局，江小果既不插话也不催促，只是一个劲地给两人斟茶倒酒。因为她相信江河既然能一个人把那么大个毛竹厂经营管理好，那在人际交往方面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果然一顿饭吃到后来，牛专家就开始掏心窝子了，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顾虑。简单来说就是既怕自己说出去的话没人信服，又怕村子里的那群人阳奉阴违。 江小果知道小江村的情况，所以她也没办法给牛专家拍胸脯保证，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只要牛专家确定他的方法是为了村民好，那强制落实的事情交给她。 牛专家有点儿不太相信她的实力：“你确定你说的话他们就能听？” 江小果伸手拍了拍身旁江河的肩膀：“我要是不行，这不是还有我江大哥嘛！他可是村长的亲儿子，而且你看人家这长相……” 江河还没来得及生气，一旁的牛专家已经点了点头：“他这长相确实比你能服众得多。” 江河：“……”就当是夸奖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 牛专家吃完饭之后回农科所打了个报告，当天下午就跟着江小果和江河回了小江村。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小江村。 跟他印象中的农村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入村的黄泥路弯弯曲曲七拐八绕，村子里的房子也都是红砖瓦房居多。不过空气比城市里要清新，自然环境也很不错，因为村口有一条大河，绕村而过。而在天的尽头，是一座座连绵不断的青山，山上的翠竹郁郁葱葱，是牛专家在长兴县待了多年不曾见过的风景。 江小果和江河直街把牛专家带回了江家。 回来之前江河已经给江祖望通过电话，所以面对牛专家的到来，江祖望和王素芬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不仅提前收拾好的房间和被褥，而且还特意宰了一只土鸡。 要知道即便是江家这样的家庭，土鸡也是非常稀罕的，一般都是逢年过节才会吃。 村子里没有秘密。 因为到处都是情报小组的成员。 反正当天晚上，江小果从县城里请回来一个农业专家的事情，就在小村江里传遍了。 不止小江村传遍了，就连跟小江村离得最近的千祥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千祥村的村长赵大川跟江祖望素来不怎么对付，所以一听这事，就在他们村大放厥词：“我看江祖望这老家伙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种田插秧这种纯靠经验的事情，居然还跑去请什么农业专家了，专家真要有用，还要我们这些老农民干什么？” 有人赞同赵大川的说法，但也有人不怎么赞同，不过即便不怎么赞同的，也不会当众反驳赵大川的话。只是有人弱弱地提了一句：“好像不是江村长请来的专家，是他那个儿媳妇，就是他们小江村新上任的那个妇女主任，叫江什么果的……” 赵大川越发不以为然：“别管他江啊果啊，我看这个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就妄想出头。你们看吧，等这一季粮食收割完，她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我估摸着就算她自己不下台，小江村的村民们估计也得赶她下台。妇女主任……呵，什么玩意儿！” 江小果暂时听不到这些风言风语，她在家里吃完晚饭之后，就满村转悠着，挨家挨户地通知村民们明天上午到村委去听牛专家讲课。 江小果也是上过几年学的人，所以很清楚光听专家讲，是听不进去多少东西的。所以她通知村民的时候，特意让大家多准备一些问题，尤其是之前种植过程中碰到过的一些问题。这样明天听完课之后，还可以顺便问一问，一方面也是解决一下大家的疑问，另外一方面也是让大家一块交流学习，免得下次再遇上同样的问题。 江小果一路通知过去，大部分村民都还算给面子，说明天会准时到。 结果通知到她自己家的时候，她妈贾秀莲还没说什么，她爹江福这个老古董先不乐意起来了。 江福跟隔壁村长赵大川的想法差不多，他也觉得江小果就是没事找事。而且他觉得自己种了一辈子地，比别的不敢说，但比种地的话，他比谁都强，所以对于江小果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专家，他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他不仅自己不打算去，甚至还不让贾秀莲去。 贾秀莲不想得罪江福，又有点儿心疼女儿，于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得很。 江小果也懒得跟他爹讲道理，有些事情，光靠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你得使用强硬的手段。所以她直接对她爹江福说道：“你可以不去，但如果你明天不去，我就把村里承包给你的那块田地给收回来。” 江福气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你敢！” 江小果：“你看我敢不敢！” 江福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江小果是真敢。他自己养的闺女是什么德性，别人不清楚，他难道还不清楚嘛！真惹恼了江小果，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怕。 江小果放完狠话，又说软话：“爹，娘，这是我的工作，你们得支持我。你们想想，要是我辛辛苦苦请来的专家，连我自己的亲爹亲娘都不相信，那别人怎么会相信呢？” 江小果一服软，贾秀莲也立刻帮着女儿说话：“去去去，明天我起个大早去菜地里把菜种撒了，吃完早饭就去。” 江小果没看她妈，只盯着江福，等着他表态。江福在江小果的死亡凝视之下，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江小果很满意，哄小孩似地拍了拍她爹的肩头，说：“乖～” 江福：“……” 一旁的贾秀莲：“……”这个家，看这情况怕是要变天了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010 虽然在江小果的“强势镇压”之下，她爹江福不情不愿地点了头，答应明天一早过来参加这个牛专家的培训讲座。但江福的反应，也算是给江小果提了个醒。 别看今天她去通知的时候大家都积极响应，但明天真来听培训的会有多少人，还真是个未知数。而且就算人真的来了现场，来的究竟是捣乱的，还是真心想要向牛专家请教学习的，也同样是个未知数…… 看来明天的专家讲座现场，会很热闹啊！ 江小果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一边慢慢琢磨着对策，一边抬脚往江家走去。在路上的时候碰到吴老二，江小果眼前一亮，淡定地就冲他招了招手。 她跟吴老二在路边说了好一会话才分开，结果等她到家的时候，牛专家竟然还没睡，还在院子里跟江祖望聊天。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同龄人，所以话题自然也就比旁人多一点。看到江小果进门，牛专家关切地问了句：“都通知到位了吗？村民们反响怎么样？” 江小果调整好情绪，自然地说道：“大家反响都挺热烈的，您别担心。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 牛专家的讲座定的是隔天上午9点。8点不到，江小果就已经提前在村委会门口的晒谷场上候着大家了。 晒谷场上如今已经简单布置了一下，摆上了一排一排的塑料凳子，正前方还放了一块大黑板——这是一大早江小果和林苑去找村小学的唐老师借回来的。 林苑这会儿坐在晒谷场入口，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正准备给来参加培训的村民们签到。因为村民们很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纯正农民，所以林苑提前把村民们的名字都写在了签到本上，准备到时候来一个勾一个。 8点半过后，晒谷场就陆陆续续地开始上人了。有的是一家派一个人过来，还有的则是全家出动，很快，晒谷场上摆的几十张凳子就坐满了，有到得比较晚的村民则直接坐在了晒谷场旁边的台阶上。 不管培训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至少从目前这个到场人数来看，今天的培训开局还是挺顺利的。 江小果清点人数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爹江福的状态，发现她爹人虽然来了，但却躲在人群的最后面，手上拿着他的旱烟斗，正靠着墙根闭目养神。江小果看他那副样子，便猜到他今天是不打算认真听讲座了。 不过管他呢，人来了就行。 9点一到，牛专家便准时开始讲课。 他之前经常在县农研所给新员工们上课，偶尔也会去外面开农业讲座，所以对于当众讲话是非常擅长的，不仅语言幽默，而且非常善于跟台下的观众互动。 小江村的村民们一开始还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有聊天的，有睡觉的，不过听着听着，嘿，没想到还真听入迷了。 江小果趁着这个机会，也记了不少笔记。你别说，这听专家讲课是能学到不少东西，至少江小果以前从来不知道，一粒小小的稻谷从品种选择到种子处理，然后到苗床准备、培育壮苗，竟然有那么多的学问和准备工作要做。而这还仅仅只是水稻种植前期，等把秧苗移植到稻田里之后，还要灌溉、预防病虫害，学问只会更多…… 而且通过牛专家的讲座，江小果也是第一次知道，现在最好的水稻品种就是袁教授培育出来的籼型杂交稻，该品种已于1981年获我国首个特等发明奖。 1981年？ 江小果咬着笔头想了想，难怪她毫无印象，因为这个时候正好是她丢失记忆的那五年中的其中一年。 一个多小时的讲座时间结束之后，就是江小果提前跟村民们说过的答疑解惑的时间。 村民们显然是有备而来，都准备了不少问题要问牛专家。 一开始的问题都比较正常。比如有村民问牛专家，为什么之前种的水稻，稻苗长得非常茂盛，但最后结出来的稻谷却并不饱满也不多呢？还有人问牛专家，水稻秧苗发黄的原因以及预防措施是什么…… 不过问着问着，就有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台下传了上来。 “这位专家，你这说的确实是比唱的还要好听，但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啊，请问你说了这么多，自己到底亲自种过几年的水稻呢？最大的亩产又是多少斤呢？打嘴炮谁不会啊，有本事真刀真枪出来比啊！” 江小果循声望去，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有两个女儿还在拼儿子的那个陈燕子的老公陆万里。 之前江小果去她家里找陈燕子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的时候，他并不在家，当时正在外面的厂子里打工。等他回来就听说江小果因为他们家违反计划生育政策，所以把村子里原本计划承包给他家的田地都分给别人了，就给他家留了小小的一块地。而且江小果不仅收了他家的田地，还要罚他的粮食扣他的款，所以他一直对江小果怀恨在心。 之前没找着合适的机会报复江小果，今天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过来闹闹场子。反正他们家就只分到了那么一点点地，种不种的也没啥区别，最好是把这个所谓的专家赶跑了，全村人跟着他一块饿肚子才好呢！ 陆万里说完，就幸灾乐祸地等着牛专家回复。结果牛专家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一旁的江小果已经冲吴老二使了个眼色。 吴老二接收到江小果的指示，跟他弟弟吴老三一起起身，一人架着陆万里一只胳膊就把人架出去了。 陆万里人都被架出来老远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诶，不是，你俩有病啊，你俩架我干什么？” 村子里的人也是面面相觑，都搞不清楚这吴老二跟吴老三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跟杨万里给杠上了。之前也没听说这两家有什么嫌隙啊，只有江小果，看着被架出去的陆万里，勾着唇笑了笑。 果然江河的高级过滤嘴香烟就是好用啊，这不仅能买通保安，还能买通吴老二和吴老三。 - 吴老二把人架出去之后，又让他弟吴老三一个人在外面守着陆万里，免得陆万里再回晒谷场这边来捣乱。 至于他自己，则重新回到现场，尽职尽责地帮江小果看场子。 到了这会，村民们就算再傻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这吴老二是站在江小果和这个牛专家这一边的。 而且有了陆万里的前车之鉴，原本还有些想要跟陆万里一样砸场子的村民们也老实下来了。毕竟谁也不想再当着全村人的面被吴老二给架出去。 江小果既然特意请了牛专家过来，就不会只让他帮忙给村民们上上课那么简单。 事实上早在请牛专家过来的路上，江小果就已经跟牛专家商量好了，会邀请牛专家在小江村住一段时间，这期间牛专家会直接下到田间地头去，亲自给村民们进行技术指导。 所以这天的讲座结束之后，江小果让所有参加讲座的村民们现场报名，愿意让牛专家进行技术指导的算一队，不愿意让牛专家技术指导的算另外一队。 现场大部分的村民们都选择了愿意，毕竟白得的技术指导，不要白不要。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村民，选择了放弃技术指导。 江小果最后统计了一下，发现选择放弃的大概有8户。而这其中，就包括了她亲爹江福。 江小果在统计人数的时候，牛专家就坐在旁边看着。其实对于今天的讲座，他整体还是挺满意的，虽然中途出了点小插曲，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哪一个专家没有遭受过群众质疑呢？ 所以面对着江小果手上那份放弃他技术指导的名单，牛专家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努力，再争取争取。 但江小果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既然他们放弃我们，那我们也放弃他们。” 牛专家有点儿迟疑：“……这样子不太好吧？” 江小果淡淡道：“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佛，难道还能指望我渡全村人吗？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佛，也只是渡有缘人呢！” 牛专家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小果一眼，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有点小看江小果这个小姑娘了。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做人做事情倒是比他这种活了五六十年的老人家都要更清醒。 江小果之前其实也没有完全想好要拿这8户人家怎么办，但跟牛专家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她突然就想得透彻又明白。 按照正常人的做事习惯，这时候她就应该挨家挨户地去游说这些放弃的村民，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过来接受牛专家的技术指导。可她凭什么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她和牛专家的时间，应该更多的花在那些信任他们的村民身上。 这么一想，江小果下定决心般的说道：“正好村民们不是也想看看，到底是他们凭经验种出来的粮食产量高，还是咱们凭技术种出来的粮食产量高吗？咱们就把这8个人的小分队，当成咱们的对照组。到时候用实际的粮食产量来比试比试。就像陆万里说的，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 牛专家听完，瞬间也被江小果这番话激起了斗志：“说得好。也是时候让这群村民们看看，我这个农业专家可不是白叫的。不过……” 牛专家说着说着，又替江小果担心起来：“这样一来，可能很容易在村子里得罪人哦！我倒是不怕，我顶多待一阵就走了，但是你……” 江小果随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名单：“看到上面这个名字了吗？” 牛专家点点头，顺着江小果的手指念道：“江福。” 江小果：“这我爹，亲的。” 牛专家：“……”大义灭亲了您这属于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011 小江村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根据房屋地理位置简单划分为上村、中村、下村，目前共68户，常住人口486人。 这是江小果之前在村长江祖望登记的人口调查表上看到的关于小江村的具体信息。 江小果一直到现在，还是习惯叫江祖望村长，无论是在村委还是在江家，她都这么叫。至于她名义上的婆婆王素芳，江小果就跟江河和江淮一样叫“姆妈”。 一开始江小果以为这个亲呢的称呼自己会很难叫出口，但后来发现其实也还好。因为王素芳截止到目前为止都还算是个挺好相处的婆婆，家里的家务事从来都不让江小果插手。不像他们小江村某些婆婆，娶了媳妇自己就当甩手掌柜，恨不得把媳妇当生产队的驴一样搓磨。 每天江小果从村委回来，家里都有热乎乎的饭菜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就冲这一点，哪怕以后她跟江河没有在一起，江小果如今也心甘情愿称呼王素芳一声“姆妈”。 也幸好有王素芳在家里搞好后勤工作，所以江小果才能专心致志地抓小江村的农业生产。 如今小江村这68户人家里，已经有8户人家确定不要江小果和牛专家的技术指导，扬言要靠自己单干。其中包括江小果的亲爹江福。 而剩下的60户人家里，有5户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承包土地种粮食的，就比如江家自己。江祖望和江小果忙村委的工作没时间，江河江淮又都在厂子里上班，就剩王素芳一个劳动力，大家都不想她太辛苦，所以宁愿到时候多花点钱买点儿粮食。 反正最后是剩下55户人家，加入了江小果组织的“专家小分队”。 江小果回去之后，又把这55户人家分成了5个小组。她这一次分组，是人随地走，简单来说就是江小果把集中在一个区域的地划成一个小组，假如你承包的是1组的田地，那你就是1组的人。 这样划分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就是田地更集中，更便于管理。毕竟地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人可以随时移动，但地可动不了一点。所以把地集中起来，让人来迁就土地。试想一下，以后一个小组的田地都集中在一处，那到时候浇灌个农田啊，或者是插个秧苗啊，是不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更容易互帮互助？ 除了分组这一块江小果做了改革，江小果还把竞争和奖励机制用到了小组之间。 江小果告诉大家，等粮食生产出来，产量最高的小组可以获得她个人的额外奖励。而奖品不是别的，就是钱。 - 作为小江村第一任妇女主任，江小果这一次选出来委以重任的5个小组组长，也都是女的。 一号小组长戴欣长得最高大，说起话来嗓门儿也是响亮干脆。江小果对她很有印象，因为她爹江福之前曾经因为去水稻田里放水没抢过她，回去窝窝囊囊地骂了戴欣半个月。在江福心目中，像戴欣这种牛高马大嗓门比爷们还粗的女人，就不配称为女人。但江小果跟她爹的想法恰恰相反，江小果觉得，女人就该像戴欣这样有力气，有劲头。 不然都像周艳玲那样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这世界岂不是更乱了套了？ 2号组长和3号组长是小江村的一对儿姐妹花。姐姐叫何花，妹妹叫何苗。她俩的性格虽然不像戴欣那样雷厉风行的，但江小果之前打探过，知道姐妹俩在干农活方面都是一把好手。 至于4号组长和5号组长，这两个人当天家里都有事，所以被选为组长之后跟江小果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先走了，江小果都没来得及给牛专家介绍她俩。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 面对江小果的信任和器重，一组长戴欣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她家男人身体不行，之前种地的活都是她干。不是她吹牛，真要比种田插秧，三个男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不过何花和何苗姐妹俩就谨慎得多。她俩倒是没当着牛专家的面多说什么，只是私下找到江小果，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江主任，你让俺俩干农活，俺俩肯定没问题。但你让俺俩当组长，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原以为江小果会说一番鼓励的话激发一下她俩的斗志，结果江小果听完，淡淡地说道：“你俩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干，能干下来最好，要是实在干不下来，我自然会找更合适的人把你俩给换下来。我这只是给了你俩一个临时组长，又不是给了你俩一个铁饭碗。你俩担心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江小果说完就潇潇洒洒地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姐妹俩。 最后姐姐何花看着妹妹何苗，迟疑了半天说了句：“……本来刚才我过来找小江主任之前，是打定主意不干这个小组长的。这怎么听完小江主任这番话之后，我反倒突然还被她给激起斗志了呢？” 妹妹何苗用力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我现在就想着干，干他丫的。不就是一个小组长，别人能干好，咱姐妹俩凭啥干不好。” 姐妹俩互相打气交流了一通，这之后谁也没再提要辞小组长的事儿。 - 组员分好了，组长也暂时确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该培训培训，该干活干活。 小江村种的是双季稻。早稻春季播种，夏季收割；晚稻夏季移栽，秋季收获。 此时恰逢7月，正好是早稻收割，晚稻移栽的季节。也就是小江村人俗称的农忙时节。 所以不止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小江村情报中心那群常年吃瓜的大爷大妈们，都忙着晒稻谷舂米。 结果就这么忙碌的时刻，江小果居然还被人叫去捉了次奸。 别的不说，就他们村这些人的体力，江小果是真心佩服。毕竟白天干农活都忙成这个鬼样子了，连村里负责耕种的牛都早早地休息了，这些人居然还有闲工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情，这怎么能不让小江主任佩服？ 去捉奸的一路上江小果忍不住想——要是小江村所有人都把这些多余的精力放在搞经济促生产上面，他们小江村估计早就成为百强村了吧？ 这次江小果被叫去捉｜奸的这户人家，不是别人家，正是陈燕子家。说起来陈燕子如今还大着肚子呢，江小果是真怕她出事，所以一开始她是用走的，后来干脆跑起来了。 一边跑一边又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之前在县百货大楼看到的那辆自行车。 哎，果然是车到用时方恨少啊！ 江小果到陈燕子家里的时候，陈燕子院门口已经围满了吃瓜群众，连大门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江小果往里挤的时候，还有村民回头瞪她：“挤什么挤，我先来的……” 等看清楚往里挤的是江小果，对方才讪笑着往旁边让了让。 江小果好不容易挤进院子里，就看到陈燕子正跟她老公陆万里在撕扯。她大着肚子，她老公应该是有所顾忌的，所以看上去倒像是她单方面的在殴打她老公。 她老公陆万里一边躲着她的拳头，一边给自己抱屈：“哎呀，媳妇，你听我解释啊，我跟李寡妇之间真的没什么，是你想多了……我就是看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又背着那么重的猪草，所以帮她背了一下……我发誓，我要是跟她真有什么，我出门就被车……” 陈燕子一巴掌直接把他的赌咒发誓给拍了回去，一边拍一边大吼：“村子里那么多人，要你多管闲事？你这么好心你怎么不去给吴老二帮忙？” 吴老二这会儿也在人群中吃瓜，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唯恐天下不乱的搭腔：“就是就是，来帮俺吧，俺也正愁家里的猪没人帮着喂呢！” 吴老二不搭腔还好，吴老二一搭腔，陈燕子下手的力度更重了。 其实陈燕子对于陆万里的那点儿小心思是心知肚明，陆万里或许眼下真跟李寡妇之间没什么，但李寡妇长得好看，她现在又大着肚子不方便碰，所以陆万里才会上赶着去李寡妇面前献殷勤。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如果不趁着刚冒出点儿火星子的时候就彻底踩死，真烧起来了那就一切都晚了。 这也是她明知是家丑也要外扬的原因。 闹吧，反正她大着肚子，谁怕谁。 - 江小果本来想着要是进来看到的是陈燕子挨打，那她就赶紧冲上去拉架。但既然挨打的是陆万里嘛……那就不急了。毕竟陆万里这人，别说陈燕子想揍他，江小果有时候也想揍他。 再说她是妇女主任啊！ 组织上只说让她保护妇女，又没说让她保护男人。 所以她在院子里看了一会戏，才懒洋洋地出声道：“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陆万里之前不待见江小果，但这会儿能看到个村委，那也宛若沙漠中看到了绿洲，大海里看到了浮木，所以激动得都快哭了：“小江主任，你快帮我做主啊，我跟李寡妇之间真的是清白的啊……” 江小果真的很想用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怼他一句“你说清白就清白，那你怎么证明呢？” 但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江小果到底还是没这么说。她先是让人帮着把陈燕子给拦了下来，然后才柔声劝说道：“燕子姐，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你别动这么大的气，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陈燕子本来也打累了，又听江小果这么说，便借坡下驴停住了手。江小果趁这个功夫把这群爱看热闹的村民也给劝走了。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江小果和陈燕子夫妻二人。 两口子都眼巴巴地等着江小果给自己做主。 感受到夫妻二人热烈期盼的视线，江小果觉得月亮不应该在头顶，应该在她眉心。 江小果清清嗓子，看着陆万里：“你说你跟李寡妇之间没什么，帮她只是因为你是个热心肠的人，对吧？” 陆万里心虚点头：“对！” 江小果：“那现在想要证明你的清白，就两条路。要么，你自己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你跟李寡妇之间真的没什么；要么，我帮你在全村人面前证实一下你确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你自己选吧！” 陆万里有苦难言。他能拿出什么狗屁证据，他要真能拿得出证据，也不至于被陈燕子打了这么半宿。 陆万里：“你怎么帮我证实？” 江小果微微一笑：“最近村上的青壮年劳动力都在赶着收早稻，晒谷场那边都是一些老人家在干活。这样，你去晒谷场帮着村民们晒几天稻谷，等完事之后我让村委给你颁个热心公民奖。这可是官方认证的热心公民，含金量超高的！” 陆万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012 陆万里觉得江小果肯定是在公报私仇，但奈何他媳妇陈燕子如今正在气头上，所以他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晒谷场帮着村里的大爷大妈们晒了几天的稻谷。 跟他一块晒稻谷的大爷大妈们都是好奇宝宝，看到陆万里，一个两个的都过来打探他跟李寡妇之间的奸｜情……不对，是事情。 陆万里心里气得要命，但又不敢随便得罪这些长辈，只好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解释：“……没有的事情……你们不要听村里那些人乱说……” 大爷大妈们一边表示理解，一边在他伤口上撒盐：“……其实也不怪大家乱说，老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以后该避嫌还是要避嫌，实在闲得无聊，可以过来陪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们打打牌，唠唠嗑嘛！” 陆万里忍辱负重：“知道了。我下回会注意的。” 7月的晒谷场热得堪比蒸笼。 晒稻谷看着简单，但需要不停地给稻谷翻面，还得驱赶来偷吃稻谷的麻雀。可以说是一刻都不得闲。 陆万里本来就瘦瘦小小的一个，如今被烈日骄阳疯狂折磨了两天，可以说是苦不堪言。这下子再见到李寡妇，别说是上去热心帮忙了，恐怕连打个招呼他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当然了，江小果也信守承诺，不仅用村头的大喇叭声情并茂的播报了一下陆万里热心帮着村民们晒粮的光荣事迹，而且还信守承诺地给陆万里发了一张她亲笔书写的“热心公民”奖状。 只不过江小果那手歪歪扭扭的字迹，看上去不像是在表扬他，倒更像是在嘲笑他。所以陆万里只看了一眼，就气鼓鼓地扔到他家灶台下给烧了。 江小果也是给陆万里写奖状的时候，才发现她这一手字好像确实有点儿不符合她小江主任的身份了。以前她字丑一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写的字也没几个人看，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当官了，动不动就得给人家签字写证明，甚至还得给热心市民写奖状，这要是字再这么丑下去，那就不只是在小江村丢人了，可能以后还会丢到镇上和县城里去。 万一以后小江村真成为了经济百强村，说不定她这一手丑字还得丢人丢到全国去。 这么一想，江小果坐不住了。于是白天忙完村委的工作，晚上她就在房间里刻苦练字。 先写江……江江江江江…… 江河洗完澡出来，假装不经意地从江小果身边路过，想看看她接下来到底打算写江什么，不会是打算写他的名字吧？ 结果就见江小果把这个江字写了一页又一页，就是不准备往下写下一个。 江河急死了，但忍住了没有开口催促。只是在临入睡之前，惆怅地想：这年头的年轻人，可真能沉得住气啊！ - 小江村的早稻全部收割完成之后，村子里立刻开始着手耕地准备播种晚稻。 而播种晚稻，最关键的就是选种。 之前牛专家给他们全村人开讲座的时候就说过，现在稻谷年产量最高的就是袁教授团队研发出的籼稻。但即便是籼稻，它也细分出了很多具体的品种。而究竟什么稻谷品种更适合小江村的土壤和气候，这就是牛专家需要干的活了。 江小果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牛专家跟村民们之间会因为意见不同而起冲突。但江小果很快就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因为牛专家非常善于倾听群众们的意见。 他先让村民们把他们之前在小江村种过的产量最高的水稻品种罗列出来，然后又根据最新的研究成果买回来了几款新的水稻品种，最后把这些全部放在一起进行科学的研究和对比。 具体的研究和对比方式那都属于专家的工作范畴，江小果反正也看不懂。 她只知道，最后牛专家把所有稻种的生育周期、株高、穗长，以及预估产量等都罗列出来了，水稻品种的好坏那是一目了然，即便是不识字的农民，也能看得懂。 有了牛专家的这份研究报告，五个小组的组长们去县城里选购稻种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自己买不到好稻种了。 而且为了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五个小组的组长们选的并不都是同一个水稻品种，而是在所有的稻谷品种里挑了产量最高的五款。 用牛专家的话来说，这样既能保证产量，又能给明年的早稻选种提供更全面的数据。 水稻稻种买回来之后，还需要浸泡。以前小江村村民们浸泡稻种的时候，只会考虑水温和时间。这一次在牛专家的指导下，大家直接往浸泡的水中加入了一些温和的药剂，用以预防病虫害疾病。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种粮食的工作在江小果看来肯定是眼下最重要的工作，所以她近期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这一块，至于其他的工作，她就暂时交给了林苑去处理。 就连去镇上开大会，也是林苑这个副主任代劳。 这天林苑从镇上开完大会回来，神秘兮兮地把江小果叫到一旁，说起了隔壁千祥村村长赵大川的八卦：“今天开会，领导重点表扬了一下赵大川，说赵村长计划生育工作做得非常好，千祥村已经基本完成了上面制定的计划生育指标。” 江小果随口道：“那不是挺好的嘛！” 林苑：“好什么好啊，你都不知道赵大川手段有多激进，据说他在村里搞了个治安委员会，专门派了一批人盯着他们村那些要生孩子的家庭，不是扒房扒地，就是直接把人往医院里拉……反正现在他们村上的人都在骂他，骂得可难听啦！” 江小果不太关心赵大川到底是受了表扬还是挨了骂，她只关心她们小江村这次有没有挨上头领导批评：“咱们村没挨批评吧？” 林苑拍着胸口：“哎，那倒没有。我跟你说啊，咱们村真的是非常幸运，这次排在倒数第四，领导只骂了倒数后三名。” 江小果也跟着拍胸口：“倒数第四，这可真是一个幸运数字。” 村长江祖望进门正好听到两人最后这两句对话，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果然村委有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 不过虽然小江村计划生育工作只拿到了倒数第四的“好成绩”，但在江小果和牛专家的带领下，种晚稻的工作倒是开展得如火如荼的。 只用了一周不到的时间，江小果带领的五个小组的村民们，就已经培育好秧苗，并且准备把这些秧苗都移栽到田地里去了。 这时候种田还是纯手工劳作，所以几乎都是全组出动。一个小组的人分工合作，有人负责一担一担地往水田里挑秧苗，还有人则负责把挑过来的秧苗抛洒到水田里去，而剩下的小组成员则负责把这些秧苗一棵一棵地移栽好。 这个过程牛专家全天候守在田地里，既怕大家把秧苗种得太密集了，又怕大家把秧苗种得太稀疏了。 可谓是一颗心操得稀碎。 江小果倒不像牛专家这样每时每刻都守在田地里，她只是在工作间隙路过去看一眼。反正每一次过去，都能看到牛专家戴着个破草帽蹲在田间地头的忙碌身影。 说起来牛专家刚来小江村的时候还是个白白嫩嫩的肉圆子，如今不过才来了小江村10来天，牛专家就已经明显干瘪了不少，而且还晒黑了。 江小果内心很是过意不去，所以这天去地里的时候，她特意给牛专家带了根冰棒。走出小卖部之后她想了想，又回去多拿了一些，准备给村民们都分一分。 结果江小果刚拿着冰棒走出村口，就碰到了她爹江福。 自从那天去晒谷场参加完牛专家的培训讲座之后，江小果就没怎么见过她爹。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父女俩虽然都在一个村子，但平日里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如果不是特意去家里找，也确实没什么机会能碰上面的。 江小果把手里的袋子打开，乐呵呵地招呼她爹：“爹，我买了冰棒，你要不要吃一根？” 结果她爹气鼓鼓地瞪她一眼，说：“谁是你爹？我可没你这样的女儿。” 江小果：“哦。那这位江福同志，你要不要吃冰棒？” 江福：“……” 江福运了运气，把一肚子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才厉声地问江小果：“我怎么听村子里的人的说，你打算跟你爹我打擂台，还说要把我们这些不参加专家培训的当成什么对照组……” 江小果一点也不奇怪这些话怎么会传到江福耳朵里，毕竟村里情报组的成员们那么多，根本没有秘密。所以面对江福的质问，她也没反驳，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确实有这么回事。” 江福抬高音量：“你这么公开跟我作对，万一我输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看你真的是准备要气死我……” 江小果声音比他还大：“什么叫你的老脸往哪里搁，你要是真输了，你应该觉得高兴，应该觉得自豪。毕竟天下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们家代代都不如你啊？要真那样，那我们家要不了多久就灭绝了。” 江福：“……”说不过，一点也说不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013 江小果在路上跟她爹打了个嘴炮，最关键还打赢了。以至于她回头吃起冰棒来，都觉得嘴里的冰棒更香甜了，每一口都是胜利的味道。 可能是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了，所以牛专家接过她递来的冰棒时，都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高兴，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江小果嗦一口冰棒，随便找了个话题：“也没什么好事儿，就觉得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很适合插秧吧？” 牛专家点点头：“确实适合。不过夏天天气热，接下来灌溉也是个大问题。” 提到灌溉，江小果可能不清楚里面的玄机，但小江村的村民们是懂的。秧苗成功移栽到水田里之后，要经常来水田里察看一下水量，水多了不行，因为根系会腐烂水里的养分会流失；水太少了也不行，会导致水稻营养不良，产量减少，尤其到了后面幼穗形成时和抽穗开花期，更需要加强水分灌溉…… 虽然小江村村口就有河流经过，水源不成问题，但想要把河里的水引到农田里来，这中间却困难重重。 之前小江村的村民们为了农田灌溉的事情，没少起冲突闹矛盾。江小果小小年纪就听过不知道多少起类似这样的事情。 就比如她爹江福和一小组组长戴欣当初就是因为水田灌溉的事情起了冲突，好长时间两家都没怎么说话。 其实按照村长江祖望的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沿着小江村的田地修一条引水渠，平日非农忙时节，村民们还可以用来洗点儿东西；等农忙的时候，就可以按照顺序依次开渠放水…… 不过修引水渠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得上面的领导审批，所以目前为止，小江村的村民们灌溉水田，用的最多的还是水泵。 这个时候的水泵，是比自行车都要更奢侈昂贵的东西，差不多要800-1000块钱人民币一台。家家户户都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水泵是不可能的，一个村能有个一台那都算是经济条件不错了。而且那个水泵又重又沉，一个人根本弄不了，有时候需要好几个人一起协作。所以轮到农田放水的时候，一家人熬夜不睡觉等着连夜放水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江小果把一个小组的农田都集中在一起，这样以后再碰到需要浇灌农田的时候，就可以一次性派几个人放一整个小组的水，然后大家轮流干活儿，这样既不会吵架，又可以充分保证大家的休息时间。 不过她这5个小组的灌溉工作好解决，但像她爹江福那种单打独斗的老顽固，可能就没这么好弄了。 江小果虽然嘴上说是要跟江福他们打擂台当对照组，但大家要比的是科技和经验究竟孰优孰劣，所以在灌溉农田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江小果作为村干部，还是非常大度地表示他们可以主动退让一步——到时候可以让这8户人家先用水泵灌溉，然后才是他们这5个小组的村民们轮流浇灌。 - 虽然浇灌农田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但跟之前的种田插秧比起来，至少没那么辛苦忙碌了。 毕竟插秧的时候是所有人从早到晚都在农田里待着，一弯腰就是一整天，而灌溉农田则只需要留下几个人守着水泵放水就可以了，所以这个时候，村里多余的劳动力们就暂时被解放出来了。 以往这个时候，这些被暂时解放出来的劳动力通常会分为两个阵营。有上进心勤快一点的呢，就会选择进江河的毛竹厂里打一打零工，赚点儿零花钱；而那些没什么上进心的呢，就会在村子里溜溜达达造谣吃瓜，毕竟刚结束了一场农忙，还有什么比八卦造谣更能缓解身体疲惫的事情呢？ 那些勤快有上进心的自然不用管，但这些游手好闲爱八卦造谣的，江小果觉得最好还是稍微管理一下。 所以江小果在跟牛专家商量了之后，又临时在小江村加开了一个免费的“种植培训班”。 这个“种植培训班”跟之前教村民们种粮食的培训班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牛专家教大家种的是蔬菜。 之所以选择开这样的种植培训班，一方面是因为蔬菜跟粮食对小江村的村民而言一样重要，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组织村上的妇女们进行相关的技能培训本身就是江小果的本职工作，年底是要写进工作报告里交给上面的领导考核的。 上一次种粮食，贾秀莲为了不惹江福生气，最终选择了不加入牛专家的专家组，但这一次种蔬菜，她是死活不肯再听江福的了。 贾秀莲给出的理由也确实很充分：“你种粮食有经验，所以我可以听你的，但种菜，你这辈子就没下过菜地，所以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能听你的……” 江福知道贾秀莲虽然是个好脾气的女人，但一旦下定决心认准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否则江小果那个倔脾气随的是谁？ 所以最后他索性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随贾秀莲去了。 江小果在“种植培训班”看到贾秀莲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至少说明她娘虽然跟她爹那个老顽固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但起码还保留着一些自我认知，没有完全被她爹洗脑成功。 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进厂去打零工挣钱了，所以这一次的“种植培训班”来的基本上都是跟贾秀莲一样稍微上了点年纪的妇人，年轻人几乎找不出一个。 不过这倒也不影响牛专家的上课热情，而且在牛专家看来，种田可能还需要一点体力，但种菜，对体力的要求其实并不算高，很多时候只需要一点技术就可以了。 江小果对种田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她对种菜倒是有点兴趣，所以跟着村民们一块上课旁听的时候，她也学了个最简单的种大蒜。 没时间像她妈贾秀莲那样大片大片地种到地里去，她就从家里找了个不养花的小花盆种在办公室里。没事就给大蒜浇浇水，偶尔天气好了还抱出去晒晒太阳。 - 江河来村委接她下班那天，江小果的小蒜刚刚抽了新芽。 那芽嫩嫩的，绿绿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以至于江小果兴致勃勃地指给江河看了半天。 等回过神来，她才想起问江河来村委找她干什么。 说起来江河平日基本上都在厂子里待着的，有时候遇到交货的工期比较赶，他更是恨不得能直接住到厂子里去。所以算起来，这还是江河这段时间以来第二次来村委——第一次是江小果砸到脑袋，他过来接江小果去村卫生所。 江河随口道：“没什么。今天江淮要从镇子上回来，姆妈说晚上要烧鱼，让你早点回家吃饭。” “就这事？那你往村委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特意跑一趟。” 江河听江小果这么说，抿了抿唇没搭腔。倒是一旁吃瓜的林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小江主任哪哪都好，就是太不懂浪漫太不解风情了。老公亲自过来接自己下班诶，这在小江村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别的女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不过江小果虽然嘴上说着江河没必要特意跑这一趟，但她手上的动作到底还是忍不住加快了一点。毕竟江河那么大个块头杵在这儿，连村委的空气她都感觉凝固住了。 很快，她就把手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了，然后跟林苑打了个招呼，便跟着江河一起出了门。 回江家的一路上，时不时就会遇到村子里的人。 往常大家都会停下来主动跟江小果打个招呼，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河在她身边的缘故，大家连招呼也不敢跟她打了，一个两个走得匆匆忙忙的。 但等擦身而过之后，又会不停地回过头来看她。一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模样，反正感觉气氛怪怪的。 江小果忍不住小声问江河：“你有没有觉得大家今天都有点怪怪的？” 江河：“有吗？没觉得，反正他们每次看到我都这样。” 江小果：“……”好吧，看来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王素芳正在院子里杀鱼。血水流了一地，画面看起来既残忍又血腥。但鱼是真的好吃啊，就是不知道王素芳晚上是准备清蒸还是红烧呢？ 王素芳显然跟她考虑的是同一个问题，而且还特意把这个难题留给了她：“回来啦！小果，今天这鱼你打算怎么吃啊？” 江小果想了想，说：“要不还是红烧了吧，红烧更有味。” 两个人正讨论着鱼的吃法，江淮也从院子外面进来了。一进门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江小果喊了句：“嫂子，你猜我刚才在外面看到谁了？” 江小果：“谁啊？” 江淮：“朱勇生。” 江小果：“……” 要不是江淮突然提到朱勇生这个名字，江小果都快忘记这个人了。不过江淮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 说起来朱勇生犯的事情本来也不算特别严重，这一次都算是关得比较久的了，所以现在被放出来了也不算特别意外。 只不过…… 江小果扭头看了一眼身旁淡定喝水的江河，忍不住多想了一点点：难不成江河早就知道朱勇生放出来了，所以今天才会特意去村委接她下班的？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刚一闪，都还没来得及往下细想，江小果就听到江河问她：“既然朱勇生回来了，那你要不要考虑学点儿功夫防防身？” 江小果沉吟片刻，说：“现学别的功夫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我最近看电视，里面有套打狗棒法，感觉还不错。” 江河：“……”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一点不怕朱勇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014 虽然江小果都快忘了朱勇生这个人的存在了，但朱勇生可一点儿都没敢忘记江小果。 事实上在派出所的这十几个日日夜夜里，朱勇生甚至都没想着他自己的亲媳妇周艳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江小果。 当然不是那种情情爱爱的想念，他想的是——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回来。 但怎么报回来呢？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打肯定是不敢再打了，他怕江小果到时候再让派出所的人把他给抓进去。他可不想再进去接受警察叔叔们的思想教育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想一个稳妥的手段，既能彻底报复到江小果，又不至于再把自己送到局子里去。 朱勇生在小江村虽然不受人待见，但他在隔壁千祥村里倒是有几个好兄弟，而其中关系最好的，就是隔壁千祥村村长赵大川的儿子赵元宝。 所以朱勇生回小江村晃悠一圈露了个脸之后，连自己家都没回，就直接找赵元宝喝酒去了。 喝酒的过程中朱勇生主动提起自己被江小果摆了一道的事情，赵元宝也正因为他爸骂他一事无成而头疼，于是两个废物点心凑到一块诉苦水，顺便想报仇的手段。 - 江小果虽然不怕朱勇生报复，但知道朱勇生已经从派出所里放出来了之后，她还是暗暗开始留心。 她倒不怕别的，她怕朱勇生会在他们小组的稻田里搞破坏。 毕竟那可是他们全村人努力的成果，如果到时候真因为朱勇生的报复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们前期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而且她到时候怎么向村民们交代呢？ 江小果一开始想的是要加派点儿人手，让大家多去水稻田那边巡逻巡逻。 但江河很快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这种事情你光靠防是防不住的，毕竟人家在暗你在明，再说了，你总不可能24小时都派人守着那些水稻田吧？” 江小果虚心求教：“那江厂长有什么好办法吗？” 江河淡淡道：“我刚开毛竹厂的时候，也老担心厂子里的机器会丢，于是便也想像你说的那样，直接搬去厂子里守着。是一个已经开过很多年厂子的老大哥告诉我，想要厂子里不丢东西，你得让别人心生畏惧，让人知道得罪你的后果。所以后来我在厂子里养了一条非常凶恶的狼狗，而且后来有人进我厂子里偷东西，直接断了一条腿……” 江河说的这些事情，应该是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因为江小果之前从未听过。不过她忍不住想，难怪江河在外面从来不苟言笑，看上去高冷又凶恶，或许他本性并非如此，这只是他人前的一种保护色？ 江小果觉得她跟江河现在的关系挺有意思，夫妻肯定不是，甚至朋友也算不上。非要说的话，江小果更多的是把江河当成一个值得信赖的前辈，因为江河比她大几岁，又有更多的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所以江小果很乐意在工作遇到问题的时候，向他请教。而事实上她也确实从江河身上学到了很多，比如出去求人帮忙办事的时候，不一定非要向上高攀，也要适时地向下兼容。 江小果这天晚上翻了一晚上的法律文书，第二天在村口贴上大字报，上面写着：【破坏生产经营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明面上看着像是给村民们进行普法教育的，但实际上江小果就是想告诉朱勇生，你要是敢动我的田地，那我就再敢把你送进去。而且这一次就不止是关十天半个月那么简单了，直接就是关他个好几年。 - 事实证明江小果还是太看得起朱勇生了，因为朱勇生那个脑子，压根就没往破坏生产经营这方面想，他跟赵元宝两个人喝完酒想了半宿，想出来的法子居然是装神弄鬼吓唬江小果。 在朱勇生看来，女人嘛，胆子都小。江小果作为村干部，半夜也经常需要走村串户，帮村民们解决各种问题和矛盾，到时候他躲在哪个角落里，吓唬吓唬江小果，保证让她吓得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的。 为了让演出效果更真实，他甚至还特意去搞了一顶假发。 但他连着蹲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有蹲到江小果。好不容易蹲到一次，江小果身边还跟了个江河。朱勇生一边被蚊子咬得要死，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把江河骂了一千一万遍。 不过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终于这一天，朱勇生看到江小果一个人落了单。 江小果这天是接到了他们村卫生所宋医生的电话，说他们村蒋老太太家的小孙子高烧不退，但他被蒋老太太的儿媳妇邀请上门去给孩子看病的时候，却被蒋老太太给赶出来了。蒋老太太坚持说孩子没病，只是撞了邪，说晚上去找神婆摸一摸，画一点符水喝喝就好了。 宋医生好说歹说劝不住，又怕孩子真烧出什么毛病来，于是便叫上了江小果。 江河这天在厂子里加班，江祖望也不在家。她婆婆王素芳倒是说过要陪江小果一起去看看，但王素芳胆子小，去蒋家的一路上要路过一块荒地，那儿立了不少坟包，王素芳白天都不敢从那儿经过，晚上估计就更害怕了。 江小果是不信这个的，所以安抚了她婆婆两句，就拿着手电筒蹬蹬蹬地跑出了门。 然后就被朱勇生给盯上了。 - 朱勇生一开始本来想在村子里吓唬江小果，后来一看江小果出了江家门就往蒋家方向跑，立刻心头狂喜，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助他。毕竟蒋家在村东头，就独门独户一个单房子，而且旁边既有荒地又有坟头，完全是绝佳的扮鬼地点啊！ 朱勇生本来想在江小果去蒋家的路上吓唬吓唬她的，但江小果估计是有什么急事，跑得比他这个鬼都快。 朱勇生平日缺乏锻炼，追了好一会竟然都没追上她。 好在江小果待会还会从蒋家出来，所以朱勇生索性不急了，自己在蒋家旁边的荒地上找了个坟头躲着，安安静静地等着待会江小果从蒋家回来，再吓唬她。 江小果到蒋家门口的时候，宋医生还拿着医药箱在门口等着。蒋老太太抱着孩子，正跟她儿媳妇在门口拉扯。两个人一个要给医生看，一个不让给医生看，谁也不让谁，僵持不下。 孩子本来就高烧着，这会被两个人一争抢，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了蒋老太太一身。 江小果忙趁机上前，忍着恶心对蒋老太太说道：“蒋婆婆，您快进去给家里的列祖列宗烧柱香，求他们好好保佑保佑这孩子，我估摸着这孩子铁定是中邪了。” 蒋老太太一开始还以为江小果是她儿媳妇叫过来的，铁定站她儿媳妇那一边，没想到江小果居然是跟她一头的，一时大喜过望道：“就是就是，还是小江主任见识多，我也是这么觉得。” 江小果趁机伸出手，从老太太怀里接过孩子：“来，我帮您抱着孩子，您快进去烧香拜佛，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神仙会怪罪的。” 蒋老太太一听神仙会怪罪，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就把孩子交给了江小果。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信任江小果，但比起江小果，她更不信任她那个儿媳妇和宋医生。 等蒋老太太转身进了祠堂，江小果立刻冲宋医生使了个眼色。宋医生瞬间会意，拿着医药箱就上前查看起了孩子。这会儿也没功夫细细给孩子量体温了，好在这孩子症状明显，抱着都烫手，于是宋医生索性先给孩子灌了退烧药下去，然后才开始诊断他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趁着这个功夫，江小果还扬声给祠堂里的蒋老太太宽心：“蒋婆婆您放心，孩子我肯定给您看好了，您安心多念几遍经，越虔诚越灵啊！” - 一群人兵荒马乱折腾半宿，孩子好歹是退烧了，也终于安稳睡下去了。 宋医生收拾医药箱准备离开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江小果一句需不需要留下来等等她，但当时江小果正在跟蒋老太太科普“求神拜佛也不能耽误看医生吃药”，所以只冲他摆了摆手。 从蒋家离开的时候，江小果还在心里想，看来破除封建迷信这件事情也得尽快安排啊，然后就在路过荒地坟头的时候，看到一个长头发的东西，晃晃悠悠地从坟头后面钻了出来…… 江小果当时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就砸了过去——这个手电筒是她出门的时候她婆婆王素芳特意翻出来给她的，又大又亮堂，眼下这个关键时刻，堪比凶｜器。 朱勇生在坟头后面蹲了半宿，本来就蹲得眼冒金星的。而且这儿可是荒地啊，蚊子比村子里的蚊子还要多，还要毒，结果好不容易看到江小果一个人从蒋家出来了。他这儿刚颤颤巍巍地冒出一颗脑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凄婉地念出他精心准备的“我死得好冤啊”的台词，就被迎面被一个硕大的手电筒给砸翻在了坟头的荒草上。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朱勇生满脑子都是：我心里有一万句脏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 15、015 朱勇生连夜就报了警。 他想得简单，上次他把江小果脑袋上砸了个包，然后他就被警察叔叔请去派出所关了半个月；如今江小果也把他脑袋上砸了一个包，那按照情理来说，是不是也应该把江小果拉去派出所关上半个月呢？ 结果没想到警察叔叔这一次不仅来得没有上一次那么快，而且处理问题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按照他想象的剧情推进。 因为警察叔叔居然反问他：“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里睡觉，躲在坟堆里是准备要干什么？” 朱勇生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江小果已经替他抢答道：“他肯定是打算对我图谋不轨，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那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谁他妈对你图谋不轨了？ 还娇滴滴的女孩子，你他妈忘了你刚才扔手电筒砸我的时候有多勇猛了？ 朱勇生被江小果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给气得要死，也顾不得警察还在旁边了，直接就冲江小果吼起来：“……你放屁，老子对你才没有兴趣呢，老子就是想扮鬼吓唬吓唬你……” 江小果趁机告状：“你们看，他不仅是对我图谋不轨，他还要对我谋财害命，他自己都承认了……” 这次出警的警察都对朱勇生有印象，因为朱勇生算是他们派出所的常客，时不时的就会因为喝酒闹事被他们抓进去，而且前不久才刚被抓进局子里关了半个月。 所以面对朱勇生的控诉，他们始终秉承着一个观点——江小果确实不该用手电筒砸人，但朱勇生也不该躲在坟堆后面吓人，所以两个人都有错，各打八十大板。 最后警察那边的判决结果是，让江小果跟朱勇生互相道个歉，再顺便让江小果赔朱勇生一点儿医药费就拉倒了。 结果江小果在兜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了5毛钱。 朱勇生：“……”我折腾一晚上，就为了你这五毛钱啊？ 江河接到消息从厂子里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处理完准备离开了。 江河原本还挺担心江小果，以至于来的一路上心跳得极快。结果没想到江小果没事人一样站在那儿，看到他之后，甚至还笑眯眯地说了句：“太好了，江大哥。以后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了，我可以让朱勇生保护我。警察叔叔都说了，但凡我这段时间出了事，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江河：“……”好，非常好。 - 这件事情是晚上发生的，但在村子里流传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只不过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而且版本巨多。 有说朱勇生打了江小果，结果被江河给揍了的。 有说朱勇生和江小果江河夫妻俩大打出手，最后惊动了警察，然后差点儿被警察一窝给端走了的…… 还有更离谱的一个传言，说的是朱勇生和江小果在坟地里苟且，然后江河气得直接报警了。 江小果听到最后这个版本的时候，正在喝粥，闻言差点儿把嘴里的粥都给喷出来。 江河端着自己的粥碗往旁边让了让，怕江小果真喷他身上。 江小果擦了擦嘴，才问江河：“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饥不择食的一个人吗？” 江河认认真真地回答：“不像。” 江小果气鼓鼓：“就是。我宁愿跟猪苟且，我也不会选择跟朱勇生。” 江河：“……”那倒是也没必要这么说。 这些传言实在离谱，气得江小果又想去村口贴大字报了，她这一次不打算普法了，只想告诉小江村的村民们，什么叫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 不过她最终也只是想了想，并没有那么做。因为她知道，随着她在小江村当妇女主任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后关于她的乱七八糟的传言还会越来越多。她要学会适应，毕竟哪一个知名的女人，没有故事呢？ - 牛专家的“种植培训班”开展得很顺利。 小江村的妇女们齐心协力，在牛专家的帮助下，把小江村的菜地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 这期间，之前村民们种下去的水稻也从幼苗期进入了分蘖期。所谓的分蘖，指的就是水稻分枝。这个时期水稻的营养至关重要，因为分蘖分得越好，后期水稻的最终产量可能就越高。 为此江小果还特意让五个小组的组长们去了一趟长兴县城，按照牛专家的指示帮村民们带回来了一整车肥料。 如果说前期的水稻选种和蔬菜种植培训牛专家只是小小展示了一下他的实力，那等到这个时期，才算是正式进入了牛专家的主场。 因为不同的肥料都有些什么化学成份，每一种化学成份对水稻有什么作用，怎么高效混合肥料才可以提高肥效等等这些问题，都是牛专家之前跟同事和助手们在实验室里长期研究实验过的，这绝对不是普通农民简单种植几年就能得出的经验。 江小果非常珍惜牛专家的这些专业知识，没事就拿个小本本跟在牛专家身后记录。短短一段时间，就从一个一窍不通的肥料小白，变成了一个精通氮肥、磷钾肥的伪农业专家。 小组长们每天干活的时候都看到江小果拿个本子在那儿记记记，都觉得挺不理解。 因为在她们看来，这有什么好记的？不就听牛专家的就行。牛专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保管好使。 但江小果心里很清楚，牛专家不可能永远留在小江村，他早晚有一天会回到他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而到了那个时候，她现在学到的这些科学知识，科学的种植方法和施肥方法，就都会派上用场。 - 正式给水稻施肥的那天，也是一个好天气。 江小果当时站在田埂上，看着村民们把一把把的肥料撒进稻田里的时候，突然就理解了村里的那群老头老太太为什么会那么迷信，因为人在某些时刻，情感会突然战胜理智。理智明明告诉江小果，祈祷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效果，但情感上，江小果还是会忍不住期待肥料撒进稻田之后，会有更多的好事和奇迹发生。 水稻撒完肥料之后，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生长期。 正当江小果头疼接下来该开展哪方面的工作时，公社那边可能是怕村民们的业余生活太单调，下了个通知到江小果所在的小江村，通知上写着，9月初的时候公社那边要把十里八村的妇女们组织起来，搞一场公社女子篮球赛，希望大家可以积极参与，踊跃报名。 “领导说了，作为妇女主任，咱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丰富妇女们的精神世界，增强大家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林苑认真转达完公社领导的会议精神之后，扭头问江小果，“咱们村之前有搞过女子篮球赛吗？” 江小果认真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没有。” 反正她印象中是没有。倒是拔河比赛搞过两次，不过那都是全村人一起参与的。 林苑：“那你觉得咱们村有可能夺冠吗？” 虽然江小果也很希望她们村能夺冠，但她做人还是比较实事求是的，所以她很干脆利落地打消了林苑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可能。倒数第四还差不多。” 林苑耸耸肩：“那真是可惜了。” 江小果：“怎么说？” 林苑：“我问过了，这次女子篮球赛的冠军奖品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凤凰牌自行车？？？？ 江小果想了想她上次在百货大楼看到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突然就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努力一下。 毕竟万一呢？ 小江村人的娱乐活动其实是非常少的，白天大家都忙着干农活，晚上一般就早早地睡下了。实在睡不着怎么办？睡不着就硬睡！反正早晚能睡着。 如今有了公社女子篮球赛的由头，晚上小江村的妇女们算是找着事儿干了。 整个小江村就只有一个篮球场，那还是当初村民集资盖来专门给村小学的孩子们锻炼身体用的。不过说是说篮球场，但正经用来打篮球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给孩子们做操或者说是做游戏，有时候农忙起来晒谷场那边晒不开，还会有村民跑来这儿晒谷子。 不止球场是借的人家村小学的，篮球也是从村小学临时借过来的，甚至就连篮球教练，都是临时请的村小的唐老师负责担任。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草台班子。 好在现在才7月底，距离篮球赛的9月初至少还有1个多月的时间，所以虽然目前情况看上去非常的不容乐观，但至少筹备时间还是挺足够的。 一组长戴欣作为小江村妇女当中的大高个，毫无疑问受到了江小果的邀请。江小果其实也不怎么会打篮球，但她上学那会见别人打过，印象中打篮球的那都得是大高个，所以戴欣这个个子就很适合。 没想到戴欣不仅个子高，她还说自己曾经打过篮球。 江小果这下是真的惊喜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藏村民？不仅干活种地是一把好手，就连体育运动也是手到擒来？ 结果没想到戴欣一上场，拿起篮球就开始跑…… 江小果看了看带球跑路的戴欣，又看了看一旁的唐老师，试探着说道：“这种情况，算犯规吗？” 唐老师很冷静，也很幽默：“看裁判员瞎不瞎吧，要是裁判瞎了，就不算。” 江小果：“……”我知道你很幽默，但你先别这么幽默。《 》 16、016 这天对江小果来说，算是为接下来的公社女子篮球赛做了一个初步筛选。 筛选的结果非常不乐观，就这么说吧，整个小江村200多名妇女，排除那些老到跑不动和小到不会走路的，正经会打篮球的适龄妇女找不出5个。 就这5个，还得把抱着蓝球就跑的戴欣也算进去。 江小果看完之后，很淡定地想：要不还是回家洗洗睡吧，毕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但小江村的妇女同志们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她们小江主任内心深处的绝望，反而还觉得信心满满得很。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畅想拿到冠军之后要怎么庆祝了。 江小果虽然对她们的球技很绝望，但却非常佩服她们这种盲目自信盲目乐观的精神，毕竟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所以她全程安静地站在旁边听着，并没有上前阻止她们做夺冠的白日梦。 直到戴欣凑过来，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江小果才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戴欣神秘兮兮地说：“小江主任，我有一个办法能保证咱们小江村到时候拿冠军。” 江小果现在对这个宝藏村民已经完全祛魅了，所以半个字都不信，但她还是配合地问道：“是吗？那你说说看。” 戴欣：“我阿婆会画符水。到时候让她画点符水给咱们喝喝，保证上了场就能赢。” 江小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公社那边最近正在抓搞封建迷信的典型，你这话说给我听听也就算了，要是让上面的领导听到，咱们小江村能不能拿冠军我保证不了，但你跟你阿婆会被一起抓去公社那边上思想教育课我是可以百分之百保证的。” 戴欣瞬间安静。 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小江村日后夺冠的希望相当渺茫。但从这天晚上开始，江小果还是每天晚上7点准时把小江村小学的球场灯光打开，陪着大家一起训练。 就当是多一项夜间娱乐了，总比让这群妇女聚在一起八卦造谣强，敬业的小江主任如是想。 不过她想得简单，但千祥村的赵大川村长想得可没她这么简单。 赵大川之前跟江祖望斗争了半辈子，虽然也说不清楚到底斗输了还是斗赢了，但他已经把这种斗争的精神刻进了基因里。所以一听说江小果每天晚上带着小江村的妇女们在学校篮球场上训练打球，他也重视起来，当天就把他们千祥村的妇女主任王玉梅叫到办公室，给她下了明确的指令：“9月初的公社女子篮球赛，一定要赢下小江村，最好让她们连一个球都进不了。” - 别看小江村和千祥村之间还隔了5公里的山路，甚至两个村子中间都没通车，但两个村子之间谁有点儿风吹草动，总是能第一时间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就比如赵大川给王玉梅下命令一定要赢小江村这事，没两天就传到了江小果耳朵里。 江小果当时正好蹲在球场旁边看小江村的妇女们训练，她听完只是笑了笑，没太把赵大川的话当回事儿，但小江村的妇女们纷纷不干了。 戴欣作为第一小组组长，同时也身兼篮球队队长，第一个跳出来隔空怒骂赵大川：“赵大川算个什么玩意，站起来还没我胳肢窝高呢，居然也敢说这种屁话。有本事让他亲自上场跟我打啊，老娘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我都不叫戴欣。” 唐老师教练病发作，认真提醒她：“在篮球场上打人也属于犯规，是要吃黄牌警告的，你一定要记住了。” 戴欣想了想，说：“那我下场打他可以吗？” 唐老师崩溃了：“下场更不行！！！” 二组长何花虽然没有加入女子篮球队，但也挺不满意赵大川的：“我们跟她们千祥村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们千祥村干嘛要跟我们过不去？既然他们做初一，那就别怪咱们做十五。小江主任，你也给咱们小江村女子篮球队下个死命令，就说9月初的公社女子篮球赛，咱们谁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给千祥村。” 江小果一开始其实没打算下这个命令，但她不下，村长江祖望却站出来了。 江祖望这段时间都在忙服兵役的事情，一般的工作都交给了副村长。他这个时候站出来，可见他跟赵大川之间确实积怨已久。 江祖望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江小果：“跟千祥村打，你有几分赢的把握？” 江小果老老实实道：“一分也没有。” 江祖望从兜里摸出一张100元大钞：“现在呢？” 江小果看了看那张百元大钞，又看了看江祖望那张严肃的脸，迟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又把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一个“o”形。 这是她新跟江淮学的手势，据说叫“ok”。中文意思是好的。 结果江祖望看完她的手势，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他想了想赵大川那张可恶的嘴脸，最后到底还是认命地从兜里又掏出两张百元大钞：“你怎么知道我私房钱总共有三百的？全部在这了，别跟你姆妈说。” 江小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可是整整300块啊！ 要知道就算是篮球赛第一名的奖品自行车，也才只要160多。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一瞬间，江小果完全忘记了她的女子篮球队有多拉垮，也完全忘记了她最开始成立这个所谓的女子篮球队的时候，只是想着给妇女们找点事情做做。 她抓着那三百块钱，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江祖望要干翻千祥村的要求，生怕迟疑一秒，这三百块钱就长着翅膀飞走了。 当然了，她也不是真的那么爱钱，她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赵大川的嘴脸罢了。 - 江小果之前组织妇女们一块打篮球，纯粹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念头在消磨晚上的闲暇时光，但如今既然答应了江祖望要干翻千祥村，那再像之前那样消极怠工，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于是她便想着要好好改变一下。 首先，得给小江村的女子篮球队取一个响亮的队名。 这事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所以趁着这天晚上训练的时候，她把这事跟篮球队的大伙提了提，让大家集思广益，各抒己见。 大家七嘴八舌，很有自己的想法： “就叫干翻千祥村小分队”。 “叫铁娘子队”。 “叫母老虎队。” …… 江小果越听越头疼，不得不说，这群女人们虽然文化知识没多少，但自我认知倒是挺清晰的。 最后还是临时充当教练的唐老师给大家想了一个，叫“天降神兵队”，而且连口号都有了，就叫“天降神兵，无人可挡”。 江小果觉得这名字还行，起码比篮球队那群队员们取的队名要好。 有了队名，又有了口号，虽然队伍看起来还是像一个草台班子，但至少已经是一个有响亮名号的草台班子了。 目前篮球队的训练都是由唐老师负责。说起唐老师，他在村小也算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存在了，因为他既教语文，又教数学，同时还兼任村小的体育老师，总之是一个非常全能的人才。 江小果当然知道唐老师作为篮球教练不是特别专业，但以小江村这群队员目前的水平来看，真请一个特别专业的篮球运动员来教，那也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所以不如先让唐老师带着入入门，等8月份之后，再花点钱请个更专业的教练来给大家集训一段时间。 打定了主意之后，江小果就没再考虑教练的事情，而是开始考虑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该怎么激励这些队员。 最好用的方法当然是用钱来激励大家，就像江祖望用钱来激烈她一样。 但整个女子篮球队从首发到替补，一共得有十多个人，这还不算劳苦功高的唐教练。一个人不说奖励多，奖励个50块钱，那江小果就得亏钱。但如果奖励的金额太少，那肯定是起不到激励的效果的，毕竟你总不能奖励个5块10块的就让人去为你拼命…… 所以到底有没有什么奖励方法，是既能激励大家好好打球，又不至于花费太多钱的呢？ 江小果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只好私下去问篮球队的姑娘们都想要什么奖励。 结果其中一个叫九儿的小姑娘红着脸，羞羞答答地说了句：“如果可以随便选的话，我想让江淮过来看我打篮球……” “江淮”这个名字一出口，其他妇女同志们先是诡异的沉默了三秒，随后全部都兴奋起来，像一滴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里： “这个可以有，我也想让江淮过来看我打篮球。” “要是江淮能来的话，我肯定好好训练好好打。” “江淮在场，干翻小小千祥村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 虽然江小果觉得这个激励手段稍微有点儿不太正经，但至少这个激励手段不用花钱。 而且如果这群女人们真的能说到做到，别说到时候让江淮过来看她们打球了，就是让江淮过来伺候她们打球都行啊！ 江小果从球场临走之前，又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一定要江淮吗？江河行不行……” 结果江小果话音未落，所有妇女一致摆手，七嘴八舌道： “江河就算了，小江主任您自己留着用吧！” “江河那样的，也就你才受得住，我们可受不住……” 江小果：“……”《 》 17、017 8月初，江小果种在小花盆里的大蒜终于从小小的嫩芽长成了青葱茂盛的模样。而与此同时，她妈贾秀莲种在地里的蔬菜，也迎来了这个季节的第一轮大丰收。 收获得最多的，就是空心菜、毛豆和丝瓜。 事实上除了贾秀莲之外，其他参加了牛专家组织的“种植培训班”的家庭，也陆陆续续地传来了好消息。虽然她们种的蔬菜品种没有贾秀莲的多，但同样也收获不少。 之前小江村的妇女同胞们也经常种菜，但每一次种出来的菜，收成好不好都完全看天意。收成好的时候，能一家人管饱，但收成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就颗粒无收。就像之前贾秀莲种过一次芋头，别看那次芋苗长得又高又大的，但最后收芋头的时候，那芋头小得都差点儿需要戴上老花镜才能找着。 但这一样不一样了，这一次在牛专家的技术指导之下，不管大家种下去的究竟是什么蔬菜，都或多或少的有收获。尤其是像丝瓜这种接得多的品种，挂在丝瓜藤上简直让人看了都眼花缭乱的。 总而言之，虽然小江村暂时还没实现吃肉自由，但在这个夏末秋初，却幸运地实现了蔬菜自由。 江小果让她妈把那些能放的蔬菜都留着，至于那些不能放太久的，就整理整理带去镇上卖了。 虽然统共也卖不了几个钱，但积少成多，假以时日，总能有自己的小金库。 说到小金库，江小果也是当了小江村的妇女主任之后，才算是第一次拥有了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小金库”。毕竟她现在吃住都在江家，而且江家也不用她掏一分钱生活费，除了她自己突发奇想花钱请村民们吃点儿小冰棒之外，江小果每个月66块的工资钱几乎都能省下来。 再加上江祖望前几天刚给了她三百，所以江小果现在的小金库里，已经有了至少五张百元大钞。 不会有一天，她江小果成为了小江村的第一个万元户吧？ 江小果一边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一边怂恿她妈贾秀莲也把卖菜的钱给存起来，不要告诉她爹江福。 贾秀莲有点儿不敢：“那万一让你爹发现了怎么办？” 江小果给她妈出主意：“你找个稳妥点的地方藏起来啊，比如搞个塑料袋包着埋到菜地里去，或者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放卫生巾的袋子里。再说了，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你这只不过是为我们老江家攒了点家底，又没干什么坏事。” 贾秀莲瞬间就被江小果这个理由给说服了。是啊，哪个女人不想为家里多攒一点家底儿呢？她不过是干了所有女人都想干的事儿罢了。 村子上的蔬菜一时之间多得吃不完，尤其是丝瓜，于是除了去镇上卖，还有的小江村村民也会用担子挑了去隔壁村子里卖。 但这些卖菜的妇女们都非常默契，通通避开了跟小江村最近特别不对付的千祥村，有的甚至宁愿绕一点远路，也不把菜卖给千祥村这个死对头。 这让千祥村的村长赵大川相当不爽。不爽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有点好奇，想看看小江村这个蔬菜丰收究竟丰收到了何种程度，于是他便特意假装有事路过小江村，然后在小江村的村口晃悠了几圈。 好巧不巧的，正好碰到江小果也在村口晃悠而过。 于是赵大川主动开口叫住了江小果，一开始语气还挺客气：“小江主任。” 结果江小果看了看他，说：“你谁啊？” 赵大川：“？？？？”咱们两个村子下面的人都快打成筛子了，你现在装不认识我？ - 江小果一开始是真没把赵大川给认出来。毕竟赵大川虽然在千祥村当了好多年村干部，但江小果之前又没跟他打过交道，别说赵大川了，江小果跟江祖望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稍微熟悉了一点点。 而且赵大川这几年明显养胖了许多，跟江小果几年前见过的模样完全不同，所以江小果第一时间记忆短路了，没连接上。 不过这会儿凝神细看了一下，江小果还是把人给对上号了。 好在赵大川并不知道江小果刚才是真的没认出他来，他还以为江小果刚才是在那装的，而装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故意恶心他，所以他不仅一点没往江小果失去了几年记忆这方面想，反而还扯了扯嘴角冷嘲热讽道：“小江主任挺会开玩笑啊！看来这干出点儿名堂就不认人的毛病，真是你们老江家的传统，你老公公，你，还有你那个男人江河，你们仨都一样，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江小果觉得这个赵大川真的是有点毛病，哪有人骂人还搞连带的，就算她跟江祖望得罪了他，江河哪里又得罪他了？ 江小果连亲爹都敢怼，区区一个赵大川自然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她闻言想也不想就怼了回去：“一个人眼高于顶看不上你可能是那一个人的问题，但一群人都眼高于顶看不上你，你就没想过是你自己的问题？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 赵大川被江小果气得语无伦次：“你……我……” 江小果：“什么你呀我呀的，跟你不熟，少攀关系。” 说完江小果转身就走，毫不恋战。留下赵大川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地看了半天。 江小果骂人的时候骂得还挺爽快，回去之后又莫名有点心虚。她前两天才在江祖望办公室里看过一幅字画，上面一个大大的“忍”字。她觉得挺有道理，还一直暗暗告诫自己，所谓为官之道，就是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结果想得挺完美，真遇到事儿，那是忍不了一点。 她知道赵大川跟江祖望是死对头，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杠上的，但今天她骂了赵大川的事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江祖望说一声，一方面就当是向江村长汇报工作了，另外一方面也算是给江祖望提个醒。 结果江祖望听说了她在村口骂了赵大川，居然认认真真地问她：“你是怎么骂赵大川的，来，仔仔细细地再给我复述一遍。” 江小果：“……” 江小果还真老老实实给江祖望复述了一遍，说到让赵大川“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时候，她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小江主任给自己的定位还是个清纯美少女，在江祖望这样的严肃长辈面前说屎尿屁这么粗俗的话，总觉得有损形象。 结果没想到江祖望居然还听爽了，万年严肃的脸上竟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那丝笑容转瞬即逝，但江小果眼多尖啊，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不过江祖望很快敛住笑，说道：“行，我知道了。” 江小果别的倒不担心，主要是担心会影响到江祖望，于是离开之前又多问了一句：“那我骂了他，不会影响您吧？” 江祖望：“不会，只会影响他。他接下来估计好几晚都会气得睡不着，就像当年我骂他那次一样。” 江小果：“……”突然有点可怜赵大川了是怎么回事。 - 江小果白天得罪了赵大川，晚上去看她们村女子篮球队训练的时候，就更严格了。 因为反正都把人赵大川给得罪了，那索性就得罪得彻底一点，最好是全方位的灭灭他们千祥村的威风。 不然赵大川还真以为他们小江村的人好欺负。 最近小江村女子篮球队训练成果还不错，5个首发队员居然都可以开始打配合了。而且别看唐老师不是专业的篮球教练，但人家不愧是当老师的，真的很会挖掘每个人的长处因材施教。 像戴欣，个子高腿又长，而且性格敢抢敢拼的，于是就被唐老师安排去当了小前锋，专门负责抢断和篮板球。 而九儿三分命中率是最高的，于是就负责跟戴欣打配合，控球得分。 反正经过唐老师这一段时间的调教和训练，小江村的这个“天降神兵队”，看起来居然已经有几分像模像样了。 江小果还记得大家之前提过想让江淮来看比赛的事情，不过这段时间江淮工作忙，一直没从镇上回来过，所以江小果目前还没找到机会跟他说。 也不知道江淮会不会同意。 江小果思来想去，决定先探一探江河的口风。毕竟江河跟江淮是兄弟俩，江河肯定比自己更了解江淮一点。 于是从篮球场训练完回去的路上，江小果破天荒地给江河带了根冰棒。 江河看到江小果递过来的冰棒时，冰块脸难得一见的裂开了几秒，像是有点疑惑，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给我的？” 江小果嗯了一声，低头翻了翻手里的塑料袋子：“对啊对啊，其实我买了两种口味，你更喜欢吃哪一种？橘子，还是菠萝？” 江河想说他根本不喜欢吃冰棒，因为太甜了，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改口道：“随便。” 既然江河说随便，那江小果就不客气地把菠萝口味的递给了他，因为她自己更喜欢吃橘子口味的。 两个人蹲在院子里，一边吃冰棒，一边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家里其他人这个点都睡下了，院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外面的虫鸣和青蛙的叫声，而这夏日蝉鸣和蛙叫，不仅不显得吵闹，反而衬得这个屋子格外的安静，安静得就好像这天地之间就剩了他们两个人。 江河咬着嘴里的冰棒，忍不住偏头看了江小果一眼。月色下，江小果的皮肤白皙又细腻，明明还没洗澡，身上竟然还隐隐带着一点青木瓜的香味。 江河很熟悉这个香味，因为二层的浴室他俩是共用的，而浴室里就摆着一瓶青木瓜味道的沐浴露。眼下这个味道，就跟那瓶沐浴露的味道一模一样，也跟江河每天晚上偷偷上床睡觉的时候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江河脑子里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听到江小果开口问他：“江大哥，你说我要是邀请江淮来看我们比赛，他会来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江河默默咬了一口嘴里的冰棒，突然觉得冰棒其实也没那么甜了。《 》 18、018 江小果那天晚上向江河打探了一下口风，得到的反馈还不错。 因为江河告诉她，江淮打小就喜欢看热闹，只要比赛那天江淮有时间，一定会去看的。 听江河这么说，江小果也就暂时放心了。 不过因为比赛的具体时间还没定，一切都还存在变数，所以江小果并没有在篮球队那群女人面前多说什么，她只说自己到时候会尽量邀请江淮过来看比赛，但具体的还得再看。 好在大家听完也都表示理解，毕竟比赛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这会就说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也确实有点太早了。 -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索，江小果目前已经基本上适应了妇女主任的工作。 在江小果看来，虽然妇女主任的工作繁杂琐碎，但她勉强还算能应付。 唯独每个月都要去公社开会，对江小果来说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记忆，第一是因为她晕车，第二是因为去公社开会就得起个大早，而早起，总是令人痛苦的。 上个月去公社开会是林苑替她去的，因为江小果当时正跟牛专家一起忙种水稻的事情。这一个月江小果没有上个月忙了，所以不好再找借口，只好自己去。 好在江小果这个人运气还不错，因为这一次公社领导不仅没有再提她们村计划生育工作没做好的事情，甚至还特意表扬了一下江小果，说她带领村民们种菜表现非常不错，让她再接再厉，有机会还可以给其他村传授一下成功经验。 江小果嘴上谦虚“哪有哪有”，心里却忍不住笑眯眯地想“这才哪到哪啊”。 也是在这一次公社大会上，江小果第一次见到了千祥村的妇女主任王玉梅。 不得不说，王玉梅长得还挺漂亮的，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尤其是她的腰，纤细柔软，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连江小果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过跟她的长相完全不同的是她的做事风格。 不知道是不是在赵大川手下干活的缘故，玉玉梅处理起计划生育工作，完全不像她外表表现的这样柔弱，反而还挺强硬的。 反正就这么听一小会汇报的功夫，江小果就从她嘴里听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强拆”、“捆绑”…… 看来这个女人绝不像她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人畜无害，相反，她很清楚她要什么东西，而且为了达到目的，可能会有些不择手段。 这是短暂的第一次见面过程中，江小果在心里给王玉梅贴的“标签”，不过也不一定对就是了。毕竟江小果社会经验还不够，还没办法做到只简单跟人打一次交道，就看透一个人外表下隐藏的本性究竟如何。 除了在公社大会上见到了王玉梅之外，江小果还知道了公社女子篮球赛的具体时间。比赛将从9月1号开始，一共持续10天，到时候公社这边会把参赛的所有队伍分成两个组，然后由各村的妇女主任来镇上抽签决定比赛的具体对手。 换句话来说，如果江小果第一轮抽不到千祥村，那她们“天降神兵队”可能需要多打好几轮，才有机会实现她们干翻千祥村的梦想了。 - 上午开完会，下午还要上党课，不过中午会有一段休息时间，所以江小果特意去了江淮上班的琉璃厂，主动请江淮吃饭。 江淮还挺感动：“嫂子，这个家里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不像我哥和我爹，他俩出来办过那么多次事，从来没说要来请我吃个饭什么的……” 江小果有点心虚：“其实我也不是白请你，我是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江小果三言两语把想要邀请江淮九月初去看她们村妇女们打篮球比赛的事情说了说，江淮果然没意见：“可以啊，只要我那天不加班，我一定去……算了，就算我那天加班，我跟同事换班也一定过去。” 江小果听他这么说，很是感激地把面前的那盘小炒肉往江淮跟前推了推：“谢谢你，你多吃一点，不够我再加。” 说完这句话，江小果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很好，江小果你不愧是已经有几百块钱小金库的女人了，现在出来吃饭，不仅敢点肉了，甚至还敢加菜了。 江淮也确实没跟江小果客气，不仅又加了一盘红烧肉，甚至还加了两瓶汽水。 橙子味汽水端上桌之后，江淮先贴心地把其中一瓶插上吸管递给江小果，然后才开始喝自己的那一瓶。 江小果看着江淮那张跟江河有几分相似的侧脸，脑海里忍不住又回忆起了那天晚上跟江河坐在院子里聊天的那一幕。 事实上那天不止江小果向江河打探了一个问题，江河也问过江小果一个问题。而江河的那个问题，可比江小果问他的问题要难回答得多。 因为江河问她的是：“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房间去睡觉？” -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江小果一方面是刻意回避，一方面也是确实没想好，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正视她跟江河之间的关系。 但那天晚上江河当着她的面，认真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江小果突然就意识到，她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毕竟她头上摔出来的那个伤早就已经好了。 而且她跟江河是领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 所以她必须好好想一想她跟江河未来到底要怎么相处。 其实摆在江小果面前的，无非就两条路：要么干脆离婚不过了，要么就跟江河好好培养一下夫妻感情。 如果离婚，那自然就不需要考虑江河提出的那个问题了。她都要离婚了，那她当然不会让江河上她的床。 可是真的要离婚吗？ 如果真的离婚的话，那她的人生也真的够荒唐可笑的，因为她甚至都还不知道婚姻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就已经走完了结婚到离婚的整个流程。 而且一想到离婚，江小果竟然还觉得有点舍不得。 她倒不是舍不得江河，她是舍不得现在安稳又平顺的生活。她之前在小江村，见多了婆媳矛盾，公婆不和……江祖望和王素芳是迄今为止江小果在小江村见过的最好相处的公婆。 虽然江祖望话少，但他完全不像江福那样固执刻板；虽然王素芳胆小怕鬼，但她勤劳又贴心，而且一点不碎嘴啰嗦。江小果从未想过一辈子不嫁人，所以如果真的离婚了，她能保证自己下一次再嫁到的人家，能碰到像江祖望和王素芳这样好相处的公婆吗？ 更何况江家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就连江淮这个小叔子，也是温和好相处的…… 说实话，除了她跟江河之间没有感情之外，江小果想不出她目前的这场婚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可如果不离，那她迟早要答应跟江河睡到一张床上去，既然迟早的事情，那是否干脆宜早不宜迟呢？ 江小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纠结过。 果然婚姻这个难题，可比工作中碰到的那些难题要难解得多。 - 江小果上学那会就不是什么好学生，这会心里又藏着事，那下午的课自然就更听不进去一点了。 不听课的时候，她就在笔记本上画小人，顺便列举一下跟江河维持这段婚姻的好处和坏处。 好处一：不用面对家里的催婚。 好处二：不用回去面对贾秀莲的唠叨和管束。 好处三：能维持现状，继续工作，继续赚钱攒她自己的小金库。 …… 坏处自然也有，而最大的坏处就是她需要跟江河做一些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比如睡到同一张床上去…… 纸上的内容越写越多，江小果的思路不仅没有变得清晰，反而变得更乱了。最后小江主任一生气，索性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全都给涂抹了。 然后她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大不了就先跟江河培养培养感情呗！至于睡觉，睡就睡，反正男人就是拿来用的，睡一觉又不会掉块肉。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小江主任的思想是相当超前的，甚至称得上有点惊世骇俗。 不过想通了这一点，江小果突然就觉得一点也不纠结了。 - 江小果在党课上开小差的时候，并不知道王玉梅其实也一直偷偷在观察她。 就像江小果是第一次见王玉梅一样，王玉梅这一次也是第一次见江小果。王玉梅从小到大就经常被人夸漂亮，所以她对自己的长相其实是有些自负的，反正在王玉梅心目中，一般的农村姑娘那都入不了她的眼。 但即便她眼光这么高，也不得不承认，江小果的五官长得比她要精致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水润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点像猫猫眼，不笑的时候吧，又透着点慵懒和狡黠。 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竟然嫁给江河了？看来江河这些年也真是有出息了，癞蛤蟆居然都让他吃上天鹅肉了。《 》 19、019 江小果之前就说过等到8月份，会找一个专业的篮球教练好好给小江村的这群妇女们进行一下篮球培训，所以这天开完公社大会之后，她就开始留心这个事儿。 村委这边是有专门的活动经费的，毕竟妇女培训也属于妇女主任的本职工作。虽然经费不算特别多，但好歹请个篮球教练还是负担得起的。 江小果自己不怎么懂打篮球，所以就把请教练的事情拜托给了唐老师，毕竟唐老师自己就在教育系统工作，认识的教练老师什么的肯定要比她多。 唐老师也确实不负所托，很快就找来了一个大块头介绍给江小果。 说实话，之前江小果看江河，就已经觉得他高得有点让人仰望了。这个大块头竟然比江河看上去还要再高大一点点，而且江河虽然高，但却并不壮实，不像这个大块头，既高又壮，穿t恤的时候身上的肌肉贲张着，感觉都要冲破t恤了。 “这我朋友，段山。身高196，以前是咱们长兴县篮球队的。”唐老师简单介绍完大块头的情况，然后问江小果：“怎么样，满意吗？” 江小果很难单凭外貌和长相就说出满意或者不满意这种评价，所以她没有即刻回答唐老师的问题，而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篮球队的妇女们。 然后就见前几天还对江河敬谢不敏的一群女人们，此刻已经开始对着段山的肌肉犯起了花痴。 所以她们根本不是讨厌大块头，她们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江河。 想清楚了这一点，江小果忍不住在心里替江河默哀了三秒钟。 上一次种田的时候江小果请牛专家回来当技术指导，可以说是闹得人尽皆知。但这一次请段山，江小果却叮嘱唐老师一定要保密再保密，最好能想个办法瞒住其他村的人。就算瞒不住段山的存在，那也要把段山篮球教练的身份瞒下来。 唐老师到底是当老师的，瞬间就猜到了江小果的那点小心思：“你是怕其他村的篮球队也有样学样？应该不至于吧，我看其他村都没太把这场篮球比赛当回事呢！” 唐老师这么说还真不是宽慰江小果，他是真的没感觉到其他村对这场篮球比赛有多重视。毕竟他教的学生也有其他村子的，他暑假还去家访过，有些村子别说是私下花钱请篮球教练集训了，她们甚至连篮球队都还没组建好。 不过唐老师私心里觉得，那些村子这样才是正常的，反而是江小果这么重视这场篮球比赛，才显得不正常。毕竟打篮球那都属于娱乐活动，娱乐是什么？娱乐是吃饱喝足之后闲得无聊才会有的产物。 但既然小江主任说了要保密，那唐老师也不至于非要跟江小果对着干，于是他在外就声称段山是他正在上高中的表弟，专门来小江村过暑假的。 至于表弟为什么才上高中就这么高大，唐老师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没办法，他爹妈基因在那儿，遗传的。” - 之前小江村的小学篮球场都是大门敞开随便外人进出的，但现在既然说了要保密，那晚上训练的时候，江小果就直接让人把学校的大门给关了。 不止外村人禁止入内，就连本村闲杂人等也一样不让进来瞎打听了。 理由是怕影响大家训练。 唐老师之前其实没怎么跟江小果接触过，只是偶尔从小江村人的口中听到几句关于小江主任的传说。 最近这段时间两个人每天晚上凑在一起给这群妇女们训练，唐老师算是重新认识了一遍江小果。 唐老师对江小果最大的印象就是认真。他觉得江小果真是一个做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的人，无论是带着妇女们种水稻种蔬菜，还是带着妇女们训练……亦或者是像现在，坐在场边给大家沏茶倒水，她都做得极其专注，细致妥帖。 唐老师很欣赏认真的人，所以换而言之，他很欣赏江小果。 但小江主任没有察觉到唐老师的欣赏，她把茶水倒在杯子里凉着之后，就开始翻开小本子，记录小江村这群妇女的训练情况。 她那个笔记本，原本是全新的，但现在里面已经记满了东西，有牛专家传授的种粮经验和种菜经验，也有段山给大家传授的打篮球秘籍……江小果上学那会经常听老师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她那会从未把老师这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如今工作之后，对这句老话才算是深有感触。 果然工作让人成长迅速。 晚上女子篮球队的训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白天，这群妇女们该去厂里上工的上工，该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原本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的。 结果8月上旬的一个晚上，戴欣突然告诉江小果，说她们队那个叫张芸的姑娘可能没办法继续再来打球了。 江小果不解地问道：“好端端地为什么不来了？” 戴欣摇摇头：“没说为什么，就说她妈死活不让她来了。” 张芸是5个首发队员的其中一个，她要不上，后面的替补虽然也能上，但总归没有原来的5个首发配合得那么好。所以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江小果就出现在了张芸家里。 张芸当时正坐在院子里帮着她妈剥毛豆，看到江小果，眼神亮了亮，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说。 江小果也没跟她说话，因为她知道，张芸要是在这个家里有话语权，她也就不用出现在这里了。 事实上她今天就不是来找张芸谈话的，她是来找张妈妈谈话的。 但没想到张妈妈压根就没给江小果这个谈话的机会，她直接赶在江小果开口之前，就非常干脆而决绝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小江主任，这个球我们不打了，你爱找谁打找谁打。” 这是张妈妈这天晚上跟江小果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张妈妈这天晚上跟江小果说的唯一一句话。后面无论江小果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搭不理，完全把江小果整个人都当成了空气。 江小果平日也还算是能说会道，但真面对张妈妈这种态度异常强硬完全不吭气的，她也是无计可施，以至于最后离开张芸家里的时候，她竟然跟戴欣一样，什么都没问出来。 篮球训练那边不能停，张妈妈这边又坚决不松口，江小果没办法，只好暂时先换了个替补队员上来代表张芸的位置。 至于张妈妈那边，她也没打算放弃，还是每天尽职尽责地去找张妈妈聊一聊，试图劝张妈妈松口让张芸继续回来打球。毕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到比赛结束再说呢？也就还有十几天就比赛了，难道十几天都等不了吗？ 劝到后来，连张芸自己都放弃了。她私下找到江小果，说：“小江主任，谢谢你的厚爱。但我看我妈这个态度，一时半会是不会改变的了。您也别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还是把时间跟精力放在其他队员身上吧。” 江小果认真看她一眼，突然叫她的名字：“张芸。” 张芸抬头看江小果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纤长浓密，眼型圆润饱满，张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非要形容的话，她觉得像她小时候在电视里看过的黑色宝石。 而现在，江小果就用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盯着她，认真问她：“那你自己呢？训练了那么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放弃，你自己甘心吗？” 甘心吗？ 张芸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江小果问完她之后，她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张妈妈不知道江小果跟张芸说了什么，她只知道从这天晚上开始，张芸就绝食了。 她不吃不喝，也不再去田地里帮忙干活，每天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张妈妈打过骂过，但张芸跟她一样倔驴一个，最后张妈妈没办法，只好又来找江小果。 江小果两手一摊：“我也没办法。要不您让她来球场，我试着劝劝她？” 张妈妈又不傻，这要是真让人来了球场，那她之前那么多天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可若是不让张芸过来，这孩子要真饿出什么毛病，那最后心疼的不还是她这个当妈的？ 张妈妈进退两难，最后竟忍不住哭着问江小果：“你们都这么逼我们娘俩，是想逼死我们吗？” - 江小果之前总想着不让张芸来打球是张妈妈的主意，但张妈妈哭着问她的这句话，却直接点醒了她。 因为张妈妈说的不是“你”，是“你们”，所以这个们字，会是谁呢？ 江小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大川。 毕竟她在小江村虽然也得罪了几个人，但拆散小江村的女子篮球队对这几个人没有任何的好处，但对赵大川而言，却好处多多。 看问题要看最终获利的是谁，通常最终获利的那一方，就是嫌疑最大的一方。 可一个小小篮球赛，用得着上这么肮脏的手段吗？ 江小果实在想不通。 不过江河和江祖望倒是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尤其是江祖望，他在村委干了十来年，对这些事情真是见得多了。而且他在听闻张芸母女俩的事情之后，很快就给江小果提供了一个关键信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芸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欠了赵大川的弟弟一笔钱……” 江小果迅速理清思路：“所以你怀疑赵大川是用这笔钱逼迫张家母女，让张姨阻止女儿上场比赛？” 江祖望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可能性还挺大的。” 江小果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看赵大川了，她之前只以为这个赵大川说话恶心人，但现在看来，他做事更恶心人。 面对江小果这个说法，江祖望表示了一万分的赞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讨厌他？” 全程安静听这两个人聊天的江河突然扭头看了江祖望一眼，说：“……可我怎么听奶奶说，你最开始跟赵大川不对付，是因为他当年也想追我姆妈。” 江小果：“……”这是什么八卦秘辛，想听，多说。《 》 20、020 第20章 事实证明江小果和江祖望的推断没错, 因为江小果后来去向张妈妈求证过。江妈妈一开始可能是怕赵大川生气或者是报复，原本还不肯说出实情，但架不住张芸那头还在闹绝食抗议, 于是最后她索性把什么都说了。 按照张妈妈的说法, 确实是赵大川私下找到了她, 跟她说了之前张家欠他弟弟钱的事情，然后暗示张妈妈, 只要不让张芸上场比赛，这笔欠账就可以一笔勾销。 张妈妈没钱还给赵家, 而且她私心里也觉得一场篮球比赛而已，打不打的也没什么要紧的, 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张芸虽然外表看着柔弱，但性子其实很烈, 否则也不会听了江小果几句话就敢回去跟她妈闹绝食。如今一听她妈说这些事情都是赵大川在背后搞的鬼, 气得她当场就要去找赵大川算账。 不过江小果直接拦住了她。 在江小果看来，赵大川这事做得确实不怎么地道，但张芸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找赵大川算账, 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 毕竟张芸能说赵大川什么呢？ 首先张家确实欠了他们赵家的钱, 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且赵大川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 最终做选择的那个人，是张妈妈自己。如果张妈妈能还上钱, 或者是张妈妈能拒绝赵大川的提议，那赵大川的所有计谋都是无效的, 可偏偏张妈妈还不上这笔钱，又有了一点贪小便宜的心理，所以才会着了赵大川的道, 让赵大川有了可乘之机。 江小果倒不是在怪罪张妈妈，她只是觉得，赵大川背后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要是张芸只是轻飘飘地去骂他两句，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江小果问张芸：“你相信我吗？” 张芸用力点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张芸对江小果那是相当信任了，甚至于她有时候连她妈都不信，她都信江小果。 江小果最后说：“既然信我，那你就听我的，先冷静下来。咱们呀，越是生气，越要冷静，这个事情我们还需要好好合计合计。” 虽然张芸也不知道江小果到底打算做什么，但她还是听话地冷静下来- 之前张芸绝食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赵大川不可能不知情。 本来一开始他还担心张芸这么一闹，张芸她妈答应的事情会反悔，但后来他派了好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去小江村打探情况，得到的消息都是张芸被她妈锁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就更别提是去篮球场训练了。 至于篮球队那边，赵大川派去打听的人也回来告诉赵大川，说江小果已经换了新的替补队员代替张芸上场，看样子是对张芸彻底死心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赵大川的计划已经成功，于是赵大川便志得意满地等着月底抽签的日子赶紧到来。 说实话，他从没有任何一次像这一次这样期盼时间过得快一点。 他现在最大的期许，就是希望可以早一点抽到小江村。他甚至恨不得第一轮就跟小江村对上，这样他就能让他们村的那群凶猛的妇女们，直接送小江村一个“一轮游”。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赵大川都忍不住要笑起来- 相较于赵大川那边的火急火燎，江小果这边倒是难得的沉稳踏实。 她先是开了个会，把赵大川私下干的这些龌龊事直接告诉了篮球队的队员们。这么做倒不是为了让大家看清楚赵大川的真面目，她纯粹是为了激起大家的愤怒。 要知道，打比赛，除了拼实力，有时候也拼心气。 她上学那会，其他科目学得都一般，唯独历史学得最好。比如她看越王卧薪尝胆，她就知道，当一个人抱着必胜的决心时，他就很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很多时候，比奖励更能激起人类斗志的，是一定要打败某个人的决心。这种决心越大，有时候成功的几率就越高。 而事实也确实如江小果所料。 篮球队的这群妇女们，之前本来就对千祥村主动挑衅非常不满，如今又听说赵大川私下搞这些肮脏手段，一个两个都气得恨不能直接把赵大川当球打一顿。 江小果等大家愤怒得差不多了，才说了一句：“很好，记住这种感觉，然后球场上干翻她们。” 唐老师和段山在旁边听完江小果的赛前动员，也有点想掏小本子记下来了。尤其是唐老师，他觉得小升初鼓励学生们的时候，说不定也能用得上。 除了在篮球队队内洒下了一颗“仇恨赵大川，干翻千祥村”的种子，江小果还跟唐老师和段山商量了一下，希望他们这段时间重点训练这些篮球队员之间的配合。 毕竟篮球说到底是一个团体运动，个人能力再出众，也需要配合打得好才能出效果。而且以赵大川的人品，江小果觉得，如果小江村谁在球场上能力太突出，谁就很有可能会被千祥村的人重点围攻针对，如果这时候其他队员不能顶上去投球拿分，那再多的战术都发挥不出应有的效果。 所以江小果希望集训能做到让每个首发队员都既有进攻能力，又有传球意识。 段山第一个提出质疑：“想法倒是很美好的，但哪来那么多的训练时间呢？” 毕竟小江村的这群妇女们篮球基础本来就差，白天又还需要下地干活儿，就每天晚上能抽出一两个小时集训，能打起配合来就不错了，还指望出效果？- 江小果听完段山的话，当天晚上就临时召集了小江村的男同胞们过来开会。 要知道江小果作为小江村的妇女主任，平日基本上都是主抓妇女运动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召集男同志们来开会，所以男同志们抱着好奇和看热闹的心理，到得比任何一次会议都要早，都要齐。 因为是村子里所有男同胞都来开会，所以江河也来了。 村子里的女性同胞都不怎么喜欢江河，但男人看男人，估计跟女人看男人的眼光还不太一样。反正江河在男人堆里，虽然不至于到受欢迎的程度，但也没到受排挤的程度。 大家见到他，有的甚至还会礼貌地叫上一声“江厂长”。 甚至还有人偷偷向江河打探内幕消息：“江厂长，你知道小江主任今天把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河淡淡道：“不清楚，应该是好事吧！” 大家一开始还真信了，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好事小江主任压根就不会想到他们——因为江小果叫他们过来，居然是让他们帮着篮球队的妇女同志们把农活给干了。 这些男同志一听就想跑，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小江主任默默地从兜里拿出了一条高级过滤嘴香烟。 江小果：“是爷们的就留下来帮忙，现在有好烟，赢了比赛以后有好酒。不是爷们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所有人：“……”走？谁要走，狗都不走- 江小果把篮球队这群妇女同志的活“临时承包”给了小江村的男同胞们，于是训练时间就大大加长了。 现在不仅晚上可以训练，白天也可以训练。 篮球队的女同胞们这段时间训练忙得飞起，牛专家那边也没闲着——第一轮蔬菜丰收期结束之后，牛专家又带领村民们种了第二轮蔬菜。 这一次种的是耐热的空心菜，秋黄瓜、白菜，以及适合这个季节播种的白萝卜。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这一次都不需要牛专家和江小果怎么号召动员，那些没有参加篮球队训练的女性村民们，就自动自发地聚到了牛专家的“种植培训班”。 为此江小果的婆婆王素芳还特意在家里的院子里搭了个凉棚，专门用来接待上门向牛专家请教的乡亲们。 上一次种植蔬菜，牛专家教了大家怎么给蔬菜施肥，而这一次，牛专家教了大家一个更先进的技术，叫扦插和嫁接。 牛专家还告诉大家，等以后条件好了，这些技术还可以用在种植花卉、水果和茶树等方面。 江小果顺着牛专家的思路想象了一下小江村到时候长满花卉和果子的画面，越发觉得邀请牛专家来小江村做技术指导，绝对是她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只可惜目前小江村的经济实力还远远达不到种植花卉和果树的程度，所以牛专家现在能教大家的，还是扦插空心菜。 这期间，小江村的水稻也进入了拔节期。这个时期，病虫害的防治就成了重点。 江小果也是跟着村民们种了这一波水稻之后，才知道水稻居然有那么多的病，什么稻瘟病、纹枯病……简直让人操碎了心。 病虫害的预防需要喷洒农药，这个时候，让男人们帮忙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毕竟水稻拔节之后，普遍都长得比较高，而在身高方面，男人们还是要比女人们更占优势一点，反正不至于背着农药桶进去喷洒农药就淹没在水稻田里- 8月底，万众期待的公社女子篮球赛终于迎来了抽签的关键时期。 整个公社大队一共有12个村，分成2个组。 也不知道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该说运气不错，反正小江村和千祥村都分在了第一小组。 而按照比赛规则，只有每个小组的前三名才能出线去竞争冠军资格。 如果时间倒退到一个多月之前，那江小果的目标肯定是争冠军。但现在，她觉得冠不冠军的根本无所谓，她只关心怎么才能让千祥村连小组出线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最好能让她们小江村亲自把千祥村给摁死在小组赛里。毕竟真要出了小组线，到时候就是第一小组和第二小组大乱斗了，江小果还真不敢保证他们小江村到时候还能跟千祥村给碰上。 抱着这个念头，抽签之前江小果一直在心里默念“千祥村、千祥村、千祥村”…… 不得不说，在拼运气这方面，小江主任的运气向来很不错，因为当她把写着号码牌的乒乓球打开，里面的数字，赫然就是代表着千祥村的“5”号。 简直是如有神助！ 这场比赛的具体时间是9月1号的上午10点，所以抽完签之后，江小果又找到江淮，跟他特意确定了一下时间，并请他当天务必到场观看。 江淮一边表示自己当天一定到场，一边表达疑惑：“……嫂子，这场比赛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到场观看啊？” 江小果实话实说：“跟你没啥关系，就是单纯打球太累了，所以想找个帅哥去给我们的队员们鼓舞一下士气。你们琉璃厂要是还有别的帅哥，你也可以一起带过来，我看看那天能不能给我们姑娘们组个帅哥拉拉队……” 江淮：“……”嫂子，你是会用人的- 女子篮球赛抽签结果一出，不止江小果觉得满意，赵大川那边也是满意得不得了，尤其是听说这场比赛是淘汰赛，输的人会直接打道回府，他就更高兴了。 为此他甚至还特意在他们千祥村开了个大喇叭循环广播，让全村人那天都去镇上看比赛。 在这方面，江小果就比赵大川低调得多，江小果只跟小江村的村民们说有时间的话就去看。而事实上小江村大部分人，比赛那天都是没什么时间的，毕竟有的要忙着种菜，有的要忙着管理水稻，还有的即便没事，也更愿意去江河的毛竹厂干活儿赚钱，普通农民谁也不愿意耽误一天功夫去看这个篮球赛…… 不过江小果都表示理解，她也不在乎这个，毕竟小江主任是务实派，她觉得比起把村民拉去现场喊两声加油给队员们撑场面，那肯定还是让村民们干活赚钱更重要。 再说了，她又不是没有啦啦队。江淮后来都给她准信了，说比赛当天会从琉璃厂拉一堆工友过去给小江村的妇女同志们加油。 不止江淮和他的工友们确定会去，江河江祖望和王素芳一家人也会去。 江祖望是村长，王素芳不用上班，他俩去江小果都可以理解，但江河…… 说实话，在江小果看来，江河这段时间比之前更忙了。自从上次跟江小果一起去完长兴县回来，他就顺利从银行拿到了一笔贷款，然后没过多久，他就把毛竹厂的机器换了一批新的。虽然江河的毛竹厂就开在村子里，但江小果从未去过，所以也不清楚他公司的具体承接业务都有哪些，她只知道自从厂里换了新机器，江厂长已经从之前的一周大概在厂子里睡三晚，变成了现在一周大概在厂子里睡五晚。 以至于江小果一时都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骂江河一句。毕竟要知道当初江河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她可是做了老半天的心理建设的。 结果好不容易她这边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江河这边却临阵脱逃了。 当然这些都是小问题，江小果关心的是，江厂长都忙成这个鬼样子了，到时候真的还有这个闲工夫去看篮球比赛吗？ 面对江小果的疑问，江厂长还挺坦诚：“忙虽然是忙了点，但抽空看2个小时比赛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江小果脱口而出：“那你回家睡觉的时间怎么挤不出来？” 说完江小果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这是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抱怨江河夜不归宿呢，天知道她真的就是话赶话顺嘴说到这了。 再看江河，听到江小果这话眼神明显亮了起来。他这人平时总是淡淡的，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几乎很少有特别的表情，所以稍微表情一变化，就看起来特别的明显。怎么说呢，就像地里枯死了半截的禾苗突然被人浇了水，一瞬间就活过来了。 他盯着江小果，倒也没有傻乎乎地问江小果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而是非常机灵地说道：“前段时间确实有点忙，我今晚就回来睡。” 江小果很想说，啊，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着急，但话到嘴边，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然后她听见了自己回答： ——“行。”- 江小果上学那会，是没谈过恋爱的。不过那个时候，有一个偷偷喜欢的人，是一件非常令人害羞但又非常时髦的事情。 江小果记得她当时的初中同桌，就经常暗恋别人，一会儿暗恋的是高年级的校友，一会儿暗恋的又是同班同学，甚至于就连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也有可能是她同桌的暗恋对象。 私下闲聊的时候，江小果的同桌会悄悄问江小果：“小果，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青春期的小姑娘呀，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能是觉得自己不能输吧？反正江小果当时就觉得，不行，自己必须也得暗恋这么一个人。 于是她就这么挑啊挑啊的，然后就挑中了初中时候的数学老师。 江小果现在还记得那个数学老师姓林。挺年轻的，据说大学刚毕业就出来带他们。而且很帅气。 天知道那时候江小果的数学甚至都很少考及格，但当同桌再问起她的暗恋对象是谁的时候，江小果已经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喜欢的人是数学老师了。 江小果记得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暗恋对象是数学老师的时候，她同桌那副惊呆了的表情。 事实证明小江主任真的是个非常好强的人，因为就连在青春期给自己挑个暗恋对象，她都要给自己挑个最厉害的。 也正是因为这么好强，所以小江主任当然不允许自己什么都不懂就迎来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不管她之前跟江河有没有洞过，反正在江小果看来，今晚上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了。 所以抱着好好学习的心态，江小果决定向身边的已婚人士好好取取经。 虽然平日各种嫌自己的亲妈贾秀莲啰嗦，但真遇到事儿了，江小果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贾秀莲。 贾秀莲这天正在菜地里种菜。 自从参加了两期牛专家的“种植培训班”，贾秀莲现在对于种菜的热情那是飞速增长。而且她上次听了江小果的话，回家之后真的悄咪咪地把自己卖菜的钱用一个塑料袋包着，埋进了菜园子的角落。 所以她现在没事就来菜园子遛两圈，一方面是看看自己种的菜，一方面也是守着自己的小金库。 菜园子里除了菜，一个人也没有，倒是很适合母女俩聊点儿私密话题。 江小果也不好意思一上来就问她妈，夫妻之事到底该怎么做。所以她难得委婉了一下，问起了她妈跟她爹之间的爱情故事——自从上次听江河说起赵大川曾经想追江河的姆妈王素芳之后，江小果就觉醒了八卦基因，觉得父母辈的爱情也很狗血很好磕。 可惜贾秀莲跟江小果一样没什么浪漫因子，说起往事也是一板一眼的：“没啥特别的，那会儿你小舅舅天天打牌赌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我就想着找个坚决不打牌的，所以就看中你爹了……” 这一点倒确实是，江福虽然古板顽固，但他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跟其他男人比起来竟然还真不算是差的。 江小果：“那你俩……你俩……” 贾秀莲看她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觉得大为惊奇。天菩萨，这世上竟然还有小江主任开不了口的事情？那得是多重大的事情啊！ 江小果确实是有点开不了口。因为她发现无论是问她妈跟她爹夫妻生活和谐不和谐，还是问夫妻生活到底有什么注意事项，她都觉得难以启齿。 果然这时候就体现出好姐妹的重要性了。 可惜江小果自从毕业回了村子里，就没几个好朋友。后来莫名其妙失去了5年的记忆，就更别提了。目前唯一关系稍微好一点的，也就林苑，但林苑一个未婚小姑娘，江小果觉得她未必比自己懂得多。 所以江小果最后随便找了个有事的理由，直接从贾秀莲的菜园子跑了。 算是无功而返- 幸好江小果上次给村民们发计生用品的时候，算是学过一点理论知识的。所以虽然具体的细节她不清楚，但大致的流程以及要做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因为白天已经去公社那边抽了签，知道了第一轮比赛就是跟千祥村打，所以篮球队这天的训练还是照常进行的。 江小果觉得自己今天没法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一个人待着就会容易胡思乱想。 所以从贾秀莲的菜园子离开之后，江小果当机立断地去了篮球场，甚至就连晚饭，她都没有回江家去吃。 往常的训练时间是7点到9点，这天江小果一路磨磨蹭蹭的，拖到9点半才进家门。 平常这个点，江厂长几乎都不在家，但今天江小果一进家门，就撞到洗完澡的江河从楼上下来。短发半湿润地搭在额头上，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的，就连身上的白背心，看上去都是崭新的。 不知道为什么，江小果一看到江河，紧张忐忑了一整天的心，莫名其妙地就安定了。 后来她仔细想过原因，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在那一瞬间，也看出了江河对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的紧张和期待。原来不止是江小果一个人受了这件事情的影响，平日里看起来冷静自持的江厂长，也会因为今晚的到来而自乱阵脚。 想通了这一点，江小果突然就对自己的紧张释怀了。 江河下楼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个手电筒，看到江小果进门，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手电筒往身后藏了藏。江小果见状，随口问了句：“你这是打算回厂里去，还是打算去接我？” 江河顿了顿，说：“没打算回厂。” 江小果统共就给了他两个选项，既然不是第一个，那就是第二个了。 江小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沉默着跟在江河身后上了楼。 之前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时候，江小果跟江河两个人单独待在楼上，她是非常自在，也非常坦荡的。甚至于她当着江河的面去浴室洗澡，她都没觉得有什么。 但今晚，所有之前不被她在意的那些细节，都被她给放大了。 原来二楼的浴室并不隔音，她在里面洗澡的时候，是能听到门外江河走路的声音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江河在外面的时候，也同样能听到她在里面洗澡的声音。 而且刚才在她回来之前，江河刚刚洗过澡，所以浴室的镜子上，还残留着几滴水渍，浴室里还氤氲着青木瓜沐浴露的香味。江小果想象着在此之前，江河可能也跟她站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水龙头浇下来的水，也曾这样浇透他的身体，就觉得整个人都跟缺氧似的快虚脱了。 江小果以为自己洗了很久，但事实上她很快就出来了。 出来得太快，以至于江河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往常都是等江小果睡熟之后，江河才偷偷摸摸地上|床去睡觉。这还是近几个月以来，江河第一次在江小果清醒状态下，走向这张床，走向江小果。 以至于江河走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同手同脚了。 偏偏江小果全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着他。很早之前江河就发现了，江小果有一双非常圆润明亮的眼睛，像孩童一样澄澈，像今晚的月色一样纯净皎洁。当她用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你很难对她干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以至于江河掀开被子一上床，第一时间就用手心去捂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手心滚烫，而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湿润的凉意，以至于江河的手心一盖上去，两个人的呼吸都静止了一顺。 但缓过神来，江河就能清晰感觉到手心里江小果眼皮的轻微震颤，也能感觉到江小果的睫毛在轻挠他的手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在抚摸某种小动物。此刻的江小果，真的就很像一只被江河养熟了的猫。乖巧的、柔顺的、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他的手掌那么大，她的脸又偏生很小巧。这么张开手掌罩在上面，感觉盖住了江小果大半张脸，只留下精致小巧的鼻尖，以及鼻尖下，红润的，泛着盈盈水光的唇。 江河的手掌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最终，落在江小果的下巴上。然后，他用手微微抬起江小果的下巴，认真问江小果：“可以亲你吗？” 就像江河很早之前就发现江小果有一双非常漂亮让人着迷的眼睛一样，江小果也很早就发现，江河经常会一本正经地问出一些让她完全招架不住的问题。 比如之前的那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房间去睡觉？” 再比如今晚的这句“可以亲你吗？” 你很难对着这样一张虔诚的脸，说出否定的答案，可要让江小果心甘情愿的说出肯定的答案，那也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所以江小果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有时候女人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但在这一刻，江小果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许和纵容，所以江河很快地低下头，轻轻用唇碰了碰江小果的唇。 江小果默默回味了一下这个吻，觉得还行，非常小清新，很纯情，就好像她跟江河不是已婚夫妻，而是刚开始谈恋爱的小情侣。结果她刚这么想完，就感觉到江河的手指在她唇上轻轻摩擦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代替江河的手指探进了她的唇间。 等江小果意识到那是江河的舌尖时，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好吧，刚才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小清新和纯洁，有的都是赤果果的欲念- 江小果一开始很放松地任由江河亲她。可能是江河特意收拾打扮过的缘故，他整个人的气息非常的干净好闻，就连口腔里，都是淡而清新的薄荷味道。 不过很快她就开始反抗。因为她还不会在接吻的时候换气，她觉得再这么亲下去，她可能就要窒息而亡了。 察觉到她越来越强烈的抗拒，江河终于慢慢地把唇舌从她嘴唇上移开。江小果把脸侧过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她起伏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江河撑在枕头上的胳膊和手掌。他的胳膊结实而有力，手指也修理得干净而整洁。 但江小果没来得及看太久，因为江河很快就再一次贴了上来。 这一晚的记忆对江小果而言是非常混乱又新奇的体验。她很难用言语去形容她的感受，但可以很肯定的说，她并不觉得讨厌。 或许一开始体会不到欢愉，甚至带着几分刻骨铭心的痛苦，但人的身体会自动去调整，去适应。更何况江河实在是一个非常耐心的老师，他表现出了跟他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细致和妥帖。几乎每一个步骤，他都给了江小果非常长的时间，他会不停地吻她，轻声地哄着她，江小果第一次知道他的唇舌那样灵活，他的拥抱那样温暖有力…… 到最后，江小果甚至恍惚中感觉到了快乐和幸福，像是一种类似于爱情的感觉。多么神奇，明明在此之前他俩完全不熟，但现在，他俩却在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情…… 江小果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比她之前每一天都醒得要晚。 幸好她之前也没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哪怕起晚了，也没有任何人会多说什么。 江河早就不在床上了，原本褶皱凌乱的床铺，也已经被铺得整整齐齐。江小果躺在床上，醒了一会神，才起身坐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看似跟之前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但对江小果而言，却又恍若新生。 等她收拾整齐下楼，家里只剩王素芳还在。看到她，王素芳笑眯眯地说了句：“锅里给你留了稀饭，还有两个包子，快趁热吃。” 稀饭就是普通的南瓜稀饭，包子也是王素芳亲手包的，放了很多的豇豆和一点点肉沫，江小果倒是不挑，吃得还挺满足。 正吃着，就看到原本早就已经离开的人，居然又去而复返了。 昨天晚上刚做过那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这会儿青天白日的又看到江河，不知道为什么，江小果突然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一对视，她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很多的画面，这会让她非常的不自在，好像她整个人都变得不纯洁了一样。 所以她快速地低下头，认真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粥碗，企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止江小果对于江河的去而复返感到奇怪，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正在院子里扫地的王素芳。 江小果听到她惊讶地问江河：“怎么这个点跑回来了？” 然后她听到江河回答：“落了点东西在家。” 江河后来应该是上楼去转了一圈，因为江小果听到他的脚步声先是远了，后来又近了。 而最终，这道脚步声停在了她旁边。 再躲下去装作视而不见就不太合适了，毕竟昨晚可是你情我愿的，所以江小果终于把视线从面前的那碗南瓜粥上移开，抬头看了江河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江河屈膝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一脸关切地问她：“还痛吗？” 江小果：“……” 啊啊啊啊啊，什么人呀！怎么这么讨厌！！《 》 20-25 第21章 江小果一点也不想当着王素芳的面跟江河讨论痛不痛这个话题, 但她要是不说话，江河就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那眼神怎么说呢，感觉真是比她碗里的粥都要滚烫。 江小果实在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 只好胡乱地摇了摇头, 算是回答了江河的问题。 好在王素芳很快就拿着扫帚进了里屋, 院子里暂时只剩下江小果和江河两个人，所以江小果至少不用担心江河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让王素芳听见。 偏偏这个时候江河又不说话了, 还是用那样热辣滚烫的眼神看着江小果。他上一次用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江小果看，还是昨天晚上…… 最后江小果被他看得受不了了, 忍无可忍地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江河一把：“哎呀，你别看了, 赶紧回你的厂子里上班去吧！” 江河顺势抓住江小果细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压低声音凑过来：“那我晚上还能回家来睡吗？” 江小果：“……” 这句话现在是变成他俩之间一种奇怪的暗号了是吗？ 江小果不记得自己当时是答应了江河还是没答应, 但当天晚上，江河并没有回家来睡，而且接下来的2天, 也都没有。 这让江小果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那天晚上的体验确实还不错, 但江小果觉得太过于频繁，她应该也是吃不消的。现在这样做一次休息几天, 就很好。 毕竟女子篮球队那边，也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了。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加时集训, 现在篮球队的5个首发队员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了，而且几乎每一个队员单独拎出来, 都可以进攻得分。 江小果觉得默契度的提升，目前的上限大概也就只能到这了，毕竟一个团队的默契, 也是需要时间来酝酿发酵的。就像酒，时间越长，越醇厚芬芳。 所以这个时候，再花大量的时间去提升团队默契度，明显是不太划算的了。 她跟唐老师和段山商量了一下，决定利用最后几天的冲刺时间，主抓这些队员们的优势。比如队长戴欣擅长拦截和抢断，那接下来的几天，就重点练习她的拦截技术。像九儿擅长三分投篮，那接下来的几天就不停地让九儿练习投篮，最好能练到闭着眼睛都能把球给投进去。 就像唐老师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板和不足，但只要你的长板足够的长，就能盖过短板的劣势- 正式比赛那天，江小果是坐着江河厂子里拉货的车子去的镇上。 不止是她，篮球队的队员们，包括江祖望和王素芳等人，也通通坐的这辆车。 这车子是货车，前面包括司机在内也就限定2个人。江小果原本以为江河会让王素芳坐前面的，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非常镇定自若地就叫住了江小果：“小果，你坐前面帮我看一下导航。” 在所有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江小果红着脸爬上了副驾。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江河的借口，江小果也知道，毕竟从小江村到镇上，总共就一条路，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开错，哪里还需要看什么导航，更何况江小果压根也不会看。 这是江小果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江河开车。 他的神情非常专注，手臂因微微用力往前伸而显得修长笔直，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在阳光的斜射下泛出一种健康的美感。 其实上次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江小果就发现了，江河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他的手指关节不像经常干农活的村民们那样粗粝肿大，而是大小适中的样子。手指算不上细，但却非常的长，指甲修得很短，带着一点圆润的弧度。 总之江河的手比他的脸更符合江小果的审美。 以至于这天接下来的一段路，她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江河打方向盘的手指上。 大概是误会了江小果的心思，江河居然开口问她：“想学吗？” 江小果把视线从江河的手上收回来，略带疑惑地看着江河。 江河以为她没听清楚自己的问题，于是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想学车吗？” 学车？ 在此之前，江小果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曾经她关于车的所有梦想，就是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但江河这么问，她便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考虑完之后，她给出了非常肯定的答复：“想学。” 毕竟她觉得刚才江河开车的模样还挺帅气的。而且要是她会开车的话，出行什么的就更方便了。 不过想要学车，有几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她面前：“学车应该挺贵的吧？我现在没钱。而且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时间这一块江河也没有办法，但钱倒是好解决。江河之前也考虑过要把家里的钱交给江小果来保管，毕竟他爹江祖望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江河知道江祖望会偷偷摸摸地攒一点零花钱买烟，不过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是准时准点交给王素芳来打理的。 所以在这一点上，江河也打算有样学样。毕竟女人管钱，更有利于家庭的稳固与和谐——这是江河从父母婚姻上学到的朴素道理，毫无缘由，但却根深蒂固。 只不过他的收入构成到底要比江祖望的要复杂很多，江祖望每个月只有固定的工资收入，不像江河，他的银行卡里还有各种货款和银行贷款。 如果直接把他的银行卡交给江小果打理，其实对他而言并不是特别方便，所以最好的办法，可能还是需要单独再给江小果办一张银行卡，然后每个月像打工资一样固定地往江小果的卡里面打钱…… 江河是想得多但说得很少的人，所以即便他脑海里已经想了一百句了，落到嘴边也就只剩下一句话：“行，我知道了。”- 这次公社女子篮球赛在镇上的中学里举行。江河把车子开到中学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千祥村的班车也缓缓行驶过来。 跟江河的货车相比，千祥村的班车看上去要对这场比赛重视得多。因为整辆班车不仅坐满了来观看比赛的千祥村村民们，而且车身外面甚至还挂了一条条的红色横幅。 江小果目光从那些横幅上面的标语一一扫过去，最后落在了赵大川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她跟赵大川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她并没有跟赵大川打招呼，甚至连点头示意的动作都没有一个。 不止是她，她身边的江河也是如此。 江小果忍不住回想起上次在小江村村口碰到赵大川时，赵大川说的那句“你们家的人都眼高于顶，你……还有江河，都一个样。” 她那个时候还暗自替江河打抱不平，觉得赵大川是在没事找事，但现在看来，其实赵大川那句话也没说错。 两个队伍站在门口互相凝望，暗潮涌动。 江小果还没想好该怎么结束这个场面，就看到江淮领着他那群帅哥工友溜溜哒哒的从马路另外一头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江淮的人缘确实要比江河好得多了，他不仅带了十几个工友过来给江小果她们篮球队的姑娘们捧场助威，而且每一个工友都各具特色，可谓是帅得非常养眼。 最关键的是他们连着装都是统一的，因为全部穿的都是他们琉璃厂的工服。任何时候，只要着装统一，群体看上去就会显得特别精神，更何况江淮在江小果的叮嘱下，还特意在颜值上卡了一下。所以这群人一出现，就迅速吸引了当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小江村篮球队的那群姑娘们，一看到江淮，就彻底把千祥村的人给忘了，一个两个互相推搡着胳膊，兴奋不已。 江小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手一挥问戴欣等人：“怎么样，你们对这个帅哥啦啦队还满意吗？” 小江村篮球队的姑娘们异口同声大吼：“满意！” 一旁的千祥村篮球队的队员们：“……”靠，这都用上美男计了？那她们千祥村输了，首先气势上就输了- 如果说千祥村篮球队的姑娘们对于江淮这群人的出现只是羡慕嫉妒，那赵大川对于江淮这群人的出现，可谓是相当生气了。 毕竟当初他追求王素芳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王素芳嫌弃他长得丑。 所以他平生最讨厌的人是江祖望，其次就是江祖望这个长得帅帅的小儿子江淮。 哦，不对，他现在讨厌者的名单里还要再加一个江小果，毕竟这主意一看就是江小果想出来的。 只可惜他越生气，江小果只觉得越爽。 篮球队的姑娘们要去后台换衣服做准备，所以其他人就都去了看台上等待。不得不说公社这边是会搞事情的，因为千祥村的看台座位就正好在小江村的看台座位旁边。 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铁栏杆，但江小果摸着下巴忍不住想：不会到时候上面在打比赛，下面看比赛的人也跟着打起来了吧？ 但要真那样的话，应该也挺……刺激的。 看台上虽然分了区，但座位其实是可以随便坐的。不过江小果在小江村的人落座之前，还是特意安排了一下——她特意把江淮和他的工友们排在了看台的最前面，然后其次才是小江村的其他人随意落座。这么排座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帅哥啦啦队的作用最大化。 试想一下，到时候小江村的姑娘们在球场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一群帅哥坐在第一排给她们加油助威，那还不跟打了鸡血一样嘎嘎有干劲啊！- 一群人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所以坐下休息了没一会，比赛时间就差不多快到了。 之前赵大川光顾着对江淮生气了，所以都没有细看小江村上场的人员名单都有哪些人，等第一批首发队员上了场，赵大川坐在人群中仔细一看，好不容易顺下来的那一口气又再一次冲上了天灵盖。 妈的，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张芸也在首发队员的队伍里？ 他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村民不是说张芸天天被她妈关在屋子里，哪里都去不了吗？ 赵大川第一时间就准备去找张芸她妈的麻烦。可惜张芸她妈今天压根就没来比赛现场。 倒是江小果，接收到赵大川震惊愤怒的视线，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这年头孩子不听父母的话不是很正常么？就像你家赵元宝，还不是一样不听你的话。” 赵大川：“……”你特么的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比赛还没正式开始，赵大川牙齿已经快要咬碎了，他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去找张芸她妈算账。但即便他回去之后找人算账，眼下这会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芸作为首发队员上了场。 赵大川原本还自我安慰，觉得就算张芸上了场，这么长时间没跟队员们一块训练，那配合肯定也是打不起来的。 结果一开球，他就意识到自己彻底被骗了。因为这默契程度，哪里像是没训练过的样子呢？明显就是训练有素啊！ 他不知道的是，张芸白天在家里假装绝食，但晚上小江村篮球队的训练，她从未缺席过。而且为了给张芸的训练打掩护，每次篮球队的那群姑娘们都是集体行动，在夜色中一块去训练场，然后训练完再一块回家。 因为人又多，而且又有夜色作掩护，所以别说赵大川派去打探的人发现不了，就连小江村内部的好些村民，都不知道张芸早就已经恢复训练了。 而江小果瞒得那么辛苦，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打赵大川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长期以来的刻苦训练还是非常有效果的，小江村这群队员们上了场，打起配合来明显要比千祥村的要专业得多。尤其是小江村的那个大高个，站在篮板下面好像一堵墙，所有的球从她头顶上飞过，都被她轻轻松松地伸长胳膊拦截了下来。 赵大川一开始还在看台上耐着性子坐着看，等到后来比分逐渐开始拉大差距，他就彻底坐不住了。把千祥村的教练扒开自己就站在篮球场边开始嘶吼：“堵她，堵她，堵那个大高个……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一起上……” 看他那副激动的模样，感觉要不是规则不允许，他甚至都恨不得自己上场去打两把。 千祥村的队员们当然也想过要上去重点围攻戴欣，但小江村会抢攻的可不止戴欣一个人，她们这边刚把戴欣给围住了，戴欣就会迅速把手里的篮球传给其他队友。等千祥村这边回过神来想要换一个围攻对象的时候，小江村那边可能已经三分投篮了。 一时之间，千祥村不仅自乱阵脚，甚至还疲于奔命- 这场比赛对小江村的篮球队员们而言，打得实在是有点过于轻松了。以至于到了后半场，几乎成为了小江村几个姑娘们的篮球花样秀。 江淮一开始看比赛，看得还是比较矜持的，毕竟在同事们面前，还是要保持一下他帅哥的形象。 不过等戴欣轻轻松松一个扣篮得分之后，他就彻底化身这群姑娘们的小迷弟了，开始跟赵大川扯着嗓子打擂台。 那头赵大川：“堵她，堵她……” 这头江淮：“干得漂亮，干得漂亮……” 江小果坐在看台上，笑眯眯地看着篮球场上几个姑娘大放异彩，觉得真应该把她爹江福也请过来看看。 倒不是为了让江福过来见证她们的胜利，纯粹只是想让江福过来看看，女人的美绝不只有一种样子，而是可以各式各样- 小组赛不仅仅是小组比赛，同时也是淘汰赛。 所以千祥村来的时候有多风光，回去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江小果离开篮球场的时候，本来还想着要欣赏一下赵大川落荒而逃的身影，可惜赵大川跑得太快了，等江小果他们欢庆完胜利从球场出来，中学外面哪里还有赵大川的影子？ 为了感谢江淮和他的工友们过来给小江村的姑娘们加油助威，同时也是为了庆祝这场篮球比赛的顺利，比赛结束之后，江小果和江祖望作为小江村的村委代表，特意请大家一起在中学附近吃了个午饭。 这一次因为有江祖望在，所以倒是不需要江小果掏钱了。 江小果只需要好好享受美食就可以了。 打败了千祥村，大家都很高兴，所以最后点单的时候，江祖望不止叫了好多菜，还特意给每一桌都点了两瓶酒。 之前江小果虽然天天跟篮球队的这群姑娘们一块训练，但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还真是头一回。 之前没喝酒，这群姑娘们说话就已经非常坦荡直白了，如今喝了点酒，那更是彻底放飞自我。 尤其是戴欣，追着江淮就一个劲地问他：“江淮江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你觉得我们九儿怎么样啊？” 九儿虽然喜欢江淮，但女孩子到底脸皮薄，被戴欣这么当众戳破小心思，又羞又气，直接上手就要打戴欣，一时之间大家闹作一团。 相较于那边的热闹，江河和江小果这边就要安静得多了。 因为江河待会回去还要开车，所以不能喝酒，而江小果虽然能喝一点点，但也不怎么爱喝，只是偶尔小抿一口。于是跟江淮他们那一桌的热闹比起来，就显得他俩所在的这个角落，有点儿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唐老师端着酒杯从他俩身边经过的时候，狐疑地看了他俩好几眼，最后语出惊人道：“咋地，你两口子在这儿演默剧呢？” 江河轻咳一声，说：“没有。” 唐老师：“那你俩咋都不说话？” 江河看了江小果一眼，江小果配合地接上：“因为我们在用心交流。” 唐老师：“……”被秀了一脸吧？活该，让你爱问- 这头小江村的人在欢庆比赛胜利，那头，赵大川已经气急败坏地想要找个人狠狠出一口恶气了。 他回村的路上就想好了要找张芸她妈算账，所以等班车停在他们千祥村之后，他连家都不准备回，就准备直接蹬上他停在村委门口的那辆自行车直奔小江村。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已经有人提前来找他算账了。 原来就在小江村和千祥村在镇上打比赛的时候，张芸她妈也没闲着。她直接去了一趟赵大川他弟弟家，先是按照江小果的吩咐把欠赵家的钱给还上了，随后又在赵大川的弟媳妇面前狠狠挑拨离间了一把。 于是这头赵大川前脚刚到千祥村，后脚他弟媳妇就追过来了。 赵大川的弟媳妇一看到赵大川，就指着赵大川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赵大川，别人欠我们家的钱，你凭啥替我们做主说一笔勾销？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当了村长就了不起，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赵大川的弟弟老实怯懦，但找的这个媳妇却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平日里赵大川轻易不会惹她，所以他一看这事被他弟媳妇给知道了，就知道情况非常不妙。 赵大川不想在外面丢人现眼，所以只想赶紧回家，但赵大川的弟媳妇见他不说话，便越发不依不饶，非揪着赵大川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两个人在大马路上，就快要撕扯起来了。 以至于等江小果他们一行人从镇上吃完饭回来，都还看到了这一幕。 江小果笑眯眯地坐在车上欣赏了一会赵大川挨骂的画面，才神清气爽地冲司机小江一挥手：“功德圆满。走，回家！” 第22章 江小果之前答应过小江村的村民, 只要篮球比赛能赢，就会请大家喝好酒。 所以她那天从镇上回小江村的时候，除了特意拐去千祥村看了一场赵大川的笑话, 还用江河的货车带回来了几箱好酒。 但小江村人那么多, 直接一人分一瓶肯定也是不够的, 再说酒这种东西嘛，当然是人越多喝起来越热闹。 所以酒虽然买回来了, 但江小果一时半会还没想好该怎么请村民们喝。 其实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再备上几桌好菜，请当初帮篮球队姑娘们干活的那群村民们直接来家里畅饮。 但村委的经费有限, 而江小果自己的小金库最近又实在缩水严重，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小江主任就算有心想要请客，也是有心无力。 说到小金库, 其实江小果之前原本都已经存了四五百块钱了, 但最近她先是借了一百块钱给张芸她妈用来还债，紧接着又特意拿出一百块钱奖励了篮球队的这群姑娘们，所以短短几天, 她的小金库就缩水了一半。 正当小江主任为钱发愁的时候, 江河的银行卡居然及时送了上来。 江小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办过银行卡。毕竟她之前年纪小, 又没几个零花钱，也确实没有必要特意办一张卡把钱存起来。 别说她了, 就连她妈贾秀莲，这辈子也都没进过银行, 更不知道银行卡都长啥样。 所以看到江河突然递上来的银行卡，江小果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给我的？” 江河点点头, 嗯了一声。 江小果：“为什么给我？” 江河言简意赅：“我们家都是女人管钱。” 这个说法倒是挺稀奇的。 反正江小果还是第一次从小江村人嘴里听到这种说法。 毕竟在江小果家里，从始至终都是江福掌管财政大权，贾秀莲想要用钱，都得问江福伸手要。这也是江小果上次偷摸撺掇她妈把卖菜钱偷藏起来的原因。 不过稀奇归稀奇，但江小果一点也不想管江河的钱。 她觉得她跟江河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管对方经济大权这个份上。要知道她自己偷藏小金库，都还特意瞒着江河呢。 这么想着，江小果很认真地把江河递过来的银行卡推了回去：“我不想管。” 大概是没想过江小果会拒绝，江河一双黑眸死死地锁住她，像是要钻进江小果的内心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可惜他没有读心术，所以即便他再怎么盯着，也瞧不透江小果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只好问出口：“为什么？” 江小果也不好跟他明说是因为跟你还没熟到可以互相管钱的地步，所以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从小数学就不好，不太擅长管钱。” 结果江河听完，居然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数学之前经常考不及格。” 江小果：“？” “不过没关系，”江河赶在江小果生气之前，抢先说道，“这张卡里的钱就是给你零花的，存钱我有另外的银行卡。”- 如果江河是让江小果管账当家，那江小果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严词拒绝，可偏偏江河说这钱是给她零花的，那江小果作为一个爱钱的俗人，就实在有点拒绝不了了。 所以等江河从两人的房间离开，那张银行卡到底还是被江小果给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小江村压根还没有什么取款的地方，江小果即便拿着这张银行卡，可能用钱的时候也只能去镇子上或者是去长兴县城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握住这张银行卡的时候，却莫名对她跟江河已经结婚了这件事情有了一种更真切的实感。 原来结婚是这样的，不仅会睡在一张床上，做一些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亲密事情，而且另外一半还会给零花钱给自己花。 如果这么看的话，其实结婚，也不全是坏处，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毕竟做某件亲密的事情，江小果挺喜欢。而江河给她零花钱花，江小果更喜欢。 不过虽然收下了江河给她的银行卡，但江小果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花，因为她怕江河哪天突发奇想再问她要回去。 所以请村民吃饭喝酒的事情，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提上日程。 好在公社女子篮球赛还在继续，小江村只是赢了千祥村，并没有赢得最终的胜利。所以也没有村民主动跟江小果提喝酒庆祝的事情。 小组赛连打三天，最后从每个小组选出前三名获胜的队伍，进行冠亚军争夺赛。 之前小江村的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打败千祥村。结果没想到千祥村第一轮就让她们干回了老家，于是这下子，小江村众人的目标就更明确了——什么都不想，就想拿冠军。 江小果之前搞赛前动员，已经用过美男计，也用过激将法，同样的套路不能一用再用，所以这一次比赛之前，江小果直接放了个大招——她准备在小江村的篮球场，给大家放一场电影。 放电影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告诉篮球队的队员们和小江村的村民，跟着小江主任混，就能过上好日子。 说起来江小果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大队放电影活动。那时候电影的放映通常都选在打麦场、晒谷场等开阔场地，一般都是夏季农忙过后，村委的大人们会临时搭建好幕布，通过放映机给大家放一部电影。但这样的机会其实并不太多，印象中好几年才有一次。 反正每当电影放映的时候，江小果就会早早地吃完晚饭，拎着小板凳去晒谷场占位置，那成为她童年为数不多的幸福回忆。 其实看什么电影对当时的江小果而言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电影的这个过程。当电影上画面流动，人影变换，江小果会幻想自己也演上了一曲幕中戏，也成为了画中人。 如今时光流转，江小果并没有如愿成为画中人，但她终于从那个期待村委放电影的小观众，变成了如今这个可以给村民们放电影的大人。 而且有了放电影的这个契机，江小果答应村民请他们喝好酒的机会也有了。都不用准备什么好菜，直接准备几盘花生米，再把她从镇上带回来的好酒搬出来，大家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吃喝喝，岂不是省心又实惠？- 江小果放电影之前，把计划跟江祖望说了说。江祖望也没什么意见，甚至还给江小果多批了一点活动经费。 于是江小果拿着这笔多出来的活动经费，不仅给村民们多准备了一点下酒菜，而且还给不喝酒的女同胞们通通准备了汽水。 江小果这天晚上给大家准备了两部电影，一部是《少林寺》，还有一部是《庐山恋》。这两部电影都是唐老师给江小果推荐的，说现在在外面非常火。江小果听完故事简介，觉得都很适合，尤其是第一部武术片，算是老少咸宜。 9月初的小江村，白天余热未消，但早晚已经微微泛起了一点凉意。 之前用来训练的篮球场，如今被搭上了支架，扯上了电影幕布，就等着晚上天黑之后，电影准时上演。 因为电影放映这天恰好是周末，所以江淮也回来了。 听说晚上村里有电影要看，他不仅自己来凑热闹，还把原本准备留在厂子里加班的江河也拖了过来。 江河一点也不想看什么电影。他对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都没有兴趣，但若你真要问他对什么感兴趣，他也未必答得上来。 虽然是亲兄弟，但江淮跟江河则完全不同。江淮喜欢看电影，事实上今晚放映的这两部电影，他之前在镇上上班的时候，都去电影院看过。 江淮一边拽着他哥往篮球场走，一边忍不住教育他哥：“你这样天天上班赚钱，上班赚钱是不行的，你得学着浪漫一点，不然嫂子早晚会嫌弃你的……” 江淮说这话，其实就是单纯吓唬江河，但没想到江河居然还认真了：“你嫂子会吗？” 江淮心里觉得好笑，表面却不动声色：“这种事还真不好说的，就我们厂有个同事，最近他家里本来给他介绍了个对象，结果他因为工作太忙了天天加班，连个看电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所以后来这对象就自然而然地黄了……” 江河听着听着，忍不住自我代入了一下的。嗯，天天加班，工作繁忙，连看个电影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不过他跟江淮这个同事不一样，他跟江小果是合法夫妻，他俩是领过结婚证的人。结了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江河这么想，也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结果江淮听完，差点儿被他这说法给逗笑了：“说你是老古董你还不承认，我看咱爹妈都比你要时髦，他们年轻的时候好歹还搞搞三角恋呢，不像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以为凭个结婚证就能把女人锁在身边一辈子……”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正好已经走到了篮球场。 所以江河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电影幕布前跟唐老师说着话的江小果。 可能是今天看电影心情舒畅，所以江小果今天特意换了一条新的碎花连衣裙。不过江小果在裙子外面还特意罩了一件白衬衫，所以从江河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江小果下半截裙摆在夜风中微微飘荡。而顺着碎花连衣裙往下的，是一双白皙匀称的小腿。 江河的视线在江小果的小腿上停留了好几秒，才重新移回到江小果脸上。 如果有人问江河，他最欣赏的是什么状态下的江小果，那江河肯定会毫不迟疑的回答，是工作状态中的江小果。 无论是之前那个带着篮球队的姑娘们去打篮球比赛的江小果，还是如今这个在准备电影反映的江小果，都让江河觉得她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 不过江河很快反应过来，江小果不是好像会发光，她是真的在发光，因为投影机刚才被工作人员打开了，而那束追光，就正好打在江小果身上- 江淮是到了电影放映的地方之后，才知道江小果不仅给他们准备了电影，还给他们准备了下酒菜，甚至还给他们准备了酒。 说实话，哪怕是电影院，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毕竟公众场合，一般都不让饮酒。 所以江淮瞬间就兴奋了。 跟江淮一样兴奋的还有小江村的那群男人们和女人们。 小江村从来没有女性不能饮酒的说法，也没有女性不让上桌的说法。所以看到小江主任给他们布置的酒桌，爱喝酒的人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到了一起，开始吃吃喝喝。而那些不爱喝酒的人呢，她们也不会无聊，因为江小果也给她们准备了瓜子和汽水。 就连小孩子，江小果都给他们单独准备了一桌，上面放的是王素芳晒的地瓜干，还有一些饼干和糖果。 江淮本来想拉着江河坐喝酒的那一桌，但江河拒绝了他。 他要过去找江小果- 江小果跟唐老师在聊教师节的事情。小江村之前没有给老师过教师节的习惯，但既然电影放映的人都来了，江小果便想着，或许可以在学校里老师和孩子们加映一场，一方面也是庆祝教师节，另外一方面也是要教会孩子们感谢师恩。 其实这一块原本也不是江小果的工作范畴，但正所谓妇女主任妇女主任，除了要管理妇女，有时候也需要管理一下儿童。而且这段时间唐老师没日没夜地陪着篮球队的这群姑娘们训练，黑眼圈都比平日要重了几分，江小果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感激他的。 唐老师显然也没想到小江主任每天日理万机的，居然还惦记着给他庆祝教师节，一时也非常感动，就差握着小江主任的手痛哭流涕了。 好在关键时刻，他看到了江河，所以理智瞬间回笼。 开玩笑，之前江河把别人腿打断的事情到现在都还传得邪乎得很，他可不敢惹这个黑面阎罗。 江小果看到江河过来，也挺惊讶：“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放映了，你怎么不找个地方坐着？” 江河没回答江小果的问题，只是问她：“你等一会坐哪？” 这个问题，江小果还真没仔细考虑过。她之前考虑了很多，考虑了灯光、考虑了放映条件，考虑了天气，考虑了给大家准备吃的喝的，考虑了怎么让村民们高高兴兴又舒舒服服地看完这场电影，但唯独没考虑她自己。 江河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他当机立断地说道：“那我给你占一个座位，你待会过来坐。” 江小果点点头。 江河顿了顿，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你今天穿这身，挺好看的。” 江小果：“……” 一旁的唐老师：“……”庐山恋没恋他是不知道，但这两个人，好像恋起来了- 江河回到座位上之后，果然给江小果占了一个座。其实他占不占的也没什么影响，因为根本也没几个人会主动往他身边凑。 不过他虽然给江小果占了座位，但第一场电影整个放映过程中，江小果并没有去江河身边坐。因为整场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她一直被篮球队的姑娘们缠着敬酒。 直到第二场电影《庐山恋》开始放映，江小果才抱着两瓶饮料来到了江河身边坐下。 她一坐下，江河就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虽然并不浓烈，但跟她平日身上惯常有的青木瓜香味是明显不一样的味道。 江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单纯地害怕江小果喝多了难受。 江小果却不知道江河在想什么，她还在看小江村的那群孩子们怎么被他们的父母拖走。 刚才的《少林寺》放了大概有2个小时，这会儿已经是孩子们正常该上床睡觉的点了。而且接下来的这部电影，据说有一场亲吻的戏份，号称银幕第一吻，明显不适合小朋友们观看。所以第一场电影一放完，尽职尽责的父母们就开始拖着自家孩子往家走，但孩子们哪里会那么乖乖听话，以至于现场吵吵嚷嚷了好一会，才重新恢复宁静。 江小果收回视线的时候顺便扫了一圈，发现这会儿篮球场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少了一半人了。以至于好多座位都空着，不过篮球队的姑娘们都还在，一个两个伸长脖子看得特别入迷。 只要篮球队的姑娘们全都在就行，因为后面的这场电影，认真说起来就是江小果为这群姑娘们特意放映的。 仔细回忆一下，江小果还真没怎么在大荧幕上看过爱情电影。尤其身边还坐了个江河，她名义上，也是她实际上的丈夫，这种感觉，就显得更为微妙了。 江小果刚才过来落座的时候，特意带了两瓶饮料，这会儿为了打破尴尬，她便把其中一瓶递给了江河。 结果江河摆了摆手，说：“我不喝。” 顿了一下，江河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少喝一点。” 江小果：“？” 大哥，你看清楚一点，我给你的是饮料，不是酒- 电影内容其实并不复杂，讲的就是一段青涩纯洁的初恋，但大家都看得特别认真。如果说之前的《少林寺》放映的时候，还有人说话喝酒聊天，那等这部爱情电影开始放映，现场就已经安静得只能听到大荧幕上的声音了。 江小果看得也挺认真。因为她私心里也觉得这部电影拍得挺好看，里面的演员非常漂亮，庐山的风景也特别美丽。 但江小果跟大家一样，最期待的还是里面的吻戏。 江小果自己家里，是没有电视机的。不过她记得她家有一个特别有钱的亲戚，江小果现在甚至都忘了该叫她什么了，但却记得那个亲戚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有一年过年，江小果跟着妈妈去那个亲戚家里拜年，然后就坐在电视机前看了半天。 当时电视里出现了一场亲密戏份，甚至都不是接吻，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然后江小果就被她妈给带走了。 可见亲热戏份在父母长辈们心目中的杀伤力。 可现在，江小果居然要跟一群人，在大银幕上看一场亲热戏了。 就还……挺刺激的。 但事实上等这场万众期待的吻戏出来，江小果的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就这？ 因为这场戏，就是女主角轻轻地啄了一下男主角的脸颊。 蜻蜓点水，一触即开。纯洁倒确实挺纯洁的，但在江小果看来，未免有点太纯洁过头了。 结果篮球队的姑娘们，看得却嗷嗷嗷地开始叫。甚至有几个还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两相对比，江小果忍不住自嘲地想：啊，江小果同志，你果然已经不纯洁了。 结果她刚这么想着，就感觉到身边的江河轻轻动了一下。 整场电影江河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电影大屏幕，江小果甚至都怀疑他已经看电影看得睡着了。 结果电影这都快放完了，他居然开始活过来了？ 尤其还是活在了经典一吻结束这一瞬间，于是江小果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下： 江河……不会是打算在这里亲她一口吧？ 刚这么想着，就感觉到黑暗里，江河的手慢慢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他先是牵住了江小果的手指，然后顺着江小果的手指慢慢往手心方向滑，最后，他五指一收紧，把江小果的整个手，都笼在了他自己的手掌里。 江河的手掌宽厚，温暖，而江小果的手，因为刚才一直握着一瓶冰汽水的缘故，所以显得冰凉又湿润。两只手交缠着握在一起，很快就分不清楚谁的温度烧灼了谁的掌心，也分不清楚是谁的汗水浸湿了谁的手背。 江小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绝望地想：很好，果然全世界的人都很纯洁，除了她自己。 第23章 小江村连放两场电影之后的第三天, 就迎来了小江村跟董家村的六进三争夺战。 只要这一场篮球比赛赢了，小江村就算拿不到冠军，起码前三名是稳了的。 所以大家对这一场比赛也挺重视。 为此段山甚至还特意把自己之前在县篮球队最好的兄弟请了过来, 让人家帮他再把把关。 5个首发队员, 配了3个随队教练, 这个阵容，别说是去打一场不怎么正规的公社女子篮球赛了, 就算是去打市里的正规比赛，感觉都够用了。 但江小果还觉得不够。 正式比赛那天, 她甚至把卫生所的宋医生也请了过来。 因为她听段山说，之前他们县篮球队出去打比赛, 都会有随行的队医。毕竟打球的时候磕磕碰碰非常正常，有个队医跟着会放心一点。 江小果也没多想, 就觉得别人家有的, 她的姑娘们也得有，于是就把宋医生给叫上来，结果没想到竟然还真派上了用场。 因为董家村这个球打的, 是真的很有问题。 之前的赵大川其实也有问题, 但赵大川主要是在私下使绊子，但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 千祥村的妇女同志们还是挺守规矩的。可轮到董家村的时候，她们就有点明目张胆的在球场上乱来了。 连江小果这种不怎么看篮球比赛的人, 都看出董家村的球员有好几次都在戴欣投篮的时候故意拉拽她。至于打手推人什么的，更是不计其数。 有些小动作, 裁判看到了，但更多的一些动作，裁判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不打算处理, 反正最后就当无事发生。 以至于上半场的比赛结束的时候，虽然小江村的比分暂时领先了董家村几分，但几个姑娘比之前跟千祥村打了全场还要累。 半场休息的时候，江小果一边让宋医生赶紧帮她们处理伤口，一边跑去跟裁判员“讲道理”。 江小果长这么大，其实很少跟人吵架，所以一开始她还挺担心自己会发挥不好，毕竟别人吵架的时候什么情况她不清楚，但她是那种气愤的时候就容易说不出话的人。 但可能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吵，而是为了篮球队的这群姑娘们吵，所以江小果往裁判员面前一站，那些想说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裁判您好，我觉得刚才的比赛有几个球判得有点……” 因为离得有点远，而且江小果的声音也不算大，所以小江村篮球队的姑娘们是听不清楚江小果究竟在跟裁判员说什么的，但光看江小果的那个架势，姑娘们也知道江小果是在给她们撑腰。 小江村篮球队的几个姑娘们原本还觉得挺委屈挺愤怒，但江小果这么一站出来替她们撑腰，她们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就像被熨斗一样给抹平了。 脑海里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这么好的小江主任，她们可不能让她失望- 抱着这样的信念，下半场的篮球比赛，小江村的姑娘们打得那叫一个稳扎稳打。虽然董家村还是小动作不断，但小江村的姑娘们已经学会了怎么去规避她们的那些小动作。 而且小江村的姑娘们毕竟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密集训练，在专业能力方面还是远胜于董家村的。 所以董家村虽然能靠这些小动作和歪心思干扰小江村进球，但她们自己也进不了球，只要小江村始终维持着领先几分的优势，那等到裁判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比赛的胜利依然属于小江村。 如果说上半场的比赛，小江村篮球队的姑娘们像一匹匹勇猛的狮子，那到了下半场比赛，小江村的姑娘们则更像一匹匹耐心狩猎的老虎。她们更沉得住气，也更稳了，但该出手的时候，也足够果决凶猛。 唐老师和段山日日夜夜陪着这群姑娘们训练，自然也看出来她们上半场和下半场之间的变化。 他俩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又点好奇：“是比赛中场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吗？总觉得她们好像上场之后变了一个样似的。” 江小果倒觉得挺正常，毕竟不止上班让人成长，比赛让人成长得更快。 跟董家村这场比赛，打得要比跟之前千祥村那场比赛要艰难得多，但不管怎么样，结果是好的。 小江村顺利赢得了比赛的最后胜利，也提前锁定了前三名的名额。 大家打完比赛都很累，所以这一次一群人没有大肆庆祝，只是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坐在班车上等着发车——因为江河这一次有工作要忙，所以江小果和篮球队的人没有再坐他的顺风车，而是选择了坐班车来镇上参加比赛。 班车都有固定的发车时间，没到点是不会提前开的。 于是趁着还有时间，江小果好奇地去了一趟银行。 她想查一查江河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到底放了多少零花钱。 查之前她心里有一个大概的预期，觉得最多最多也就100了不得了。毕竟她现在当妇女主任一个月的工资，也就66块。而且不说她了，哪怕是江祖望这样当了多年村长的人，能攒下来的私房钱总共也就300块。 结果银行卡里赫然有500块。 500啊！ 几乎快抵上她一年的工资了。 江小果看着那一串数字，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确认了好几遍，银行卡上的数字都没有变，依然显示着500块。 于是江小果忍不住思考：江河给她的这个零花钱，究竟是一个月的还是一年的？如果是一年的，那勉勉强强还说得过去，但若是一个月的，那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晚上江河回来，就见到那张他好不容易送出去的银行卡，居然又回到了他的枕头底下。 而江小果则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在装模作样地练字。 为什么说她是在装模作样的练字呢？因为江河之前偷偷观察过江小果练字，当她认真练字的时候，是会有一些小动作的。比如某个字写得特别好，她的头会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励；而当哪个字写得不符合她的心意时，她就会皱着眉头轻轻“嘶”一声……这些小动作都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江河都看在眼里。 所以江河一看她今天的练字状态，就知道她没有认真在练字。 于是他也不怕影响江小果上进了，直接捏起银行卡就直接了当地问江小果：“你上次不是收下了么，怎么又还回来了？” 江小果也没瞒他：“我今天在镇上的时候特意去银行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钱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江河不解：“怕什么？” 他以为江小果怕的是卡会丢，结果没想到江小果回道：“我怕花完了赔不起。” 江河：“……” 江河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江小果的脑回路。什么叫“怕花光了赔不起？”，他一个大男人，难道给自己媳妇花点钱还会让媳妇还回来吗？ 但江小果这么说，还真不是她杞人忧天。毕竟她之前就见过他们小江村有姑娘跟村子外面的人处对象，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没处成，结果对方直接找上门来说让姑娘把之前看电影和吃饭的钱赔给他。 那一次不仅让江小果大开眼界，也让小江村很多人都大开眼界。 虽然江河看上去不像这么小气的人，但500块对江小果来说也确实不是小钱，所以江小果觉得，还是得防患于未然，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说，万一他俩以后离婚了呢？ 现在江河给钱有多大方，未来扯皮说不定就会有多小气。 小江主任从来不忌惮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江河并不知道江小果思路已经跳到“离婚”上面去了，他还在耐心给江小果解释保证：“你放心，这笔钱我既然给了你，就是让你随便花的，我绝对不会问你要回来，也绝对不会问你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江小果半信半疑：“真的吗？” 江河走过来，在江小果椅子旁边蹲下。他个子高，半蹲在江小果椅子边，居然也没比江小果坐着矮多少。 但到底还是矮一点。 所以当他仰着脸视线从下往上看着江小果的时候，江小果莫名有一种，他好像在祈求她的感觉。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江小果偏偏又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甚至很享受这种上位者的感觉。 所以她接过江河手里的卡，心情非常愉悦地最后确认了一遍：“这可是你求我花的啊！” 江河虽然没说话，但他居然点了点头，承认了。 江河点头的一瞬间，江小果今晚上的愉悦达到了峰值，比那天洞房花烛夜都要更愉悦一点的感觉。 她不知道别的夫妻没有爱情的时候，都是怎么相处的，反正在江小果的处事逻辑里，江河对她好，那她就理应也对江河好。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凑过去，在江河脸颊上亲了一口——就跟那天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女主角在男主角脸上亲了一口一样。 非常纯洁，非常轻盈，反正江小果对这个吻非常满意。 原以为江河也会很喜欢这个复刻之吻。 结果江河抬手摸了摸刚才被江小果亲过的位置，突然站起来就拉着江小果往床上走。 江小果被人扑倒在床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哥，说好的纯洁呢？你之前在外人面前可不是这样式的。 第24章 前一秒两个人还在一本正经地谈钱, 下一秒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江小果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忍不住觉得这个发展显得两个人的婚姻关系非常的不纯洁。 但苍天在上, 她真不是为了那五百块钱才心甘情愿躺平的。 不过这天晚上两个人并没有做到最后, 因为两个人刚亲出一点感觉, 楼下的大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拍响了。 村子里的人睡得都早，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 谁也不会大晚上的这么敲门。所以都不用江小果推江河，江河自己就迅速地从江小果身上翻身下了床。 等两个人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 江祖望和王素芳已经披着衣服急急忙忙地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门一开，门外站着的居然是陆万里。 他一看就是疯跑过来的, 这会儿满头满脸都是汗，趴在门框上气都喘不过来。 江祖望原本趿拉着拖鞋, 见状当机立断地就把鞋跟给提上了。这当口, 陆万里也终于缓过气来了，快速说道：“我媳妇要生了，小江主任和素芳嫂子你们快过去给帮忙接个生。” 江小果：“？”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一次这么无语, 还是林苑告诉她江祖望是她公公的时候。 而且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当了妇女主任还得负责接生啊！ 江小果当机立断道：“我不会。你赶紧去请宋医生。” 结果陆万里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大声道：“那怎么行，宋医生他是男的啊！” 江小果：“……” 江小果觉得陆万里这话说得简直毫无道理, 男的怎么了，男的他也是医生啊！但陆万里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 就好像在他看来，这生孩子就是女人的事情，甚至包括请接生的医生, 也必须要请女医生。如果没有女医生，那就随便请个女的过去，反正必须是女的。 但眼下也不是跟陆万里掰扯这个事情的时候，所以江小果索性直接放弃了跟陆万里沟通，而是直接换了个方案：“那就马上开车送燕子姐去镇上。” 这回陆万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王素芳先开口了：“恐怕来不及。燕子这是第三胎，一般这生过孩子的女人，产程都比较快，从咱们这到镇上，最快也得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这还不算其他耽搁的时间。这万一要生在半道上，更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小果整个人都要麻了。 但眼下没有医生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江小果也顾不了那许多，直接扭头对身旁的江河说道：“你赶紧去请宋医生，让他马上到陆万里家里去，就说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江河一听江小果的话，完全没有迟疑，拔腿就往宋医生的卫生所跑去。陆万里想张口叫住他，但一抬头，哪里还有江河的身影？ 见江河已经跑远，江小果才伸手一拽旁边的王素芳：“走，姆妈，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晚上刚下过小雨，村上的黄泥路这会儿全是坑坑洼洼的水坑。等江小果和王素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陆万里来到他跟陈燕子房门口，屋里的陈燕子已经痛到抓着床栏哭都哭不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痛，她整张脸都有点扭曲变形，屋子里弥漫着也不知道是血腥味还是什么别的奇怪的味道。虽然淡淡的，但却令人难以忽略。 江小果哪里见过这个世面，站在房间门口连脚都不敢往里迈进去。 倒是素来胆小怕鬼的王素芳，这时候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老练。 她先是走过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陈燕子的情况，随后就让陆万里赶紧去烧开水拿纱布拿剪刀…… 江小果站在门口，听到王素芳轻声细语地安抚陈燕子：“放松……深呼吸……听我的，我让你使劲你再使劲……你放心，我之前两个孩子都是自己在家里生的，我有经验，你听我的……” 江小果下意识地跟着王素芳的话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过去帮陆万里的忙——之所以没选择进去帮王素芳，实在是因为江小果自己也有点害怕直面生孩子这种大场面。 也幸好江小果选择了过来帮陆万里，因为他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却表现得对自己家完全不熟的模样。不是找不到纱布在哪里，就是找不到剪刀在哪里，甚至就连生个火，都生了半天才把火烧起来。 一屋子人手忙脚乱的，幸好这个时候，江河领着宋医生过来了。 江小果看到宋医生，恍若看到了救星。但刚才还废物一样的陆万里，这会儿倒是精神起来了，拦着房门死活不肯让宋医生进去。 如果只是陆万里一个人拦着门，江小果可能一巴掌就把他拍开了。但问题是屋内的陈燕子听到宋医生要进来，居然也死活不同意让宋医生进门。 即便是医生，有时候也需要遵循病人本人的意愿。 所以宋医生只能站在门口。 这已经不是宋医生第一次被病人拒之门外了，事实上光是江小果看到过的情况，就已经有两次，上一次是蒋老太太的孙子发烧生病。只不过那一次，阻挡宋医生脚步的是封建迷信，而这一次，阻挡宋医生脚步的是长久以来的愚昧和偏见。 这一刻，江小果也觉得有些无力。这是她当上这个妇女主任之后，少有的无力时刻。上一次她能跟蒋老太太讲道理，是因为当时生病的不是蒋老太太，但现在，江小果实在不忍心去跟一个辛辛苦苦在生孩子的孕妇讲道理。 所以江小果一开始，是打算忍了的。 但问题是陈燕子这一胎生得并没有王素芳预料的那么顺利。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小果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她转身走出去，先把陆万里家的院门给关上。 随后，她当机立断地推了一把站在门口愣神的宋医生：“你是医生，你赶紧进去。” 陆万里还待说话，江小果果断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不怕一尸两命，你就继续在这里给我挡着。” 江小果这一巴掌拍过去，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江河。 他刚才把宋医生请过来之后，便一直站在院子门口等着，毕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他上赶着露面也不大合适。 但江小果刚才一动手，他下意识地就往前快走了好几步，然后迅速把江小果挡在了身后——他怕陆万里还手。 不过陆万里一方面是被江小果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另外一方面也被江小果刚才那个恶狠狠的眼神和语气给吓住了。毕竟他也怕出事。而且万一陈燕子肚子里，真的是个儿子呢？ 所以他不仅没还手，而且拦着房门的手，甚至还无力地垂了下来。 没了陆万里的阻拦，宋医生终于得以跟在江小果身后进入了房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尝试，陈燕子这会儿已经累得没什么力气了。王素芳也是满头大汗，但还强撑着给陈燕子喂水喂吃的，毕竟她自己生过孩子，知道生孩子是很需要力气的，而不吃东西，陈燕子根本没有力气再继续往下尝试。 看到江小果身后的宋医生，陈燕子张了张嘴，又想开口赶人出去。 不过江小果这次没给她机会，她直接抢在陈燕子前面快速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把院子的大门关上了，除了我们几个，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是宋医生给你接的生。要是明天实在有人问起来，大家都统一一下口径，就说宋医生今天晚上是过来给陆万里割痔疮的。” 众人：“……”你别说，比起生了个孩子，那确实是给陆万里割痔疮更让人有了解和传播的欲望- 不知道是老天保佑还是宋医生真的医术了得。 反正宋医生进房间没多久，陈燕子的孩子就顺利生了出来。 江小果刚才把宋医生送进房间之后，就跟江河和陆万里坐在院子里等着。这会听到屋子里孩子的哭声，她原本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 她想起身进去看一眼孩子，但动了一下，竟然没起来。 最后还是身边的江河轻轻伸手托了她一把，她才顺利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江河手扶着江小果的胳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小果居然在微微发抖。虽然天气已经进入了9月，早晚略带凉意，但也绝对没有到让人冷得发抖的地步，所以江河一瞬间就断定，江小果是在后怕。 其实每在工作场合跟江小果接触得多一点，江河对江小果的了解就会再加深几分。而了解得越多，他对江小果的欣赏和心疼，也就越多。 就像今天晚上，无论是那个直接动手扇陆万里巴掌的超有魄力的江小果，还是现在这个在深夜里微微发抖的可怜巴巴的江小果，都让江河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那会出门急，身上也没有多余的外套。于是只好伸手过去，把江小果揽到了自己胸前，一边用体温暖着她，一边轻轻地用手搓着江小果的胳膊安抚她。 江小果感受到了江河的这些小动作，也感受到了江河隐藏在这些动作后面的好意，所以她乖乖地窝在江河怀里，任由江河的体温和气息把她包围。 这一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以至于等江小果和江河重新躺回到床上，外面的天都已经有点蒙蒙亮了。 江小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非常的累，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她睡觉的点的缘故，她这会儿一点儿也睡不着。 她只是静静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江河也陪着她躺着。 江小果知道他也没睡着，因为江河的手指，还贴着她的手指，偶尔会轻轻地碰她一下。 不知道就这么静静地躺了多久，江小果终于动了。 她翻过身，看着江河，认真问他：“如果今天生孩子的是我，你会愿意让宋医生给我接生吗？” 江河也学着她的姿势翻身看她，其实身下的这张双人床本身很大，但两个人因为贴得近的缘故，所以这么一翻身，感觉脸都快对着脸了。 是非常亲密的姿势，亲密到江小果都能感觉到江河呼出的气息。 江河看着她的眼睛，诚实回道：“我心里其实也有点不大舒服，但我愿意的。”毕竟事急从权，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小果出事。 江小果伸手拍了拍江河，只说：“我知道了，睡吧！”- 小江村的清晨，有鸡叫，有狗鸣，是不同于城市里的另外一种热闹。 虽然昨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但江河的生物钟还是一大早就把他给吵醒了。 床上的江小果姿势未变，还在熟睡。 江河轻轻替她掖了一下被角，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王素芳这会儿也已经起床了，正一边梳头一边跟牛专家说昨晚接生的惊险，看到江河下楼，她还挺诧异：“怎么不多睡一会？我以为你们今天都会起得挺晚，还没做早饭呢！” 江河先跟牛专家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对王素芳说道：“我来做早饭吧，你出去到处转悠转悠。” 王素芳没明白：“啊？这大早上的……” 江河提醒她：“燕子姐的孩子是你辛辛苦苦帮人接的生，这你不得出去到处跟人显摆显摆，邀邀功？” 江河这么一说，王素芳瞬间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陈燕子生孩子这事，肯定瞒不住村里人，与其到时候等别人八卦，不如她先把风声和谣言放出去。反正昨天那孩子也确实是她接生的，她也不算是撒谎。 于是王素芳把手里的梳子一丢，出去找人八卦去了。 别看王素芳平日不爱跟人扎堆儿聊天，但真让她出去，她也是能迅速融入群众的。因为她知道八卦信息的集中点，就在小卖部里。 所以她往小卖部一坐，就跟人聊开了：“诶，你们知道吗，昨晚燕子生了，我去接的生，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 江小果这一觉睡得挺沉，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被饿醒。 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摆着两个红鸡蛋，红鸡蛋下面，还压着一张江河留给她的字条。 字条上写着“红鸡蛋是陆万里送过来的，说昨晚的事情谢谢你。” 落款，江河。 江小果不记得她之前有没有看过江河的字迹，反正她自己是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了。如今看字条上的字，她才发现江河的字居然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他的签名，流畅中带着一点洒脱随性，看得练了很久的“江”字都没练出什么长进的江小果羡慕不已。 江小果欣赏了半天，最后把字条塞进了自己练字的那个练字本里，决定下一次练字就照着江河写的这个江字模板开始练。 早午饭江小果就着粥吃完了陆万里送来的这两个红鸡蛋。 她心里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所以吃饱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村委，而是先去了宋医生的卫生所。 这几次发生的事情让江小果对小江村人这种讳疾忌医的状态非常担忧。她想找宋医生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才能改变他们这种现状。因为她也不想每一次遇到危急情况都跟这群人斗智斗勇，毕竟危急关头，时间是非常宝贵的，人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 面对江小果的担忧，宋医生也表达了同样的担忧：“其实我也一直在头疼这些问题。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咱们卫生所再请一个女医生，这样别的不敢保证，至少生孩子这一块，以后不用再手忙脚乱的。” 江小果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过宋医生很快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就是一般外面的医生，是不愿意来咱们这种小卫生所的。尤其是妇产科医生，人家在镇上和县里的医院都还供不应求呢！” 江小果倒没宋医生这么悲观，她觉得凡事总有办法，只要有方向，就有出路。 除了想到了要给卫生所招一个女医生之外，江小果和宋医生还商量好，以后要多给村民们做一些健康方面的培训，让大家更关注自己的身体健康，千万不能讳疾忌医。 两个人聊完正事之后，还闲聊了两句昨天晚上给陈燕子接生的事情。 宋医生主动夸赞起了王素芳：“你婆婆好善解人意，今天一大早就在村口到处跟人说昨晚上是她给陈燕子接生的。我看大家都挺相信，这样也好，也免得我们再多费口舌想办法去掩饰了。” 江小果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说：“我婆婆一直都还挺贴心的。” 江小果也是后来才知道，王素芳出去说这些话，是江河的授意。甚至就连那两个红鸡蛋，都不是陆万里送过来的，而是王素芳去看陈燕子的时候亲自准备的。 江河当时特意从鸡蛋筐里拿出两个，送给江小果，还以陆万里的名义准备了一张感谢的纸条给她。 像在把江小果当孩子一样哄。 江小果知道真相的时候，还特意问过江河是怎么想的。 江河还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说：“没想太多，就想让你高兴。”- 陆万里之所以没有亲自过来当面感谢江小果和王素芳他们一家，是因为陈燕子这一胎生的，依然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儿子。 人在极度失望的时候，是不会礼数周全的。 江小果也没法安慰他，别说安慰，按照相关的政策，不罚他的款就已经算是江小果手下留情了。 对江小果而言，陈燕子和陆万里的这件事情，只能算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她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江村公社女子篮球赛，即将迎来最后的总决赛了。 决赛采用的是抽签落空法 ，就是前三名直接抽签选出一支队伍晋级，然后剩下的两支队伍互相比赛，输的就是第三名。赢的则跟之前抽签晋级的队伍竞争冠亚军。 江小果和篮球队的姑娘们一听这个方法，第一反应就是：“果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段山对此倒是见怪不怪：“比赛本来就很拼运气。像我当初在队里的时候，手就很黑，每次抽签都能抽到最强的队伍。” 唐老师跟段山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下意识地跟他开玩笑：“那这次抽签你离我们队远一点。” 段山也不生气，还顺着唐老师的话继续玩笑：“那你觉得多远才算远？要不你们抽签那天我不去？” 江小果：“你可以去，去别的队帮他们抽就行的。” 段山：“！” 江小果上次抽签运气就很不错，说要跟千祥村对打，就抽到了千祥村。原以为这一次好运女神不会再降临，结果没想到居然又运气爆棚，再一次抽到了直接晋级的上上签。 这下不止篮球队的众人觉得江小果有点东西了，连江祖望都觉得江小果有点东西。 他私下问王素芳：“你当初同意江小果嫁进我们家，是不是也看上了她是个运气不错的姑娘？” 王素芳笑眯眯：“我哪有那个眼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这个人向来肤浅得很。找老公和找儿媳妇都一样，单纯看脸。” 江祖望：“……” 第25章 林苑之前去公社开会的时候, 只问过篮球比赛第一名的奖品，知道那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如今江小果抽到了免第一场比赛的上上签，无论如何小江村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了, 所以林苑后来又特意打电话去公社那边打探了一下第二名的奖品, 然后得知第二名的奖品是一台缝纫机。 说实话, 缝纫机对小江村的妇女们而言，诱惑力更大。毕竟小江村很多妇女同志都不会骑自行车, 但却几乎没有一个妇女同志不会踩缝纫机。 所以在得知第二名的奖品是一台缝纫机之后，篮球队的队员们甚至都开始主张“只要第二, 不要第一”。 不过江小果对此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能拿第一当然要拿第一啊，毕竟咱们都努力这么久了, 怎么能临门一脚放弃？再说了，自行车在外面的售价要160多, 缝纫机顶多才120, 咱们既然要拿，当然要拿贵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卖掉换钱呢！” 大家想了想, 觉得江小果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原本想要放弃的心又暂时歇下了，重新开始努力训练。 往常都是江小果在球场陪着这群女同胞们训练, 林苑一般都在忙别的事情。不过这天林苑也没什么工作，于是就跟江小果一块待在篮球场边看大家训练, 顺便晒晒太阳。 江小果上次跟宋医生聊过之后，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林苑聊一聊为什么她明明不是小江村的人, 却愿意留在小江村当村委，今天算是逮着机会了，于是她果断问了林苑这个问题。 林苑倒也诚实：“其实不是我自己想来, 是我爸想让我来。他当初作为知青上山下乡来的就是小江村，所以后来听说我有机会过来当村委，就坚持让我过来了。” 江小果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宋医生说得没错，能留在小江村的，要么是跟江小果一样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要么就是像林苑这样家里有长辈对小江村有特殊情结的，否则人家无缘无故的，凭啥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待，要来你这个小乡村呢？ 看来除了要提高当地村民们的认知，还得想办法吸引更多的人才留在小江村。 江小果这么想着，又默默地掏出笔记本在上面记了一笔。 林苑之前就对江小果的这个笔记本非常好奇，如今见江小果在她身边又开始记，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江主任，我可以看一下你这笔记本上记的都是什么内容吗？当然了，我就随口问问，要是不方便的话当我没说。” 江小果把笔记本递过去：“没什么不方便的，你随便看。” 林苑接过去，大致翻了翻，对江小果的敬佩之情又提升了几个档次：“太厉害了，居然记了这么多的东西。不像我，每次去公社开会，整个笔记本上只想写一句话——今天又是不想开会的一天。” 江小果：“……”- 篮球比赛的最后一场，定在9月10号，也就是教师节当天。 所以临出发去比赛之前，江小果特意私下叮嘱小江村的姑娘们，让她们今天一定要拼尽全力。 毕竟是让唐老师骑着凤凰牌新自行车回小江村，还是让唐老师扛着缝纫机回小江村，就看这群姑娘们的表现了。 其实除了篮球比赛的成绩可以作为唐老师的教师节礼物之外，江小果还想以村委的名义再准备一份教师节礼物送给唐老师。一方面是想感谢他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陪着篮球队的姑娘们训练，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给小江村的孩子们带个好头，让大家知道以后要尊师重道。 江小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男的送过礼物，所以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 于是她索性把这事交给林苑去办。 事实证明领导适当放权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林苑很快就把这事给办妥了——她给唐老师包了一束红笔鲜花。 林苑美滋滋解释道：“本来想买钢笔的，但问了一下钢笔价格太贵了，这种红色签字笔便宜。我想着唐老师平日经常要用红笔改作业，应该也用得着。” 江小果挺满意：“物美价廉，挺好。” 唐老师收到这份教师节礼物也相当开心：“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真是破费了破费了……” 江小果怕他误会，还特意解释了一下：“这不是我私人买给你的，这是我们整个村委的一点心意。” 唐老师：“放心放心，我不会误会什么的，我知道你跟江厂长你俩情比金坚，毕竟上次放电影，江厂长都偷偷牵你的手了。” 江小果：“……” 她还以为当时那个牵手她跟江河做得特别隐蔽呢，结果竟然连坐得离他们老远的唐老师都发现了？ 而且她跟江河哪里算得上是情比金坚，顶多算是相处融洽吧。 但这话江小果也就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最后一场决赛，小江村是跟一个叫木子村的队伍对打。江小果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木子村跟她们一样，也请了外援。 而且人家的外援还不是像江小果这样请的场外篮球教练，人家是把自己村子里一个在外工作的专业人士给请回来了，直接塞进了篮球队伍里。据说对方现在是一个高中体育老师，专门教学生打篮球的。 跟这种专业人士比起来，小江村这群女子篮球队员就有点不够格了。 之前戴欣站在篮板下面，防守其他队伍的时候，就好像一堵墙一样密不透风。但现在，真正的钢板换成了木子村的这个体育老师。 如果不是她现在跟小江村是对手，江小果真的很欣赏对方。毕竟对方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就非常的好，她的身材匀称而修长，跑动的时候，小腿绷得笔直，暴露出常年保持运动习惯才有的力量感和肌肉纹理。 就连她身上的10号球衣，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种状态，跟小江村这群突击集训出来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以至于小江村的队伍在她面前，就好像业余选手不小心误入了专业选手的阵营那样，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能力。 因为小江村的队员们无论是传球还是投篮，都会被她轻易化解。而且她跑动的速度非常快，有好几次江小果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半场的白线这一头，“咻”地一下就跑到了篮板下面，然后跳起来截住了小江村要投进去的篮球。 幸好她们整个队伍里，就这一个逆天的存在，不然小江村可以不用打了，直接认输就行了- 之前跟千祥村打，小江村的侧重点是进攻；上次跟董家村打，小江村的侧重点是防守。这一次，小江村又该怎么突围呢？ 专业的问题，肯定得请教专业的人士。于是江小果虚心求助旁边的段山：“段教练，您觉得今天这个情况，咱们小江村这边该怎么打？” 段山想了想，说：“短距离的时候多打配合，长距离的时候要尽快出手。” 江小果似懂非懂：“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点？” 段山：“这个10号虽然强，但她到底只有一个人，所以当她靠近的时候，咱们不要一个劲儿地想着投篮得分，而是应该想尽办法把球多传给队友。毕竟投篮的话，方向只有一个，很容易就会被她中途把球截走……” 江小果赞同地点了点头。刚才在场上，九儿就是着急投篮，连着出手了好几次，结果几乎每一次都被这个10号精准预判，顺利抢走了篮球。 而且打配合的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快速消耗这个10号的体力。 至于长距离的时候要尽快出手，这个不用段山解释，江小果也能看明白了。 段山所谓的这个距离长短，其实不是指小江村的队员们跟篮板之间的距离，而是指的小江村的队员们跟这个10号之间的距离。 简单来说就是当10号靠近你的时候，不要想着投篮拿分，而是要把球尽快传给你的队友，加速消耗她的体力；而当球在你手上，但10号离你又比较远的时候，那这时候就不要想着离篮板近不近，适不适合投球，该出手时就要尽快出手。 领悟完段山的指令之后，江小果趁着临时休息的功夫，快速去篮球场旁边跟戴欣等人交代了一下。 于是等她们再次上场之后，就开始按照段山的指令操作。 反正只要配合打得好，不信10号累不倒！- 虽然上场之后换了新的战术，但一开始的局面其实也没有立刻变好，毕竟这样一来，虽然被10号抢走球的概率变少了，但小江村投篮的命中率同时也是降低了的，因为小江村投高远球和长球的几率变大了。 好几次小江村远在半场白线附近就开始投篮。 这种情况下，能不能投中就真的纯看运气了。 不过慢慢的，小江村的队员们开始调整传球次数和自己的走位了。比如从传两次就开始投，变成了传三次传四次，甚至传更多次…… 而队员之间互相传球的次数越多，江小果之前让她们花时间练习团队配合的效果就越凸显。 因为只要10号截不到球，她们就可以一直默契互传，一边传，一边慢慢往篮筐下靠近。然后等待最佳时机，再迅速出手。 终于，在一次10号疲于奔命的过程中，九儿率先投进了上半场比赛的第一个高远球。 3分！ 任何比赛的第一个球，都是非常重要的，特别鼓舞人心。 江小果当时都激动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给九儿鼓掌了。 说起来江小果之前对任何体育活动兴趣都很一般，但这一两个月天天陪着篮球队的这群姑娘们训练，又从头到尾看完了她们的三场比赛，江小果突然就对篮球运动兴趣十足了。 所以等再次坐下之后，她忍不住对身边的唐老师说道：“以后咱们村小的体育课可以多抓一抓篮球训练，这样说不定未来哪一天，小江村也会出现一个像10号这样的人才。” 唐老师：“我倒是想。不过我们村小学就我一个有正式编制的老师，我去抓篮球训练了，谁来抓语文数学？” 江小果：“……”失算了- 这天的篮球比赛，状况焦灼了非常久，最后甚至还迎来了加时赛。但好在有惊无险，小江村最终取得了第一届公社女子篮球赛第一名的好成绩。 江小果也终于第一次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凤凰牌自行车。 回小江村的时候，是唐老师把这辆自行车给蹬回去的。 江小果倒是想自己骑，但问题是她压根不会骑自行车。 事实上不止是江效果，篮球队的其他女同志们，也同样不会。 不过江小果很乐意学。 而且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反正她也需要一辆自行车，与其去外面买，不如就干脆把这辆买下来。所以她索性就取了江河卡里的钱，按市场价折了现金补偿给这群队员们。 所有人都挺满意。 毕竟这活动本来就是村委领头发起的，就算赢了奖品，大家内心深处也默认是属于公家的东西。如今江小果甚至还愿意贴钱把这辆自行车给买下来，对这群淳朴的村民们而言都算是意外之喜了。 江小果拿到新车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在江家的院子里开始练习。 之前看唐老师骑的时候，觉得骑自行车还挺简单的，就两条腿放在上面蹬一蹬，车子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走直线。但轮到江小果自己，发现她怎么蹬，这个车子的重心都是不稳的，不是往左歪，就是往右倒，完全不受控制。 家里其他人也都不会，也就牛专家还能稍微指导江小果两句。 但牛专家教种菜种地还挺有耐心，教江小果骑自行车，简直像一个暴｜君。他只跟江小果说：“你不要怕摔，就放心大胆的骑，多摔两次就会了。” 江小果一点也不敢相信牛专家的话，所以脚全程都不敢离地，以至于等江河下班回来，江小果的学车之旅都还没什么进展。 其实一开始江小果也没想让江河教她骑车，是牛专家一看到江河进来，就主动朝他招了招手。等江河过去，牛专家还特意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多点耐心，教起来可能有点费劲。” 江小果：“？” 你一个告诉我多摔摔就学会了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这话，在任何时候都准。 就拿教骑自行车这事来说，牛专家看上去耐心十足，但其实毫无耐心；而反倒是看起来绝对没什么耐心的江河，比江小果想象的要有耐心得多。 他先是扶着车子，让江小果慢慢地坐上去，然后又教她怎么控制方向，怎么保持平衡…… 江河个高腿长，扶着车的大手特别稳。江小果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摔跤，但她还是怕江河会偷偷放手，所以骑一会儿就要回头叮嘱一句：“不要放手啊！” 江河每一次都认真回：“放心。” 江祖望这天下班也比平日晚，他最近正忙着村里筹款修路的事情，所以进门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江河耐心扶着江小果自行车后座的画面。 他倒不是觉得这一幕温馨。 他只是一瞬间就想到江河当初教江淮骑自行车的场景。 那时候兄弟俩都还小。那辆自行车还是江祖望从某个收破烂的那儿买回来的二手自行车，骑起来除了铃铛不响，哪哪都响。 江河却学得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学会了。然后他就说要教江淮骑。 那个时候的江淮也像江小果这么信任江河，跟他大哥说：“大哥你千万不要放手。” 但那个时候的江河一边说着“放心”，一边就淡定地撒开了手。然后江淮连人带车都栽进了水沟里面，直接缝了两针。估计现在额头上都还留着一点点缝针的痕迹。 江祖望忍不住想：还好今天见到这一幕的是他不是江淮，不然这兄弟俩估计又得打起来。而且这一次恐怕缝两针都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事实证明江小果认真学起东西来还是很快的。反正到了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江小果已经能骑着自行车在院子里走直线了。就是拐弯的时候，还稍微有点不熟练。 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江小果很认真地向江河道谢：“谢谢你啊，江大哥。” 之前江小果也这么称呼江河，江河通常听过就算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听完居然特意问江小果：“你叫我江大哥，那你平常都怎么称呼江淮？难道叫他江二哥？” 江小果：“……” 江小果回忆了一下，说起来没跟江河结婚之前，她好像一直都是直接叫江淮哥哥的。后来知道自己跟江河结了婚，她就改叫江淮名字了。毕竟按身份，她现在是江淮的大嫂，总不好再叫江淮哥哥。 江小果实事求是：“我现在都直接叫他名字。” 江河：“那你以后也叫我名字。” 江小果张了张口，发现好像有点叫不出来。但江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像对这个称呼还挺在意的样子，于是看在江河教她学骑自行车的份上，江小果到底还是满足了他。 “江河。” 江小果叫了一声。 对面的江河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了。 江小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江厂长的心思可真难猜。 这天江家的晚饭吃的是清炒南瓜和排骨汤。吃晚饭的时候，江祖望主动聊起了小江村即将要修水泥路的事情。 这些年小江村通往镇上和县城的路一直都是一条黄泥路，天晴的时候还好，一碰到刮风下雨，这路就完全没法走。江祖望刚当上村长的时候，就想过要把这条路重新修一修，最好是能铺上水泥。只不过那些年这都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如今算是终于有点眉目了。 若是换到以前，修路不修路的，江小果压根也不在意。但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还挺高兴。 毕竟路修好了，以后小江村人再去镇上和县城就方便多了。而且现在牛专家已经开始领着大家种粮食种蔬菜了，到时候等路修好，这些多出来的蔬菜和粮食，运出去换钱也更容易了。 不止江小果高兴，江河也挺高兴。 毕竟村子里没有谁比他这个当厂长的更依赖这条出村的路，这要是真能从黄泥路铺成水泥路，估计小江村第一个受益的人就是他。 江河给江祖望提建议：“既然要修，就干脆把路再拓宽一点，最好能修到两辆车可以并排走那么宽。” 江祖望冷哼一声：“我也想，但钱呢？” 江河：“钱在银行。” 众人：“……” 江河自己是那种会贷款办厂子的人，在这个年代，思想还是非常超前的，所以他提出的修路理念，也很超前。他觉得村子里可以集资，也可以贷款，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把现在可用或者未来可用的钱都利用起来。 但江祖望跟江河明显想法不同，所以父子俩各执一词，谁也没办法说服谁。 争到后来，两个人都把目光投向江小果。 江小果仰头看天花板，假装无事发生。 但江祖望并不打算放过她，居然直接点名了：“小果，你说，你赞同谁的说法。” 江小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江河已经学着江祖望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这还用问，她肯定是赞同我，你没听说过夫妻同心吗？” 江祖望气急败坏：“你让她自己说。” 江河：“她要是不同意我，那肯定是因为顾忌你村长的身份。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 江小果想了想，慢悠悠地说道：“我赞同江河的说法，不过就像江村长说的，钱也确实是个大问题。要不这样，一切就按江河的说法来办，缺多少，到时候就让江河补多少？” 江河：“……”很好，看出来是亲媳妇了，下手是真狠啊！《 》 25-30 第26章 修桥铺路那是村长江祖望该去操心的事情, 江小果只关心她之前让小江村村民们种的那些水稻如今长势究竟如何了。 以前去看水稻，江小果都是溜达着走路去的。 但这天不一样了，这天她是直接骑着自己的凤凰牌新自行车去的。 小江村除了黄泥路有点泥泞之外, 风景还是挺好的, 尤其现在进入了秋天, 天高云淡，微风拂面。江小果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入目的是道路两旁怒放的小雏菊，闻到的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桂花香气。 闻到桂花香, 江小果才恍惚中想起，八月十五中秋节也快要到了。往年中秋节, 江小果都是跟江福和贾秀莲一起过的，今年, 不知道江家人还同不同意让她回家去过中秋节……不管, 不同意她也要回去，毕竟中秋团圆的日子，就是得跟自己家里人一起过。 江小果前段时间都在忙着女子篮球队训练和比赛的事情, 所以有一阵子没怎么往水稻田跑了。如今到了田里一看, 水稻都已经抽穗开花。按照牛专家的说法，大概等到十一过后, 就直接可以开始收割了。 江小果其实也看不出来这些新挑选的水稻品种跟小江村之前栽种的水稻品种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但如果仔细看外观的话, 还是能感觉到现在的水稻稻穗好像数量更多，一颗颗水稻看起来也更圆润饱满。 因为即将迎来成熟期, 所以现在的水稻已经开始有些变黄，阳光下像一幅铺呈开的黄色画卷，微风卷过, 稻浪翻滚，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牛专家比江小果更早出现在水稻田边，他跟江小果不一样，江小果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忙，但他几乎只需要守着小江村的这些水稻田。 所以他看这些水稻的眼神，比江小果看这些水稻的眼神更欣慰，像慈父在看自己家的孩子。 江小果忍不住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照这个情况推断，今年的水稻亩产大概能有多少斤？” 牛专家伸出四根手指：“保守估计有这个数。” 江小果之前看过村委那边的工作记录，知道小江村之前的水稻亩产都在200-300斤之间。如果真像牛专家说的那样，每一亩的亩产保守估计都在400斤往上，那小江村所有水稻田加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对江小果而言，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毕竟上次公社领导就表扬过她，说她带领小江村的村民们种菜表现非常出色，若是这一次的水稻种植也能取得预期的效果，那江小果作为妇女主任的政绩上肯定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且最关键的是，还可以在她爹江福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不过事以密成，所以江小果虽然心里欣喜，但回村委的一路上却面容不显- 别看江小果前段时间似乎一直忙忙碌碌的，但大部分时间里，妇女主任的日常工作还是挺清闲的。 像这个9月，江小果这边就几乎没什么大事发生。 而且可能是因为快到中秋节的缘故，公社那边还给村委干部以及小江村的五保户们发了一些福利月饼。 江小果知道林苑最喜欢的就是扶贫送温暖的活动，所以特意把送月饼的活派给了林苑。至于她自己，则过上了每天在村委办公室喝茶看报，偶尔补一补之前欠下的工作日志的清闲日子。 跟江小果的清闲自在不同，江祖望最近是彻底忙起来了。因为筹划修路的事情，他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江小果几乎很难在办公室里看到他的身影。 至于其他的几个村委，通常也没有坐班的习惯，基本上是来办公室打个卡报个道，就去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以至于大多数时间里，办公室里都只有江小果一个人，像是拥有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既然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最长，那江小果就想着要把办公室好好装扮一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待着舒服一点。 他们村委的办公室一直都非常简陋，除了每个村委一张办公桌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办公室里唯一的一盆绿色植物，还是江小果之前在牛专家指导下种出来的那盆大蒜。不过跟美反正是不沾边的，顶多是给办公室增添了一点生机。 就在江小果想着要装扮办公室的工夫，她婆婆王素芳已经提前一步想到了要装扮一下家里的院子。 王素芳一直都是个爱美的人，找对象是这样，找儿媳妇是这样，现在如今过日子，也是这样。她之前就觉得家里的院子空空荡荡的，看起来没什么生气，为此还特意买过几个花盆回来准备种点花——可惜她种什么死什么，以至于江小果当初种大蒜，用的都是被她废弃下来的花盆。 但现在有牛专家做指导工作了，那就不一样了。所以这天江小果从村委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王素芳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身影。 院子里铺了一地的花盆，还有一包一包的种子。 至于牛专家，则坐在院子旁边的台沿上，一边指导王素芳一边晒太阳- 江小果听说王素芳要种花，本来打算上去帮忙，但王素芳大手一挥，就把江小果推到了旁边：“不用不用，你们上了一天班，回来肯定累坏了，赶紧坐那去休息休息。” 在这一点上，王素芳一直有很奇怪的坚持。她觉得上班的人就不需要干家里的活儿，而且不止是对江小果是这样奉行的，她对江祖望、江淮江河他们，也一直都是这样奉行的。 反正江小果自认是做不到她这样。 甚至她都认真想过，哪怕以后她跟江河分家出去，单独开火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家务活肯定也还是要分工合作的。如果可以，最好是让江河多做一点，因为江小果一点儿也不喜欢做家务，一点也不。 不过既然王素芳坚持，那江小果就也没必要跟她硬刚，所以她索性也跟牛专家一样往台沿上一坐，看着王素芳满脸幸福的忙碌着。 果然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感觉不到累的。反正最后，王素芳一个人把院子里大大小小几十个花盆全都种满了。 江小果等她忙完，才厚着脸皮说道：“姆妈，我办公室也想摆两盆花装饰一下，你这些花到时候要是养出来，能不能送我两盆？” 王素芳非常大度：“你随便挑。要是不够，我到时候再多种一些。” 江小果之前听牛专家培训蔬菜种植的时候说过，很多种植方法和技术手段不仅适用于种植蔬菜，也适用于种植鲜花。小江村目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大规模大范围的种植鲜花，若是王素芳真的有这个种花的兴趣爱好，多学点这些方面的相关知识，以后说不定还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么想着，她立刻点点头：“可以。您以后没事可以多向牛专家请教请教，反正他天天住在这儿，请教起来也方便。” 牛专家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看了江小果一眼。江小果觉得凭借牛专家的聪明才智，她那点儿小心思肯定是被牛专家给看透了，不过牛专家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戳破，所以江小果也装傻充愣，假装无事发生，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 这一年的中秋节来得似乎比往常要早一点，往常一般得等到十月初，但今年9月末，就迎来了中秋节。 牛专家有一阵子没回去了，所以趁着中秋假期，他也决定回一趟长兴县城跟家里人一块过节。 为此，王素芳特意为牛专家准备了月饼和一些小江村的农产品让他带回去跟家里人一块品尝。 江小果倒没有准备这些，她只悄咪咪地往牛专家的包里放了一个100块钱的红包——在江小果看来，没有什么比红包更能表明心意的东西了。 牛专家离开后，江小果也主动跟江河提起了她想回去陪江福和贾秀莲一块过中秋节的事情。 她以为江河的答案无外乎就是同意或者是不同意，结果没想到江河出乎意料地问她：“你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回去吗？没准备带上我？” 江小果：“……” 江小果是真的完全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说起来小江村这边刚结婚的夫妇确实都有一起回娘家的习惯，甚至刚结婚的第三天，就会有“回门”的说法。但江小果因为失忆了，所以压根不记得她有没有跟江河一起回过娘家。 如今既然江河主动提起，那就一起回去吧！ 江小果也不知道江河是怎么跟江祖望和王素芳说的，反正等到了中秋节当天，王素芳已经像给牛专家准备礼物一样，也给江小果准备了一堆东西。 因为江福不抽烟不喝酒，所以王素芳给江福准备的是茶叶，至于贾秀莲，王素芳居然给她准备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毛衣。 王素芳献宝一样给江小果介绍：“这个毛衣是我自己打的，怎么样，漂亮吧？我提前试了一下，反正我自己能穿，你妈妈的身材跟我差不多，我估摸着她也能穿。要是不行，你回来跟我说，我到时候再重新给她打一件。” 江小果替贾秀莲道谢：“谢谢姆妈。” 王素芳一边叠毛衣，一边嗔怪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事实上不止王素芳给江小果的家人准备了礼物，江河也给江小果的父母一人准备了一个红包。 贾秀莲对于江小果回来过中秋节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视线落到江小果身后的江河身上时，她的视线到底还是微微诧异了一秒。 江河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不仅穿了正式的衬衫和皮鞋，甚至还把头发整个梳了上去，大大方方的露出了整张脸。 贾秀莲之前只觉得江河不爱说话，不像他弟弟江淮那么嘴甜讨喜，但现在看到他，倒觉得他长得也还可以。起码五官端正，眉高鼻挺。 江河在丈母娘打量的目光里，故作镇定地把手里的礼物送了上去，同时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妈”- 因为女儿女婿难得一起回来 ，又加上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所以贾秀莲今天晚上特意杀了只土鸡。再炖上她自己种的萝卜，炒上一盘她自己种的空心菜，虽然一桌子菜算不上奢华，但也算得上养眼可口了。 江福不喝酒，这倒是给江河省了陪老丈人喝酒的任务。 于是他只端着一碗鸡汤，默默地喝。 耳旁是江福问江小果水稻种植情况的声音。 “你们那个专家，有没有说你们现在种的那些水稻亩产有多少？” 江小果不答反问：“您有经验，您看我们种的那些水稻亩产有多少斤。” 江福冷哼一声，他觉得江小果简直是在讥讽他。 但天地良心，江小果还真没这个想法。 事实上她之前甚至想过要把牛专家教给村民的那些选稻种的方法和种植方法都教给江福，但江小果也知道，江福这个人素来固执，不亲自让他看到最终的结果，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过去的那些老经验是比不上牛专家的新技术的。 江福最后气鼓鼓地说了句：“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以后怕不是要骑到老爷们头上当家作主。” 最后这句话，江福倒像是在点江河了。 江小果正待发作，一旁的江河已经放下手里的鸡汤，自自然然地接了句：“没关系，我们家向来都是女人当家作主的。” 江福：“……” 一旁的贾秀莲：“……”她之前还觉得江小果嫁得不行，但这么听起来，是不是其实也还可以？- 虽然中途有点小插曲，但一顿饭吃得也还算不错。吃完之后，一家人又一起吃了月饼，然后江小果才跟江河回去。 今晚虽然是中秋节，但月亮其实也不算是特别特别的圆，不过很明亮。 两个人走在路上，甚至都不需要手电筒照明。 江小果走着走着，想起江河晚饭时一本正经地说的那句“没关系，我们家向来都是女人当家作主的”，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一下。 江河不解地问她：“笑什么？” 江小果摆摆手：“没事。” 因为是中秋节，所以江淮这天晚上也回来过节了。江小果和江河刚一进院门，江淮就叫住了江小果，说有礼物要送给她。 江小果还挺意外，确认道：“送我？” 江淮：“对啊大嫂，你跟姆妈一人一个，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江小果抬脚走过去。 没看到身后的江河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她后面。 江淮给江小果带回来的是一个琉璃杯。据说是手工吹的。杯身看着晶莹透亮，灯光一照，却又泛出莹润光泽。 最重要的是杯身上好像还雕刻着花瓣，江淮介绍说是荷花。 江小果伸手摸了摸，感受到一种类似于玻璃又类似于瓷器的质感。 她挺喜欢。但又担心江淮太破费，所以看了一眼江河，等着他拿主意。 江河其实有点不太高兴，因为他今晚都没给江小果准备礼物，结果他没想到的事情，江淮却想到了。不过江河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不高兴毫无道理，毕竟他不能自己不给江小果送中秋礼物，还拒绝人家江淮给她送礼物。 或者说，他不能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还惹得江小果也不高兴。 所以他一脸憋屈地替江小果收下了这份礼物。 想了想又没事找事地问江淮：“你怎么不给我也带一个？” 江淮诧异地看他一眼：“你又不喜欢喝水，要杯子做什么？” 江河：“……”更生气了。 江河不知道，更让他生气的事情还在后头。 因为江小果一回到房间，就把这个琉璃杯洗干净了，然后开始用自己的新杯子喝水。江小果皮肤白，唇色却红润，用琉璃杯喝水的时候，莹白的手指握住杯身，红润的唇贴着杯壁，江河觉得江小果不是在喝水，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于是他趁着江小果进去洗澡的工夫，直接下楼去找江淮。 江淮正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衣服，看到江河推门进来，诧异地挑了挑眉。 江河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定定问他：“你那个琉璃杯，市场价是多少？” 江淮说了个数。 然后就见江河从兜里翻出一张50块钱的现金丢给他，说：“就当我买下来了。” 江淮看着落在身上的50块，再看看面前不知道演哪出的江河，莫名觉得：虽然他哥真心有病，但这笔生意确实挺值啊！- 江小果隔天就把自己的新杯子带去了办公室，至于她原来用的旧茶杯，则被她喜新厌旧地扔进了垃圾桶。 如今她的办公桌上，有了一个漂亮的琉璃杯，又有一盆绿油油的大蒜，看着倒是比其他人的办公桌都要顺眼得多。 而且几天之后，王素芳又给了她一盆扦插活下来了的玫瑰花。 也有可能是月季。 江小果也不太分得清楚，就知道是红色的，开得还挺好看。 王素芳兴致勃勃给江小果介绍道：“种子种起来太慢了，我让江淮从镇上给我带了一束花试着扦插了一下，没想到都活了。” 江小果也很替她高兴：“恭喜您啊！您好好学，没准以后咱们整个家都会被鲜花包围起来。” 王素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那也太美了。 林苑出去送了几天月饼，再回来就发现江小果的办公桌简直让人眼前一亮，甚至还有鲜花。 林苑也喜欢鲜花，忍不住问江小果这些花是在哪儿买的，江小果如实相告：“我婆婆自己种的。你要喜欢，我回去帮你问我婆婆要一盆，她要是知道你喜欢她种的花，肯定也很高兴。” 林苑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要不我花钱买吧？” 江小果：“也行。” 林苑：“……”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有来有往，互相推拒两次的嘛？怎么能这么快就成交了？ 江小果其实也就是跟林苑开玩笑，她哪里好意思收林苑的钱。而且就算她愿意收，王素芳估计也不会同意。 不过连林苑都愿意为鲜花买单，说不定假以时日，王素芳真的可以靠种花养花赚点儿零花钱。江小果也不贪心，她觉得小江村的女人，如果都能靠自己的双手挣点儿零花钱，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像她妈贾秀莲现在可以跟着牛专家种菜，像她婆婆王素芳可以跟着牛专家种点儿花花草草，这样就很好。即便不能赚钱，哪怕只是打发时间，也比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强。 说到这个，江小果忍不住又想起来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安安静静没怎么露面的周艳玲。 自从那次江小果让她去找个事情做做之后，周艳玲就没怎么出现过，江小果忙东忙西的，也没太关注过她，所以还真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甚至就连她还在不在江河的毛竹厂里做事，江小果都不知情。 于是晚上回去之后，她特意向江河打探了一下。 江河也是想了半天，才说道：“早就没做了吧，就那次你用手电筒打了朱勇生之后，朱勇生就不让她再来我的厂子干活了，说不能赚仇人的钱。” 江小果简直无话可说：“朱勇生不让她干，她就不干了？那他俩现在靠什么生活？” 江河：“管他呢！你总得允许小江村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允许一部分人自己把自己饿死。” 江小果：“……” 第27章 中秋过后, 小江村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江小果去村委上班的时候路过村上的小学，发现学校里的一排桂花树被风雨吹落散了一地。 而唐老师正领着孩子们在操场上清理积水, 顺便把这些散落的桂花扫到一起。 看到江小果, 唐老师主动叫住了她：“小江主任, 这些桂花之前开得可好了，如今就这么被风雨吹掉了怪可惜的, 您看能不能在村子里找几个人过来把这些桂花摘下来，等天晴了晒干了拿去卖点钱？” 桂花卖钱？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江小果仰头看了看头顶上剩下的那些桂花, 用力对唐老师点了点头：“行。我来安排。” 江小果回到办公室之后，就开始思考合适的摘桂花人选。 正好林苑前段时间去给贫困户们发月饼, 这会正在统计领到月饼的贫困户名单。江小果看着那些名单，突然眼前一亮,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当天, 她就把这些贫困户们组织到了一起，问这活谁愿意干。反正工钱肯定没有，但谁愿意干, 卖桂花换来的钱就归谁, 算是用桂花抵工钱。 问了几户，大家都不愿意, 毕竟这活一看就事多钱少。而且别的村子什么情况江小果不太理解，但就小江村的情况来看, 通常能成为贫苦户的家庭，除非真的是身有残疾, 一般都是因为奸懒馋滑。 最后还是村里最贫困的李家站出来，揽下了这个活。 江小果暗暗记下，觉得以后有类似的可以挣钱的活, 可以多多关照这个李家。毕竟暂时贫困不可怕，只要这家人有心上进，早晚都能脱贫。 事实证明李家干活也确实很上心。反正隔天江小果再路过村小的时候，桂花树上的桂花就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村小跟江小果上班的村委挨着，中间就只隔着一堵低矮的围墙。所以平日江小果坐在办公室里，就能看到村小的学生们在操场上奔跑嬉戏的身影。 之前小江村的妇女们去镇上进行篮球比赛的时候，江小果就跟唐老师提过，可以在抓这些小朋友学习的同时，再顺便抓一抓他们的体育。 唐老师当时也告诉过她，说村小师资力量有限，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 但江小果越是跟村子里的这些成年人打交道，就越是能够意识到“教育从娃娃抓起”的重要性。毕竟树要从小扶，人要从小教。 所以这天在村子里开工作会议的时候，江小果把抓学校教育这事在会上提了提。 按理来说这事也不归她一个妇女主任管，再加上村长江祖望也不在，所以副村长对此有点不以为然，还跟江小果打起了官腔：“小江主任有这个心是很好的，我也很支持很理解，但教育是百年大计，咱们这些非教育系统的人，还是尽量不要干预，不要插手……” 江小果想了想，说：“有道理。” 副村长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江小果继续说道：“那我下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找教育系统的领导好好聊聊。” 副村长一口气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他发现了，江家人都是一样的一根筋，江祖望是这样，就连江小果也是这样- 小江村不仅老师不够，甚至也没有专门的校长。 当时县里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文教组，由几个领导负责管理全县的中小学教学工作。而负责管理小江村他们这个镇子的教育局领导姓韩，大家都叫他韩主任。 平日韩主任几乎都在长兴县里待着，但每个月的公社大会，他是会按时出席的。 所以江小果很快逮住机会，当面跟韩主任聊了聊小江村目前的教育困境。 韩主任倒是不像副村长那样跟江小果打官腔，而是坦诚地告诉江小果，不止小江村面临这样的教育困境，所有的乡村小学都有类似的困境。言下之意就是，乡村小学要想寻求发展和突破，想要指望上面的领导帮忙解决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找出路。 江小果向韩主任确认：“那我们村干部要是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的话，县里教育局的领导能支持我们的决策吗？” 韩主任随口承诺：“你们要是能自己解决，那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我们肯定会尽力配合的。” 江小果听完没说什么，但林苑一走出韩主任的视线范围，就很不满意的向江小果吐槽：“韩主任这意思是不打算管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要能自己想出解决办法，还至于这么费劲吧啦地过来找他吗？” 江小果打断林苑的抱怨：“瞎说什么呢，韩主任的意思明明是让我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他就是我们最强有力的后盾和支持者。” 林苑：“……”领悟领导潜台词的能力，还得靠小江主任！ 江小果回去之后，就找了唐老师开始商量对策。现在村小最大的问题就是缺老师，但问题是外面的专业老师又不愿意进来。 所以唐老师给出的建议是，直接在小江村里公开招聘代课老师。 江小果把招人这事全权交给了唐老师负责。 毕竟副村长都说了，教育的事情要交给教育系统的人负责- 当老师这时候还是个很抢手的工作，所以村小要招代课老师的消息一出来，报名的人非常多。甚至不止小江村，还有隔壁村子也有人过来咨询。 唐老师之前就怕没人报名，如今报名的人多了，就不愁了，可以慢慢挑，慢慢选。 最后唐老师经过精挑细选，选了一个专门教数学的，又选了一个专门教语文的。这两个都是小江村的本地人，当初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只差一点点就考上大学。 江小果拿着这两个代课老师的资料，又去找了韩主任。毕竟即便是招代课老师，也需要教育系统上通过，才会有专人给他们发工资。 韩主任上次不过是随便找了个托词，结果没想到江小果不仅信以为真，甚至连代课老师都自己招上了。这时候再要推脱，就未免有点不太合适了。 于是小江村就这样，多了两个代课老师的名额。 有了专门的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主抓教学，唐老师如今终于可以腾出手给村小的学生做一些其他的教育工作了。比如体育课从原先的一周一节变成了现在的一周三节，甚至每周还加了一节品德教育课。 至于江小果心心念念的小学篮球队，也成功成立了。虽然跟专业的还完全没法比，但有什么关系呢，孩子们都还小，唐老师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他们慢慢磨- 牛专家过完中秋节之后就从长兴县回来了，这一次回来的时候不是他一个人，他夫人也跟着一块进来了。 牛专家的夫人长得温婉秀气，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王素芳一开始还担心她在村子里会待不习惯。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很喜欢小江村的生活，而且她尤其对王素芳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感兴趣。 于是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处得宛若一对老闺蜜。 江小果对此相当喜闻乐见，毕竟就像林苑会因为父母辈的缘故来小江村当村干部一样，若是牛专家的夫人也能跟小江村的人建立起感情，以后就算牛专家离开了小江村，这也依然是一个非常有利的人脉资源。 从这个方面来看，江小果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 中秋节之前，小江村的水稻就已经进入了成熟期，如今又过了这半个多月，小江村的水稻终于开始收割了。 之前种水稻的时候，就是全村出动，大家一起忙得热火朝天。如今水稻收割，场面的热闹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牛专家之前就推断过，新选的这些水稻品种亩产至少能达到400斤。 所以收割完成之后，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想看看这个最终的数字究竟是多少。 这个所有人，不仅包括小江村的人，也包括隔壁千祥村的赵大川。 自从那次赵大川在女子篮球比赛上输给了小江村之后，赵大川就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甚至就连去公社开大会，他本人都没出现，都是让其他的村委代他去开的。 后来是因为他们村的水稻也即将迎来丰收期，所以他才又重新找到了斗争的动力。 说起来那时候江小果从外面请专家回来，他就非常不看好，甚至还大放厥词说女人当村干部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干不出什么大事情…… 结果没想到江小果又一次让赵大川大跌眼镜。 因为小江村最终的捷报传出来，说他们村的水稻种植，亩产达到了整整600斤。 600斤是什么概念呢？ 要知道赵大川种了一辈子水稻，最好那一年的亩产量也才350斤。 如果小江村没有虚报数据，那就说明小江村一亩水稻田的亩产几乎是千祥村一亩地的一倍。 赵大川在千祥村村委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们肯定是谎报数据。” 千祥村妇女主任王玉梅淡定地等他发完疯，才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你上次女子篮球赛输给江小果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赵大川：“……” 第28章 江小果之前每次去公社开会, 都做好了挨批评的思想准备。 唯有这一次，她盛装出席，准备去接受公社领导的表扬。 毕竟水稻亩产600斤, 这是怎样的奇迹, 别说在小江村是前无古人, 就算放眼整个长兴县，都算是一种奇迹。 公社领导也没有辜负江小果的期待, 不仅给了她一张大红色的奖状，而且还给了她一个50块的现金红包作为奖励。 除了这些奖励之外, 公社领导还让江小果当着全公社所有人的面发表一下获奖感言，顺便传授一下水稻种植经验。 江小果笑眯眯地在场上环顾一圈, 最后视线停在缩在角落的赵大川身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可以跟大家分享，毕竟在很多时候, 经验主义是不可取的, 我们还是需要相信科学。来，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走进科学，走进小江村……” 赵大川：“……”去你丫的走进科学。 说起来赵大川一直觉得他跟小江村的人犯冲, 以前跟江祖望争媳妇的时候就争不过江祖望,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江祖望年老色衰了吧，又开始跟江祖望的儿媳妇争政绩, 结果特么的还是争不过。 以前输给同辈，现在输给晚辈, 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江小果其实也就是故意气一气赵大川，真到了分享经验的时候, 她还是很坦荡很真诚的。毕竟粮食生产关系着村民们的民生大计，江小果也希望有更多的村民可以吃得上饭，余得下粮。 江小果回去之后, 就把那张“优秀妇女主任”的奖状贴在了村委会最显眼的那面墙壁上。而且她暗自决定，以后这面墙壁就作为小江村的荣誉墙，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小江村获得的这些荣誉迟早能铺满这一整面墙壁。 至于那个50元的现金红包奖励，她则用来买了一桌好菜犒劳牛专家夫妻俩。 牛专家这次是真的扬眉吐气。 之前他刚来小江村的时候，很多人都对他抱着怀疑的态度，但这一次，他用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他不光姓牛，他也是真的牛。 他来小江村这么久，基本上没怎么碰过酒。今天晚上因为实在高兴，所以他主动跟江祖望和江河喝了好几杯。 小江村有些男人喝多了，就回去打老婆，比如朱勇生。但人家牛专家喝多了，就拉着老婆在月光下跳舞。 江小果从来没在小江村看过这样的景象，看得既稀奇，又有点羡慕。 原来夫妻相处，还可以这样温馨浪漫，真是，真是…… 江小果想要找个形容词出来形容一下自己此刻看到的这幅画面，但奈何文采有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结果正想着，就看到江河凑过来，小声问她：“你想跳吗？” 江小果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想跳，摇头是不会。 江河喝了酒，其实没读懂江小果点头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能看出江小果脸上的羡慕。于是他伸出手，一把把江小果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凳子被拖动，在水泥地上划出细微响声，而江小果已经被江河半拖半拽着拉到了牛专家和牛夫人身边。 夜色茫茫，月影幢幢，院门已经关闭，不会有不解风情的村民们再来打扰，只有小江村夜晚特有的虫鸣给他们伴奏。 身边是翩翩起舞的牛专家和牛夫人，江小果即便不会跳舞，也觉得这个氛围很好，很值得扭动一下身体，于是她便也学着牛夫人的样子，握住江河的手开始转圈。 夜风中传来花的香气，江小果觉得自己不用喝酒，就已经有些醉了- 这一夜的月色很美，江小果觉得自己大概能记很久。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随着小江村水稻迎来大丰收，牛专家和牛夫人终于也要彻底跟小江村告别了。 其实牛专家来的时候江小果就已经做好了牛专家迟早会走的准备，而且说实话长兴县城离小江村也并不远，以后有需要，大家随时也可以联系。 但朝夕相处这么几个月，等到分别这一天真正到来，江小果还是挺舍不得的。 不止江小果舍不得，王素芳也舍不得。 为此她特意赶工，熬夜给牛夫人缝了一双鞋垫——其实她最初想的是给牛夫人也织一件毛衣的，只可惜时间实在是来不及。 但牛夫人拿到鞋垫，就已经很高兴，当着王素芳的面就换上了新鞋垫。 为了表示对牛专家的感谢，江河亲自开车把两人送到了长兴县城农科所，被江河一块送过去的，还有小江村全村人签名的一封手写感谢信，以及江小果亲自给牛专家挑选的锦旗。 上面写着——一心为民，牛气冲天。 江河把人安全送到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向小江主任邀功，而是特意去了一趟百货大楼。 他上次放电影的时候看江小果穿了条碎花裙子，觉得江小果穿起来特别好看，于是便想着有机会要再给江小果多送两条。可惜从电影放映过后一直没什么机会进城，今天终于来一趟，他当然要好好逛逛。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碎花裙，他喜欢纯色的，纯白，或者是纯红。因为白的纯净，像江小果的皮肤；而红的娇嫩，像江小果被他亲软之后的皮肤。 百货商店的营业员看他冷着一张脸进来，本来都有点怯怯地不敢上前招呼他，结果见他开始一条一条的挑裙子，瞬间就对江河改观了——毕竟会给女朋友或者老婆挑裙子的男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江河送礼物，不像江淮那样大张旗鼓，甚至于有点悄无声息的。 江小果也是晚上洗澡之前翻衣柜，才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条连衣裙，一红一白，各有特色。白的是纯棉质地，上面是小方领，半截袖，收腰设计，裙长过膝；至于那条红色的，则是带着点小性感的旗袍式样，材质像是丝绸，反正布料滑滑的，手摸上去，感觉它像有生命似的会自己溜走。 虽然江河这礼物送得悄无声息的，但江小果收到礼物，却不能装作无事发生。所以她握住那两条小裙子，笑眯眯地回头对江河说：“谢谢你送我的裙子，我很喜欢。” 江河看看她，突然问道：“那你是喜欢我送你的，还是喜欢江淮送你的？” 江小果明知故问：“……我不能都喜欢吗？” 江河抿抿唇，很憋屈但同时又特别好脾气地说了句：“也可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江河这副委屈小狗的模样虽然跟他本人的气质完全不符合，但却让江小果挺有成就感的。 像是驯服了一条狼狗- 江小果这次领着小江村的村民们种出了亩产600斤的优质水稻，不仅让赵大川憋屈了好几天，也让江小果的亲爹江福心情复杂得很。 毕竟站在当爹的立场，他的女儿领着村民们创造出了这样的奇迹，他理应觉得骄傲和自豪；但问题是他之前可是跟江小果暗中较劲，觉得自己的经验是一定可以打败江小果所谓的科学理论的，所以这时候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江小果祝贺，他也实在做不到。 于是他索性开始躲着江小果。反正在村子里只要老远看到江小果的身影，他就提前避开了。 他也没指望江小果会主动给他个台阶下，因为江小果就不是那种贴心的小棉袄，她对江福来说，是冬天的冰棒，夏天的军大衣，不仅无用，时不时的还会给他添堵。 事实上江福对江小果的了解还是不够透彻。 因为他这边还在跟江小果单方面的闹别扭闹情绪，那边江小果已经开始准备扶持贾秀莲上位了——她想让贾秀莲在小江村多承包一些土地，专门用来种蔬菜卖钱。 贾秀莲听到江小果这个提议之后，是真的有点心动了。 因为种田她虽然不擅长，但种菜，她在小江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尤其是上次上完了牛专家的蔬菜种植培训班之后，她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强得可怕。 按照江小果的意思，贾秀莲可以把村子里那些没人种的菜地都承包下来，然后全部种上蔬菜。到时候多出来的蔬菜，既可以供给村小的学生，也可以拿去镇上卖钱。 若是贾秀莲一个人承包那么多菜地费劲，江小果还可以再找几个村上的村民跟贾秀莲一起分摊一下，算是搞成一个蔬菜承包小组的形式。 反正江小果方方面面都替贾秀莲考虑到了，就看贾秀莲自己。 贾秀莲上次参加牛专家的蔬菜种植培训班，就已经忤逆过江福一回了，按理来说这一次是不应该再惹江福不高兴了。但她菜地里存的那笔私房钱，就是她上次忤逆江福的结果。 于是贾秀莲脑子里忍不住开始算账。 忤逆江福，江福虽然不高兴，但自己可以拥有越来越多的私房钱。 不忤逆江福，江福虽然高兴了，但自己一分私房钱都赚不到。 一边是江福，一边是钱，天平两端一比较，那还是钱比较重要。 所以晚上回去之后，她就意志坚定地跟江福表示：“我要去承包菜地种菜。” 江福：“？” 江福：“你说承包就承包？钱呢？” 贾秀莲冷静道：“小果说了，承包菜地的费用可以先由村委帮忙垫着，我们只需要自己出菜种和肥料的费用，等蔬菜卖完之后，再把钱还给村委就行。而且就算村委不垫付这笔承包费用，我也有办法。” 江福嗤之以鼻：“你能有什么办法？反正你别指望我给你出钱，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贾秀莲嘴上没说，只在心里回了江福一句：我有一笔私房钱，但我不能告诉你- 小江村前几年菜地都有人种，但最近一两年，村民们进厂的进厂，进城的进城，留在村子里的村民们顶多是种种水稻，反正种菜的人是要比前几年少了很多的。 于是贾秀莲最后跟他们一起承包了五六十亩的菜地。 这个季节，小江村算是已经结束了农忙季，毕竟晚稻已经收割，早稻又需要等到明年开春再栽种。 不过农忙虽然已经结束，其实也不是种菜最好的时机。毕竟现在已经10月底，接下来小江村就会迎来漫长的冬季。 为了保险起见，江小果特意在电话里咨询过牛专家，知道每个季节都有应季的蔬菜，甚至就连寒冬腊月，也可以种植冻不死的“上海青”，所以天气不是问题，只需要好好选择那些耐寒的蔬菜就可以。 最后在牛专家的远程指导下，贾秀莲开始领着她的蔬菜承包小组种起了菠菜、小葱、大蒜和上海青。尤其是葱和大蒜，贾秀莲特意多种了一些，因为牛专家曾经在电话里告诉过她，这两样做菜的佐料在城里非常抢手，而且特别容易卖上好价钱。 贾秀莲有事可做，根本顾不上去管江福生气不生气。江小果倒是猜到了江福肯定在生气，但她更清楚，妇女工作想要取得进步，总要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你总不能为了让别人高兴，自己就不进步了。 所以她索性就装傻充愣，把这事给冷处理了。 小江村的人知道贾秀莲承包菜地在种，也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大部分的都表示不太看好，当然也有一些心理阴暗的，觉得江小果是在以权谋私。 对于那些不看好的声音，江小果通通置之不理，但对于那些说江小果以权谋私的，江小果就不能不理会了。 她也懒得一个一个地上门去跟村民请示，索性直接以村委的名义在村上发布了公告，说现在已经有村民在承包菜地种菜，如果还有其他村民有需要，也可以承包村委的鱼塘养鱼，或者是承包村委的山林养鸡……反正一句话，只要你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村委都会想尽办法支持你。 林苑看着这个通知，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一拍大腿，这不跟当初韩主任对她俩说的话如出一辙么？ 林苑私下向江小果确认：“小江主任，你这一套办事方法是跟韩主任学的吧？” 江小果笑眯眯道：“跟谁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学到了东西。” 第29章 江小果让贾秀莲承包菜地种蔬菜的时候, 小江村的人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但等到江小果发了通知号召村里其他人一起来承包搞养殖，大家又开始瞻前顾后, 谁也不肯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这么一对比, 就显得第一个在小江村开毛竹厂的江河非常勇敢。 毕竟那时候可没有像江小果这样的村委给江河撑腰。点点滴滴, 事无巨细，都得靠江河自己想办法。 江小果后来问江河：“你当初开厂不怕亏钱吗？” 江河：“怕啊！” 江小果：“那你怎么敢的？” 江河：“我怕亏钱, 但我更想赚钱。” 江小果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能说当你有足够的赚钱动力时，你就会自己想尽办法克服一切的困难。就像她妈贾秀莲, 自从上次卖蔬菜赚到了一笔私房钱，现如今都不需要江小果再多花心思去怂恿鼓励, 只要江小果一提出赚钱的点子，她自己就会积极响应。 承包菜园种蔬菜这事不像种植水稻那么大张旗鼓, 所以小江村的这一举措, 并没有第一时间传入其他村的耳朵里。 反而是在贾秀莲她们菜都种完之后，附近的其他村落才陆陆续续地听到了消息。 说实话，这时候家庭承包制才刚刚兴起, 很多村子才刚开始尝试着以家庭为单位承包土地自己种水稻, 而小江村不仅已经完成了承包土地种水稻这一举措，如今甚至已经开始进化到了承包菜园种蔬菜, 算是比其他村领先了两步。 这个时候，不止千祥村有点坐不住了, 离小江村更远一点的几个村落，也都有点坐不住了。 毕竟村与村之间, 其实也是存在着一点竞争关系的。 而且明明大家都一起穷得好好的，你小江村怎么突然就要富起来了呢？ 于是下一次公社开会，就有其他村的村委过来对着江小果阴阳怪气：“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江祖望当村长当了那么多年，也没看他折腾出什么名堂。没想到小江主任才上任不到半年，就又是请专家又是搞承包种菜的……” 江小果都没等这些村委把话说完，就直接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公社领导：“领导，这里有别的村村委阻碍我们小江村进步。” 刚刚还在说风凉话的别家村委：“……小学生啊你，怎么还兴向领导打小报告呀！！！！” 事实证明有时候向领导打小报告还是挺好用的，尤其还是以“阻碍进步”这种政治正确的理由来打小报告。反正公社领导听完江小果的小报告，当机立断地就把那个说风凉话的村委叫了自己跟前，开始耳提面命地警告他不能阻碍别的村搞发展。 那个村委委屈坏了，因为他真的就是说了两句风凉话，还什么都没做呢！但他也不敢再顶嘴了，因为他们这一届的公社领导特别擅长教育人，你要是顶嘴，他能再拉着你多说几个小时。 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地挨了一顿骂，然后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江小果其实一点也不记仇。 因为有什么仇，她一般当场就报了，压根也不会留到过夜。 所以从公社出来之后，她还笑眯眯地跟那个说风凉话的村委打了个招呼，说了声再见。 只可惜对方压根没搭理他。 江小果还挺委屈：“小学生啊你，怎么还记仇呢！” 对面：“……”- 虽然小江村在某些村子眼里已经算是好起来了，但其实在江小果看来，小江村目前不过处于发展起步阶段。 正因为刚起步，所以江小果目前的遗憾还挺多的，最大的遗憾就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但村子里这群妇女们站出来响应配合她的却很少很少。 不过江小果很快又宽慰自己，只要贾秀莲到时候承包蔬菜真的赚到了钱，村子里的人自然就会心动跟随。 而且就像江河之前说过的那样，你总得允许小江村的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跟贾秀莲一块承包蔬菜种植的，也是江小果的两个老熟人了。都是之前篮球队的队员们，一个是戴欣，另外一个就是张芸。 戴欣的承包动机江小果不太清楚，但张芸承包蔬菜种植的动机还是挺明确的，她就是想尽快赚钱还给江小果。毕竟江小果之前借了100块钱给她妈妈用来还赵家的账。 江小果其实并不急着让她还钱，但张芸有这个心意，她还是挺欣慰的。因为这至少证明张芸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事实证明不止是有赚钱动力的人会给自己找出路，像张芸这种有感恩之心的人，也一样如此。因为张芸承包完菜园种完蔬菜之后，都不用江小果再多祝福，就自己买了一批小鸡仔回来，养在她们家的后院里。 然后她跟她妈妈分工合作，她负责种菜，她妈妈负责在屋子里照看这些小鸡。母女俩劲往一处使，虽然确实辛苦一点，但至少心里是有盼头在的- 小江村这次水稻大丰收，所以交完公社要的公粮之后，几乎所有参加江小果专家组的村民家里都有不少余粮。 于是村里有不少人家都准备把多余的粮食拿去卖掉换钱。 正好江家当初没有承包土地种粮食，如今便直接在这些有余粮的村民们手上买了几百斤。 村民们能用粮换钱，江家也能解决粮食问题，大家都非常满意。 江祖望这段时间都不在家，于是卖粮运粮搬粮的活，便都落在了江河一个人身上。 江小果本来想帮忙，但她手还没碰上粮袋，手里已经被江河塞了一件衬衣。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河已经把他身上的衬衣给脱下来，塞进了江小果怀里。 都说一阵秋雨一阵寒，小江村前段时间下过几场秋雨之后，天气就彻底凉下来了。江小果现在不仅穿上了长袖，而且外面还得罩一件薄外套，但江河好像不怕冷似的，只在黑色背心外面罩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如今衬衣脱给了江小果，于是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背心。 江小果之前就知道江河的身材还挺好的，毕竟每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江河的长腿，窄腰，以及胸口和背上隐约的肌肉线条。 但那种时候看到的，和此刻在阳光下看到的感受还不太一样。 因为此刻看得更清晰。 他搬运粮袋的时候，整个人手臂上的肌肉会因为用力而鼓胀起来，看上去力量十足。肩背也会因为绷直而撑起弧度，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他身上的皮肤，不是江淮那种常年不接触阳光的白，但也不像小江村那些天天在阳光下务农暴晒的村民们那种纯正的黑，非要形容的话，可能是一种类似于小麦的颜色。 果然是盯着村民种粮之后的后遗症，江小果这一瞬间 竟然觉得这种颜色比白皮肤更好看，因为显得非常的健康，而且有质感。 江河一开始也没多想，他就是单纯觉得江小果搬不动这些粮食。 毕竟一麻袋粮食少则70、80斤，多的话得有个100来斤，就江小果那个小身板，随便一袋子就给她压趴下了。 所以他把衣服脱下来给江小果抱着，就相当于占着江小果的手，让她不用在这儿帮忙。 但这会儿眼角余光看到江小果抱着他的衬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突然就开窍了——这不就是展现自己男性魅力的最佳时刻吗？ 于是他开始刻意在江小果面前开屏。 一会给江小果表演一个单手抡麻袋，一会给江小果表演一个胸口抱大米。 等几百斤粮食全部搬进杂物房堆好码齐，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江小果，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的表情特别像他在厂房养的那只黑狗，那是宠物在向主人讨要奖励。 江小果也非常配合：“真有劲啊！真厉害。” 江河嘴上：“还好。” 心里：继续夸啊，千万不要停！- 小江村降温不是循序渐进式的降温，而是起伏状的状态。可能冷两天，又会稍微回温一点；然后突然一下又给你来个大降温，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反正江河搬完粮食的第二天，就属于一个大降温的天气。 江小果这天刚准备去上班，王素芳就从她自己房间里捧着一件新毛衣走了出来，说让江小果试试。 江小果早就知道王素芳会织毛衣，毕竟八月十五她回娘家去看江福和贾秀莲的时候，王素芳就特意准备了一件新毛衣送给贾秀莲。不过知道归知道，她倒没想到王素芳还偷偷给她也准备了一件。 你别说，穿上还挺合身。 王素芳笑眯眯道：“就是颜色不太耐脏，我想着你们年轻人都不爱那些花红柳绿的，所以选了个素净点的颜色。” 王素芳给江小果准备的毛衣是米黄色的，不仅颜色素净，图案也素净，就在领口织了一圈小果子当装饰品。 江小果觉得王素芳手是真的巧，因为这毛衣织得比她之前在外面百货商场看到的那些都要好看。如果不是手工织毛衣实在费功夫，江小果甚至都想让王素芳织几件毛衣出去摆摊儿卖钱了。 江小果后来就直接穿的这件新毛衣去村委上班的。去的时候她还顺便给林苑带了一盆王素芳种的蝴蝶兰。 林苑先是对这盆蝴蝶兰大夸特夸了一通，随即又对江小果身上的毛衣大夸特夸了一通。 江小果：“还好我婆婆没在这儿，不然你这么嘴甜，她肯定特别喜欢你。” 林苑：“我也喜欢你婆婆呀！要不是我也是女的，我都想娶你婆婆了。” 江小果：“……” 正常人不都应该想着嫁给江淮吗？这样就能跟江小果一样拥有同款婆婆了。林苑居然想着娶她婆婆，果然脑回路异于常人。 这个月江小果和林苑的工作重心是在小江村评选出“五好家庭”。 五好家庭的评选有非常明确的标准，比如需要爱岗敬业、家庭和睦……最关键的是，还需要思想先进，拥军爱国。 江小果和林苑用排除法，一家一家地往外踢人。首先排除那些思想完全不进步的，比如朱勇生和周燕玲这样的家庭；再排除那些一心搞封建迷信的，比如蒋老太太那样的家庭；最后再排除那些为了追生儿子，不顾政策生了一胎又一胎的，比如陆万里那样的家庭…… 你别看小江村有68户人家486位常住人口，但这么一项一项排除下来，真够格评选这个五好家庭的，竟然还不足10户人家。 说实话，这个结果江小果还挺意外。 因为这说明小江村的优质家庭还是太少了，村风很一般啊！ 最后经过小江村的所有村委们一致评选，这一年的五好家庭荣誉，最终落在了小江村唯一一个军人世家头上。 这个年代的“五好家庭”含金量还是非常高的，不仅可以在公社办事的时候享受便利，而且每年都会有相应的物质奖励。 所以江小果不仅好好恭喜了一下入选的家庭，而且还跟剩下那几家暂时落选的家庭好好聊了聊。 毕竟落选的这几户人家其实差得并不远，今年评不上，后面还是很有希望可以评选上的。江小果希望可以通过大家的努力，争取每年都让小江村有一两户人家可以评选上“五好家庭”。 跟这些家庭打交道就显得容易得多。 因为江小果基本上说了上半句，他们就能领悟到下半句，都不用江小果多叮嘱，他们就会主动询问自己家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提升改进。 江小果再趁机跟他们宣扬一下五好家庭的评选标准，让他们回去之后按照标准该保持的保持，该提升的提升- 小江村现在有余粮要卖，后面等贾秀莲的蔬菜种出来，又有蔬菜要往外卖，那销售的渠道就显得很重要了。 毕竟江小果现在有读书看报的习惯，所以她知道有不少村子其实也在发展经济，比如种水果啊，种树啊，或者也像小江村一样种菜。 但运输的方式有局限，而且就算好不容易运出去了，也可能会面临卖不出去或者卖不出好价格的困境。 江祖望如今已经在推动小江村修路的事情，所以运输这一块，倒不怎么需要江小果操心。那江小果现在可以替村民们操心的，恐怕就是销售渠道的问题了。 销售这一块，江小果看来看去，觉得小江村值得她取经的人，还得是江河。 因为江河的毛竹厂，就需要对外销售。 那江河的那些毛竹，都是怎么对外推销的呢？又推销给哪些人呢？ 之前说过，江河的毛竹厂虽然就开在小江村的村子里，但江小果之前从来没去看过。如今为了多了解了解产品和销售这一块的信息，周六这天，江小果主动提出要跟江河一起去毛竹厂看看。 江小果他们村委是有正常的双休时间的，不像江厂长，一年四季全年无休。 江厂长还挺意外，早上起床在房间里向江小果确认了一遍，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忍不住又向江小果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去我厂子里看看？” 江小果：“怎么了，是不是不方便啊？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不……” “不去了”后面的两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江河打断了：“方便，我就是有点意外。” 江小果：“这有什么意外的。” 江河语出惊人：“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居然还愿意陪我去加班。” 江小果：“……”大哥，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吃完早餐之后，江小果到底还是跟着江河去了工厂里面。 来之前江小果想过会是一个很大的厂，但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厂子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厂房进门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此刻停了一辆大货车，正在哗啦啦地往下卸毛竹，而江小果简单目测了一下，觉得这个院子里至少还能再停下五六辆类似现在这样的大货车。 进门的右手边是选品区和打包区，江小果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竹筷，还有竹签之类的毛竹制品。 而选品区和打包区不远，就是传说中的操作车间。这个车间非常大，里面的工人也不少，具体也不知道摆了多少台机器，反正每一台都在轰鸣。 因为机器多，所以显得整个工厂闹哄哄的，一直到进了江河的办公室，关上门，才安静下来。 虽然刚才只是简单参观了一下，但按照江小果的理解，江河应该是把村子里的毛竹收购下来，然后用机器进行切割和加工，最后做成初步的毛竹制品，再运送往外面的专业工厂进行二次制作。 所以他这边，算是一个……原料厂？ 江河听完江小果的推断，赞许地点了点头：“差不多。” 原料厂虽然不像具体的成品加工厂那么赚钱，但依靠走量的话，收入也不低。最关键的是，原料厂成本相对低一点，对工人的技术要求也没那么高，更适合小江村眼下的情况。 江小果听完，理了理思路，慢慢说道：“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是把毛竹生产完之后，卖给相应的产品加工厂，然后让他们再去面对销售者销售。那同样的，等我妈那边承包的蔬菜丰收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个类似加工厂这样的中间商，直接把蔬菜一次性的卖给他们，再由他们去销售呢？” 江河：“完全可以。只要你这边量大，就完全可以照搬我这边的模式。就是可能挣得没有零售多，但同时也不用承担蔬菜的损耗和运输成本，因为你甚至可以让外面的收购者直接开车过来拉。” 江小果眼前一亮：“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可以搞个竞争，让他们价高者得。” 江河其实很想告诉江小果，一开始没什么名气的时候，能把这些菜成功卖出去就已经算是胜利。但看着江小果亮晶晶的眼神，江河难得心软了一下，最后昧着良心说了句：“嗯，只要你想，一切皆有可能。” 第30章 江小果来参观江河的工厂之前, 本来还想着江河的工厂要是有自己的员工食堂，那贾秀莲她们承包种植的蔬菜到时候就可以直接供应给江河的员工食堂了。 这样既省事，又免得再浪费运费往镇子外面拉。 结果来了之后她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 江河他们工厂并没有单独的员工食堂。毕竟来厂里打零工的几乎都是小江村本地人, 这群工人晚上都会回自己家吃饭，至于中午, 则通常会用一个铁饭盒带饭解决。 不过虽然厂子里的人都自带午饭，但江小果从来没看到江河带过, 而且江河似乎也没有回家吃午饭的习惯，那江河中午吃饭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面对江小果的疑惑, 江河直接把江小果领到了他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之前江小果还以为那个房间是江河用来开会的会议室，这会走进来一看, 才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小型厨房。 有一个可以烧火的小炉灶, 还有锅碗瓢盆，甚至就连各种调味品也都是一应俱全。 江小果：“你还会烧饭啊？” 江河不答反问：“你中午在这吃？” 江小果对江河的厨艺还真挺感兴趣的，于是点了点头说：“行啊！” 在江小果的印象中, 小江村很多男人都没有下厨的习惯。远的不说, 就说她爹江福吧，就从来没进过厨房, 甚至就连江祖望，江小果也几乎很少看到他进厨房。 所以相对而言, 像江河这种愿意下厨房的男人，江小果觉得在小江村还真挺稀少的。 江河这天中午给江小果炒了个西红柿鸡蛋, 又给江小果炒了一道青椒炒肉。都算是比较家常的菜式，但味道却出乎江小果意料的好。而且刚才看江河炒菜切菜的那个熟练程度，看得出来江河平日应该也没少自己下厨。 江小果叼着碗里的米饭, 忍不住想：江厂长既入得厨房，又出得厅堂，感觉要比自己这个当媳妇的更担得起“贤惠”这两个字啊！ 因为怕耽误江河上班，所以吃完午饭没一会，江小果就准备离开。 其实平日里江河也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待在工厂里，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江小果陪了他半天的缘故，他突然就有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间办公室了。 但天也聊了，饭也吃了，他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理由再挽留江小果了，于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江小果离开了厂房。 甚至人都走出去老远了，他还站在办公室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工厂里的工人们看着江厂长在门口当“望妻石”，也是面面相觑。说实话，没想到江厂长平日看起来冷冷淡淡也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居然还是个黏老婆的男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虽然把蔬菜供给江河工厂食堂的想法目前看来是失败了，但江小果私心里依然觉得把蔬菜供应给工厂食堂是一个不错的销售思路。 所以从江河的工厂离开之后，江小果没有直接回村委，而是先去找了戴欣，把自己的想法跟戴欣说了说。 毕竟一块承包蔬菜的三人小组里面，江小果她妈贾秀莲是最老实最不善言辞的，江小果觉得她勉强算是个技术骨干；至于张芸，年纪又小，又要在家里照顾老母亲，肯定没办法经常往镇上跑，所以勉强算个后勤人员……江小果思来想去，觉得也就戴欣最适合出去跑销售。 戴欣也是个急性子，跟江小果聊完之后，当天下午就准备去镇上碰碰运气。 其实江小果这边还有最后一个退路，就是江淮的琉璃厂。她准备到时候戴欣那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蔬菜收购工厂，她就去联系一下江淮试试。 但这事她只是暗暗放在心里，并没有直接跟戴欣说。因为底牌不能一下出完，而且万一江淮那边也不行呢？所以有些打算，还是得提前做，有些路，还是得靠戴欣她们自己闯- 蔬菜的生长周期虽然不如水稻那样长达两三个月，但总归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江小果把销售蔬菜的任务安排给戴欣之后，并没有多催促她。 一方面是不想给戴欣太大压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紧急。 不过戴欣对这事还是挺上心的，隔一两天就会往镇上跑一趟。 但戴欣跑了一两周，吃到的几乎都是闭门羹。镇上那些工厂，要么就跟江河的工厂一样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员工食堂；要么就是虽然有食堂，但早就已经有了熟悉的合作多年的蔬菜供应商。 像戴欣这种临时出现的，人家要么不相信他们的蔬菜品质，要么不相信她们的信誉和人品，所以基本上都婉拒了。 就在江小果想着不行就帮戴欣联系一下江淮的时候，戴欣那边居然有了新的转机。 原来戴欣得到消息，说镇上的蔬菜批发市场马上要扩建，到时候应该会增加不少的新摊位。戴欣觉得她们完全可以自己先租一个摊位，在农贸市场摆摊售卖这些蔬菜。等小江村蔬菜名气打出去之后，自然会有大的蔬菜供应商主动找上门。 江小果：“那租摊位的手续复杂不复杂呢？你有没有问一下现在的那些摊贩，租一个摊位的租金又是多少钱？” 戴欣从兜里翻出一个本子，展开递给江小果：“看，我都打听好了。租金、手续，甚至摆摊的注意事项什么的，我都一一罗列在上面。” 江小果从头到尾看下来，发现戴欣记得还真挺详细挺全面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很多字都不会写，所以要么写的是错别字，要么就干脆用拼音代替了。 江小果正看着，就听到戴欣继续说道：“而且我这次去考察蔬菜批发市场，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市面上的蔬菜，品种其实都挺少的。可能就是因为品种少，所以每一个摊位上的蔬菜看起来都大差不差。就算品相再好，感觉也挺难卖上好价钱。所以既然要摆摊，那我们就得在蔬菜的品种上多下下功夫。” 江小果提醒她：“这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做主，你得去找我妈和张芸一起商量商量。” 戴欣：“我会的。我还准备去找贾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增加蔬菜品种的同时，再想办法把这些蔬菜上市的时间错开。最好是这一周上大白菜，下一周就上卷心菜这样。” 江小果：“加油，我很看好你。干得好的话，说不定未来的蔬菜大佬就是你了。” 戴欣刚才还雄心壮志野心勃勃，这会儿被江小果一夸，瞬间就开始少女娇羞脸了：“哎呀，快别这么说，害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讨厌～” 江小果：“……”这个人是怎么把野心勃勃和娇羞切换得这么自然的？莫不是去学过变脸？- 江小果也不知道戴欣回去之后是怎么跟另外两个小组成员商量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大家都一致通过了戴欣的提议，准备到时候直接上镇上去摆摊。 既然有了方向，那接下来就需要跑摆摊的相关手续，或者是准备相应的东西了。 当然了，这期间戴欣等人也没忘了好生照看菜地里的那些蔬菜。 种菜卖菜的事情江小果作为妇女主任只能说是起一个牵头的作用，所以等到戴欣开始接过这个决策权，江小果就非常自然也非常心甘情愿地退居幕后，开始策划着要给小江村的妇女同志们扫扫盲。 按照王素芳的说法，其实之间全国就已经开展过好几轮扫盲运动了，但就从上次江小果看戴欣写的那个错别字满满的笔记就能看出来，小江村的扫盲行动，效果一般。 正好村小再过一两个月也要放寒假了，唐老师和新招的两个代课老师到时候都会闲下来。于是江小果就准备问问他们，看他们愿不愿意收点代课费，然后给小江村的父老乡亲们上上课。也不用教别的，就简单教会他们认认字就行。 唐老师挺赞同：“可以啊，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不然有时候我让孩子带作业本回去给家长签字，家长都签不了，只能摁手印。” 剩下的两个代课老师也挺乐意，毕竟他俩本身就是小江村的人，寒假也是要留在小江村的。再说了，还可以额外赚点儿代课费。 结果没想到老师们都愿意，村子里这群大龄学生们开始不乐意了。 尤其是村子里那群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两个都跳出来表示反对： “我都多大年纪了，黄土都埋了半截了，还认什么字，不去！” “我老花眼，连人都看不清楚，别说看书了。” …… 江小果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这些村民们的反应，因为好想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所以她淡定表示：“扫盲活动以自愿为主，不过……以后来村委领各种福利，除了瘫痪在床走不动道的，全部都得自己来村委签名，不许代签，不许代领。” 所有人：“……”算你狠！- 以前小江村很多人都对江小果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江福家的闺女，长得细皮嫩肉的，看着好像还挺好相处的样子。结果这几次接触下来，大家才发现，这压根就一“笑面虎”啊，别看她每次说什么都温温柔柔的，但哪一次不是温柔一刀，刀刀致命。 反正不管小江村的人究竟乐意不乐意，等到了村委开始开放“扫盲班”报名，小江村的中老年学生们，到底还是乖乖地一个一个过来找江小果报名了。 江小果看人数太多，甚至还给分了一下班。一个老年班，主要是针对70岁以上的老人；一个中老年班，针对的是50-70岁之间的中老年人；剩下一个青年班，针对的就是50岁以下的人群。 不过这个扫盲班虽然报上了，但因为村小的老师们需要放了寒假才能过来代课，所以11月初到12月底的这一段时间，就相当于是一个空档期。 江小果想起之前宋医生那边也有不少盲要给大家扫，于是索性就趁着村小的老师没时间，把宋医生给薅了过来，让宋医生也顺便给大家扫一扫盲。 宋医生对这事比唐老师更重视。 毕竟这些中老年文盲算是他卫生所的重点客户群体，只有让这些中老年人相信医学，拒绝封建迷信，那他卫生所这边的收入说不定能翻个倍。 所以在上课之前，宋医生特意找了不少搞封建迷信的“骗术”，然后给这些中老年群体来了个“骗术”大揭秘。 比如刺穿手臂。 这个案例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镇上来了个自称“神医”的骗子，对方说自己可以用明亮锋利的匕首刺穿自己的手臂，然后涂上祖传的金疮药秘方之后马上就可以痊愈。 正常人都知道这肯定是用了能缩回去的假匕首，但这么拙劣的手法，居然有不少村民都信以为真，甚至就连小江村都有老人买了那个骗子的金疮药回来。 宋医生直接用“假”匕首给大家现场表演了一下这个骗术，假匕首刺下去的瞬间，提前装好的红色混浊液体 也像血水一样喷溅出来。 现场的小江村村民们看得惊呼不已。 然后宋医生再慢慢给他们揭秘，说假匕首是怎么“刺穿”的手臂，说血水是怎么调配的…… 反正这第一堂骗术扫盲课，宋医生几乎把一些村民们常见的骗术都给大家演示了一遍，包括什么喷火啊，花瓶姑娘啊。 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辛辛苦苦，村民们肯定以后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结果没想到下课的时候，有上了年纪的村民们颤颤巍巍地杵着拐杖走到宋医生面前，认真夸奖他：“宋医生啊，你今天的表演太精彩了，我很喜欢看。” 宋医生有一种不详地预感：“那你都看懂什么了？” 老爷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神医啊！” 宋医生：“……” 一旁的江小果倒是一点不意外，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怎么样，扫盲这工作，是不是比当医生更有挑战性？”《 》 30-40 第31章 虽然被小江村的村民们气到吐血, 但在江小果的坚持和宋医生的努力下，小江村扫盲班的培训工作，到底还是艰难地开展起来了。 最初的时候是一周一节, 而且都安排在了周五晚上。 后来随着天黑得越来越早, 然后村里无所事事白天在外面晒着太阳扯闲篇的村民们越来越多, 于是江小果又跟宋医生商量了一下，在每个周三的白天下午又多加了一节课。 于是就变成了一周两节。 这期间, 有一些需要扫盲的同志们可能是没时间来上课的，比如承包小组的那三位女同志, 她们每天都忙着蔬菜种植，就来不了。然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进了毛竹厂打工的同志, 也不可能耽误工作来上江小果组织的这个扫盲班。 江小果也表示理解，只让她们过年期间有空了到时候再过来补上。 反正照小江村村民这个文盲程度, 这种扫盲班也不是上个一期两期就能扫干净的, 估计得长年累月的扫才能有点效果。 而且江小果后来不仅让宋医生和村小的老师们给小江村的村民们扫盲，她还让江淮回来给大家扫盲。 毕竟江淮虽然在中老年群体里的杀伤力不够大，但他在妇女群体里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就比如同样的一件事情, 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 这些妇女同胞们可能会反驳，但从江淮嘴里说出来, 大家都觉得江淮说得有道理。毕竟江淮长得那么好看，难不成还会骗人？ 如果不是江淮真的无心从政, 只想搞他的技术工作，江小果有时候都想把他收编到村委来。 不过不管是宋医生上课还是江淮上课, 大部分村民们虽然人坐在教室里，但心思其实都放在别的地方。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说话聊天，但有的会拿个旱烟斗在那儿磕桌子, 还有的甚至偷偷摸摸地在下面纳鞋底子。 宋医生脾气好，江淮脾气更好，再说这些村民不管是年龄还是辈份，都比他俩加起来还要大，所以他俩有时候还真不好意思管得太过分。 再说也不敢让这些大爷大妈们出去教室外面罚站，毕竟老胳膊老腿的，万一站出个好歹来，谁敢负这个责任？ 他们只能私下把情况告诉江小果。 其实江小果来守着的话，他们表现会好很多，倒不是因为江小果有多凶，纯粹是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上课的时候表现不好，江小果到时候会扣他们的福利。 但江小果也有自己的工作，总不能一天到晚守着这些老年人扫盲。于是她想了个办法，在小江村找了个小祖宗，来专门对付这群老祖宗。 小江村之前获得“五好家庭”的那一家，有个小孙子，因为爷爷是当兵的，爸爸也是当兵的，甚至家里的叔伯舅舅也都是当兵的，所以这小孩也是一身正气，敢做敢当。 江小果把这小孩请到教室里，让他替自己守着这群老头老太太好好上课，谁要是不好好上课，就让这小孩记下来，到时候告诉她。 这小孩今年还没到7岁，正是最爱告状的年纪。再加上小江村的人都还挺敬重他们家这群军人，于是这群老头老太真的被这小孩管得没啥脾气- 小江村前一阵子还挺消停，消停得江小果都忘了自己的主要工作是调解村民们之间的矛盾。 不过这天江小果正跟林苑在村委办公室吃着午饭呢，就接到村民过来告状，说蒋老太太跟她儿媳妇因为分家的事情吵起来了。 这个蒋老太太江小果知道，小江村封建迷信第一人，封建到什么程度呢？就属于出门上个厕所都得看看今天的黄历允不允许。 上次江小果去蒋家，还是因为蒋老太太不肯给发烧孙子看病吃药，非要带孙子去求神拜佛。这一次再过来，就已经闹到要分家的程度了。 其实说心里话，对于这个结果，江小果还真不怎么意外。因为要让她摊上个这样的婆婆，她可能早就分家了，根本都等不到孩子这么大。 这么说起来，这个蒋老太太的儿媳妇其实都算是好说话的了。 当然这话江小果也就在心里想想，也没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林苑急着去吃瓜看热闹，于是三口两口扒完碗里的饭就要催促江小果，江小果看着自己碗里还剩下的大半碗饭，冲林苑摆摆手：“你先过去，我吃完饭就来。” 于是林苑就先去了。 江小果慢条斯理地吃了饭，甚至还把饭盒给洗干净了，才蹬上自己的新自行车出了门。 之前就说过，蒋家独门独户，就一个单独的带院子的木头房子，旁边还有荒山和坟地，平日里村民们几乎很少往这边跑，除非有事才会上门。 但今天，明显就属于有事的情况。 反正江小果骑车子过来的一路上，就碰到了不少的村民，大家虽然都装得很忙碌，有的手上拿把草，有的肩上扛着锄头，还有的背上背着背篓，但无疑目标都很一致——就是准备前往蒋家吃瓜去的。 江小果甚至骑车路过的时候，还能隐约地听到几个村民在那儿说闲话。 有的说：“这当儿媳妇的动不动就闹着要分家，真是不孝顺。” ——听出来了，这是婆婆派的，属于站婆婆的这一方。 还有的说：“分得好，就蒋老太太这样的，我跟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这个很明显就是儿媳妇派的，是站儿媳妇那一边的。 当然也还有两头都不站的中立党，说的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分家就分家，吵架总归是不好的。” 江小果一路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了蒋家- 别看蒋老太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走路都颤颤巍巍，但吵架的时候，倒是气势十足。 江小果都还没进院门了，就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先是控诉她儿媳妇平日怎么怎么不孝顺，然后又说她儿媳妇怎么对她和她孙子不好…… 蒋老太太儿媳妇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蒋老太太是在对着空气吵架。 不过等江小果停好自行车进门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蒋老太太的儿媳妇全程都在默默地流眼泪，反正不管蒋老太太说啥，她都不回嘴，就抱着自己的儿子在那儿哭。 江小果从兜里摸出一张纸，走过去，递给蒋老太太的儿媳妇。 对方看到江小果，眼泪流得更凶了，开口声音都发颤：“小江主任。” 江小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别哭。有我呢！” 蒋家的情况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蒋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一家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在小江村；而今天跟蒋老太太闹分家的这个，是蒋老太太的大儿媳。 自从蒋老太太的大儿子因为意外去世之后，蒋老太太就一直跟这个大儿媳和大孙子一块生活着。 正所谓远香近臭，所以在蒋老太太心目中，长年累月见不到面的小儿媳反而是孝顺脾气好的，而天天在她眼前伺候她的大儿媳，则是哪哪都不好，哪哪都不孝顺的坏媳妇。 今天闹分家，也是蒋老太太先作的妖，据说起因是大儿媳妇从地里忙完农活回来，到家有点晚了，所以没有及时煮好午饭，然后蒋老太太就说大儿媳妇是准备要饿死她。 大儿媳妇提起这些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地开始往下淌。 蒋老太太看大儿媳妇流眼泪，更生气了，张嘴就开始骂人：“你个小贱蹄子，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像你这种爱哭鬼，命一般都硬，我看我儿子当初就是被你给克死的……” 江小果上次跟蒋老太太打过一次交道，知道这个老太太有多固执难缠，简单来说就是你说东，她肯定往西，你让她抓狗她肯定撵鸡，反正就特爱跟你唱反调。 所以她也懒得跟老太太讲道理，直接简单粗暴的说道：“老太太，你要再当着我的面骂人，我就报警找人把你抓起来，让警察叔叔好好教育你。” 其实警察压根也不管骂人这事。但之前江小果报警抓过朱勇生，还把朱勇生关进去了半个多月，所以村子里一直有传言，说江小果在派出所里有关系有门路。 于是江小果一说报警，蒋老太太瞬间就不敢骂了。 江小果等她安静了，才问她们：“分家是你俩谁的主意？” 蒋老太太的儿媳妇抽抽嗒嗒的说道：“一开始闹分家是我娘的主意，不过等我同意分了，她又不愿意了。但我现在是真的想分家，这日子我过得憋屈，再这么过下去，我都怕我自己撑不下去……” 江小果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估摸着“闹分家”不过是蒋老太太用来拿捏这个大儿媳妇的手段，可能就跟有些孩子闹绝食，有些女人闹离婚一样，都是说着玩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对方妥协或者是来哄哄自己。 看眼下这个情况，估计蒋老太太闹分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结果可能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这个大儿媳妇居然开始动真格了。 如果说整个小江村谁最不想跟儿媳妇分家，可能也就是蒋老太太。毕竟她大儿子走了，小儿子一家又离自己这么远，真要跟这个大儿媳妇分家了，那她以后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是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的话，谁来照顾她？ 但让她拉下脸来向大儿媳妇道歉，那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她索性就把这事闹大一点，最好闹得人尽皆知，给这个大儿媳妇钉死在“不孝”的耻辱柱上。 反正一般的村委都是和气生财，谁会真跟一个老人过不去呢？ 但蒋老太太忘了，那是一般的村委。 而很显然，江小果不是一般的村委。 因为江小果很自然地就接了大儿媳妇的话：“你娘要是实在不同意你分家，那你就只能考虑改嫁了。” 所有人：“！！！！！” _ 人性有时候是这样的，你要分家，别人死活不同意；但如果你说你要改嫁，那她就会同意你分家。 反正在江小果的“劝告”下，蒋家这个家，到底还是成功分成了。 按照约定，从今往后，蒋老太太以后一个人吃住在主屋，而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则带着孩子吃住在离主屋不远的偏房。 因为条件有限，所以算是分家不分房。 但饶是这样，蒋家大儿媳妇对此也已经非常满意了。 林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江小果这种“摧枯拉朽式”的调解方式了。毕竟上次她俩去调解周燕玲和朱勇生的夫妻矛盾时，江小果就差点把人家两口子给调解离婚。 但即便不是第一次见，林苑还是觉得心惊胆战。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吓人，毕竟上一次江小果劝人家周艳玲离婚的时候，现场只有她们几个人，但这一次江小果劝人家蒋老太太的媳妇改嫁，身边可是有一群吃瓜群众围观的，林苑倒不是担心别的，她担心的是江小果也会受影响受牵连。 所以江小果当时一说完“可以改嫁”，林苑就跟旁边那群看热闹的村民乐呵呵的替江小果找补：“没有没有，小江主任她开玩笑的，大家不要当真哈。” 事实证明林苑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因为隔天江小果就被公社的领导叫过去了，说江小果挑拨人家的婆媳矛盾。 江小果认认真真的听完领导的批评，然后说：“那怎么办，要不您开除我吧！” 公社领导：“……” 其实公社领导把江小果叫过来，只是想提醒她做事要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江小果这个妇女同志，他还是挺满意的。尤其这段时间，她又是带领村民种水稻又是带领村民种蔬菜，虽然小江村今年的财报还没出来，但公社领导觉得以小江村目前的努力程度，他们今年的经济状况肯定是比往年要上一个台阶的，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开掉江小果。 再说妇女主任好歹也是村民投票选举出来的基层干部，这都是有任期规定的。一般是三年一换，除非有重大的渎职事故，否则轻易不会更换，哪怕是公社领导也不行。 于是公社领导这会也顾不上教育江小果了，又反过头来哄她：“……小江主任，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以后跟村民们打交道，要更加小心一点，要好好说。” 江小果一脸无辜：“我也想好好说，但好好说他们不听。要不我帮您叫过来，您替我好好跟他们说说？” 公社领导心累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啊！” 蒋家儿媳妇听说江小果挨公社领导批评了，非常不好意思地跑来村委找江小果，问江小果需不需要她去公社领导那边帮忙求求情。 江小果急忙拒绝了：“不用，领导没说我什么。倒是你那边，你婆婆这两天没再闹了吧？” 蒋家儿媳妇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闹倒是没闹，但也没搭理我，甚至连孩子都不愿意帮我看了，我现在每天得带着孩子上地里干活去。” 江小果：“你家孩子今年几岁了？要是已经到了上学年龄了，你就抓紧时间送到村小来，让唐老师帮忙看着。这个时候就是最关键的时候，你要是这会退让了，她以后只会更折腾你。” 蒋家媳妇用力点点头：“放心吧小江主任，我这次不会再忍让了。这个分家的机会是您好不容易替我争取到的，我要是这会退让了，不仅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您。” 江小果想说点啥，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因为她知道，语言有时候，是最苍白无力的。江小果说再多，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得蒋家儿媳妇自己去品尝- 说起来江小果之前也考虑过分家这个问题，之所以迟迟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江小果的公婆目前还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经过蒋家大儿媳妇这事，江小果觉得或许可以提前探一探江河的口风？因为她怕到时候万一想分，也跟蒋家大儿媳一样费劲吧啦地分不掉。 所以这天江河从工厂里下班回来之后，江小果先是主动给他倒了杯茶，随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他：“江河，要是我打算跟你爸妈分家的话，你会……” 江小果话都没说完，江河已经放下茶杯开始抢答了：“同意！你说什么时候分就什么时候分。” 江小果：“……你都不需要问一问你爸妈的意见吗？万一他俩不同意分家呢？” 江河斩钉截铁道：“不用问，他俩肯定也同意。” 江小果：“为啥？” 江河：“因为跟儿媳妇分家还是逼儿媳妇改嫁，这种选择题连蒋老太太都会选，他俩还能选错？” 江小果：“……”妈呀，看来自己这一次确实是一战成名了。 第32章 江小果在这边忙着给村民们调解矛盾的时候, 她妈贾秀莲也一刻没闲着。 这段时间她跟戴欣、张芸她们三人承包的菜园即将迎来丰收期，所以贾秀莲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菜园子里待着。 甚至就连有时候晚上做梦，她梦到的都是蔬菜丰收的画面。 江福觉得她这段时间已经魔怔了, 以前贾秀莲也爱种菜, 但种菜对她来说顶多算是生活的调剂品, 不像现在，种菜仿佛已经成了贾秀莲生活的主旋律, 其他的才是生活的调剂——这个其他里面，当然也包括江福。 也正是因为贾秀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她的菜园子上面, 以至于家里很多事情她就有点顾不上来了。 比如以前江福干完山里的农活回来，贾秀莲通常都会做好热乎乎的饭菜在家里等着他, 但现在，贾秀莲每天比他出门都早, 回来得比他回家都要晚。 有几次江福饿得受不了, 直接用开水冲了碗凉米饭随便对付了几口。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忍不住跟贾秀莲吵吵。 贾秀莲以前脾气多好一个人，江福说一她不敢说二, 但现在, 也不知道是忙得失心疯了还是有闺女撑腰人变得硬气了，虽然她也不敢跟江福面对面的大吵大闹, 但江福说她，她已经敢温温柔柔的跟江福顶嘴了。 比如江福说她：“你种地归种地, 家里的事情你也得管啊！” 贾秀莲就会温温柔柔地回嘴：“我也想管，但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啊！要不这样, 我每一餐多做一点，你到时候要是实在饿了，就自己烧火热一热。” 江福：“……你的意思是我出去干完活回来, 还得自己热饭？” 贾秀莲眨巴眨巴眼睛：“对啊，那咋啦！我出去干完农活回来，还得自己烧饭我都没说啥呢！” 江福以前只觉得江小果一个人心野管不住，现在发现，连贾秀莲心都野了。 但贾秀莲是真顾不上江福。 最近菜地里又要拔草又要除虫，而且那么多菜就她们三个人忙，她能顾好这些菜就不错了。 不止贾秀莲忙，戴欣这段时间往镇子里跑得也更勤快了。 农贸市场前段时间已经扩建完成了，她最近正在忙着跑各种手续。也幸好这两年政府支持农村经济改革，所以很多相关手续都开始简化流程，甚至送菜进城的车辆还可以免几道手续费，所以戴欣很快就把相关的手续办了下来，然后开始准备摆摊卖菜。 不过解决了摆摊的问题，也解决了菜源的问题，接下来还有一个重点，就是要解决运输的问题。 小江村现在是通了班车的，但班车运货也需要按件收费，最关键的是，小江村班车车次特别少，基本上就一趟。所以她们要是运货多的话，光靠班车肯定是不划算的。 江小果给她们出主意：“我记得我家里一直有一辆手扶拖拉机，你们谁要有拖拉机驾照的话，到时候可以自己用拖拉机把蔬菜运到镇上去，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戴欣等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提议，拖拉机后面有拖斗，拉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问题是她们仨都没有拖拉机驾照，而且这会儿临时去学，估计肯定也来不及了。 江小果：“那没办法了，那你们只能找个司机。” 戴欣等人异口同声：“找谁呢？” 江小果：“我爹！” 贾秀莲一听就反对：“放心吧，你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他都不同意我承包菜地，你觉得他还能同意给我们当司机？” 江小果：“好好说他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咱们需要用点儿小计谋。” 江小果冲她们仨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们凑近一点，然后对着她们把自己的计划说了说。贾秀莲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感慨：如果说江小果有八百个心眼子，那起码有801个是用来对付她亲爹的- 江福家里一直有一辆手扶拖拉机，那是当初贾秀莲用家里陪嫁的缝纫机换的。 不过这些年都是江福在用，贾秀莲从来没碰过。 结果这天贾秀莲回家，突发奇想说要江福教她开拖拉机。 江福一听都被气笑了：“胡闹，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想学拖拉机？” 贾秀莲也不生气，只问江福：“那我找个年轻点的人过来，你就能教会吗？” 江福也没多想，只以为贾秀莲是在开玩笑，便随口道：“反正年轻人肯定比你学得要快。” 结果没想到说完这话的当天，贾秀莲就把戴欣和张芸给叫过来了。 这俩确实年轻，一个刚结婚几年还没生孩子，另外一个甚至都还没对象。 贾秀莲：“这俩够年轻了吧？你不是说年轻人学起来要快一点嘛，那你别教我了，教她俩吧！” 江福觉得贾秀莲彻底疯了：“先不说我能不能教会她俩，就算我能教会，那我也没法教。这玩意得上手，你觉得我教她们这大姑娘小媳妇的，合适吗？” 贾秀莲：“你都一把年纪了，她俩都没觉得不合适，你有什么不合适的？” 江福封建又古板，当然不乐意。 贾秀莲故作为难：“那你又不肯教我们，我们自己又不会开，这让我们怎么办呢？不行我们只能去外面请个司机过来给我们送菜了。” 戴欣：“请司机送菜还得花钱吧？” 贾秀莲：“花钱就花钱，谁让咱们仨都不会开拖拉机呢！” 江福在旁边听着，旱烟都忘了抽，明显是在算这笔账。站在他的立场，他肯定是不乐意教贾秀莲她们这群女人开拖拉机的；但他也同样不乐意贾秀莲她们花钱去外面请人，毕竟贾秀莲花钱，不就等于他自己花钱？ 毕竟他俩可是两口子。 江福这一算账，觉得与其这钱让别人挣了，不如他自己来挣。 于是他这会也忘了自己之前发过誓，说自己坚决不掺合贾秀莲种蔬菜的事情，反而主动开口问贾秀莲：“你们打算花多少钱请司机啊？要是钱给得多，不如把这钱给我，我开拖拉机给你们送货得了。哪里自己会开车还去外头花钱请司机送货的道理。” 贾秀莲一听，差点儿没忍住笑。 果然还真让江小果猜对了，其实不管是让江福教她们仨开拖拉机，还是让江福以为她们要花钱去外面请司机，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让江福主动开口帮她们运蔬菜。看来她们演技不错，江福还真上钩了。 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主动问江福要不要给她们当司机呢？当然是因为江福这个人不仅固执古板，而且特别事多。你要是主动问他，他就会以为你是有求于他，那他就会借机拿捏你，各种提条件，所以还不如让他自己提出来。 贾秀莲以退为进：“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们也花不起太多的钱请司机，毕竟我们的蔬菜都还没卖出去呢！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们卖蔬菜挣到了钱，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就像你说的，这钱给别人挣，那我们宁愿给你挣。” 一旁的戴欣和张芸也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 反正最后几个人谈下来，初步达成了协议——江福给她们运一趟，挣十块钱- 11月底。 贾秀莲她们三人承包小组的第一批大白菜和萝卜，正式运往镇上，开始进入农贸市场销售。 几个人分工合作。 戴欣和张芸负责卖菜，江福则负责运菜，而贾秀莲则负责留在菜园里，把这些大白菜和白萝卜收拾得整整齐齐利利索索的，再一捆一捆地码到江福的拖拉机上去。 江小果当天有点感冒，所以就没跟着去镇上看她们的销售情况，但她心里一直偷偷记挂着这件事情。所以戴欣她们出去之后，她就时不时地端个水杯去村委门口望一眼，想看看她爹啥时候回来，她好趁机问问情况。 其实她心里觉得这一波大白菜和萝卜应该会挺好卖的，毕竟冬天嘛，本身就是囤货的旺季。而且这两样蔬菜都特别经放，就算今天卖不完，也不耽误什么。 只是没看到人回来，她总归是不放心。 就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捧着水杯出来的时候，终于看到江福的拖拉机嘟嘟嘟地从村口驶到了村委门口。江小果急忙跑过去。 江福看到她，都没等她开口问，就乐呵呵地说道：“卖得特好，第一车很快就卖光了，我现在马上过来拉第二车。” 江小果一听这个好消息，感觉自己的感冒都好了一半。 但事实上这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到了晚上，她的感冒就加重了。 白天只是轻微的流鼻涕咳嗽，晚上吃完饭，她就开始有点发烧了。 家里没有温度计，江小果想量一下温度也不行，于是她便琢磨着去找宋医生看看。 江祖望这段时间还是没怎么在家，依然还在为了修路铺路的事情四处努力，江河最近可能也是要出新货，所以平日里也是在厂子里待的时间更长，于是江小果出门的时候，就只跟王素芳打了个招呼。 王素芳一看她脸红红的，立刻伸手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惊呼道：“哎呀，发烧了？” 江小果：“没事，我去找宋医生看看，拿点儿退烧药就行。” 王素芳本来准备洗碗，闻言把手里的洗碗布一扔：“你等我拿个手电筒，我陪你去。”- 宋医生晚上就住在卫生所里，所以王素芳扶着江小果一拍门，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他先给江小果量了个体温，发现已经快烧到39度了。 于是宋医生就直接给江小果拿了个退烧药。 结果也不知道江小果是太难受还是怎么回事，退烧药还没咽下去，就连药带水的全吐了出来。 于是宋医生说不行就直接挂水吧！因为怕江小果回去之后半夜又再烧起来。 江小果躺在卫生所那张窄窄的单人床上，看着宋医生握住她的手，静静地把针头插｜进血管里。不一会儿，她就抱着枕头和被子迷迷瞪瞪的睡过去了。 入睡之前她记得坐在床边的还是她婆婆王素芳，不过等她睡一觉醒来，床边的人就换成了江河。 看到江小果醒了，江河立刻凑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把几缕黏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弄到了她耳朵后面。 江小果刚睡醒，还有点愣神，所以呆呆看了他一会，才开口说话：“你怎么在这，姆妈呢？” 江河：“你睡着了姆妈就去厂子里找我了，等我过来，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其实就一个普通的发烧感冒，江小果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也行。但王素芳和江河这么重视她，她心里又觉得挺受用的，所以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脸又往江河手边贴了贴。 小江主任平日向来坚强得像个钢铁女战士，哪怕在江河这个做丈夫的面前，也很少展露出虚弱和柔和的一面。但今天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甚至透出一种苍白的病色。再加上这么蜷缩着贴着江河的手，整个人看上去莫名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劲儿。 像江河之前在厂房里喂过的那只小猫。 以至于江河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点：“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说呢？” 江小果：“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普通发烧。再说我看你也挺忙的。” 江河本来就挺内疚的，一听更内疚了。本来不善言辞的一个人，这会儿好听的话居然顺口就来了：“对不起啊，媳妇儿，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没照顾好你。” 江小果还是第一次从江河嘴里听到“媳妇儿”这个称呼，觉得既新奇，又还挺不好意思的。以至于她抬手摸了一下耳朵，隔一会，又忍不住摸了一下。嗷，怎么好像越摸越烫了，难不成这个退烧药水根本没用？ 只有宋医生，冷眼看着这两个，心里想着：到底是谁说江河凶神恶煞的？真应该让他们这会儿过来看看江河这副哄媳妇的嘴脸。欺负谁没媳妇呢！！！！ 第33章 江河之前每次碰到工厂里的货品要赶工期, 就会留在厂子里睡觉，但自从这次江小果生病之后，他无论再怎么忙, 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家。 江小果本来还担心这样会影响他工作, 但王素芳对此倒是挺赞同。 王素芳甚至还悄悄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江小果说：“男人刚结婚的时候, 眼里心里肯定都是你，这个时候是最好立规矩的时候。你不能让他们觉得工作真的比你还重要, 不然等到以后他们对你没那么上心了，你想让他们回家, 他们估计都懒得回了。 ” “就像我跟你公公，”王素芳还以现实给江小果举例子, “我俩在村子里算是感情不错的了吧？从来没怎么吵过架红过脸，但你公公一工作起来, 十天半个月不着家那都是常有的事情。我当初就是因为刚跟他结婚的时候特别体贴他, 觉得男人工作重要，家回不回的都行，所以他后来就变本加厉的, 彻底变成了一个以工作为重的人。一开始我确实不在意, 但时间长了，我心里还是会有委屈的。” 江小果虽然不知道王素芳这理论到底对不对, 但她也看得出王素芳是真心为她着想的，因为这话她一个当婆婆的原本可以不说。但既然人家说了, 那就说明人家是真心待她的。起码在她跟江河相处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像某些婆婆那样偏向自己的儿子, 反而还有点偏向江小果这个儿媳妇。 所以后来江小果便也没再说什么怕耽误江河工作的事情，而是默默接受了王素芳的这份好意，并且开始习惯性地给江河留门留灯。 其实江小果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还行, 除了之前被朱勇生推倒撞伤了头之外，也就这一次才有点感冒发烧。而且她这个感冒也没持续太久，那天晚上挂完水回来，就彻底好了，甚至连药都没有多吃几顿。 但在江河看来，却觉得江小果好像有点儿多灾多难的，看来是最近有点犯小人。 所以这天他再从长兴县城出差回来的时候，特意给江小果带了一份礼物——是一条红绳，上面穿了个小小的黄金珠子。 这个时候，黄金还是非常昂贵又奢侈的东西，江小果虽然从来没进过金店，也从来没买过金首饰，但她看过报纸，知道这一年黄金的价格大概在22.4元每克。 别看江河送她的这颗珠子小小的，但哪怕只有一克，也不便宜。要知道这个时候很多家庭，可能一个月的家庭收入都不到22.4元。 江小果看着那颗小金珠子，忍不住问江河：“会不会有点太贵重了？” 江河低头给她系着红绳，只说了句：“不会。” 不过江小果带了两天就把那颗小金珠子摘下来了，她怕影响不好。江河知道之后，又把那根红绳特意改长了一点，然后把那颗小金珠子串成项链戴在了江小果的脖子上。 这一次，江小果终于没有再摘，而是一直贴身带着了- 江小果感冒生病的这几天，戴欣她们那边的白菜卖得也非常好。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季节正好是大白菜上市的季节，所以农贸市场上到处都是大白菜。因为数量太多了，所以哪怕戴欣她们的白菜看上去非常新鲜，但也很难卖出特别好的价格。尤其是批发价，一斤也就0.2元。 但虽然白菜的价格相对比较低，不过亩产量大的情况下，利润也还是挺可观的。 江小果后来给戴欣她们算了一笔账，发现她们扣除成本和运输费用，一斤白菜的毛利润大概在0.05元左右。 不过等到她们种植的葱蒜上市的时候，这个价格瞬间就上去了。 因为一斤大蒜的价格差不多是2.99元，所以刨除成本和运费，利润大概在0.5元左右，甚至可能要再稍微多一点点。而且当初贾秀莲听了牛专家的话，特意多种植了一些葱和大蒜，所以这一车大蒜卖出去，利润瞬间就上来了。 最后三个人把利润一平分，每个人差不多挣了156块钱。 别人对三人承包小组蔬菜丰收这事可能不太关注，也不太清楚，但江福每天给她们拉菜送菜，所以对于这期间的利润还是了解的。 说实话，这时候他是既庆幸又有点后悔。 庆幸的是他当初没有阻止贾秀莲承包菜园种蔬菜；后悔的是，他当初虽然没有阻止，但也没有出钱，所以不管贾秀莲最后究竟赚了多少，也没他的份。 他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 跟江福一样干看着的，还有小江村的其他村民。 想当初江小果发通告说村民们可以承包村里的鱼塘养鱼，或者是承包村里的山林养鸡的时候，没有一个村民站出来响应，如今看着贾秀莲承包菜园种蔬菜开始赚钱了，大家又开始后悔，后悔当初没听小江主任的话，没有站出来响应小江主任的提议。 江小果倒是也没幸灾乐祸，反而还站出来安慰大家：“没关系没关系，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只要大家真的有技术，有想法，随时都可以找我报名。” 之前小江村的村民们是都不肯报名，到了这会儿，大家又开始抢着报名。 但江小果虽然鼓励大家报名，其实她也并不赞同大家这么扎堆。毕竟大家都知道，物以稀为贵，不管是搞种植还是搞养殖，扎堆的人多了，那价格肯定搞不上去。 更何况当初贾秀莲她们承包菜园能赚钱，那是因为她们有跟着牛专家扎扎实实的学过几期种植技术，尤其是贾秀莲，本身就是小江村特别擅长种菜的那一类人。 但小江村现在报名的这群人，既没学过技术，又没有任何的成功经验，这要冒然开始搞种植搞养殖，最后肯定会血本无归的。 所以江小果虽然收下了这群人的报名表，但也并没有急于答复他们，而是准备先晾一晾。反正有些人也是一时兴起，过一段时间可能都不需要江小果劝他们，他们自己就放弃了。 再说现在马上都要进入12月份了，天马上就要彻底冷下来了。眼下也不是搞种植搞养殖的好时机- 小江主任这边又打了个经济方面的小胜仗，这事不用小江村的人特意传话，自然而然地就会传入格外关注小江村的赵大川村长的耳朵里。 说起来当初小江村请农业专家搞水稻种植的时候，赵大川还单纯的以为那个专家只是过来教小江村的人种水稻。结果没想到这个江小果竟然还留了后手来对付他，她在种水稻之余，居然还让那个所谓的农业专家给小江村的村民们搞了蔬菜种植培训。 果然是个阴险又狡诈的女人，让人防不胜防！ 赵大川已经在篮球比赛的时候输给了江小果一次，后来在水稻种植方面他又输给了江小果一次，正所谓事不过三，所以他觉得在蔬菜种植这方面，他说什么也不能再输给江小果了。 于是他连夜召集妇女主任王玉梅开会，想着也要在他们千祥村搞蔬菜种植。 王玉梅跟江小果一样，其实对于种植蔬菜也并不怎么擅长，但既然赵大川说要种，那就种。 于是领到了赵大川的命令之后，王玉梅就开始在村里找了几个中年妇女，让她们学着小江村一样种蔬菜。 同样的命令若是下达到小江村，那小江村的村民们肯定会各种反对，因为气候啊，温度啊，甚至包括马上要入冬过年啦，这些因素都不利于蔬菜的种植。但因为赵大川在她们村子里霸道惯了，几乎不怎么允许村民们反驳他的意见，所以这些妇女们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提，赵大川说种，她们就种；赵大川说种什么，她们就种什么。 反正听村长的意见，总没错。 于是这边江小果说种植运动暂缓，那边千祥村的种植运动却反而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 不止千祥村的人关注小江村，小江村的人也同样关注千祥村。 所以千祥村那边学着小江村开始种蔬菜的事情，很快也有村民告到了江小果这边。 江小果当时正在扫盲班看宋医生上课，闻言倒是很淡定。但村里那群扫盲班的大龄学生们，有点不乐意了。 “这个赵大川怎么回事，怎么还学起咱们村来了？” “咱们种蔬菜他们也种蔬菜，他们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创意和主见？” “你也种我也种，那种的人多了，价格岂不是彻底被打下来了？” “我看这个赵大川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 江小果等大家安静下来，才笑眯眯地说道：“这段时间大家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多往千祥村跑跑，去学习学习经验。” 各位村民：“学什么经验？” 江小果：“学不到成功的经验，难不成还学不到失败的经验么？我也想看看，冬天种蔬菜到底能不能成功。” 众人：“……”你拿赵大川打头阵呢？ 第34章 事实证明赵大川能当上村长, 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因为江小果很快就发现，赵大川种蔬菜的时候，居然用上了“大棚”。 江小果之前天天在村委办公室里读书看报纸, 所以知道从70年代开始, 就有不少农村开始尝试着用大棚种植蔬菜。 甚至就连上次牛专家过来小江村指导的时候, 也提过可以考虑大棚种植。 但问题是一个棚得投资几十元/平米，如果蔬菜大棚弄得大一点, 那就相当于光是一个大棚的费用就得花掉一个普通家庭好几年的收入。这万一要是种植没成功搞砸了，那可是真正的血本无归。所以江小果一开始鼓励她妈贾秀莲种蔬菜的时候, 压根就没有把大棚列入考虑的范围。毕竟小江村暂时还没有几个家庭能负担得起大棚的费用。 但没想到赵村长这么财大气粗，居然都直接用上了。 这下江小果不止想让小江村的人多去参观参观学习学习了, 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骑个自行车去千祥村晃悠了几圈——怎么, 就兴他赵大川没事来小江村探听情报撒播谣言, 就不允许小江主任去学习一下先进技术了？ 江小果一到千祥村，就一头扎进了他们村里的那个塑料大棚里，然后开始研究起了赵大川搞的这个大棚的技术和工艺。 看得出来赵大川虽然有点虎, 但还是知道省钱的, 大棚的架子用的就是小江村随处可见的竹木架，并不是江小果以为的复合材料或者是钢材。而盖在架子上的塑料薄膜, 也是普普通通的薄膜，而不是可以保温保湿又具有透光性的专用塑料薄膜。 不过这么一来, 成本是省下来了，但估计效果肯定就差了。这万一要碰到降雨降雪之类的恶劣天气, 这个塑料大棚能不能扛过寒冬都是个问题。 这头江小果还蹲在大棚里研究呢，那头接到消息的赵大川已经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其实大棚里都是千祥村的村民，就算江小果来了, 也不可能在大棚里做什么，但赵大川对江小果本人有偏见，所以一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一看到江小果，赵大川就气鼓鼓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江小果睁眼说瞎话：“我迷路了。” 赵大川：“？”很好，这个女人不仅阴险又狡诈，而且还非常的不诚实。 反正大棚也参观完了，再说赵大川明显也不欢迎自己，所以江小果也没在千祥村多待，顶着赵大川吃人的目光又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小江村。 刚一进村委，就看到戴欣张芸和她妈贾秀莲都在村委办公室里等着她。 江小果一看她们仨一起出现，就猜到她们估计也是为了千祥村蔬菜大棚的事情过来的。毕竟她们仨刚因为种植蔬菜赚了一笔钱，这时候谁都怕这门生意被千祥村给抢了去。 果然戴欣一张口，就是：“既然千祥村搞大棚，那我们也搞。反正种蔬菜我们有经验，绝对不会比他们千祥村差。” 江小果：“搞蔬菜大棚的钱呢？” 戴欣：“这你不用担心，我们这一次种蔬菜，不是一人赚了一百多块嘛，我们计划把这次赚的钱都拿出来，当成我们的启动资金。” 戴欣有这个思想觉悟，江小果倒是不怎么意外，真正让江小果意外的是她妈贾秀莲居然也同意这么干。只能说赚钱这事是能上瘾的，赚了10块想赚100，赚了100想赚1000，人的欲望和野心都是无穷无尽的，永远没有尽头- 不过江小果这天并没有同意戴欣她们搭蔬菜大棚的提议。因为她觉得什么事情都能急，唯有赚钱这事，急不来。 她给的建议是希望戴欣她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比较闲，去长兴县城好好学习学习，等把蔬菜大棚的种植技术和种植要点都学到位了，等来年开春了再尝试搭建也不是不行。 而且江小果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她希望戴欣她们能想到一种蔬菜品种，作为小江村的招牌产品主推出去。就像有些村子里，全村都种西红柿，然后只要一想到西红柿，大家就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村子。 几个妇女同志讨论商量半天，最后离开的时候，张芸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 然后她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还给了江小果。 江小果提醒她：“你确定现在就把这钱还我？你们明年开春要是真用上大棚种植的话，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张芸：“放心吧小江主任，我跟我妈都合计过了，接下来家里的鸡鸭也该生蛋了。到时候卖鸡蛋鸭蛋和鸡鸭的钱，就全部攒起来，用来投资这个蔬菜大棚。反正这笔钱早晚也要还给您的，早还我们也早安心。” 江小果见她都计划好了，便也没再坚持，而是直接把这钱收了下来，回去又通通放进了她的小金库里。 这段时间她除了工资收入之外，基本上没增加什么额外的收入，所以她的小金库里，哪怕放进去了张芸还给她的这一百块钱，里面的金额依然跟她当初刚建立这个小金库的时候差不多。 想当初她刚刚设立小金库的时候，还雄心壮志的以为自己会成为小江村第一个万元户，结果兜兜转转几个月过去了，别说万元了，连千元她也没看到。 第二天去村委上班跟林苑聊天的时候，江小果还忍不住问林苑：“你说咱们当妇女主任的，到底怎么才能赚到大钱呢？” 林苑想了想，说：“要想赚到大钱，就只有一个办法。” 江小果：“什么？” 林苑：“别当这个妇女主任，安心去搞钱。” 江小果：“……”你是会出主意的- 江小果当然不可能真的不当这个妇女主任，毕竟她现在每个月的工资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是一笔固定收入。真要辞了职，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她想过了，光靠自己搞钱多累啊，还不如鼓励小江村的村民们，大家一起去搞钱。只要小江村的经济腾飞了，那她这个妇女主任就可以跟着升职加薪了。 进入12月之后，村小也就相当于进入了寒假倒计时。因为进入了复习月，所以村小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场小测试。 江小果有样学样，也让宋医生给“中老年扫盲班”的老同志们也准备了一些试卷。 有的是宋医生之前教过大家的那些“骗术”，有的则是他给大家讲过的那些医学常识。因为村民们很多都还不认字，或者认识的字不多，所以这个试卷基本上是以图文为主。 反正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检验检验大家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课后有没有好好复习。 毕竟等到村小那边放假，宋医生这边的扫盲工作就暂时告一个段落了。哪个当老师的不想看看自己的学生这段时间究竟学成啥样了呢？ 结果一考一个不吱声，因为村民们给出的答案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比如有一道选择题，题目是：假如你遭遇街头骗术，你应该怎么做？ 下面的答案有：1、报警；2、直接扭头就走；3、不听不信不上当；4、凑上去围观。 结果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村民都选择了凑上去围观。 宋医生看完答案都被气笑了，合着那天老大爷夸他是神医真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是这些村民们压根就没把他讲的那些“骗术”放在心上。 宋医生后来很认真地问了一下村民们，为什么这么自信地凑上去围观。 几乎所有选择凑上去围观的小江村村民，给出的回答都是：“我这么聪明，这种街头骗术我是绝对不会上当受骗的。我就想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宋医生微笑脸：“骗子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信的文盲。一般当你们觉得自己绝对不会上当受骗的时候，那你们离上当受骗就不远了。” 村民们纷纷表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出生的时候，骗子都还没出生呢！” “我吃过的饭比骗子骗过的人都要多，我怎么可能受骗上当？” 宋医生：“……”算了！ 虽然在骗术的教学工作上，宋医生可以说是遭遇了教育生涯的滑铁卢，不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至少在某些医学常识题上面，村民们还是答对了的。 比如至少现在绝大多数村民已经承认，发烧生病了确实不应该喝符水，而是应该看医生喝退烧药。 虽然宋医生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一批是自己的学生，但既然答应了小江主任要好好教，宋医生还是尽职尽责地继续给村民们上课。 只不过私下碰到江小果的时候，宋医生到底还是没忍住把这次的试卷给江小果看了看，顺便跟小江主任汇报了一下目前的上课进展以及上课成果。 简单总结就一句话，教得呕心沥血，学得颗粒无收。 江小果安慰宋医生：“没关系，他们只是对那些江湖骗术没什么防备心理，对于你教的这些医学常识还是学得不错的，也不算是完全的颗粒无收。” 宋医生忧心忡忡：“那他们要是出去碰到这些骗术被骗了怎么办？” 江小果：“想开点，反正他们都非常的穷，就算被骗，骗子也骗不走几个钱。” 宋医生：“……”突然就被小江主任安慰到了呢！- 之前江小果跟戴欣她们说让她们抓紧时间去长兴县城学习学习，戴欣当时没说什么，不过赶在元旦之前，她就率先进了城。 进城之前江小果特意联系了一下牛专家，让牛专家帮忙推荐一下长兴县城周边做得最好的大棚种植基地。最后在牛专家的推荐下，去了长兴县城附近的兴隆村。 据说这个村子是长兴县最先使用大棚技术种植的，而且人家不仅已经开始用大棚种菜，甚至还用大棚种上的水果。 所以去之前，江小果特意叮嘱戴欣：“好好学，咱们村能不能飞黄腾达，就靠你了。” 戴欣吓得花容失色：“小江主任你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压力有点大啊！” 江小果：“不用有压力，之前江淮出去上班，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我对小江村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是不是非常的一视同仁？” 戴欣：“……” 一旁的林苑：“……” 戴欣这一次出去，就她一个人。本来张芸也想出去，但家里的那些鸡鸭到底还是拖累了她学习的步伐，更何况她家还有个老母亲。至于江小果她妈妈贾秀莲，就更不用想了，就算江福不反对，她恐怕也做不到放下家里的一切出去外面交流学习。 只能说仨人蔬菜承包小组虽然每一个人都在进步，但因为主观原因和客观原因，每一个人进步的速度是不一样的。 不过江小果觉得戴欣一个人去，也有一个人去的好处。毕竟去的人越少，学习成本自然也就越低。 戴欣出发去兴隆村学习交流的当天，最近一直在外面忙碌的江祖望，终于完成了他近期的使命回到了小江村。 而且这一次，江祖望切切实实地给所有的小江村村民都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从小江村出村的这条黄泥路，明年开春2月份，要正式开始施工了。 之前虽然一直有在传要施工要施工，但没定下来的事情，总归是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但这一次，上面下达了白纸黑字的文件，也有确切的财政拨款，甚至就连道路动工的时间和竣工的时间都一一定下来了。就等开春之后天气晴朗，就开始施工。 所以江祖望这天回来，可以称得上是凯旋而归。如果不是他风尘仆仆，腿上还沾着泥巴，又有一阵子没有刮胡子，样子实在狼狈，几乎算得上是一个英雄了。 江小果知道修路对小江村意味着什么，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所以对于江祖望的付出，江小果夸得非常的真情实意：“ 江村长，咱们小江村有你真是三生有幸。以后小江村的村民们若是能够飞黄腾达，绝对有一大半的功劳得归功于你。” 一旁的林苑：“……”原来小江主任这一套拍马屁的功夫，不仅用来对付外人，还会用来对付自己人啊！果然是一视同仁，不分你我。 第35章 戴欣虽然去了外地学习, 但张芸和贾秀莲她们剩下的那些蔬菜，还是需要继续卖的。 没了戴欣在前面冲锋陷阵，张芸和贾秀莲明显有点儿力不从心。 于是江小果便帮着贾秀莲去镇上的农贸市场卖了两天蔬菜, 毕竟妇女主任是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也是在卖蔬菜的过程中, 江小果居然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周燕玲。 说起来自从周燕玲跟着朱勇生离开江河的毛竹厂之后，江小果还是第一次见她。可惜农贸市场人太多, 周燕玲一晃眼就不见了，所以江小果也没来得及问问她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究竟过得怎么样。 贾秀莲原本在码菜，见江小果怔怔地盯着人群发呆, 不解地问了句：“小果，你看什么呢？” 江小果收回视线, 摇了摇头：“没什么。” 贾秀莲和江小果这一次卖的是大白菜和葱。葱跟大白菜不一样, 这东西不经放，所以江小果跟贾秀莲说，要是别人单独买葱也就罢了, 若是别人不买葱, 但是大白菜买得多，也可以搭一把葱送给人家。 反正今天拉过来的这一车葱, 也不可能再拉回去了。 别看贾秀莲种菜是一把好手，但在卖菜这件事情上, 那确实是不如江小果能说会道。江小果有时候也纳闷，明明江福和贾秀莲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 怎么生个她却这么爱说话呢？ 江小果甚至还在菜摊上跟她妈开玩笑：“妈，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捡来的？” 贾秀莲一点也不惯着她：“啊，对, 是捡的，粪坑里捡的。” 江小果：行吧，看出来了，确实是亲妈。 江小果卖葱，不是坐在摊子后面守着葱卖，她等人流量少的时候，会让贾秀莲守着摊子，然后她则溜溜哒哒地去卖。 像那些包馄饨的小店啊，农贸市场旁边的饭馆啊，她都会过去问一声对方要不要葱。如果要的话，她这边再送过去。 反正什么办法都试一试，总归能卖出去更多。 而且这一次卖小葱，江小果也发现，镇上的农贸市场最抢手的并不是牛专家推荐的大蒜和葱，反而是生姜和辣椒。因为一到这个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做辣椒酱和生姜罐头。无论是青辣椒还是红辣椒，无论是新鲜的子姜还是晒干了的老生姜，都非常抢手。 幸好贾秀莲她们之前种的大蒜如今还有不少存货，可以跟这些辣椒搭配着一起销售，不然这一波过年的生意，贾秀莲她们就完全错过了- 这天晚上是江福开着拖拉机过来接的江小果和贾秀莲。 自从贾秀莲卖菜一个月挣了江福干农活一年才能挣到的钱之后，江福最近对贾秀莲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虽然也不至于每天说什么甜言蜜语，但至少像今天这种情况下，他会主动开着车子过来接一下贾秀莲。 就是他接归接，也没想着给江小果和贾秀莲母女俩带两件防风外套。 以至于江小果一路吹着冷风冻到家里，感觉整个人都快被冻成冰棍了。 王素芳看到她哆哆嗦嗦地进来，心疼得立刻把她拉到了火堆旁边：“赶紧烤烤火，冻坏了吧！” 江小果在火堆边烤了半天，又喝了一杯王素芳倒过来的热茶，才感觉之前被风吹散的那股热气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这天的晚饭吃的就是家常小菜。但晚饭之后，王素芳拿了几个红薯扔进火堆里，准备给江小果烤红薯吃。 江小果打小就喜欢吃烤红薯，但她从来没跟王素芳说过，所以她也不知道王素芳是知道她爱吃才特意给她烤的，还是纯粹是碰巧。 但不管怎么样，因为要留下来吃烤红薯，所以江小果就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看王素芳给她烤红薯。 红薯刚烤好，江河就进门了。 这下子，连江祖望都忍不住打趣了江河一句：“你是闻着味来的吧？” 江河没说话，只是拉开了身上的黑色外套。 江小果看过去，瞬间就呆住了。 因为江河的外套里，居然包着一只黑色的小狗。纯黑色，通体漆黑，就连那双眼睛，看起来都是黑黢黢的。不过黑的同时，又非常的明亮水润。 江小果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也不躲，甚至还拿狗头蹭了蹭江小果的手心。 江小果忍不住又摸了摸，一边摸一边问江河：“哪里来的小狗？” 江河：“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厂子里养了一条非常凶恶的狼狗嘛！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居然生了只这么温顺的品种。” 其实小狗还小，也看不出温顺不温顺，只不过江河以后凶恶的大狗生出来的肯定也是非常凶恶的小狗，所以才会觉得他怀里这只软乎乎的小狗看起来过于温顺了一点。 但江小果倒是挺喜欢这只温顺的小狗，还特意把刚烤好的红薯晾凉了喂给它吃。 其实江小果小的时候也想过养一只自己的小狗，但江福坚决不同意，贾秀莲又是可养可不养的态度，所以江小果就一直没养成。 结果没想到嫁到江家来之后，这个小时候到愿望反倒轻而易举的就实现了。 江小果：“它有名字吗？” 江河：“就叫小黑。我工厂里那只叫大黑。” 江小果：“……也行。” 小黑确实一点不认生，吃了江小果的烤红薯，就一直黏在江小果脚边。江小果要上楼的时候，它甚至还想跟着她上楼，不过被江河非常坚决的拒绝了。毕竟农村里的小土狗，也不像城市里的人养得那么娇气，总不可能真跟人一样同吃同睡- 也是上楼之后，江小果才知道江河为什么今天特意给她带一条小狗回来。 因为江河明天就要出去催账。 可能需要有一阵子才能回来。 之前江河也经常去长兴县城或者是其他县城跑业务，不过一般都是去个两三天也就回来了。既然他这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跟江小果说，还特意带只小狗回来陪伴她，那就说明他这一次去的时间肯定会特别长。 即将到来的元旦是肯定回不来了，就是不知道除夕之前，能不能赶回来。 面对江小果的疑问，江河倒也没百分之百的打包票，只说：“我尽量。” 其实他之前还真有过除夕当晚也去债主家里催账的情况，毕竟平时去债主家里很难碰到人，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能保证把人给堵在家里。 但以前他孤家寡人一个，家里父母又有江淮陪着，那他过年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但今年情况特殊，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肯定会在除夕之前赶回来的。要是要债要得顺利，他说不定1月底就能赶回来。 但这种事情，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敢百分之百打包票。所以江河没有直接说死，他怕自己到时候万一做不到，会让江小果失望。 江小果其实觉得还好。 可能是因为江河毕竟还没走，而且又是为了工作，所以她对于江河要离开一段时间这个事情，暂时还没什么实质性的感受。 但江河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接下来这段时间要素一阵子，所以这天晚上他拉着江小果做了好几次。江小果最后一次被他推得差点儿撞上床头的时候，几乎要以为楼下的人都能听到楼上的动静。 等好不容易风过雨歇，一切恢复宁静。江河才抱着江小果，对她说：“等我这次要账回来，给你也买一个BB机吧？” 江小果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了，所以第一时间都没想起来拒绝。等反应了一会儿江河的话，才说道：“我就不用了。村委有电话，再说了，村子里的人都没有BB机，我买了也用不上啊！” 江河把脸埋在她颈窝，好半响之后，才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能用上，你可以联系我，我也可以联系你。” 江小果：“……”头一次发现江厂长居然有点黏人是怎么回事？- 江小果这天晚上睡得晚，所以隔天早上江河起床的时候，并没有叫醒她，只是偷偷摸摸地在江小果脸上留了个吻，就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下了楼。 王素芳昨晚上并不知道江河今天要出门催账的事情，所以是早上江河收拾好东西下楼之后，她才从江河嘴里得到了消息。 不过她听到了也没觉得意外，甚至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毕竟自从江河开了这个工厂以来，每年这个时间段他都会出去。 但习惯归习惯，做早饭的时候，王素芳还是不忘多叮嘱江河几句，来来回回的无非就是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喝酒惹事，不要跟人起冲突，早去早回等等等等。 江河耐心听完，终于逮住个空档也嘱咐了王素芳一句：“我不在家，您跟我爸对小果好点，别让她在咱家受了委屈。” 王素芳双手一叉腰：“这还用你来说？我告诉你，这个家里，只要你不让小果受委屈，谁也不会让小果受委屈。” 第36章 江河走的这天是周六, 江小果不用上班。所以睡醒之后，她就开始折腾那只小黑狗。 昨天晚上没仔细看，今天在太阳底下多看了一会, 江小果才发现这小黑狗长得还真挺像江河的。不是长相像, 就是那种感觉很像。看着黑乎乎非常高冷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但其实私下非常黏人又温柔。 小江村一入冬，不是阴天就是下雨的天气, 今天倒是难得放晴。 所以逗完小狗之后，江小果又把房间里的被子抱到楼上去晒。 以前她没住过楼房, 嫁到江家之后，也几乎只在院子里和一楼二楼待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爬到楼顶上来。 原来上面视野这么好, 阳光这么充足，趴在楼顶的栏杆上, 可以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峦和翠竹, 也能看到近处连绵不断的田野和菜园，深绿浅绿交织融汇，像一幅绿意盎然的水墨画。 低下头的时候, 就能看到楼下王素芳侍弄花草的动作和神态, 以及小黑绕着花盆跑来跑去的样子。 自从入了冬，王素芳为着她种的这些花花草草, 简直是操碎了心。刮风下雨的时候她需要把这些花盆搬进屋子里躲雨，像今天这样天气晴好的天气, 她又需要把这些花再搬出来晒太阳。 王素芳腰不好，每天这么来来回回地挪动花盆, 别说江祖望和江河他们担心，就连江小果都忍不住有点儿担心。 所以江小果这天便提议王素芳，不行就在院子里搞一个小小的玻璃房, 可以把这些花花草草都放在玻璃房里养着。 王素芳一听就笑了：“这些花才值几个钱，还搞个玻璃房，倒是你呀，要是想住玻璃房，我可以让你公公和江河他们一起凑点钱，给你在房顶上搞一个。” 江小果也被王素芳这话给逗笑了，王素芳居然还想着给她搞一个玻璃房，看来她这婆婆是真的把她当小果子在养了，而且还是那种比花还娇嫩需要住玻璃小房子的小果子。 不过虽然王素芳心疼钱，不肯搞玻璃房子养这些花花草草，但在江小果的坚持下，王素芳到底还是给她的这些宝贝花草们搭了一个塑料小棚子。 因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塑料小棚子，所以王素芳和江小果直接用的就是非常好的材料。塑料架子用的钢材，薄膜用的是可以保温保湿的那种。不过因为面积较小，只占了院子的一个角落，所以虽然材料用得好，但费用应该还是比赵大川他们种菜的那个蔬菜大棚要便宜不少的。 江小果之前看过牛专家做水稻田的实验，知道想要判断一个东西好不好用，需要很多数据做支撑。 正好戴欣她们明年也要考虑用大棚种蔬菜了，所以江小果索性就把王素芳弄的这个花园小棚当成了一个临时的实验基地，每天早晚定时定点地记录棚子里的温度情况和湿度情况，同时她还让王素芳帮着记录一下化肥、农药使用情况，病虫害的情况等等…… 王素芳和牛专家的夫人之前相处得挺好，所以王素芳有什么不懂的，还会给牛专家的夫人打电话请外援，于是江小果那个小小的记录本上，不仅有她记录的数据，有王素芳记录的数据，甚至还有牛夫人让她们记录下来的数据……- 小江村地处盆地，周围群山环绕，而山上几乎都是翠竹。这大片大片的竹山，既是江河成立毛竹厂的基础，也是小江村人进入冬季之后，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因为冬天山上开始有野生菌子可以采摘了。 这些菌子通常都生长在高海拔地区，村民们需要深入丛林，所以只有最擅长地形最熟悉山林气侯的小江村人，才能在高山上捡到这些大自然的馈赠。 在捡野生菌子这方面，江小果的父亲江福也算是个中翘楚。 所以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 江小果不止一次看到江福深更半夜了才背着背篓从山上回来，有时候运气好，能捡到满满一背篓的野生菌子；但如果某一天运气不佳，可能就只能捡到几朵，甚至空军也有可能。 以前小江村人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所以这些野生菌子甚至算得上是他们的看家菜，比如来人待客啊，或者是过年过节啊，江小果家里就会用这些菌子当主角。哪怕没钱买肉，光是把这些菌子炒一炒或者是烧个汤，也是鲜美异常。 不过现在小江村人吃的东西要比之前稍微好一点了，再加上市场经济也复苏了。于是大多数小江村人摘下来的菌子，都会拿到镇子上去售卖。 卖的人多了，第一是价格就很难统一，第二是价格很难提上去，因为总有人愿意接受更低廉的价格。 正好贾秀莲她们当初在农贸市场租的摊位如今还没到期，于是江小果就让贾秀莲和张芸一起合作，先在村子里把村民们的菌子都以统一的收购价收购过来，然后再由江福拉到农贸市场上面去售卖。 这样村民们既不用耽误捡菌子的工期，又不用承担运费和中途菌子损耗的风险。 所以大家还是挺乐意的。 甚至后来就连千祥村跟周边其他几个相邻的村子，都把菌子背到贾秀莲她们这儿来售卖。 贾秀莲一时之间，俨然从一个正儿八经的农村妇女，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擅长做买卖的生意人。当然了，贾秀莲脸皮薄好说话，所以有时候哪怕村民们背过来的菌子质量没那么好，她也不好压价格或者是拒收。 于是江小果就让张芸来把质量关。毕竟张芸年轻气盛，而且她对金钱的渴望，要比贾秀莲更强烈，所以相对而言的，她就没有贾秀莲那么怕得罪村里人- 戴欣自从出去学习之后，江小果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所以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究竟学习得怎么样了。 倒是跟江河，他们两个人隔三差五地就会通一个电话。 几乎都是江河主动给她打。 周末的时候就打到江家的座机来找江小果。平日江小果在村委上班，江河就会打到村委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可以说，毕竟无论是在村委还是在家里，电话机旁边总是有旁人在的，至于江河那边，用的更是公用的电话亭。 所以想象中的夫妻之间的私房话体己话，那是一句都不能说的。当然就算能说，江小果也说不出来。 基本上两人的聊天内容，就是江小果在电话里问问江河在外面收帐收得怎么样，然后江河再反过来问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有时候两人也聊两句小黑的情况，比如江小果会告诉他小黑胖了，小黑挺聪明，会自己开门。 有一次林苑听到两个人在电话里聊小黑，等江小果挂断电话之后，她忍不住笑嘻嘻地打趣了江小果一句：“知道的说你俩是在聊小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在聊孩子呢！” 孩子？ 这个话题江小果从未跟江河聊过。因为站在江小果的立场上，考虑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太早了。她觉得起码得等到她25岁之后，甚至是28岁以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至于江河那边…… 若换到之前，江小果可能还会担心江河会不同意，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几个月的相处给了江小果一些自信，江小果莫名觉得，只要她说不想这么早要小孩，江河应该也会同意的，甚至他还很有可能帮着说服王素芳和江祖望也一起同意。 因为江河迄今为止好像还从来没拒绝过她，也没有强迫过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江小果之前就在村里发过通知，说村民们可以自愿选择在村子里做一些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村委。 于是这天，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就找到了江小果，说她想在她屋后面的山林里养蜜蜂酿蜂蜜。 这倒确实是江小果之前没想过的事情。 但江小果仔细一想，又觉得蒋老太太这个大儿媳挺聪明的。 毕竟她们蒋家独门独户的，离小江村又稍微有点距离，而且她们家门前的水稻田和屋后的竹林都是她们自家的东西。如果真的要养蜜蜂，倒是没有比蒋家更适合的场地了。 但问题是，这姑娘会养蜜蜂吗？ 面对江小果的疑问，蒋家大儿媳妇认真点了点头：“我出嫁之前，我娘家就是养蜜蜂的。我从小就跟我父亲一起养蜜蜂酿蜜，所以这一点小江主任你完全不用担心。” 江小果听她这么一说，心瞬间放下了一大半。虽然江小果之前老觉得经验主义不可取，但事实上在农村很多事情上，有经验确实要比没经验更容易出成绩。尤其是像养蜜蜂这种有一定危险性的事情，真要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手，那江小果还真不敢让她直接上。 如今既然知道对方是有养蜜蜂经验的，那江小果就觉得至少可以试一试。 不过蒋家的情况江小果也了解。蒋老太太事儿多，之前因为分家又跟这个大儿媳妇闹了那么一通，这会儿应该不会给这个儿媳妇出一分钱的。 至于这个大儿媳自己，又是孤儿寡母的，估计手上应该也没什么积蓄。 所以江小果也没跟她绕弯子，直接问道：“是不是缺钱？” 蒋家儿媳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确实还差一点。因为买蜂箱赶蜜蜂什么的，都需要花钱。” 江小果：“村委没有投资这一块的支出，不过我可以以我私人的名义借给你。但你需要给我写一个欠条，若是亏了，你到时候只需要还我本金就行；但如果最后你赚了钱，你需要在还我本金的基础上，再额外多给我一点利息。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不需要马上就答复我……” 结果江小果话音未落，蒋家儿媳妇就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我同意。” 江小果后来借给了蒋家大儿媳一百块钱，蒋家大儿媳也按照约定，给江小果写了一个欠条，上面约定了本金偿还的时间，以及利息按照什么条件收取。 这个时期，江河他们去银行贷款，利息差不多在7.92 %-9.36%之间。江小果给蒋家儿媳妇借钱，当然不会收这么高的利息，她只象征性的收了1%。 后来跟江河打电话，两个人聊到这个借款和收利息的问题。 江小果心里其实还有点不太好意思。觉得是不是连这1%，都不应该收人家的。 江河安慰她：“你是妇女主任，又不是扶贫办主任。你这钱要是借给他们解决生存问题的，那收利息肯定是咱们不对；但问题是你是借钱给她们做生意的，这就属于投资行为了，所以收他们一点儿利息怎么了？那都是咱们应得的。” 江小果：“可是……” 江河：“再说了，你刚刚也说了，他们要是投资亏损了，你就不要他们的利息了，只需要他们偿还本金就好。你是在他们赚了钱的前提下，才收取少量的利息。你要知道，我去银行贷款的时候，银行可不管我最后是赚是亏，反正只要我从银行那儿拿了钱，他们都会收我的利息，而且是收我一大笔利息。” 别看江河平时话不多，真要安慰起江小果来，那小词也是一套一套的。江小果被他这么一通安慰下来，觉得自己做得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顶多就是没那么伟光正没那么高大上而已。 而且就像江河说的那样，他去银行借钱做生意的时候，那银行的利息可是比江小果要的利息额度要高得多了。 江小果：“这样，等我以后有了钱，你就不需要去银行借钱了，你干脆直接找我借。我也不收你多，就跟收别人的一样，只要你1%的利息。” 亲夫妻明算帐是吧？ 江河在电话那头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但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顺着江小果的意思说了句：“那我就耐心等着小江主任发财的那天了。” 第37章 江河是12月底离开的小江村, 所以他走了不到一个礼拜，元旦假期就到了。 江河才刚走，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不过江淮因为有几天假, 倒是回来看王素芳和江祖望他们来了。 上一次江淮回来, 被江小果拉去中老年扫盲班去当了几天的临时老师，这一次江淮再回来, 江小果就没好意思再麻烦他。毕竟再怎么是一家人，总归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也不好一直把人家当免费劳动力使唤。 结果没想到江淮居然主动问江小果这次还需不需要他去扫盲班上课。 既然人家主动送上门，那江小果实在没舍得往外推。反正元旦她虽然放假, 但扫盲班那边是正常排课的，于是元旦第一天的扫盲班课程, 江小果就直接安排了江淮过去给大家上。 江淮自己是做琉璃的, 所以他这次也没准备别的内容，就给大家讲了讲瓷器和琉璃这一块。倒不是想要教会大家多专业的琉璃知识，他主要是想告诉小江村的村民们不要随便在街上买所谓的古董。 就像之前宋医生教村民们识别街头神医骗术那样, 农村的中老年群体也是“街头古董商们”的重点客户群体。江淮就不止一次在街上看到骗子摆一堆便宜的陶瓷和假玉, 然后冒充古董卖给村子里的人。 这些扫盲普法教育工作也是江小果的工作重点，所以江淮在上面上课的时候, 江小果也没走，而是特意坐在角落里记了笔记, 她准备到时候把江淮讲的这些内容跟宋医生之前的讲课内容一起写到她的工作汇报里去。 正所谓工作要留痕嘛！ 不然公社的领导怎么知道你每天都瞎忙了一些什么东西。 经过宋医生前一个月的辛苦培养，现在小江村的这群中老年学生对于上扫盲课已经非常习惯和适应了。而且越是年纪大的人, 越喜欢上这个课，因为他们觉得人多，热闹。 这不比一个人待在家里有意思多了？起码有伴。 虽然上课的时候他们已经学会了不插嘴不打岔不聊天, 但一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会主动找江小果和江淮攀谈。 因为今天江淮讲的内容是古董，所以大家伙聊天的内容便都围绕着古董这个话题展开。 真是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江小果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这些村民看上去虽然穷得连吃饭都有点勉强了，但家里居然都藏着不少的“宝贝”。 因为这个大爷跟江淮说：“江淮，我家里真的有一件商代的青铜器，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你待会去我家里帮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个大妈对江淮说：“不是跟你们吹牛皮，我家里的花瓶真的是慈禧太后用过的。” …… 江淮听得头大又崩溃，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江小果：“之前宋医生给他们讲街头骗术，真的有效果吗？我怎么觉得这些人越听这些骗术越兴奋啊？” 江小果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回：“怎么说呢，宋医生都差点儿被他们这群人当成神医供起来。” 江淮：“……难怪他们想让我去家里看青铜器呢，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我当成鉴宝大师了？” 江小果摸了摸下巴，道：“确实很有可能！说不定你要不上门去鉴宝，他们明天就会抱着家里的宝贝主动找到我们家里去。” 江淮：“……”- 经过宋医生和江淮两个人的“失败教学”，江小果彻底放弃了给小江村这群中老年学生进行骗术扫盲的想法。 因为教不会，真的是教不会。 她准备等元旦过后，就直接把小江村的那个语文代课老师请到扫盲班，开始教这群村民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写名字容易，至少比揭秘骗术容易多了。起码村民们不会告诉你他的名字也是慈禧太后取的。 江小果元旦加上周末一共放三天假，第一天跟着江淮去扫盲班上完课，就还剩下2天的假期。 一个扫盲课上得江小果是心力交瘁，再加上假期总是难得的，所以江小果剩下的这两天哪都不想去，就琢磨着在家里好好补个觉。 她之前本来起得也不算早，放假的时候更是直接睡到中午才起。 好在家里也没人打扰她，随便她什么时候醒来，锅里都有热饭热菜等着她。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江小果照例睡到中午才起床，结果刚下楼，就看到江淮在屋子后面的水稻田里挖泥坑，旁边还围着一群小孩子。 之前就说过，江淮在村子里不仅讨中老年妇女的喜欢，也特别讨小孩子的喜欢。所以江小果一开始也没多想，只当江淮是在挖泥坑哄这群小孩子高兴。 结果等江小果吃完早午饭再出来看，就发现江淮已经把泥坑挖好了，又开始从家里的厨房往水稻田里抱柴火出去，然后他用火把泥坑烤得滚滚烫烫的，最后开始往那个火堆里扔红薯和玉米。 江小果看到这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江淮是准备在水稻田里烤东西吃。 说起来江小果小的时候，也会在田里用泥巴窑烤红薯、烧玉米，不过自从长大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干过类似这样的事情。如今看到江淮做着她小时候才会做的事情，她一时之间居然还有点小羡慕。 难怪江淮在小江村里讨孩子喜欢，原来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孩子王。 这种泥巴窑烤东西要烤很久，因为里面是要用泥巴的余温慢慢把东西烤熟，而且时不时的还要在上面烧一堆火，以便用来保持这个泥巴窑里的温度。 所以中午的时候江淮就带着一群孩子在田里折腾，一直快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才捧着几个外表烧糊的红薯和玉米进了门。 王素芳正在她的小棚子里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见江淮拿着几个红薯和玉米进来让她先选，便直接摆了摆手说：“先让你嫂子挑她喜欢吃的，等她挑剩下的我再吃就行。” 于是江淮便听话的拿去给江小果选。 江小果虽然喜欢吃烤红薯，但她不久之前才跟江河一起吃过，所以江淮拿过来的时候，她便没有选烤红薯，而是直接选择了烤玉米。 烤好的玉米甜滋滋的，虽然表面稍微有点糊，但是并不影响口感，反正江小果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小黑绕着她的腿跑来跑去，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她。江小果也不清楚这小狗能不能吃烤玉米，但见小黑一直盯着它看，还是没忍住掰了两颗喂它。 江小果喂小黑的时候，江淮也抱个玉米蹲在她旁边啃。别看江淮长得白净秀气，但吃东西的时候倒是颇豪迈，也不怎么在乎形象，啃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江小果看看长得像江河的小黑，又看看一旁跟猫一样的江淮，忍不住小声感慨了一句：“确实是亲兄弟，一个像狗，一个像猫。” 江淮没听清，嗯了一声问江小果：“嫂子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江小果随口道：“没说什么，我说你哥呢！”- 江小果当时确实是随口一说，结果没想到等晚上江河打电话回来，江淮就在电话里给江河告密了。 江淮：“哥，你出去这几天嫂子都想你想得不行了！” 江河本来不爱跟江淮讲话，毕竟这时候打电话还是挺贵的，谁要跟自己的兄弟唠家常啊，当然是找媳妇说话比较要紧。 不过一听江淮说这个，他瞬间就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江淮其实压根就没听到江小果当时说了什么，但凭借着他对女生的了解，他觉得江小果喂个狗都能想到他哥哥，那必然是想惨了他哥哥。于是便添油加醋地把下午的事情说了说：“下午我跟嫂子一块在楼下吃烤玉米，她一边喂小狗一边碎碎念的，我问她说什么，她说在说你。你说她喂个狗都能想到你，是不是想惨了你？” 江河觉得江淮这个推测非常合理。毕竟小黑狗是自己送给她的，正所谓睹物思人，所以江小果通过小黑狗想到他，也确实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他俩难得分开这么久，江小果想他，也可以理解。毕竟不想他还能想谁？ 这么想着，江河忍不住心里暗爽着回了句：“你嫂子确实是比较黏我。” 江淮听他哥这话，还挺羡慕：“哥，你跟嫂子感情真好，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能不能有你俩这么好的感情。” 江河：“这不好说。行了，你嫂子呢，你叫她过来，我再跟她说两句。” 江小果刚才跟江河没说两句，就被江淮把话筒抢走了。而且江淮也不知道是要跟江河说什么秘密，还特意不让她听。 结果这会儿又过来叫她，兄弟俩看上去都神神叨叨的。 当然更神神叨叨的还在后面。因为江小果刚重新拿起话筒，说了声“喂”。就听到江河在电话那头，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媳妇儿，我也想你。” 江小果：“？”江淮到底跟江河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东西？ 第38章 元旦过后, 张芸那边之前养的鸡鸭也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蛋了。 于是贾秀莲和张芸不仅开始往镇上卖山里捡的野生菌子，也开始往镇上卖张芸家里的土鸡蛋土鸭蛋。如果有人要买小鸡小鸭，张芸她们家里有的话, 也会顺便卖一些。 摆摊卖东西这事, 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 最开始的时候贾秀莲连张口吆喝和招呼客人都不敢，如今已经可以跟陌生的客人相谈甚欢了。 所以现在就算没有江小果和戴欣的帮忙, 她和张芸两个人也能把那个小摊料理得井井有条的。 而且因为她们的那个小摊子上不仅卖的蔬菜都非常新鲜，甚至就连卖的菌子和鸡蛋也都是新鲜的, 于是慢慢的就开始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源。 江小果后来观察过，发现其他摊位的固定客源, 一般都是客人有自己想买的菜，然后就去固定的摊位去转转, 但如果那个摊位没有他要的东西, 他也会去其他的摊位买。但贾秀莲她们这个摊位的固定客源，相对来说就更有黏性一点，简单来说就是客人可能自己有想买的菜, 但如果贾秀莲她们摊位没有客人想要的菜, 但却有其他的，那客人也照例会在贾秀莲她们这个摊位买一些别的尝尝鲜。 之前贾秀莲她们担心生意不好, 所以摊位费只交了三个月。如今证实生意不错，又加上后续反正还要继续种菜卖菜, 于是都不用江小果再推动，贾秀莲和张芸她们自己就决定, 等之前租的3个月的租期到了之后，再多续租个半年或者一年。 戴欣在外面忙着学习先进的大棚种植技术，贾秀莲和张芸则负责留在家里把小摊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仨人蔬菜承包小组这边算是一切步入正轨了。 而蒋家大儿媳那边拿着从江小果那儿借来的钱和她自己攒下的积蓄，也很快从她娘家爸爸那边买来了蜂箱，开始在她家的竹林后面养起了蜜蜂。 养蜜蜂这事本身就需要深居简出的，倒是很符合她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的性格。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之前在小江村这边存在感就不怎么强，这一养上蜜蜂，更是很难在小江村里看到她的身影了。 以至于渐渐地村民们就开始传言，说蒋家大儿媳因为跟她婆婆闹分家，所以被她婆婆给杀了，人就埋在她们家的后山那一块。甚至还有村民信誓旦旦的说在后山看到蒋家大儿媳的鬼魂在后山飘来飘去，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这大概是继之前小江村人传江小果跟朱勇生有苟且之后，第二大离谱谣言了。 偏偏越是这种离谱至极的谣言，信的人却反而越多，江小果后来想，可能是因为小江村人日常生活都太平淡了，所以越是生活平淡，他们就越喜欢编造这种充满爱恨情仇的离谱谣言。 不过这种谣言虽然离谱，但却很好攻破，只需要蒋家儿媳妇出来在村民们面前露个脸就行。 偏偏蒋家大儿媳听完这个谣言，觉得还挺有意思。她甚至对来看养蜂情况的江小果说：“这个谣言不是传得挺好的么？这样一来，往我家后山跑的村民肯定就变少了，我也不用担心蜜蜂蜇了人还要担责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江小果听完都忍不住佩服这个大儿媳的格局。因为江小果自己反正是做不到这么豁达。毕竟当初村子里传她跟朱大勇的传言时，江小果可是气得差点去村头贴大字报骂人的。 不过虽然蒋家大儿媳不介意这个离谱的谣言，但江小果觉得小江村这种动不动就传女人谣言的风气，真的需要好好改一改。毕竟谣言猛于虎，而且现在到处都在建设新农村，小江村不能光把经济搞上去了，但风气却越来越败坏。 那到时候村子里全是有钱却无德的人，岂不是更乱了套？ 所以江小果思来想去，决定好好整治一下村里那几个特别喜欢散播谣言的人。 整治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先编了几句童谣，然后再把村子里的小孩子们通通叫过来，给他们买了几个糖果，再亲自教这些小孩唱这个童谣。 等这些孩子学会了，江小果就亲自把这群小孩带到那几个爱造谣的人家门口，让他们对着人家的大门大声唱。 小孩子童声稚嫩，但唱起来却非常有穿透力，别说院子外面过路的人能听见，就连院子里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几句童谣是这样唱的：“大嘴巴，爱造谣，说话不经过大脑；今天你造我的谣，明天我造你的谣，真相最后哪里找？” 虽然整个童谣没有指名道姓，但江小果都把娃领到他们家门口来唱了，那这些爱造谣的人心里自然也是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所以大家都灰溜溜的躲在自己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出门跟江小果硬刚。 江小果就这么带着几个娃在村子里那几户爱造谣的人家周围绕了一圈。 经过这么一出，别的不敢说，起码这段时间之内，小江村这群人会消停不少。毕竟谁再造谣生事，都得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经受得住小江主任的“公开处刑”- 元旦节过后，村小的语文代课老师除了在村小上课之外，晚上也开始兼顾扫盲班的文字扫盲工作。比如教小江村的村民们认识自己的名字，会写自己的名字等等。 这个任务看上去简单，但其实真正实施起来还真不容易。毕竟很多农村里的老年人，手握了一辈子的锄头，就压根没有握过笔。 江小果知道这群中老年学生有多难教，所以压根也没给老师任何的教学压力，只跟语文代课老师说放宽心，慢慢教。反正一节课教不会就教两节课，两节课教不会就教三节课，总能教会。 之前江小果带领小江村的村民们种水稻，种蔬菜……没少因为这些事情受公社领导的表扬，甚至还因此拿到过奖金和奖状。 到了1月例行开公社大会的时候，其他村的村委本来以为江小果这个月应该已经甩不出什么先进事例了，毕竟每年的冬季，都属于农村里没什么工作的季节，很多人甚至都已经开始囤货准备猫冬了。 结果没想到江小果这一次上公社给领导们汇报工作，居然又告诉大家，他们小江村最近开始给村民们扫盲了。 而且人家这个扫盲工作还不只是走个过场那么简单，人家还扫得特别彻底。给村民们上课的不仅有专门的学校里的老师，还有卫生所的医生以及专业的技术工程师。 江小果之前做过笔记，也整理过不少教学资料，所以如今交上来的汇报表格详尽又丰富，让其他村的村委们看完除了汗颜，还是汗颜。 公社领导上次因为江小果给蒋家老太太分家的事情把江小果叫到公社里来批评了一通，当时本来心里就略微对江小果有点儿亏欠。如今看到江小果带着村民们扫盲工作做得这么好，于是就带着弥补的心理把江小果狠狠表扬了一通。 其他村的村委们看得是又羡慕，又嫉妒，偏偏还不敢再当着江小果的面说什么风言风语。毕竟上一次当着江小果的面冷嘲热讽的村委，已经被江小果告到公社领导面前去挨骂了。 所以这些村委们不管内心再怎么情绪复杂，至少表面都是笑嘻嘻的- 江小果这天来参加公社会议，除了心机十足的向公社领导汇报了一下他们小江村的扫盲工作之外，主要还想咨询一下高考报名的事情。 自从77年恢复高考以来，如今已经近8年过去了，小江村目前还没有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高考成绩最好的就是村小目前招的那两个代课老师，但他俩距离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也差了好几分。 江小果觉得小江村想要发展得好，除了抓群众们的基础扫盲工作之外，也得抓一抓青壮年的高等教育。 毕竟一个村能培养出一个或者几个大学生，那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反正江小果很希望小江村能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出现。 这个人才是谁不重要，但总得有这样的人。 江小果之前看过报纸，知道目前高考是有年龄限制和身份限制的，但她不清楚具体的报名方法，也不清楚小江村有没有名额限制。 公社领导跟她说了几句，最后可能是怕内容太多江小果记不住，最后公社领导甚至还从抽屉里给江小果翻出了一个高考报名表递给江小果。 江小果大致看了一眼，随后仔细叠好，准备带回去给小江村那群适龄的青年们看一眼。 其实江小果觉得江河和江淮都挺合适的。年龄合适，身份也合适，就是不知道他俩对报名高考有没有兴趣。 晚上从镇上回去，江小果在电话里跟江河提了一嘴，问他有没有考虑过走高考路线去念大学。 江河拒绝得很干脆：“我不去。” 江小果：“为什么？” 江河：“我不喜欢念书，我只喜欢赚钱。反正考了大学也是为了出来赚钱，那我为什么要走弯路呢？” 江小果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服或者是反驳江河，就听到江河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喜欢念书，我到时候可以供你去上学。” 江小果愣了愣，竟莫名觉得江河这个提议还挺让人心动的。 毕竟她比江河和江淮都更年轻，而且如果以后真的能有机会走出小江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江小果：“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儿心动。等以后小江村的工作上了正轨，我确实可以考虑一下你这个提议。” 江河听完，突然在电话那头嘿嘿嘿的开始乐。 江小果不解道：“你乐啥？” 江河：“……没什么。我就突然想到，如果你到时候真考上了大学，那我出去给别的厂长介绍你，就需要说，我老婆是个大学生。他们肯定会以为我学坏了，毕竟厂长和他的大学生老婆，听上去就挺不正经的。” 江小果：“……”都不用等到以后，你现在整个人就挺不正经的。 第39章 小江村年轻人其实并不算特别的多, 符合高考报名条件的就更少了。 江小果后来在人群中扒拉了半天，最后只挑出了3-5个合适的报名人选。 这还是她单方面觉得合适的，对方究竟愿不愿意放下一切专心致志的复习考试, 那都还是未知数呢！毕竟也许这些人也都跟江河一样, 觉得高考只是走弯路。 这几个符合条件的报名人选里, 有一个唯一的女生，也是江小果最心仪的高考招生对象。 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村小的语文代课老师周凤仪。 周凤仪是之前那个“五好家庭”里的大孙女。他们家本身就是军人世家，周凤仪的叔叔伯伯基本上都在部队里当兵, 所以周家算是小江村里最重视教育的几个家庭之一。 周老师高考的时候因为几分之差落选，后来去外地打过几年工, 如今被江小果暂时聘用到小江村当代课老师。 相较于小江村的其他人，她算是最容易接触到课本, 也最容易捡起高考内容的人群了。 所以这天晚上周老师过来给小江村老年同志们上完扫盲课程之后, 江小果把那张从公社拿回来的报名表给周老师看了看，并且询问她的想法。 周老师捏着报名表，当然万分心动, 但她也有很多现实的问题要考虑。 比如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叔叔伯伯又都不在身边，她当初从外面回来,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另外就是她如今好不容易在村小当上了代课老师，这个工作虽然不算特别稳定, 但好歹还算体面，要是考不上大学也就罢了, 要是考上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得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而且还得离开家里的爷爷奶奶至少四年呢？ 江小果只能提供选择, 不方便提供建议。所以跟周老师说完之后，便让周老师自己回去考虑。 她相信周老师会慎重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大学的报名名额也挺珍贵的，以前甚至需要靠抢才能获得资格- 周老师回去考虑了三天，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江小果，她想考。 不过她准备一边当村小的代课老师，一边复习考试。 江小果也答应她，要是到时候周老师觉得复习的精力跟不上，她可以再找一个别的代课老师来暂时分担周老师的教学工作，毕竟当初报名想来村小当代课老师的村民还是挺多的。虽然别的人条件不一定有周老师这么适合，但凡事总是轻重缓急，真到了高考复习的关键时期，那还是一切以高考为重。 村小这边，1月20多号就开始放寒假。也就是村小放寒假的第一天，小江村下了一场冻雨。 所谓的冻雨，就是下雨之后温度太低，雨水凝结成了冰。这些冰块特别重，不仅压弯了山上的竹子，也压垮了千祥村的蔬菜大棚。 江小果也是第二天睡醒之后，才接到了消息。虽然江小果跟赵大川不对付，但她也不希望千祥村村民前段时间的努力都因为一场冻雨就完全毁于一旦。但幸好最后又得到消息，说因为抢救及时，所以这场冻雨只是压垮了大棚的一个角落，但大棚里面的蔬菜，并没有完全受到影响。 不过冬天气温这么低，大棚又被压坏了一个角，这对于千祥村本身就是一个考验。 倒是王素芳之前盖在院子里用来种花草的蔬菜小棚，可能是因为用的都是钢筋建的骨架，所以成功地抵抗住了这场冻雨的侵袭。 王素芳对此也是万分庆幸，她对江小果说：“还好当初听了你的话建了这个小棚子，而且用的都是好材料，不然这场冻雨一下，我这些花花草草肯定就被冻死了。小果，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江小果被王素芳夸得都不好意思了：“我也没做什么，再说这个小棚子都是您自己出的钱呀！” 王素芳：“钱虽然是我出的，但建棚子是你的建议呀！你当初要是不坚持的话，我就算有钱也不会用来建这个小棚子的，反正都是你的功劳。” 江小果：行吧！您是会夸人的。 这场冻雨一下，不止千祥村的蔬菜百分之百受影响，就连小江村的竹子也受到了影响。江小果现在不仅担心村民们的损失，也怕这些竹子被冻雨压断之后，会影响江河毛竹厂那边的生意。 偏偏冻雨一下，电话线也被打断了，村里不仅停了电，而且一时半会也没法跟外界沟通联系。江小果就算有心想要跟江河通口气，也联系不上他人。 于是没办法，江小果只能在登记完村民们的竹山损失之后，又亲自去江河的毛竹厂看了看。 上一次江小果来江河的毛竹厂，还是一个外人或者是参观者的心态。结果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河不在厂里的缘故，江小果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责任感，觉得她自己也有义务要给江河保护好这个毛竹厂。 而事实上不止是她，就连江河厂里的员工，看到江小果都是一副见到老板娘的感觉。 毕竟老板不在家，那可不就是老板娘说了算嘛？- 因为厂子里停了电，所以之前吵吵闹闹的毛竹厂如今显得格外的安静。 江河人虽然不在，但厂子里还是留了信得过的人的。是负责管帐的会计，叫彪哥。 别看彪哥长得跟江河一样五大三粗的，但他比江河还容易害羞，跟江小果一对视，都还没开口说话呢，就先脸红了。 江小果都怕自己说话太大声了吓着他。 不过好在说到厂里目前的情况，彪哥还是条理很清晰了。 目前的情况是厂子里还有不少竹子的存货，所以就算冻雨有点影响，但影响也不大。 而且村子里之前也有过停电的情况，所以江河早就在厂子里备上了发电机。现在就看村子里大概多长时间能通上电，要是拖的时间不长，那就先放几天假歇歇；要是拖的时间太长了，就只能先自己发动维持机器的正常运转，毕竟总不能厂子就这么一直停着等来电…… 江小果听完，觉得江河考虑问题还是挺周全的。至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而且也留下了信得过的人。自己在厂子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以村委的名义去好好催一下维修工人，抓紧时间恢复小江村的电力和电缆。 于是江小果就跟彪哥说了句“那接下来厂子里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然后便离开了工厂- 村子里现在没电也没电话，跟外界几乎是断联的。但好在江小果还有自行车，可以骑着去查看一下电路的情况。 因为下过冻雨，地面很湿滑，所以江小果骑得很慢。 路上还碰到了同样过来查看道路情况的江祖望。江祖望看到她，关心道：“路面到处都是冰碴子，滑得很，你跑出来干什么？” 江小果：“村子里没电，也没法跟外界沟通，我想看看电缆和电线损坏得严重不严重，有没有工人过来维修。” “你别过去了。我刚才去看路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而且也已经上报工人维修了。你这时候再过去，万一碰到塌方还危险。” 江小果听劝，闻言便又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回了小江村。 以前小江村有电，村民们就没什么夜生活。如今再把电一停，那整个村子一入了夜，真是彻彻底底地陷入了安静。 停电的第一晚，江小果刚用烧好的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就看到王素芳站在二楼的房间门口等着她。 王素芳跟江祖望平日都睡楼下，就连江淮之前从厂子里回来，也都是住在楼下的房间。所以正常情况下，他们几乎都很少上二楼来，就算有事叫江小果，也通常都是在楼下叫一声，然后等江小果下楼去。 所以这还是结婚这么久以来，王素芳第一次出现在江小果的房间门口。 江小果还挺意外：“怎么了姆妈，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王素芳手里拿着个点燃的蜡烛，微弱烛火中，她笑眯眯的样子非常慈爱又温和：“也没什么，就是上来给你送个蜡烛。顺便也想问问你，江河不在家，如今这村子里又停电了，你一个人睡二楼害不害怕啊？需不需要我上来陪你睡？你要是需要呢，我就下楼去把我的枕头和被子给抱上来。” 江小果听她这么一说，原本就被热水泡得暖暖和和的身体，越发温暖起来 。她之前就觉得王素芳待她挺好的，如今听她这一番话说得，越发觉得王素芳体贴又暖心。她甚至觉得王素芳有时候都不像把她当儿媳妇，反倒有点儿像把她当闺女。 不过感动归感动，但江小果也没有让人陪睡的习惯，所以到底还是婉拒了王素芳的好意：“我没事的姆妈。我都多大个人了，停个电有什么好害怕的。” 王素芳听她拒绝，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两句，才放下蜡烛下了楼- 事实上江小果这一晚睡得确实没有一点害怕，她只是有点担心。一会担心这个电会停太久，一会又担心这个冻雨还会继续下下去…… 不过担心着担心着，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好在江小果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第二天天气就放晴了。天气一好，电力公司那边维修可能也方便了，所以到了第二天晚上，小江村又重新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情况。 以前天天有电不觉得有电是一件多么珍贵的事情，如今失而复得，才意识到有电都是一种幸福。 不过虽然电恢复了，但电话还是一样不能打。而且后面江小果才知道，之前的冻雨虽然没有把道路弄塌方，但压垮的竹子还是挡住了路面。所以这几天村子里的班车也不能顺利进出了，为了让镇上赶紧通车，江祖望又组织了村上的不少青壮年去托运那些挡路的竹子，顺便清扫路面。 其实冻雨的影响何止是路面和交通，事实上贾秀莲她们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小摊，如今也面临着停摆的状态。毕竟蔬菜被冻雨冻死了不少，而且现在车子也都出不去，就算还有菜，也没法及时运输到镇子上去卖。 但有时候人生是这个样子的，天灾人祸，绝非人力可以改变。只能说幸好这一次冻雨的危害还没有那么大，起码没有人员的伤亡。 一场冻雨让很多人都元气大伤，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试图让生活以及事业恢复正常。以至于等江小果再次跟江河联系上，都已经是冻雨过后一周的事情了。 刚下冻雨的时候江小果感觉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江河说，但如今一切风平浪静了，她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在外面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说得越多，不过越增加外面的人的心焦和愧疚。所以听到江河问她最近怎么样，江小果只避重就轻的说了句“一切都好”。 然后又说现在小江村的电力都恢复正常了，后续只要不再下冻雨，应该就没什么太大影响了。 倒是江河后来往厂子里打电话的时候，彪哥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江小果跑来厂子里帮江河撑场面的事情。 江河也挺意外：“……她还去我厂子里了？那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怎么一句都没说，甚至提都没提这个事情呢？” 彪哥虽然是个单身汉，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别提找媳妇了，但他提起女人的心思，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嘛，总是口是心非的。越是关心你越是在乎你，越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多说什么。你说前阵子下冻雨，小江主任多忙啊，人家硬是为了你，百忙之中还抽空跑到厂子里来询问了半天厂子现在的情况。我看她那个样子，真的是担心得不行不行的了。你说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气啊，取了个好媳妇，能扛事。” 江河：“那是。我媳妇不仅能扛事，而且还贼拉好看。” 彪哥：“……”闭嘴吧你！ 第40章 长得贼拉好看的小江主任此刻正蹲在田埂上看村民们通渠疏水。 冻雨过后, 水稻田里积攒了不少化冻之后的雨水，所以村民们一边开始清沟排水，一边开始翻整田地, 为来年开春的播种提前做准备。 江小果也是到了这会才发现, 小江村的村民们虽然有时候让人又爱又恨, 但骨子里还是非常乐观开朗的一群人。因为他们面对冻雨这样的天灾，不仅没有怨天尤人, 反而一边干活还一边唱起了歌。 那歌声用的是土话，所以江小果有一些还听不太懂。但在这样的自然灾害面前, 村民们这种乐观主义的精神，还是挺能鼓舞人心和士气的。 反正小江主任是被鼓舞到了。 以至于她觉得一切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只能说一场冻雨虽然给小江村村民们的生活暂时按下了暂停键, 但冻雨过后，勤劳勇敢又乐观的小江村村民们又自己重新启动了开关, 然后开始元气满满的生活。 小江村之前也经历过洪涝灾害, 那时候上面会有相应的赔偿和补贴。江小果不清楚冻雨灾害这一块会不会有补贴，但班车恢复之后，她还是第一时间把受灾数据详尽汇报给了上面的领导。 江小果去公社那边汇报工作的时候, 也碰到了赵大川。以前赵大川每一次看到江小果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一次倒是行色匆匆，甚至都顾不上多看江小果几眼。 江小果看他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便意识到千祥村这一次的冻雨损失估计比小江村还要严重得多。 江小果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幸灾乐祸，但她也没有大度到要上前去安慰赵大川。她只是淡淡地看了赵大川几眼, 便直接收回了视线- 冻雨过后，小江村先是恢复了电力和通讯电缆, 随后，又恢复了小江村和长兴县城之间的班车。 张芸和贾秀莲她们的蔬菜摊子，也重新开始恢复运营。 不过因为这一场冻雨的影响, 所以山上的菌子也没法再去捡了。幸好贾秀莲她们之前还囤了不少村民们捡回来的菌子，然后趁着天气好晒成了菌菇干货，再加上张芸家里的鸡和鸭也一直在源源不断地下蛋，所以小菜摊的货源还是挺充足的。 江小果后来还去了一趟蒋家大儿媳妇后山的蜂场。这场大雨对竹山影响比较大，对于蒋家大儿媳后山的蜂场说不定也有不小的影响。 所以来之前江小果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从头再来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蒋家后山的竹子确实倒了不少，但蒋家大儿媳的蜂箱却并没有受到损害。 后来江小果才知道，蒋家后山有个废弃的小木屋，是以前守山的守林员居住的。下冻雨那天，蒋家大儿媳妇一晚上没睡，把所有的蜂箱都连夜移到了木屋里。 江小果都不敢想那一晚蒋家大儿媳妇究竟过得有多不容易。 但对方提起这些，从语气到表情都是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好像深更半夜她一个女人在这后山里抱着蜂箱跑来跑去，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江小果后来忍不住想，这个女人一定在生活中经历过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所以她才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忍受常人忍受不了的罪。 江小果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好在蒋家大儿媳妇也不需要江小果的安慰，她兴致勃勃地给江小果介绍她的蜜蜂养得挺好的，然后指给江小果看哪一只是蜂王，又说她为了给这些蜜蜂保暖，做了哪些保暖措施…… 江小果其实听得似懂非懂的，但她很喜欢看这会儿蒋家儿媳妇提起她的蜜蜂这副双眼放光的样子。 她早就发现了，江家村的女人们，但凡找到自己喜欢或者热爱的事情，说起来那都是头头是道的。即便是平日再不爱说话的人，面对自己真心热爱的事情，也会化身成为话痨。 就像这个蒋家大儿媳妇，江小果之前跟她打了三四次交道，但前面那几次加起来，也没有她这一次说的话多。 反正这一刻的蒋家大儿媳妇，不仅是找到了她热爱的事业，也像是找到了她生命中的光- 戴欣从长兴县城学成归来的那天，小江村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晴天。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江小果的眼睛，以至于江小果需要稍微眯起一点眼缝，才能看清楚班车上冲她挥手的戴欣。 戴欣出去一趟，整个人黑了，也瘦了，但同时也更健谈了。 以前她就爱说话，这会儿拉着江小果更是喋喋不休地开始说她这段时间在兴隆村那边的所见所闻。江小果本来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她说，后来见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这些东西我们以后慢慢说，你先跟我回家，我给你看个东西。” 戴欣听江小果这么一说，连自己家都没回，就直接拎着行李跟着江小果去了江家。 然后就看到了江家院子里的那个鲜花小棚。 戴欣果然震惊了：“哇，迷你版大棚，你啥时候搞的？” 江小果：“我婆婆搞来种花的。你这段时间可以经常过来，把你学的那些知识提前验证一下。我这边也帮你记录了一些数据，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戴欣这段时间一直在兴隆村跟着一群兴隆人在大棚里种蔬菜，正愁找不到练手的机会。江小果给她提供的这个种鲜花的小棚子，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决定趁着年前的这段时间，先在这个小棚子里试着种几盆蔬菜看看效果。 要是效果好，那自然皆大欢喜，要是效果不好，还可以想办法改进改进- 这个鲜花小棚子是王素芳建的，戴欣既然要用，那江小果自然需要征询一下王素芳的意见。 王素芳倒是很大方，直接说随便用。 后来一想，又问江小果：“我这棚子里还种着不少鲜花呢，要不我先找个地方把这些花给腾出来吧？不然戴欣她们想种菜也没那么多地方呀！” 江小果想起之前林苑说过想买鲜花，又想着贾秀莲她们最近在镇上摆摊，于是便试探着问王素芳：“姆妈，您种的这些花您舍得卖么？您要舍得卖，我可以跟我爸妈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去镇上卖蔬菜的时候，顺便也把您这些花拉去镇上给卖了。” 王素芳养花只是爱好，并不为了挣钱。但这些花要是真能卖钱，那她也不会抗拒。反正卖了她还能再种。只要种花的手艺在，难道还愁家里没花吗？ 所以她也没多想，直接就点了点头：“行啊！你让你爸妈她们去卖卖试试。” 农贸市场那边卖菜的多，卖花的几乎没有。所以不管是王素芳还是贾秀莲，都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甚至两个人还担心到时候卖不出去，所以第一次就挑了五盆花带过去。 一盆腊梅、一盆山茶、一盆蟹爪兰，一盆仙客来，还有一盆水仙。 结果没想到花比菜还受欢迎。 甚至还有顾客给贾秀莲留了联系方式，说让贾秀莲下次再过来卖花，提前联系她。 贾秀莲回来给王素芳说起这事，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只想着菜是必需品，人人都得买。没想到现在对城里人来说，鲜花居然也是过年必备的东西。” 王素芳此刻也是后悔：“早知道过年的鲜花这么好卖，我当初就该多种一点，种它个几百盆。” 江小果安慰她：“做生意这种事情有时候也讲一点运气的，可能真种了几百盆，说不定就滞销了。现在这么一点点，卖起来反而奇货可居。” 王素芳想了想，觉得江小果这话也有道理。 反正后来贾秀莲又帮着王素芳去卖了好几次鲜花，直到贾秀莲的鲜花棚子里只剩下几盆她自己最中意的花准备留着过年，这场卖花行动才结束。 而随着贾秀莲这边腾出来的棚内空间越来越大，戴欣也开始在贾秀莲的这个棚子里培育了越来越多的蔬菜品种- 江小果之前就说过，希望戴欣她们可以确定一个主推的蔬菜品种，最好是把这个蔬菜品种打成小江村的招牌。 而这个蔬菜品种，当然不能随便制定。它需要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比如投入要尽量少，但产量要尽量高；比如不容易遭受病虫害，也不需要多打农药；最关键的是它还需要受欢迎，而且不能受季节限制等等。 而考虑的问题越多，这个蔬菜品种定下来的难度也就越大。 反正戴欣这段时间都在弄这个事情。 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品种，就像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一样。 她们只能尽量在一堆的蔬菜品种里，找一个最佳的平衡点罢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戴欣时不时的就会给江小果一个蔬菜品种，然后过几天，她自己又会推翻自己的结论。 如此变来变去了好几次之后，江小果终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感觉选个王牌产品，比选老公都难。” 结果没想到戴欣听完，相当赞同：“谁说不是呢！我当初结婚，那可都是盲婚哑嫁的。不过小江主任您就不一样了，您应该是精挑细选的，然后搞了个大的。” 江小果：“？”什么大的，你说清楚一点。《 》 40-50 第41章 江祖望那边之前定下来的修路时间是开春之后。因为那会儿天气暖和, 水泥比较容易干，不像现在，天气不仅阴冷, 而且动不动就会下雨。 不过一等到开春, 到时候修路就会跟农忙撞上。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冻雨把小江村这条路弄得不成样子, 如今虽然开始恢复通车了，但其实走路还是挺困难的。 于是江祖望索性趁着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家里闲着, 开始组织村民们去河边和山上挖石头挖沙。一方面是把路面被冻雨和竹子砸的坑坑洼洼的地方填一下，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后面正式修路做一些准备工作。 修路毕竟是大事, 于是小江村村上的男女同志们都轮流出动了。 挖石头的挖石头，挖沙子的挖沙子, 挖出来的泥沙和石头则用小推车一车一车地推到路边堆起来。小推车进不去的地方，就用担子挑, 用麻袋装起来拿肩膀扛, 反正所有的石头和泥沙隔一段路就会填上一堆，再用塑料薄膜盖起来。就等到明年开春正式修路的时候直接用这些泥沙石头搅拌上水泥当路基。 除了要准备好泥沙和石头之外，有些比较窄的地方, 还需要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地拓宽路面, 有一些沟沟坎坎的地方也还需要铲平或者是填平，反正都是些重体力活, 所以这一段时间，小江村的村民们不仅早出晚归的, 而且每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泥浆满身，像从泥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村里干农活也不分男女, 即便是这样的重体力活，村上的妇女们也需要跟男人一样顶上去。顶多是男人挑100斤，她们就挑个50斤, 要是实在挑不动，就两个人一起抬。 江小果作为妇女主任，也跟着一块去帮忙了。不过她打小也没干过什么重体力活，所以只能帮着做一点边沟清理、杂草清除的日常工作，顺便再负责一下工时统计与现场协调工作。 哦，她中午还负责一趟一趟地给这些村民们送饭。 因为修路是造福全村的事情，所以也没给村民们开工资。于是王素芳就主动承担了给村民们做饭的任务，而江小果，则负责给村民们送饭。 一天三顿，一顿不落，一开始江小果是骑着她的自行车送。后来发现自行车实在是来不及，于是她就在村里借了个人力三轮车，然后每天蹬着车子去给村民们送饭。 小江村的青壮年们都忙着做修路前的准备工作，于是扫盲班那边，就只剩下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还在上课。 但不得不说，大家都有事可忙的情况下，小江村的风气真的是近几年最好的了。毕竟以前这个时候，村民们都闲着，除了唠嗑就是造谣，如今大家都忙得要死，连造谣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而且之前给扫盲班上课的，都是像宋医生和江淮这样的非专业的老师，他们虽然能上课，但在管理学生方面，还是稍微欠缺一点经验的。现在给扫盲班上课的，都是村小的专业老师，这几个老师不仅管小学生很有一套，管起老年班也非常有方法。 江小果也是后来去扫盲班那边才知道，唐老师和周老师他们给老年班的同学们搞了个红花榜和黑花榜。上课表现好的老年人可以得到小红花，表现不好的老年人就只能得到小黑花。 小江村的老年人最忌讳的就是黑白灰，所以谁也不愿意得小黑花，因为他们都觉得非常不吉利。于是上课的时候，每一个老年人都坐得板板正正的，握笔写字的时候也认认真真，虽然字是写得丑了一点，但起码学习态度是非常端正的。 以至于江小果都忍不住夸唐老师和周老师他们有教学方法。 唐老师对此很是谦虚：“这都是周老师想出来的好办法，我不过是跟着执行罢了。” 周老师对此倒是还挺遗憾：“其实效果最好的还不是小黑花，而是小白花，因为这个杀伤力更大……” 江小果瞬间叫停：“可以了可以了，小黑花就已经很刺激了，小白花我怕他们受刺激太大，会真出问题。”毕竟爷爷奶奶们年纪也大了，只是上个基础扫盲班而已，又不是要冲刺高考，真没必要上这种强度- 说到中考高考，江小果也是跟周老师聊完之后，才知道小江村明年虽然没有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但却有几个孩子需要参加中考。 其中一个，就是陈燕子和陆万里的大女儿。 江小果之前一直误以为陈燕子没比她大几岁，但事实上陈燕子今年都36了。而她大女儿，如今也已经上初三了，据说这孩子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名列前茅。 有时候孩子就是很神奇的物种，越是这种重男轻女不靠谱的家庭，可能越容易生出特别有上进心特别靠谱的孩子。 说到这个陈燕子，自从她三胎生的还是女儿之后，陆万里就进城打工去了，如今都快过年了，也没见到他人回来。陈燕子出了月子就背着老三带着老二在江河的毛竹厂里打工，如果不是周老师这次提起来，江小果都不知道陈燕子的大女儿明年需要参加中考。 事实上这年头在农村，中考比高考更吃香。因为中考可以考中师和中职，而一旦考上中等师范学校或者是中等职业技术学校，毕业之后国家就可以包分配工作，而且考上中专和中职的学生还可以享受相应的补贴，所以对于遥不可及的高考而言，中考反而是更多农村家庭的首选。 但当江小果找到陈燕子，跟陈燕子聊起她家大闺女中考这个事情的时候，陈燕子一脸坚决地说道：“我们没打算让孩子再继续上学，最多上到初中毕业就准备让她回毛竹厂来打工，顺便还可以回来帮我带一下妹妹们。” 江小果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听周老师说过，你这大闺女成绩挺好的，上学几乎都没怎么花过你们的钱，你这怎么说不让念就不让念了？再说孩子马上都初三了，接下来就可以考高中上大学了呀！” 陈燕子振振有词：“考高中上大学？先不说她能不能考得上还是个未知数，就算真能考上，高中3年，大学又是4年，不需要学费伙食费生活费啊？钱从哪儿来？我现在养这三个孩子就已经够费劲的了，可没有那么多钱再送她去念什么书。再说了，女孩子早晚是要嫁人了，念书再多，那也是别人家的人，没必要。不瞒你说啊小江主任，要不是初中是义务教育，国家规定必须要念完，我连初中都不会让她念的。” 江小果这下子不想骂人了，她想揍人。她以前只觉得蒋老太太那种愚昧无知的老年人可怕，但她现在才发现，比愚昧的老年人更可怕的，是愚昧的年轻人。因为愚昧的年轻人杀伤力更大，他们不仅能轻易毁掉自己的人生，而且也能轻易地毁掉孩子的人生。 不过跟小江村的人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江小果现在已经很懂得怎么对付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了。 简单来说就是得“对症下药”。 所以她忍着怒气，平静地忽悠陈燕子道：“我劝你最好还是让你家大闺女继续念书，因为你不是还打算拼儿子嘛，不把闺女培养出来，以后闺女怎么有钱帮扶你的宝贝儿子呢？” 反正宝贝儿子还没影，但大闺女中考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陈燕子果然有点迟疑了：“这……” 江小果继续下猛药：“而且你闺女真要能考上大学，或者就算不考大学，只是上中职或者是上中师，那毕业之后也是手握铁饭碗的优秀人才。虽然看起来她像是多念了几年书少赚了几年钱，但她一毕业就能拿到许多人拿不到的高工资，到时候干一年就能抵得上别人干好几年。” 陈燕子：“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江小果：“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要是不送你大闺女去念书，我到时候就跟江河说，不许招你大闺女来毛竹厂上班，别说你大闺女了，我让他连你也不招。你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吧！” 陈燕子：“……” 陈燕子最后还真把江小果的“威胁”给听进去了。 因为别的村干部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但江小果还真可以。毕竟这厂子就是江小果他们自己家的产业，江小果到时候要真不让陈燕子进，陈燕子还真就进不了。 虽然就算不在江河的毛竹厂打工，陈燕子也能去镇上打工。但她拖家带口的，在外面开销更大，说不定到时候还不如在江河的毛竹厂划算。 这么一想，陈燕子瞬间就老实了，开始松口说自己要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江小果一脸严肃：“行，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不好我到时候还找你。” 陈燕子：“……”妈呀，小江主任严肃起来好吓人- 因为陈燕子的事情，江小果回去之后又让林苑把剩下的那几家有孩子需要中考的家庭都全部走访了一遍。 一方面是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情况，另外一方面也是顺便敲打敲打这些村民，以免这些人家也跟陈燕子家一样不愿意让孩子再继续念书。 唐老师后来看江小果和林苑这么重视教育，甚至开始一家家在家访，于是他也把自己的学生都家访了一遍。 毕竟基础教育从娃娃抓起嘛！ 而且以前唐老师家访，都是走温情脉脉路线的，基本上都是说好话，夸夸夸。但现在他从周老师那儿学到了一招，于是也开始走威慑路线。比如哪一户人家要是明显看上去不好好配合，唐老师就会笑眯眯地来上一句：“最近小江主任特别重视咱们村的教育工作，要不我让小江主任亲自过来找你们聊聊？” 这些不配合教育的家长，大多自己也是大老粗，前段时间刚被小江主任拉去扫盲班折磨过，所以都不想跟小江主任再多打交道。 一听唐老师这么说，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家庭都会瞬间严肃起来，立刻道：“不用麻烦小江主任，我们配合，配合，唐老师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唐老师嘴上不说，心里乐开了花。 回去之后还不忘跟周老师感慨：“我没想到小江主任居然这么好用。” 周老师：“好用归好用，但你说小江主任要是知道你拿她去吓唬村民，会不会生气啊？” 唐老师想了想，说：“应该不会，说不定她还会自豪呢！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领导力吗？” 周老师：“……”- 江小果后来确实也知道了唐老师拿她去吓唬村民的事情，不过她也真的如唐老师所预料的那样，没生气。 毕竟唐老师又不是为了干坏事，他跟江小果一样，是为了小江村的村民好。 江小果觉得，只要唐老师的出发点是好的，那唐老师的行为就值得被原谅。 小江村这边通电恢复之后，江河的工厂也重新开工了。 江小果有好几次送饭的时候路过江河的毛竹厂，都能看到彪哥在工厂里忙碌的身影。 因为急急忙忙的，所以江小果也没来得及跟彪哥打个招呼。 不过江河去出差，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多亏了彪哥帮忙，于是江小果某一次跟江河通电话的时候，就跟江河提了一嘴，说等他从外面要帐回来，可以请彪哥来家里吃个饭，算是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江河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应该的，而且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他比江小果懂。不过亲自听到江小果说要请别的男人吃饭，他还是有点儿，不怎么爽。 所以他虽然答应了，但还不忘叮嘱江小果：“你先别跟他说，你等我回去我自己跟他说。” 江小果也没多想，只顺口答应下来：“行！本来就得等你回来再说，毕竟我跟他又不熟，真一起吃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河在电话那头：“不熟好啊，不熟好。跟别的男人，就是不需要太熟悉。” 江小果：“？” 第42章 在小江村全体人员的齐心协力之下, 小江村的那条黄泥路很快就实现了大变样。 虽然还没来得及铺上水泥路面，但道路两边的杂草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原本狭窄的路面也都被扩宽了。不过因为地形限制, 所以目前还没办法做到整条道路都可以同时容纳两辆车并排通行, 但隔一段路就有一个非常宽阔的地方可以方便会车。 而且最重要的是, 之前弯弯曲曲的道路现在很多地方都被挖穿填平了，于是原本去镇上至少要花上30到40分钟的路程, 现在只需要花不到30分钟就可以抵达了。 等以后铺上水泥路，需要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少。 看上去只是简单的在路程上缩短了十来分钟, 但加强的却是小江村跟外界的联系。 只要一想到以后拉蔬菜去镇上卖都不用半个小时，戴欣和贾秀莲等人种菜的热情都变得高涨起来了。 戴欣最近在王素芳的棚子里种了不少的菠菜、香菜、番茄和黄瓜。这些蔬菜除了菠菜之外, 其他都算得上是反季节蔬菜。 反季节蔬菜的特点就是市场上比较稀有，所以容易卖出较高的价格。但与高价格和高利润相对的, 则是种植的难度也要比应季的蔬菜更大, 不仅需要控制湿度和温度，而且还得考虑反季病虫害的影响，甚至就连施肥和灌溉都比应季蔬菜有更高的要求。 但戴欣愿意挑战这种高难度, 一方面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小范围的种植尝试, 即便失败了，损失也不会特别大；另外一方面则是她想先难后易, 因为如果难的反季节蔬菜都能在大棚里种下来，那简单的应季蔬菜肯定就更不会有问题了。 面对戴欣的大胆尝试, 张芸和贾秀莲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都选择了接受。 贾秀莲本身就比较擅长种菜, 所以她现在把摆摊的事儿更多的交给了张芸来打理，她自己则留下来帮着戴欣种蔬菜。除非张芸那边实在是忙不过来，她才会抽出时间去张芸的摊位那边帮帮忙。 至于张芸自己, 虽然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还在早出晚归的摆摊卖蔬菜，但她也没有任何的怨言，甚至偶尔她还会因为自己帮不上戴欣她们种菜而有点儿自责和内疚。 这种时候，妇女同胞们之间互帮互助的情谊就更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毕竟女人本身就比男人更有共情的能力，也天生就比男人更细腻更体贴。 像张芸现在每天需要早出晚归的卖菜，那她家里的母亲和那些鸡鸭鹅，她自然就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了。于是贾秀莲现在每天路过张芸家，都会进去看一眼，问问张妈妈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而戴欣也会把那些大棚里叶子黄了的蔬菜，打包带回去给张妈妈喂鸡。 三人蔬菜承包小组这边在互帮互助，那边扫盲班的工作也在唐老师和周老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个冬季，小江村看似跟过去的每一个冬季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依然还是那么的安静、沉默，甚至贫穷，但江小果觉得，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起码有一些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找到了自己努力的人生目标和方向- 林苑之前在江小果的安排下，去把明年要中考的那几户人家都走访了一遍，然后回来给江小果汇报情况。 按照林苑的说法，大多数家庭还是很支持小孩继续上学的。毕竟孩子才初中嘛，最大的也就十五六岁，这个时候不上学，回来也干不了什么。 但也确实有些家庭，就算有心想要继续供小孩念书，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现实困难。 如果孩子能考上那些免学费的中师或者是中职也就罢了，但如果孩子真的考上了高中，可能有几户家庭还真负担不起这个费用。 江小果听完，忍不住找江祖望商量了一下。她想看看能不能在小江村成立一个助学金机制，就是如果小江村有孩子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长兴县城里的重点高中，可以由村委这边来牵头，然后从村里的财政款里拨出一小部分，用来负担这个孩子高中和大学的费用。 如果村里的财政比较困难，那这笔钱就当是借给这个孩子的，等孩子大学毕业以后找到了工作，可以再要求孩子还回来；当然如果村里的财政情况还没有困难到那个地步，那这笔钱就当是赞助了。 因为只有解决了这些现实的问题，小江村未来才有可能出高中生，甚至是大学生。 会计这一块的工作其实是林苑负责，所以江小果提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江祖望就把林苑叫了过来，顺便也把其他村委都组织到了一起，大家开了个会认真商量起了这件事情。 林苑先是简单汇报了一下今年小江村的财政情况，因为江小果今年带着村民们种粮食获得了大丰收，再加上江祖望申请到了修路的财政补贴，所以今年小江村的收入情况是比去年要好不少的。 以今年的这个收入情况，小江村举全村之力负担几个小孩子的高中和大学学费，问题也不大。 所以其他村委也赞同江小果提出的助学金机制，甚至没有一个村委提出反对意见。就连之前不赞同江小果插手教育行业的副村长，这一次都投了赞成票。 以至于散会之后，江小果忍不住偷偷夸了副村长一句：“副村长，我觉得你现在相当有格局。” 副村长挺着大肚子傲娇地冷哼了一声：“我用你感觉？我向来就是这么有格局的一个人。算命的都说了，就我这个长相，要是搁古代那都是要当宰相的。” 江小果一脸信誓旦旦地哄他：“那这算命的不怎么准啊，您这长相怎么可能只当宰相，您肯定是当皇帝的命格呀！” 副村长：“是吧？我也觉得是。” 一旁路过的江祖望：……我觉得你俩是想造反- 村委通过了这个助学金方案，江小果没有第一时间去跟其他人说，而是先去找了陈燕子和陆万里的大女儿陆秋霜聊了聊。 去的那天陈燕子不在家，就陆秋霜一个人带着两个妹妹在家里。 江小果开门见山地问她：“你妈前几天回来，有没有跟你聊一下中考的事情？” 陆秋霜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妈问我还想不想继续上学，我说想上。” 江小果：“你自己是想考高中上大学，还是想考中职中师？” 陆秋霜讶异地看着江小果：“我还可以自己选择上什么学校吗？” 江小果：“当然。你成绩好，只要你愿意努力，考上长兴县城的重点高中也不是不可能。” 陆秋霜：“上高中需要自己交学费，而且高中毕业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也是未知数，我爸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陆秋霜虽然才16岁，但已经是个什么都懂的小大人了。 所以江小果也没把她当小孩子哄，而是跟她实话实说：“你爸妈那边可能劝说起来会稍微有点麻烦，但我跟其他村委都可以试着帮你去说服他们。不过前提是，你自己首先需要想清楚，你自己未来到底要做什么。而且如果你未来的目标是上高中考大学，那你肯定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陆秋霜当时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江小果内心很清楚，关于未来也好，关于大学也罢，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来说，是很难一时半会就想清楚的问题。 别说陆秋霜了，即便是江小果自己，对于未来也是非常迷茫的。 但就是因为迷茫，所以才要更多的花时间去思考。毕竟陆秋霜生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如果她自己不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是不会有父母替她做打算的- 之前村里下过冻雨，所以去山里摘菌子的事情便被耽搁下来了。后来冻雨虽然结束了，但江祖望又开始组织村民们做修路之前的准备工作，于是上山摘菌子的村民依然还是比之前要少。 但少归少，还是会有村民在闲下来之后上山去采摘菌子。而这批采菌子的村民里，自然也包括最擅长摘菌子的江福。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天江小果刚到村委坐下准备上班，就听到有人过来给她报信，说她爹江福去山上捡菌子的时候，从山坡上滚下来了。 虽然福大命大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但脚反正是崴伤了，身上还被树枝刮了好几个大口子。 江小果听完，班也顾不得上了。直接去请了宋医生一起去家里看江福。 江福果然躺在床上。 腿上也没缠绷带，只裹了一圈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草药。 看到江小果，江福直接扭脸朝向了床里侧。别人不了解，但江小果知道，江福这是怕江小果说他。毕竟之前江福去山上摘菌子的时候，就曾经出过一次事故，那一次是被别人放在山上的捕兽夹子夹住了腿。 那一次江小果很是心疼，数落了江福半天。 但江小果这次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现在长大了，知道生活不易。所以她只是让宋医生帮忙好好检查一下。 趁着宋医生检查的功夫，江小果出去看了眼她妈贾秀莲。 贾秀莲果然躲在厨房里哭。 江小果安慰她妈妈：“别哭，这不是没事嘛！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我爹这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贾秀莲抹了抹眼泪，又气又恼道：“我跟你爹说过多少次最近下了冻雨，山上的路不好走，让他不要去采菌子，但他死活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吧？差点摔死在山上。还好有路过的村民发现，不然你说这么冷的天气，他要真在山上冻一天，那还能活命吗？” 江小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江福固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要真能听劝，那他也就不叫江福了。 幸好最后宋医生检查了一通，发现江福这次确实是运气好，虽然伤势看着挺吓人，但基本上都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不过通过江福这次的意外，江小果对于村民的安全问题也重视起来。现在小江村的山上有菌子，等到了春天，山上又会有春笋，江小果不可能阻止村民们上山去干活，毕竟小江村人靠山吃山，所以她只能在大广播里三令五申，让村民们进山的时候尽量结伴而行。这样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起码还有个人可以照应- 江小果反正要给修路的村民们送饭，如今江福腿受了伤，她便也顺便给江福送一份。 江福这个人闲不住，腿刚摔伤的那几天，他还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休息。但腿稍微好一点，他就自己挪到了院子里，开始用竹子编竹筐，说是现在可以给贾秀莲她们装菜，等以后收稻谷的时候，还可以用这些框子来装稻谷。 江福有一双巧手，竹筐编得又快又好看。江小果有时候不忙的时候，也会蹲在旁边看他编一会。这种时候，父女俩之间也不斗嘴了，画面看上去甚至算得上温馨。 江小果这段时间对卖东西换钱比较着迷，所以她现在无论看到什么，第一反应都是——这东西要是拿去市场上卖的话，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就像她现在看到江福编织的竹筐，脑子里琢磨的就是这个问题。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就听到江福率先开口了：“我想在村子里种菌子。” 江小果刚才满脑子都是竹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江福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你确定？” 江福低着头，手上竹篾纷飞，话却说得斩钉截铁：“啥确定不确定的，不是你说支持村民们创业，让村民们想干点啥就干点啥？你妈会种菜，我又不会，所以我便琢磨着自己种点儿菌子。” 小江村的气候是适合种菌子的，毕竟山上的野生菌子没人管，都能长得非常好。但江小果对于种菌子没有研究，而且她也不清楚江福的实力究竟如何，所以她回答得挺保守：“这个事情我不懂，你可以等我妈回来，跟她商量一下。” 江福手里的竹筐都差点儿握不住，甚至疑心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让我跟谁商量？？？？跟你妈商量？我看你们真是反了天了，现在我做点事情，居然还需要跟你妈商量了？怎么，难道她不同意，我还不能做了？” 江小果现在一点也不怕江福发火，毕竟江福腿受伤了，就算发火杀伤力也很小，总不能跳起来打她。 所以她非常淡定地说道：“对啊，您就得跟我妈商量呀！毕竟她明年要自己花钱搭大棚，您这个菌子要是种到大棚里，没她点头还真不行。除非您自己有钱，可以自己再搭一个大棚，那就当我没说。不过您有吗？” 江福：“……” 无话可说，因为他还真没有。 他又不像贾秀莲，卖两个月蔬菜就净赚了一两百块。他之前摘那点儿菌子确实是卖了一点钱，但这次摔了腿，那点钱就全用来抵医药费了。 江福只能感慨，果然这年头人有了钱说话才有底气。 非要说的话，那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像贾秀莲一样，多想点儿挣钱的招数，多挣一点钱- 江小果嘴上说不管她爹，但从江福那儿离开之后，江小果还是跟她妈贾秀莲通了口气，说了她爹想要种菌子的事情。 贾秀莲倒是挺支持。毕竟她现在尝到了种菜卖菜的甜头，所以就觉得江福要是真养菌子种菌子的话，肯定也能赚钱。 但江小果忍不住给她泼冷水：“你种菜能赚钱，那是因为你之前有很多年的种菜经验，而且后来牛专家还带着你培训过一阵。我爹可没有养菌子种菌子的经验，所以你别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说不定到时候你种菜赚的钱，都得被他赔进去。” 贾秀莲一听也迟疑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拒绝他？但你爹的那个脾气，我要真拒绝，我怕他会气得把房顶给掀了。” 江小果想了想，给贾秀莲出主意：“你这样，他回去要是真问起你的意见，你就说很支持他，也很鼓励他。不过你也要跟他说清楚，先不能种多，顶多只能弄个几根试试水。他要是真的能种成功，你到时候就让他进蔬菜大棚跟你们的蔬菜一起种植，否则一切免谈。” 贾秀莲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现在跟你爹说话，可以这么硬气吗？甚至能跟他说一切免谈？” 江小果：“不然你以为呢？你小学的时候没学过政治啊，上面都说了，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 贾秀莲：“我没学过啊，我都没上过学。” 江小果：“……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之前是不是还欠我几节扫盲班的课都还没去上呢，正好，等过年那几天记得去补上啊！我到时候让唐老师他们好好给你说说，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 贾秀莲美滋滋的：“我到时候让你爹跟我一起去，也让他好好听听。” 第43章 江河是在过小年夜的当天晚上回的小江村。估计是这次催账的结果还不错, 所以回来的那天他特意买了一只大猪蹄，说要邀请彪哥还有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家一起吃个饭。 除了猪蹄之外，江河也信守承诺的给江小果带了一个BB机。 江小果甚至都不太会用。 于是王素芳做饭的时候, 两个人就头碰着头坐在灶台旁边摆弄那个BB机。 彪哥进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夫妻俩恩恩爱爱的画面, 以至于他卡在门口，一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王素芳先发现了他, 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句：“小彪来啦？赶紧进来坐，马上就可以开饭啦！” 江小果听到王素芳的话, 立刻放下了手里的BB机，顺便还推了推朝她靠过来的江河。 结果江河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彪哥一眼, 就继续说道：“没事，让他看, 正好也让他学学怎么谈恋爱。” 彪哥听完这话气得只想骂人。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 江河这个人真的是很盲目自信。因为他明明自己恋爱都没谈明白呢，居然还妄想着教别人谈恋爱。 说起来彪哥之前一直挺好奇江河这种面瘫脸加工作狂到底是怎么娶上媳妇的，而且娶的还是个看上去挺好看又挺能干的姑娘。但不管他怎么问, 江河那嘴都跟河蚌一样, 紧得不得了，于是彪哥只好自我安慰, 觉得江河之所以能娶上媳妇，纯粹是托了包办婚姻的福。 但包办婚姻彪哥见得多了, 大多数都是貌合神离的，能做到相敬如宾的都很少。所以这会儿看到江河黏糊江小果那个劲, 彪哥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错了——这特么哪是不情不愿的包办婚姻啊，这不就是自由恋爱精虫上脑的典型症状么？- 因为江福腿还伤着，所以吃饭的时候, 江河还特意开车过去接了一趟江福和贾秀莲。在这些事情上，江河倒是一如既往的细心体贴。 撇去江小果失去记忆的那5年不算，如果江小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她跟江河结婚之后，两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她的左手边坐着江河以及江河的爸爸妈妈，右手边则坐着自己的亲爹亲妈，如果忽略对面的彪哥，这场饭局看上去可真像是她跟江河的婚宴。 虽然环境简陋了一点，饭菜也单调了一点，但看着两边的父母相谈甚欢的模样，江小果就觉得这一刻真跟结婚差不多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阵子没见到江河的缘故，江小果吃饭的时候，总觉得江河的存在感特别的强。 江河吃得热起来，会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于是给江小果夹菜的时候，那条胳膊就会在江小果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简直像在故意勾｜引她。 江河跟她说话的时候，也会刻意贴她近一点。两个人之间的座位本来就紧挨着，江河再刻意一贴近，那真是腿挨着腿，胳膊碰着胳膊。 于是一顿饭吃着吃着，不止江河觉得热，连江小果都觉得热了起来。 当着家人的面江小果和江河都表现得一本正经的，不过等把人送走回到房间，江小果就忍不住质问江河：“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故意贴着我说话呢？” 江河本来想绷着脸装一装，不过装了没三秒，就自己绷不住露馅了：“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江小果：“你以为呢？我感觉你吃个饭都快贴我身上来了。” 江河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小果看。那目光如有实质，是真的快贴江小果身上了。 江小果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起来，扭头假装找衣服要去洗澡。结果刚打开衣柜，江河就贴了过来。 其实他们两个人很少在床以外的地方亲热，唯一一次在外面有亲密接触，也就是看电影那一次，江河牵了牵江小果的手。 所以江河贴过来的瞬间，江小果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但也就是一下，江小果就反应过来了，觉得也没什么好躲的，这又不是在外面，这可是在家里。 不过江河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没有再继续贴江小果了，而是伸手从江小果的衣柜里拿了一件裙子出来。 江小果看过去，发现是江河之前给她买的那件红色的旗袍款的长裙。这条裙子自从买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衣柜里，从来没有机会穿过，也没什么合适的场合可以穿。 江河把裙子塞进江小果手里，哑着声音说道：“我听说他们城里人睡觉都时兴穿睡衣。这裙子材质舒服，要不你也把它当睡衣穿吧？” 江小果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裙子，当睡衣会不会有点太可惜了？” 江河：“穿在你身上可惜什么，放在这儿不穿才是真的可惜呢。再说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出去再给你买新的就是了。”- 江小果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江河的话给蛊惑了。因为她进去洗澡的时候，手里真的拿上了那件红色的裙子。 放水的时候她听到江河开门的声音，估计是等不及去楼下的淋浴房冲凉去了。 不得不承认，男人跟女人的洗澡速度似乎有本质的区别，反正江小果跟江河之间的洗澡速度，就是一个慢一个快。 尤其江小果今天晚上还洗了头发，于是她花费的时间就比平日要更长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照了照镜子。半身镜里，那条红裙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身体的曲线，看上去真是胸大腰细，虽然从脖子到脚几乎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皮肤，但江小果就是觉得有点过于性感了，以至于她都没好意思多看自己。 她不好意思看，江河倒是挺好意思看的。 事实上自从她从浴室跨出脚来，已经提前洗好澡的江河就一直用目光锁着她。她背对着江河去凳子上放衣服，江河的目光就落在她的细腰上；她弯着腰去擦头发，江河的目光就落在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上；等她擦干头发准备来床上睡觉，江河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一次目光更直接了当，直勾勾地落在了她的胸口…… 看得江小果都有点心里发毛。 以前她只觉得江河像狗，但今晚的江河，看上去简直像一匹狼。 一匹大色狼！！！ 江小果以前总听别人说小别胜新婚，那时候她不懂，但今天晚上她算是彻底懂了。 可能是太久没见的缘故，从她掀开被子躺上床的那个瞬间开始，江河的动作就猛浪得有点不太对劲。亲她的动作又凶又猛不说，揉她的大掌更是像火舌一样粗糙又滚烫。江小果感觉他眼睛都是红的。 有一个瞬间，江小果感觉自己就像小江村冬天会打的那个糍粑，被江河又捏又揉的，随意搓成任何他中意的形状。 江小果甚至疑似听到了她身上的红裙被撕裂的声音，以至于她忍不住动手拍了江河一巴掌。但好在这个人总算还是有几分理智在，江小果一动手，他的动作就温柔下来，还会跟江小果道歉。 但他道歉还不如不道歉，因为他说的是：“抱歉，我有点憋不住。” 结束之后，江小果再拿过皱巴巴的裙子仔细检查，果然发现裙子下摆处的线被江河刚才的动作给扯开了。于是她忍不住又狠狠捶了江河一拳。 江河皮糙肉厚的，也感觉不到疼似的，反而还把江小果捶他的手拿到唇边亲了又亲。亲完之后又把江小果的手拿过来盖在自己的眼皮上，然后一脸餍足地笑了半天- 江小果不知道贾秀莲后来是怎么跟江福商量种菌子的事情的，但应该是商量妥了，因为没过几天，江福就在家里的院子里开始种菌子。 菌子用的是栎树，江福找了江河帮忙，让江河在工厂里帮他用机器把栎树裁成长度一致的大小，然后又买了菌种开始回来培育菌子。 因为有江小果之前的暗中叮嘱，所以江福这一次总共也就只种了五段木头。数量太少，就算全面大丰收，估计也最多就是保本，但江福本来就因为受伤了在家里无所事事，所以如今找到一点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对待这些木头简直比对江小果这个亲闺女还要亲。 江小果每次去给江福送饭，都看到江福守着那堆木头，就差开口跟那堆木头说话了。 江小果忍不住还有点吃醋：“爹，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都没有看这些木头温柔。” 江福居然还承认了：“那当然了。这些木头又不会开口气我，不像你，天天恨不得把我气死，好自己当家作主。” 江小果：“那您可是冤枉我了，首先我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热爱当家作主，我每次跟您说话都是单纯的就事论事，我是对事不对人，是您自己心眼太小想太多；其次，我要真想当家作主，您根本就不是我的阻碍，您活着我也一样能当家作主……” 江福听不下去一点，忍不住开始往外赶人：“……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放下饭就可以走了。” 江小果也听话，放下饭就走人了。 不过她也没走去别的地方，而是去扫盲班转了转。这段时间老年扫盲班进度非常喜人，在唐老师和周老师的带领下，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老人，终于全都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看到江小果过来，一个两个都显摆着写给江小果看。 江小果一个一个地看过去，一边看一边不忘夸奖这群爷爷奶奶：“写得真好，怎么能写得这么好？这确定是你们自己写的？不会是唐老师和周老师握着你们的手写的吧？” 爷爷奶奶们一边自豪，一边不忘证明自己：“当然是我们自己写的，不信我们写给你看看。” 江小果：“好好好，那你们都再写一遍给我看看，要是写得好，我让周老师和唐老师再给你们奖励一朵小红花。” 周老师坐在教室后面，看江小果哄小孩似的哄着这群爷爷奶奶又拿起了笔，忍不住对唐老师说道：“你觉不觉得小江主任其实还挺适合当老师的，你看她多有耐心一个人。” 唐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小江主任是个优秀的人人，所以她干什么都能干得很好的。”-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优秀的人才，就真的干什么都能干好。因为小江主任就不会打糍粑。 小江村过年的时候，会用糯米打糍粑。 以前粮食紧缺，所以一个村子可能只有一两户人家有这个条件。但今年粮食产量不是提上来了嘛，而且村里有不少人家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了钱，所以今年过年，打糍粑的家庭就比往常要多一些。 江祖望和江福是两家凑在一起打的。因为江福腿受伤了，不能出力，于是他和贾秀莲就负责出打糍粑的工具和糯米，而江祖望和江河父子俩就负责打，剩下的女人们则负责捏。 蒸熟的白嫩嫩香喷喷的糯米饭被放入特制的石槽中，随后，江河和江祖望一人拎起一个大木锤，轮流对石槽中的糯米饭开始捶打。 这是一个典型的力气活，但庄稼人最不缺的就是一把子力气。 所以两个人捶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江河打到后来，直接就把外套给脱了，就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汗衫。长袖袖口还挽得老高，江小果甚至能感觉到长袖汗衫下他因为用力鼓起的肌肉形状。 事实上不止江小果能感受到，小江村那群心思不单纯的已婚妇女也能感受到。因为她们一边看江河，一边还忍不住看江小果。 那眼神怎么说呢，江小果觉得如果此刻把她们剥开，她们从内到外可能比熟透了的稻谷都要更黄一点。 所以为了打断这群妇女们的胡思乱想，也因为江小果觉得打糍粑看上去还蛮好玩的，于是江小果走过去，对江河说她也想试一下。 江小果不知道在别人家，女人若是说要打糍粑，男人们会不会觉得这个女人纯粹是在捣乱。但在江家，她一说要试一下，江河就把手里的大木锤递给了江小果，而他自己，则接过了江祖望手里的那一根。 然后他让王素芳少放一点糯米饭，再教江小果怎么发力：“你要用锤子轻轻地碾碎这些糯米饭，然后再拔起来，用力地锤下去……锤的时候要扎好马步，下盘要站稳。” 江小果照着江河的说法试了一下，很好，连锤子都举不起来——她看刚才江河他们打得很轻松，还以为这个锤子不重，但此刻自己用力一举才发现，这个木锤重得吓人，感觉至少得有个几十斤。 江小果后来又试了两次，发现她就算拼尽全力能把木锤举起来，但锤下去的力度也是不够的。 她正打算放弃，就看到江河把木锤交给了一旁看热闹的彪哥：“来，你过来打这一根，我跟小果一起打另外一根。我教教她。” 江小果都还没反应过来江河打算怎么教她，就感觉到江河站到了她身后，随后，江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整个人环在胸前，连手都握住了她握木锤的手。 两个人的身高差距本身就很明显，江河这么一抱住她，从两个人身后看的话，几乎完全都看不到江小果了，只能看到她的脚还站在地面上。但如果从两个人的前面来看，就能看到江小果跟江河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江小果甚至都能感觉到江河起伏的胸口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画面看上去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 反正江河贴过去的瞬间，江小果还没怎么样，小江村的那群妇女们，已经非常暧昧地“哦”了一声，比糍粑刚出锅的时候都要更兴奋。 江小果心里却没有一丝暧昧的情愫，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江河出去一趟，真的是学坏了。以前他多纯洁一个男人啊，看电影牵个手都满手心的汗，现在居然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她了。 虽然目的是为了打糍粑，但是……但是…… 反正江小果有点不太开心。以至于她没打两下，就躲到旁边去了。 王素芳还以为她是累了，便招手叫江小果过去跟她一起捏糍粑。捏糍粑确实是比打糍粑要轻松多了，就是手烫得很。毕竟糍粑出锅就要趁热打，所以哪怕打好了放进面粉里，也是滚滚烫烫的，江小果捏一捏，就得用手去搓一下面粉，以免自己被烫伤- 一个糍粑从晚饭时间一直打到9点以后才结束，结束之后还需要不停地把糍粑翻面，晾凉，以免它们会粘连在一起。 因为王素芳还要去帮着贾秀莲洗洗涮涮那些打糍粑的工具，所以翻糍粑这个活儿，就落在了江小果身上。 江小果拿着小板凳坐在案板前面，看似认认真真地翻着糍粑，其实心里想的都是关于江河的事情。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江河不是那种会在外面乱来的人，一会又觉得也不一定，毕竟她又不了解江河。 结果想着想着，就看到自己满脑子想着的人，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江河一开始没意识到江小果不高兴，因为打糍粑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是打完糍粑她才开始不对劲的，所以江河也跟王素芳一样，以为她是累了，或者是不好意思了。 但从打糍粑到现在，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江小果别说跟他说话了，连眼神几乎都没怎么跟他交流一下。要知道江河只要跟江小果在一起，那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江小果几分钟，反正他自己是时不时就会看一下江小果的，所以他很快就意识到江小果的状态有点不对了。那不是简单的累了或者是不好意思可以解释的，看上去倒像是在生他的闷气。 江河觉得又慌乱又稀奇。因为结婚这么久，江小果还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跟他生过气。 但那会人多，他也不好问。所以这会儿看江小果一个人躲在这儿翻糍粑，他终于按耐不住，走了过来。 他没有一上来就直接问江小果怎么了，而是先蹲在江小果身边，帮着江小果翻了一下。然后就确定了，江小果就是在生他的气。因为他刚翻过面的糍粑，江小果又会再翻一次，像小孩子故意闹别扭似的，可爱得不行。 虽然江河压根也不知道江小果为什么生气，但既然媳妇生气了，那肯定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所以他道歉道得非常干脆：“我错了。” 江小果下意识接道：“你怎么错了？错哪了？” 江河试探着给自己定罪：“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教你打糍粑，是不是让你没面子了？” 江小果：“不是这个。” 她看上去像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吗？她又不像她爹江福。 江河：“那是因为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你，让你觉得不好意思了？” 江小果摇摇头：“也不是因为这个……哎呀算了，其实不是你的问题，应该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没事，等我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江小果说完，便准备躲出去。结果江河堵着厨房门，不让她走。 厨房里只有一盏半亮不亮的灯，但却照得江河的面容冷峻又严肃。如果说他刚才还有一点玩笑的成分，那这会儿是真的认真起来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问题生我的气，你都可以说出来，我可以给你解释，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江小果：“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河：“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小果：“我就觉得你出去一趟好像学坏了。你那天晚上还撕我的裙子……还有你刚才那样，我觉得你都有点不像你了。” 江河听她说完，突然抬脚往里走了一步。江小果本来跟他之间还有点距离，但他步子大，所以一步就走到了江小果面前。 江小果懵懵懂懂地仰脸看他，然后就看到江河俯下身，轻轻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出去一趟学坏的，我本来，就是这种坏人。我之前只是忍着，怕吓到你。” 第44章 江河说他本性如此, 江小果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逗她，还是在说认真的。 不过她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只要江河不是因为出去一趟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她反而不生气也不害怕。因为这样有点坏坏的江河, 她也是能接受的。 甚至, 甚至还有点喜欢。毕竟哪个当妻子的，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更亲密一点呢？ 而且他俩是合法夫妻啊！夫妻之间, 就算做出再亲密的举动，哪怕是在外人面前稍微出格一点点, 但只要你情我愿，那应该都是正常的吧？ 反正江小果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江小果也不知道别的夫妻都是怎么相处的, 但她认为，世上有千千万万种夫妻, 就应该有千千万万种相处模式。但不管是哪一种夫妻相处模式, 彼此忠诚都是非常重要的，反正江小果才不想要那种会在外面学坏的老公。 所以江小果仰脸看着江河，说了句：“我不管你本性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你只要不是在外面学坏的就行。” 江河逗她：“ 那我这样暴露出本性, 你不害怕？” 江小果仰着脸，义正严辞：“不怕。” 江河：“那下次我还可以撕裙子吗？” 江小果瞪圆眼睛：“当然不可以！裙子多贵啊, 你要是下次再敢撕坏我的裙子，我就扇你。” 江河：“……”小江主任确实有点凶, 难怪小江村的人都有点怕她，连他都怕！- 小江村一直有一种说法, 叫“打了糍粑就是年”。所以糍粑一打，小江村的年味就开始变浓了。 以前江小果家里过年，顶多就是去镇上买两张年画买两副对联回来贴在堂屋里意思一下就算了。 但江河家里过年, 不仅会贴年画，还会自己买了红纸回来写春联。 江祖望钢笔字写得好江小果是知道的，毕竟在村委办公室的时候，江小果没少看他签字写报告。但她没想到江祖望连毛笔字都写得那么好。 江小果后来也试着写了一副，不过跟江祖望的那一手好字比起来，江小果觉得自己的毛笔字真是相形见绌，非常拿不出手。 其实倒也不是丑，就是字体比较圆润可爱，看上去有点像小学生的字体。 但江河倒是很喜欢她写的那副对联，放着那么多好看的不要，偏偏特意把江小果写的那副挑出来贴在了他俩的房间门口。 那副对联写的是：【和和美美日复一日，团团圆圆年复一年】。 你别说，贴在他俩房间门口看上去还挺应景，就好像是为他俩量身定制的似的。 江河甚至还想让江小果写两副给他贴到毛竹厂的大门口去。不过江小果对自己的这手毛笔字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江河的这个非分的要求。 最后还是江河自己写了两副。江河的毛笔字虽然没有江祖望那么苍劲有力，但也写得很飘逸潇洒。这倒让江小果也有点诧异。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江河学习应该也不怎么样，起码没有江淮的成绩好。但看江河的字，倒不像是成绩不好的样子，反而像个学霸。 江小果忍不住表露出自己的疑问：“你小时候是不是特意练过字啊？” 江河：“没有，我就特意练过我爹的名字，为了冒充他在作业本和试卷上签名。” 江小果仿佛找到盟友：“我也是。” 江河：“看出来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小果：“……”等等，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江小果他们村委放假是除夕前一天开始放，但江河他们工厂是一直上到了除夕当天中午。 所以江河直到除夕当天下午，才拉着江小果拿着对联过去厂子里贴。 为什么非要叫上江小果呢？江河给出的理由是他一个人贴对联看不到贴得正不正，需要江小果过去帮忙看着点。 不过江小果一过去，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因为厂子里根本就还有人还没走完，甚至就连彪哥都还因为要盘账所以没有离开。 但来都来了，这时候再回去也没必要，所以江小果只好抄着手站在厂子门口，看着江河站在凳子上往墙上刷浆糊。 江河是真不怕冷，这样的天气，就是一件单衣加棉袄，连个毛衣都不穿。不像江小果，明明套了一件又一件，但在寒风中稍微多站一会儿，还是冷得跺脚。 江河本来把她叫来是想让她多陪陪自己，毕竟前阵子出去催账，别的还好，就是老惦记着在屋里的江小果。但这会见她怕冷，江河那点儿想跟媳妇腻歪的小心思全部都歇了，这下子也不管对联到底贴得是正是歪了，直接就让江小果进办公室里去暖和暖和。 江小果：“没事，我留下来帮你看着点吧，你不是说怕贴歪了么？” 江河随便找个借口哄她进门：“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渴，这样，你进去帮我烧点儿水，我待会也好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江河都这么说了，江小果便也没再坚持，直接拿着引火的竹屑就进了她上次来过的小厨房。 到底是陌生的地方，江小果用火柴引火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火烧起来。等想找个水壶烧水，又发现自己压根找不着水壶在哪。 正满屋子乱转着找水壶呢，江河已经贴好春联回来了。 江小果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个，我水还没烧呢！” 江河把手里的浆糊放下，淡淡道：“我来烧，你坐着烤烤火。刚看你在外面，脚都冻得直抖。” 江小果确实怕冷，于是也没跟江河客气，搬了个凳子就坐在了火炉旁边。外面天寒地冻，万物凋零，屋子里的火却烧得旺旺的，暖融融的，江小果觉得日子这样就很好。 其实她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追求，就喜欢这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不过说来也奇怪，江河看上去真不像是那种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但偏偏江小果跟他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很安心很踏实的感觉。 就像现在，他蹲在那儿，往锅里灌水，江小果不用担心他会突然暴怒，也不用担心他会把事情给搞砸。甚至他连话都很少，就沉默地做事情，却像屋外的青山一样，踏实又稳重。 江河把装满水的锅放到炉火上烧着，才发现江小果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于是不解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咋，我脸上有锅灰吗？” 江小果不自在地收回视线，转移话题：“你说天都这么冷了，会不会下雪啊？” 江河一脸笃定：“不会。咱们这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顶多结个冰霜就了不得了。” 江小果：“唉，要是能下雪就好了，我喜欢下雪。” 江河：“你想看雪？那等过两年我厂子效益再好一点，我领你上北方看去。” 江小果点点头：“行！” 两个人虽然什么也没做，只是烤烤火聊聊天，依然把彪哥羡慕得不行。彪哥之前一心想要搞事业赚钱，从来没想过回去娶妻生子，这会儿也莫名其妙地动了念头，想着家里过年准备让他见的那个姑娘，他是不是也可以抽个时间去见上一见。 毕竟谈恋爱也不耽误搞钱。江厂长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江河和江小果在厂子里待了一个下午才回江家，进家门的时候江淮也已经到了。 不愧是在镇上工厂上班的人，江淮特意理了个新发型，还穿了一件挺时髦的黑色呢子大衣。这衣服价格一看就不便宜，以至于江小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江河不知道江小果是在看衣服，还以为她在看江淮。偏偏他又不敢冲江小果发火，于是便忍不住迁怒江淮：“大冬天的你穿这么薄给谁看呢？等会冻感冒了我可不陪你上卫生所。” 江淮是真的好脾气，莫名其妙挨他哥呲了一顿也不生气，甚至还回房间重新给他哥也拿了一件大衣出来：“你可别说当弟弟的没想着你啊，你也有份。来，赶紧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江河刚因为衣服骂了人，这会儿哪里好意思再换。但江淮和江小果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尤其是江小果，那眼神里甚至有点儿期待。 以至于江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换衣服的时候江河忍不住暗中提醒自己，以后说话还是得三思，可不能嘴比脑子还快了。 不得不说江淮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大衣穿在他身上是俊美秀气，穿在江河身上就是干练飒爽。尤其江河个子高，腿又长，被这大衣一衬托，愈发显得气质出众，倒比他穿别的衣服要帅出好几个档次。 江河第一次穿大衣，还挺不习惯，不自觉地想去扯衣袖，一边扯一边不忘问江小果：“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 江小果：“挺好看的。” 江河凑过来：“那你看我，别看江淮。” 江小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江淮已经啧啧啧的嚷嚷开了：“哎呦哎呦，搁着演什么爱情戏呢！大哥呀，不是我说你，瞅你那点出息，怎么跟自己的亲弟弟还吃上醋了呢！” 江河死鸭子嘴硬：“谁吃醋了？你别在那给我胡说八道。” 江淮：“你敢做不敢当。” 江河：“滚！” 兄弟俩吵吵闹闹，最后甚至还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地打闹起来了。 没有人发现江小果呆呆地站在那儿，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江小果也是直到这会听到江淮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这种不希望自己枕边人多看别人的心态，是吃醋？那她上次不希望江河是在外面学坏，也是在吃醋吗？ 所以她现在跟江河，已经不再她曾经以为的那种没有感情凑合过日子的夫妻，而是会互相吃醋的夫妻关系？ 江小果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即便是条件再不好的家庭，到了过年这天，也会想尽办法张罗出一桌丰富的年夜饭，更何况江家的条件在小江村本来就数一数二的，所以王素芳这天晚上张罗的年夜饭就要更丰盛了。 有炸肉圆子，有小鸡炖蘑菇，有拔丝地瓜，还有一盘贾秀莲和戴欣他们用大棚种出来的凉拌黄瓜。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贾秀莲专门给家里几个老爷们做的下酒菜——油炸花生米和一盘子猪头肉。 以及专门给江小果做的零嘴——炸虾片。 这是江小果小时候就很喜欢吃的零食，价格不贵，就是比较费油。薄薄的一片扔进油锅里，就会充气一样的鼓胀起来，咬在嘴里酥酥的，脆脆的，江小果一次能吃一大盘。 之前江小果请村民喝酒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家里还剩了两瓶酒，于是今晚江祖望和江河江淮父子三人便也小酌了两杯。 就连滴酒不沾的王素芳，都没忍住尝了两口。 只有江小果，之前尝试过几次白酒的滋味，都喝不习惯，所以今天晚上一滴酒都没沾，只抱着一瓶汽水在慢慢地喝。 吃饭的时候，王素芳忍不住提起江淮的婚事：“阿淮，如今你哥哥跟你嫂子已经成家了，就差你了。你自己的终生大事，你也得抓点紧。” 江淮最怕的就是王素芳提这事，所以王素芳一提，他就开始打岔：“来，姆妈，这肉圆子烧得真不错，您趁热吃，多吃一点。”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江淮那点儿小心思当然瞒不过王素芳，所以她自己不说，只让江河这个当大哥的说说江淮。 往常王素芳推江河出头，江河是两边谁都不帮的，不过现在嘛，他自己领悟到了婚姻的好处，倒是很热衷于给身边的人催婚，所以也不顾江淮的死活了，顺着王素芳的话就说道：“我觉得姆妈说得也没错，你们厂子里要是真有合适的好姑娘，你确实也可以抓点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过了年，也该有25了吧？” 江小果在心里算了算，她失去了5年记忆，如今过了年也该满24了。 至于江河…… 江河好像比江淮还大一岁，那过了年，就该26岁了。 以前村子里的人结婚结得早，像江福和江祖望他们，都属于早婚的代表，几乎都是20出头就结婚了。等到了江小果江河他们这个年纪，差不多都已经当爸爸妈妈了。 幸好王素芳催归催，但她只催江淮一个人，倒是完全没有催江小果和江河要孩子，这让江小果舒一口气- 江淮这次回来，从厂里带回来了一台旧的黑白电视，虽然画面质量非常不清晰，而且还需要不停地调整天线才能出画面，甚至画面跟人物说话的声音有时候还对不上，但一家人都挺爱看的。 就连邻居们听说江家小儿子拿了台电视机回来，都过来一块看。 以至于一楼的院子里，很快就挤满了邻居。跟上次江小果在晒谷场放露天电影一样热闹。 江河不喜欢看电视，他也特别讨厌人多嘈杂的环境，尤其村上的老人都抽旱烟，那烟味熏得人难受，所以他忍耐着陪着江小果看了一会，就起身出了院子，准备透透气。 结果他一走，江小果也跟出来了。 院子里放着电视闹哄哄的，但出来以后两个人把院门一关，就安安静静的了。 又变成了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人似的。 江河挺满意，他觉得这才是过年啊！跟媳妇待在一块，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吹吹冷风，也让人心里松快。 但江小果可没他这么多旖旎的心思，江小果之所以跟出来，是因为她想回她自己家去看看江福和贾秀莲。 毕竟往常过年，她都是跟江福和贾秀莲一起过的，如今江家热热闹闹，她一想到江福和贾秀莲两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就坐不住了。 江河听她说要回去，于是便也主动表示要跟她一起过去看看。 跟江家的热热闹闹比起来，江福和贾秀莲这儿确实要冷清一些。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娱乐活动，因为戴欣和张芸母女俩居然也在，几家人正琢磨着一块炒米茶吃。 看到江河和江小果进来，贾秀莲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喜：“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炒米茶吃呢！” 江小果坐下，四处看了看，问道：“我爹呢？” 贾秀莲：“去看他的宝贝菌子了。一天能看八百回。我都说了，也幸好他那菌子不会说话，不然看都被他看得烦死了。” 江小果：“他那菌子最近养得怎么样啊，长出来了没？” 贾秀莲压低声音：“估计是没有，天气太冷了。不过这事你不能提，一提你爹准得生气，待会又说我们看他笑话。” 江小果倒不至于看江福的笑话，毕竟那可是她亲爹。不过江小果私心里觉得，江福第一次种菌子要真的种失败了，说不定对他而言反而是好事情。毕竟他这个人不仅固执，而且还特别自负，他总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所以不太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 如果一上来就成功，他说不定就会以为种菌子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把所有的家底都投入进去。反而像现在这样，先让他尝一尝失败的滋味。他会变得更冷静一点。 不过江福这边虽然看上去情况不太妙，但戴欣她们在大棚里的反季节蔬菜实验倒是效果挺好的。尤其是黄瓜，不仅在市面上卖出了好价格，就连江小果他们今晚的年夜饭桌上，都有一盘戴欣她们亲自种出来的黄瓜。 因为黄瓜种出来的效果好，于是之前困扰戴欣她们许久的蔬菜品种，就暂时定下了黄瓜。 除了黄瓜之外，戴欣她们还加了一个农村随处可见，但几乎没什么人大规模种植的品种——金银花。 至于为何选择金银花，是因为金银花很适合小江村的气候。这种东西就跟菌子一样，在小江村的路边，山上，都可以自由生长。而且牛专家在电话里告诉戴欣她们，金银花在城里是一种特别出名的中药材，如果质量能保证的话，晒干的金银花在市场上面甚至可以卖出十几元一斤的高价。 几个人一边吃着炒米，一边聊起了种黄瓜和金银花的事情。江河坐在旁边听着，感觉这不像是过年，倒像是他在陪着小江主任加班。 只能说别人家都是媳妇陪着老公加班，但在他们家却是完全反过来的- 江小果跟戴欣她们讨论了半天种植的事情，又吃了一肚子的炒米，才跟江河从贾秀莲家里出来。 上一次两个人一起从贾秀莲家里出来，还是中秋节，当晚月色很亮，两个人还穿着薄薄的秋装。一晃眼，已经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身上的秋装换成了厚厚的冬装，但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 两个人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些亲戚邻居有没有散场，再说反正明天也是放假，所以都不急着回去，而是在路上慢悠悠地散着步。 江河知道江小果怕冷，于是走着走着，就伸手去捉江小果的手。 黑暗里，江小果也没躲，她还以为江河是准备跟她牵手散步。 结果没想到江河抓住她的手，就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棉服口袋里。 江河的棉服口袋很大，其实也算不上有多暖和。但江小果觉得他这个举动本身就很贴心，甚至比手牵手散步都更贴心。 于是她索性把另外一只手也放了进去。 江河哑然失笑：“这样不好走路吧？” 江小果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江河：“我说，新年快乐。” 江小果：“嗯～新年快乐！” 第45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除夕当晚江河提前对她说了句新年快乐的缘故, 这个新年，江小果确实过得相当快乐。 首先就是家里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有的是王素芳亲手炸的，有的则是江淮和江河从各自的厂子里带回来的。 江小果尤其喜欢吃芋泥酥。外表酥酥软软的, 里面是糯糯的芋泥, 咬一口, 满嘴都是芋头的香味。 如果不是贾秀莲和戴欣她们已经想好了要种黄瓜和金银花，江小果甚至想问问她们考不考虑种芋头。毕竟芋头可是个好东西, 又能当菜又能做甜品。 除了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之外，江小果这个新年还睡得特别满足。每天睡到自然醒不说, 中午吃完午饭还得去睡个午觉。 或许就是因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以至于一个除夕假期还没结束, 江小果照镜子的时候就明显发现自己的脸好像圆了一点。 她摸着自己的脸，惊恐地问江河：“江河, 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江河睁着眼睛说瞎话：“胖了吗？没有吧。我感觉你跟刚结婚的时候差不多。” 江小果当然不相信江河的鬼话, 但家里也没有体重秤，所以她就算有点儿疑心，也没办法证实。 不过看到脸上的肉肉之后, 她反正是不敢再像刚放假那几天那样吃了就睡睡醒就吃了, 而是白天会在楼下遛遛小黑，顺便再帮戴欣和贾秀莲她们浇一浇大棚里的蔬菜。 之前村上有一些村民因为要干活的缘故没时间过来上周老师和唐老师的扫盲班, 就比如她妈贾秀莲和戴欣这批人，如今过年放假, 大家都闲着，于是她们便也开始过来补课。 戴欣和贾秀莲她们到底年轻一点, 所以学起认字要比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要快得多。周老师和唐老师之前教大爷大妈们写自己的名字，可能需要花上好几节课才能教会，但教贾秀莲和戴欣她们这一波, 可能一两节课就学会了。 除了认字之外，江小果还请唐老师和周老师给这批中青年学生们加了一堂算术课。毕竟小江村接下来肯定是需要重点发展经济的，光会认字不会算术，这肯定也不行。 事实上不止江小果在注重村民们的教育问题，公社领导那边也在注重基层干部的教育问题。像江小果，她年假刚结束，就收到了公社领导致村委干部们的一封信，信上说公社那边要组织村委干部去县城里培训学习，学费和伙食费全免。 这对年轻干部来说自然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所以江小果第一个就报名了。 报完名之后她才想起来应该回去跟江河商量一下。 好在江河对于她的学习还是挺支持的，甚至还提醒她：“要是出去学习的这段时间课程不是特别紧，你可以跟你们公社领导那边商量商量，让领导给你开个介绍信，再顺便去把驾照学一学。”- 江小果就这么带着江厂长给她的任务和指令，踏上了外出学习的征程。 这一次的学习，其实也是预报党员们的学习。所以去的几乎都是跟江小果一样年轻的基层干部。 江小果也是坐上了公社的大巴车，才知道王玉梅也在车上。看来千祥村这一次重点培养的基层干部也是妇女主任——可明明江小果之前还听赵大川吹牛，说女人当干部都是没用的。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王玉梅在培训队伍里似乎不怎么受欢迎。首先坐车的时候就没人愿意跟她坐一起，后来等到分房间睡觉的时候，也是其他人都很快分好了，唯独把王玉梅一个人给剩了出来。 最后还是带队的几个老师跟王玉梅一起住了一间房。 江小果是第一次来参加培训，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挺稀奇的，就连培训住的这个四人间，她都觉得挺有意思。毕竟她上一次住四人间，还是念初中那会了。那时候多年轻啊，一眨眼，她如今都已经结婚了。 培训班的宿舍里也没有电话，所以她这次过来培训，把江河送她的那个BB机也带过来了。之前在家里，这个BB机几乎就是个摆设，但如今倒是派上大用场了。 因为她现在出来培训，跟江河之间的联系就主要依赖这个BB机。 一般都是她这边忙完了，就给江河那边发个信息。然后她就去培训班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等着江河给她打电话。 说起来年前还是她在家里，江河在外面。结果没想到一个年过去了，情况完全调转过来了。 江小果自己还挺不适应。 江河倒是接受度良好，在电话里跟个小秘书一样，把江小果关心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江小果听：“你出去之后，小江村这边的路就正式开始修了，现在已经有一小截都完全铺上水泥路面了。说不定等你培训完回来，就能看到小江村跟镇上完全通上了水泥路。” 江小果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要真是那样，那可就太好了。还有呢？” 江河：“还有就是妈那边的蔬菜大棚也已经在准备了，应该三月份这样就能搭好。另外我看爹那边又重新找了几根木头，似乎打算重新种菌种，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老人家能不能成功了。” 江小果之前叫王素芳姆妈，还暗暗做了好一阵子的心理建设，至于江祖望那边，她更是现在都还一口一个“江村长”的叫着，从来没喊过爹或者是爸。结果没想到江河改口叫她的爸爸妈妈，倒是改得极其的顺口。单从这一点来看，江厂长不愧是能干大事的人，是真的大气。 江河在电话里说完了江小果关心的问题，又开始关心起了江小果：“你别老操心别人，你在那边怎么样？吃得习惯吗？住得好不好？学习能跟上吗？会不会觉得太累？” 江小果听着江河这连珠炮似的问题，感觉自己不像是江河的媳妇，倒像是江河的亲闺女。 不过她刚来，其实也没什么不适应的。而且她这个人其实对于吃穿住行，都不算是特别的挑剔，所以面对江河的问题，她的回答统一都是：“还行。”- 但事实证明江小果说还行还真是说早了。 因为正式开始上培训课之后，江小果就发现这次的培训学习还是挺累人的。可能是因为整个课程的培训时间只有一周，所以每一天的课程都排得非常满，几乎上午下午都有课。 她之前催着周老师和陆万里的大女儿学习的时候，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的，如今轮到她自己，她才发现学习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久没碰过书的缘故，她现在一看书，就觉得犯困。尤其是这次培训的课程实践操作部分少，理论部分又非常多，所以学起来真的是相当枯燥乏味。 好在江小果观察了一下，发现觉得枯燥的不止她一个人，而是绝大部分，于是她瞬间就坦然了。 不过在这些觉得学习枯燥的基层干部当中，有一个人，简直刻苦努力得有些过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很多村委排挤的王玉梅。 其实江小果对王玉梅并没有什么恶意，因为小江村跟千祥村的矛盾，更多的还是集中在赵大川这个当村长的身上，所以江小果就算有讨厌的人，也更多的只是讨厌赵大川。 所以看到王玉梅培训这么的努力刻苦，江小果反而还挺欣赏的。有时候她自己学累了想偷懒，就会盯着王玉梅看一看，反而能从王玉梅身上汲取到继续学习的动力。 但也就江小果对王玉梅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其他人对王玉梅的恶意简直藏都藏不住。 就连江小果她们宿舍的女同志们聊起王玉梅，也是语气中各种透露着鄙夷。江小果后来有一次忍不住了，直接问睡在她上铺的大姐：“王玉梅怎么招惹你们了？” 对面的大姐快言快语道：“她不是招惹我们，人家才不屑于招惹我们呢，人家招惹的都是男同志，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同志。” 江小果：“没有吧，我觉得王玉梅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她看上去还挺高冷挺严肃的。” 大姐冷笑：“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这样的，私下越是……” 江小果直接打断了大姐的话：“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在我们村说这种话，可是要挨骂的。”不仅要挨骂，还得编成童谣来骂。 大姐当然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她也懒得再跟江小果多说。反正在大姐心目中，这种事情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不然人家为什么只编排王玉梅，不编排其他人呢？- 江小果那天在宿舍里说了那个大姐，虽然大姐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估计是已经记恨上江小果了。 反正之前她对江小果还挺热情的，有时候中午吃饭还会特意叫上江小果一起，如今是再也不叫了。 江小果当然也无所谓。 没人叫她她就自己去吃，她又不是小孩子，吃个饭还得拉帮结派的。 至于她跟王玉梅之间，也依然是之前那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并没有因此就变成朋友。 但她帮王玉梅说话的事情，最后到底还是传入了王玉梅耳朵里。 有一晚江小果在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江河打电话，王玉梅也在排队等着，然后等江小果打完电话之后，王玉梅主动叫住了她。 王玉梅长得温婉，说话倒是非常直接：“其实你没必要帮我说话，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这样，反而还容易引火烧身。” 江小果也跟她一样坦荡直接：“你别误会，我那么说不是为了你，是因为我自己不喜欢听别人说这些。如果她们说的是别人，我也一样会那么说的。” 王玉梅当时听完江小果这话，突然就理解了赵大川为什么每一次大比赛小比赛都输给江小果。因为跟赵大川比起来，江小果这个人，显然更具有人格魅力。而在当村委这件事情上，拥有人格魅力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因为有人格魅力的村委，会更容易让村民们追随和相信。 不像赵大川，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虽然在千祥村里也算是有权有势，但在群众中得到的都是谩骂声，身后也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江小果这一次出来长兴县城培训，虽然只有一周时间，但她还是抽空请牛专家夫妻俩吃了个饭。 牛专家跟上次分别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然是那副乐呵呵好说话的样子。倒是牛夫人，看上去比之前又漂亮了一点。 江小果这次过来找牛专家夫妻俩吃饭，就是想单纯的叙叙旧，但牛专家一坐下，就开始问起了江小果小江村目前蔬菜种植的情况。于是一顿饭有一大半的时间，两个人都在聊小江村的事情。 最后江小果怕牛夫人坐在旁边太无聊，强行改了个温情的话题：“阿姨，我姆妈一直挺惦记您的，现在小江村也在铺水泥路了，等路修好，您可以找个时间再回去看看，多住两天。” 牛夫人点点头：“行啊，我也一直想回去看看你姆妈弄的那个养花的棚子。里面现在是不是养了老多花了？” 江小果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是养了挺多花的，但过年的时候我们村有村民急需用这个棚子种菜，所以我姆妈就把大部分的鲜花给卖了。不过等村子里把新的蔬菜大棚弄好，她就可以继续用这个小棚子养花了。” 牛夫人叹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姆妈是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才愿意把花给卖了的，不然她那么喜欢花，哪里舍得。” 江小果之前从未细想过这一点，如今听牛夫人提起，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王素芳看上去是帮了戴欣她们的大忙，其实也是帮了她的大忙。 毕竟戴欣她们的蔬菜要是种得好，到时候功劳也确实是要归到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头上的。 于是跟牛专家他们吃完饭之后，江小果决定去给王素芳买个小礼物。 既然要给王素芳买，那肯定也得顺便给贾秀莲也买一个。 毕竟两个都是妈，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江小果上一次来百货大楼闲逛，还是跟江淮一起。如今自己一个人逛，她还略微有点心虚。不过想到她兜里还有江河给她的银行卡，她又淡定起来，毕竟就算她自己的工资买礼物不够，起码江河的那张银行卡里的钱，还是非常够的。 江小果在百货大楼里逛了两圈，最后给王素芳和贾秀莲一人买了一个保温杯。营业员介绍说这是非常时兴的物品，热水装在里面，就可以像暖水壶一样保温12个小时。 江小果想着贾秀莲出去摆摊卖菜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得上。至于王素芳，她晚上也有起夜喝水的习惯，暖水壶放在厨房，搪瓷杯又不够保暖，要是保温杯真的能起到保温效果，倒是很方便她起夜喝水。 买完保温杯下楼的时候，江小果路过了二楼的男装店。她突然想，或许她也可以考虑给江河买一份礼物。 毕竟江河每一次出来，都会给她带礼物。正所谓礼尚往来嘛！ 过年期间江淮已经给江河送了一件大衣，所以江小果给江河挑衣服的时候，就直接略过了外套，她想给江河挑一件衬衫。 江河的衣柜里没有衬衫，他夏天习惯穿背心，冬天就是各种棉毛衣或者是汗衫。可能他平日在厂子里干活也确实不需要穿得太好，但江小果想，他总有需要接待客户的时候，或者是出差的时候。这种时候，一件质地精良的衬衫，应该能派上用场。 现在百货商场里很流行的确良的衬衫，江小果挑了半天，最后给江河选了两件。一件深色的，一件白色的。 因为买两件可以送两双袜子，所以她还给江河挑了两双棉布袜子。 结账付款的时候江小果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花江河银行卡里的钱。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她送给江河的礼物，要是刷江河的钱，总感觉怪怪的- 江小果出来参加培训的时候是2月底，回小江村的时候，已经是3月惊蛰过后了。 可惜小江村到镇上的那段路并没有如他俩预期的那样完全修好，反而因为在施工，所以看上去比之前更泥泞了一点。而且因为修路，所以中途还需要换一趟车才能从镇子上回到小江村。 培训的大巴车把江小果和其他人一起送到修路的路段，然后其他人都上了另外一辆班车，只有江小果，上了江河的车。 一上车，江小果就迫不及待地给江河展示她给两个妈妈准备的礼物：“看，我给姆妈和我妈妈买的保温杯，上面还有花纹呢，是不是特别好看？” 江河一边开车，一边抽空看了一眼：“嗯！” 江河嘴上表现得淡淡的，心里其实一直等着江小果再拿点儿别的出来，因为他觉得江小果应该也会给他准备点什么。结果江小果展示完保温杯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完全没有要再展示别的礼物的意思。 江河一直等到车子都开到家里里，也没看到江小果说有礼物要给他，便以为自己是想多了。 失望当然是有点失望的，但江河安慰自己：媳妇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还想要啥礼物。 第46章 江小果到家之后, 先把保温杯拿去给王素芳，又去了一趟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那儿，把另外一个保温杯给了贾秀莲。 10来天过去了, 虽然小江村到镇上的路还没修好, 但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倒是已经完全搭建好了。 之前贾秀莲她们仨人承包的菜园总共才60来亩, 这一次，几乎每个人都承包了100来亩的菜园, 所以三个蔬菜大棚加起来，得有将近300亩。 三个人这次准备按棚子来规划种植区域。 一个棚子全部用来种金银花, 另外一个棚子则全部用来种黄瓜，还有一个剩下的棚子, 则用来灵活的种其他的蔬菜。 如今的仨人承包小组，已经算是小江村可以独当一面的存在了。毕竟贾秀莲本来就擅长种菜, 戴欣又专门出去学过大棚的种植技术, 所以江小果现在几乎不怎么需要替她们操心，只需要给她们时间等她们的消息就行。 当然了，蔬菜种植本身也是靠天吃饭的事情, 没有谁就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只能说相对于小江村的其他人, 至少这三个人在技术层面上是相对有保障的。 给贾秀莲送完保温杯之后，江小果又绕路去看了一下江福。因为她给江福也带了点旱烟。 江福的腿如今倒是已经完全好了, 所以他现在折腾那些菌子树就更有劲了。江小果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给那些菌子树盖塑料布的画面。 江小果虽然没种过菌子, 但她小时候老听江福念叨摘菌子的时候要去深山老林，要去那些潮湿阴暗的环境。所以在她看来, 菌子这种植物的种植难度应该是要高于普通蔬菜的，毕竟它们对光照和湿度的要求都要更高，这可能也是江福年前第一次培育菌种没有成功的原因。 但很显然第一次的失败并没有击垮江福, 反而严重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以至于他这一次搞了更多的栎树，几乎要堆满家里的院子。 江小果虽然也很希望她爹能种植菌子成功，但看到她爹对于种植菌子都有一种近乎痴迷的状态，她又忍不住担心她爹会为了种菌子耽误了其他的农活。 于是江小果不得不好心提醒江福：“爹，现在都惊蛰了，这马上就该播种早稻了。您养菌归养菌，可千万不能耽误了种水稻啊，那个才是正经大事。” 江福叼着那杆跟了他几十年的旱烟瞪了江小果一眼：“我这么大年纪了，用得着你来提醒我这些？咋了，是不是你妈又去你那告我状了？” 江小果无奈：“没有。我妈啥也没说，是我自己想要提醒您。我这不是怕您到时候菌子没种好，家里的水稻田还被您给荒废了……” 江福气死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跟你说我这次种菌子肯定会成功的。” 江小果：“行行行，我相信您。不过成功了您也别忘了种田。” 江福：“……”种田种田，你就知道种田！- 虽然当着江小果的面江福满脸不高兴，但等江小果走了之后，江福到底还是拿上犁具，去了自家的水稻田。毕竟就像江小果说的那样，对农民而言，种田始终是头等大事，其他的毕竟只是其他。 春来复苏，万物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小江村的水稻田里，虽然还没来得及撒上新的秧苗，但已经放好水，耕好地，只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把秧苗抛洒进去，就又是新的一季水稻季了。 去年水稻田耕种，江小果还给小江村的村民们分了一下专家组和经验组，今年大家都老实了，所有人都乖乖地照着牛专家去年传授的经验开始选水稻品种。这个时候，江小果之前记录下来的笔记就派上用场了，因为但凡村民们有不会的过来问询她，江小果都可以翻翻笔记，找到相应的解决方案。 去年江小果除了分了一下专家组之外，还给小江村选出了几位专家组的组长，而戴欣去年就是组长之一。但今年戴欣既要种蔬菜又要种水稻，时间和精力上是肯定兼顾不过来的了，所以江小果就没有再让她继续去当组长，而是换了其他人来当这个小组长。 不过组长虽然换了人，但江小果依然还是延续了去年“人跟田走”的分组方法，毕竟这方法去年用过之后感觉还挺有效。方法不怕旧，有用就行。 就这么蔬菜大棚那边待了一会，水稻田那边再待了一阵，等江小果再次回到江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江小果这次出去培训在外面待了十来天，虽然她自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对于王素芳而言，时间还是挺长的。所以今晚为了庆祝江小果培训顺利，同时也为了给江小果好好补一补身体，王素芳特意买了一条大鲫鱼，又去村头磨豆腐的豆腐大娘家里买了几块嫩豆腐，然后给江小果炖了一锅鲫鱼豆腐汤。 虽然之前下车的时候，江河一直自我安慰说媳妇回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但吃饭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忍不住往王素芳手边的那个保温杯瞟过去。 偏偏王素芳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明明有鲫鱼汤却不喝，一直拿着那个保温杯喝水。边喝还边问江河：“怎么，小果没给你带个保温杯？” 江河冷着一张脸：“这种女人用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要来干嘛？” 王素芳点点头：“也是。反正你平时都不喝水，送给你也是浪费。” 江河：“？”这人到底是谁的亲妈啊！ 罪魁祸首江小果一边喝鲫鱼汤，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王素芳打趣江河，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甚至她还挺喜欢江河他们家这个轻松愉快的氛围的。要知道在她自己家，是很少有这样的氛围的。 不过江河也不知道是真生气了还是怎么了，吃了饭就蹭蹭蹭地上了楼。 江小果也没管他，因为她知道，要不了多久，江河就会下来找她。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她这边才刚放下碗筷端起茶杯呢，那边江河已经下楼了。 不止下楼了，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 换的不是别的衣服，正是江小果买回来偷偷放在他床头的那两件衬衫中的其中一件。 黑色衬衫穿在江河身上，显得他身材格外颀长。再加上他个子高腿又长，所以剪裁得体的衬衫把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从江厂长摇身一变成了江总。 反正江小果看完之后，头一回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自信。 刚才吃饭的时候，是王素芳向江河显摆自己收到的保温杯，这下风水轮流转，轮到江河去向王素芳展示自己的新衬衣了。 江小果一边表示没眼看，一边忍不住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回来的时候，还给江祖望也带了点小礼物，不然这两个人互相显摆她送的礼物，江祖望却什么都没有，那画面得多尴尬啊！- 看得出来江河是真的很喜欢江小果送给他的新衬衣了，因为隔天一大早他就穿上自己的新衬衣去工厂上班去了。 要知道现在虽然进入了3月份，但平均气温也就10几度，尤其是早晚，还是非常冷的，江小果甚至还得穿长袖外套。江小果都不知道江河一件薄薄的衬衫，是打算怎么扛过这初春的严寒。 不过王素芳倒是非常想得开，见江小果担心，还忍不住安慰江小果：“没事，随他去，大不了晚上回来多给他熬点儿姜汤暖一暖身子。” 江小果听得哭笑不得。她想：难怪王素芳看上去要比她妈贾秀莲年轻呢，主要是人家这心态好啊！ 江小果这天早上倒是没有急着去村委上班，而是特意去了一趟陈燕子家里。 不为别的，主要是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陈燕子大女儿中考的事情。毕竟不管是陈燕子还是陆秋霜自己，都始终没有给江小果一个准信。 好在这一次江小果再去问，陈燕子倒是松了口：“我跟她爸爸已经商量好了，就让她报中师。到时候毕业以后要是运气好，还能回镇上当个老师。女孩子当老师蛮好的，有寒暑假，还体面。” 江小果：“那陆秋霜自己怎么说？” 陈燕子：“她自己也同意。再说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还不是我们大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江小果私心里是希望陆秋霜能考高中上大学的，但这种人生大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多干涉。再说比起之前连学都不肯让陆秋霜上，如今陈燕子能松口让她去上中师，本身就已经是让步了，江小果也不好再要求太多- 好在陆秋霜虽然不考高中不念大学了，但周老师是要考大学的。 这段时间，周老师可谓是比学生学习还要努力。江小果这么大早上的路过村小，就已经看到周老师抱着书本在操场上背书了。 江小果这段时间受够了培训背书的苦，如今看到周老师这么勤奋，一时相当感同身受，于是忍不住走过去认真夸奖了周老师两句：“周老师真是辛苦了。” 周老师看到她，立刻放下书本：“小江主任你啥时候回来的？” 江小果：“昨天刚回来。怎么样，复习得还顺利吗？” 周老师叹口气：“其他科目都还好，就是英语，实在是丢下得太久了，好多单词是它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们。” 别的事情江小果或许还能够帮忙，但读书这个事情，江小果也确实是爱莫能助，于是只能说道：“反正你到时候要是复习时间不够，就跟我说，我再重新请个代课老师来顶一下你的班。” 周老师：“不用。唐老师平日里挺照顾我的，再说也不能从早到晚的复习，给学习们上上课就当放松了。不过村民扫盲班那边，开了学可能就没时间在给他们上课了。” 江小果：“我知道。我也正准备给村民们说这事呢，如今也快立春了，到时候马上就是农忙，村民们估计也没什么时间上课。这一次扫盲班的课程就先这样。后面等暑假再说。” 江小果跟周老师聊完这事之后，回去就给村民们发了通告，说扫盲班的课程暂停。之前村民们嗷嗷叫着不愿意上扫盲班，如今江小果说要暂停扫盲班的课程，有一批上了年纪的老人反倒还不乐意了。 他们说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希望江小果能腾出一个地方，让他们学习学习，交流交流。 江小果想起自己这次去长兴县城进行培训的时候，他们培训学校旁边有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老年人可以去里面看看书，读读报纸，聊聊天，散散步。 村上目前没有这样的场所，但如果有合适的场地的话，倒是可以给小江村的村民们搞一个，就当是丰富小江村村民们的老年生活了。 江小果把这事记在自己的工作笔记本里，准备等下次村委开会的时候，把这事提出来听听看其他村委的意见- 江小果这次出去参加农村基层干部培训，虽然就去了十来天，但拿了个结业证书回来。而且培训结束之后，她之前提交的入党申请也通过了。 江祖望私下告诉她，等她入了党，后续还会推荐她去参加党校培训。 对基层干部而言，有资格参与党校培训本身就是组织认可的表现。而且有党校学习经历的人，后续也更容易获得晋升机会。 江小果本来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妇女主任还能晋升到哪去，但王玉梅很快就给了她一个现成的例子—— 王玉梅这次参加完培训之后，就被调到了乡镇妇联去工作了。 原本王玉梅跟江小果算是平级，如今江小果依然留在小江村当她的妇女主任，但王玉梅却去了镇上妇联，虽然也还是个基层干部，但看上去级别倒是比江小果要高一级了。 以至于林苑都忍不住替江小果担心起来：“咱们之前跟千祥村闹得那么不愉快，王玉梅现在晋升了，不会反过来对付我们吧？” 江小果觉得王玉梅不像是会干这种事情的人，但她也不好说，所以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不管那么多，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就随他去。” 事实证明江小果看别的不准，但看王玉梅还是准的。因为王玉梅不仅没有真的借题发挥对付江小果，而且在江小果去妇联开会的时候，她还给江小果投了一票，顺利让江小果拿到了上一年度的“优秀妇女主任”的名额。 江小果拿到那个奖之后，主动请王玉梅喝了个汽水。 这还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喝汽水。 说起来两个人如今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关系还真挺微妙的。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过共同的工作经历，又是两个同龄人，所以彼此之间略微有一点点惺惺相惜。 但即便两个人坐在一块喝汽水，彼此也没什么太多的话题可以聊。毕竟江小果不能跟她聊小江村，王玉梅也没兴趣跟她聊千祥村。 最后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喝完了一瓶汽水，然后互相道了一句“恭喜”，就分开了。 林苑一直坐在旁边等着江小果，所以自然也看到了两个人相处的画面。 她显然也觉得挺好奇的：“王玉梅今天怎么还能给你投票呢，真是见了鬼了。她跟咱们小江村，不是一直都是竞争对手么？” 江小果也没瞒着林苑，简单把之前培训的时候自己帮王玉梅说话的事情跟林苑说了说。林苑恍然大悟：“难怪她这次会帮你投票。这么看这人倒是挺爱憎分明的，比赵大川强。” 江小果难得跟林苑统一意见：“我也觉得！”- 江小果之前过来开公社大会，就已经拿过一次奖状和奖励了，如今又拿了一个“优秀妇女主任”的奖状，所以她本来还有点担心林苑会对此有什么想法。 但接触下来，她发现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林苑比她想象的要看得开得多。 人家回小江村之后还主动帮她贴奖状呢！ 至于村委其他人，或许也有点羡慕，但人家江小果拿的是“优秀妇女主任”的奖状，这属于限定版奖状，是专门给妇女主任颁发的，所以他们羡慕归羡慕，但内心深处也很清楚的知道这奖跟自己没关系。因为就算江小果不拿，也轮不到他们，顶多是颁给其他村的妇女主任。 那与其给别的村，还不如给江小果。 所以抱着这样的念头，大家对江小果拿奖，也基本上都是恭喜的态度。 毕竟江小果去年当妇女主任的政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家就算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对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还是挺认可的。 小江村的村民们知道江小果得了个“优秀妇女主任”，也是各种吹江小果的马屁。尤其是扫盲班的那群大爷大妈们，对着江小果就开始吹牛： “小果，我跟你说，你小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有大出息。那时候我就跟你爹江福说过，别看你是个闺女，但将来成就绝对不亚于那些小子们。” “是的。你小时候拿鞭炮炸我家粪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将来绝对不是普通人。” “……” 第47章 小江村这一年有4个孩子要中考, 结果没有一个愿意考高中的，有2个跟陈燕子的大女儿一样说要考中师，剩下的那一个, 说要考中职, 也就是卫校。 如果没有人愿意考高中, 那江小果之前通过村委开会设置的助学金机制将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宋医生听说有学生要考卫校，倒是非常高兴。 “考考考, 考上了到时候回来跟我一块建设咱们村的卫生所。咱们之前不是一直发愁招不到合适的医生嘛，要是咱们村有学生能考上卫校, 那不就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江小果：“话是这么说，但真要考出去了, 家里估计都会希望留在外面，有几个是真愿意回来建设乡村的。” 宋医生叹口气：“这倒也是。” 不过江小果很快又自我安慰道：“没关系, 不管他们最后回不回来, 能考出去总归是好的。”- 3月份除了是农忙时节，同时还有一个专属于妇女同胞的节日——3.8妇女节。 公社领导那边的意思是年前已经搞过公社女子篮球比赛了，所以今年的妇女节就不准备再搞比赛了, 让各村自己准备准备, 安排一场文艺演出给女同胞们庆祝庆祝，开心开心。 女同胞们开心不开心江小果不知道, 但江小果现在是有点不太开心了。毕竟她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距离3.8号就已经只剩一周时间了。 虽然说是说在村子里随便搞一个文艺演出就行, 但从组织演出人员到活动彩排，再到舞台搭建, 哪一样不需要时间？ 好在公社领导也知道这一次的活动时间紧任务重，所以给各村的活动经费倒是还挺充足的。看在钱的份上，江小果满腹怨言都收了回去, 撸起袖子就是干。 她先让林苑在村子里发起了文艺汇演活动报名。 你别说，还真有村民主动请缨的，表演的节目也非常丰富，有的说自己会唱歌，有的说自己会吹口琴，还有的说自己会吹唢呐…… 反正不管真假，江小果全都让林苑登记下来，然后找了个时间跟唐老师、周老师等人一起在村小的教室里进行了初步筛选。 本来江小果这一次就跟之前组织篮球比赛筛选一样，没报太大希望，结果没想到最后结果居然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首先是报名吹口琴的村民，非常流利地给江小果吹了一首《西游记》的主题曲，随后又有报名唢呐表演的几个村民，一起调就给了江小果十足的震撼。虽然江小果也听不出来这个唢呐班子具体吹的是什么曲子，但那个气势确实是相当惊人的了。 以至于最后一轮筛选下来，居然留下了好几个节目。 不过除了乐器就是唱歌，既没有舞蹈也没有杂技，作为一档文艺汇演，属实是略微有些单调了。 有村民给江小果提建议：“可以让宋医生过来表演喷火啊！他之前在扫盲班上课表演的那个喷火，不是表演得挺好的么？” 江小果：“……你快别说这个话了，让宋医生听到他得揍你。”- 后来还是江河给江小果出了个主意，说镇上有文工团，据说常年开展“送戏下基层，文化进万家”的活动，于是江小果便坐上了班车，直接去了镇上的文工团，想邀请他们来小江村表演一下节目。 这地方江小果还是第一次来，感觉跟公社和妇联都不太一样。 公社和妇联那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办公室，文工团这边，居然有画室还有练功房。 文工团的张干事负责接待江小果。 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江小果也没跟张干事绕弯子，直接就说了3.8号想邀请文工团的同志们去小江村演出的事情。 张干事稍稍有点为难：“最近好几个村都来邀请我们文工团的同志去他们那儿演出，您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去哪不去哪都不合适……您看这样行不行，要不你们几个村自己私下协商一下，把演出的时间错开，要不就等我这边请示一下上面的领导，再答复您，不过您也知道，领导都还挺忙的……” 张干事这话一出，言下之意就是最好还是江小果他们私下自己解决好。 于是江小果转头又去找了张干事跟她说过的几个村委。 这一次跟小江村一样想要邀请文工团同志下乡演出的，一个是赵村，另外一个是之前篮球比赛的时候跟小江村竞争过金牌的董家村。 江小果先给赵村村委打了电话，然后在电话里转述了一下张干事的话。赵村的村委倒是挺好说话，说他们可以提前到3月7号，也就是周五晚上。 于是江小果又给董家村的村委打了个电话过去。董家村的村长就没有赵村那么好说话了，人家说自己就得3.8号当晚，迟一天早一天都不行。 江小果：“行，那你们晚上，我们白天。这样时间上也不重叠，也能错开。” 结果董家村村长一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又反悔了：“晚上灯光不好，这样，你们要晚上，我们要白天。” 江小果：“……也行。”- 江小果是在张干事的办公室里借的电话，所以她打电话的时候，张干事全程都听见了。 等江小果挂断电话，张干事才开口：“小江主任，您这脾气也太好了，人家说要白天就要白天，说要晚上就要晚上啊？” 江小果笑笑：“这都是小问题，反正是看演出，白天晚上的都不要紧。倒是文工团这边的同志们可能就要辛苦了，毕竟这样一来就得两场演出轮流转。” 张干事豪爽一笑：“我们之前下乡表演也是这样连轴转，大家都习惯了。只要时间上不重叠，我们文工团的同志们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表演给村民们看。” 江小果：“我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楼下介绍咱们文工团的宣传栏里说咱们文工团有舞蹈，有戏曲，还有舞龙舞狮。这舞龙舞狮，白天可能缺点意思，要是晚上能去小江村表演一下，我想村民们肯定喜欢。” 张干事：“……”好家伙，难怪这个小江主任刚才答应董家村答应得那么干脆呢，原来说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江小果出去一趟，顺利解决了文工团演出时间的问题，再加上她之前在小江村这边筛选出来的节目，3月8号的文艺演出，也算是初具雏形了。 接下来亟待解决的，就是演出场地的问题。 以前小江村也有文艺演出，但那些演出一般都是在村小的大操场上搭建一个临时的舞台，然后等演出结束之后，又全部拆掉。 一来一回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小江村现在经济条件本来就紧张，江小果就想着最好可以寻一个固定的地方。 江小果在村头村委晃悠半天，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礼堂。这是之前知青下乡遗留下来的，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看起来有点破败，而且屋顶还有点漏雨。 但地方够大，稍微修缮打扫一下，现在可以用来当舞台，以后还可以用来给村上那些老年人当活动中心。 小江村有木匠有瓦匠，江小果找来他们帮忙。一个负责修屋顶的瓦片，一个则负责搭舞台。然后江小果又找了电工师傅过来给这个废弃的房子通电线。 因为时间紧，所以想要让这个大礼堂完全焕然一新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江小果只能先解决最关键的几个问题，等这次文艺汇演结束之后，再慢慢修整完善。 而在大礼堂重修的这一周时间里，村民们的排练就放在村委办公室外面的广场上。 这样江小果还能抽空去观摩观摩，顺便指导指导- 小江村的人听说3.8号妇女节有文艺演出看，都还挺高兴的。 毕竟小江村难得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无论是之前打篮球还是看电影，又或者是如今的文艺演出，对他们来说都像是过年一样热闹喜庆，令人期待。 又听说江小果去请了镇上文工团的同志们，大家就更兴奋了。 之前村民们聚在一起，聊的都是小江村修路，以及今年春季雨水多不多，适不适合种水稻。现在村民们聚在一起，聊的都是这场文艺汇演。 “我听说文工团的姑娘们长得可水灵可漂亮了，就跟电视上的演员差不多好看。” “那当然，不好看怎么能选进文工团呢！我觉得好看倒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姑娘身段好，而且还各个身怀绝技。” “我之前有一回去镇上，看过文工团的姑娘们表演，她们一把扇子能舞出花来。” 江小果从村民们身边经过，就被村民们叫住了，开始七嘴八舌地问江小果到底请了几个演员，都要表演些什么节目。 江小果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有几个演员，具体有哪些节目，毕竟人家文工团能来就不错了，她难不成还能挑三拣四吗？ 不过面对着一群充满期待的村民，她也不好太扫他们的兴致，于是只好一脸神秘地说道：“反正很精彩，你们到时候来看看就知道了。”- 文工团那边的演出节目单是提前一天同时发给董家村、赵村和小江村的。 因为三个村子的村民也不重叠，所以文工团那边准备的所有节目都是一样的。就是因为小江村和赵家村的演出时间是晚上，而且江小果当时跟赵干事提了一句舞龙舞狮表演，所以赵干事特意给小江村和赵家村各加了一场舞龙舞狮表演。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舞龙舞狮表演本来就是晚上看更气派更有意思，也更热闹。 但董家村的村长对此却非常不满。 因为他觉得自己亏大了。 毕竟一开始他本来是选中的晚上演出，要是他们董家村选的是晚上，这个舞龙舞狮表演不就轮到他们董家村了吗？ 他不敢对着赵干事发火，于是就特意给江小果打了个电话。 江小果一开始接电话，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后来听到董家村的村长说要再换演出时间，她忍不住都被气笑了：“你当这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呢？你说换就换？” 董家村的村长其实也是理亏的，但话都说出来了，当然要硬着皮头继续说下去了：“一开始你们本来就让我们要晚上，说你们要白天的，后来是我没想好，改了时间。现在我想好了，还是按照最开始的来，就我们晚上，你们白天。” 江小果已经不是第一天当村委了，所以对于董家村村长的这点儿小心思，也算是一眼就摸透了。她也没跟人家董家村村长打马虎眼，直接就问道：“你是不是看我们村有一场舞龙舞狮表演，你们村没有，所以觉得自己吃亏了？” 董家村村长不说话。 江小果：“这样，我把话撂在这儿，换演出时间是万万不可能换的。不过你们要真想看舞龙舞狮表演，我代表小江村欢迎你们董家村过来看。我们到时候直接在大礼堂给你们加几张桌子，加几张凳子，来者是客。” 说完江小果也不等那边再开口，直接就挂了电话- 很快，就到了3月8号演出当天。 白天江小果去看了大礼堂那边的修缮效果，发现舞台已经重新搭建好了，灯光也换得很明亮，就连之前漏雨的屋顶，也全部都换了新的瓦片。 再加上林苑带着一群村民把大礼堂的地面、窗户和墙角都大扫除了一遍，连外面的杂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所以看上去倒是真有点活动中心的样子了。 跟之前看露天电影一样，江小果这一次也给妇女同胞们准备了零食、汽水，至于凳子，到时候大家看演出都会自带的。毕竟要是村委买凳子，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江小果也不知道董家村到底会不会真的来人观看，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但为了稳妥起见，江小果还是跟村口小卖部的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留意着点，万一董家村真的来人了，让小卖部的人提前过来知会她一声。 小江村的演出时间定的是晚上7点。 所以吃完晚饭，村民们就陆陆续续的过来了。江小果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文工团的同志们却迟迟未来，心里便觉得不太对劲。 小江村只有村委有电话。 江小果先去村委给张干事打了个电话，但张干事没接。江小果于是又给董家村的村长打电话。 董家村的村长幸灾乐祸道：“人没去？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下午在我这儿演出完，文工团的同志们就走了。说不定人家是知道你们小江村的人不地道，所以反悔了，不愿意去你们那儿演出。” 江小果懒得跟董家村的村长废话，直接就挂了电话。正束手无策呢，电话响了。 是张干事打过来的，说他们在来小江村的路上车子坏了，这会儿正困在半路，来不了。他是骑自行车回了镇上，才给江小果打的电话。 江小果一听，立刻给江河打电话，让江河开车去接文工团的同志们。 至于她自己，则先去了大礼堂，按照原先的演出计划，先让村民们的节目上场。 负责这次演出的主持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老师和唐老师。两个人这次都精心打扮了一下，一个穿了白衬衫黑裤子，一个穿了白衬衫长去裙子，看上去真是一个俊一个美。 村民们并不知道文工团的演员们在路上出了事情，没法按时赶来，还在乐呵呵的看演出。 只有江小果坐在台下，一边看着演出节目单，一边计算着时间。 她心里觉得应该是来得及的。毕竟文工团的节目本来就放在最后几个，但又怕万一来不及，到时候可能会给这场演出留下遗憾，于是便偷偷摸摸去找宋医生。 宋医生看到她过来，本来还挺乐呵的跟她分享演出细节呢：“没想到咱们小江村这么藏龙舞虎呢，居然还有会口琴和会唢呐的，也算是我让我开了眼界了。” 江小果压低声音：“是这样的，现在文工团那边出了一点小意外，可能需要稍微晚一点才能到。要是咱们准备的节目都演完了，到时候就可能需要你上场去拖延一下时间了。” 宋医生反手指了指自己：“我？我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的，我能上去拖延什么时间？” 江小果：“村民们之前提议说，让你上去表演喷火。” 宋医生：“？？？”村民们没放过我，你也没放过我。我那是喷火表演吗？我那是反诈宣传啊！！！- 但好在江小果最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小江村的村民们还剩2个节目的时候，江河的汽车轰鸣声就出现在了大礼堂门外。 江小果一听这个声音，悬着的心瞬间就落回了肚子里。 文工团的演出人员是提前化好了妆才来的，所以轮到他们的演出节目的时候，人家直接就上场了。第一个节目就是舞蹈。 甚至还自己配了乐团。 之前小江村的村民们看自己村那群业余演员演出，是嘻嘻哈哈的乐，这会儿看专业演员演出，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只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得认真。 江小果特满意这个效果，她尤其重点关注了一下村子里那群小女孩们的反应。她想，文工团的演出要是能在村里这群小姑娘心目中埋下一颗种子，那也就不枉费她辛辛苦苦邀请文工团的同志们过来表演了。 舞蹈节目是第一个，紧接着又有戏曲和唱歌。 江小果对于戏曲节目不太喜欢，但村民们看得挺认真的。 于是她趁机去门外找文工团的司机，准备跟人家聊两句。 结果刚出去，就看到江河已经跟人家聊完了。 江河看到她，言简意赅道：“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经提前问过了。” 江小果：“怎么说？” 江河：“说是检查的时候发现轮胎上多了两颗大钉子，之前在镇上的时候都是水泥路，倒是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后来进了小江村这条土路，一颠簸就出问题了。” 江小果：“你说会不会是董家村村长找人干的？” 江河：“怎么说？” 江小果三两下把她跟董家村村长交锋的事情跟江河说了说，江河听完，说了句：“虽然没有证据，但你说是他干的，咱们就当是他干的。” 江小果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也太盲目了吧？都没有证据的事情。” 江河：“找证据那是警察该干的事情，我只需要站你这边就行。” 第48章 江小果当着江河的面斩钉截铁说这事肯定是董家村的人干的, 但在文工团的演员们面前，她倒是什么也没说。毕竟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 不能随便乱冤枉好人。 好在今晚的演出非常顺利, 尤其是最后的舞龙舞狮表演, 可以说是把整场文艺演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而且负责舞龙舞狮表演的演员们没有局限于在礼堂演出，他们直接走出了礼堂, 在更空旷更适合表演的室外操场给村民们表演了前滚翻、后滚翻，以及跳起来抓绣球等精彩节目。 小江村的村民们用手电筒给演员们照亮, 村长江祖望还命人点亮了火把，手电筒的灯光加上火光, 把小江村的操场照得亮堂堂的，也把小江村村民们的脸照得喜气洋洋的。 因为文工团的演员们的车坏了, 所以演出结束之后, 江河又负责把这些演员们安全送回了文工团里。 等一切顺利结束，江小果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复盘今晚的活动。 在她看来, 今晚的演出她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因为她完全都没安排备选方案。虽然演出最终有惊无险，但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做任何活动，还是应该做两手准备才行。 另外今晚的演出真是多亏了江河, 所以趁着江河送人还没回来，江小果决定亲自下厨给江河煮一碗红糖鸡蛋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鸡蛋用的是张芸家里自养的土鸡下的土鸡蛋, 而且今晚运气不错，居然还是个双黄蛋。 江河虽然从没告诉过江小果他的口味，但江小果通过观察, 发现江河喜欢吃糯米饮食，也喜欢吃甜鸡蛋。所以她今晚煮红糖鸡蛋的时候，特意多放了一点红糖。 王素芳一开始在屋里听到动静，以为是江小果饿了，本来要过来帮忙。后来一听江小果说是给江河煮的，就没再提帮忙的事情，而是简单口头指导了江小果两句，就乐呵呵地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于是就剩下江小果坐在厨房门口，等着江河回家。 江河接送人开的都是厂里拉竹子的大车，所以他特意把车送回了厂子里，然后才徒步回家。 虽然才11点多，但村子里的人向来睡得早，再加上村子里也没有路灯，于是回家的一路上，江河看到的都是黑漆漆的路面以及大门紧闭的屋子。 直到他走到江家门口，才看到了自己家里亮起的灯光以及等在厨房门口的妻子。 江河原本不紧不慢的脚步，瞬间就加快了。 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院子门口，江小果立刻笑眯眯地说道：“江大哥回来啦？我给你煮了红糖鸡蛋，要不要尝尝？” 江小果之前已经很习惯叫江河的名字，但某些时刻，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叫他江大哥。 江河点点头。其实他这会一点也不饿，但江小果笑得那么甜，别说江小果只是让他吃一碗红糖鸡蛋，就算是让他喝一碗苦苦的中药，他估计都会傻乎乎地点头吧！- 红糖鸡蛋是真的甜。 也不知道江小果到底放了多少红糖，感觉连空气中都是甜腻腻的滋味。 江河喝了两口红糖水，然后便用勺子舀起鸡蛋递到了江小果嘴边。 江小果：“你吃呀，我特意给你做的。” 江河：“一起吃。” 江小果凑过去，轻轻咬了一口。鸡蛋没煮太老，咬开里面的蛋黄还微微有一点淌黄心，她自己对自己的厨艺觉得挺满意。 江河：“还吃吗？” 江小果：“不吃了。你快趁热吃吧！” 江河点点头，一口把江小果咬剩下的鸡蛋塞进了自己嘴巴里。 江小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鸡蛋很烫，而且除了甜味就是甜味，但江河努力嚼了两下咽下去，然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好吃。” 江小果对别的都还挺有信心，唯独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太大信心，所以听到江河说好吃，她还是挺高兴的。 吃完鸡蛋，江河又动作麻利地去把碗筷给洗了，然后两个人才上楼去睡觉。 往常这个点，江小果不是困得不行了，就是早就已经睡着了。但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她这会儿一点也不困，洗完澡躺在床上，还不忘跟江河分析文工团车子轮胎被扎的事情：“你说今晚文工团的车子出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江河：“谁知道呢！” 江小果：“如果是意外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人为，那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张干事提个醒，让他主动把这事调查一下？” 江河：“这样，你明天给张干事打个电话，先关心一下他们车子维修的情况，随后再问他，需不需要报警解决……” 江小果：“这种小事情，报警应该没用吧？” 江河：“报警肯定没用，张干事估计也不会报警。但你主动提报警，他就会明白咱们在这件事情上肯定是坦坦荡荡的。车子扎钉子，要么意外，要么人为，如果是意外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人为，咱们村洗脱了嫌疑，那还剩下哪个村有嫌疑呢？” 江小果听完，终于明白了江河的用意。 她以前只觉得江河听话，因为她让江河干什么，江河就干什么，从无二话。但现在她又发现了江河的第二个优点，那就是这人还真挺聪明的- 隔天早上，江小果按照江河的办法，给张干事打了个电话。全程不提董家村的问题，只是先表示关心，随后又问张干事需不需要报警找人好好查查。 张干事在电话那头相当激动：“你也觉得这车子坏得蹊跷是吧？我跟你说，就咱们镇上到你们小江村的这条路，每天都有班车在跑，怎么就那么巧就有两颗那么大的钉子放在路中间，还偏偏被我们文工团的车子给扎上了呢？而且早不坏晚不坏的，还就在演出前的关键时刻给坏了……” 江小果：“是挺蹊跷的，我也正想不通这事呢！所以才想问问看您的意见。” 张干事：“我已经让司机拿着钉子去五金店查了，咱们镇上五金店就一家，这种钉子这么长，买的人肯定是有特殊用途的，说不定五金店老板有印象。” 江小果这下是真无话可说了。她本来还想着为了两颗钉子报警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没想到人家张干事比她更重视这个事情。 若这事真是意外的也就罢了，如果真是董家村的人干的，那估计董家村的村长该睡不着觉了。 毕竟这事说好听点是嫉妒心作祟，说难听点就完全是恩将仇报了。要知道人家文工团的同志们可是免费下乡义演的，你们董家村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给人家的车胎扎钉子，这要传出去，以后哪个文工团还敢往董家村去？别说文工团了，可能其他工会组织以后都得对董家村退避三舍。 不管怎么样，这事既然张干事决定要彻查，那江小果就不操心了。 她还是继续操心礼堂维修翻新的事情。 她之前就说过，等3.8妇女节活动结束之后，要把礼堂好好改造一下，变成小江村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如今演出既然已经顺利结束了，那这事也就可以安排起来了。 之前小江村礼堂翻修，江小果找了村里的木匠师傅和瓦匠师傅来帮忙，如今要改造礼堂，瓦匠师傅是用不上了，但木匠师傅还是能用上的。 村里的木匠师傅姓廖，因为自小瘸了一条腿，所以绰号廖铁腿。不过大家当着他的面，都尊称他一声廖师傅。 别看廖师傅腿脚不便，但人家却生得一双巧手。村里要修个桌椅板凳啦，或者谁家家具坏了，只要找到他，他保管能给你修得好好的。 江小果这次找他，是希望他能帮老年活动中心做两张乒乓球桌。 毕竟老年人打篮球打羽毛球都不太合适，也就打打娱乐性质的乒乓球，既能消磨时间，又没那么容易受伤害。 廖师傅满口答应下来。 除了乒乓球桌之外，江小果还拜托廖师傅帮忙做一张“老年活动中心”的牌匾，到时候准备挂在大礼堂门口。 有了这个老年活动中心，以后老年人也算是有个消遣娱乐的地方，不至于天天闷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江村去镇上的那条路，从2月修到3月，眼看着如今都快一个月过去了，还迟迟没有完工。 不过修得慢也不是江祖望的问题，实在是因为条件有限，没有大型机械帮忙，纯靠人工修，所以进度自然会延迟。 好在种水稻这边江小果如今已经有了经验，所以江祖望领着一部分村民修路的同时，江小果就领着另外一部分村民种水稻，彼此互相抢工期，虽然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但两件重要的倒是彼此都不耽误。 去年下半年种水稻的时候，江小果就发现小江村的水渠也不够顺畅。那会儿她就想着有机会要把小江村的水渠也修一修，今年倒是个好机会，毕竟泥沙还有水泥都是现成的，就是人手少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抽不出来人手。 于是水稻秧苗种下去之后，江小果就领着小江村的妇女们开始修水渠。 之前大家都觉得修水渠困难，但现在有了修路做对比，大家瞬间又觉得修水渠还是挺简单的。毕竟修路需要肩扛手挑，修水渠只需要顺着水稻田的田埂挖一条渠道，然后再用水泥浇筑就行。 江小果一忙起来，也就顾不上再去关注董家村那边的情况了。以至于还是林苑去开完公社大会回来，江小果才知道董家村这一次被公社领导狠狠骂了一通。 虽然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挨骂的，林苑也说她不知情。但江小果隐约觉得，可能跟之前文工团那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但江小果也没去细查细问。管他董家村的村长是因为什么挨骂的，反正只要董家村的村长挨了骂，江小果就觉得高兴。 只能说公社领导还是挺英明的，除了骂江小果那次不太明智之外，骂别人的时候都挺政治正确。 江小果每天忙着修渠早出晚归的，于是廖师傅那边有事情要找她，就只好找到家里来。 几次之后，江河就看不下去了，主动替江小果揽下了活动中心监工的事情。江小果对于江河做事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唯一担心的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影响江河厂子里的工作。 江河安慰她：“那能影响什么，再说厂子里不还有彪哥顶着了么？我之前出去催账，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彪哥都能把厂子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更何况我现在只是抽空去活动中心替你看着点。” 江小果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再推辞了。毕竟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她也确实是有点分身乏术。 于是后面廖师傅再做乒乓球桌或者是老年活动中心再要做什么别的，就都直接去找江河商量- 江小果没想到的是，江河最后不仅让廖师傅给老年活动中心做了两张乒乓球桌，还让廖师傅给做了两张躺椅。 这两张躺椅都是江厂长自费赞助的，一张放在活动中心供大家使用，另外一张则被江厂长扛回了家里，放在了跟二楼客厅相连的阳台上。 这个阳台之前几乎都是空着的，后来小黑来了，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了，江小果就把小黑的狗窝放在了阳台的角落里。然后王素芳又搬了几盆花上来把这个阳台好好装扮了一下，如今再加上江河扛上来的这把新躺椅，这下这个原本无人问津的阳台，真变成一个令人放松的秘密角落了。 反正之前江小果上楼都是直奔房间，现在上楼都是直奔阳台。 坐在躺椅上看看风景，或者是撸撸小黑，连工作的忙碌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江河对此却还不怎么满意，又想着要让廖师傅再给江小果再做一张梳妆台。 江小果：“梳妆台就没有必要了吧？我都不化妆的。” 江河：“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的梳妆台又不是为了让女人化妆，那是为了激励老公努力挣钱，想办法用金银珠宝把这个梳妆台填满！” 江小果：“真的吗？那你给我做一个大一点的梳妆台，越大越好。” 江河：“……”不愧是小江主任，学东西真快！ 第49章 江小果这一阵子忙着带村民修渠、种水稻, 所以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江福了。 原以为江福也跟其他村民一样在忙着种水稻，结果没想到江福确实种了水稻，但人家在种水稻之余也没闲着, 居然真的成功让他把菌菇给培育出来了。 江小果得到消息之后, 特意跑去江福家里看了一眼, 发现江福这一次确实是有志者事竟成了。因为院子里每一棵栎树上都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菌子，虽然大小不一, 但起码是真的种成功了。 而且菌菇这种东西一旦培育出来，就会长得非常快。在温度适宜的情况下, 几乎10来天就可以采收。 不过戴欣她们在镇上农贸市场租的那个摊位，只续租到2月份就没有再继续续租了。毕竟她们现在忙着搭大棚种金银花和黄瓜, 摊位空着租在那里，反而浪费钱。 所以江福虽然把菌子给培育出来了, 但却没人帮他卖了。 至于他自己, 向来嘴笨，也不是做生意的料。 于是看到江小果过来，他直接命令江小果：“你经常去镇子上开会, 认识的人肯定多, 你去给我问问看谁要收菌子的，把这些菌子卖给他们。” 江小果：“你要这个态度的话, 那我可不帮你问。” 江福一瞪眼：“我什么态度？我说话向来就是这个态度。” 江小果：“村民们求我帮忙，还得好声好气地叫我一声小江主任呢！” 江福：“……你现在是跟你老子摆上官谱了是吧？咋地, 你还想让我叫你一声小江主任？我敢叫你敢答应吗？” 江小果：“你叫一声试试呢！” 江福：“……” 江福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憋出来那句“小江主任”, 气得又想骂人了。 江小果其实也不是非得让他叫一声小江主任，她主要是希望江福改一改说话的态度。从小到大，江福跟她说话也好, 跟贾秀莲说话也好，要么就是刚才那种居高临下下命令的口味，要么就是冷嘲热讽的口吻，反正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以前江小果小，拿他没办法，只能忍着，但现在江小果一点也不想忍着了。 所以她赶在江福发火之前，抢先说道：“我最近也挺忙的，您不行去求我妈帮帮忙，看看她有没有时间，让她帮您把菌子带去镇上卖卖。反正现在农贸市场摆摊政策也比较放松，不一定要租摊位，在农贸市场门口摆个地摊也行。” 江福完全没听到别的，就听到了江小果让他去求求贾秀莲，于是原本只有八分的火气瞬间就飙升到了八十分：“滚滚滚，不愿帮忙拉倒，我就不信离了你们我这菌子还真能烂在棚子里。” 江小果：“哦！” 江福：“？？？？” 他以前就觉得江小果惯会气人，没想到现在当了一段时间的妇女主任，居然比以前还要会气人了- 江小果嘴上说不帮江福的忙，但回到村委之后，她到底还是开始琢磨起了镇里可用的人脉资源。 她之前怂恿贾秀莲种蔬菜的时候就想过蔬菜真要种好了，可以特供给镇上的工厂食堂或者是各种工会组织，但那会儿她让戴欣出去跑了一段时间，但戴欣却并没有把这条门路给跑下来。 如今江小果还是想试试。 镇上别的人她也不认识，非要说的话，一个就是文工团的张干事还算打过两次交道，另外一个就是……王玉梅。 林苑听说江小果要给王玉梅打电话，也是有点意外：“你跟王玉梅现在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么，都可以请她帮忙介绍客户了？” 江小果：“关系倒是没那么好，但是试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之前她跟王玉梅一起在长兴县城培训学习的时候，那些人不都在传，说王玉梅最喜欢招惹有权有势的男人嘛！江小果觉得流言蜚语不可尽信，但也不可完全不信，说不定王玉梅真认识那么几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呢？ 江小果也没有王玉梅办公室的电话，但真要想找到王玉梅，还是挺容易的。只要先打电话去妇联，然后就能找到王玉梅。 王玉梅接到江小果的电话还挺意外，因为她并不觉得她跟江小果是可以打电话聊天的关系。当然了，等江小果在电话里说明来意之后，她更意外了，以至于她都没忍住问江小果：“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是千祥村的妇女主任啊？” 江小果：“你自己都说是之前了，做人还是应该往前看，不要老回忆过去啊！” 王玉梅：“……” 她算是又发现一点赵大川跟江小果的不同之处了。赵大川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但凡你要得罪了他，他能记恨你八辈子；但江小果则恰恰相反，她这人心是真的大。 江小果虽然给王玉梅打了个电话，但她纯粹是在广撒网，因为她挂断王玉梅的电话之后，又给张干事打了个电话。 反正多问几个人总没错。 毕竟这些人就算不要菌菇，后面说不定也会要贾秀莲和戴欣她们种植的蔬菜，实在不要蔬菜，金银花要不要呢？鸡鸭鹅鸡蛋要不要呢？- 张干事倒是比王玉梅更快给江小果答复。 因为他们文工团每个月都要去部队的驻地去演出，所以他跟部队食堂的负责人也挺熟悉。通过从驻地食堂负责人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张干事告诉江小果，目前驻地的蔬菜供给主要采用“政府搭台、基地直供”的模式。 换句话来说就是，江小果想要把小江村的蔬菜特供给镇上的工厂或者部队食堂等，需要先去找公社领导出一个证明材料，证明小江村的蔬菜健康、绿色、无污染。有了这个证明材料，才能方便工厂或者食堂追根溯源。 江小果听完才意识到之前戴欣为什么跑不下来这个门路。毕竟普通村民哪里能搞来这样的证明材料呢！ 事实上别说普通村民了，就算江小果以小江村妇女主任的身份去找公社领导，公社领导那边也没法直接出证明。 领导的意思是需要核实、考察，最好是小江村能提供蔬菜的质量检测报告。 江小果之前甚至都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公社领导给她细细解释了一下，她才知道这个是农业部最新发起的，目的是监督农产品的安全。 若是其他村子碰到这个问题，可能就彻底傻眼了。但江小果不一样，江小果有牛专家啊！ 所以她听完公社领导的解释就问领导：“什么单位的质检报告？县农科所专家提供的质检报告行吗？” 公社领导：“行啊，那可太行了。毕竟人家可是农业方面的专家。你要真能拿到他们提供的质检报告，那我这边的证明材料就好出得很了。” 江小果一听公社领导说行，从公社领导的办公室一出来就当机立断地给牛专家去了个电话。 可惜牛专家这次比较忙，没办法亲自前来小江村。但牛专家说到时候可以让他的两个徒弟来小江村考察考察。或者江小果也可以把村子里需要进行质检的蔬菜带去县农科所进行一下质量检测。 江小果选择了前者。 毕竟牛专家的徒弟肯定也是专家，有他们过来视察工作，说不定还能再给小江村的村民们提供一下技术指导。 牛专家的两个徒弟是接到江小果电话的第二天下午到的小江村。 他们带了各种质量检测的仪器，说要检测蔬菜的种植环境，也要检测蔬菜的农药残留。反正很多仪器江小果既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 江小果先带牛专家的徒弟去了江福家里。 江福一开始看到江小果带人过来看菌菇，还因为江小果真的给他找到收购方了，还挺热情，甚至还要留人家吃饭。 后来一听说江小果是带人家过来检测他种出来的菌菇的，他又不乐意了。 差点儿当着两个小专家的面就要跟江小果发火。 江小果也没惯着他，拽着他的衣袖就把他拖进了屋子里，然后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你这菌菇要是能过这两位专家的质量检测，后续说不定就会有收购方主动上门来收购；要是过不了他们的质量检测，你以后也就只能自己开着拖拉机去镇上零售了。所以这张质量检测报告非常重要，你确定还要闹？” 江福听完，瞬间就老实了。 毕竟他也确实不想自己挑着这些菌菇去市场上面去卖。 江福的菌菇相对来说还是非常绿色健康的，因为他几乎没有使用任何的科技手段，就是纯人工培育出来的。只不过人工培育也有缺点，那就是产量肯定没有上了科技手段产量那么高。 反正牛专家的两个徒弟检测完之后，很干脆的就给出了相应的检测结果。 现在质量检测才刚刚开始实行，所以其实并不算是特别严格，出具的报告也挺简陋的。这也是为什么结果能出得这么快的原因所在。 但有张纸跟没有这张纸，效果还是天差地别的。所以江小果拿到质量检测结果之后，非常珍惜地折叠好，放进了自己贴身的衣兜里。 除了江福的菌菇之外，贾秀莲她们种植的蔬菜，江小果也带着这两位小专家去进行了检测。就是金银花目前还没有培育出来，所以后续金银花再想进行相关质检的话，可能就得送到农研所那边去了。 江小果后来还特意问了一下两位小专家蜂蜜这边有没有质检，要是有的话，她准备再带两位小专家去一趟蒋家大儿媳的蜜蜂养殖场，再检测检测蜂蜜。 不过得到的答案是目前暂时还没有，于是江小果也就只好作罢- 虽然整个过程折腾麻烦了一点，但在江小果和牛专家双方的共同努力之下，公社领导要的这几个质检报告江小果到底还是提供出来了。 有了牛专家的这份质量检测报告，公社领导出证明也 变得干脆起来。 甚至把小江村好一通夸奖。 江小果别的都不记得，就记得公社领导甚至还在证明材料里称小江村为“长兴县城的蔬菜之乡，全镇之光”。 江小果：“……”难怪您当领导了，就这夸人的水平，确实适合当领导。 有了农研所的质量检测报告和公社领导提供的证明材料，小江村的蔬菜和菌菇瞬间就变得抢手起来。虽然部队食堂那边因为手续繁琐，江小果暂时还没有搭上线，但镇上好几个工厂食堂，都愿意收购江小果她们村子里的菌菇和蔬菜。 即便贾秀莲她们的蔬菜还在种植期，甚至都还没有确定啥时候可以收获，但这些工厂都表示没有关系，可以提前预购。 这下不止江小果放心了，贾秀莲和戴欣等人也彻底放下心来。 当然了，对此最得意的，不是别人，还是江福。 之前江福在小江村，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个人。因为他也没什么能炫耀和拿得出手的，尤其江小果当上小江村的妇女主任之后老在村子里得罪人，江福就更低调了，生怕别人不仅骂江小果，还连他一块骂。 但如今他自己亲手培育的菌菇成功上市了，而且还卖出了好价格。 他那点儿“穷人乍富”的小心思，瞬间就藏不住了。 每天晚上吃完晚饭也不在家里待着了，而是跑到小江村的小卖部里坐着，动不动就跟人家聊菌菇培育的事情，甚至还要给别人传授成功经验呢。 贾秀莲倒是提醒过他两次，让他低调低调，但江福也没当回事。觉得都是乡里乡亲的，聊聊能怎么的。 结果这天江福出门去水稻田里去忙了，等他再回来，就发现家里的栎树被人弄倒了好几棵，有不少菌菇都还没长大，就被砸下来的树桩给压坏了，看着让人既气愤又可惜的。 这一看就是人为破坏。 可偏偏江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谁跟他过不去。毕竟他在小江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因为这事，他这天晚上气得晚饭都没吃。 贾秀莲回来之后，默默地把那些小菌菇捡起来，然后煮了一碗菌菇汤给江福端到房间里。 贾秀莲：“尝尝吧，那些大的都要留着卖钱，咱俩肯定也舍不得吃。这正好有点儿小香菇，也算是可以喝了解解馋。” 江福不说话。 贾秀莲：“要不我去跟小果说说，让她在村子里调查调查，看看到底是谁做的？” 贾秀莲话没说完，江福就拒绝了：“你还嫌她在村子里得罪的人不够多？算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要提了。看来咱们家现在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以后确实是得更低调才行。” 贾秀莲看了江福一眼，觉得江福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心疼女儿的样子。 第50章 老两口把这事给瞒了下来, 谁都没声张，甚至连江小果都没告诉。 隔天两个人正常上工，贾秀莲照例去她的蔬菜大棚种她的蔬菜, 而江福则继续去他的水稻田里忙活水稻的事情。 不过虽然表面装作无事发生, 但两个人心里到底还是藏了事情的。以至于江福在水稻田里待上半个钟头一个钟头的, 就不放心的要回家去看看他的菌菇，生怕又出事情, 而贾秀莲更是琢磨着是不是该养条狗看家护院。 虽然他俩把这事瞒得死死的，但最后还是让江小果给看出了端倪。因为江小果带着镇上的商家过来收购菌菇的时候, 明显发现菌菇树少了好几棵。 其实具体少了多少江小果也说不清楚，但谁让江福之前把这些菌菇树当成宝贝, 每天看了又看数了又数的，所以连江小果都对这些栎树的数量有一点大概的印象。 反正就是能看出少了, 但具体少了多少江小果也说不好。 她问江福是怎么一回事, 江福只说她看错了。问得多了江福就瞪眼，不耐烦地说道：“我说没少就没少，难不成我自己有多少树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江小果不死心, 私下又跑去问了贾秀莲。贾秀莲倒是没瞒她, 一五一十地把菌菇树被人毁坏了几棵的事情跟江小果说了说，但说完她也劝江小果这一次就算了。毕竟损失也不是很大, 更何况那人弄坏的那些小菌菇，她还烧汤跟江福一块喝了, 也不算是完全浪费。 虽然贾秀莲说得轻轻巧巧的，但江小果听完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 毕竟她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地带着小江村的人脱贫致富, 但村子里的人不懂得对她感恩也就罢了，反而还暗中对她的家人做的事情搞破坏动手脚。 这让江小果有一种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但这样的人其实在哪都有，所以江小果又很快提醒自己, 不能因为极个别人的这种不好的行为，就否定整个小江村的村民。 江小果还是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总归是少数，大部分的小江村村民还是好的。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倒不是揪出这个搞破坏的人，而是要想办法让人不再来搞破坏。毕竟今天是江福的菌菇，明天万一就变成贾秀莲的蔬菜大棚了呢？又或者后天就变成蒋家大儿媳的养蜂场了呢？ 这个头要是一开，以后小江村还想不想搞发展促经济了？ 所以江小果觉得，一定要趁这个苗头刚起来，就想尽办法让这些有嫉妒心的村民不敢或者是不想再搞破坏才行。 要让这些人不敢搞破坏，那就得想办法把这个事情闹大，要么就得报警，要么就得加强防控，加强宣传，要让这些村民知道破坏生产劳动，损坏别人的财物是不对的，甚至可能是犯罪行为。 而让这些人不想搞破坏……那相对来说就简单多了，只需要让这些人不再嫉妒就行。 江小果回去琢磨了半天，最后直接以村委的名义出了个公告。 公告也没有别的内容，就把张芸和蒋家大儿媳向村委借钱创业的事情说了说，然后又强调了一下贾秀莲和戴欣她们这一次搞这个蔬菜大棚花费了多少钱- 别人看到这个公告是什么想法不清楚，反正江河看到这个公告，倒是觉得江小果现在处理事情变得比之前更柔软更周全了。 也可以说是更圆滑了。 不像她之前处理朱勇生的事情，直接选择硬碰硬。虽然解气归解气，但确实是更容易得罪人的。 她现在这样，看上去像是在“示弱”，但其实也是直接打消了村民们的嫉妒心。毕竟村子里“嫌你穷怕你富”的人还是挺多的，而这不是说村民不好，这只是说明了人性就是如此。 所以即便是江河自己办厂，也从不跟人说生意做得多好，自己赚了多少钱，实在有人问到跟前，他也只是说办厂欠了银行多少钱，办厂有多么不容易。 有些时候，低调保身，贫穷保命。 不过江小果到底是江小果，她虽然处理事情的方法变得柔软了，但强硬的部分依然还存在。 因为这个公告出完的第二天，她就在小江村搞了一个“治安巡逻小组”。 小组成员都是村子里那群无所事事的单身汉。平日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稍微给他们一点报酬，他们就能在村子里给你绕上一天，毕竟你就算不给他们报酬，他们平日也是要在村子里闲逛的。更何况现在江小果不仅给他们报酬，还给了他们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头——巡逻大使。 其实江小果很早就发现了，越是平日在村子里没什么存在感不怎么招村民们待见的人，越希望有人可以重视他们。就比如吴老二，之前江小果给了他一包烟，让他帮忙在牛专家的讲座上看好陆万里，后来每次在村子里见到吴老二，江小果也好声好气的跟他打招呼，于是现在江小果再需要吴老二帮忙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江小果张口，吴老二都很好说话。 而这一次巡逻小组，就有吴老二的身影。 类似这样的巡逻小组，千祥村之前也有过。不过千祥村是用来抓那些超生游击队的成员的。江小果组织这个巡逻小组，则是用来抓那些破坏生产经营的人。 除了巡逻小组之外，江小果还用村里的大喇叭循环给村民们进行科普，告诉大家破坏生产经营是重罪，损坏财物达到一定金额，是可以立案判刑的。 其实江小果之前就已经在村子里出过关于破化生产经营的公告。当时是因为她自己得罪了朱勇生，怕朱勇生因为报复她而破坏村子里的水稻田，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公告。 但如今，她不再针对具体的某个人，而是直接告诉所有小江村的村民，破坏公家或者私人财产是可以立案的。 三管齐下之下，小江村的村民就算再有心想要搞破坏，也得掂量掂量后果了。 也幸好江小果反应迅速，在村子里刚出事情的时候就把这种不正之风扼杀在了摇篮里，以至于后面小江村的村民们再搞种植也好，再搞养殖也罢，都没有再出过类似这样的事情。倒是别的村，后来甚至还出过养鱼被人下毒毒死了整片鱼塘的事情，而且这事后面闹得很大，两方甚至大打出手，最后差点儿闹出人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江小果纯粹是觉得不能助长这种不正之风而已。 反正这个巡逻小组的成员一出来，连江河都佩服江小果用人大胆。 他私下问江小果：“你把村子里这么一群游手好闲的人搞成巡逻小组，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江小果：“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一招我都是跟村小的老师们学的。我发现之前扫盲班的时候，那些上课最爱说话的老学生，就会被唐老师和周老师设成班干部，然后他们也不需要管别人，就管好自己上课不要说话，班里的风气就能好一半。现在咱们设这个巡逻小组也是一样的，这群人就算不能管好别人，但即便他们能管好自己不搞生产破坏，村子里的风气也能好上一大半。” 江河：“……有道理！” 江小果：“而且巡逻小组都是群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老实人谁敢得罪他们啊！” 江河真心夸奖江小果：“小江主任用兵如神，当个村主任实在是屈才了，不然下次村委选举，我举荐你当村长吧！” 江小果：“那倒是也不用。我觉得江村长当得挺好的。再说了，那可是你亲爹啊！” 江河：“亲爹怎么了，你还是我亲媳妇了。” 江小果：“……”感动，但又没那么感动- 事实上“治安巡逻小组”的成员们后来不仅负责保护生产，偶尔也负责做好人好事。 比如帮村里运个垃圾啦！ 或者是看到村里哪里需要人手帮忙，他们也会顶上去。 反正江小果给他们定了一个考核标准，每个月考核一次。要是表现好，下个月可以继续加入“巡逻小组”，甚至还有可能获得优秀巡逻员的奖励。但如果表现不好，就需要换人了。 于是大家都表现得非常积极。 有了这个治安巡逻小组，贾秀莲和江福倒是松了一口气。 江小果也可以暂时把心思和精力更多的放在水渠的修筑上。 在小江村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小江村的水渠倒是比他们去镇上的那条路还要先一步修好。 有了水渠之后，村民们灌溉水稻田就变得更容易了。 而且江小果领着村民们修的这条水渠，不仅仅通过村里的水稻田，最后还从村子里经过，然后又汇聚到了下游的河道里。 以前村民们洗东西，只能挤在村里的水井旁边洗，要是离水井近的话还算方便，但要是离得远一点，那就麻烦得很。 不过现在多了一条水渠，有些村民洗点儿锅碗瓢盆的就可以在水渠里洗洗了。毕竟水渠里的水，也是河水，还是挺干净的。 尤其是像王素芳她们种花浇花，从水渠里引水也变得更容易了。 而且水渠修好之后，水稻田的水量就变得容易控制了。 于是就有心思比较活络的村民找到江小果，问能不能在水稻里养鱼。 小江村如今有人种菜，有人养菌菇，甚至还有人养鸡养鸭养蜜蜂，唯独养鱼，目前这一块的市场还是空白的。 只要是空白的市场，江小果都很鼓励村民们勇敢的进行尝试。 但还是那句话，尝试有风险，村民们需要对这个风险有预判有预估。毕竟江小果就算能支持他们，但最后承担风险的也是他们自己。 有些没那么坚定或者是没那么自信的，可能被江小果劝说一下就动摇了。而有些格外坚定的，最后可能就开始养了。 反正最后决定在小江村养鱼的那户人家，不是别人，就是唐老师的父亲。 江小果跟老人家说完风险之后，又找了唐老师再说了一遍。毕竟她跟唐老师也算是有革命友谊了，不能坑人家。 唐老师倒是挺想得开：“没关系，让他养吧！他一直想找点儿事情做做，如今要真能养养鱼，说不定很快能焕发出第二春。” 江小果：“也是，要是老爷子养鱼养得好，你还有机会当富二代呢！”《 》 50-60 第51章 小江村老年活动中心的牌子, 是在这年4月初的时候挂上去的。 曾经的废弃礼堂如今在廖师傅的“妙手回春”下，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不仅多了两张兵乓球桌，而且还多了一张休闲躺椅。除此之外, 还多了几张木头的桌椅。 桌子上刻着象棋棋盘, 这样老年人要是愿意的话, 还可以来这儿下下象棋。 虽然只是一个改造出来的旧场所，但这毕竟是小江村的第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所以挂上牌子的当天, 小江村的村委们还是给来活动中心玩耍的老年人们准备了一点儿小礼品。 小江村的老年人对此都挺满意。 毕竟他们既有了一个消遣娱乐打发时间的场所，又能拿礼品, 最关键的是这个地方还是完全免费的，这搁谁谁能不满意呢？ 小江村之前没有老年人活动中心, 如今既然有了，那该提前定好的规矩还是得提前定好, 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再互相推诿扯皮。 所以挂牌开门的当天, 江小果就让来这儿的这群老年人自己定规矩。 因为这群老年人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不会写其他的字，所以就是他们负责说, 江小果负责写下来, 最后再让他们签名确认。 其实规矩也不需要定太多，最主要的就是一条——不能损害公共财物, 要像爱护自己的养老金一样爱护老年活动中心里的东西。 反正谁弄坏的东西谁负责照价赔偿，要是揪不出责任人, 那就大家一起平摊费用 。 老年人们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很快达成一致，签字确认。 签字的时候, 这群老年人总算知道江小果之前为什么坚持要让他们上扫盲班，并且还坚持让他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得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了,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以不认字为由耍赖皮。 其实大部分老年人对待公有财物还是挺爱护的，江小果离开老年活动中心的时候，都听到一群爷爷奶奶商量着要从家里拿点儿香草兰花什么的过来装饰一下这个老年活动中心了- 4月份除了老年活动中心正式挂牌开门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日子，那就是江河的生日也在四月份。 江小果也是偶然听王素芳说起，才知道江河和江淮兄弟俩的生日都在4月份。 只不过江淮的生日在4月的上半月，江河的生日在4月的下半月。 之前中秋节的时候江淮送过江小果一个琉璃杯子，如今江淮先过生日，江小果觉得自己作为大嫂，于情于理也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她便琢磨着也想送江淮一个什么礼物。 这礼物不能太亲密，比如像她之前送江河的衬衫就不太合适；也不能太贵重，因为太贵重的话她也送不起。 最后她思来想去，决定给江淮送一个竹质笔筒。 送这个礼物，她还特意找了江河帮忙，因为江河厂子里有切割机和打磨机，可以把这个笔筒切割得漂漂亮亮，打磨得光光滑滑的。至于她自己，准备到时候在笔筒上画个画，她虽然写字一般般，但画画还行。 江河一开始还以为江小果是准备给她自己弄个笔筒，所以答应得很爽快，结果一听说江小果是给江淮准备的，瞬间就反悔了：“那不行。” 江小果不解：“这怎么不行？哥哥嫂子亲手给他制作的生日礼物，听上去就特别有诚意，江淮一定会喜欢的。” 江河：“那我到时候可以在笔筒上面写上哥哥嫂子亲赠吗？” 江小果：“你当你们厂子发年礼呢！” 虽然不情不愿，但江河到底还是按照江小果的意愿，给江淮做了一个圆滚滚的竹质笔筒。外面他亲自上阵，用机器打磨得光溜溜的。 江小果则用毛笔蘸上颜料在上面画了一棵槐树。颜料这东西在小江村可是稀罕物品，这还是江小果特意问唐老师借来的，因为很怕浪费，所以江小果只借了棕色、绿色和白色这三种颜色。棕色她准备用来画树干，绿色她准备用来画树叶，而白色，她准备到时候用来画花朵。 村子里有一棵老槐树，这个季节正是花期，江小果站在槐树下，照着槐树的样子认认真真地画树，还顺便把一串串的槐花也画了上去。 她画画的时候，江河就坐在旁边看她。快一年过去了，江小果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从之前的短发变成了如今的披肩长发。 她的脸也比之前稍微圆润了一点点，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杏眼，尤其是专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那双眼睛明亮又水润，像是有光在里面晃动。 江河忍不住想起他俩之前聊过的读大学的事情。他觉得江小果要是真的去念大学，肯定也是大学里最吸引人眼球的大学生之一。倒未必是成绩最好的，但她长得好看，做什么都非常有毅力，一看就是能把事情做好的那种人。 这么一想，江河忍不住就觉得庆幸，庆幸的不是别的，他庆幸的是自己结婚结得早。这样只要自己一直对江小果好，自己总比其他人能更早的走进江小果的内心深处- 江淮生日当天要在工厂里跟工友们一起过，所以生日前一周回了一趟家里。 江小果趁机把这个竹质笔筒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江淮对这个笔筒显然挺满意的，拿在手上就是一通真诚的夸赞：“哇，嫂子，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吗？真棒，我办公室里正好缺一个笔筒。” 江小果：“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在上面画了个画，笔筒都是你哥哥亲自给你做的。” 江淮：“我说这画看上去这么别致呢，一看就是点睛之笔。这画的是一棵什么树啊？” 江小果：“槐树，正好跟你的名字同音。所以就画了。” 江淮：“画得真好，简直是绘画大师的水平。” 江河坐在旁边，哼哼唧唧地看着江淮给江小果拍马屁。等江小果走了，他才忍无可忍地拆穿他：“虚伪的男人。” 江河反唇相讥：“无趣的男人。” 虽然江河内心深处觉得江淮拿到江小果送的生日礼物的反应有点儿过于夸张了，但他自己，其实也对江小果会送他什么生日礼物暗中充满了期待。 这时候他就恨他跟江淮的生日居然还隔了半个月，要是在同一天该多好啊！ 江小果给江淮送生日礼物，能找江河帮忙。但她给江河送生日礼物，却不能去找江淮帮忙。 所以她只能自己暗自琢磨。 而且一开始基调定得有点高，没有选择花钱，而是选择亲手制作，那给江河的礼物，自然也要她亲自动手。毕竟要是给江淮送的礼物是她亲自动手做的，但给江河的礼物却是买的，她怕江河那小心眼会不乐意。 于是江淮的礼物送完之后，她就开始琢磨着该给江河送点儿什么- 正好戴欣她们最近在大棚里种的金银花和黄瓜都长得挺不错的。 于是江小果便琢磨着给江河做一个金银花枕。 因为据说金银花晒干之后混合荞麦壳做枕头，可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虽然江河的睡眠质量看起来还行，但他经常出差，有时候又需要长途开夜车，江小果觉得，这个金银花枕头就算不放在家里，放在车上也挺好- 金银花正常的花期是5月，但因为戴欣她们用了大棚，温度比外面的要暖和不少，所以如今虽然才4月份，但不少金银花已经开花了。 一般金银花刚开花的时候是白色的，几天之后就会转黄。晒干的金银花是焦褐色，闻着微微有点儿苦涩。 趁着晒金银花的功夫，江小果悄悄找了王素芳，让王素芳教她绣一个枕头套。 王素芳不仅会织毛衣，绣各种东西也是一绝，所以她倒是很乐意教江小果绣枕头。但问题是江小果学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以至于她一开始想要绣龙凤呈祥，后来自觉改成了绣鸳鸯戏水，最后又默默改成了绣瓜果飘香。 王素芳倒是不管她改什么，都非常配合，甚至还安慰她呢。 “我觉得瓜果飘香最好，你看，这里面都蕴含着你的名字。到时候江河一看到这个枕头，就能想起你。什么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的，哪有瓜果飘香有意思。” 要不是知道王素芳不是那种说话阴阳怪气的婆婆，江小果都要怀疑她是在讽刺自己了。 但事实是即便是这个瓜果飘香的枕头套，江小果都绣了快10个晚上才绣好。 因为白天上班没时间，晚上江河回来了，她又要保密不能绣，所以每天只能绣一点点。 但好在最后顺利赶在江河生日当天，把这个装满了金银花和荞麦壳的枕头送给了江河。 江河拿到枕头当然也是非常高兴。听说江小果让他把枕头放车上，他还舍不得，隔天带去工厂的办公室里炫耀了一圈，就又宝贝似的带回了家里，然后就放在江小果的枕头旁边。 江河看到这个枕头会不会想到江小果，江小果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每次看到这个枕头，都能想到自己那拿不出手的绣工。 好在她这这个人虽然绣工不咋地，但起码擅长自我安慰。她觉得每个人擅长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不能拿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去跟别人擅长的东西相比。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为难自己- 江河之前给了江小果一张银行卡，并且每个月往里面打零花钱。 但他最近查了一下，发现银行卡里的钱基本上都没怎么动过。 后来他转念一想，意识到给银行卡给江小果还是不怎么方便，毕竟小江村既没有银行可以取钱，又没有可以刷卡的地方，而江小果平日几乎都在村子里，很少去镇上。 于是他这天回来的时候，直接给江小果带了一沓现金。 而且不仅有整钱，里面还贴心的换了一些零钱。 江小果：“你之前不是给了我一张卡嘛，那里面的钱都没用完呢！” 江河：“那卡里的钱你可以留着有大开销的时候花，这些零钱你可以留着平日里买东西的时候花。” 江小果：“这么多，花不完吧？” 江河：“花不完就存起来，谁家媳妇还嫌钱多啊！” 第52章 唐老师的父亲拿到养鱼的权利之后, 很快就去镇上买了一批新鱼苗回来，放进了水稻田里面养着。 唐老师在他亲爹买完鱼苗之后，也给他亲爹送了一份“大礼”, 是一本书, 叫《论鱼是怎么养成的》。 他爹原本不认识字, 最近刚在江小果开办的扫盲班学会了自己的名字，但也仅仅局限于认识自己的名字, 所以看到儿子莫名其妙地送了他一本书，便觉得儿子可能是在取笑他。后来听到唐老师给他解释了一下书名, 终于确认——他儿子就是在取笑他。 于是直接抡着棍子就把唐老师给赶了出来。 唐老师还觉得挺委屈：“你虽然会养鱼，但你以前养鱼用的都是土办法, 现在就连种水稻都用科学的种植方法了，养鱼当然也要学点儿新技术啊！我跟你说, 就这本书我可是在书店里面精心挑选了半天呢！” 唐老爷子：“滚滚滚……” 江小果后来听说这事之后, 倒不觉得唐老师送书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唐老师的父亲跟江福一样有点儿固执。 或许这就是很多东亚父亲的通病。 但没关系，孩子教不会他们的事情, 多亏点钱之后早晚他们自己就会学会。江小果现在管这个叫“交学费”- 如今小江村养了鱼, 又种了菜，再加上蜂蜜和菌菇, 所以物产跟附近的村落比起来，算是非常丰盛的了。 小江村现在的路也快修好了, 以至于镇上有不少商家会主动往小江村的村委打电话，问问最近小江村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可以采购。 除了商家主动询问之外, 江河出去送货的时候，也会主动帮小江村宣传一下。毕竟他经常在外面跑，认识的人多, 渠道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广。 就比如金银花，之前在镇上，就很少有商家会主动问津。但江河去长兴县问了一下之后，发现确实如牛专家之前说的那样，很多药店都会选购金银花。 只不过他们收购的不是新鲜的金银花，而是晒干的金银花。 于是他回来之后，就把这些信息告诉戴欣和贾秀莲等人，让她们后续把金银花晒干了，再送去长兴县城售卖。 4月底，江小果去公社开会，然后得到通知说接下来要搞“文明乡村”的评选。 公社领导很看好小江村，所以特意把江小果留下来多强调了两句。 按照公社领导的意思，小江村今年变化挺大，不仅通了公路修了水渠，而且还在江小果的带领下，搞起了家庭联产责任承包制。这算是为“文明乡村”的评选提供了物质基础，如果长兴县城真的有一个村子能被评选为文明乡村，那小江村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 江小果回去之后，就用大喇叭给村民们传达了一下会议精神。 小江村的人对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呈观望态度，迄今为止也就五六户人家响应了江小果的种植和养殖政策，但对于各种评选，他们还是表现得非常积极的。 听完喇叭之后就问江小果，他们需要做什么，才能帮助小江村评选上这个“文明乡村”。 既然村民们这么重视，那江小果自然也不能敷衍以对。于是私下里，她又把这个“文明乡村”的评选文件和评选要求仔细看了好几遍。就像之前周凤仪他们家评选“五好家庭”有评选规则一样，文明农村的评选也有相应的评选标准，经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但精神文明的提升也一样重要。 江小果最终列出了五条。 第一条就是垃圾定点投放。 小江村的村民们之前扔垃圾，都是随手乱扔，既没有专人清理，也没有专人负责打扫。所以虽然小江村每家每户的院子和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但小江村那些公共的道路，就会堆满垃圾。甚至于小江村的水井周围，也经常会有各种垃圾堵塞下游河道。 江小果之前虽然留意到了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可以处理，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文明乡村”的评选活动，把这个长期以来的痛点给解决了。 解决的方式其实也简单。 首先垃圾定点投放，其次，安排专人负责转运垃圾。 而这个负责垃圾转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村小摘桂花的那个贫困户。当时江小果就觉得这人能吃苦耐劳，而且工作还挺积极，所以一直想着有机会可以再给他安排个正式点的工作。 如今做这个垃圾转运，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固定收入，虽然不多，也就10块钱。但对这个村民而言，已经够他给家里买上五六斤猪肉了，毕竟这个时候，猪肉也才2块钱一斤- 除了垃圾定点投放之外，第二项工作就是河道清淤。 这项工作重点需要清除的是各种农药包装和塑料垃圾。 而这一项工作，工程量比垃圾定点投放和垃圾转运要大得多，所以光靠一个人是肯定处理不好的，需要动用至少几十个精壮劳动力。 江小果这一次采用的方法是分段清淤。比如每3-5个人组成一个临时小组，然后每个小组负责清理一个河段。 这项工作不规定小组每天要去清理几个小时，只限定最后完成的时间。反正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清理工作，就算完成任务。 因为大家都知道小江村最近在面临“文明乡村”的评比，所以大家倒也没有互相推诿，反正只要是江小果安排到他们头上，那大家几乎都按时完成了。偶尔有一两个小组清淤工作做得不到位的，经过返工也基本上都算达成了目标。 反正经过这两个清理工作，整个小江村的干净程度直接比之前上了很大的一个台阶。以前走在村子里，小河边，随处可见各种垃圾。但现在，几乎很难在村子里再看到垃圾。 而且人时候虽然会影响环境，但有时候也会被环境影响。 就比如小江村现在变得干净了，村民们的卫生习惯也跟着相应的提高了。以前大家不仅会乱扔垃圾，还会随地吐痰，现在不仅前面这个坏习惯改好了，就连后面这个坏习惯，都改了不少。 江小果对此非常满意。 甚至觉得哪怕最后真的评选不上“文明乡村”，光是这两项改变，这一次参加评选活动都是非常值得的。 第53章 除了垃圾定点投放和河道清淤这两项工作之外, 江小果为了“文明乡村”的评选做的另外三项工作，还包括危房拆除，旧屋外墙面翻新以及破除封建迷信。 危房拆除和旧屋翻新, 倒没什么特别的, 就按照字面意思, 该拆的拆，还没到拆除标准的, 就想尽办法修葺一下，保持外观的干净与整洁就行。 主要是第三项破除封建迷信, 在实施之前很是波折了一阵。 小江村之前不仅有巫婆、神汉，还有风水大师, 算命占卜大师。 这些人平日看上去跟正常的村民无异，也从事着正常的生产劳动。但一旦小江村谁家有红白喜事了, 或者需要动土施工盖房子了, 就会想到这些人。 而这些人也会摇身一变，开始披上道袍，拿上罗盘, 给大家占卜算卦看风水。 江小果虽然自己不信这些, 但她也知道小江村很多人都信这些东西。而且说实话，封建迷信在当前这个大环境下, 是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的，所以如果这些所谓的风水大师, 不危害小江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只是通过一些简单的占卜算卦看风水养家糊口, 那江小果是可以暂时做到置之不理的。 唯独有一个号称“黄大仙”的神汉，江小果觉得不处理不行。 因为这个人是个非常典型的“讳疾忌医”的人。据说他信奉人死了就可以上天堂，活着就是在地狱, 所以每一个去找他算命看病的人，他都告诉别人不要治，不要理。 而这个黄大仙的信徒之一，就是蒋家大儿媳的那个出门都要看个黄历的婆婆——蒋老太太。 说起来自从蒋家大儿媳妇跟蒋老太太分家之后，江小果就没怎么听过这个蒋老太太的消息，如果不是这一次她因为想要清理黄大仙，于是顺便想到了蒋老太太，她可能都快忘了这个老太太的存在了。 不过既然决定要处理黄大仙，那肯定需要把这个黄大仙的危害查得一清二楚的。 所以在处理黄大仙之前，江小果和林苑又一次来到了蒋老太太家里。 有一阵子没来了，蒋老太太看上去比之前更瘦弱了一点，也戾气更重了一点。 之前江小果和林苑来，她还会主动招呼两句，但这一次江小果过来，蒋老太太只蹲在佛龛前面烧香拜佛，全程对她俩置之不理。 两个人来的时候其实正好是中午的饭点，按理来说这个点大多数村民都已经开始烧午饭了，可是蒋老太太全程没有要去烧午饭的意思，就一直在念佛、念佛、念佛…… 江小果也听不懂，她只知道看迹象，这个老太太似乎完全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于是她让林苑留在蒋老太太家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她自己则去了后山。 一方面去看看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蜜蜂养得怎么样了，另外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了解一下蒋老太太被这个黄大仙荼毒成什么样子了。 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正在后山就着白开水啃馒头，看到江小果突然出现，也是既惊又喜：“小江主任，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儿子在学校出什么事情了？” 江小果安慰她：“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婆婆信黄大仙的情况。” 蒋家大儿媳一听黄大仙的名号，就忍不住淬了一口：“什么狗屁黄大仙，我看他叫黄骗子还差不多。要不是他，我婆婆也不会在我儿子发烧生病的时候，坚决不让我儿子看医生吃药。还好那一次有你帮忙，不然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得让这个黄骗子偿命。” 江小果：“你知道跟你婆婆一样特别信奉黄大仙的还有谁吗？你把名单告诉我，我都去走访一遍，了解了解情况。” 蒋家大儿媳很快说出了三四户人家，有的是小江村的，还有的是相邻的千祥村的，甚至还有远一点的，直接是镇子上的群众。 江小果一边听一边暗暗心惊，觉得这个黄大仙的信徒比她想象的还要广，竟然不止在小江村有他的忠实拥护者，就连相邻十几公里的镇子上，都有他的拥护者。 临走的时候，江小果问蒋家大儿媳妇：“你婆婆现在中午是不是都不吃饭的？” 蒋家大儿媳实话实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自从我来这后山养蜜蜂之后，中午就直接带着干粮在后山上解决午饭问题了，一般都是晚上等我儿子从学校回家了，我才回去做晚饭。不过我婆婆最近确实是瘦了一些。”- 江小果从后山回来之后，又去找林苑证实了一下，发现蒋老太太中午确实是没有吃饭。至于是特例还是常态，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蒋老太太根本不开口跟她俩说话。 江小果觉得蒋老太太估计是在记恨她的。毕竟上一次她孙子生病也好，包括后来的分家也罢，江小果都站在了她儿媳妇那边。所以江小果倒是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从蒋家离开之后，江小果又按照蒋家大儿媳妇提供的名单，去了黄大仙另外一个拥护者家里。 这户人家跟陆万里家里一样，也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但他家没有三个女儿，倒是养出了一个儿子。 不过江小果还一次走访才知道，在这个儿子出现之前，这户人家其实是有2个闺女的。但迄今为止都下落不明。 邻居们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是刚一出生就被这家人用尿桶溺毙了，还有的说是送人了，当然也有说法说是黄大仙送她们登上了极乐世界。 不管是哪一种，都属于违法行为，江小果暗暗记在本子上，决定去镇上报警，寻求专业的帮助。毕竟最近已经有相关法律法规出台，说在农村传播封建迷信，是跟违反生产一样，可以判刑立案的。 除了搜集黄大仙的害人证据之外，江小果还带领“巡逻小组”的成员把村子里那些无名的庙宇、神龛，都进行了违规清理。 这个时候，“巡逻小队”这群单身汉无知无畏的精神就派上用场了。毕竟他们既没结婚，又没有孩子，可谓是没有丝毫的畏惧。不像小江村有些村民，还会担心得罪神仙祸及子孙。 只能说人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就同时拥有了极度的自由。 反正在“巡逻小队”大刀阔斧的清理之下，小江村现在村头唯一挺立着的，就是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鲜红鲜红的，恍若小江村初升的太阳- 至于黄大仙那边，在江小果提供证据之后，镇上的派出所也派了专人开始过来调查。 一般这种搞封建迷信的人，都是不调查的时候没问题，一调查，就会发现后面的事情越牵扯越多。 反正黄大仙这儿就是差不多这样的情况。什么蒋老太太都只是冰山一角，查到后来，发现黄大仙不仅会私自给孕妇堕｜胎，还有不少反动言论。如果这些事情最后调查出来都是实情的话，那这个黄大仙至少得被关上个三五年才能出来。 而等到三五年之后，谁还记得小江村曾经有一个名噪一时的黄大仙？ 小江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整改，整个村子可谓是焕然一新。 不过这一次参加“文明乡村”评选活动的，除了小江村还有董家村。 董家村之前篮球比赛输给了小江村，后来在3.8日文艺汇演的时候，又因为舞龙舞狮的表演吃了暗亏，这一次可谓是卯足了劲要争赢小江村。 不过他们董家村在经济方面没有小江村好，所以他们只能在其他方面拼命弥补缺陷。 江小果也是后来听去过董家村的人提起，才知道董家村的村长集资在他们董家村村口设立了一个非常醒目的村牌。 上面重点宣传了董家村的发展历史，现如今的发展状况，以及未来的展望。 反正面子工程做得非常突出。 以至于有小江村的村民也跟江小果提意见，说他们小江村也可以做一块更大的更醒目的村牌。然后最好也立在最显眼的地方。 江小果：“这东西做起来也简单，但问题是需要村里人集资。小江村虽然有些村民不差这点钱，但还是有非常多的村民是钱不够的，甚至还有不少贫困户连饭都吃不起。咱们要真有这个钱，我更宁愿花在实际的地方，而不是花在这些面子工程上。” 村民们对此倒是有不同的意见。 有辈分比较高的村民对江小果发话：“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咱们里子工程都已经做得这么好了，面子工程也不能太拉分，毕竟一个村的村牌也是咱们这个村子的招牌。” 江小果想了想，说：“行，那我看看怎么想个办法吧！” 小江村原本有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小江村”三个字。就立在村口位置，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所以看上去略微有点儿残破。 如今既然要重新做，江小果索性让廖师傅又订做了一块更大的。上面写的依然是“小江村”三个字样，只不过这一次做成了红旗的形状和样式。 因为“文明乡村”的招牌，也是红旗样式的。 不注意看的话，可能还真以为小江村已经是“文明乡村”了 。 小江村的村民们看完，都目瞪口呆。这是小江主任自己给自己村评上了文明乡村了？ 江小果也不否认：“如果信念有形状，那就是文明乡村流动红旗的式样。” 第54章 “文明乡村”的评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是需要持续一段时间的。而这段时间里，贾秀莲她们种植的金银花，也如愿迎来了盛花期。 按照江河的提醒, 贾秀莲提前跟长兴县城那边的收购商取得了联系。问清楚了对方要在什么时候采摘, 以及采摘完之后要晒成什么状态才能售卖, 然后才开始按照收购方的要求摘花晒花。 经过前一段时间江小果的反复敲打，村民们现在对于贾秀莲她们用蔬菜大棚种菜和种金银花已经没有那么嫉妒了, 他们更多的是持观望状态。 毕竟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是小江村的第一个蔬菜大棚。尤其这个蔬菜大棚还是在千祥村用大棚种蔬菜宣告失败之后，小江村的村民们对于贾秀莲她们的这个蔬菜大棚, 心情就非常复杂了。 内心深处他们是希望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能成功的，毕竟这代表着小江村的整个颜面。但转念一想, 就算成功，那也是贾秀莲她们三人小组的成功, 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又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又觉得，似乎成功不成功的，也没那么要紧。 反正他们就带着这种既期待成功又害怕成功的复杂心情, 看着贾秀莲等人开始摘花、晒花, 然后又看着戴欣拿着晒干的金银花，坐上了去长兴县城的大巴车。 事实证明贾秀莲她们种金银花在这个时期还是非常特别的, 因为第一是很多村子里还没有开始考虑蔬菜大棚的种植，第二是因为就算有蔬菜大棚, 大家也更多的是用来种蔬菜，还没有进展到种金银花这种类似于药食同源的东西, 所以戴欣的金银花产品一带到长兴县城去，就非常顺利地卖了出去。 而且因为金银花的质量挺好，所以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有了之前江福的菌菇被人恶意破坏的事情, 戴欣贾秀莲等人这一次都异乎寻常的低调。虽然金银花卖得顺顺利利的，但她们回到小江村之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低调地摘花、晒花，然后卖花。 张芸虽然年轻，但却是仨人承包小组里最低调的一个。毕竟她不仅承包了蔬菜大棚种植金银花和黄瓜等，而且还同时在家里养着鸡鸭等家禽，所以算是一个人挣着两份钱。 最关键的是不管是蔬菜大棚还是家里养的那些鸡鸭，目前都处于赚钱的状态。 所以别看张芸是三个人里面最低调的，但却也是三个人里面赚钱最多的。 遥想一年前，张芸的妈妈还因为一百块钱的陈年旧账被赵大川那样的人威胁，张芸就觉得，这一年努力赚钱绝对是她干过的最正确的事情。毕竟她跟她妈妈不仅实现了蔬菜和家禽的自由，而且再也不用为了一百两百块钱发愁了- 张芸她们这边的蔬菜大棚取得丰收的同时，蒋家大儿媳养的蜂蜜，也迎来了5-6月的第一波取蜜期。 蒋家大儿媳是个非常懂得感恩的人，所以她取下的第一罐蜂蜜，不是拿去街上和镇子里售卖，而是拿来送给了江小果。 按照蒋家大儿媳的介绍，这款蜜叫百花蜜，是后山的蜜蜂采集洋槐花酿出来的蜂蜜。色泽浅黄，自带清香。 因为数量比较稀少，所以显得非常的珍贵。以至于江小果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收。 但蒋家大儿媳非常坚持：“您收下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而且您尝尝我的蜂蜜酿得怎么样，后续也正好可以帮我宣传宣传。您也知道，我这个人嘴笨也不会说话，真让我自己去宣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小果到底还是收下了。不过江小果也坚持给了她成本价。毕竟她当初借钱给蒋家大儿媳的时候，也一样收了人家的利息。 在商言商，不能光讲感情。 江小果回去之后，用这瓶新鲜蜂蜜给江河兑了一杯蜂蜜水。 江小果上一次给江河做吃的，还是3.8妇女节当天晚上的那份红糖鸡蛋，一眨眼，这又过去一个多月了。以至于江小果端上蜂蜜水的时候，都忍不住有点儿感慨，觉得婚后时间似乎过得比结婚之前更快。 这段时间江河的工厂一直在面临技术转型。尤其是换了新机器之后，毛竹制品的产量提升上去了，所以江河最近开始寻求技术突破，希望能把竹子利用到极致。 毕竟竹子的成本是不变的，所以利用率越高，收益率自然也就越高。 不过这个事情存在技术壁垒，所以江河这段时间也一直希望可以找到专业的技术型人才，来帮助他的毛竹厂进行转型。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无论在厂子里忙得怎么焦头烂额，回来也不会跟江小果多抱怨一句。毕竟江小果在小江村的工作也不比他的工作轻松，甚至还有可能更繁琐。所以在不能替江小果排忧解难的情况下，他自然就更不忍心再加重江小果的负担了。 于是一看到江小果端着一杯水上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迎了上去。 江小果：“给你倒了杯蜂蜜水，是蒋家大儿媳妇自己酿的蜂蜜，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江河抿了一口，说：“不够甜。” 江小果：“不会吧？我知道你爱吃甜的，还特意多放了两勺蜂蜜呢！” 江河：“不信你尝尝。” 江小果本来想再下去重新拿个杯子，但江河已经把蜂蜜水递了过来，于是江小果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就着江河的手凑上去喝了一口。 两个人虽然连亲嘴这样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平日里江小果基本上不会跟江河用同一个杯子喝同一杯东西，所以喝的时候，江小果还忍不住有点儿小害羞。 不过等她喝完，她的关注点就放在了蜂蜜水上，也就顾不上害羞了。 “挺甜的啊，怎么说不甜？” 江河抬起手又喝了一口，然后说：“嗯，刚才尝错了，确实挺甜的。” 江小果：“……” 这都哪学来的小招数啊！而且这种招数，一般不都是用来哄外面的姑娘的嘛，怎么还有人用来哄媳妇的。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江小果内心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有人愿意哄你，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事实证明令人高兴的事情还真不止一件两件，因为小江村的“文明乡村”的评选，最终还真顺利通过了。 于是除了小江村自己的流动红旗村牌之外，小江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文明乡村”流动红旗。 江小果也是后来才从公社领导口中得知，这一次小江村能从这个“文明乡村”的评选中脱颖而出，蔬菜大棚和那些文明举措都不是贡献最大的，贡献最大的是江小果无意之中做的那个“老年人活动中心”。 因为过来考察的专家团队们一致认为，一个村子如果能对老年人都这么的仁爱关怀，那对其他的村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小江村的这个老年活动中心也是十里八乡仅有的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甚至就连镇上的活动中心，都没有小江村的这个活动中心这么热闹这么受欢迎。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江小果愈发认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句话。很多时候，种善因可能不是为了得善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善因最终还是会结出善果。 小江村这边欢欢喜喜迎接自己的“文明乡村”流动小红旗，那自然有村落这会儿正陷入落选的灰暗和挫败当中。而这个落选的村落不是别人，正是小江村的新对手董家村。 说起来董家村的村长对这一次的评选一直是志在必得的。否则当初也不会集资那么多钱把村口的宣传栏建得那么大那么气派。 而这么志在必得的原因是因为他私下动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走了走关系。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的“文明乡村”的评选查得非常严格，反正中途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结果可以得知，这次走关系压根没走通。 董家村的村民们对于董家村的村长集资建村口宣传栏的事情本来就不满，若是最后拿到“文明乡村”的荣誉也就罢了，偏偏又没拿到，于是这种不满的情绪就瞬间翻倍升级了。 大家表面不说什么，但私下都在暗中骂骂咧咧。反正公社领导那边甚至还收到了关于董家村村长的举报信，说他玩忽职守，贪污受贿什么的。 董家村村长一边因为落选而觉得丢脸，一边又腹背受敌，可谓是两头为难。以至于他着急上火得很久没痛的牙齿都开始变得痛了起来，最后去哪都肿着半边脸。 江小果虽然跟董家村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但之前压根没见过董家村的村长，顶多只是在电话里打过一次交道。 不过这一次公社开会，她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董家村的村长，因为实在很好认。 ——大家都说他叫河豚村长，因为气炸了。 第55章 对于河豚村长被气炸了这件事情, 其他村的村长们都是一副喜闻乐见的状态。 江小果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董家村的村长之前得罪过不少人，如果说千祥村的村长赵大川跟小江村算是宿敌的话, 那董家村的村长应该算是其他村子的公敌了。 所以对于董家村痛失“文明乡村”流动小红旗这事, 大家都内心暗爽。不过他们也不好明着去董家村村长面前幸灾乐祸, 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做不出来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大家都跑过来恭喜江小果。 因为恭喜小江村拿文明乡村的人实在是太多, 以至于江小果都生出一种“果然小江村拿文明乡村是众望所归”的错觉。 小江村这次拿到了“文明乡村”的流动小红旗，除了在其他村长面前显得非常有面子之外, 还有媒体主动联系江祖望说要采访一下小江村。 江祖望把这事全权交给江小果负责。 江小果觉得拿文明乡村这事没什么好被采访的，但如果有记者愿意好好宣传一下小江村的农产品, 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马上小江村的早稻也该收割了, 今年的早稻依然延续了去年牛专家留下的种植方法，所以目前看产量也不会低。 反正这时候媒体如果能帮忙宣传一下，对小江村后续打开各种农产品的销路绝对是有好处的。 因为这一次来采访小江村的是位女记者, 于是在记者过来采访小江村的时候, 江小果特意把小江村最好看的男人江淮给叫了回来，让他临时担当起了小江村的发言人, 给小江村撑撑场面。 要知道江淮在他们琉璃厂的时候，偶尔也会被领导推出去接见一下客户, 或者是充当一下琉璃厂的形象代言人。所以对于被采访这事，他还是挺有经验的。面对镜头和记者, 一点也不怯场，不像戴欣和贾秀莲她们，一看到镜头就只会怯生生的笑, 别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记者来小江村之前，本来以为这一次的采访会比较难出彩，结果没想到小江村这儿的新闻素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先有三个农村妇女自主建大棚种蔬菜，势必要成为小江村的蔬菜大亨；后有漂亮寡妇在后山养蜂酿蜂蜜，一个人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 除此之外，还有村长江祖望和妇女主任江小果带领全村人民修路建水渠，带领村民一齐奔小康；甚至就连老年人在小江村，也过得幸福又惬意，毕竟新建的老年活动中心既可以下棋聊天，又可以躺平晒太阳…… 普通乡村以上随便一条都可以拎出来单独写成一篇专题报道，偏偏小江村有无数条，以至于负责采访小江村的女记者，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之中打开了一个宝藏。 尤其是看到江淮和江小果俊男美女一起出现的时候，这种感受就更强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江村选村委也是看脸的呢！ _ 女记者一开始以为江小果和江淮两个是一对，毕竟这两个人无论从外形到年龄看上去都非常登对。而且江小果说话做事非常果敢，江淮又穿着衬衫始终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以至于女记者表面没说什么，内心里已经编出了各种乡村爱情故事。 类似于“霸道妇女主任爱上斯文败类的我”，“我与妇女主任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 直到江淮当着她的面，叫了江小果一声“大嫂”。 女记者：“……”突然觉得更刺激了是怎么一回事。 江淮并不知道女记者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还在认真跟江小果对采访稿。采访稿的问题是女记者提供的，不过里面的内容是江小果提前写的，有一些她只给出了粗略的答案，所以两个人在采访之前又从头到尾顺了一遍。 女记者看着这个画面，忍不住给两个人拍了一张合照。 因为江淮和江小果的这层关系，女记者对江小果的老公，也就是江淮的大哥充满了好奇。她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打败帅气的江淮，从而俘获江小果的心。 不过一直到午饭时间，她才看到了从工厂里特意赶回家吃饭的江河。 一见面，她就被江河的气场吓了一大跳。皮肤黝黑不说，关键还个高腿长，不苟言笑的。看上去不像一个工厂的老板，倒是有点像个混社会的。 他的五官跟江淮的有几分相似，但江淮可能因为经常微笑的缘故，所以面容看上去更柔和。而江河的五官看上去更冷硬，有一种棱角分明的帅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浓眉长睫，眼尾狭长，看人的时候会微微上挑，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冷意。 女记者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想：小江主任原来喜欢的竟然是长相这么凶的一个男人，还真是挺让人费解的啊！ 不过正式吃饭的时候，女记者就发现，这个小江主任的丈夫，长得凶归凶，但面对小江主任的时候，还真挺贴心的。 别的不说，就说喝饮料吧！但凡小江主任面前的杯子空了，都不需要提醒，她丈夫就会悄无声息地帮忙倒满。 可能女孩子看人的时候，就会比较在意一些细节的东西吧。反正女记者看到几次之后，就觉得小江主任这个丈夫还挺贴心的，起码从这些细枝末节就能看出来，他吃饭的时候是一直在暗中留意并且关注着小江主任的。 而嫁人图什么呢，不就图这一份特殊的关注和留意嘛？ _ 女记者在小江村扎扎实实地采访了一天，把自己需要的文字资料和图片资料都准备得非常充分，离开的时候，还主动问江小果要了小江村的电话，说后续若是有什么需要，再跟江小果联系。 江小果也满口答应下来，表示随时可以打电话。而且怕非工作时间对方打电话到办公室联系不上自己，江小果甚至还特意给对方留了自己的寻呼机号码。 采访结束之后，其他人倒还好，唯有戴欣，非常关注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上报纸。 江小果：“平日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爱上镜的人啊？” 戴欣：“我婆婆一直说我搞这个蔬菜大棚是不务正业，我想等报纸上出现我的报道之后拿去给她好好看看，我不是不务正业，这个，就是我的正业。” 江小果听她这么说，才意识到原来戴欣承包这个蔬菜大棚，也是扛住了家里的很大的压力的。而且别看她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真遇到事情了，反倒比谁都沉得住气，居然之前一点口风都没漏出来。 跟戴欣一样扛着挺大压力的女人，还有周凤仪。周老师自从答应江小果要重新参加高考，从过完年到现在，就一直在边代课边备考。 小江村总共也没几个班，所以她代课的压力倒是不怎么大。但就像她之前跟江小果说的那样，英语落下了那么多年，如今要重新捡起来，还是挺不容易的。所以她这段时间的备考重点一直都放在英语上，至于数学和英语，那都是捎带脚的事情。 之前觉得距离高考还有点距离，所以她虽然有压力，但总觉得还有时间。如今眼看着距离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她突然就压力陡增。于是找到江小果说要暂时辞掉代课老师的工作，专心备考，甚至考虑要去长兴县城上一个高考补习班，好好补习一下英语。 江小果也配合，很快就请了新的代课老师暂时接替了周老师的工作。然后又从村委的助学补助金里拿出一百块钱，赞助周老师去补习班上课。 周老师拿着那一百块钱，自己都觉得烫手。 既怕自己考不好辜负了江小果的信任，又怕自己考不好到时候还不上这一百块钱的巨款。 江小果安慰她：“你心里负担不要那么重，咱们就尽人事听天命，今年要实在考不上，还有明年。明年考不上，还有后年。反正只要你有心，早晚都能考上的。” 周凤仪深呼吸一口：“我会尽力的。” 江小果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江村的学生们只能从课本上了解到大学究竟是什么，毕竟唐老师也好，其他的代课老师也罢，都是没考过大学就直接来学校当老师的。我很期待你成为小江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老师。这样你到时候就能回来好好给小江村的同学们讲讲，大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现在在他们心里种下一颗大学的种子，后续我们就会收获很多很多个大学生人才呢！” 周凤仪被江小果说得也热血沸腾起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周凤仪去长兴县城参加高考补习班的那天，小江村的第一篇采访也登了报纸。那份报纸叫《工人日报》，关于小江村的报道则刊登在“农业专栏”，名字叫《在妇女主任的带领下，小江村向着文明乡村奋进》。 江小果看着这个长标题，自己率先不好意思起来。因为这标题写得，好像小江村能成为文明乡村，完全是她这个妇女主任的功劳。但事实上这是全村人一起的努力，而且江祖望这个村长，也是功不可没的。毕竟他默默地把小江村到镇上的这条公路给修好了。 再说要是没有江祖望的支持，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的工作也不可能开展得这么顺利。 所以她私下忍不住向江祖望解释了一下：“村长，您看咱们村的报道了嘛？其实那个……那个……” 江小果还没组织好措辞该怎么解释呢，江祖望已经点了点头：“我看了，内容写得不错，非常详实丰富，不愧是专业的记者。而且你跟江淮两个人的合照拍得也好看。你姆妈还特意把你俩的照片剪了下来，放在桌子下贴着呢！” 江小果闻言，下意识地翻了一下报纸，发现里面还真有一张她跟江淮的合照。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缘故，她跟江淮两个人看上去贴得还挺近，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讨论什么，但也可以说是在亲密交谈。 总之江小果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想到江河。 虽然她内心深处觉得江河应该会理解她这是为了工作，而且她也知道江河会相信她跟江淮之间不会怎么样，但她又觉得以江河之前的小性子，说不定他会吃醋也不一定。毕竟之前江淮送她一个杯子，江河都要想办法把钱还给江淮，若不是王素芳后来告诉江小果，江小果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事情呢！ 事实证明江河不仅吃醋，而且还吃得理直气壮的。 因为她跟江淮合照见报的第二天，江河就邀请江小果跟他一块去长兴县城。 江小果不愿意去。毕竟又没什么事，往长兴县城跑什么呢，而且她还坐不了车，会晕车。所以就更不愿意去吃这个苦遭这个罪了。 江河：“怎么没事，咋俩结婚这么久了，还没一起拍过合照呢！我听说长兴县城新开了一家照相馆，里面甚至可以拍出彩色照片呢，咱俩也去拍两张，留着以后老了做纪念。” 江小果觉得好笑，但她现在好像稍微能理解一点江河的心思了。因为将心比心，若是还了江河跟别的女人一起拍合照，而且还登上报纸了，可能她也不会特别高兴。 但她还是觉得没必要。 江小果：“合照就不必了，咱俩不是有合照么？” 江河：“哪里有？” 江小果：“你忘了？咱俩的结婚证，就是咱俩的第一张合照啊。那个不比任何合照都更有意思吗？全天下独一份。” 江河想了想，也笑了：“也是。江淮应该还没看过咱俩的结婚证呢。等他下次回来，我拿去给他好好看看。顺便也让他看看结婚证到底长啥样子。” 江小果：“……”你想多了，江淮可能并不怎么想看。 第56章 周凤仪去长兴县城上高考补习班去了, 江小果便又想到了陈燕子和陆万里的女儿陆秋霜。 这姑娘之前说过要考师范，但后来江小果工作忙，也没顾得上关注她, 所以也不知道她如今备考备得怎么样了。 眼下既然高考在即, 那中考只会更迫在眉睫, 江小果便抽了个空档，去陆万里家看了看。 陆万里是照例不在家的。反正自从陈燕子第三胎生的也是女儿之后, 这个男人就再也没在小江村出现过。江小果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外面打工呢，还是在外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这也不是她男人，所以她就算略微有点好奇, 但好奇得也有限。 而且如果陈燕子需要村委帮忙，自然会向她这个妇女主任开口求助, 但既然陈燕子没开口, 那就说明陈燕子自己是能接受陆万里不回家的。所以江小果就自然更不会再多去管这个闲事。 江小果如今在陈燕子这个家里，唯一关注的人就是陆秋霜。毕竟陆秋霜还能勉强让江小果看到一点希望，而陈燕子这个人, 江小果只能看到绝望。至于陆秋霜的那两个妹妹, 又实在太小了，也看不出来个什么。 陆秋霜因为还在镇上上初中, 所以这会儿也不在家。但幸好这一次陈燕子在家。 江小果问陈燕子：“你闺女马上要中考了，都复习得咋样了？” 陈燕子：“不清楚。她学习的事情我从来不管, 都是她自己操心。” 江小果：“……那娃有没有回来跟你说过碰到啥困难没有？” 陈燕子冷哼一声：“我一天辛辛苦苦在厂子里干活，供她吃供她穿的, 她还有脸回来跟我喊困难？” 江小果已经不想问陈燕子什么了，因为很清楚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所以她也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转身就走。 隔天，她自己亲自去了一趟镇上，一方面是跟公社领导汇报了一下小江村最近的工作，另外也是为了亲自去看一眼陆秋霜。 陆秋霜在镇上上了这么多年初中，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看她。以至于被老师叫到校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 后来看到江小果，她也是特别意外。毕竟她亲爹亲妈都没来学校管过她，没想到一个非亲非故的江小果，居然还惦记着她。 江小果确实惦记她。不仅给她带了点吃的喝的，而且还特意给她带了两本学习资料。就这两本资料，还是江小果问了周凤仪之后，特意去书店里买的。 江小果也没说别的，只叮嘱陆秋霜好好复习，好好考试。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给陆秋霜强调，要是碰到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或者是陈燕子不给她解决，就让她来村委找自己。 陆秋霜一一答应下来，临走的时候，甚至还给江小果鞠了个90度的躬。 江小果看她那样，都有点儿于心不忍，只能说有些人虽然爱生孩子，但却完全不爱自己生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人生孩子到底是在干什么。 但好在最近计划生育政策又抓得更严了，镇上已经亲自组织了纠察队来到各村抓计划生育，所以像陈燕子和陆万里这种超生的家庭，近年来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也算是让江小果内心稍微好受了一点- 小江村如今路修好了，所以去镇上练车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方便起来了。 江小果之前就琢磨着让仨人蔬菜承包小组的成员们去镇上学学拖拉机驾驶，正好镇上这段时间出了个培训班，只要村里出了证明材料证明你确实有学拖拉机驾驶的必要，就可以获得去培训学校学习的机会。而一旦学习成绩优异顺利拿到结业报告，就能自己回村开手扶拖拉机送菜卖菜了。 于是江小果就给戴欣和张芸出了培训证明，让这两个人一起去培训班学习。其实她也想过让贾秀莲一起去，但贾秀莲自己不愿意，怕学不会耽误时间。所以最后就只剩下张芸和戴欣去镇上学开拖拉机。 2个人一起正好有伴，早上可以一起坐班车去镇上学习，然后晚上再一起坐车回家。 或许是因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缘故，这两个人时而关系好得像亲姐妹，时而又闹起矛盾像仇人似的。 江小果看着倒是挺羡慕，因为她自己虽然在小江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其实是没有关系特别好的闺蜜的。 但好在她现在有小黑。 半年过去了，当初江河送她的那只小黑狗，如今已经长得足有60、70斤。而且别看它小时候看起来温顺，但越长大越暴露出狼狗的天性。因为江小果发现它特别喜欢往大山里钻，好几次江小果带着它出去遛弯，它一眨眼就钻进树丛里去了，有一次还给江小果带回来一只田鼠，把江小果吓了一大跳。 之前江小果晚上去村子里处理村民之间的纠纷，都是拿个手电筒就去了，如今有了小黑，她晚上再出去，就是一手打手电筒一手拉着小黑。虽然小黑既不叫也不咬人的，但有它在身边，江小果感觉还是更安心一点。 她琢磨着其他人或许不需要像她这样样养一只狗狗在身边，但蒋家大儿媳妇可能需要养一只。毕竟她每天一个人在后山那深山老林里，虽然有蜜蜂一般人也不敢靠近，但有只狗做伴，总归会更安心一点吧？ 后来她碰到蒋家大儿媳，就把这个想法跟对方提了提，结果蒋家大儿媳自己先拒绝了：“我养活自己和我儿子都费劲呢，哪里还有那些多余的闲工夫和闲钱来养狗。至于安全问题，小江主任完全不用替我担心，毕竟我养的那些蜜蜂都非常听我的话，要是真有坏人过来，我保证让他没有好下场。” 江小果：“……虽然站在村委的立场，我并不建议用任何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但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自保，那我觉得适当暴力也是可以的。” 蒋家大儿媳妇点点头：“对。就像您当初用手电筒砸昏朱大勇一样。” 江小果：“……诶，好汉不提当年勇。” 小江村如今虽然有蔬菜收购商主动来村子里收购蔬菜，但收购蜂蜜的商家暂时还没有。所以蒋家大儿媳如今收割的蜂蜜，都是交给戴欣和张芸她们一起去摆摊售卖。 之所以选择交给戴欣她们去卖，一方面是她自己确实也走不开，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跟之前的贾秀莲一样，都害羞抹不开面。不过贾秀莲后来已经锻炼出来了，现在已经俨然成为了一名合格而优秀的小摊贩，但蒋家大儿媳还没有锻炼的机会。所以你让她养蜜蜂她是一把好手，但你让她卖蜂蜜，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江小果觉得也时候找人过来给小江村这群人培训一下销售技巧了。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说到培训销售技巧，江小果第一个想到的是江淮。不过后来她转念一想，江淮在琉璃厂也不是干销售的，而是管技术的，真要说到销售，反而是江河更专业。 毕竟整个毛竹厂的产品，都是江河一个人卖出去的。 他是怎么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坐起来的，连江小果都有点好奇。 所以这天江河回来，江小果主动提了一下想让江河给小江村的妇女们传授一下销售技巧的事情。 江河：“我？” 江小果：“对啊，就是你。怎么了，你不愿意吗？是不是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啊？” 江河：“商业机密倒不至于，毕竟她们卖的东西跟我厂子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就连客户群体也是不重叠的。” 江小果：“那你还有什么不愿意教教她们呢？” 江河：“不是我不愿意教，我是怕她们不愿意听。你没发现她们都挺怕我的吗？” 江小果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事实上别说小江村里的其他妇女了，就算是江小果自己，曾经也很惧怕江河。但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她现在对江河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的畏惧感了。 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怕江河。 就像她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嫁给江河一样。 不过江小果觉得适度的畏惧说不定授课效果更好，毕竟严师出高徒嘛！ 所以她鼓励江河：“没关系，你只管讲你的，她们听不听，能听懂多少，那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江小果之前给大家开过牛专家的种植培训班，后来又给小江村的村民们开过扫盲班，所以大家对于小江主任动不动带来的培训班，已经非常习惯和适应了。 尤其是这一次还是跟赚钱息息相关的销售培训班，所以但凡是小江村已经开始做生意的，或者是近期打算做生意的，一听说江小果要请人给他们培训销售技巧，都非常积极的响应。 以至于销售培训班开课当晚，唐老师的父亲唐老爷子，蔬菜承包仨人小组，蒋家大儿媳等人，都悉数到场。甚至就连很多暂时还没开始承包种植养殖，但已经开始暗中计划的村民们，也都赶过来凑热闹。 以至于小小的一间教室，挤满了人。因为人多，所以显得吵吵嚷嚷的，堪比农贸市场。 不过江河一走进去，原本吵闹的课堂瞬间就安静下来，感觉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江小果一看到这个效果，就觉得自己这个销售老师算是请对了。毕竟之前搞扫盲班，还得转门请个人过来维持课堂秩序，但现在就安全不用。谅这些村民们也不敢开口说话- 事实上别说开口说话了，全程这些村民们都安静得恍若哑巴。 若换了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担心自己的课堂效果会冷场。但江河估计是平日冷场冷习惯了，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站上讲台连个寒暄招呼都没有，哐哐哐地就开始讲。 他讲销售技巧也不像牛专家那样，还会结合理论上升高度，他就纯粹是从自己的销售经验出发，结合实际情况给村民们举例子。而且他说的基本上都是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比如客户对货物质量不满意怎么办，客户疯狂压价要怎么办，遇到难缠的客户要怎么维护关系，第一次见客户要怎么打开聊天局面…… 江小果坐在台下，看着江河言简意赅地给大家讲这些问题，觉得这一刻的江河，好像比其他时候要更帅气一点。 这种帅跟容貌气度都无关，纯粹是因为他在说他热爱的事业。 可能男人聊起事业来，就是会闪闪发光的吧！ 江小果只能这么想。 因为江河也不是那种特别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他只用了不到半节课的时间，就把自己想讲的内容给讲完了。 那剩下的半节课时间，他就只好交给村民们，让他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反正他会的就回答，要实在不会，那也就只好算了。 结果村民们这会格外矜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当第一个提问的人。 江小果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大家：“有问题赶紧问啊，下次你们再想问江厂长问题，恐怕只能去厂子里找他单独问了。” 江小果这么一提，大家突然就觉得当众向江河提问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毕竟这不比私下单独找江河提问更有安全感吗？ 起码有这么多人陪着呢！ 第一个向江河提问的村民是戴欣。戴欣之前在农贸市场摆摊，有时候会碰到一些特别吹毛求疵的客户，过来问了半天但最后什么也不买，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忍不住自我怀疑。她想问问江河有没有碰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江河都是怎么调解的。 结果江河说：“调解什么？做生意不要有太多情绪，情绪太多赚不了大钱。” 戴欣下意识道：“那你肯定能赚大钱，毕竟你是咱们整个小江村最面无表情的男人。” 说完戴欣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胆大包天了。 结果没想到江河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 第57章 江河组织的这个销售培训班跟之前的扫盲班不同。扫盲班是长期的, 村民们需要连续上好几个月的课，但江河给大家上的这个销售技巧班，就是临时起意的, 所以讲完一节课就结束了。 不过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堂课, 但不少人都对江河产生了一点改观。尤其是戴欣, 她觉得自己说了那么惹人生气的话，但江河不仅没生气, 反而还挺赞同她的说法的，所以她觉得江河比她想象的脾气要更好。 她私下跟江小果说：“我以前总觉得江厂长冷心冷面不好相处, 但今天一看，发现他其实不是那种特别不好相处的人。这要搁我男人, 我要敢这么当众下他的面子，他肯定当场就跟我没完了。” 江小果也替江河说话：“他脾气就是挺好的, 只是不爱笑罢了。” 江河过来找江小果的时候, 正好听到江小果说的这句话。于是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然后对着教室的玻璃窗扯了扯嘴角。 嗯，笑起来确实有点难看。 可能就是因为平日不怎么笑的缘故, 感觉笑得特别假, 像是戴了个微笑的假面具。 江河默默地把嘴角放平，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当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江河一过来, 戴欣就自觉地离开了。 今天的课反正也上完了，所以江小果便也收拾收拾准备跟江河一起回家了。 结果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走呢, 就有村民跑过来告诉江小果，说村子里邓氏兄弟俩打起来了。 村子里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打架斗殴现象了, 尤其是最近小江村评上了“文明乡村”，这种现象更是少之又少。以至于江小果听完都愣了一下，才问江河：“那你是先回去, 还是陪我一块去邓家看看？” 江河：“我跟你一起吧！万一有需要帮忙的呢！” 其实江河压根也不想去帮什么忙，村子里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统统都不感兴趣。他只是担心江小果会受伤，所以才说要跟过去看看。 毕竟上一次江小果因公负伤，他可是在外面睡了快一个多月的硬板床的- 邓家跟江家一样，也是兄弟两个。 不过跟江家不同的是，邓家这两兄弟一直都不怎么和睦。江小果以前就听过村子里的人传八卦，说这两兄弟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的。甚至还有人说他俩都不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怀疑他俩有一个是抱来的。不过村子里的八卦向来乱糟糟的，所以江小果当时只是随便听了听，压根没往心里去。 但说实话，一般兄弟之间能闹到不说话甚至大打出手的，其实也不多见。以至于江小果走在路上都好奇这两兄弟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快到老邓家门口的时候，林苑也匆匆忙忙赶过来了。林苑先看到江小果，随后视线又在江小果身边的江河身上绕了两圈，然后表情就是一副甜到了的模样。 毕竟之前江河去村委接江小果下班的时候，林苑就已经觉得挺甜的了，结果现在更不得了，都已经从接下班变成了陪上班了。 看来小江主任这婚姻生活挺滋润啊！ 江小果倒没有林苑那么想入非非的心思，她只关心邓氏兄弟为什么打架。 她问林苑：“你知道他俩为什么打起来吗？” 林苑：“好像是为了争宅基地的事情。” 农村都有自己的宅基地，有了宅基地，就可以盖房子。一般农村的宅基地，都是经过明确划分的，是谁的就是谁的，别人也抢不走。 不过像邓氏兄弟这种，就比较难办。因为他们有兄弟两个，却只有一个老宅的宅基地。所以兄弟俩要分家，要么就一人一半。要么就只能有一个人占用老宅的宅基地，而另外一个人，则需要出去重新买地建屋另立门户。 通常搬出去的那个，会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宅基地卖给另外一个。 而今天邓氏兄弟俩打架，就是因为宅基地这一块没谈拢- 江小果到的时候，邓氏兄弟俩已经被人拦下来了，正气喘吁吁地互相怒视着对方。而邓氏兄弟的母亲则在旁边哭哭啼啼的，至于两家的妯娌，则在撸着袖子对骂，总之场面好生热闹。 江小果自从处理完几场打架场面，如今对于这些已经驾轻就熟。反正不管是婆媳矛盾还是兄弟矛盾，亦或者是夫妻矛盾，第一步反正永远是先清场，因为现场闲杂人等越多，越容易矛盾升级。 等场子清完了，再让双方当事人互相发表发表意见。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原因。 邓氏兄弟俩的情况跟林苑刚才给江小果反应的差不多，也确实是宅基地引起的矛盾。 只不过这一次，老大是吃亏的那一个。 因为当母亲的向着小的，所以想把小的留在身边，让大的出去单独另立门户。而大的虽然不满，但也同意走，但问题是他希望弟弟可以补偿他一笔钱，毕竟他这一走，家里老屋就都是弟弟的了。结果弟弟耍无赖，说他没钱。 于是最后兄弟俩就动手打起来了。 其实这事也好解决，既然弟弟没钱，那就让弟弟搬出去，哥哥补偿他一笔钱就行。 但偏偏邓氏兄弟的母亲夹在中间偏帮一个，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希望老大可以让着一点弟弟。 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道德绑架味：“你是哥哥，素来比你弟弟有能力，你出去重新盖房子也好，重新买屋也罢，总比你弟弟容易。你弟弟打小没离开过我身边，到如今连饭都不会做，真要搬出去，我也不放心。” 邓老大：“我出去可以，那他得给我钱。不然我用什么钱买屋买地。” 邓老太太弱弱道：“你不行去借一点……” 江小果：“这样吧，你借给他吧，让你小儿子给你写个欠条，这钱就当是你小儿子借你的。反正你们俩以后一个屋檐下住着，你催账也方便。” 邓老二没脸没皮的，居然还同意了，事实上这个钱只要不是他自己出，谁出他都没意见：“行，妈你给我垫着吧！” 邓老太太：“……”- 邓老太太这些年是攒了一些钱的，这下子骑虎难下，只好拿出压箱底的钱，替小儿子买下了老大的那一半宅基地。 两兄弟还在江小果的见证下，像模像样的写了合同，盖了手印。 从邓家老宅出来，邓老大的媳妇王洁对江小果说：“小江主任，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事情想找你商量商量，我想在咱们村养猪。” 江小果：“你想好了就行，我支持你。不过你是打算养几头呢，还是打算大规模的养？” 王洁：“本来就打算养几头，但现在不是有钱了么，所以就想着多养一点。这样过年杀年猪的时候，也可以多卖一点肉。” 江小果：“你是说用这钱啊？这不是你娘给你们买屋置地的钱么？” 王洁：“我跟我们家老大说过的，先搞钱，再买屋置地。只要有钱了，以后还愁没有房子住吗？至于眼下，我们可以先搭个棚子凑合住一段时间，反正只要我们两口子一条心，住哪都是好的。是吧，老大？” 王洁最后一句话是对邓老大的说的，邓老大也憨笑着点点头，说：“我听你的。” 江小果之前没怎么跟邓老大两口子打过交道。不过这一次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倒是觉得这两口子别的方面先不提，至少夫妻感情是挺不错的。 回去的路上，她问江河：“你觉得邓老大老口子养猪能成功吗？” 江河挺笃定：“能。” 江小果：“你怎么这么肯定？” 江河：“听老婆话的男人，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江小果沉默半响，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 邓老大夫妇俩最终在村尾的小河边搭了个茅草屋，然后又垒了个猪圈开始养猪。 小江村之前也有人养猪，不过大家基本上都只养一头，目的是为了过年杀年猪的。像王洁这样一养养十几头的，在小江村还是比较少见的。 养猪得喂猪草或者是大米，大米很多家庭舍不得喂，毕竟也就这一两年粮食才变得宽松一点，而且粮食多珍贵啊，还可以用来换钱。但好在小江村别的不多，猪草还是到处都有的。所以每天江小果都能看到邓老大夫妻俩背着个背篓四处奔走割猪草的身影。 忙碌归忙碌，但每次江小果见到王洁，王洁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挺好的样子。 江小果觉得她应该是真的开心。这种开心，或许是因为终于从那个偏心眼的家里搬出来了的缘故；但或许也是因为她的丈夫非常支持她的事业的缘故。反正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江小果看着她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就忍不住也替她高兴。 有时候吃苦不可怕，可怕的是吃着苦，却看不到希望。 如今邓家老大从家里搬出来了，那老宅基地就剩下邓老二一家和他父母生活在一起。按理来说邓老太太疼小儿子，应该跟小儿媳妇一家相处得挺融洽才对。但不知道为何，有一天江小果从邓家门口经过，居然又听到邓老太太跟她小儿媳妇在吵架。 江小果当时是跟王素芳一起在遛弯消食，所以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然后江小果悄咪咪问王素芳：“不是这老太太自己说舍不得小儿子一家，非要留小儿子一家在身边的嘛。这怎么老大一走，就吵起来了？” 王素芳倒是很有经验：“这就属于外部矛盾解决了，所以又开始内斗了。之前老大媳妇在，这婆媳俩估计光顾着对付老大了，也就顾不上对付对方。现在老大媳妇一走，这婆媳俩本身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自然就开始吵吵闹闹了。” 江小果：“真令人头疼。” 王素芳伸手替她捂住耳朵：“来来来，把耳朵捂好，听不见就不头疼了。” 江小果：“……”- 相较于王洁做什么都有人陪伴，蒋家大儿媳就没那么幸运了。 不过她虽然人确实是孤独一点，但她最近蜂蜜收割得不错。而且听戴欣她们说，蒋家大儿媳提供的蜂蜜在市场上挺抢手的，可能是因为货真价实，所以买的人非常多。 之前蒋家大儿媳养蜜蜂，江小果借过她一笔钱，当时两人还商定好了利息。如今蒋家大儿媳赚到钱了，也跟张芸之前一样，第一时间把钱还给了江小果，而且还信守承诺的给了江小果利息。 江小果也没推辞，乐呵呵地就把钱收下了，然后全放进了自己的小金库里。 江小果刚开始给自己攒小金库的时候，恨不得一天数上个八百回，有时候睡梦中都梦到自己在数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江河动不动给她塞钱，所以江小果已经有一阵子没数自己小金库里的钱了。 如今把蒋家大儿媳妇给她的钱放进去的时候，她顺便数了数，发现小金库里居然已经有了1100块。 虽然距离万元户还有很长远的目标，但她现在居然已经成为千元户了。 要知道在去年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为了买一辆100多块钱的自行车都头疼的穷光蛋呢！ 以前没钱的时候江小果头疼，现在有钱了，江小果也头疼。她头疼该怎么用这笔钱继续再生钱。 其实投资就是个好主意，就是想在小江村再投资一个像蒋家大儿媳这样人品好，又信守承诺的人，还真不怎么容易。 江小果对蒋家大儿媳挺满意，事实证明，对蒋家大儿媳满意的人，还不止她一个。因为很快，村子里就开始有人给蒋家大儿媳妇介绍对象了。 其实村子里的寡妇并不止是蒋家大儿媳妇一个，还有之前跟陆万里传过绯闻的李寡妇。但那时候没人给介绍对象。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蒋家大儿媳妇养蜜蜂开始挣钱了，所以就有人开始动歪脑筋了。 虽然之前帮蒋家大儿媳妇跟婆婆分家的时候，江小果也提议过蒋家大儿媳妇改嫁。但如今真有人要给蒋家大儿媳介绍对象了，江小果还真有担心她头脑一热，放弃刚开始有点儿起色的养蜂事业，跑去嫁人。 毕竟村子里脑子不清楚的女人，还是挺多的。 但好在蒋家大儿媳还是挺理智的，直接就把媒婆从屋子里赶出去了。而且放话说自己不嫁人。 媒婆当时还不乐意：“你一个寡妇，还带个孩子，有人愿意娶你就不错了，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我跟你说，这次这个男的条件不错，人家也不嫌弃你，你要真跟了他，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辛苦苦养蜜蜂了。” 蒋家大儿媳冷笑一声：“养蜜蜂算什么辛苦，养男人才叫辛苦呢！” 众人：“……”有道理啊！ 第58章 蒋家大儿媳坚决不肯再嫁, 发誓要好好养蜂，把儿子培养成才。 于是后来媒人没办法，就跑去找村上的李寡妇说媒。 也不知道两个人最后怎么说的, 反正那个李寡妇最后居然还真点头同意了。 关于李寡妇再嫁, 其他人顶多是看看热闹八卦两句, 但陈燕子倒是特别高兴。毕竟她之前就老怀疑这个李寡妇对她老公陆万里有意思，所以每次陈燕子看到李寡妇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如今一听说李寡妇要再嫁了，她恨不得花钱买个鞭炮回来放一放, 庆祝庆祝。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这会儿她也有心思关心大闺女陆秋霜的复习考试情况了。 陆秋霜要考的师范学校就在长兴县城, 叫长兴师专。别看只是一个中专，但据说录取率极低, 上一届镇上的初中共有100多个孩子考这所中专, 但最终被录取上的就只有3个，所以虽然不算百里挑一，但也算是百里挑三了。 而且这个时候的中专是与高中、大学共用一套试卷的, 所以考试压力并不比高考小。 反正陆秋霜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 面对妈妈陈燕子突如其来的关心, 陆秋霜并没有特别感动，因为她知道陈燕子并不在乎她的学习成绩。陈燕子巴不得她考不上, 到时候好回小江村帮她带妹妹们。 所以不管陈燕子问什么，她都选择避重就轻的回答。 好在陈燕子也不会问她特别多的问题, 稍微表演了一小会儿母爱，她就没什么耐心地离开了。 陆秋霜也终于得以松口气, 可以继续好好复习。 但事实上她压根静不下心来好好看书。因为这一次考试，她要去长兴县城里考。而且除了笔试之外，还有面试。这一来一回的几次考试, 别的不说，光说来回的路费，伙食费，甚至还有考试的费用，加在一起就不是个小数目。 她不确定她妈会不会愿意给她出这笔钱。毕竟她妈妈当初之所以同意她考中专，一方面是因为村委施压，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中专可以免学费。 提到村委，陆秋霜忍不住又想到了江小果。想到江小果去学校看她的时候，留下的那句，有困难可以去村委找她。 这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趁着她妈陈燕子去地里忙活了，陆秋霜悄悄来到村委办公室，见到了江小果。 虽然见到了人，但陆秋霜却有点张不开口。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学不会问别人要钱，即便这钱是暂时借的，她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她不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还得上。万一她考试失败了呢？ 好在江小果也没为难她，一看到她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就主动问道：“是不是考试遇到什么问题了？没事，你尽管说，能帮我肯定帮。” 陆秋霜鼓起勇气道：“去长兴县城考试还差点钱。” 江小果：“一百够不够？” 陆秋霜急忙说道：“要不了那么多，50就够了。我要是吃的上面再省一点，说不定30也够。” 江小果之前在村委开会的时候通过了一个助学金政策的决定，然后当时村委还有村上一些重视教育的村民们一起集资了500块钱，就放在林苑那儿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江小果的意思是能考上重点考中的，才可以得到资助。但鉴于小江村今年一个考高中的都没有，所有的初中生都只打算考中专，所以后来就降低标准了，改为能考上中专也算。 所以江小果领着陆秋霜去了林苑的办公桌，然后让陆秋霜按要求签了字，领了100块钱。 陆秋霜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心里既紧张又害怕，同时还有点儿担心：“我回去要跟我妈说拿钱这个事儿吗？” 江小果：“考完再说。考之前谁都别说。尤其是你爸妈。” 陆秋霜用力点头。 江小果最后又叮嘱了一遍：“不要有心理压力，尽力就行。”- 小江村最近有不少喜事，除了李寡妇谈了个相亲对象之外，也有人给宋医生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姑娘据说还是镇上卫生所的，听说条件非常不错，人称卫生所一枝花。 江小果还挺为宋医生高兴。毕竟像宋医生这么年轻英俊的小伙，江小果也希望他能够获得幸福。 但传闻虽然传出来了，后续却没什么下文。江小果每次路过村卫生所，都能看到宋医生在里面忙碌的身影。江小果有时候试图从宋医生脸上看到他的爱情之路进展得顺利不顺利，但透过口罩，只能看到宋医生的小眼睛和单眼皮，至于爱情的痕迹，那是一点都看不到的。 后来江小果才知道，两个人虽然在媒人的撮合下见了个面，但后续也不知道是宋医生没同意还是人家姑娘没同意，反正最后这段郎才女貌的爱情并没有谈成。 江小果后来私下问宋医生是怎么回事，宋医生也没瞒着她：“本来见了个面吃了个饭，聊得还挺投机的。毕竟大家都是同行嘛，也有共同话题，不过后来再深入一了解，才知道人家后期是准备往县城里调动的。你也知道我当初就是不愿意留在县城才特意回到了咱们这小村子，既然大家未来生活目标不一致，那也就不要耽误人家了。” 江小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有人追求的是大城市的繁华世界，有人追求的是小乡村的宁静生活。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适合不适合。 不过好在宋医生明显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那种人，所以虽然跟镇上一枝花相亲失败了，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依然每天忙忙碌碌的在卫生所里忙活着，甚至最近还琢磨着等有时间了再去长兴县城进修一下子。 可惜卫生所暂时离不开人，所以就算进修，他也只能抽空去- 说到进修，戴欣和张芸她俩在镇上拖拉机培训班的进修也已经顺利结束了。两个人都很努力，而且运气不错，所以顺利拿到了拖拉机培训的结业证书。 反正有了拖拉机驾驶的证明材料，后面再需要往镇上拉货送货的，就不用再花钱请江福了，她俩自己就可以送。 之前戴欣和张芸她们在农贸市场租了个摊位，后来因为有收购的商家直接来村子里收购她们的大棚蔬菜，所以这个摊位就没有再继续租下去。 后面再有卖菜的需求，她们一般都是直接挑到农贸市场的大门口去摆地摊。 不过江小果一直觉得这样小打小闹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想要把小江村打造成一个蔬菜之乡，那农副产品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而且以后小江村的农副产品只会越来越多，总不能所有的东西都去农贸市场门口摆地摊售卖吧？ 反正她现在手上还有一千多块钱，所以有没有可能投资在镇上搞一个农副产品的门面房？这样到时候小江村那些没有商家主动上门收购的蔬菜和家禽，都可以送到这个门面房里面来，然后再统一批发或者是零售…… 生意上的事情，江小果还是习惯性的听一听江河的意见。所以有这个想法之后，江小果第一时间跟江河商量了一下。 江河倒是很赞同。 毕竟小江村最近农贸产品发展得不错，以后只会发展得越来越好。而且种植和售卖本身就是一条龙服务，如今小江村的种植已经发展起来了，那后续的售卖服务也得跟上，以后甚至说不定还需要有售后服务呢！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戴欣、张芸和贾秀莲她们只能负责前期的蔬菜种植工作，如果江小果真的投资在镇上弄一个门面房，谁来出面当这个门面房的老板娘呢？ 江小果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妇女主任的工作就够忙碌的了。 所以她能做的顶多就是投资。而真正出去张罗应付事情的，还需要一个更得力的人手才行- 江小果一开始想到的是王素芳。 毕竟王素芳脾气好，爱笑，而且又是自己人，完全信得过。 不过江河觉得王素芳身体不行。 毕竟搞个蔬菜门面房，每天需要搬货卸货的，还得记账算账，同时又得对接商家和农民，这对一个已经年满60岁的妇女而言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所以最好的还是尽量找一个年轻人，最好是身强体壮的那种。 小江村除了戴欣之外，最身强体壮的就是之前篮球队的那几个了。所以江小果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九儿。 九儿就是之前篮球队里投篮非常厉害的那个，同时也是江淮的头号粉丝，当初篮球队需要拉拉队，就是她率先提出想要江淮过去看她们打篮球。 江小果私下找到九儿，把这事跟她说了说。九儿有点惊讶：“小江主任，您真的觉得我能胜任这么艰巨的任务么？” 江小果：“当然啦！你看同样都是篮球队出来的，戴欣马上都要成为黄瓜西施啦，张芸也马上要成为咱们村的小富婆啦，你比她们两个差哪了？她俩能干，你肯定也能干。” 九儿摩拳擦掌：“对。而且我要真去镇上帮你开这个门面房，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多点机会跟江淮哥哥接触接触呢！” 一提到江淮的名字，九儿的表情瞬间就娇羞起来。 江小果无奈又好笑。果然爱情和婚姻这东西，只有拥有过的女人，才会毫不在意。就比如蒋家大儿媳那种。 既然决定要盘一个店面，那选择店面地址就很关键了。 戴欣和张芸这段时间因为拖拉机培训天天往镇上跑，再加上她们之前也在农贸市场摆摊摆了那么长时间，所以镇上哪一个地方人流量大，生意最好，她俩都摸得门清。 按理来说肯定是越靠近镇子中心的地方，生意自然也就越好。但镇子中心租金必然也贵，而且像江小果要盘下来的这个店面，人流量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门口要方便停车，毕竟取货卸货都需要很大的空间。要是放在镇子最中间，反而不仅不方便，甚至还可能妨碍交通。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江小果把店面地址定在了离镇中心一个路口距离的成贤街上。 店铺也很快看好了，200平，租金一年正好1100。 因为就是用来摆放蔬菜的，所以也不用怎么装修，简单在靠墙的地方搭上了两排蔬菜架子，又在店子正中央也摆上了几排货架，就可以直接开门营业了。 当然了，营业之前该办的手续肯定还是要办下来的。多亏了之前牛专家提供的那些质检报告，以及公社领导提供的那些证明，办手续的时候也顺利得异乎寻常。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为了迎接江小果的投资和加入- 九儿负责守店和收银。 至于运货卸货，江小果则直接在村子里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后生。 至于码货理货，江小果则找了双胞胎姐妹何花和何苗来帮忙。 这两姐妹当初跟着江小果当水稻种植小组长的时候，还各种心虚担心自己干不好，后来水稻种植大获成功，两个人的自信心也上来了。这一次江小果一问她俩要不要配合小九一起帮她管理这个门面，两个人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这样一来，小江村的蔬菜、菌菇，甚至蒋家大儿媳妇的蜂蜜，以及村子里的豆腐大娘磨的豆腐，张芸家里的鸡蛋、鸭蛋等等，就都可以通通拉到店里来售卖了。 而且小江村最近早稻也收割了。村子里又出了一波新米。这些米也可以以收购价格拉到店里，然后或零售，或批发出去。 别看店里现在还没有猪肉，但邓老大夫妻俩如今已经开始养猪了，感觉要不了多久，猪肉估计也可以在江小果投资的这个门面铺子里顺利上市。 到时候有米有肉还有菜，这跟开了个百货商店有啥区别？ 反正这要搁在一年前，江小果真是想都不敢想这事。但现在她不仅敢想了，而且还干成了。 她投资这个店面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村子里很多村民都不知道这钱是江小果拿的，他们只当是哪个镇上的有钱老板投资的。至于九儿她们那边，江小果也早早就叮嘱过，让她们保密，低调。 不过家里人肯定还是知情的，至少王素芳是知情的。所以店铺正式开始营业那天，王素芳特意给江小果做了顿牛肉。这个年代的牛肉，还是非常昂贵奢侈的，反正江小果结婚以来，鸡肉鱼肉都吃过，牛肉还真是第一次吃。 江小果：“开店做生意吃牛肉，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王素芳笑眯眯道：“没什么特别的说法，就是单纯想告诉你，你真的很牛。” 江小果：“……”这个朴素的夸奖方式，我心甘情愿的收下了。 第59章 九儿长得好看, 性格也活泼开朗，虽然之前没有开过店，但做起生意来上手倒是挺快。 而且何苗何花姐妹俩又都是稳重能干的性格, 两个人不仅把到店的蔬菜码得整整齐齐, 遇到稍微难缠一点的顾客, 她俩也不会束手无策，而是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所以在她们仨的得力帮助之下, 江小果的这个门店倒是很快就上了正轨。 周边也有一些其他的蔬菜门店，一般都会取个特别一点的名字, 比如“禾佳欢”之类的。只有江小果这个蔬菜门店，正正经经的就叫“小江村蔬菜集散中心”。 但偏偏这个正经门店的生意是附近所有门店生意最好的。 江小果后来分析过, 可能主要原因有以下2点： 第一点是别的门店的蔬菜都是从别的地方进货过来的，路途遥远, 中途耽搁得时间越久, 到货的蔬菜肯定没那么新鲜。不像江小果的这个店，蔬菜都是直接从小江村现摘现发，路上顶多20多分钟的路程。要是镇上的人过来买菜赶得早, 说不定这蔬菜上的露水都还没蒸发干净呢！ 正所谓买菜不图别的, 就图一个新鲜，所以大家自然更乐意往她的门店跑。 这第二点跟第一点情况类似, 因为别的门店进货可能要倒好几道工序，这中间层层加码, 那进货成本肯定就增加了，相应的售卖价格自然也要高一点, 不然就覆盖不了成本，就更别提盈利了。但江小果这个店，是直接从小江村的村民手上直接购买货源, 农民们给出的价格都是相对比较公平合理的，而江小果只需要在这个价格上稍微加一点，就足够盈利了。 于是在保证菜品新鲜的同时，江小果又能同时保证价格相对别的门店更优惠，那她这个门店的生意自然更兴隆。 甚至于江小果这个店面开了没多久，周边的国营饭店就已经开始从江小果这边进货了。 江小果现在的门店里，蔬菜品种还是相对比较齐全的。首先一整个大棚的黄瓜肯定是时时供应的，除此之外，戴欣和贾秀莲她们还用另外一个大棚种了白菜、辣椒、土豆、萝卜、大白菜等等市民小饭桌上的常见蔬菜。 除此之外，江福培育的菌菇也直接占了一小面柜台。 另外一小面柜台，江小果则直接交给了村上的豆腐大娘。 豆腐大娘之前在小江村磨了半辈子豆腐，那会儿她磨的豆腐，就只在小江村里销售，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的豆腐可以送到镇上来，卖给更多喜欢吃豆腐的城里人。 除了豆腐之外，豆腐大娘还会做很多的豆制品，比如豆皮、豆泡，因为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如今豆腐大娘的儿子和儿媳妇也一并帮着豆腐大娘磨豆腐、送豆腐。 趁着豆腐大娘的儿媳妇帮着豆腐大娘往门店里送豆腐的功夫，江小果偷偷让九儿和何花何苗她们考察了豆腐大娘儿媳妇一段时间。发现这姑娘干活也挺利索的，而且很有自己的主张。 江小果之前就知道，门店里光靠九儿一个收营员，高峰时期是绝对忙不过来的。反正已经给了一个柜面给豆腐大娘她们家卖豆腐，于是江小果索性让九儿出面跟豆腐大娘的儿媳妇商量了一下，问她要不要单独租下那个柜面。到时候她只需要每个月交20块钱租金，然后卖多卖少都入她自己家的账户。 豆腐大娘的儿子和儿媳妇商量了几天之后，还真的租下了那个柜台。 其实这样一来，反而是双赢的局面。 毕竟店里有更多的人手帮忙，不容易混乱。而且豆腐大娘那边赚多赚少需要她们自己承担结果，那她们做豆腐的质量肯定会更有保障，毕竟当老板跟当员工，心态还是很不一样的- 江小果选在这个时候开店，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因为这个阶段，一共有两大政策非常利好个体户发展。 一个就是国家取消了“统一购买统一销售政策”，很多农副产品可以自由流入市场，城镇居民们也可以自由选择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第二个就是全国很多地方已经开始逐步取消凭票购买政策。以前买粮需要粮票，买油需要油票，现在随着经济发展，这些票据和票本，也逐步开始退出历史舞台。 到了这年6月份，小江村收割的早稻也晒好碾好了，然后一车一车地运到了江小果的“小江村蔬菜集散中心”。于是店里面又专门腾出了一个地方，负责来卖这些大米。 小江村的水稻采用了牛专家传授的科学种植方法，所以品质比普通的水稻要更好一点。不仅看上去米粒更圆润饱满，而且煮出来的米饭也更蓬松香软。 尤其如今新米上市，所以很多有需要的商户和居民，都会根据需求来采购大米。 而且除了大米之外，唐老师父亲年初在稻田里养的稻花鱼，也在这个时节肥美上市。 唐老师的父亲以前是账房先生，不仅打得一手好算盘，而且还特别擅长算账管账。江小果既然能把豆腐摊交给豆腐大娘的儿媳妇来看管，那自然也可以把鱼摊交给唐老师的父亲来看管。 跟豆腐大娘那边一样，江小果本来也打算收他20块钱/个月的摊位费。但唐老师的父亲不愧是管帐房出身的，他跟九儿她们谈判，说自己杀鱼卖鱼的功夫，还可以顺便帮九儿她们卖大米，所以摊位费能不能少收一点。 于是最后讨价还价之下，江小果只让九儿收了他15元/个月。 江小果当初盘下这个店铺，租金也就1100块钱/年。折算下来其实也就是100来块钱一个月，如今再分区域转租给豆腐大娘的儿媳妇和唐老师的父亲，这又回本了35块钱/月，所以整个200平的店面租下来，合算一下只需要65块钱一个月。 可以说是相当划算了。 其实站在江河纯商人的立场来看，江小果转给唐老师父亲的鱼摊和转给豆腐大娘儿媳妇的豆腐摊，都是属于让利行为。真正想赚钱的商人，就应该把所有的摊位都紧紧攥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不过江小果作为妇女主任，把摊位分摊出去，虽然她自己可能会少赚一点，但小江村的村民就会跟着她多赚一点。 所以江河也很难说到底怎么做才是更好的方式。只能说小江主任作为商人肯定是不合格的，但作为妇女主任，还是非常大公无私的- 小江村去年还只是在农贸市场租一个小摊位摆摆摊，今年居然已经进展到在镇上开一个200平米的店铺了。这样的发展速度，不止江小果觉得不可思议，其他村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拿千祥村来举例。 去年千祥村还是率先尝试蔬菜大棚种菜的农村，不过他们当时投入资金不够，所以大棚没有使用钢架结构，最后一场冻雨差点儿让他们血本无归。 可能是因为这承包经济的第一仗就没有打好，所以千祥村到现在都还在摸索适合自己的乡村振兴之路。 至于董家村，他们村之前经济倒是发展得还行，甚至比小江村都要更好一点，因为他们村的支柱产业是种玉米和大豆。但因为年初的时候痛失了“文明乡村”的流动小红旗，然后董家村的村民们跟村长之间爆发出了剧烈的矛盾。 内斗的情况下，经济不滑坡就已经算是很好了，怎么还可能发展经济呢？ 所以虽然小江村目前经济方面还没有追上董家村，但也算是往前迈进了一大步，极大的缩短了它跟董家村的经济差距。 而且江小果在镇上盘下这个店面，也算是初步打通了小江村的上游和下游市场。 以前戴欣和贾秀莲她们选择种什么蔬菜，只能自己凭经验推断，但现在她们可以直面市场，所以镇上的居民们每个季节需要买什么，想要买什么，她们都可以直接听得到看得到。 所以种蔬菜的时候，也就更目标明确。 最重要的是，江小果这个店面一开，小江村的批发和零售两条路也直接连通了。 之前虽然有不少商家直接去小江村收购，但他们给的都是批发价格，相对比较低廉，有一些农副产品江小果就算当时不想卖，但因为怕最后砸在手上亏本，所以也只能劝戴欣和贾秀莲她们忍痛割爱；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如果收购方的批发价格给得太低，那江小果就可以让戴欣和贾秀莲她们直接拒绝，然后让她们拉到店里去零售。 这样一来，主动权就更多的掌握在了小江村村民的手上- 都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在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的带领下，如今小江村不仅有了自己的蔬菜大棚，而且还有了一个专属于小江村的“蔬菜集散中心”。 以至于这个月公社开大会的时候，公社领导又把江小果叫到台上，狠狠地表扬了一通。 江小果现在面对公社领导的夸赞已经非常淡定了，毕竟夸奖这种事情，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习惯成自然了。 所以她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停地微笑、微笑、微笑。 不过她这边笑容越灿烂，千祥村村长赵大川和董家村村长董文华的脸色就越难看。 江小果一开始本来是假笑，后来看到他俩那两张苦瓜脸，没忍住就真的笑了出来。 这次开会江祖望和林苑也一块来了，所以他俩自然也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跟千祥村村长赵大川反正是积怨已久，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但跟董家村村长董文华，江祖望和林苑还是觉得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 毕竟谁不知道董家村的村长董文华是个记仇的人。 不过江小果听完他俩的担忧，非常坦然地说道：“现在才担心得罪不得罪董文华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毕竟当初咱们村顶替董家村拿下文明乡村的时候，就已经得罪得差不多了。” 江祖望沉默半响，无奈道：“……也对。估计要论得罪的话，当时就已经得罪得彻彻底底了。毕竟那会董文华就被气炸了。” 江小果颇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其实真要说起来，比那个时候还要更早一点，咱们村就已经得罪董文华了。” 江祖望：“更早一点是什么时候？” 江小果听江祖望问起，才意识到当初3.8妇女节文艺汇演当晚跟董家村抢文工团表演的事情，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及时跟江祖望这个当村长的汇报。毕竟那天晚上在江河的帮助下，事情及时就解决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江小果后来就忘了说。 所以听到江祖望问起，她便三言两语的简单把当时的事情说了说，然后又给江祖望提前打了个预防针：“……这两次交锋，董家村都没在咱们手上占着什么便宜，再加上更早之前的女子篮球赛，咱们村的第一名也是从董家村手上抢过来的，所以我现在合理怀疑，董文华可能比赵大川还要更恨咱们。毕竟赵大川跟咱们顶多算是陈年旧怨，董家村这个可都是新仇。” 江祖望：“既然这样，那我等会去公社领导那边去告个状吧！” 江小果：“告谁的状啊？” 江祖望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还能是谁的，当然是董文华的啊！我之前想着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所以这些年手上虽然掌握了很多董文华的错误，但我一直憋着没说。现在反正是已经得罪了，那该告的黑状当然要告个够。” 林苑：“那我也去找别的村委聊聊天，看看能不能再多挖一点董文华的黑料，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用得上呢！” 江小果：“不得不说，就是因为咱们小江村的村委们这么齐心协力，咱们小江村才能发展得这么好的。” 第60章 之前江小果扶持贾秀莲她们搞蔬菜大棚, 小江村里有不少村民说江小果“假公济私”，用公家的钱发展自己娘家的经济。 这会儿江小果又扶持九儿她们开店，连豆腐大娘和唐老师的父亲唐老爷子都跟着这个店面沾了光, 这下小江村的村民们再也无话可说了。 毕竟贾秀莲虽然是江小果的亲妈, 但其他人可都是跟江小果毫无血缘关系的。别说血缘关系了, 甚至连亲戚关系都算不上，可见江小果并没有像她们之前想象的那样只扶持自己家里人, 她是谁有本事就扶持谁上位。 而且之前村民们都在观望不前，怕亏本, 怕自己做不好赔钱……但眼见着现在大棚蔬菜也有人种了，蜜蜂也有人养了, 鱼和鸡鸭鹅也有人养了，就连猪都有人养了, 这下村民们就都开始有点慌了, 毕竟留给他们的发财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之前村民们除了种地，就是去江河的工厂里打零工赚点儿生活费，如今看到其他人都在种地之余又找到了新的发财致富之路, 于是一时之间过来村委找江小果要求批田批地批项目的人, 就开始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之前江小果是迫不及待要搞经济促发展，所以就算村民自己不愿意上, 她都要怂恿村民们上场；但后来愿意上场的村民渐渐变多了，比如像养鱼, 当时就有不少村民竞争上岗，于是江小果就开始挑挑拣拣, 权衡利弊，尽量挑选更合适的人才；再到了现在，想要搞养殖搞生产的人更多了, 江小果选择就更慎重了。 比如但凡是想要搞种植的，不管是种菜还是种果树，江小果都打发她们先去戴欣和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里打工一段时间。毕竟贾秀莲她们承包了将近300多亩的大棚，就她们三个人种，本身就忙不过来。让那些想搞种植的人先去大棚里学习学习，一方面可以让她们积累一下成功经验，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考验她们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头。 至于村上其他那些已经有人在做的项目，比如养蜂养鱼养猪之类的，江小果也基本上维持着“先到先得”的原则，尽量不让别人再加入进去扰乱市场。 不过江小果能管得了小江村的人，却管不了千祥村的人。因为很快她就听说千祥村的村长赵大川也重新开始建大棚准备在村子里大规模的种蔬菜了。 戴欣和贾秀莲她们听了都挺生气，觉得赵大川是故意跟她们做对。 但不管人家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人家要真的决定做这事了，那小江村的人也阻拦不了。毕竟市场竞争就是这个样子，自由且残酷，没有谁规定你种了别人就不能种。江小果之前限制村民们自由种植养殖，一方面是在保护已经入场的人，但对于那些尚未入场的人而言，其实也是有点过于霸道了的。 所以江小果只能安慰戴欣和贾秀莲她们，要自己调整好心态，毕竟越是种的人多，越要保证好质量。市场经济拼到最后，还是得质量取胜。 更何况她们已经占了先发优势，后续到底会怎么样，目前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江村干个体户的村民们变多了，除了千祥村开始眼热要抄作业之外，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变化——那就是进江河厂子里打零工的村民们自然而然地变少了。 毕竟小江村里总共也有四百多口人，除了老弱病残孕，可能青壮年劳动力不足一半。 以前村子里绝大部分村民都会在种田之余进厂打工，但现在种菜的种菜、养鱼的养鱼……就算有些还没进厂的，也开始暗自琢磨起了自己的营生，所以愿意进厂的人便自然而然地变少了。 最近江河的厂子里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用工荒。 江河也没给江小果反应这个情况，他直接让人去附近的村子贴了招工的广告，然后同时适度提高了一点零工的工资待遇，然后赶在这个用工荒变得严重之前，提前平稳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过虽然他没告诉江小果这个事情，但江小果一看江河厂子里外村的零工越来越多，本村的零工越来越少，还是自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说实话，这个矛盾早晚会出现，毕竟村子里的人口总共就只是这么多，如果自己搞种植搞养殖的村民变多了，但江村厂子里的本地工人势必就要减少。 这个矛盾早晚会出现，而且几乎没有办法完全规避，不过他们可以坐下来提前考虑一下解决办法。所以等江河晚上回来之后，江小果私下问了一下江河这个问题，想看看他有没有应对的办法。 江河倒是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很坦诚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当初我选择把厂子建在村子里，就是考虑到运送毛竹比较方便，而且那时候村子里的富余劳动力比较多，但现在随着厂子的生产线在发展，以后对于工人的技术要求可能会越来越高。所以如果真的到了村子里没有人愿意进厂打零工的那一天，我可能会考虑把厂子迁移到镇上或者是长兴县城里面去。” 江小果提出关键问题：“可是那样一来，毛竹的运输成本不就又提高了吗？” 江河：“那我可以考虑开分厂，原料厂留在小江村，负责毛竹的运输、切割；然后加工厂开到镇上或者长兴县城里，负责竹制品的加工和制作。这样既能压缩毛竹的运输成本，又能保证竹制品的生产质量。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闯出一番新天地呢！” 江小果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个非常可行的路子。于是瞬间就不担心了：“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退路，那我就可以放开手脚专心让村民们搞农副产品的生产了。” 江河瞬间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怎么，你之前担心我了？” 江小果嘴硬：“也不是担心你，主要是你现在的毛竹厂还是我们村的支柱产业，一年给我们村子创造了不少的收益，而且还给我们村的村民们创造了不少的工作机会，所以作为村委，我当然希望你的毛竹厂能在小江村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啊！” 江河：“就因为这个？没有再因为点别的？” 江小果：“还有就是你挣了钱都给我花，别人挣得再多，也不会分给我一个子儿，所以我当然希望你继续挣钱啊！” 江河：“所以你担心我挣不到钱？” 江小果：“对！” 江河：“那不就是在担心我？” 江小果：“……那你非要这么说的话，行吧，我确实是在担心你了。” 江河：“下次担心我就直说。” 江小果：“……”- 江小果现在已经找准了自己工作和生活的节奏，通常就是她这边干了一件工作上的大事儿，那接下来就会享受一段时间的生活。 开店对她来说就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所以她开完店之后，就开始享受生活了。反正店里有九儿她们操持着，也用不上她，她顶多算是个幕后老板，只管出钱不管出力干活儿。 而她享受生活的方式呢，就是跟王素芳一块儿侍弄院里的花花草草，顺便装扮装扮她家里的房间和村委的办公室。 过年那会王素芳把院子里的花都给卖了，如今经过小半年的重新培育，小院里又再一次花团锦簇，芳香扑鼻。 进院门的两边王素芳新种了两排蔷薇花，花架子就挨着铁门和院墙搭建着。野生蔷薇多为单季开花，花期集中在5-7月，眼下正好是花期，所以蔷薇花一簇一簇地怒放着，引得蝴蝶和蜜蜂都纷纷流连其间。 从院门口进来，种的就是王素芳最喜欢的牡丹。牡丹花好看，但却娇贵，所以王素芳平日最耗费心血的就在这些牡丹上。虽然有了大棚，可以控制温度，但她每天还是照例把她最心爱的几盆牡丹花抱到阳光下晒太阳。 江小果每次看到王素芳照顾这几盆牡丹花的模样，就忍不住在内心深处感慨，得亏当初王素芳和江祖望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生闺女，不然就冲王素芳照顾这两盆牡丹花的精细劲儿，闺女还不知道会被她娇宠成什么样子呢！ 院子里养了花，所以江小果养的小黑就被限制行动了。白天只让它去田地里撒欢儿，晚上花进了大棚里，小黑才被允许在院子里溜达。幸好小黑知道不能去碰王素芳的宝贝大棚，否则估计就连晚上在院子里溜达的资格，都得被取消掉。 江小果之前布置村委办公室的时候，带过去了好几盆王素芳种的花。后来布置家里的阳台，也用了王素芳不少花，如今她打算重新布置一下她跟江河的房间，那自然也少不了鲜花的装饰。 王素芳舍不得把花送给别人，但送给江小果，她是非常舍得的。而且她的心态就是那种单纯的老母亲的心态，希望自己种的花能被自己的儿女们喜欢，所以一听说江小果要重新布置一下她跟江河的婚房，直接就给江小果抱上来了两盆玫瑰和一盆茉莉花。 “这玫瑰可以摆外面的客厅，看了就能让人心情愉悦；这茉莉花可以养在你俩床头，这花香，能清新空气。” 王素芳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江小果给摆好了- 别看江小果嘴上说要布置一下房间，但其实她对布置房间压根没什么概念。因为之前在家里，她几乎就没有自己的房间，小的时候跟爷爷奶奶睡一个房间，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江小果也去镇上的初中住校去了，一周才回家一次。 家里当然不可能空置一个房间专门给她住，所以里面除了一张床，基本上都是堆满了杂物的。 所以直到跟江河结了婚，江小果才这么奢侈的拥有了一间不会被家里人堆满杂物的房间，不对，确切的说是拥有了两个可以随意支配的房间，毕竟他俩卧室外面还有个相连的房间摆着茶几和沙发呢！ 卧室其实没什么好布置的。毕竟放了床和衣柜之后，本身就没有太大的空间里，更何况后来江河还找廖师傅帮她做了一张靠墙放的梳妆台，所以卧室能利用的空间就更少了。 倒是外面的这个放着茶几和沙发的空间，可以稍微布置一下。 首先江小果想的是搞两个柔软的垫子把这个硬硬的实木沙发给垫一下。毕竟木头的坐久了屁股疼，而且冬天坐着也冷呀！ 这个倒是好办，家里有现成的棉花，王素芳又会绣枕套，所以这事交给王素芳就成。 除此之外，江小果其实还想买一台电视放在这个屋子里。 过年的时候江淮从厂子里带回来了一台旧电视，但那个看起来感觉不得劲。不过这个时候的彩色电视机最便宜的也得1000多元一台，就算新的黑白电视也要四五百，这是实实在在的奢侈品，所以江小果也只是想了想，还没敢下手。 虽然江河给她的那张卡里，已经完全够买一台电视的钱了。但她如今投资店铺已经花光了自己的小金库，总不能再为了一台电视又让江河的这张卡也彻底清空吧？ 那未免也太败家了。 所以江小果想了想，最终按捺下了买电视的这个念头，退而求其次的给自己买了一台录音机。录音机可播放磁带和收听广播，而且还能放歌，倒是很适合江小果。 事实上不止适合江小果，也适合王素芳。因为王素芳最喜欢的就是《大约在冬季》。江小果买回来录音机之后，每次在楼上放磁带，王素芳就忍不住在楼下的花丛里翩翩起舞。 有时候王素芳还会跟着哼唱上那么两句。虽然调子跑得老远，追都追不回来，但家里有音乐跟没有音乐，感受还是非常不一样的。甚至就连小黑，也会趴在江小果脚边听得认认真真的。 以至于后来江小果闲着没事，也会用村子里的大广播给村民们播放磁带。不过给村民们放的，就不能是《大约在冬季了》，而是各种红歌。《 》 60-70 第61章 江小果除了给自己买了一台录音机之外, 还让廖师傅给自己添了一把舒服的椅子。 毕竟在村委上班的时候老坐着，椅子要是坐着不舒服，那是真要命。 说起来廖师傅做木工活这手艺确实相当了得, 之前给江小果做的那把躺椅, 躺着就特别舒服。除了不是牌子货, 感觉跟江小果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躺椅没什么两样，甚至廖师傅做的躺椅用料和做工感觉还要更扎实一点。 江小果之前邀请廖师傅给“小江村老年人活动中心”做桌椅的时候, 就想过有机会要问问廖师傅为什么年轻的时候没想过去镇上开店，毕竟守着这样好的一门手艺, 却始终待在小江村里，属实是有点浪费。 不过等她私下问起, 廖师傅却说他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离开小江村。 江小果不解道：“为什么啊？您手艺这么好，真要去了镇里, 说不定早就挣大钱了。” 廖师傅笑笑：“挣多少钱才算多啊, 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想多干呢，就多干一点, 不想多干呢, 靠那几亩庄稼地和这点儿手艺活也能够养活自己这一家子了。再说了，都出去挣大钱了, 那谁留下来守着这片土地呢？” 江小果想了想，觉得廖师傅这话说得也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其实她最初当这个妇女主任, 纯粹是赶鸭子上架，那会儿她什么也没多想, 就觉得反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但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逐渐找到了这份工作的目标和意义。往大了说，是为了乡村振兴和发展。但往小了说, 其实就是像廖师傅说的这样，是为了让那些想走出农村的人可以抬头挺胸地走出农村，而让那些想留在农村里的人，比如廖师傅和宋医生他们，也可以舒舒服服留在家里。 毕竟家里要是待得好待得舒服，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出去讨生活呢？- 小江村目前最有希望抬头挺胸走出大山的，大概就是陈燕子的大女儿陆秋霜了。 原因没别的，主要是因为陆秋霜最近已经顺利通过了长兴师专的预考筛选。如果后续的复试她也能顺利通过的话，那她就可以顺利就读长兴师专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长兴师专，毕业后是直接包分配工作的。而一旦分配工作，陆秋霜就可以享有城市户口，还可以拥有商品粮甚至分房等众多城镇户口才能享受的员工福利。 这对很多农村家庭而言，可谓是捧上了“铁饭碗”。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回小江村，不管是平日跟陈燕子关系好还是关系不怎么好的，遇到陈燕子都要忍不住恭喜陈燕子两句。 陈燕子之前总觉得自己生了三个闺女，在小江村抬不起头来，如今大闺女陆秋霜这样给她争气，她忍不住也开始扬眉吐气起来。 以前在小江村小卖部走过，她都是苦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她的钱，但现在再从村口小卖部走过的时候，她连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里变多了。 陆秋霜通过长兴师专的录取分数线，不止陈燕子替她高兴，江小果也是实实在在的替她高兴。而且江小果后来又特意打探了一下，这一次跟陆秋霜一起参加中职中专的小江村学生一共有4个，就只有陆秋霜一个人过了分数线，这就更凸显出了陆秋霜这份成绩的含金量。 其实真要说起来，江小果甚至比陈燕子更希望陆秋霜能够顺利上长兴师专。毕竟这可是她当这个妇女主任以来，第一个亲自培养出来的老师。 所以陆秋霜这成绩一出来，江小果就私下打探了一下，然后得知这长兴师专不仅看重文化科的成绩，而且还看重学生的综合素质。简单来说就是想当老师的学生不仅要学习成绩好，而且还得多才多艺。 江小果都不用问，就知道陆秋霜除了文化课成绩之外，肯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毕竟陈燕子和陆万里那样的父母，怎么可能给小孩培养什么才艺。 所以江小果又拜托了文工团的张干事，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给陆秋霜突击补习一下才艺。虽然唱歌跳舞都没办法速成，但现在距离后面的复试还有一段时间，学了总归比没学要强一点！ 文工团那边每年都要招新的学员，有时候也会组织学员们进行一些文艺方面的培训。陆秋霜运气不错，因为江小果找过来的时候，文工团这边正招了一批新学员在集训。 江小果又替陆秋霜花了点钱，然后把陆秋霜塞进了文工团的短期训练班里。 这么点时间，想要让陆秋霜什么都学通是不可能的了。幸运的是陆秋霜有一副好嗓子，虽然唱歌五音不全，但可以朗诵，所以张干事特意找了专业的老师给陆秋霜突击培训了一下朗诵技巧。 这样到时候万一长兴师专让学校们准备才艺表演，可以让陆秋霜表演一段诗歌朗诵- 陆秋霜这娃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学什么都特别刻苦特别勤奋。听张干事说，她在镇上文工团跟着老师学朗诵的时候，每天最早一个到，最后一个才离开，而且从不叫苦不叫累。 江小果听了也有点心疼，又忍不住有点儿自豪：“这就是我们小江村的女娃娃。不止她，我们小江村好多女娃娃都跟她一样，特别能吃苦耐劳。” 原以为张干事听了这话会反驳，没想到张干事居然还挺赞同：“那确实，我之前看了你们小江村的那个报道，里面报道的那些妇女同志，每一个都是既能干又优秀。也难怪你们小江村近一年发展得这么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啊！” 江小果觉得张干事不愧是搞文艺工作的，夸人都能夸到人心坎里面去。 但事实是张干事还真没有瞎夸。因为小江村的妇女同志们，确实是非常厉害。 别的不说，就说最近在帮江小果开店的九儿和何花何苗姊妹俩。她们仨按理来说都是开店的新手，之前也没有任何开店做生意的经验，所以江小果最初压根就没给她们定销售目标，就想着头一个月的生意能覆盖第一个月的租金，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结果没想到才半个月不到，这三个姑娘就提前完成了江小果暗地里给她们仨制定的目标。 这其中虽然也有新米上市镇上村民们争相囤米的功劳，但归根结底还是她们仨努力的结果。尤其是九儿，都恨不得住在店里守着这个门店了。 而且开了店，之前扫盲班上教她们的算术，终于也派上用场了。以前算账都算不明白的几个姑娘，如今在唐老先生这个前账房先生的帮助下，已经会算售价、成本、利润了。 除了江小果盘下的这个蔬菜店生意不错，豆腐大娘的豆腐摊和唐老先生的鱼摊，生意也一样挺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唐老先生一个人又要在小江村的水稻田里捕鱼抓鱼，又得亲自把这些鱼趁新鲜送到店里来，然后还要在店里给顾客卖鱼杀鱼，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江小果的意思是让他也请个人，毕竟豆腐大娘那边好歹是家族企业，人家一家三口齐上阵，才勉强能维持豆腐摊的正常运营。唐老先生就算老当益壮，一个人想当三个人使，那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也不知道唐老先生把江小果哪句话给听进去了，他请倒是请人了，不过没请别人，而是周末的时候直接把唐老师给薅去店里帮忙了。 唐老师一辈子当老师的，哪见过杀鱼这个阵仗啊，所以在店里待着那是苦不堪言。以至于他忍不住给他爹出主意：“要不咱还是请个人吧？您要舍不得花钱，我替您出这个钱也行。” 唐老先生一瞪眼：“请人请人，你当你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就你那点儿工资，够干啥的。我跟你说，你就周末过来给我搭把手，然后平日里晚上要是学校里放学放得早，也过来给我帮帮忙，咱俩就把这个摊位给干下来了。这省下来的就当是赚的了。” 唐老师劝服不了他爹，于是就过来找江小果帮忙，希望江小果能帮忙劝劝他爹。因为凭借之前看江小果劝小江村其他人的经验，他觉得江小果在对付他爹这种固执老头的事情上，非常有经验。毕竟连蒋老太太那样既固执又封建的老太太，江小果都能完胜，其他人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唐老师把事儿跟江小果一说，江小果就知道要怎么劝了。 她找到唐老先生，问他：“您这边确定不请人帮忙？” 唐老先生一开始还是挺坚持：“不请不请，就这么点鱼，我们父子俩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卖完了。” 江小果：“好吧，既然您这边不愿意请人帮忙的话，那我只能在小江村再请一个代课老师暂时代替唐老师的工作了。” 唐老先生一听就急了：“……找人代替我儿子的工作？为啥？” 江小果：“因为你儿子说他没您厉害，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既然您这边执意不肯请人，那就只好我这边委屈一点，花钱请了。不过先说好啊，我这边要是请了人代替唐老师的工作，那唐老师的工资可就得暂时给人家了。毕竟谁干活谁拿钱嘛，挺公平的。” 唐老先生那么精明一个人，瞬间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个赔本买卖。毕竟他不肯请人就是为了省钱，结果现在钱不仅没省下来，甚至儿子的本职工作都要被人给取代了，这还得了？ 于是唐老先生瞬间改口：“……其实我刚才想了想，请人也不是不能请，还是可以请的。” 江小果见老爷子松口，也瞬间给老爷子递台阶：“那肯定的，您老最会算账，您说能请，那肯定能请。毕竟您这鱼摊生意这么好，早点请人把鱼卖光了，也好早点回去重新养一批鱼。” 唐老师说了半天都没说通，结果轮到江小果上场，三言两语就把人给说通了。不仅说通了，唐老爷子还没生气，回来的时候还乐呵呵的就把人给请了。 这下唐老师是真的对江小果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其实很早之前，早在江小果领着小江村的妇女们打篮球比赛的时候，唐老师就挺佩服江小果的。但那时候的佩服跟这时候的佩服又不太一样，那时候是觉得江小果这妇女主任做事认真，现在是觉得江小果这妇女主任真不是白当的。 唐老师：“您要是去搞政治工作，估计就没咱们镇的政委什么事儿了。” 江小果：“我可没这么大的目标，我的目标挺小的，就想当一个全国经济百强村的妇女主任。” 唐老师：“……”好一个小目标。 第62章 夏季是各种瓜果大量上市的季节。 戴欣和贾秀莲她们种的丝瓜、苦瓜、黄瓜、蒲瓜……也在这个季节里相继推入了市场。 尤其是黄瓜, 那真是一丰收就刹不住车啊，每天都是一拖拉机一拖拉机地往江小果的店里拉。 黄瓜本身就不像别的蔬菜那么耐储存，而且供应量大的情况下, 价格也不容易提上去。所以江小果在店里铺满了黄瓜的情况下, 当机立断地让戴欣和张芸她们拉上黄瓜, 直接去了长兴县城的农贸市场。 虽然这样一来运费确实要花得多一点，但县城人多, 买的人自然也多。在镇上可能需要花上半天时间才能卖掉一车黄瓜，但在县城里, 可能半天都用不上，就能把一拖拉机黄瓜全卖光了。 再加上之前也有不少食堂和工厂跟江小果她们村预定了黄瓜, 所以虽然这个阶段黄瓜大量上市，但倒是也没有造成黄瓜的积压和浪费。 不过这个事情也算是提前给江小果提了个醒, 那就是种蔬菜这事, 不止是竞争对手多了不行，连自己种多了，风险也挺大的。 但其实说到底, 还是销售渠道的问题。 就像金银花, 戴欣和贾秀莲她们今年也种了整整一个蔬菜大棚，将近100亩地呢！但因为长兴县城有一个制药厂直接跟戴欣她们签了协议, 有多少金银花这个厂子就收多少，所以戴欣她们就算种出再多的金银花, 但心里也不慌，只会觉得高兴。 不过像这样的大客户, 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在没有碰到这种大客户之前，江小果只能让戴欣她们尽量自己多想想办法。 目前戴欣是她们仨人种菜小组的组长。事实上现在她们已经不算是三人种菜小组了，因为加上那些想种菜但却被江小果暂时赶去戴欣她们的蔬菜大棚打零工的村民, 戴欣她们现在差不多算是个十人蔬菜承包小组。 这个规模已经算是相当大了。要知道江小果他们整个村委也才不到7个人呢，所以蔬菜承包小组的规模如今都已经赶超村委了。 于是江小果跟她们说让她们自己想办法拓展销售渠道的时候，她们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聚在一起开个大会了。 目前她们的黄瓜销路主要有三个渠道。 第一个渠道肯定是那些镇上的工厂和食堂。这些地方一般一要就是几千斤，所以目前算是小江村黄瓜的主要销售渠道。 第二个渠道就是江小果开的那个小江村蔬菜集散中心。虽然日常销售量达不到上千斤的规模，最多也就几百斤，但胜在持续、稳定。 而这第三个渠道，就是零售渠道了。比如像这次戴欣跟张芸拉着黄瓜去长兴县城售卖，就属于传说中的零售渠道。 对戴欣她们这种大规模种植农户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拓展第一个销售渠道，尽量减少或者是彻底杜绝第三种销售渠道。 毕竟零售既费时又费力，她们种菜本身就已经非常辛苦了，要是再去农贸市场卖菜，那要不了多久人就得彻底累废掉。 于是最后几个人一合计，还是决定去长兴县城找找工厂食堂，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像镇子里的那些工厂食堂那样大批量的收购她们种植的黄瓜- 之前戴欣也去找过工厂食堂，但那时候效果不佳，几乎每次去都吃闭门羹。 不过这一次戴欣学聪明了，她边在长兴县城的农贸市场卖黄瓜边找合作厂商。 她现在每次把黄瓜拉去长兴县城去售卖，都会主动跟那些一整筐一整筐买黄瓜的顾客主动攀谈。因为像这种买整筐黄瓜的顾客，要么就是替单位食堂采购的，要么就是自己开了个小餐馆需要囤货的，反正问这些人的成功几率肯定要比问那些几根几根黄瓜买回家的顾客要大得多。 而且除了会主动攀谈，戴欣还特意带上了牛专家之前给她们小江村出的那些质检报告证明。但凡有顾客质疑产品质量，戴欣就会出具这些证明给顾客看。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真让戴欣在长兴县城也找到了两个员工食堂。 而且卖货是这样的，万事开头难，但只要你能卖出黄瓜给人家，那人家后续就会继续在你这儿买各种其他的蔬菜。 所以这2个食堂最后不止跟戴欣签了买黄瓜的协议，还顺便签了买大白菜、萝卜、豇豆等的协议。 戴欣之前记个笔记都费劲，有时候一些深奥的字甚至还需要用汉语拼音来替代。这下因为涉及到了要签协议签合同，这但凡要是签错一点，那可是要赔钱的，所以她不仅自己老老实实地去书店买了一本字典，而且还主动去报刊亭给自己订了一份财经类的报纸。 村子里读书看报的妇女除了江小果，目前也就只有她了。 所以她现在不止自己看，看完还跟江小果交流读书看报的经验呢！ 江小果之前以为自己最喜欢的是看到小江村的村民们挣大钱，但现在看到戴欣跟她分享读报经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特别喜欢听。 这种喜悦甚至跟看到戴欣她们挣钱的喜悦不相上下。 虽然戴欣分享的读报经验有时候牛头不对马嘴的，但比起之前戴欣嘴里的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江小果觉得还是现在戴欣说的这些，听起来更有意义。 所以江小果很认真地给她鼓励：“你好好认字，好好看报纸，要是读得好，下次我直接让你到村委的大喇叭那儿读，读给咱们全村人听。” 戴欣：“……真的假的？” 江小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戴欣用力拍胸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我现在都认识好多生僻字了。” 江小果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戴欣：“哇，真厉害！” 戴欣果然高兴了，蹦蹦跳跳地就去了蔬菜大棚。可惜她个子太高，蹦起来不怎么可爱，反而有点儿像弹簧成了精。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做人嘛，开心就好- 千祥村之前就说过要跟小江村一样搞大棚种蔬菜，江小果倒是不关心别的，她只关心千祥村这个大棚到底准备用来种什么。 但赵大川这次保密工作做得挺到位，江小果私下打探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赵大川具体打算种什么，因为说什么的都有，但仔细一问，就知道消息来源也是道听途说。 其实这事早晚能知道，但早一点知道江小果也好有应对之策，所以她不死心，一直叮嘱小江村的村民们帮她暗中留意着。 同时她还叮嘱大家，要是有确切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事实证明小江村打探情报的成员还是非常给力的，因为前方很快传来了最新消息，说千祥村打算用所有的大棚种生姜。 生姜也是个好东西，戴欣和贾秀莲她们也在种，只不过没有大规模的种植。 不过这一次听说千祥村用大棚种生姜，戴欣的第一反应就是：“赵大川果然对我们小江村爱得很深沉啊！” 江小果没理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怎么说？” 戴欣：“你不知道很多人第一次听说我们小江村，都以为我们是种生姜发家的啊？而且江跟姜，本来就是同音字。赵大川要是单纯的恨我们，肯定会憎恶一切跟我们相似的读音，但天下万物他偏偏选择了种生姜，可见赵大川就是非常的钟爱我们，这种情感怎么说呢，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又爱又恨吧！” 江小果：“……你确定你最近看的是财经报纸，不是爱情专栏？” 不管赵大川到底是又爱又恨还是因爱生恨，总之，知道赵大川用大棚准备种什么，江小果就可以提前让戴欣她们应对一下了。 应对的方式也简单，要么就迎难而上，也多种一点跟千祥村打擂台；要么就干脆少种一点，彻底把这块市场让给赵大川。 戴欣她们的意见都是干脆再多种一点，毕竟反正也是她们种植生姜在先。而且生姜既可以腌也可以炒，用途还是很广泛的。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江小果知道大家的心理就是，不甘心直接让出这块市场，尤其是不甘心把这块市场让给赵大川。 贾秀莲：“他种他们的，咱们种咱们的，反正到时候各凭本事呗！” 戴欣：“就是。” 江小果问戴欣：“我记得你们蔬菜大棚里除了有生姜，好像还种了不少辣椒的？” 戴欣点点头：“是有。” 江小果：“这样，趁着现在千祥村的生姜还没有正式上市，咱们该种就种。后续要是千祥村的生姜真的大规模上市了，那咱们就少种生姜，多种辣椒。” 戴欣：“为啥？” 江小果：“你不知道镇上的人特别喜欢吃酸辣生姜啊？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腌制几坛子，配粥配面条都能用上。腌生姜的时候可以不放别的，但不得不放辣椒，所以咱们现在就多种生姜，等千祥村的生姜种好了之后，咱们就多种辣椒。到时候别人一边买千祥村的生姜，就会搭配着买我们小江村的辣椒。这样千祥村的生姜卖得越好，咱们小江村的辣椒就也跟着沾光。”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最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行字——小江主任可真鸡贼啊！- 小江主任可一点不这么觉得自己鸡贼，她觉得这就属于灵活变通。 做人除了要开心，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灵活变通。 事实上她回家以后把自己的想法跟江河说了说，江河也觉得她这个想法非常的好。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要让赵大川知道了她的计谋，估计赵大川又得气死，毕竟赵大川本身心眼就比针眼还小。 江小果：“赵大川心眼不小吧，董家村的村长心眼才小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大川种生姜，咱们可以跟他捆绑销售，董家村种棉花和玉米，咱们有没有办法也跟他们捆绑销售一下子……” 江河：“你可以组织村上那些闲暇的妇女们绣被套和枕套啊，这样董家村到时候卖棉花，就得买咱们小江村绣娘出品的被套和枕套。而且咱们是面子工程，一眼就能看得出好坏，但董家村的棉花却是里子工程，别人夸的时候，肯定不会夸这被子和枕套棉花好，估计都是夸咱们这枕套和被套绣得好看。” 江小果：“这可真是……真是……” 江河以为江小果要说什么呢，结果江小果真是了半天，最后蹦出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第63章 虽然江小果私心里觉得江河的提议也很不错, 但说实话，绣东西那是最耗时间的活，尤其还是纯手工刺绣, 完全不凭借机器, 小江村就算全体妇女齐上阵, 不眠不休地绣，恐怕也没有办法跟董家村的棉花捆绑销售。 所以这个想法也顶多就是夫妻俩睡前自嗨一下, 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实现的。 倒是江小果自己提议的先种生姜再种辣椒的办法，随时随地可以实现。 小江村的三个大棚, 目前都发展得挺好的。第一个蔬菜大棚黄瓜丰收自然不用多提；第二个大棚种的金银花也有专门的医药公司负责全盘接收，更是稳稳地让人觉得很安心；而唯一灵活机动的第三个蔬菜大棚, 如今竟然还能跟千祥村打打乡村商战，这也是让包括江小果在内的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只能说长此以往发展下去, 小江村未来的支柱产业可能就不是江河的毛竹厂了, 而是以戴欣为首的蔬菜产业园。 戴欣和贾秀莲两个人是全副身心都扑在蔬菜大棚这边的，不过张芸因为家里还养着鸡鸭，所以精力还分散着。 小江村那些手上没有任何赚钱项目的村民们或多或少的对张芸有点意见, 觉得张芸不该一个人占着两个赚钱的项目, 也该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以至于张芸自己也有点纠结，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退一个出去。 不过江小果倒不这么觉得。 她还让张芸也不要在乎外界的声音, 只需要考虑自己的精力能不能顾得过来。反正养鸡鸭那边大部分时候都是张芸的妈妈负责操心，张芸只是协助, 只要张芸的妈妈没意见，那这个钱就该她们家赚。 再说了, 张芸一边种菜一边养鸡鸭，本身条件就更合适。毕竟大棚的那些老掉的蔬菜，她都可以带回去喂鸡鸭。 张芸后来可能是回去跟她妈妈商量了一下, 然后态度就变得很坚定，没有之前那种犹豫不决的心情，只说要再坚持下去。 江小果很清楚她这种感受，这就属于得到了家里人的全力支持，所以变得更有勇气了。 果然人在搞事业的时候，最大的支持除了金钱，就是家人的爱- 这年7月，继陆秋霜中考过后，小江村的代课老师周凤仪也迎来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二次高考。 她原本以为自己都已经是二次上考场了，按理来说应该比第一次更从容更镇定，但事实证明，那种既紧张又慌乱的心情，跟第一次高考差不多，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第一次高考唯一不同的是，第一次高考只有家里人给她加油鼓劲，而这一次高考，她还有小江主任的鼓励。 说起来江小果每次送小江村的人上考场，都有一种像是送自己家孩子上考场的感觉。虽然她还没有当妈，但她感觉自己好像提前体验了一把当妈的心情，整体来说就是担心。 担心的点非常多，怕路上出意外，怕题太难，但最怕的还是自己的担心会影响大家的发挥，所以就算心里已经非常担心了，但表现出来的还得是云淡风轻。 反正有了陆秋霜和周凤仪这两次送考经验，江小果觉得自己现在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不过周凤仪的考运显然没有陆秋霜的考运好，因为考完之后，周凤仪明显觉得这一次自己没发挥好。 不过成绩没出来之前，总归还是有希望的，所以周凤仪也只能安慰自己，大不了就下次再来。 之前她为了考试，特意去了长兴县城的高考补习班补习英语，如今既然考试结束了，那自然就要回来了。不过她这次回来没有空着手，而是自费给村小学的学生们带了些辅导资料。 然后赶在学生们放暑假之前，及时发了下去。 唐老师和周凤仪自己都觉得挺满意的，至于村小的学生们满意不满意，那就不知道了。 之前为了让周凤仪老师全力备考，所以村小特意多招了个代课老师来代替周老师上课。如今周老师既然回来了，那个代课老师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 不过为了表示感谢，所以唐老师和周凤仪老师特意给对方举行了一个欢送仪式，而且还在村小搞了一场村小的篮球友谊赛。 这个篮球友谊赛的规模跟之前公社组织的妇女篮球赛肯定没法比，就是小学生们的狂欢而已。但因为之前唐老师带着村小的学生们搞了个球队，而且还抽体育课训练了小半年，所以学生们打起来居然也像模像样的。 江小果闲着没事，还特意去村小观战了。 说实话之前看小江村的妇女们打球，江小果并没有太享受到看球的乐趣，因为那会儿她满脑子都只想着赢。但这一次看村小的学生们打球，她才算是真正体验到了看篮球赛的乐趣。 因为这是一场输赢并不重要的比赛。 而且别看孩子们小，但打球的时候，居然还挺有绅士风度的。最关键的是孩子们年轻，所以跑起来特别青春热血有活力，反正江小果看得非常高兴。 比赛结束之后，江小果给唐老师画大饼：“都是好苗子，唐老师您一定要带着他们好好练，说不定以后这些小队员也可以代表咱们村去镇上或者是长兴县城比赛。万一拿了冠军，那你以后就是冠军的老师了。” 唐老师趁机提要求：“好好训练可以，这样，您给我们的小队员们一人配一套队服吧！”- 这个时期的梅花牌运动服是非常风靡的款式，尤其是红色条纹三道杠，那绝对是时尚潮流。 不过江小果后来去店里问了一下，发现这款运动服还真不便宜。 而且你给篮球队的孩子们买了，那村小的其他学生买不买？ 要是通通买一遍，那也不是一笔小钱了。江小果现在刚把所有钱都拿去投资开店了，一时半会也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给村小的学生们订校服。 所以江小果就想着，先找人给做一批，等以后村小篮球队的学生们真的需要出去打比赛了，再花钱给他们买这款梅花牌运动服。这样一来可以激烈学生们好好练习，二来也让他们明白，世上很多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也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才更需要好好爱惜。 王素芳会织毛衣会绣枕套，这些江小果是知道的。毕竟她现在身上穿的毛衣，还有房间外面沙发上的垫子，都是王素芳帮忙做的。不过要说到手工做衣服，江小果就不确定王素芳会不会了。 王素芳倒是也没逞能说自己会，而是给江小果推荐了一个人选，不是别人，就是村口开小卖部的周阿妹。 村口小卖部一直被江小果当成是非之地。除了需要买东西江小果才会去驻足停留，平日她基本上很少去那儿，跟周阿妹坐着聊天更是从未有过。所以王素芳不提，江小果还真不知道周阿妹居然还会缝衣服。 不过等她去了周阿妹的小卖部一看，才知道小卖部居然还内有乾坤。简单来说就是从小卖部的偏门推进去，里面是一个堆满了布匹和摆着一台缝纫机的小房间。 只能说小江村真是藏龙卧虎，人人都身怀绝技。 江小果参观完周阿妹这个秘密空间之后，就把自己想给村小的学生们制作校服的想法跟周阿妹说了说。周阿妹非常淡定：“只要给钱，您想要什么样式的校服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江小果对于校服样式也没有太明确的想法，所以就让唐老师跟周阿妹来沟通。唐老师倒是非常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审美非常灾难。 他说要大红大紫的配色。简单来说就是红色的上衣，紫色的裤子。 江小果表示怀疑：“……这做出来能好看吗？” 唐老师：“那怎么能不好看。我都还没说红配绿呢！” 江小果用现成的东西给唐老师举例子：“你看我妈她们大棚里的茄子，人家都没配一顶红帽子，而是配了顶绿帽子。可见紫色配红色说不定还没有紫色配绿色好看，这可是大自然给我们的现身说法。” 唐老师：“那就紫色……算了，还是红色配绿色吧，红配绿也是大自然给我们的现身说法。” 周阿妹已经放弃了跟他俩沟通配色问题，只是说道：“你俩把款式定一下就行，颜色就算了，我自己再看一下。”- 村小的全称是“小江村小学”，所以唐老师和江小果的意思是学校名称肯定得缝在校服上。按理来说校服上除了校名之外，还应该缝一个校徽，但小江村建校至今，压根就没有校徽这种东西，所以两个人也只好作罢。 毕竟全校师生加起来也不足50个人，也不值当专门请人设计一个校徽。 再说江小果要能花得起这个钱，干脆就请人直接把校服一起设计了。这不就是因为没钱，所以才自食其力的嘛！ 好在周阿妹在村子里混迹多年，什么样的要求都听过，所以不出三天，她就把一件校服上衣拿给江小果过目了。 是一件深蓝色的运动服，小方领，看起来板板正正的。左侧胸口缝制着“小江村小学”的字样，而且周阿妹手挺巧的，名字直接缝成了一个圈，用的是红线，看上去倒不像是个校名，反而像一个火红火红的太阳。 江小果一看就觉得挺满意的，拿去给唐老师看，唐老师也挺满意，不过这颜色好看归好看，他就担心这颜色可能不够耐脏。 江小果：“没关系，裤子可以做成黑色的，那个耐脏。” 既然两个人都没有异议，那周阿妹就直接做了一整套出来，然后拿去让村小学的学生们试穿，顺便订一下尺寸。 也是到了这会，江小果和唐老师才知道校服定制是有专项拨款的，不过需要自己打报告去申请。 这种事情江小果向来是很积极的，所以当场就让唐老师写了申请报告，然后隔天一大早就让唐老师拿着报告去教育局申请拨款。 一般这种款项，上面肯定是要砍一砍预算的，但小江村这个申请报告一交上去，上面的领导一点都没砍，直接就批了。因为小江村给的预算本身就比其他的院校要低很多，可以说他们自己就已经提前砍好了，所以领导要是再砍，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唐老师就这样顺利拿到了订做校服的钱。 钱一批下来，周阿妹这段时间也就彻底忙起来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就是缝啊！ 幸好这个阶段正好是暑假，所以校服交货的时间不算特别赶，周阿妹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赶制这一批校服。 不过别看两个月时间很长，但分摊到50件校服上面，那时间也还是挺赶的。更何况周阿妹也没有帮手，就她一个人，自然就更忙碌了。 周阿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虽然赚钱让人快乐，但同样的，赚钱也让人疲惫。 之前周阿妹每天守着个小卖部，虽然赚得不多，但日子非常好过，每天还有功夫跟村民们聊天说八卦。现在好了，每天关了小卖部就开始踩缝纫机，恨不得把缝纫机给踩冒烟。 人在忙碌的时候，通常怨气就很大，所以为了排解她的怨气，小江主任很认真地安慰她：“你现在也算是接了大单的专业裁缝了，以后说不定其他学校的校服也会找你订制。到时候你就不只是我们小江村的阿妹姐了，而是所有人口中的周大设计师。” 周阿妹认真看着江小果：“我说江厂长怎么每天早出晚归忙得热火朝天的呢，感情他就是天天被你给忽悠的啊！” 江小果：“……天地良心，我嫁给江厂长之前，他就是这么早出晚归忙得热火朝天的，所以他这样跟我可没关系，就是单纯的热爱工作罢了。非要说的话，说不定我还是受了他的影响呢！” 周阿妹总结：“嗯，两个工作狂和大忽悠的恩爱日常。” 江小果：“……” 第64章 这年暑假, 小江村还陆陆续续的发生了两件大事情。 一件是李寡妇真的再婚了。 结婚对象就是之前媒人打算介绍给蒋家大儿媳妇的一个酒老板。这人之前在外地学过酿酒，如今跟李寡妇成了婚，就入赘了小江村, 准备在小江村也开个小酒厂跟李寡妇一起酿酒卖酒。 江小果原本对于李寡妇的再婚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如今一听说酒老板要入赘小江村, 而且还要在小江村开酒厂，她瞬间就对这次的婚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小江村现在粮食大丰收, 多余的粮食若是能用来酿酒，那似乎要比拉去镇上卖要更划算。 而且小江村现在最稀缺的就是技术人才, 酿酒不管怎么说，大小也算是一门技术, 所以江小果对于酒老板的到来表示了非常热烈的欢迎。 为此她甚至还破天荒地去参加了这场婚礼，而且还用自己的工资给这两口子包了个红包。 不过因为两个人都是二婚, 所以这场婚礼举行得非常低调。没有任何结婚的仪式感, 就两家特别亲近的家属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结婚了。 而席上唯一的一个外人，大概就是江小果了。 事实上江小果不仅去参加了婚礼, 还受邀在婚礼上讲了两句话。 这要搁在以前, 小江主任觉得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说当了这个妇女主任之后, 她似乎连脸皮都变得厚了。 也是在婚礼上，江小果第一次见到了酒老板。对方长得倒是一般, 个子不高，敦敦实实, 憨憨厚厚的。尤其是站在漂亮的李寡妇身边，衬托得他越发朴实无华。 但不得不说人家既然能当酒老板，那确实是有几把刷子在身上的。虽然酿酒的手艺怎么样一顿饭的功夫江小果是完全考察不出来, 但喝酒的实力如何，那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感觉酒量深不见底，喝酒比江小果喝水都要轻松。 江小果席间没逮着机会跟酒老板聊开酒厂的事情，不过席后她简单跟酒老板聊了两句。酒老板的意思是小江村人不多，所以他目前的打算是简单开一个小厂酿点儿白酒和米酒就行。至于技术和设备，都不需要江小果操心，他那边都有现成的，只等在小江村这边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可以开始准备酿酒了。 小江村目前就只有江河这一个毛竹厂，这要是酒老板的酿酒厂也成立了，江小果倒不担心别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村里的劳动力能不能供应上来。 不过酒老板告诉江小果，酿酒厂根本要不了什么人，只需要他跟李寡妇——不对，现在不应该叫人家李寡妇了，应该叫人家李春娘两个人就行了。 江小果：“合着就是个夫妻店？那就跟我们村养猪那对邓老大夫妻俩差不多。他俩也是两口子一起干活。” 酒老板：“对，差不多。而且我这酒厂要真开起来了，说不定还能跟你刚才说的这个养猪厂合作一下，毕竟我听说酒糟喂猪特别好，养出来的猪膘肥体壮的，能卖个好价钱。” 江小果一听，忍不住又替邓老大夫妻俩也高兴了一把，毕竟邓老大夫妻俩为了养好猪，这会儿还住在茅草屋里呢！- 而除了李春娘再婚这件事情之外，村子里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情，就是蒋家大娘查出来肺上长了个东西。 挺严重的病，但蒋家大娘坚持不肯住院，要直接回家。 于是蒋家大儿媳妇只好把老太太给接回了家。 之前蒋老太太跟蒋家大儿媳两人因为闹分家的事情差点儿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但如今老太太查出来生了重病，蒋家大儿媳妇又不计前嫌地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老人的责任。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蒋家大儿媳妇的为人确实是值得村里人学习。但这样一来，她养的那些蜜蜂就没人照顾了。于是蒋家大儿媳又从她娘家把她爹给请过来了，然后她负责照顾她婆婆，而她爹则负责帮她养养蜜蜂。 她爹本身就是养蜂起家的，所以这些蜜蜂交到她爹手上，那算是交对人了。 要不是怕引起市场上的恶性竞争，江小果甚至都想让蒋家大儿媳的爹给村上的村民讲讲养蜂技巧。 不过通过这两个事情，江小果突然就觉得，小江村想要招揽人才，有时候可能也不一定就需要村子发展得多好多好，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另辟蹊径，比如像李春娘那样，找人入赘啊！ 她把这个思路跟宋医生说了说，宋医生一脸防备地看着她：“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江小果：“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加油，争取给我们村再娶一个医护人员回来。毕竟脸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宋医生：“……”- 因为之前跟酒老板聊到了酒糟可以喂猪的事情，所以江小果后来又去邓老大夫妻俩的养猪场转悠了一圈。 这两口子自从搬了家之后，这还是江小果第一次到他们这茅草屋来。 不得不说他俩选择在村委盖这个茅草屋和猪场还真是选对地方了，因为养猪场的味道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这要是养在村子正中央，估计早就被村民们给投诉八百回了。 江小果忍着臭味先去邓老大家的猪圈转了一圈。 看的时候，江小果忍不住在心里开始算账。 猪圈里如今已经养了10头猪，看上去一头大概有个一百来斤的样子，现在才是暑假，这要养到过年，估计能有个三百来斤。那10头猪就是3000斤，按照现在这猪肉的行情来算，一斤猪肉大概能卖到1.3元，那10头猪的总收入大概就是4000元。 当然这其中还得刨除仔猪的成本价格。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接下来这些猪都能顺顺利利地长大到出圈，那等到年后，邓老大夫妻俩应该就能有钱在村子里盖一座新的瓦房了。 虽然江小果很想把酒厂老板要在村子里酿酒以及酒糟可以喂猪的事情跟邓老大夫妻俩说说，但关键时刻，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毕竟事情还没完全定下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她怕自己给了邓老大他们俩希望，到时候又出现变数，所以她在参观猪圈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从猪圈出来之后，她又关心了一下邓老大夫妻俩的日常生活。 比如住在茅草屋里会不会漏雨啊，以及生活中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邓老大夫妻俩都非常淳朴的摇了摇头，说一切都好，还说谢谢小江主任关心。 但事实是江小果明明都看到，他俩屋子的角落里还放着个水盆，里面还盛着小半盆水，估计就是下雨的时候漏雨用来接雨水的。 江小果看着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这两年小江村的经济条件明显比去年有所改善，但改善的还只是很少一部分，依然还有很多人，过着很艰苦的生活。 但事实是像邓老大夫妻俩这样的，已经算还不错的了。毕竟他俩虽然目前的生活条件艰苦一点，但好歹人家夫妻感情和睦，而且只要猪厂回本，他俩的生活瞬间就能得到改善。但可能有更多的村民，既没有可以改善生活的条件，又没有和睦的家庭…… 跟他们一对比，江小果觉得自己真的还挺幸运的。 以至于她晚上回去的时候，看江厂长又顺眼了一点。 江厂长最近也确实帅气了一点。江小果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理了个寸头的缘故。他的长相本身就比较硬气，寸头一理，整个人真是帅得有棱有角的。江小果有时候跟他在床上亲热的时候，都有点儿不太敢直视他，怕自己会脸红…… 江厂长自己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变帅什么的，毕竟他在小江村从来就不是以帅出名的。再说了，男人帅不帅能怎么的，又不能当饭吃。 而且他这这个人其实活得挺糙的，别的不说，就说洗脸洗头吧，他基本上就用点儿香皂一抹就完事了。像江淮，平日没事还抓个头发，或者是打点儿啫喱水什么的，他从来不用这些玩意，觉得别扭。 但他自己不用，倒是挺乐意让江小果用。他喜欢江小果的白皮肤，出去出差听说城里现在流行用上海牌雪花膏，所以特意给江小果买了一瓶。 江小果回来抹了抹，觉得质地挺轻盈，保湿效果也好，最关键的是这香味还带点儿怀旧感，反正她用完觉得挺喜欢的。 只不过她平日里不太舍得用，所以每次都只抹一点点。 江河看她抹脸，还会给她指导一下：“多抹一点，胳膊脖子都抹一抹，手上也可以抹一抹。” 江小果不愿意：“那多浪费。” 江河：“这浪费啥，这雪花膏能用在你身上，那都是雪花膏的荣幸。” 江小果听着心里挺美，但又有点儿觉得他贫嘴：“我以前觉得你挺不爱说话的，但最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油嘴滑舌的。” 江河：“我跟江淮学的。” 江小果：“不可能，江淮怎么可能教你这些。再说江淮都没你这么油嘴滑舌。” 江河：“我真是跟江淮学的，他私下给我推荐了一本书。” 江小果这下是真好奇了，连香香都顾不上抹：“什么书？” 江河：“《女人得哄》”。 江小果：“……”看出来了，江淮为了哥哥嫂嫂的爱情，真的是操碎了心。 第65章 到了8月份, 周凤仪的高考成绩和陆秋霜的中考复试成绩都出来了。 一个喜一个优。 喜的是陆秋霜。她的复试顺利过关，等到9月1日，她就将顺利成为长兴师专的学生了。 江小果听说长兴师专的学生毕业之后几乎都会分配到各乡镇小学当老师, 别看只是分配到乡镇小学, 但有编制有工资, 比回乡当农民和去工厂当工人都要强不少。 反正陆秋霜自己和她家里人对这个结果都挺满意的。尤其是陆秋霜她妈陈燕子，为此甚至还想在村子里给她闺女摆两桌庆祝庆祝。 不过相较于陆秋霜的幸运, 周凤仪的运气就不太好了，因为她距离自己的目标大学依然还是差了2分。 江小果虽然挺替她遗憾, 但这样一来，小江村小学的孩子们又有福了, 毕竟周凤仪老师没考上大学，就会留下来继续教书。只能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可能高考再次失利对周凤仪来说是坏事, 但对村小的孩子们而言，却反而是好事情。 而且周老师可能自己提前也有预感，所以面对这个成绩她也并不气馁, 只说明年再战。 不过村子里都是熟人就是有一点不好, 那就是好事坏事啥都瞒不住。平日里一点儿小事情都传得人尽皆知的，更何况是高考失利这种大事情, 以至于这段时间大家在村子里看到周凤仪，都要上前来“关心”她两句。 江小果怕周老师心情受影响, 所以就问她要不要去蔬菜店里去帮帮忙打打下手。反正她当老师会算账，去店里正好可以跟九儿一块收银管账, 而且还可以挣点儿零花钱。 结果周凤仪说：“小江主任，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您放心吧, 这点儿风言风语我扛得住。要是我真那么脆弱，那我当初压根就不会选择回农村，我直接留在城里打工多好。” 江小果听她这么说，便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她虽然能管住小江村的人不乱传谣言，但她总不好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不准八卦。 好在村民们的八卦热情只持续了两三天，就被新的八卦给取代了——没人再关注周凤仪老师考没考上大学这事，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蒋家大娘他们家，因为蒋家大娘外出打工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终于回家了。 两口子是开着小汽车回来的，反正据村上见过他们两口子的村民阐述，这两口子在外面看上去像是挣着大钱了，因为两口子打扮得都挺时髦。小儿子穿着衬衫皮鞋擦得锃亮，小儿媳妇也戴着金链子，烫着时下特别流行的波浪卷，知道的说他俩是回村探亲的，不知道的还当他俩是进村搞投资的呢！- 江小果对于自己的村民们向来都一视同仁，别看蒋家老太太的小儿子一直在外地打工没怎么回过村，但只要人家户口还在村上，那他就还是小江村的人。 所以她对于这两口子回村还是挺欢迎的。 但事实证明她欢迎得有点太早了，因为这两口子明显有点儿来者不善。 ——他俩回村的第一天，就过来找到了江小果，咨询她分家产的事情。 其实蒋家大娘本身就没什么家产，非要说有的话，也无非就是那几间瓦房。 按理来说蒋家大娘这些年都跟着大儿媳妇生活，分家也就是最近的事情，而且就算分了家，如今蒋家大娘生了病，也是蒋家大儿媳妇鞍前马后的照顾她。所以江小果简直想不通这小儿子一家怎么还好意思惦记这点儿家产。 但江小果也没明说，只是拐弯抹角地点了他一下：“这事吧，我觉得暂时先不用急，毕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老太太的身体，尽量让她开心一点，争取长命百岁。至于你说的家产这事，我觉得可以再缓缓，或者你也可以问问老太太的意见，顺便再问问你大嫂的意见。” 蒋老太太的小儿子：“我哥已经去世了，按理来说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研究过法律，我才是这些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这事我用不着跟我大嫂商量，毕竟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东西，跟她一个外姓人有什么关系？” 江小果：“哦，遗产这一块我不太懂，但我们小江村这边的规矩是谁养老谁有资格继承家产。你要觉得你大嫂没资格继承，那我是不是同时可以理解成，你也不需要你大嫂替你照顾老太太？” 蒋家小儿子：“这……” 江小果：“还是说你打算给你大嫂开护理费？我可听人说了啊，现在城里照顾老人工资可挺高的。你自己算算你大哥走了之后，你大嫂替你照顾了老太太多少年？既然要算，那你就最好把之前的那些护理费和今后的护理费都一并给算清楚，毕竟您自己也说了，老太太的家产都跟您大嫂没关系。她一个外姓人，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当这个冤大头吧？” 蒋家小儿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江小果：“反正不管你到底是哪个意思，我刚才说的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你要没有别的事，慢走，不送。” 蒋家小儿子：“……”- 江小果当妇女主任这一年多来，打嘴炮基本就没输过，但这天她虽然打嘴炮打赢了，但心里还是挺生气的。也不是气别的，就是单纯的替蒋家大儿媳妇觉得不值。 好好的一个姑娘，摊上的都是什么极品家人啊！真是白瞎了。 因为生气，以至于她从村委回家的时候，都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王素芳看到她气鼓鼓的进门，急忙放下手里的花关切地问了句：“咋了，谁惹我们家小果不高兴了？” 江小果其实并不喜欢把工作情绪带回家里，平日她也尽量克制，但今天实在是没克制住，所以听到王素芳这么问，她自己还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没什么，是工作上的事情。” 王素芳倒是挺理解：“基层工作本身就是挺辛苦的，有点儿情绪也正常。你别一个人憋着，愿意跟我说说就跟我说说，要是不愿意跟我说，就等江河回来骂他一顿出出气。” 江小果：“……这不太好吧？江河也没做错什么。” 王素芳：“也是。那你还是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我还能开导开导你。” 江小果想了想，拖了张椅子在王素芳身边坐下，简单八卦了一下蒋家小儿子的事情：“姆妈，那个蒋家的小儿子您熟悉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王素芳摇摇头：“不咋熟悉。就听说蒋老太太打小就挺疼他的，因为他是个小儿子嘛，老话说得好，爹妈都疼幺儿。” 江小果还没反应过来，王素芳已经自己反应过来了：“你放心啊，我跟一般爹妈可不一样，我可从来不疼幺儿。” 江小果很想问一句“可您看上去也不像是疼大儿子的样子啊”，然后就听到王素芳继续说道：“我也不疼老儿子。我只想疼闺女。可惜了，运气不好。” 江小果：“……” 江小果跟王素芳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半天，最后得到的结论就是蒋家小儿子从小应该挺受宠的，就是因为打小受宠，所以做事情才这么自私自利。说起来村子里受宠的小儿子，其实也不止是蒋家小儿子一个，还有邓老大家，似乎也是弟弟更受宠。 虽然江小果现在也不敢下结论说受宠的孩子就一定会长歪，但通过蒋家和邓家的情况，江小果差不多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老人比较偏心的情况下，真的更容易引起家庭不和睦。 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江小果觉得蒋老太太的小儿子应该不会因为她那天的几句话就放弃争夺家产，毕竟他要真那么好说话，也不会兴师动众的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更不会到家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村委找江小果聊这个事情。 所以为了提前做好应对之策，江小果先是找到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给她提了个醒。 蒋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倒是一脸我早就猜到的表情：“还真是为了这几间破房子回来的？我还当他们两口子是良心发现，准备回来伺候伺候老太太呢！” 江小果挺替她担心：“我觉得以你婆婆的偏心程度，她还真有可能立个遗嘱，把家产全都给她这个小儿子。要真是那样……” 蒋家大儿媳妇淡淡道：“要真是那样，就当我这些年的真心付出喂了狗，我愿赌服输，也不怨任何人。” 蒋家大儿媳妇愿意愿赌服输，江小果可不愿意。所以她回到村委之后，又不死心地打了个电话给江淮，想让他在镇上找个熟悉法律的律师，咨询一下分家产的问题。 结果江淮一听，很明显的就误会了：“嫂子，你这么快就要跟我哥离婚了吗？” 江小果：“……” 江小果哭笑不得：“……你想多了，我跟你哥好得很。再说了，你不最近刚给他送了一本《女人要哄》的书吗？他都这么用心对我了，我怎么可能动不动就跟他离婚。” 江淮在电话那头嘿嘿直乐：“这就算用心了？那我马上再给他多买几本寄回去。” 江小果：“说正事。” 江小果在电话里简单把蒋家的事情给江淮说了说，江淮听了也挺气愤：“……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哥都走了，按理来说嫂子替他撑起了这个家，他不是应该心存感激地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他嫂子和他侄子才对吗？怎么还好意思回来抢的。” 江小果：“现在不是他回不回来抢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抢不走。” 江淮：“这个嘛，法律倒是不一定拿他有办法。毕竟按照继承法，他确实是有权利继承的。而且说不定能继承大头。” 江小果：“那……” 江淮：“但话又说回来，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村也有村规。只要有人能让他知道，他就算拿到了全部的家产，也没办法在小江村变现就可以了。毕竟他长年累月在外面混，总不可能真为了几间瓦房回村发展。” 江小果其实也不知道江淮这方法能不能行，但管它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总归是好的。反正各种办法都试一试，于是她便说道：“那我去跟他说……” 江淮：“嫂子你别去，让我哥去。我哥比较适合演村霸。这个赛道他特别行。” 江小果：“……”你可真是你哥的亲弟。 第66章 事实证明江淮的推断没错, 蒋家小儿子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钱。 因为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过来，说蒋家小儿子在外面做生意欠了一大笔钱。 按理来说这时候市场经济发展迅速, 但凡稍微有点能力的人, 在城里随便做点儿小生意几乎都能挣到钱。以至于网上有说法, 说80年代遍地是黄金。 连江小果带着小江村的村民们种点地搞点养殖都挣着钱了，可蒋家这个小儿子不仅没挣着钱, 反而还亏钱了，可见他要么能力一般, 要么就运气很一般。 当然了，跟能力和运气比起来, 他这个人的人品就更一般了。 所以都不用江河过去说他，小江村村民们的口水就足够淹死他了。 大家其实也没啥坏心眼, 就是单纯爱八卦, 反正村里人闲着没事，就跟关心周凤仪老师高考失利一样，跑去关心蒋家小儿子生意失败的事情。 这个大爷碰到蒋家小儿子问一句：“听说你做生意亏钱了, 亏了多少啊？” 那个大娘碰到蒋家小儿子问一句：“你欠的是银行的钱啊还是私人的钱啊？”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所以传着传着, 谣言就越传越离谱了，可能最初的谣言只是说蒋家小儿子在外面做生意欠了点钱, 到后来就变成了蒋家小儿子在外面欠了高利贷，别人要砍他的手脚甚至要他的命, 所以他才躲回老家不敢出去…… 以前江小果最烦的就是小江村的村民们爱瞎传谣言，但现在她发现，谣言其实也是把双刃剑, 有时候虽然会伤害好人，但有时候用来对付蒋家小儿子这种不讲江湖道义的人，也能起到一点训诫的效果。 反正蒋家小儿子刚开始回来的时候还开着小汽车打扮得光鲜亮丽装有钱人呢，如今已经被小江村的村民们问得天天躲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了。 江小果趁机找上门，跟他俩沟通了一下这个舆论压力的事情。 比如小江村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孝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工，都是蒋家大儿媳妇操持这个家，这时候他们要是真跟蒋家大儿媳妇争夺家产，就算最后争赢了，以后也是要一辈子被村民们戳脊梁骨的。以后说不定在小江村都抬不起头做人。 蒋家小儿子听了没说话。 其实江小果知道他内心深处压根不在乎这个，因为跟流言蜚语比起来，明显穷对他而言更可怕。估计他回村之前肯定是权衡过利弊的，而且他拿了房产到时候把房子一卖，揣着钱就走了，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对他而言，根本就不起作用。 但蒋家小儿子不在乎这个，蒋老太太肯定在乎啊！ 老人家在村子里本本分分地待了一辈子，临到生病了要因为儿子被村民们议论，这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所以江小果索性就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一点：“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你走了，你的母亲还在。你的其他祖先也都还留在小江村里面，你总不希望因为你一个人的行为，让你的家里人也被别人诟病议论吧？” 也不知道是村民们的言论让蒋家小儿子迷途知返了，还是江小果跟他说的话被他听到心里去了，反正蒋家小儿子隔天就开车出去了。 江小果后来问过蒋家大儿媳妇关于家产的事情，蒋家大儿媳说她小叔子走的时候啥话也没说，只说辛苦她好好照顾老娘。 不管蒋老太太的小儿子回来闹出了多大的舆论风波，但小江村的人都非常有默契，谁都没去老太太面前多说什么。 甚至有时候大家去看老太太，听她说起小儿子在外面多有出息多能挣钱，大家还会随口附和她两句。每当这个时候，老太太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就会流露出真心的笑容。 蒋老太太这个病发现得快，走得更快。从查出来生病到去世，连一个暑假都没捱过去。 蒋老太太生前最是迷信，所以她的丧事，蒋家大儿媳也给她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唢呐班子连着吹了三天，才在后山寻了个墓地让老太太入土为安。 老太太走了之后，蒋家大儿媳的亲爹也回去了，于是就又剩下蒋家大儿媳妇跟儿子俩相依为命。 蒋家的后山之前原本就人迹罕至，如今又多了一座新坟，那大家更是敬而远之。但落在蒋家大儿媳妇眼中，这都是商机，因此她又多买了十几个蜂箱回来养蜜蜂。 江小果现在看蒋家大儿媳，也只剩下敬佩。毕竟她坚韧得就好像什么都打不垮她似的- 蒋家的事情因为蒋老太太的离世和蒋家小儿子的主动退出，很快归于平静。 村民们或许还会议论点什么，但那些声音都很微弱，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再大的事情，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终归都是小事情。所以村民们很快就恢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而等到暑假结束，村小的学生们也照例回到学校开始上课。 周阿妹做的校服，在她紧赶慢赶之下，到底还是赶在开学的前一晚顺利交货了。 于是村小建校这么多年以来，学生们头一次在开学典礼当天统一穿上了崭新的新校服，然后站在操场上升国旗唱国歌。 江小果站在村委办公室门口看着这一幕，觉得心情都变好了。 林苑以前不懂江小果为什么老喜欢捧着水杯站在门口看操场上的学生们活动或者是做操，如今跟着江小果一起看了一会，她便也体会到了江小果看小孩子的乐趣：“人类幼崽果然是有意思啊！看上去让人觉得希望满满的。小江主任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就没考虑跟江厂长亲自生一个？” 江小果本来喝水喝得好好的，闻言差点儿被水呛着：“……咳咳，我暂时还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 林苑不解：“为啥？” 江小果：“千祥村的生姜都还没种下去呢，我哪有这个闲工夫生孩子啊！到时候万一跟千祥村打起来，总不能挺着大肚子去干仗吧！” 林苑：“……”真是操心的小江主任啊。 说到千祥村，之前江小果派人去打探过，都说他们村之前建大棚就是准备用来种生姜的。如今差不多也快到了种生姜的季节了，所以江小果准备再派人去看看千祥村到底是不是种的生姜。 这种探听情报的事情不适合太大张旗鼓，但也不适合太偷偷摸摸，所以江小果一时还没琢磨好合适的人选。结果没想到她这边还在头疼人选的事情呢，那边江河晚上回来就明确的告诉她，千祥村种的就是生姜。 江小果好奇：“你怎么知道的，你去问了？” 江河：“我白天出去送货的时候看到千祥村的司机拉着一车生姜种回来了。” 江小果：“哦！那看来这事是板上钉钉了。” 江河：“他们种他们的，你就让咱妈按照咱们最开始的计划，该种辣椒种辣椒。到时候正好跟他们千祥村的生姜同步上市。” 夫妻俩聊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江河突然问江小果：“你饿不饿？” 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江小果现在差不多能摸到江河的饮食规律了。一般江河半夜这么问她，就是晚饭没吃饱，他自己饿了。江小果通常都会陪他吃一点，因为要是她说不饿，江河就会懒得下厨，随便搞块饼干对付一下。 说起来自从江小果之前给江河做过一次红糖鸡蛋之后，深夜下厨就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江河今天晚上给江小果做的是青椒火腿鸡蛋炒饭。 炒饭这种东西，就是看起来特别简单，感觉似乎谁都会炒，但江小果自己觉得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考验厨艺，反正她自己炒的炒饭，要么就是油放少了一股焦糊的味道，要么就是油放多了吃起来太腻了。 江河炒饭就比她要游刃有余得多。先把鸡蛋放进锅里炒得半熟，然后把鸡蛋盛出来重新起锅烧油，把葱姜蒜爆香，再放入青椒和火腿，最后再把炒好的鸡蛋跟米饭一起倒进锅里翻炒。 很快，厨房里就弥漫起了炒饭的香味。 江小果一开始是真不觉得饿，但等炒饭出了锅，她吃得还真不比江河吃得少，甚至她感觉自己比江河这个喊饿的人吃得更多。 江小果觉得她跟江河的关系慢慢变得亲密起来，好像没有一次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反而就是通过深夜的一次一次一起单独吃饭这种小事情，才渐渐有了亲密感。 而这种亲密感，其实更多的就是舒服，自在。 最开始她跟江河一起单独吃饭，可能还会觉得有点不自在。会注意自己的形象，会怕自己动作不够雅观或者是担心自己吃太多吓到江河……但到了现在，她已经可以非常坦然自若地在江河面前做自己。 江小果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于她而言，能在一个人面前坦然自若地吃东西，就已经算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人的一种表现了。 而江河把她当成自己人的一种表现，就是吃完宵夜洗完澡，然后泰然自若地拉她一起做床上运动。江小果现在还挺怀念新婚之夜那个会害羞会脸红的江河，果然男人的纯情周期都非常短，但发情周期都非常高- 因为已经确定了千祥村是打算用大棚种生姜，所以江小果隔天先去了戴欣她们的蔬菜大棚，看了看自己村子里生姜和辣椒的长势。 生姜长在地下，所以肉眼其实看不出来长得怎么样，只能看出姜苗很高很茂密，就跟稻田里的禾苗差不多。 不过辣椒都长在辣椒树上，倒是看起来一目了然。 小江村这边种的是朝天椒，红彤彤的，看起来喜庆，吃起来也是火辣异常。不过用来做酸辣生姜或者是用来做火锅底料，都非常适合。 江小果问了一下戴欣，得知这批辣椒的丰收期大概就在九十月份，所以差不多就是她们种的生姜刚收没多久，辣椒就也可以收获了。 江小果把千祥村确定种生姜的事情跟戴欣她们说了说。可能是因为前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戴欣她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还有点期待：“也不知道千祥村那边一亩生姜的产量具体是多少，我感觉他们应该是比不过我们的，毕竟咱们用的可都是牛专家当初传下来的科学的种植方法。” 江小果：“虽然我的想法跟你的想法差不多，但结果没出来之前咱们还是不要太掉以轻心。反正咱们就尽全力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听天由命。” 从大棚出来的时候，江小果碰到了同样在考察酒厂厂地的李春娘和酒老板。 不愧是新婚燕尔，两个人走路居然还手牵手，不过两个人一看到江小果，就闪电般地把手松开了，倒弄得江小果有点儿不好意思。 事实上江小果一点儿也不关心他俩牵手不牵手，她只关心酒老板的厂址选好了没有。 酒老板一听江小果问，也没瞒着：“目前看好的地方就在老年活动中心旁边的瓦房里。我问过春娘了，那个瓦房好像目前没人居住，我可以花钱租下来，然后用来酿酒。毕竟酿酒需要空旷的场地，那个屋子的堂屋和房间都非常大，很适合用来酿酒。” 江小果对酒老板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你自己决定了就行，有什么需要村委帮助的就说，反正创业我们小江村是绝对支持的。就一点，创业风险得你们自己承担。” 酒老板：“这你放心，蒋家小儿子投资失败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我们会稳扎稳打，尽量不给小江村拖后腿。毕竟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小江村的人。” 江小果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李春娘已经娇羞道：“哎呀你这人真讨厌，什么叫半个小江村的人啊，你既然娶了我，那你就是小江村的人。” 酒老板：“对对对，我就是小江村的人。” 江小果：“……” 江小果本来是出来考察工作的，莫名其妙的被这两个人秀了一脸恩爱。但不得不说，李春娘说话的那个温柔劲和腔调，别说酒厂老板吃她那一套，连江小果一个女孩子，都觉得很受用。这要是谁这么娇滴滴的跟自己说话，估计自己也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是不知道江河吃不吃这一套呢？ 江小果想着这些，就跟酒老板和李春娘分开了。结果好巧不巧的，回江家的时候正好碰到江河回来拿东西。 江小果看到他，鬼使神差的软着声音叫了他一声：“江河。” 结果江河看她一眼，说：“你嗓子怎么了？” 江小果：“……”嗓子倒是没啥事，估计是脑子有事了。 第67章 事实证明江厂长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以至于江小果后面再也没有学过李春娘娇滴滴说话。 江厂长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天究竟错过了什么，他晚上还巴巴的去宋医生那儿给江小果拿了点儿润喉片——他真以为江小果是感冒了所以说话才那个声呢！ 江小果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看到床头的润喉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说这个男人不关心她吧, 那确实是冤枉人家了, 但你要说这个男人关心她吧, 他一根木头，他会关心个啥？ 江河还挺贴心, 不仅给江小果拿了润喉片，临睡之前还给江小果顺手带了桶热水, 说让江小果泡泡脚，这样发发汗感冒会好得更快一点。 大夏天的, 外面日均温度30来度，这人让江小果泡脚发汗。 江小果看着那桶热水, 再看看一脸关切看着她的江河, 觉得——算了，何必跟块木头一般见识呢！ 反正这人让她泡脚她就泡脚，谁规定的夏天就不让泡脚了呢？再说热水都打上来了, 不泡脚不也浪费嘛！ 她泡脚的时候, 江河就在旁边给她拿着擦脚的毛巾等着。 跟刚结婚那会儿差不多，江河还是很喜欢盯着她看。有时候比看电视都要更专注更认真。最开始的时候江河一盯着她看, 江小果就想把他的头扭开，但现在可能是习惯了, 江河看江河的，江小果干自己的。 她这天惦记着酒厂老板开酒厂的事情, 所以一边泡脚一边还跟江河聊起了酒厂老板。 江河在感情上看着有点儿木讷，但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倒是特别通透, 所以江小果一跟他说酒厂老板要在小江村开酒厂酿酒，江河就马上接话了：“酿酒需要粮食吧？这粮食你肯定得提前跟酒老板打个招呼，让他别从外头进货了，就从咱们小江村买。最好提前把合同签一下，免得到时候再出什么问题。” 江小果倒是没想到签合同这事，村子里很多事情都是口头约定，乡里乡亲的谁也不会想着费那事。不过江河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江小果便想着，还是得听江厂长的- 于是隔天早上，江小果就去找了酒老板，准备把粮食收购这事给提前定下来。 她先去的李春娘家，得知酒老板跟李春娘都不在家，于是她又去了酒老板昨天看好的那座老房子里去找。 没想到那两个人还真在那儿。 不得不说这酒老板做事情确实利索，昨天才刚跟江小果说看中了老年人活动中心旁边的这座空房子，今天就已经带着李春娘下来打扫卫生了。而且据说已经跟这户人家谈妥了租金，就差白纸黑字把这房子给租下来了。 小江村成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在村子里酿酒卖酒，而且这地方又在老年人活动中心旁边，所以那群闲着没事的老头老太太趁着酒老板和李春娘打扫卫生的功夫，都跑过去看热闹。 李春娘说话甜，又爱招呼人，倒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反正一群老头都让她哄得挺高兴，这酒厂都还没开起来呢，有不少老头就已经向李春娘保证说以后买酒都在她这儿买。 江小果忽略了李春娘那副娇滴滴的模样，直接找到酒老板说了粮食收购的事情。 酒老板当然也愿意在小江村收购粮食，毕竟去别的地方他还得搭钱付运费。不过这个粮食的价格方面，他希望江小果可以再优惠一点。 酒老板话说得也挺诚恳，意思就是他这边刚起步，具体生意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前期要花钱的地方本来就多，所以就希望粮食这一块价格能适当优惠一点。毕竟他这边酿酒需要的粮食也多，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小江村的买粮大户。 江小果：“我自己不种粮食，所以这一块我不能替粮农做主，不过你要确定收购得多，我可以帮你去跟村民谈一谈，到时候就让他们以批发价卖给你。毕竟他们要是把粮食运到镇子上去卖，也得搭运费。真能跟你这边达成合作，也算是双赢。” 酒老板听了江小果这话，也挺满意：“那就有劳小江主任了。”- 江小果很快就跟几个种水稻比较多的粮农沟通好，然后又帮酒老板和他们几个写了个买粮协议，让大家一起签字。 等这事搞定之后，酒老板的设备和仪器也一并入场了。 酒厂开业那天，村里不少人买了鞭炮去给酒老板祝贺。江小果跟江河也一起去了。 酒老板那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看上去西装革履的，就连李春娘，也精心换了件喜庆的衣服。不得不说，两口子站在一起，竟然比他俩结婚那天还要像新婚夫妻。 江小果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突然有点好奇江河毛竹厂开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 按理来说江河毛竹厂开业的时候，江小果也是在小江村的。但一来她那个时候年纪尚小，二来那个时候江小果的心思压根不在江河身上，所以对于江河的动向她竟然完全不关注。反正她这会儿仔细回想，关于江河毛竹厂开业那天的场景，她竟丝毫没有印象。 所以回去的路上，江小果主动问起了江河毛竹厂开业那天的事情。 江河：“我那个工厂开业的时候，可没有酒老板这么热闹。毕竟我在村里的人缘你是知道的，几乎就等于毫无人缘……” 江小果：“……” 江河：“而且我当时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毕竟欠了银行一堆钱，再说之前自己也没干过这个，不像酒老板，人家之前好歹接触过酿酒这个行业，属于重操旧业。” 江小果：“……” 江河：“当然最关键的是，人家开业的时候身边还有媳妇陪着站台呢，我那会儿可是孤家寡人一个。” 江小果本来只是单纯有点儿好奇，结果没想到听着听着竟然还有点心疼起了江河。那时候的江河应该各个方面都挺难的吧，如果那时候她就跟江河在一起…… 江小果刚这么想着，就听到江河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咱们不是还琢磨着以后再去镇上开个分公司嘛，到时候咱们搞一个盛大的开业仪式，你也站在我身边，我听说城里人开业都是要剪彩的，咱们到时候也剪彩。” 江小果看着江河神采奕奕展望未来的模样，原本还有点儿低落的心情瞬间就恢复正常了。她觉得江河这一点就非常好，他似乎从来不会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抱怨，他非常的积极乐观，永远对未来充满期待- 事实上日子也确实是越过越好的，因为酒老板工厂开业没几天，江淮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他们工厂开始福利分房了。 按理来说福利分房肯定是先紧着那些拖家带口的已婚人士。但因为江淮是工厂的技术工种，在琉璃厂这些年也是功劳满满，所以向来器重江淮的厂长便也破格给江淮留了一套。 房子不大，就一室一厅带一个独立卫生间，总共也才四十来平米。但江淮一个人住是完全够用了。而且因为是精装修的房子，所以拿到钥匙就能直接搬过去住。 江淮搬家的日子定在9月23号，那天恰逢江小果过24岁生日，所谓双喜临门，于是一家人索性决定到时候都去江淮新房子那儿，把江小果的生日跟江淮的暖房酒一块给办了。 之前江河和江淮兄弟俩过生日，江小果辛辛苦苦做了好几天的手工给两兄弟准备贺礼。如今轮到江小果过生日了，江淮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先不提，反正江河是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准备礼物了。 他手笨，也不会做什么手工，所以先给江小果准备了一条黄金的手链。这个手链可比他之前送给江小果的那颗黄金珠子要贵重多了。反正他买的那天是跟彪哥一起去买的，彪哥当时一看价格就开始感慨：“养媳妇可真费钱啊，看来我不娶媳妇也是对的，毕竟娶得起养不起啊！” 江河当时还反驳他：“这你就不懂了，养媳妇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最重要的根本不是钱，是要用心。只要你真心待你媳妇，你就算给她送块铁疙瘩，你媳妇肯定也是会愿意跟你过一辈子的。” 彪哥：“那你干嘛不给弟妹送块铁疙瘩？” 江河：“因为我要脸。” 彪哥：“……”合着就你一个人要脸，我就不要脸了？ 黄金贵重，但不够特别，所以江河回去之后，又决定给江小果写一封诚意满满的手写信。 不过这事可比买黄金要困难多了。 江厂长平日写得最多的就是合同，写得最好的就是自己的签名。真要写信，他提起笔就觉得重若千斤，以至于纠结了好几天，都没想好开头该怎么写。 彪哥对此也挺无语：“你就往死夸弟妹不就行了，哪个女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呢？你就说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她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什么好听你就往上面写什么。” 江河：“那多难为情。” 彪哥：“……你是写给自己媳妇，又不是写给别人媳妇，怕什么难为情？真怕难为情你就不要写情书，直接去写工作汇报和工作总结多好！” 话糙理不糙，江河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回办公室闷头开始写-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一旦开头写了第一行，后面就洋洋洒洒一路写了下去。 江河也是写了这封信，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话要对江小果说。 不过他也没听彪哥的给江小果写什么情书，他就是那天听江小果问起他开业那天的事情，才想着江小果或许对他的曾经挺感兴趣的。于是他在这封信里，详细的给江小果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过去。介绍了他的求学经历，开场经历，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自己当初跟江小果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写的时候不觉得，写完才意识到，这封信不像一封情书，倒像是要写给用人单位的一封介绍信。 唯一能算得上情话的那一句，大概就是信的末尾，他写的那句“ 能跟你结婚，我特别知足，也特别高兴”- 9月23号这天，江河开着车子，拉着一家人一块去了镇上。 江淮这天也特意请了假，早早的在新房子里收拾好，等着接待他们。 王素芳和江祖望都是第一次来江淮的新房子，一进门就爱不释手的到处看看。虽然这房子还没家里自建房的客厅大，但不管怎么样，儿子凭借自己的本事在镇上有了一套独立的房子，这对于江祖望和王素芳来说，都算得上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了，所以两口子全程都笑眯眯的，顺带着看江淮都顺眼了不少。 江淮今天在家里准备的是火锅。毕竟他自己不擅长下厨，火锅嘛，做起来简单，就搞点儿火锅底料，洗洗涮涮就行。 虽然是江小果生日，但也是人家江淮的暖房酒，所以江小果还是给江淮准备了一份暖房礼物。是一套非常漂亮精致的餐具，每一个都是江小果精心挑选的，放在江淮的白色餐桌上，倒是挺好看的。 王素芳也给江淮准备了礼物，是她自己种的鲜花和绿植。王素芳觉得自己养花真是养得值了，因为不管是什么场合，送花准没错。而且自己养的，又不费钱，顶多是搬来搬去的费点事。 之前江淮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就一张床一张沙发一张餐桌，如今摆上花，再摆上江小果给他准备的餐具，倒是更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相较于女人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江祖望和江河准备的礼物就简单明了多了，他俩一人给了江淮一个红包，让江淮缺什么自己去添置一点。 江淮一点没跟自己家里人客气，直接就照单全收了。拆完红包还对江河的红包有点嫌弃：“你这么大个厂长，红包就包一百啊，会不会有点太少了？” 江河：“我的钱得留着养媳妇啊，我又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江淮：“……有媳妇了不起啊？” 江河：“嗯！还挺了不起的。” 众人：“……” 第68章 小江村人过生日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惯, 不过有吃长寿面的习惯。 所以王素芳特意给江小果下了碗长寿面，算是生日礼物。除此之外王素芳还给江小果亲手织了一条围巾，紫色的, 跟之前她送给江小果的毛衣一样, 依然织了一颗小果子的图案。 老公公江祖望倒是一视同仁, 给江淮的暖房礼物是一个红包，给江小果的生日礼物也是一个红包, 就连金额都是一模一样的。 江小果也挺喜欢。 毕竟她的小金库早就空了。 说起来她的小金库每一次一空，江祖望就会给她送钱来。之前是因为女子篮球比赛给她送了300块巨款, 如今又因为生日给她送了100，从这个方面来讲, 她公公江祖望真是她的财神爷。 江淮也给江小果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块女士手表。这时候的手表跟自行车、缝纫机一起号称“三大件”, 是绝对的奢侈品。反正江小果之前看过自行车和缝纫机, 知道都要一百多块，江淮送的这块手表就算没有这么贵重，大几十也肯定是要的。 以至于江小果看着手表都没好意思收。 不过她不好意思收, 江河倒是挺好意思的, 非常镇定自若地就拿过来给江小果带上了。 手表给江小果戴左手，而他自己准备的黄金手链, 则给江小果戴右手上。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江小果实在是有点儿珠光宝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多么有钱的大老板了。但不得不承认，这兄弟俩买东西的眼光都非常不错, 不管是手表还是手链，都挺好看。 当然好看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两份礼物都非常贵重, 可见这兄弟俩为了江小果的这次生日，都是下血本了。 江小果之前看邓老大兄弟俩争房产，后来又看到蒋家小儿子回来争家产，心里其实一直觉得嫁给兄弟俩的家庭有点儿隐患，但不得不说，眼下这兄弟俩的表现真的是很好的给江小果吃了颗定心丸。至少目前来看，这兄弟俩应该不会为了一点家产就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吧？ 这天晚上的火锅大家都吃得非常高兴。一方面是一家人也难得团聚，这一天就跟过节一样热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平日其实很少有机会可以兴师动众的吃火锅，就都还觉得挺新鲜的。 因为来的时候是江河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吃完饭之后大家也没急着回小江村，而是让江淮领着，在新房附近转了转。 江淮的新房子就在他工厂旁边，以后上班走路过去可能都要不了三分钟。 其他人参观的时候关注的焦点放在哪里江小果也不清楚，但她参观的时候，一直在琢磨江淮这个新小区倒是很适合租个铺面卖早点。 毕竟新小区周边啥都没有。就算江淮他们厂子里有食堂，食堂通常也只供应午餐和晚餐，应该不会供应早点吧？而且住这附近的也不只是江淮他们工厂的员工，目前看这些楼房还在建，以后说不定还会陆陆续续的有人搬过来。 小区周边没有一个像样的早点摊子怎么能行呢！ 果然江小果向江淮确认了一下，江淮也说他们员工食堂只有午餐和晚餐。 江小果：“那你搬过来住的话，早餐怎么解决？” 江淮：“我准备晚上在食堂多打一点，这样早上热热还可以继续吃。或者到时候煮点粥啊面条什么的，反正我别的不会，但粥跟面条还是会煮的。” 江小果听完也没多说什么，只暗暗在心里记下这个商机。 反正小江村暂时还没找到发展门路的村民还是挺多的。要是到时候有人愿意做早餐，她可以给人推荐到江淮这房子附近来- 江小果心里有了主意，但嘴上什么都没说。 该散步散步，然后散完步之后，她没有直接回小江村，而是先去了一趟她自己的蔬菜店里。 如今店里的鱼和大米基本上都卖完了，所以店铺里空出了不少的货架。 不过其他的蔬菜还是正常在供应的，而且等小江村的生姜和辣椒上市，这些空掉的货架差不多就可以重新被填满了。 因为第一批鱼已经卖光，所以唐老爷子这个月也退摊重新回去养鱼去了。店里现在就剩下九儿和何苗何花姐妹仨。至于豆腐大娘的摊位是单独租给豆腐大娘的，也不归江小果来管，于是江小果只需要关心一下九儿她们这边的营业情况就行。 相对于刚开业那几个月的盈利，这个月蔬菜店的营业额算是趋于平稳状态。简单来说就是也挣钱了，不过挣得不算多。 江小果其实不是特别着急，毕竟能挣钱就行，挣多挣少的，反正她也不指着这个店吃饭。但九儿可不这么想，她在店里待了这几个月，对这个店的感情可能比江小果这个幕后老板都要深。而且她的收入跟这个店的营业额可息息相关呢，毕竟她的工资一部分是底薪，另外一部分是这个店营业额的提成。 于是一看到江小果过来，她就拿出自己之前趁着工作间隙记录下来的工作笔记，拉着江小果走到旁边，然后一条一条地跟江小果商量计策。 江小果大致看了一眼，发现九儿在里面提的建议都还挺实用的。比如要多上一些菜品种类；再比如要多宣传多给店铺打打广告…… 江小果也不含糊，基本上只要是九儿提的中肯意见，她能采纳的都采纳了：“菜品种类这一块你跟戴欣她们商量，能种就尽量让她们多种。至于宣传打广告，你看看是要做活动还是要发宣传单，反正你要有想法，你就尽管实施，我给你掏钱。” 有了江小果这句话，九儿也有了主心骨了。直接就说她明天要在店里搞个促销活动，因为她看镇上不少店都在搞满减或者满赠。 江小果和九儿在店铺里商量做生意的事情时，江河就跟爹妈一起坐在车上等着她。 三个人都挺耐心的，也没人过去催江小果。 尤其是江河，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毕竟之前出去催账，一蹲就是一天，如今还是等媳妇，他感觉自己可以等到天荒地老的。 江祖望其实私心里是不太赞成江小果做生意的。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江小果本身就有正经工作，而且妇女主任这活想要干好，就够累人的了，这还盘个店，就算江小果自己不管，但总得跟着操点心。再说了，家里已经有江河这么一个做生意的人了，要是江小果也把生意做大了，那到时候两个人都忙忙碌碌的，他啥时候才能抱上大孙子啊？ 但这些话他谁也没说，连跟王素芳都没说。 他只是看着江河，随口问了句：“你看着你媳妇一天天的这么忙里忙外的，不心疼啊？” 江河：“心疼也有点，但我更多的是骄傲。我跟您说啊爹，不是我自己夸自己的媳妇，就咱们家能娶上这么能干的媳妇，那真是我们老江家祖坟冒青烟。” 江祖望：“……” 第69章 赵大川最近有点喜气洋洋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 纯粹是因为他们村的蔬菜大棚终于整好了，而且全部种上了生姜。 上一次他们村搞过蔬菜大棚，可惜运气不好, 大棚刚建好就碰到了十年难得一见的冻雨。最后所有的蔬菜卖完一算账, 不仅没挣钱, 反而还倒亏了好几百。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以至于赵大川当时好一阵子都没缓过神来。 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一切又从头开始了。 虽然小江村如今的蔬菜大棚已经搞得风风火火的了，但赵大川相信, 在他的英明指导之下，他们千祥村的蔬菜大棚肯定会后来居上, 反超小江村。 而且他种生姜之前也已经悄悄去小江村打探过了，小江村目前一共三个蔬菜大棚, 一个大棚种的是金银花, 一个大棚种的是黄瓜，就剩一个蔬菜大棚种的乱七八糟的蔬菜，所以跟他们种的生姜都不冲突。反正以后他们千祥村就是传说中的生姜大村了, 到时候十里八村谁要生姜都会来他们千祥村要…… 赵大川这儿还在展望美好未来呢, 那头就听说小江村最近又开了个新酒厂。 小江村之前有个毛竹厂，就已经够让赵大川不服气的了。但不服气也没办法, 谁让他们千祥村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像江河那么有魄力，敢去银行贷款办厂呢！结果千祥村能跟毛竹厂打擂台的厂还没整出来, 这会儿小江村又搞了个酒厂，这以后江祖望手握两个工厂, 岂不是更加不把他这个赵村长放在眼里了？ 赵大川越想越生气，在村委办公室里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越转越想不通，为什么酒厂老板也选择在小江村酿酒。 小江村到底比千祥村多了什么呀！ 有熟知内情的村委给赵大川答疑解惑：“我听说那个酒老板之所以选择在小江村酿酒, 是因为他娶了小江村一个叫李春娘的寡妇。” 赵大川气得一拍桌子：“小江村的人真是卑鄙，他们村长当年跟我抢人的时候，用的就是美男计。现在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用这一招来抢人。” 虽然对于赵大川和江祖望的旧日恩怨大家也略有耳闻，但听到赵大川亲口承认这桩“三角密恋”，大家还是忍不住纷纷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到更多的八卦内幕。 不过赵大川生气归生气，理智还是在的，很快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话题从私人恩怨又迅速转回到了公事上：“现在他们小江村又有毛竹厂又有酒厂，咱们千祥村要想在经济上反超他们，各位村委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 赵大川忍不住直接点名：“副村长你来说。” 副村长：“我觉得现在咱们先不要想着反超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了，咱们先想想怎么才能不被他们小江村落下太远吧！” 赵大川：“……？？？” 赵大川：“我让你说话是为了让你长他小江村志气灭我们千祥村威风的？” 副村长：“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看人家小江村，要毛竹厂有毛竹厂，要酒厂有酒厂，人家大棚都有三个，咱们千祥村有啥啊？拿什么跟人家比，还反超。别说我们，我估计董家村这下都得被小江村给比下去。” 赵大川气得想挠墙：“那你的意思就放任不管，随他小江村发展下去？” 副村长倒是挺想得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反正咱们跟小江村挨着，他们吃肉咱们也能跟着喝口汤。别的不说，就说这次修镇上到小江村的公路，咱们不也跟着沾光了么？” 赵大川听不下去了：“没出息的玩意，闭嘴吧你！”- 赵大川这边因为小江村开了个新酒厂的事情着急上火，董家村那边也没闲着。 董家村的村长自然也听说了小江村开了个小酒厂的事情。说起来董家村之前的经济一直走在附近所有村子的前列，就是因为经济一直发展得挺好，所以当初痛失“文明乡村”评选，董家村的村长才会气成河豚，还喜获了一个“河豚村长”的绰号。 不过那时候虽然痛失了文明乡村的评选，但经济方面，他还是没有太把小江村看在眼里的。结果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小江村大棚搞起来了，酒厂开起来了，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小江村的经济肯定也要搞上来了。 董家村村长一想到这一点，就彻底坐不住了。 董家村的大棚一直都搞得挺好的，而且棉花和玉米都已经成规模了，所以这一块肯定是不能动。眼下想要发展经济，要么就是再多搞几个大棚，再多种一点棉花和玉米。要么就要向小江村一样，多开点厂…… 说干就干，董家村村长当天就拿出电话，给村里那些在外面混得比较好的村民们打起了电话。电话里目的也很简单很明确，就问问谁有兴趣回村投资建厂，反哺董家村。 但建厂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谈下来的，中间要牵涉很多的东西。要有资金、还要有客户，而且开什么厂卖什么东西，那都有讲究，不能贸然行事。 所以董家村村长虽然打了一天的电话，但收获几乎为零。 自己村子里走出去的人靠不住，董家村的村长就想着去镇上拉拉投资，找找关系。毕竟很多商人为了省租金和人工成本，也会考虑把自家工厂投资建设到村子里，董家村村长已经想好了，要是真有愿意投资的商人，租金那都好商量，不要也行。 结果没想到他这边刚找到一个之前收购他们村棉花的商人问了问，就被气着了。 因为那个棉花老板告诉他，之前其实也有投资商想要去董家村投资建厂，但一听说董家村的村民们跟董家村的村长在搞内斗，非常不和睦不团结，大家就都敬而远之了。 董家村村长知道别人说的是事实，但为了董家村的发展，他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各种替自己的村民们狡辩：“没有没有，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其实我们村的人都非常支持我，不然我这个村长哪里能干下去。” 棉花厂老板：“老董啊，咱们这个镇子就这么大，很多事情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你们村为什么没拿到文明乡村，你们村的村民们为什么在背后写匿名信投诉你，我都略有耳闻……你们自己村子里都不团结一心，外人怎么可能去你们村子投资建厂呢？你要知道，做生意都讲究和气生财。就像我，要不是因为跟你们合作多年，而且附近也确实没有别的棉花可以收购，我听了这些事说不定都不会再考虑跟你们村合作。” 董家村的村长被说得无地自容，回去之后气得满嘴都长了泡。他倒也不是气别人，就是气自己，同时也气自己的村民们不争气- 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小江村这边倒是各种岁月静好。 先是戴欣和贾秀莲她们种的生姜和辣椒都陆续上市了。 江小果打定了主意要跟千祥村后续的生姜做捆绑销售，所以特意找了村子里最擅长做酸辣生姜的大娘做了一批酸辣生姜拿到店里去卖。 当然了，卖酸辣生姜的同时，新鲜的辣椒和新鲜的生姜也同时在卖。 因为不清楚到底会不会有人买，所以第一批酸辣生姜数量做得并不算多，也就做了一百来瓶。 江小果原本想着要是卖得不好，就拿回来，到时候在村子里再卖卖。结果没想到中午的时候九儿就打来电话，说一百瓶酸辣生姜都卖完了。 江小果挺高兴也挺意外：“怎么卖得这么快？是有饭店的人过来买了吗？” 九儿很得意：“一开始本来没什么人买，但早上那会儿何苗姐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让我们去旁边的馒头铺子里买了几个馒头，然后就着一瓶酸辣生姜开始啃馒头。而且我们啃馒头的时候，那些酸辣生姜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大家都能看到。可能是宣传真的起了小果，也有可能是买菜的顾客见我们自己都吃得那么香，所以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一瓶回去尝尝鲜。那买的人多了，可不就卖得快了。” 江小果：“何苗这事办得不错，回头我得好好奖励她。” 九儿：“那下午咱们是接着再做一百瓶来卖还是怎么着？” 江小果：“下午先不做。下午你在酸辣生姜那个柜台前写一个宣传告示，就说酸辣生姜已经被抢购一空，我们会抓紧时间制作，让大家明天上午9点再过来抢购。” 九儿：“我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饥饿营销？” 江小果：“你还懂饥饿营销呢？” 九儿嘿嘿一乐：“我本来是不懂的，但我最近已经在看营销书了。我阿爹说了，干一行咱们要行一行，既然小江主任信得过我，那我就不能辜负小江主任的信任，所以不懂的要多学多问。” 江小果：“不错，你有个好爹。好好学吧，以后说不定我这个店子真的可以转给你呢！” 九儿：“……店子转给我？那小江主任你干什么？” 江小果：“你别担心我，我最差的结果也可以回去当厂长夫人。” 九儿：“……”当厂长夫人居然是最坏的结果？小江主任的这都是什么富贵命啊！ 第70章 江小果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富贵命, 她指导完蔬菜店的工作之后，就准备上车跟江河他们一起回家睡觉去了。 刚上车，就看到江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瓶风油精递了过来。 江小果看到那瓶风油精, 忍不住感激地冲江河笑了笑。难得这人工作那么忙, 居然还记得她晕车的老毛病。 但事实是江小果这一年多以来经常镇上县里到处跑, 一年时间里坐车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坐车的次数加起来都要多，所以她晕车的毛病早就改善多了。再加上小江村到镇上的这条路铺上水泥路之后, 路况也改善了挺多，所以她现在坐这一段路, 基本上已经不晕车了。 但面对江河的关心，她也没有扫他的兴。而是乖乖打开风油精在太阳穴处抹了抹, 随后又递给后排的王素芳：“姆妈，您要抹一点风油精预防晕车吗？” 王素芳摆摆手：“我不用。” 江小果听王素芳说不用, 就顺手给盖上了, 正准备在车上随便找个地方把风油精放起来，江河已经自觉地把手伸了过来，示意江小果把风油精搁他手上。 江小果以为他是要固定把风油精放在车上某个地方, 下次好找。于是便听话地把风油精放进了江河的手心, 结果就看到江河熟练地把风油精揣进了他自己的上衣外套里。 难怪刚才她抹风油精的时候，感觉风油精瓶身还稍微有点温热。闹了半天, 这瓶风油精并不是放在车上备用的，而是江河一直随身携带着。 虽然只是一瓶小小的风油精, 看上去也不怎么占地方，但天天这么揣在身上, 还是挺麻烦的。而且江小果跟江河一起坐了这么多次车，她非常清楚江河是一点不晕车的人，那这人是为了谁这么不嫌麻烦做这种小事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为了她。 江小果收回视线, 脸热热地扭头看向窗外，觉得江河好像不是把那瓶风油精揣在了身上，而是把她这个人放在了心里-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回了小江村。 刚到江家家门口，江小果就看到她亲妈贾秀莲站在江家院门口等着她。 江小果都没等车子停稳，就降下车窗问贾秀莲：“妈，您找我有事啊？” 贾秀莲笑笑：“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嘛，我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馅饺子，你过去吃点？” 江小果晚饭吃得不少，所以这会儿其实不怎么饿，但到底是贾秀莲的一番心意，所以她也没推脱。贾秀莲招呼完她，又招呼江河和江祖望夫妻俩一块过去吃点。江河倒是愿意陪江小果一起去，但江祖望夫妻俩都推脱说困了，要早点休息。 于是最后就剩下江河和江小果跟着贾秀莲一起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江福正在厨房里烧水，灶台上确实摆着一排已经包好准备下锅的饺子。 贾秀莲不仅菜种得好，饺子也包得好，一个一个饺子白白胖胖还带着花褶，看上去就挺诱人的。 江小果今天在镇上的时候就琢磨着可以让小江村的人去江淮小区周边摆个摊子卖早点。这会儿看到贾秀莲包的水饺，于是忍不住问贾秀莲：“妈，咱们村像您一样擅长包饺子的还有谁啊？” 贾秀莲：“那可多了，就咱们隔壁的燕春婶娘，就挺会包饺子的。不过你问这个干啥？” 江小果：“没有，就随便问问。” 贾秀莲今天叫江小果过来，除了要给她庆祝生日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问问江小果。不过这事当着江河的面不好问，所以她一直憋到江河吃完出去打电话了，才悄悄问江小果：“小果啊，你跟江河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江小果觉得父母辈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要知道在她结婚之前，贾秀莲可从来没跟她聊过任何两性相关的话题，也从来没教过她任何这方面的知识。但这一结了婚，贾秀莲就默认她什么都懂，甚至都开始催生了。 可惜江小果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想跟妈妈聊这个话题的年纪，所以她直接说道：“妈，这事我跟江河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不要催，也不要急，想生的时候我们自然会生。” 贾秀莲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事你可一定要重视，能生还是尽早生。要是真生不了，也可以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去治治。我跟你说，你姑姑之前就是一直怀不上，后来跑了好多医院拿了好多药，才生下了你表哥……” 江小果放下手里的饺子，义正言辞道：“都说了这事我有自己的想法，你再说我直接走了啊！” 贾秀莲一看江小果态度这么坚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今天可是江小果的生日，她也不想这样的日子惹江小果不高兴。 于是两个人就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沉默着吃起了饺子。 虽然江小果看上去一切如常，但江河打完电话回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江小果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 要知道来吃饺子之前还好好的呢，所以江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肯定是他丈母娘跟江小果说了什么。当着丈母娘的面江河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但从丈母娘家里出来，江河还是忍不住问江小果：“是不是妈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小果以为自己隐藏得挺好的，毕竟她自认为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但没想到江河眼这么尖。 反正这事江小果也没想瞒他，所以听到江河问，江小果就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也没说什么，就我妈刚才催我们生孩子呢！对了，你爸妈那边催过你吗？” 江河：“没有，从来没有。” 江小果：“真的？” 江河：“我爸工作那么忙，自己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哪有闲工夫管我。至于我妈，她或许有这个想法吧，但她反正从来没跟我提过，那我就当她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他们也没关系。反正你不想生就不生，我父母那边我去说。” 江小果：“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江河：“我听你的。” 虽然江河这话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但江小果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是特别相信江河这话。因为什么叫听她的，难道她这辈子都不打算生孩子，江河也听她的吗？ 但眼下江小果要的就是江河这个态度，所以既然江河自己说听她的，那江小果就暂时选择相信他。 反正生孩子这事她目前不考虑。就算王素芳和江祖望亲自来问她，她也是这个态度。 所以回去之后，她又默默往江河的床头柜里多放了几盒计生用品——还好当初在村里发计生用品的时候，村民都不乐意领，所以她当时囤了好多，至少够江河再用个一年半载的了- 这个催生的小插曲江小果没太放在心上，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天她组织小江村的妇女们，开了一场职业发展规划的讲座。 简单来说，就是统计一下小江村现有的妇女同胞们，每个人都擅长做什么，或者是愿意做什么。 其实这个工作江小果一直都有在做，但之前都是小规模小范围的操作，比如劝说贾秀莲和戴欣她们种蔬菜，再比如安排九儿她们去守蔬菜店铺……像现在这样直接开个讲座大规模统计妇女同胞们的特长和职业方向，还是头一回。 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才发现小江村的妇女们还是非常多才多艺的。 就拿做美食这事来说，村里就有好多妇女说自己擅长这个。 江小果本来就想让小江村的妇女同胞们去镇上开个早餐店，再加上小江村继上次3.8妇女节搞了文艺活动之后，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搞过活动了，于是她便询问大家的意见，要不要搞一个美食展的活动。 所谓的美食展，简单来说就是村民们自愿报名，然后在村子里摆个小摊儿卖自己最拿手的美食。生意最好的摊位，就可以获得现金奖励。 当然现金奖励只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这获胜的美食摊位，也算是提前经受住市场考验了。到时候江小果 就可以跟获胜的美食摊主商量一下，问问她愿不愿意去镇上摆摊儿卖美食。相对于毫无事实依据随便安排一个人出去，这样经过群众选择的美食，肯定是更能挣钱的美食。 江小果说要搞“美食展活动”的提议一出，妇女们纷纷热烈响应。很快就有15户人家报名。江小果让每个人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要做什么美食，等表格再次收上来，她把那些重复的再退回去让她们重新修改，最后的美食统计下来，什么葱油饼、南瓜饼、土豆饼、饺子、包子、南瓜馒头……真是应有尽有。 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美食，但这场活动如果真的能办成功，那效果应该也挺不错的。毕竟小江村的村民们平日也吃不到这么多的美食。 不过光靠小江村的村民，购买力肯定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江小果就琢磨着，得想个什么办法把小江村周边村子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最好连千祥村这样的都拉拢过来，毕竟参加美食展活动的人越多，评选出来的第一名就越权威。 林苑听了江小果的想法，觉得江小果真是异想天开：“你说别的村子会来咱们村参加美食展，还有可能，但千祥村可是咱们的死对头，怎么可能会来参加呢？” 江小果：“咱们只是跟赵大川是死对头，跟千祥村的村民们又从来没有起过正面冲突。再说千祥村的村民很多都跟赵大川不是一条心，说不定千祥村的村民们知道我们村有这么个美食活动，就自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呢？腿长在千祥村村民身上，赵大川难不成还能绑着他们不成……” 林苑听完，莫名觉得江小果这话竟然也有几分道理。不过问题是，他们要怎么才能让这个美食展的活动让千祥村和其他村的村民都知道呢？ 林苑第一想法就是用喇叭去千祥村的村上去喊。 江小果：“这不合适。万一跟赵大川起正面冲突就不好了。” 林苑：“那小江主任您有什么好主意？” 江小果想了想，突然问林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跟千祥村篮球比赛的时候，千祥村在大巴车上拉的那个横幅？” 林苑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我们也用横幅来宣传？” 千祥村在小江村和镇上的中间，小江村通往镇上的班车几乎每天都会从千祥村的村子里路过，所以往班车上拉横幅，还真是一个绝佳的宣传方式。 说干就干，林苑很快就去跟镇上的广告店对接去了。 除了拉横幅宣传，江小果还跟唐老师通了个气。毕竟小江村属于比较大的村落，所以村子里才有一个小学。而周边有一些人口比较小的村落，村子里是没有自己的小学的，他们的娃娃也通通都送到小江村小学来上学。 江小果通知唐老师的目的就是希望他在课间给学生们宣传一下，就说小江村国庆期间会有个美食展的活动，欢迎大家领着爸爸妈妈来参加。 唐老师：“别人搞活动都是向家长宣传，然后让家长领着孩子来参加活动。你这倒好，反向操作，让孩子领着家长来参加。” 江小果：“这你就不懂了吧。但凡你养过孩子，你就会知道，在孩子和父母的战斗中，只要孩子足够坚持，那父母肯定拗不过孩子。所以只要你的学生们向来，那他们的父母肯定得带他们过来。” 唐老师有时候都不懂江小果哪儿来的那么多歪主意、鬼点子，不过眼下倒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更在意的问题是：“我确实是没养过孩子，难不成你养过？” 江小果：“小江村这68户486口人，某种意义上而言，都是我的孩子。” 唐老师：“……”《 》 70-80 第71章 小江村的美食活动安排在10.1国庆当天。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 各个村子都有安排活动，不过其他村子安排的大多都是文艺表演，所以相比较而言, 江小果安排的这个美食活动就显得风格比较突出了。 连公社领导都忍不住好奇地问江小果, 究竟是怎么想到要搞一个美食活动的。 江小果当然不能泄漏商机说自己准备以后让小江村的村民们去镇上开一家美食店, 所以只好随口扯了个谎：“就这两年咱们村粮食一直大丰收嘛，我想着既然有了多余的粮食, 那正好可以做点儿美食犒劳犒劳辛苦了这么久的村民。” 公社领导对此大为赞赏：“看看看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江小果微笑脸：“对对对, 就是这个意思。” 小江村要搞美食活动，最兴奋的莫过于小江村的那群孩子们了。毕竟又是假期又有好东西吃, 对孩子们来说兴奋程度堪比过年。 以至于这段时间江小果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小朋友跑过来问她：“小果姐姐, 咱们啥时候可以吃上好吃的？” 江小果一开始还挺有耐心的回答他们, 不过后来被问得烦了，就索性能躲就躲。 鉴于这是村子里第一次搞美食活动，再加上上一次3.8妇女节文艺汇演差点儿出问题, 所以这一次江小果跟林苑两个人带着参加活动的15户村民们开了好几次工作会议。 大家把活动中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提前预演了一遍, 尤其是最重要的安全问题，那真是三令五申, 强调了又强调。 这次美食活动，跟之前的电影放映活动一样 , 安排在村里的晒谷场举行。 因为要用到大锅，所以江小果提前请了村上的老师傅去搭了十几口泥巴土灶。随后又从江河的毛竹厂拉了一车子毛竹的废料去晒谷场当引火的材料。至于柴火, 那是家家户户自己都有的东西，所以到时候活动之前让村民们自己备好了就行。 因为这次要做的美食是要真正拿到市场上去售卖换钱的，所以参加这次美食活动的村民都挺重视, 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在自己家里练习了。 以前小江村顶多是在做一日三餐的时候能闻到饭菜香味，但如今时不时的就能闻到各种煎炸烹煮的香味。 而且每一个人都把江小果当成评委。做好了美食先不给家里人尝，而是先拿来给江小果尝尝。 江小果还是挺配合的，不仅来者不拒，而且每一家尝完都竖起大拇指夸赞：“味道非常不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林苑第一次听她这么夸赞，还信以为真，结果听得多了，忍不住私下偷偷向江小果吐槽：“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实话啊，我觉得其实有一些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吃。” 江小果：“做美食也讲究一点天赋的，反正没几天就要举行美食活动了，我就算现在告诉他们实话，他们也来不及改进，所以还不如让他们多高兴几天。反正好不好吃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到时候他们看买的人多不多，他们自然就知道他们做的东西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林苑也不知道江小果这么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不管怎么样，因为江小果这种善意的谎言，美食活动前期小江村的氛围还是非常其乐融融的。每一个参与美食活动的村民都对自己的美食信心满满，摩拳擦掌的准备在美食活动上大展拳脚- 参加美食活动的村民们忙着练习自己的厨艺，江小果和林苑也没闲着。她俩不仅做了美食活动的横幅帖在班车上进行宣传，而且还特意做了一个宣传横幅放在晒谷场入口。 横幅上就写着“小江村首届美食节”。 这个也是江小果跟公社那边学的，毕竟上一次她们参加公社女子篮球赛，上面就写着首届女子篮球比赛。不得不说，但凡一个活动跟首届**节扯上关系，看上去就挺正式挺像那么回事的。 所以原本这就是一个村子里的小活动，但江小果她们这样一宣传，生生就把这个美食活动提升了一个档次。 显得规格都变高了。 原本这次活动江小果的安排是就准备提供美食，但活动前一晚，酒厂老板主动找到江小果，说他跟李春娘也想到活动现场摆一个摊位，宣传宣传他们家的酒，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而且酒厂老板的意思是小江村这一次举行这个美食活动都是各种吃的，没有任何的饮料，他们可以趁此机会推出他们家的酒酿，到时候既可以给来参加活动的村民们免费品尝，也可以让村民们自行选购。 江小果一听，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她和林苑临时又给酒老板他们准备了一张桌子，而且就给他们放在了入口比较显眼的地方。反正他们也不参与比赛，而且跟其他参与活动的村民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大家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很快，就到了活动当天。 村子里的人都起得早，鸡叫头遍，就已经有村民开始陆陆续续地起床。等鸡又再多叫几遍，参加活动的村民们已经用板车拖着自家摊位要用的东西，直接来到了晒谷场。 等江小果洗漱完来到晒谷场的时候，不少摊位后面已经开始升火忙碌起来了。 因为宣传到位，所以小江村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个美食活动是从早餐就开始供应的。 于是村里有不少村民都特意没自己做早餐，而是早早地赶过来捧场。 反正这一次的美食定价都不怎么贵，就比如土豆饼，是5毛钱2个，而南瓜饼，则是5毛钱3个。不夸张的说，村民们花个一块两块的，就可以在这个美食节上填饱肚子了。 再加上很多美食可能需要平日去镇上赶集的时候才能吃上，所以大家的选购热情还挺高，村民们一波一波地涌入活动现场，然后再陆陆续续地拎着袋子出去。 江小果特意留心了一下这些美食摊位，发现她家邻居燕春婶子做的蒸饺和小馄饨确实是最受欢迎的。按理来说她做的东西要比南瓜饼和土豆饼卖得贵，而且排队的时间也要更长，但村民们宁愿在她这儿排队，都不去其他摊位吃那些随时可以买到的东西，可见她的厨艺是真的好。 事实上江小果过生日那天，贾秀莲就夸过燕春婶子包饺子的手艺。但当时毕竟是耳听为虚，今天也算是眼见为实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江小果特意等到燕春婶子那边排队的人少一点了，自己也过去买了一屉蒸饺一碗小馄饨。 她先尝了尝小馄饨，确实是好吃，皮很薄，肉馅很香，尤其是馄饨汤，吃起来特别鲜美。以至于一碗小馄饨她感觉自己没吃几口就吃完了。 吃完之后她又尝了尝蒸饺，可能是因为有小馄饨珠玉在前，所以江小果自认为蒸饺的味道没有小馄饨的味道惊艳，但不管怎么样，起码也是在水准以上的。 如果燕春婶子在活动之前找江小果当裁判，江小果对着她做出来的馄饨，是真正能说出那句“ 味道非常不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江河昨晚回去比较晚，早上赖了一会床，所以到的时候，江小果点的馄饨和蒸饺都快吃完了。 于是江小果便让燕春婶子再给江河一样来了一份。至于她自己，则雨露均沾的去其他摊位都转了一圈，然后一样都买了一点。 反正有江河在，也不用担心吃不完浪费。 再说就算真的吃不完，到时候还可以打包带回去给王素芳和江祖望分分。 事实证明江小果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点儿东西，对于江河来说根本就是一口一个。 江小果之前一碗馄饨一屉蒸饺就差不多吃饱了，但轮到江河，一碗馄饨一屉蒸饺只是开胃前菜，后面江小果买的那些东西，但凡江小果吃一口不喜欢或者是吃不下的，他统统都能帮着解决。 江小果结婚以前其实是没有剩饭剩菜的习惯的，毕竟那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真要浪费粮食，可是要挨揍的。 也就这一两年了，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尤其是嫁给江河之后，江河家里条件本身就好，再加上江小果自己也上班挣钱了，所以江小果吃东西要比之前挑剔一点，有时候碰到实在不喜欢吃的，她就会剩在碗里。 第一次剩东西在碗里的时候，江河非常自然地就端过去，全部打扫干净了。 江小果当时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但次数多了，现在她自己也有点习惯了。 就比如现在，她吃了一口土豆饼，觉得稍微有点油腻，于是就非常自然地给江河递了过去。然后江河也一句话不说，全塞进了嘴里。 男人吃东西不仅豪迈，而且他们好像也不怎么挑剔味道。 江小果问江河：“你刚才吃了那么多东西，你觉得哪个最好吃啊？” 江河的回答就好像一个没有味觉的机器：“我觉得都差不多。” 最后江小果索性也就不指望江河了，只看着现场摊位前面的人流量来暗中评价。 看得多了，她渐渐发现，好像她之前跟林苑想的宣传方法也起了效果。因为活动现场慢慢的多出了一些外村人。 若换了以前，江小果还真不敢确认这些人就一定是外村的，但自从她当上这个妇女主任，小江村现在的那些常住人口她跟林苑几乎每个月都要盘一次。所以是不是本村人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现在来的这些人，好多她都不认识。所以不用猜，那肯定就不是小江村的人。 她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去问这些人都是哪个村子里来的，所以只跟林苑对视了一眼。林苑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悄咪咪地叼着土豆饼从旁边挪过来。 然后两个人头碰头的瞬间，江小果听到林苑问了句：“小江主任，你觉得这一批来的人里面，有没有千祥村的人？” 江小果：“管他呢，但凡来了，都当他们是千祥村的人。不为别的，就为了哄自己高兴。” 林苑：“……” 第72章 事实证明小江村这次美食节的活动, 还真吸引了不少千祥村的村民们前来参与。虽然江小果不认识千祥村的人，但两个村毕竟相隔不远，所以村上总有互相认识的人。 不过这事江小果特意让大家都低调处理, 不要四处张扬。毕竟两个村的村长本来就不对付, 如今既然都赚了人家千祥村的钱了, 那就更要低调，万一真惹恼了赵大川, 人家下次在村子里下死命令坚持不让自家村的村民们来小江村参加活动，那以后再想赚千祥村的钱就难了。 这天的美食节活动, 除了燕春婶子的馄饨摊生意最好，酒老板的酒酿摊子生意也不错。 之前就说过, 酒老板新娶的这个李春娘真的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人长得娇滴滴的, 说话也娇滴滴的。路过他们摊位的人, 几乎都会被她招呼着过去喝一口她们家的酒酿，尝一口他们家的美酒。 一开始李春娘是打着免费品尝的名义让大家过去喝，但有喝着觉得口味不错的村民, 喝完难免就会主动问问价格。一听价格也还算合理, 再加上李春娘又热情，于是盛情难却之下, 乡亲们就陆陆续续成交了。 反正江小果那天坐在晒谷场观摩了半天，现场十几个摊位就燕春婶子和酒老板这两个摊位生意最好。燕春婶子那是纯靠手艺, 而酒老板嘛，就属于运气好, 摊上个会做生意会来事儿的好媳妇儿。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活动也算是非常成功了。一方面是把酒老板知名度打上去了，这下不止小江村的人知道酒老板在小江村开了个酒厂, 附近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以前村子里有个红白喜事，大家都要坐班车去镇上买酒，现在好了，现在直接在酒老板这儿定酒就能完事。 至于燕春婶子那边，江小果都没等活动彻底结束，就直接私下问她，有没有兴趣去镇上摆摊卖馄饨。 其实江小果的意思是让她直接去镇上租个早餐店，但她刚一提一年的租金估计得大几百甚至上千，燕春婶子就打了退堂鼓。于是江小果只好退而求其次，问她愿不愿意去镇上摆个馄饨摊卖馄饨。 毕竟摆馄饨摊要不了多少钱，而且就凭燕春婶子这手艺，在村子里摆一天摊儿都能挣不少，真要去了镇上，只会挣得更多。 燕春婶子知道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去了镇上做生意，别的不说，就说跟她年纪相仿的何苗何花姊妹俩，现在就在镇上卖蔬菜呢！所以她其实也是挺心动的，否则她今天也不可能放着田间地头的农活不做，来参加江小果组织的这个美食活动。 但去镇上摆馄饨摊这事儿太大了，她自己一个人还真拿不准主意。所以她直接对江小果说：“这事我得回去跟我家男人好好商量商量。毕竟我一个人也出不了摊，还得有个男人帮帮忙才行。再说我还得回去跟我公婆也商量商量，毕竟我们夫妻俩要都去了镇上摆摊做生意，家里这一摊子事总得要人来管。” 江小果也表示理解：“行，你尽管回去商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 燕春婶子回去之后也不知道跟家里人咋商量的，结果商量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家里人都不同意。 江小果一听这个结果，自己也挺意外。毕竟想当初她娘贾秀莲说要租蔬菜大棚做生意，连江福那么固执的人，最后都同意了，而且那会儿贾秀莲还没挣着钱呢，如今燕春婶子参加这个美食活动都挣着钱了，家里人居然还不同意，难不成燕春婶子的家里人比江福还要固执吗？ 江小果本来想去找燕春婶子的家里人沟通一下，结果刚走到自己家门口，就被她妈贾秀莲给叫住了。 贾秀莲背着个背篓准备去大棚，看到江小果急急忙忙地，连忙叫住她问道：“你这急急忙忙地往哪去呢？” 江小果：“我去一趟燕春婶子家。” 贾秀莲：“去她家干嘛？我那会看她公婆抱着孩子出去了，大门也关着，这会应该是没人在家。” 江小果到现在也想不通燕春婶子的家人为什么不同意燕春婶子去镇上摆馄饨摊的事儿，正好她妈跟燕春婶子这一家人做了一辈子邻居，打了一辈子交道。说不定她妈对这家人更了解一点，于是江小果索性就把自己的疑问给贾秀莲说了说：“这次咱们村上不是搞了个美食活动嘛，燕春婶子的馄饨摊生意是最好的，我寻思着让她去镇上搞个馄饨摊挣挣钱呢，毕竟咱这妇女主任，其中一项工作就是指导农村妇女就业嘛！结果燕春婶子自己倒是挺乐意的，但回去跟家里人一商量，家里人居然都不同意。你说这摆明挣钱的机会，他们家里人为啥不同意啊？” 贾秀莲想了想，冷笑一声：“我知道他们为啥不同意。估摸着是想等着你掏钱呢。” 江小果：“啊？” 贾秀莲：“你之前不是在村里贴了个告示，说张芸家里养鸡养鸭你给借了一百块钱，然后蒋家大儿媳妇那边养蜂你也给借了一百。你想同样是做生意，这俩你都给掏钱了，那轮到燕春婶子这儿，你绝口不提钱的事，那人家肯定有想法。” 江小果：“他们要真需要钱，可以直接开口，我要有的话，又不是不肯借。” 贾秀莲：“我看这事你也别着急上火的了，你不急，急的就是他们了。再说了，人家挣了钱也不分给你，你在这儿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做什么。” 江小果想了想，觉得贾秀莲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扭头回去了。 其实指导妇女工作对江小果来说不过是妇女主任的支线任务，江小果真正要做的，不过是帮助妇女同胞们解决纠纷，上传下达上级指令，顺便再组织大家做做各种活动什么的。 而且就像贾秀莲自己说的，挣钱的路子她都帮忙找到了，若是他们自己都不积极不上心，那也怪不了她。 因为真正上心的人，都不用江小果催促，自己就会想出路。 就比如酒老板。人家都没接到美食活动的邀约，都会主动过来找江小果帮忙，事实也证明越主动越有机会。最近他酒厂的声音不就开始变得好起来了嘛！- 事实证明贾秀莲有些话还真没说错。因为江小果这边不急了，那头燕春婶子他们家反倒急起来了。 其实他们家一开始说不同意，纯粹是担心做生意有风险，怕自己的钱打水漂。但直接去找江小果说要借钱做生意，又怕江小果会拒绝，于是这一家人就合计着想等江小果这边主动开口。 结果没想到江小果那天在美食节上提了一嘴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甚至有一次燕春婶子在路上碰到江小果，江小果都没再主动提这个事情。 于是这下燕春婶子自己也坐不住了。 毕竟那天她在小江村的美食节上，是实实在在的挣着钱了。虽然挣得不多，扣除成本可能也就挣了十几二十块，但这一天挣的几乎比得上他们一家人之前一个月的收入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所以拖的时间越长，她心里就越没底。 于是这时候，她就忍不住开始埋怨她老公，甚至是她婆婆。毕竟这主意一开始是她婆婆提出来的，而她老公愚孝，然后她自己又不是个有主意的人，于是最后就闹得这么尴尬了。 她老公遭了埋怨，心里也不好受。最后一狠心说道：“腿长在咱们自己身上，咱们就不能自己出去摆摊儿做生意吗？非得经过她村委的同意？” 燕春婶子也急了：“你不知道去镇上做生意需要村委开证明才能办营业手续啊？行了行了，这事是我们先拿乔的，那就我们主动给递梯子吧。不然万一拖得久了，到时候被村里其他人抢了先，那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燕春婶子拿定主意之后，当天晚上就拖着她男人一起去村委找了江小果。 原本他俩来的路上还挺忐忑，担心江小果会因为他们反反复复的态度而为难他们，甚至害怕江小果不给出这个证明。结果没想到江小果很爽快地就给他俩开了证明。 爽快得就跟之前他们拒绝去镇上做生意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因为证明开得过于顺利，以至于燕春婶子从村委出来的时候，自己反倒都挺过意不去的。 她忍不住自我反省道：“其实这件事情真是我们做得不对，你说人家小江主任想尽办法给我们找赚钱的路子，好不容易找着了，我们还在这儿各种出幺蛾子。还好人家小江主任大人不记小人过，但凡她要是个记仇的人，直接把这个挣钱的机会给了别人不给我们，那我们真是后悔都找不着后悔药。” 燕春婶子的男人对此也挺感慨：“这么看小江主任确实是个敞亮人。这次算我们欠小江主任一份人情，下次村委要是换届选举，咱们还投她一票。” 燕春婶子：“那必须的。”- 江小果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已经替她收获了两张选票。 她给燕春婶子夫妻俩开完证明之后，就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虽然这次的事情看上去像是圆满解决了，但江小果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不痛快的。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是她把村民们都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对村民们掏心掏肺的；但村民们却把她当成后妈，对她各种玩心眼子。 虽然她当着燕春婶子夫妻俩的面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也是个普通人，也会难过。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之前有小情绪是怎么调节的，但现在她用来调节情绪的方法就是在村子里闲逛一下。看看那条新铺的通往镇上的水泥路，看看她带领村民们修的水渠，看看水稻田里的那些水稻，甚至看看贾秀莲她们种的蔬菜……这一切都会让江小果的心情变好。 江小果闲逛的时候也没什么目的地，所以走着走着就路过了江河的厂子门口。不过她也没进去看，只是简单的路过了一下，毕竟她并不希望自己因为工作上的情绪去影响她自己的生活。 不过她这边没进去，但彪哥在厂子里却看到她了。 彪哥本来以为江小果是来找江河的，结果眼睁睁地看着江小果就那么从江河的厂子门口路过了，人却没进来，于是他就忍不住想得有点多。 是单纯有事路过？还是跟江河吵架了？ 他倒也不是八卦，就是单纯的关心兄弟。于是他便跑去江河办公室，直接问江河：“我刚才在咱们工厂门口好像见着你媳妇了，但她人也没进来。你俩没什么事吧？” 江河：“我俩挺好的啊！” 彪哥：“挺好就好。我还寻思你俩别是吵架了呢！因为我看你媳妇表情好像挺严肃。” 江河自我反省了一下，没觉得自己最近有哪里惹到江小果。而且通过这一年时间的相处，江河觉得江小果在感情上是非常不矫情的那种女人，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她不像别的女人那样需要自己的男人猜，她会直接表达。所以江河心里推断，就算有事，那估计也是工作上的事情。 说实话，工作本身就烦人，不止江小果的工作烦人，江河自己的工作也烦人。有时候千头万绪的，就是会让人心情不好。 所以江河也没急着去找江小果。而是先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处理完了，然后才拿上外套出了门。 他记得之前江小果求他办事的时候，曾经给他买过几根冰棍。但现在已经再次进入了10月份，这个季节吃冰棍显然是不合适的了，但吃点儿甜的还是挺有必要的，所以他准备去找江小果的时候，特意先去小卖部给江小果买了一大包大白兔奶糖。 付钱的时候，小卖部的周阿妹鼓起勇气问江河：“你买这么多奶糖，咋地，家里来孩子啦？” 江河：“嗯，大孩子。” 周阿妹：“多大的孩子啊，能吃这么老些糖。” 江河：“24岁100来斤的孩子。” 周阿妹：“……” 第73章 江河拿着那包大白兔奶糖, 一路找到小江村的小河边，才找到江小果。 江小果看到他，还挺意外：“你怎么来了？” 江河没说彪哥在厂子里看到她的事情, 也没说自己是特意出来找她的, 只是晃了晃手里的大白兔奶糖, 问她：“吃吗？” 江小果点点头：“吃。” 于是两个人直接在河边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然后开始分吃那袋大白兔奶糖。 奶糖放进嘴里, 甜腻腻的，很好的冲淡了江小果刚才的那点儿小情绪。 其实江小果刚才一个人在村子里瞎转悠的时候, 那点儿情绪早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这会儿她吃着糖，整个人还挺平静, 甚至有一种下班之后才有的快乐。尤其是一想到明天还是周末，这种快乐的感觉更加翻倍了。 江河来找她的时候本来想着要跟她聊聊, 但这会见她已经恢复如常, 便识相地没有再提，而是随手扯了一丛芦苇开始放在手里编了起来。 江小果以前上小学那会，经常看到班里的男生用芦苇编各种小玩意, 那时候她也学过一阵, 不过下河摸鱼爬树摸鸟蛋她能学会，这种手工艺活, 她的手甚至还不如小男生的手精巧。所以一直没学会。 不过虽然她自己没学会，但她也从来没想过江河居然会。 事实证明江河不仅会, 而且编得又快又好，三下五除二就给江小果编了一个小篮子, 正好可以用来装他俩吃完的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江小果把糖纸一张一张铺平，然后放在那个小篮子里，随口道：“我听说城里现在有很多糖果, 糖纸做得特别漂亮，亮晶晶的，要是放在这个小筐子里，肯定很好看。” 江河：“你喜欢啊，那我俩明天一块去县城去找找呗！” 江小果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江河：“就为了几张糖纸特意去一趟县城吗？” 江河倒是一脸理直气壮：“那怎么了？反正你明天又不用上班。” 江小果：“可是你明天需要上班啊！” 江河：“我自己开厂当老板，要是连这点儿自由都没有，那我还不如直接去打工。再说厂子里不是有彪哥在吗？” 江小果突然觉得江河说得好有道理啊！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反驳。 虽然江河在小河边说明天去长兴县城说得信誓旦旦的，但江小果内心深处总觉得江河像是在开玩笑。 其实对于现在的江小果而言，去一趟县城早就已经不算什么难事了，但她从小到大的观念就是，只有正经有事才值得往镇上或者是县城里跑一趟，谁会没事往县城里去溜达呢？这要搁在以前，让江福和贾秀莲知道，可能都得好好数落她一阵，说她败家。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跟江河一起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江小果才终于有了一种实感——她居然真的要跟江河去县城去玩耍了？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任何别的重要的事情，就是单纯的去县城玩一趟的。 城里人管这叫约会，所以她现在跟江河，也算是去城里约会去了？ 这会儿她就后悔自己没穿上江河给她买的那几件漂亮裙子。不过她这儿已经在这风花雪月了，那头江河还在给她解释车子的事情呢：“本来想开车带你出去的，但我问了一下彪哥，他说车子要留在厂子里运货拉货。这样，等我以后挣到大钱了，专门给你买一台车，这样咱俩再去县城逛街，就可以开车带你去了。” 江小果已经挺满意的了：“不用，坐班车就挺好的，也方便。”- 以前从小江村到长兴县城，坐车过去得2个多小时。现在因为小江村到镇子上的路铺上了水泥路，所以这一段路程缩短了，于是从小江村到县城，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可能是因为出去玩心情好，所以江小果一点儿也不晕车。 而且感觉路上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感觉一眨眼就到了。 她现在对长兴县城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熟悉不少，毕竟她之前培训还来长兴县城待了一周。 江河实际上对这一片比她更熟悉。 但两个人站在车站外面，一时竟然还有点茫然，就不知道该先去哪里。 江河提议道：“你不是想买糖纸？要不我们先去百货商场看看？” 江小果不想直接去百货商场。因为一去肯定除了糖纸还想买点儿别的，到时候买完就得一直放在手上拎着，总归是不方便。 所以她想了想，说：“我之前来长兴县城培训，听说这边有个公园还不错。要不我们去转转？” 江河配合地点点头：“行，听你的。” 江小果最喜欢听他说这句话。就不管事大事小，只要江河说这句话，江小果就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长兴县城公园不多，最大的公园叫“幸福公园”，随便找个当地人稍微一打听一指路，走路就能到达。 公园里有一条小河，河边种了一排垂柳。还有一些江小果叫不出名字的花。此刻，有一些老头老太太沿着河边在散步。江小果倒不觉得这个公园的环境有多么多么的好，她羡慕的是这些人那种松弛的态度。 在小江村，你几乎很少能看到这种慢悠悠散步的人群。除非是真的腿脚不便的老头老太太。但即便同样都是老头老太太，这城里的老头老太太跟小江村的老头老太太也是不一样的。这里的老头老太太看上去幸福感似乎要更强一点，因为他们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不过江小果也能理解，幸福感需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而这种物质上的巨大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平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江小果强迫自己不要想小江村，也不要想小江村的人或者事，就单纯地享受这一刻。 正好前面有人在摆摊儿卖棉花糖，于是江小果就示意江河去买一个回来尝尝。 江河也实诚，买了一个巨大的。 大到什么程度呢？江河拿着棉花糖回来的一路上，所有的大人小孩都盯着他看。尤其是孩子们的脸上，几乎都是艳羡的目光。 只有江小果，看着那个巨大的棉花糖犯了难：“……太大了吧，我吃不完。” 江河：“你先吃，吃不完还有我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江小果就抱着那个棉花糖很努力的吃。 公园里除了有散步的老头老太太，还有散步的小情侣。 江小果吃着棉花糖也没在意，但江河倒是留意到了。原来城里人散步居然是手牵着手的。 江河看着还挺羡慕，他也想跟江小果手牵着手散步。在小江村，这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他愿意，江小果肯定也不会愿意。 上次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还是在晒谷场看电影那回。当时他偷偷摸摸跟江小果牵了会儿手，手心的汗差点儿把晒谷场的地面给打湿。 不过那种滋味还是挺令人回味的，毕竟私下亲密跟在外面亲密还是不一样。江河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有点儿像小狗圈地盘，就好像在外面牵一牵江小果，就能把这人划拉进他的地盘，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姑娘是他的。 但江小果捧着那个棉花糖啃得很认真，根本腾不出来多余的手给他牵。 江河这个时候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啥给江小果买个那么大的棉花糖。果然老话说得不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好在江小果啃了一半棉花糖之后，就把剩下的棉花糖递给了江河。江河接过去，三口两口就给啃完了。 江小果觉得手黏糊糊的，嘴上也黏糊糊的，便想着找个地方洗洗手。但刚才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厕所。倒是江河，想起之前好像路过了一口水井，于是两个人又绕回去找洗手的地儿。 水井离得倒是不远，很快就好了。 江河先汲水给江小果洗了，然后才给自己洗。洗完，他先把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两把，随后又非常自然地捉过江小果的手，在他身上又擦了两把。 江小果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江河：“没带纸。这样省事。” 江小果很想说省事倒确实是省事，但也太费衣服了。而且这水一会就干了。但想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因为江河给她擦完手之后，就没再放开她的手，而是一直握在了手心里。 闹了半天擦手是假的，牵手才是真的。 果然看上去再木讷再老实的男人，也有自己的心眼子-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牵着手，一路在公园里闲逛了半天。 午饭两个人是在镇上一家叫“胖妹砂锅”的店里吃的砂锅饭。江小果点的腊味拼盘，江河点的回锅肉。不过两份砂锅饭上来之后，江小果分别尝了一口，觉得江河的回锅肉更好吃一点。 于是江河就直接把两个人的砂锅换了一下。 江小果这下是真感受到结婚的好处了。因为如果是她跟江福和贾秀莲一起吃饭，她要这样做，江福和贾秀莲就会教育她不能挑食。 尤其是江福，可能还会生气地问她“这不是你自己要吃的吗？为什么点了又不吃”之类的话。 江小果倒也也不是要说江福和贾秀莲不好，只是相比较而言，江河对她似乎要更放纵一点。 两人今天来县城里就一个目的，就是帮江小果买那种糖纸亮晶晶的糖果。所以吃完饭之后，两个人终于还是来到了百货商场。 一楼就有不少卖糖果的，江小果一家一家的逛过去。她也不挑口味，就看糖纸好不好看。反正只要糖纸好看的，她就拿一份。最后全部拿好了一去称重，加起来得有个两三斤。 要知道即便是过年买糖果，也买不了两三斤这么多。 江小果觉得有点多，正想挑一点出来，江河已经动作麻利地结完账了。 从早上出门坐班车，然后到逛公园的时候吃棉花糖和吃饭，再到刚才买糖果，全程都是江河结账。江小果连钱都没拿出来过。 虽然两个人现在的钱也混在一起，有点儿不分彼此。但江小果觉得，自己也得稍微表示表示。倒不是说一定要为对方花多少钱，最重要的是有来有往的一个态度。所以她问江河：“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买了送给你。” 江河想了想，说：“礼物没什么想要的，要不你再请我看场电影吧！” 江小果有点儿意外：“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看电影啊！” 江河：“我不是喜欢看电影，我是出来之前研究过，这城里人约会三件套，就是逛街吃饭看电影。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得都体验体验？” 江小果很干脆：“行。看电影就看电影。”- 百货商场楼上就有电影院。两人挑了部当下最火的电影，然后买了电影票进了电影院。 这跟看露天电影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更私密，也更安静。不像之前在村上看露天电影，身边总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电影放映之前江河出去了一趟，江小果以为他是去厕所了。结果隔了一会江河再回来，手里多了两瓶汽水，江小果才意识到他是去买东西去了。 这时候江小果再扭头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大家几乎都买了汽水或者是小零食。不得不说，江河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强，当然了，行动力也没得说。 上午逛公园的时候还是在光天化日之外，当时江河就已经大胆地牵过她的手了。这会儿黑灯瞎火的，江小果原本以为江河会更勇敢一点，比如会亲个小嘴什么的。但事实上江河全程规规矩矩的，就好像非常沉浸在电影的剧情中一样。 最后江小果也不管他了，开始专心看起了电影。 你别说，这部电影确实还挺好看的，要兄弟情有兄弟情，要爱情有爱情，还有各种激烈的火拼场面。 一直到看完了，江小果都有点儿意犹未尽的。觉得下次村上要是再放露天电影，可以放这一部给村民们看看。 看完电影，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两个人便准备坐班车回小江村。 这一天对江小果来说还挺圆满，虽然看上去也没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是非常日常的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但江小果觉得这一天的快乐满足，可以弥补她之前几个月的辛苦工作。 之前两个人在长兴县城逛吃了一天，都没碰到一个熟人。不过这会儿到了车站，就开始陆陆续续碰到熟悉或者是不熟悉的人了。 江小果莫名有点失落，感觉像是从梦幻世界里突然回到了现实当中。梦幻世界里是吃饭逛公园看电影买漂亮的糖果，而现实世界里，是工作工作工作…… 不知道江河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反正他坐上班车之后对江小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我们经常来县城玩好不好？” 江小果：“好是好，但会不会有点儿太奢侈了？” 江河：“逛个县城算什么奢侈，买个县城才叫奢侈呢！” 第74章 江小果回去之后就把那袋亮晶晶的糖果分成了好几份, 其中一份带去了村委办公室，跟同事们一起分享。 其他人倒是还好，毕竟都是男的, 对这种漂亮的糖果不怎么感兴趣。但林苑还是很喜欢的, 而且女孩子心思就是敏锐, 刚吃上糖果就问江小果：“你这糖果应该不是在镇上买的吧？我经常往镇上跑，好像没见过镇上哪家有卖这么好看的糖果。” 江小果随口道：“嗯, 确实不是在镇上买的，我昨天去长兴县城了。” 林苑挺八卦：“就你一个人去的？” “没有, 跟江河一块去的。” 林苑拖长嗓子哦了一声，虽然她哦完之后什么都没说, 但江小果莫名就觉得，她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爱情大戏了。 不过江小果转念一想, 又觉得人家脑补得也没错, 毕竟她跟江河昨天确实是去县城里谈恋爱去了。 说起来谈恋爱确实是比工作有意思多了，但谈恋爱毕竟不是生活的常态，工作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别看十一美食活动才刚过去, 但转眼又到重阳节活动了。这一次村上准备搞一个关爱老年人的演出活动, 活动地点就安排在老年人活动中心。那儿场地大，又有现成的舞台, 到时候把村里那套唯一的音响设备一拉过去，就能开演了。 这次活动也没邀请文工团那边的人了, 就准备在村里召集点人手自己随便演演。 说起来现在村上也确实是有自己的演出人员了，别的不说, 首先陈燕子的闺女陆秋霜就算一个。 这姑娘自从考上了长兴师专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是特别胆小害羞的一个姑娘，在村子里不显山不露水的, 很多村民提起她，可能都得想一想才能想起这么一个人物。 但现在可能是人变得自信起来了，不仅主动联系江小果说她可以回来表演一个节目，而且还自愿担当了这次重阳节活动主持人的角色。 有现成的人选，江小果也懒得再去村里到处找人了，于是她就把主持重阳节活动的事儿交给了陆秋霜。至于主持搭档，江小果也让她自己琢磨考虑。最后陆秋霜居然找了她长兴师专的同学，也是她们班唯一的一个男孩子回来跟她一块搭档主持。 江小果过去看这两个人一块排练的时候，莫名觉得男才女貌挺是般配。虽然孩子们还小，但江小果觉得，这要长期发展下去，说不定陆秋霜还真有可能给小江村再带回来一个优质的男人。 毕竟小江村又不是没有先例。要知道上一个李春娘找了个男人回小江村入赘，就替小江村搬回来了一个酒厂。 虽然女孩子的价值并不通过嫁人来体现，但不得不承认，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就是更容易吸引来同等优秀的对象。 而帮助小江村培养出更多更优秀的女性同胞，就是江小果做这个妇女主任工作最大的意义- 这边村里在忙活着九九重阳节的活动，那边燕春婶子的馄饨摊也成功申请下了手续，开始顺利摆摊儿做起了生意。 他们选择的摆摊地点就在江小果的蔬菜店附近，虽然不是镇子的最中心，但也属于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而且燕春婶子的馄饨都是现包现煮，再加上她包馄饨的手艺那可是经过小江村全体村民的检验的，所以刚开业她的馄饨摊子生意就挺不错。 之前小江村有不少村民想要效仿贾秀莲她们种菜，但当时都被江小果给压下来了，因为江小果觉得种菜这事还是有点儿技术含量的。而且投入成本太大了。但如今村民们一看燕春婶子摆摊儿卖个馄饨生意都那么好，于是村民们又开始跟风说要去镇上摆摊儿。尤其是之前参加过美食节的那群村民们，纷纷找到江小果说要让她帮忙开证明，这个说要去镇上卖包子，那个说要去镇上卖玉米，甚至还有说要去镇上卖烤红薯的。 这回江小果来者不拒，统统让他们去。 之前江小果拦着他们，他们私下里其实是略微有点小怨言的，觉得江小果是在挡他们的财路是在看不起他们；但这一次江小果这么好说话了，他们反而又有点心里没底。 江小果这一次是真的鼓励他们去，甚至还主动劝说他们：“想去就去，反正都是小成本生意，就当去体验一下。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还可以再回来继续种地嘛！” 大家听了小江主任这句话，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一个两个都拿着江小果帮忙开的证明，去了镇上摆摊做生意。 一时之间，镇上多了不少的流动摊贩。而且但凡有心之人仔细一打听，就知道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小江村村民。 之前小江村搞美食活动，赵大川是知道的。但他压根没想到自己村子的那群村民们会那么馋，居然会放下仇恨跑去小江村参加活动甚至是买东西。 他当时知道之后，就在村委狠狠发了一通火，而且三令五申警告自己的村民，以后不准去小江村参加任何活动。 结果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虽然千祥村的村民们倒是听话的没有再去小江村参加任何的活动，但他们去镇上逛个集市，却买回来了不少小江村村民们售卖的东西，就连买个菜，买的也是小江村菜店里的蔬菜。 没办法，谁让小江村的蔬菜就是物美价廉呢！ 村民们也是普通人，仇恨不过是大家的仇恨，但省下来的真金白银，那可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这点儿帐，千祥村的村民们还是算得清的。 所以不管赵大川说什么，大家该买还是买。反正就算赵大川找上门来，他们也可以推脱一句：“什么？那家店居然是小江村的人开的？我不知道啊！”- 一边是乡村文艺汇演，一边是鼓励小江村的村民们摆摊创业，这些工作绩效都是实实在在算到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头上的。所以她10月份去公社那边开大会的时候，又领回来了一张“优秀妇女干部”的奖状。 如今她在村委留出来的那面荣誉墙，已经贴了不少的奖状。 虽说奖状不代表什么，但总归是对江小果妇女工作的肯定。 不过伴随着荣誉而来的，是新一轮的工作任务。公社领导说为了配得上小江村“文明乡村”的称号，希望江小果领导村民们进行美丽庭院创建。 关于美丽庭院创建，江小果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王素芳。毕竟王素芳在院子里养了满院子的花，这要论美丽庭院，她们家院子排第二，整个小江村估计也没人敢排第一。 王素芳听江小果说要创建和评选美丽庭院，也是信心满满：“评，让他们随便评，我正愁我这满院子的鲜花没人欣赏呢！” 不过既然要进行美丽庭院创建工作，光自己家院子好看肯定也不合适，于是江小果趁机又走访了一下小江村那些带院子的村民。 一般能在小江村修得起漂亮院子的，那经济条件肯定也是相对比较好的。江小果一通走访下来，发现除了王素芳的小院子，也就周凤仪老师家里的院子，称得上是美丽庭院。 如果说王素芳的院子是花的世界，那周凤仪老师家的院子，就是树的天堂。各种枣树、石榴树、山茶树、无花果树、柿子树……应有尽有。 有些树木高高大大，有些则矮矮小小纯作为观赏类树木被周家人栽种在庭院里。但不管大的小的，都被周家人养得极好。 周凤仪一边领着江小果参观，一边给江小果介绍：“这些树都是我爷爷种下的，平日也都是我爷爷负责照料。你别看我爷爷都80来岁的人了，但他可比我勤快多了。” 江小果：“嗯，看出来了。” 周凤仪：“……我也就自己谦虚一下，小江主任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江小果参观完，就把周凤仪家里的庭院和王素芳的庭院一起记在了她的工作记录本上。她准备以这两个庭院为范例，然后引导其他有能力的村民创建属于自己的美丽庭院。 不过既然要进行美丽庭院的创建和宣传，那肯定得有宣传的照片。 于是江小果就跟镇上的照相馆联系好了，让他们过来拍一点庭院的照片。 拍照的日期特意选在了九九重阳节当天，因为江小果除了想拍几张庭院的宣传照之外，她还想给小江村的那群老年人拍几张合照。 毕竟很多老年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拍过几张照片。事实上别说老年人了，就连江小果自己，现在能翻得到的照片，也就是她跟江河的那张结婚证上的照片。至于她上学甚至是结婚之前的照片，几乎是一张都没有- 转眼到了九九重阳节当天。 因为知道要拍照，而且还要看表演，所以村里不少老头老太太都穿上了自己平日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有些人甚至还特意换了新鞋子。 林苑也是个贴心的，还特意守在老年活动中心门口，给每个老年人都戴了一朵大红花。 大红花把爷爷奶奶们的脸都映得红彤彤的。 趁着大家看表演的功夫，江小果先领着摄影师去拍了王素芳和周凤仪家里的庭院，然后才赶到老年活动中心跟这群爷爷奶奶们汇合。 江小果和摄影师到达的时候，九九重阳节的文艺演出还没结束，所以两个人还坐下来欣赏了一会舞蹈表演，然后才正式开始拍照。 小江村400多口人里面，有差不多3分之一是老年人。所以拍照的时候，一张照片还真放不下。于是江小果就安排大家分批拍。 反正尽量让每一个爷爷奶奶都有上镜的机会。 大家难得拍照，也都高兴。全程乐呵呵的，即便是平日脾气再坏的老头老太太，今天也非常配合。甚至还特意招呼江小果和林苑跟他们一起拍。 于是江小果工作一年多以来，也算是拥有了第一张工作时候的照片。拍照的时候她就想着，等照片洗出来，她也要贴一张贴在她的荣誉墙上，因为这也算是她的工作荣誉- 江小果这边在忙工作，江河那边也没闲着。 他之前就说过要去长兴县城开分厂，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就是觉得开不开都行。不过自从周末跟江小果去长兴县城约了个会之后，他突然就对去长兴县城开分厂这事，起了十足的兴趣。 并且开始认真琢磨这事的可行性。 他现在的这个毛竹厂，生意虽然还行，但因为技术含量太低，所以基本上都是在给别人做嫁衣。真正想要通过这些竹制品挣钱，还是得自己开一个竹制品加工厂。 而且江河因为做生意，所以时不时地会研究一下国家政策。他知道现在很多大城市已经在慢慢放开商品房的购买，以前只有国企员工或者是体制内才可以得到单位的福利分房，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城镇居民对房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光靠着单位福利分房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江河就想，会不会有朝一日，长兴县城也会放开商品房的购买政策？ 那他到时候就可以跟江小果一起，在长兴县城买一套房子。 这样他们周一到周五可以在小江村工作，然后周末就可以去长兴县城生活。 江河把自己的想法跟彪哥说了说，彪哥听完简直无语：“……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跟江小果约会方便，不仅想要把厂子开到长兴县城里去，而且还要把房子买到长兴县城里去？” 江河：“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 彪哥：“你俩都结婚了，你俩真要约会，在哪约不行？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特意跑到长兴县城去约吗？” 江河：“那不一样。” 彪哥：“怎么不一样？” 江河：“心态不一样。这就跟出门旅游差不多，虽然看到的也都是差不多的风景，但因为心态不一样，所以就觉得外面的风景更好看一点。” 彪哥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沉默半天憋出一句：“搞不懂你。” 江河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等你结婚你自然就懂了。” 彪哥：“……”结婚了不起啊！！！ 第75章 江小果把周凤仪老师家的庭院照片和王素芳的庭院照片放在小江村的宣传栏里, 然后给大家做示范。同时把最美庭院建设和评比的消息传达给了小江村全体村民。 虽然最美庭院就算真的评上了，也顶多就是挂个“最美庭院”的牌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但不得不说, 小江村的人还是有点儿胜负欲在身上的, 尤其是这些有院子的有钱人, 胜负欲就更强了。 大家一看周凤仪和王素芳的院子都上榜了，于是一个两个就趁着农闲开始捣鼓自己家的院子了。 这个说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搞一个水池养养鱼, 那个说要在自家的院子里搭一个葡萄架子种点儿葡萄，还有吹牛皮的, 说要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搞个凉亭搭个假山什么的…… 江小果听着，全程微笑脸：“行, 有想法就大胆去实施，我精神上支持你们。” 江河对此的评价是：“看得出来这两年咱们村的人经济条件是变好了。这要搁之前, 饭都吃不饱, 谁还有心思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江小果心里是赞同江河这话的，但她同时也觉得村民们有多余的精力去折腾家里的院子，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毕竟现在是她跟江祖望在当村干部, 村民们经济条件变好了, 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了，这是对他们工作努力的极大肯定。 不过搞庭院建设也就是村里极少部分人才有的实力, 绝大多数村民对此都是呈观望状态。就比如江福，他的院子就是用来放个农用拖拉机, 或者是放他的各种农具，甚至晒晒苞谷红薯, 总之全是实用功能，没有一点美丽价值。你让他花钱去把院子整一整装饰装饰，他只会觉得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在这一点上, 江小果也不跟她爹犟。 不过她倒是挺好奇，要是江河自己有一个院子，他会把院子打造成什么样子。 江河：“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江小果其实也没想过，但既然聊到了，她便也发散思维想了想。 江小果：“我觉得可以用栅栏或者是绿植把院子分隔成好几个区域。比如一个区域就像咱们家里的阳台那样，摆上舒服的沙发和躺椅，这样闲暇时没事可以躺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喝喝茶聊聊天。” 江河：“还有呢？” 江小果：“然后另外一个区域呢，可以养点儿花花草草，也不用养太多，就反正给院子里增加点儿色彩就行。既然要养花呢，那肯定得有水，那就可以做一个小小的假山，然后有点儿小瀑布，这样可以让院子里有点儿水流的声音。” 江河：“继续。” 江小果：“想不起来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江河：“院子里还得给小黑搭一个大一点的窝，最好还能给小黑留一个撒欢的地儿。” 江小果：“那确实要的。不过这样一来，咱这院子得整多大才够啊！” 江河：“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江小果：“也是。” 两个人聊了半天院子的事情，江小果只当是在单纯闲聊，但江河全都暗暗记在心里。 他之前的想法是以后去长兴县城买一个房子，再开一个分厂，现在他关于江小果的记事本上又多了一条，那就是以后要给江小果买一个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要有花有草有水流的声音- 除了最美庭院建设的工作之外，江小果还跟江祖望商量了一下，想把村里的农田重新规整分配一下，尽量搞成规模化经营。 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一方面是上面有政策，要加大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另外一方面是以前村子里人都指着种田养活自己，但现在小江村村民们赚钱的手段方式变多了，以前可能村上48户，有40户都指着种田和打零工养活自己，但现在，估计只有20来户需要全身心的依赖种田了，而剩下的20来户村民，已经有了比种田更赚钱的生存方式。 江小果的意思是把这些农田规整规整，全部承包给这20来户只依赖种田为生的村民。至于剩下的那20多户村民，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他的农林牧渔的工作当中去了。而且个人承包的水稻田多了，就可以考虑机械化的生产方式入场了，这种规模化的种植方式不仅更省钱，而且粮食的产量也可能更可观。 想法是好的，但操作起来显然也有难度。 毕竟很多村民就算已经有其他的出路了，但还是会想要承包一点农田以便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还是那句话，田地才是农民的根基嘛！ 所以这就需要江小果一家家的去跑一跑，做一做那些村民的思想工作。 江小果有好事不一定能想到自己的亲爹江福，但一有这种需要改革杀鸡儆猴的机会，她第一个一定会想到江福。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福现在也确实不用指着种田生活了。毕竟他的菌菇养得挺好的，每个月都在赚钱，至于贾秀莲的蔬菜大棚那就更不用说了，已经算是小江村目前的蔬菜大户了。 所以他们俩完全可以腾出精力，一个专心种自己的菌菇，另外一个专心搞自己的蔬菜大棚，至于承包农田种水稻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更有需要的村民来干。 不过江小果刚把自己的想法跟江福一说，江福就跳起来反对了：“我种了一辈子田，你现在让我别种田了？不种田我吃什么，喝西北风啊？” 江小果：“就是因为种了一辈子田，所以更需要歇一歇了，毕竟您现在年纪也大了。” 江福：“……谁年纪大了，我才56，我怎么年纪大了？我比你老公公江祖望还要年轻好几岁呢！” 江小果：“是这样的啊，爹，您听我慢慢跟您分析啊。现在粮食产量已经上来了，以后买粮只会越来越便宜，您跟我妈只要能在种植和养殖上赚到钱，那用来买点儿粮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江福：“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那能自己种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花钱去买？你没听过一句老话嘛，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一世穷。” 江小果：“来，我给您算一笔帐啊！您现在累死累活，一个人最多也就能承包五亩地。种水稻从种下去到收获，少则几个月多则半年，而且买稻种买农药样样都要花钱。一亩水稻就算你亩产600斤，总共也就3000斤粮食，一斤粮食0.12元，核算下来也才360块钱。360块，你刨去成本，能赚到300吗？但你用同样的几个月时间去种你的菌菇，不出2个月就能赚到这300块了。” 江福内心深处知道江小果说得是有道理的，但他这个人认死理，所以不管江小果说什么，他咬死了就一句话：“反正别人种不种水稻我不管，我自己是要种水稻的。” 江小果：“……” 江小果：“行，你要种也行。那你不能再种五六亩，你要种就得种个五六十亩。” 江福：“？？？”看出来了，他自己只是想种个水稻养活自己，但江小果是想让他活活累死- 江福被江小果气得晚饭都没吃，而且当天晚上就躺在床上开始装病。 他知道，他这边一装病，贾秀莲肯定会去找江小果替他求情。 江小果不听他的话，但应该会听她妈的话。 事实上他推断得也没错，不过他只算准了一半。贾秀莲确实因为心疼他去找了江小果，但江小果不仅连他的话也不听，连他妈的话也不听了。 而且贾秀莲去了一趟，回来还被江小果给策反了：“我觉得人小果讲得挺有道理的啊，这水稻咱们确实不是非种不可。以前坚持种，那不是因为咱们挣不到钱么？现在都能挣着钱了，干嘛还去吃这个苦呢？” 江福：“你到底是谁那头的？我让你去帮我劝你闺女，你倒好，居然还跑来劝上我了。” 贾秀莲：“我谁那头也不是，谁说得有道理我就站谁那边。而且人小果说了，你要是非要种田，就把菌菇这活交给别人来种植，反正村里会种菌菇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江福本来一开始是装病，这会儿被这母女俩给气得，是真的要气出毛病来了。 毕竟那菌菇可是他当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培育出来的，那会儿他瘸着腿都没放弃，如今好不容易开始挣钱了，江小果却想让他放弃。 咋别人家的闺女都是贴心小棉袄，到他这儿，这小棉袄却处处漏风又漏雨了？- 江小果不止找了江福谈这个事情，还找了村里其他人来谈这个规模化种植的事情。 大多数人因为已经有了别的谋生之路，都表示愿意放弃承包土地种植水稻。 像养猪的邓老大夫妻，开酒厂的酒老板和李春娘，小卖部的周阿妹等等，大家都非常好说话。毕竟大家都会算这个帐，就像江小果说的那样，种又种不了多少，还牵扯大量的精力，还不如把这时间省出来，专心挣钱。 当然也有不好说话的。而面对这些不好说话的村民，江小果就让他们自己二选一，要么选择放弃现有的谋生之道专心回来大规模的承包土地种水稻；要么就放弃种地继续赚钱。 一般只要不是特别钻牛角尖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所以别看这个大规模种植的事情一开始看上去困难重重的，但推进着推进着，居然也渐渐有了点眉目了。 而且不得不说江小果选择推进这个事情的时机真的选择得非常好，因为这会儿正好是晚稻已经收割，早稻又要好几个月之后才开始种植的过渡期。所以她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推进这个事情。反正想不通的村民就跟他们慢慢磨呗，磨着磨着，他们自然也就想通了。 而且随着这个事情的推进，江小果也在逐步完善这个规模化的种植方式。 比如光靠一个人想要承包五六十亩田地种植水稻，显然也是不科学的，所以她觉得可以继续延续之前的分组承包模式，五户一组，然后一起承包个五六十亩。 第二可以采用村集体统一采购农资的方式，让承包种植水稻的农户享受到规模化红利。毕竟无论是稻种还是农药、化肥，单独购买价格总是更贵一点，但批发进货的话，那成本就会降下来。省到就是赚到。 第三就是既然已经选择了规模化种田，那各种机械就可以考虑开始租赁或者是购买了。比如播种机、收割机等。 江福在家里装了半个多月的病，结果不仅没人再来劝说他，反而江小果那边已经把事情推进得差不多了。 这就让他很尴尬了。 毕竟自己去找江小果说要放弃种田，那他不甘心；但若是不放弃，万一江小果真的放开限制让村里其他人也种植菌菇，那他就更亏大了。 江福这时候是深切地感受到了儿女掌权，老父母失去权力的痛苦了。 他还是怀念江小果小的时候，那时候他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江河听说江福还没同意放弃种田，便主动说要帮着江小果去劝劝江福。 江小果：“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劝呢？” 江河：“你知道我当初劝我妈放弃种田的时候，是怎么劝的？” 江小果：“怎么劝的？” 江河：“用钱劝。” 江小果：“……” 江河：“父母节俭了一辈子，肯定是宁愿吃苦也不愿意花钱的，我就过去跟咱爹说，到时候买粮食的钱我来出，咱爹保管会点头。毕竟既不用他出钱也不用出力，就能解决家里的粮食问题，他没理由不同意。” 江小果以前觉得江河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像是那种温柔的人。但越来越多的事情证明，其实他这个人非常有同理心。他不仅对江小果很温柔，他对江小果的家里人，也挺温柔的。 第76章 江河主动用钱去给江福递了个台阶, 江福自然满心欢喜地顺着女婿给他搭的台阶走了下来。 下来之后还不往给自己找补两句：“我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是你来劝我，我指定是不会同意放弃种田的。” 江河也很配合：“我知道, 谢谢爹给我面子。” 江小果当时在旁边听着, 都忍不住佩服江河这个能屈能伸的能力。就这个心理素质, 难怪人家能当老板挣大钱呢！这都是人家该挣的。 但不管怎么样，没有江福这个内部阻力, 江小果提议的规模化种植算是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只需要完善一些小细节，明年早稻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按照江小果的提议来操作了。 大部分小江村人对于规模化种植都是信心满满的, 毕竟自从牛专家来小江村指导过水稻种植工作之后，每一次村民们按照江小果和牛专家的方式搞水稻种植, 粮食产量都是创历史新高的。而且集体的力量总比个人的力量要更强大。 当然也有一些唱衰的声音，只不过这些声音都被江小果给强势忽略了。 江小果后来统计了一下, 村子里目前承包土地种植的大概是25户人家, 正好可以分成5个小组。而且这5个小组成员跟江河工厂里的零工基本上也高度重叠。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只有这些本本分分的庄稼汉，才会农忙时种田, 农闲时去江河的厂子里打零工赚生活费。 规模化种植小组成立之后, 小江村的经济模式就变得很清晰了。 主要就分为两大阵营。第一个阵营自然就是种田组，专门负责承包村子里的水稻田种水稻；第二个阵营就是创业组, 完全放弃了传统的农业种植，专门负责挣钱。 两大阵营各司其职, 互不干扰，但又互相依托, 互利互惠。 种田组这边没什么好讲的，毕竟都是老种田人了。倒是创业组这边，如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先是酒老板这边, 国庆之后接了好几个喜宴的大单，不止有小江村的，也有隔壁几个村子的，最远的甚至还有镇上的单子。 因为生意兴隆，所以夫妻俩酿酒酿得也是干劲满满。之前酒老板就说过，酿酒剩下的酒糟可以用来喂猪。酒老板这人也很大方，直接就没有收邓老大夫妻俩的钱，说是可以把酒糟送给邓老大夫妻俩喂猪，只不过需要夫妻俩自己每天用板车来拉。 邓老大夫妻俩对此也是感恩戴德，承诺等年底杀猪之后，会送酒老板他们半扇猪肉。 反正两边算是自行达成了合作，也算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而除此之外，蒋家大儿媳那边，蜂蜜也迎来了秋季的大丰收。江小果体谅蒋家大儿媳的不容易，也欣赏蒋家大儿媳的为人，所以特意让九儿在蔬菜店里给蒋家大儿媳单独清理出一个摊位，专门卖这些蜂蜜。 帮江小果守店这一段时间，九儿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宣传的重要性。 所以帮蒋家大儿媳妇卖蜂蜜的时候，她直接把之前记者去小江村宣传采访的报纸，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后贴在了这些蜂蜜旁边。而且九儿不愧是营销小天才，她放大的都是重点，就是——美艳寡妇深林养蜂蜜养活家人这一段。 来逛菜店的如果是男人，看到“美艳寡妇”的字样，难免要停下脚步看两眼；而来逛菜场的如果是女人，那看到“养活家人”的字眼，也难免要同情心泛滥地停下来读一读。 就算来买菜的是不识字的老头老太太，看到这个白纸黑字的大报纸摆在旁边，可能也要好奇心泛滥地抓住身边人问一句“这报纸上到底写的是啥玩意啊？” 总之蜂蜜卖不卖的先不说，至少这热度是完全给九儿给炒上去了。 不过村里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小江村经济发展的大头，还是得依赖江河的毛竹厂。 自从江河之前从银行贷款换了一批新机器之后，他的毛竹厂的生产效率就提高了一倍都不止。而且这一年的竹编工艺品开始在国际市场大放异彩，甚至有竹编簮箕在国外市场被包装成为“高级竹编艺术品”甚至卖出高价的例子。 国际市场对各种兼具实用性与艺术价值的竹编制品情有独钟，而小江村因为盛产竹子，所以有不少老人也特别擅长竹器编织。别的不说，就说江福，就特别擅长用竹子编织各种竹筐和竹篮。 江河对市场有非常敏锐的判断能力，再加上他之前就想过要自己做竹制品。 于是他趁着现在市场有热度，国家政策又有扶持，当机立断的把小江村这些擅长竹器编织的村民们通通召集起来，让他们用毛竹厂里生产出来的竹篾编织各式各样的竹器。竹笼、竹篮、竹筐……各种各样的竹器在小江村人的手上像变戏法一样被变出来。 江河之前想的是先去长兴县城开竹制品加工厂，然后再开始进行竹器编织。 但他现在算是把发展顺序调换了一下，他先组织村民们进行竹器编织，然后等订单足够多的时候，再考虑去县城里开竹制品加工厂。 而现在村民们做的这些竹器，他则直接收购起来，送到县城里的竹器加工厂去进行装饰、加工，打包。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他之前送去加工厂的都是竹筒、竹篾，竹板等竹制品的原材料，但现在他不仅会往加工厂送竹制品原材料，而且还会往加工厂送竹制品。竹制品跟原材料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价格，甚至价格要翻几倍都不止。 于是同样的收购成本，不过是经过村民们的人工编织，售出的价格就开始翻倍。而售出价格一高，不仅江河自己挣钱挣得多了，跟着江河一起做竹制品编织的村民们挣钱也挣得多了。 反正到了年底江小果一统计小江村的经济收入，发现光江河的一个厂，就给小江村带来了上万元的经济收入。 这可是86年的万元户啊！ 虽然不是江河一个人挣的，是他带领着一个厂的人一起赚的，但江小果也算是实打实的实现自己要成为小江村第一个万元户的梦想了。 第77章 这年年底除了江河的毛竹厂生意非常不错, 邓老大夫妻俩养的土猪，也卖出了非常不错的价格。正常猪肉的市场价大概是1.5-2元/斤，但今年可能是镇上和村里养猪的人家还比较少, 所以邓老大夫妻俩的土猪卖出了2.5元每斤的高价。就算整头卖, 也到了差不多2.2元每斤。 而且供不应求。 不过虽然猪肉卖得紧俏, 但邓老大夫妻俩还是信守承诺地送了半扇猪肉给酒老板。他俩甚至还特意提了一个猪脚，送给江小果, 说让江小果过年吃。 江小果哪里好意思白收他们的猪肉，下意识地就准备追出去把钱给他们夫妻俩。 不过被江河拦住了。 江河对江小果说：“做生意就是讲究一个有来有往。人家送, 咱们就收着，回头找个机会把这个人情债还回去就是的。” 江小果：“得尽快还, 不然我怕村子里的人投诉我。” 江河：“……”看出来是个非常奉公守法的妇女主任了。 江河确实还得很快，因为邓老大夫妻俩过了年之后, 就又要重新买猪仔回来养。所以江河特意出了车, 免费替他们夫妻俩把猪仔从县城给运了回来，一起运回来的还有一头母猪。有了母猪，以后邓老大夫妻俩就可以自己想办法配种, 这样买猪仔的成本也能节省不少。 邓老大夫妻俩养猪生意好, 村里其他人可能是羡慕，但倒是并不嫉妒。不过他家兄弟邓老二家媳妇, 也就是他们家妯娌，就有点儿愤愤不平了。 江小果自己没有兄弟姐妹, 所以她不能理解这种来自亲兄弟之间的嫉妒情绪，按理来说, 亲兄弟之间不是更应该盼着对方好吗？不然怎么能叫亲兄弟呢？ 江河倒是能理解：“人性本来就是很奇怪的，有时候亲人反而还不如外人。” 江小果：“唉，那这么说起来, 有时候没有兄弟姐妹其实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江河：“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爹虽然毛病挺多，但他这人好像不怎么重男轻女啊！” 江小果：“拉倒吧，他怎么不重男轻女。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说，那就是在我之前，我妈还曾经生过一个哥哥，不过那个哥哥刚出生就夭折了。后来生了我，然后我妈的身体就不能再继续生了。我爸在我小时候老念叨，要是我哥还在就好了。” 江河还真不知道这事。果然虽然他跟江小果在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些年，但有些事情一个特意瞒着不说，另外一个又不主动去打听，还是能瞒得住的- 年前江河是把村民们做的竹制品送去别的加工厂加工，年后他就开始抓紧时间筹备自己的竹制品加工厂。毕竟能自己挣的钱，他一分都不想让别人多挣。 之前江小果还好奇过江河在小江村开毛竹厂的时候，开业当天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现在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好奇了。 因为从新厂选址开始，江河就让江小果全程参与。 江小果之前在镇上开过蔬菜店，那个店的选址是她一个人完成的。不过蔬菜店跟竹制品加工厂还是完全不一样的选址标准，蔬菜店要的是人流量大，但竹制品加工厂要的是地方大，但租金便宜，所以还真不能选择人流量特别大的的地方，因为人流量大的地方租金就贵。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江河的新厂选址居然就定在了牛专家的农科所不远的地方。 新厂地址选好之后，接下来就是搭建厂房，选购机器，同时也要开始提前跑各种工商手续。事实证明江河选在这个时机开竹制品加工厂还是非常明智的，因为这年开春，上面就有政策下来，说政府会对竹制品加工企业提供相应的产品研发补贴、设备购置补贴及销售奖励。 江河开新厂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研发基金和设备基金不够，虽然去年他的毛竹厂挣了点钱，但新厂一开处处都要用钱，他担心就算把之前挣的全投入进去都会不够。但现在好了，现在有了政府补贴，那他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江河的动作非常快，新厂还在筹建，他已经提前请了会外语的外贸专业学生，开始跟海外沟通订单业务。毕竟从确定订单，到收取定金，再到把订单交给小江村的村民制作，再到把竹编制品收购起来拉回他的新厂进行加工、装饰、打包，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 所以把事情提前做，有助于缩短这个过程。 也正是因为江河新招的这几个大学生，江小果也算是第一次接触到了真正的大学生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这些学生年纪也都跟江小果年纪相仿，也就20出头的模样。但人家明显更意气风发，而且人家跟外国人沟通的时候，语言那个流畅，看得江小果是羡慕不已。 江小果之前也想过若是自己去上大学，会是什么样子。甚至当时还跟江河开玩笑说什么厂长和他的大学生老婆。但这会儿看到这些真正的大学生的状态，江小果突然有点儿自卑，她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做到像这些大学生这样。 毕竟她现在外语连一句都不会说呢！而且别说她了，就连周凤仪老师那样努力学习的，高考都考了两次都没通过呢- 江小果有点儿小自卑，但她不说。 因为她觉得说也没用。 而且这事说到底也怨不了别人，要怨还是得怨她自己，谁让当初上学的时候自己没有好好努力呢！但凡她要向陆秋霜那么努力学习，就算考不上大学，说不定也能考上个中专了呢！ 江小果也不知道别人应对自卑的方法是什么，反正她应对自卑的方法就是学习。就比如她之前，觉得自己的字写得不好，于是就一直有在偷偷地练字。虽然现在她的字写得也不算是特别好，但比起一年多前的她自己，总归还是要进步一些的。 所以她这一次在回小江村之前，一个人悄悄去了趟书店，然后买了一本最简单的外语书。 她想着，说不定学一学也能派上用场。毕竟他们小江村现在已经是“文明乡村”了，而且马上就要推出最美庭院的创建和评选，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涌入小江村来参观。到时候，她作为小江村的妇女主任，要是一句外语也不会说，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啊？ 而且就算不考虑那么长远的未来，就说现在。现在江河的厂里招了这么多外语专业的学生，而且以后也会重点开拓国外市场，她作为老板娘，要是一点英语也不懂，万一以后要帮江河接待个国外的顾客，岂不是只能靠翻译？ 反正一个人不想学习的时候，会给自己找成千上万个借口，而当一个人想学习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找成千上个理由。 江小果回去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买的收音机也能在她学英语的事情上派上用场。因为她买的这本外语书有磁带，而收音机就可以听磁带。 于是从这天开始，江小果就从听新闻，改成了听英语。 一开始那真是一句也听不懂，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慢慢也能连蒙带猜地跟上两句。 村子里跟江小果一样学外语的，还有周凤仪老师。她是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在操场上大声朗读英语的。江小果有时候学不下去了，就会去操场上看看周老师读英语，有些时候人很奇怪，看一看别人，知道这条学习的路你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就能继续走下去- 江河跟江小果住在一起，所以自然也很快就发现了江小果在偷摸地学习英语。 对于这事，他是非常支持的。毕竟别人不知道英语的重要性，他现在做外贸，肯定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每次去长兴县城看新厂的筹备进展，都会给江小果带一份新的英语学习资料。 顺便再给江小果带点儿小奖励。比如小玩偶啊，或者是之前买过的漂亮糖果啊！ 他怕自己资料买不对，还会特意咨询厂里新招的那几个大学生。大家看他买的都是非常基础的资料，又看他准备的那些小玩偶小糖果什么的，还以为江厂长家里是又有个孩子在学英语。 大家还觉得江厂长非常与时俱进。毕竟现在城里很多家长都还没意识到英语的重要性，一个农村人，居然都已经开始让自己的孩子提前接触英语了。 江河得亏不知道这群大学生在想些什么，要知道，他估计又得说出那句“嗯，是给家里的孩子买的，一个24岁100来斤的孩子”。 江小果学英语就跟她练字一样，都是下班之后的时间暗中进行，所以除了最亲近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至于上班的时候，她还是勤勤恳恳地忙“最美乡村庭院”建设的事情。 之前村子里就有兄弟俩因为宅基地的事情起过争执，如今开始建设院子了，村子里又开始出现了新的纷争。 这一回倒不是兄弟俩，而是邻里之间。 一般这种能起争执的情况，那都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就比如这一次起争执的两户人家，就是因为后院的几棵生长了十来年的桂花树。其中一户坚持要砍树，理由是树木遮挡他们家院子的光线，而且又容易招惹蚊虫；另外一户坚决不同意砍，理由是村子里马上要评选最美庭院了，这几棵桂花树可能就决定了他家的院子能不能获选，所以坚决不让砍。 双方争执不下，于是就闹到了江小果这儿。 江小果现在对于出这种外勤已经非常轻车熟路了。而且她现在是有车一族，所以蹬着她的凤凰牌自行车就过去了。 到地方一看，那几棵桂花树确实长得枝繁叶茂，可以想象等到花开时节，会是怎么一番漂亮的景象。但也正是因为长得枝繁叶茂，又高高大大的，所以也确实已经阻挡了邻居院子里的光线，至于夏天会不会招惹蚊虫，江小果自己也没种过桂花，所以也不知情。 其实这问题处理起来也简单，就两方各退一步就能解决。比如一方要砍树，可以，那你赔邻居点钱；另外一方不让砍，也行，那你就想办法给树挪个窝，不要遮挡对方的光线。 之所以双方争执不下，江小果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点别的情况。 果然她私下一打听，发现这家之前就因为院墙起过纷争。而且邻居之间住得近了，生活中难免会有点小摩擦，时间长了，难保彼此之间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不对付。 只能说桂花树只是个导火索。 所以江小果在处理桂花树之前，先把他们两家之前因为院墙起纷争的事情处理了一下。然后再开始处理桂花树的事情。 果然院墙的事情理清楚了，桂花树的事情就变得好商量了。双方很快协商一致，都说不用砍树了，直接挪一下地方就好- 江小果完美处理完事情之后，美滋滋地又骑上自行车往村委赶。 她现在自行车已经骑得非常好了，之前在乡间小路上还会歪歪扭扭的，现在骑起来已经像个老司机了。 快骑到村口的时候，她眼尖地看到江河从家里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又落了什么东西回家来取的。江小果看了眼四周，见眼下也没什么，于是一个漂移把车子停在江河面前，笑眯眯地问他：“回厂里啊？要不要我骑车送你？” 江河本来想说不用，毕竟本身也没几步路，但他看出来江小果这会儿心情极佳，于是便配合地坐了上去：“行啊！” 他腿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两条大长腿还得叉开支撑着地面，否则都伸展不开。 江小果本来对自己的骑车技术非常自信，所以她把带人也想得挺简单。结果等江河真得坐了上来，她才发现她想要骑动这个车子都挺难。 而且就算好不容易骑动了吧，骑几步就累得人气喘吁吁了。毕竟她这小体格要驮江河，无异于蚂蚁驮大象。 江河后来直接从后座下来了，然后示意江小果坐后排去。 于是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变成了江河驮江小果。 这下感觉就对了。 江小果坐在后座上，享受着风吹头发的舒爽，忍不住对江河说了句：“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电影电视剧里谈恋爱都得用自行车当道具了，因为这感觉确实不错。” 江河：“跟自行车没关系，跟人有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骑头猪你也会觉得快乐的。” 江小果：“……” 第78章 新年伊始, 小江村的规模化种田政策也正式开始实施。虽然江小果把土地承包给了25户家庭，但她叫来村委签承包合同的几乎都是这25户家庭的女主人，就连小组长, 她也全安排的女性同胞来担任。 不过因为这已经不是江小果第一次把田地承包小组的组长安排成妇女, 所以小江村的男人们对此都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真正让小江村的男人们觉得内心不爽的, 是自从江小果干上这个妇女主任之后，小江村的妇女们是真的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现在不少妇女不仅在外面挣钱了, 在家里说话也变得硬气起来了，以前是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现在甚至有点儿反过来了。 而且之前小江村的妇女们几乎对自己的未来都没什么特别的规划和想法，年纪小的呢, 就上上学混混日子，等到了一定年纪呢, 就安心回家等着家里安排嫁人生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陆秋霜考上了长兴师专，算是给小江村所有有点儿上进心的女孩子们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大家这时候才发现, 原来女孩子们好好学习, 是可以考上中专毕业之后当老师的。 而那些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的女孩子，比如张芸她们, 以前可能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家里给介绍对象相亲嫁人了，但现在她们在江小果的帮助下, 也开始走上了自主创业做生意的发财致富之路。 人但凡尝到了靠自己挣钱的甜头，就不会再想急着嫁人。反正别人不说, 就张芸自己，都已经拒绝了她妈安排的好几次相亲了。别问，问就是没有时间, 要忙着挣钱。 村里有些男人觉得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男人一家之主的地位会受影响，就说小江村目前的光棍情况本身就已经有点儿严重了，要是小江村的女孩子们都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嫁人生子，那以后村子里的光棍们岂不是会越来越多？ 他们觉得根源还是在江小果这个妇女主任身上。于是便想着要找人跟江小果好好聊聊。 但找谁呢？ 找江小果的领导吧，领导是她公公，肯定会向着江小果。 要是找江小果的亲爹江福吧，这人倒是不一定向着江小果，但问题是他也说不过江小果啊！毕竟他自己每次跟江小果正面交锋，虽然每次都骂骂咧咧，但同样的每一次都输得惨不忍睹。 至于找江小果的老公江河……算了，这人现在已经明显是个老婆奴了，说不定真找过去还得被他骂一顿。 几个老光棍凑到一起商量来商量去，心里真的是愁得慌。 最后几个人一合计，说人多力量大，干脆一起去找江小果。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单纯想让江小果给他们解决一下婚配问题。毕竟这也是江小果的工作内容之一嘛！ 江小果看着突然涌现在自己村委办公室的这几个老光棍，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找自己干嘛。等他们说明来意，她更加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 毕竟她是妇女主任，又不是妇男主任。再说就算她是妇男主任，也不可能替这些人解决婚姻问题。 所以她生平第一次学起了某些领导打起了官腔：“行，你们反应的这个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记录下来，等有时间有机会的时候，我会替你们想想办法的。” 几个老光棍觉得江小果态度挺好，于是心满意足地回去了。殊不知江小果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跟小江村的男人们心心念念想要走进婚姻不同，小江村的妇女们聚在一起聊天，有好几个都想着要离婚。 其中离婚意愿最强烈的一个，是丈夫常年在外地打工的周阿妹。 周阿妹自从帮江小果给村小的学生们缝制了一批新校服之后，跟江小果的关系就比之前亲近了好几分。 也正是因为亲近了这么几分，所以江小果才有机会走进她的内心世界，知道她跟她丈夫已经两地分居六年的事实。 6年，2190多个日日夜夜。江小果都不敢想周阿妹这些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在此之前，周阿妹从未想过离婚。毕竟很多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在那个年头，丈夫外出打工，长年累月不着家，留下老婆替她照顾家庭照顾老人，是很多家庭的常态。 周阿妹以前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别人都能熬，她怎么不能熬？但现在，她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她对江小果说：“这6年多以来，除了最初两三年他还会往家里寄点钱，或者是写两封书信之外，后面这两三年几乎是音信全无。我现在自己挣钱自己花，有他没他都一个样，那我为什么还要跟他维持这段婚姻呢？要是我俩有个孩子，或者是我公公婆婆对我好一点，可能我还不会考虑离婚，但现在，我是对这段婚姻一点留恋都没有。” 江小果觉得周阿妹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在小江村大多数人心目中，都是劝和不劝分，甚至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说法。不过江小果作为妇女主任，她就是干这个的。所以只要周阿妹真想离婚，她反正是支持周阿妹。 但在此之前，她还是建议周阿妹给她远在外地的丈夫打一个电话，毕竟结婚需要两个人协商好，离婚也一样。 江小果也不知道周阿妹跟她男人私下是怎么协商的，反正没过多久，她男人就从外地回来了一趟，等他男人再离开小江村，周阿妹已经恢复了自由身。 江小果不知道小江村之前有没有人离婚的，可能也有，只是她不知情。但反正周阿妹是江小果当上妇女主任之后，第一个成功离婚的妇女，而且离得悄无声息，离得风平浪静。 小江村的人对于周阿妹的离婚都挺意外。在小江村的人看来，村里最应该离婚的那一对就是朱勇生和周艳玲那一对，毕竟朱勇生酗酒又爱动手打老婆，但连朱勇生那么混蛋的一个男人，周艳玲都没跟他离婚，周阿妹怎么反倒还离婚了呢？ 周阿妹一开始还试图给大家解释一下：“他不着家啊！” 村里人：“那咋啦，男人不都这样吗？” 周阿妹：“他也不往家里拿钱。” 村里人：“那咋啦，男人不都这样吗？” 最后周阿妹忍无可忍说了句：“他在外面有人了。” 这下村里人不说话了。 江小果也不知道周阿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不管怎么样，周阿妹离婚了，日子还是照样过。甚至还变得更好过了一点。毕竟她小卖部的生意还不错，而且裁缝铺的生意也能补贴一点家用，最重要的是，离婚之后她不用再伺候难缠的公婆，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 周阿妹离婚，最高兴的还不是周阿妹，而是村里那几个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他们可能觉得自己又有机会了，一个两个跑去周阿妹的小卖部孔雀开屏，然后被周阿妹通通赶了出去。 用周阿妹的原话来说就是：“我好不容易出了虎穴，难不成会那么傻的再入狼窝吗？” 江小果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又想到蒋家大儿媳当初拒绝红娘的说辞。果然女人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就是会变得更现实更理智一点。 _ 事实上不止村子里婚配问题比较严重，江淮所在的镇子上，也有很多适龄青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江淮他们厂里选择的方法是跟别的厂进行交际舞联谊会。 江淮作为他们厂的门面担当，也被他们厂领导要求必须参加。 但江淮沉迷工作，无心恋爱，为此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一个丑丑的发型，甚至还配了个丑丑的眼镜。正所谓再好的外形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所以即便江淮外貌出众，这么故意一扮丑，颜值瞬间就降成了不合格。 江小果看着江淮戴眼镜配中分齐刘海的扮丑造型，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自己第一次对江河有印象是什么时候了。 是她上初中的时候。 那会儿她在镇上念初中，然后每周住校5天，周日晚上过去，周五晚上回家。 那会儿村里到镇上也没通班车，所以上学的时候都是周日一群人结伴走一个小时去镇上，周五再走一个小时回家。 江小果当时胆子大，有时候跟村里的人结伴而行，有时候放学晚了，就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忘了有一次是值日还是被老师留堂了，反正她放学的时候天就快黑了，然后她一个人走啊走啊，突然感觉身下一湿，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好。 天又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会儿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饶是江小果再独立自主，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所以当时就站在路边开始抹眼泪。 然后江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江河比她大了4、5岁，那会儿不记得是在上高中还是已经在帮家里干活了。反正看上去已经像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 他当时直接背着江小果，吭哧吭哧的走了半个小时，然后把江小果送回了家。 江小果当时也不知道害怕，只觉得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甚至于两个人全程也没说过几句话。 她之所以看到江淮这个丑丑的造型突然想起了这个，是因为她恍惚中记起江河当初背她的时候，就是剪了一个这么丑丑的中分发型。 她晚上把这事拿出来问江河，结果江河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江河：“有这回事吗？” 江小果：“你不记得了？当时你背着我走了好久好久呢！好像鞋底子都快磨破了。” 江河摇摇头：“不记得了。” 江小果觉得这好歹也算是两个人之间的共同记忆，江河完全忘记了还是挺可惜的，但同时她又觉得，江河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因为这种明显的好人好事，他却完全不记得。 不过江河虽然不记得这件事情，他却记得另外一件跟江小果有关的事情。 江河：“我记得你小的时候，经常到了饭点还在外面疯玩，然后每次一到饭点你妈就站在村口喊你回家吃饭。” 江小果：“我那个时候才多大……你不会那个时候对我就有好感了吧？” 江河：“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我当时只是觉得这姑娘可真能瞎跑，然后又想，我以为要有个孩子天天到了饭点还不回家吃饭，我高低得揍他一顿。” 第79章 江河的新工厂从筹备到建成, 花了得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开业那天江小果和江祖望都去了，不过两个人不是单纯以家属的身份出席开业活动，而是以家属兼村委的身份。 一并去的还有长兴县城的几个领导。 看得出来领导们对于江河的竹制品厂还是挺重视的, 否则一个小小的工厂开业, 也用不着领导们亲自出席。 如今新厂既然已经开了, 那江河以后免不了就需要长兴县城和小江村两头跑。 不过好在厂房里也有宿舍，而且他一个大男人, 办公室也能将就，所以暂时倒是还没考虑在长兴县城买房子的事情。 当然主要也是目前的经济条件还不允许。毕竟但凡开新厂, 那都是要把之前赚的钱全都投入进去的，说不定江厂长眼下比小江主任都还要穷一点呢！ 小江主任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江河的新厂开业当天，她也没给江河准备什么开业礼物, 而是把江河之前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还给了江河, 里面除了有江河给她的那些零花钱之外，她还把自己开蔬菜店赚的钱都打了进去。 江河捏着那张卡，好半响都没说话。 要知道一年多之前, 江小果还在金钱方面防他跟防贼一样, 不仅自己的小金库藏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跟江河的钱也分得清楚,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但现在, 她已经愿意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出来跟江河一起同甘苦共患难了。 别人不清楚这张卡的分量，但江河跟她朝夕相处了一年多, 所以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江小果的。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吗？ 不，这是江小果对他的爱啊！ 江小果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小江村的其他人创业, 她尚且要提供点经济支持，更何况江河还是自己人呢！再加上江河毕竟是小江村的经济大户，这个新厂要是效益好，那说不定小江村明年的经济总量就要超过董家村了，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江小果都会支持江河的。 但眼下看着江河捏着那张银行卡都快感动哭了，她也有点意外。 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安慰道：“不至于啊不至于啊……” 本来是好哥们似的安慰，结果江河转头就埋入了江小果的怀抱。 江小果抱着江河毛茸茸的脑袋，正不知道该继续安慰还是把江河推开呢，办公室的门就被江祖望给推开了。 江祖望也没想到门一推开里面会是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在原地愣了两三秒，才手忙脚乱地退出去。 江小果和江河都听到江祖望这个一辈子没怎么跟别人撒过谎的铁骨铮铮的汉子，结结巴巴地对门外的人说道：“没没……见着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干啥去了……” 江河和江小果分开之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虽然用老婆的钱听上去不像男子汉所为，但江河也没有矫情到明明自己家里有钱，还非要去银行贷款的地步。 而且他有这个自信，那就是不管江小果今日给他多少，来年他都能连本带利都还给江小果，甚至给江小果更多。 所以他便也没有推拒，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江小果的这份好意。 新厂一开，江河便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之前再忙他也能保证每天晚上回家里睡觉，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时候在小江村，有时候在长兴县城，甚至有时候他上午明明还在小江村呢，下午接了个电话就直接去了长兴县城。 不过有一个习惯他保持得非常好，那就是只要他不回家，那到了晚上他肯定会主动往家里打电话跟江小果报备一声。 王素芳也是个贴心的，原本家里的固定电话是放在楼下的，为的是方便江祖望跟村委的人联络。但现在王素芳知道江河和江小果需要经常通过电话联络，所以她便特意托人给江小果的房间装了一个分机，这样晚上江小果接电话就方便多了，不用楼上楼下到处跑。 江河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江小果也没闲着。 开春之后，村子里的农田承包就上了正轨。江小果先是帮助村民们去镇上租借了专业的翻田犁地的机械工具，随后又以村委的名义帮村民们统一采购了粮种、化肥、农药等必需品，不仅替村民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而且还替村民们节省了种粮的成本。 除了农田规模化种植之外，小江村的庭院建设也初见成效。 这一年，村子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五六户规整一新的庭院，有的围着院篱种了满天星和牵牛花；有的在院子里搭上了郁郁葱葱的葡萄架；还有的居然真的在院子里挖了个人工小水池，里面养上了几尾观赏用的小金鱼，而且还种上了莲花。 之前小江村为了评选文明乡村，本来就已经在村子里把垃圾分类和旧屋翻新的工作做了一遍，如今再加上这个最美庭院的建设，小江村看上去，倒真的像是一个物产丰饶富足，人们安居乐业的新型农村了。 江小果看完之后，觉得目前这个村子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村头巷尾的黄泥路了。 毕竟小江村到镇上的主路已经铺上了水泥路，但村里家家户户门口的路面，却还是黄泥路。天晴的时候倒是没问题，黄泥路也有黄泥路的野趣，但还是那句话，等到下雨的时候，再美的庭院，也架不住黄泥路的破坏。 戴欣之前去过长兴县城附近的富裕乡村学习大棚种植技术，所以她知道有些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口铺的都是水泥路。或者有些古街古巷，则是用青石板来铺路。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成本都非常高。以小江村目前的财力，肯定负担不起。 不过小江村有自己的天然优势。它有一条大河，河边盛产鹅卵石。村民们之前建庭院，都会选择用鹅卵石铺路。 于是小江村的村委们一合计，便决定用鹅卵石去铺设这些乡村小路。 在别的事情上，小江村的村民们或许各有各的心思，但在修桥铺路这种造福全村百姓的大事情上，小江村的村民们还是非常万众一心的。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很快就跟之前修主路一样，把这个事情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村子里有手很巧的老人，还用鹅卵石铺出了各种漂亮的图案，比如花朵和跳舞的小女孩。 因为村子里的路也不像去镇上的主路需要赶工期，所以大家闲暇的时候就可以慢慢铺。正是因为精雕细琢，所以反而各显神通，修得非常精致。 江小果最后索性把各家门口的道路建设也跟庭院建设放到了一起进行评选，简单来说就是院外的小路建设得好，到时候评选最美庭院的时候也可以相应的加分- 小江村这边又是搞最美庭院建设，又是搞土地规模化经营，千祥村那边也没闲着。去年千祥村那边种生姜算是试水，到了年底效果还行，所以今年开春，千祥村就把他们村里所有的蔬菜大棚都种上了生姜。 生姜卖得好，赵大川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以前去公社开会是悄无声息，低调内敛的，现在去公社开会的时候，他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江小果甚至听到他跟别的村委吹牛皮，说要让镇上所有的生姜都刻上他千祥村的名字。 江小果对于千祥村顺利种出生姜的事情倒是不怎么意外，再说她跟戴欣她们去年就商量好了对策，只要千祥村生姜种得足够多，那她们就相应的减少生姜的产量，改种辣椒。反正主打的就是捆绑销售。 所以面对赵大川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江小果不像是看仇敌，反而更像是在欣赏自己未来的“合作伙伴”。 事实上除了千祥村开始搞大棚种植之外，附近其他的村子，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始搞起了大棚种植。只不过现在大家种的东西还算是各式各样，但这无疑也给江小果提了一个醒，那就是村民们的消息来源还是挺单一的，他们可能没有更多的渠道明白自己该种什么，所以只能人云亦云。 就拿蔬菜大棚这个事情来说，你种我也种，只要种的人足够多，早晚有一点会造成货物积压，市场饱和。 这么说起来，小江村之前选择种金银花，还是非常明智的。毕竟到目前为止，似乎都还没有听到有别的村有跟风的现象。而且金银花的销量也非常稳定，所以开会的时候江小果忍不住想，要是可以的话，后面可以在小江村里再多搞两个蔬菜大棚，全部用来种金银花。 就像赵大川说的那样，以后要让所有的金银花都刻上小江村的名字。 江小果开完会之后，就把这个想法传达给了戴欣她们。戴欣听完，啧啧称奇：“这话听着就气派。我学会了，以后出去我就说，我要让所有人民币都刻上我戴欣的名字。” 江小果：“……”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第80章 江河的新工厂成立之后, 小江村开始彻底不养闲人了。 大家平日里该种田的种田，该做买卖的做买卖，但闲暇时都从江河的毛竹厂拿了各种竹篾回去按照江河给他们的订单要求编织各种竹编制品。 现在去小江村走一圈, 见得最多的就是小江村的村民们在房前屋后编织竹编制品的忙碌身影。 别人看到这幅画面是什么感想江小果不清楚, 但江小果自己对此是非常欣慰的。毕竟比起村民们聚在一起说八卦, 那显然还是村民们聚在一起赚钱更符合社会主义主旋律。 而且这一次负责编织竹制品赚生活费的基本上都是小江村的男人们，这样一来, 就相当于江河带领着村上的老少爷们赚钱，而江小果则负责带领村上的妇女同胞们赚钱。大家各司其职, 同时又齐心协力，小江村的家庭氛围都变得比之前更加和谐了几分。 要知道在此之前, 因为小孩上学要交学杂费，或者是因为天气状况不好影响粮食或者蔬菜产量诸如此类的事情, 村上的夫妻没少吵架甚至是打架, 但现在，几乎很少听到争执吵闹的声音了。 就算偶尔有一些，也大多不再是因为经济压力。 江小果忍不住想, 看看看看, 这就是政治课本上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经济条件好了，连夫妻感情都跟着升温了。 结果最近刚刚离婚的周阿妹非常淡定地说道：“有没有可能姐妹们最近都不吵架了, 不是因为经济条件变好了，只是因为相通了。毕竟小问题压根不用吵, 大问题吵也没用，还不如直接离了一了百了。” 江小果：“……” 不得不说周阿妹自从离婚之后, 整个人就有一种开悟的状态，说出来的很多话有时候连江小果都没法反驳。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周艳玲那种任劳任怨打死了也不肯跟老公离婚的“贤惠”女人, 江小果显然还是更希望在她的带领下，小江村能多出几个周阿妹这样更泼辣更有自己的主见和立场的女人- 江小果去公社开完会之后，就跟戴欣她们重新调整了大棚的种植状态。一方面是把曾经用来种黄瓜的大棚也全部改成了种金银花，另外一方面是把曾经种生姜的大棚改成了种辣椒。 说起来小江村的小米辣和朝天椒这一两年口碑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产量一年比一年好，所以即便她们退出生姜这一块市场，对她们的销售额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赵大川本来都做好了要跟小江村在生姜生产上打擂台的思想准备了，结果没想到小江村居然这么“怂”，都还没有上战场就不战而降了。这让赵大川的气焰又忍不住嚣张了几分。 但事实是江小果现在早就已经不把千祥村当成小江村的竞争对手了，毕竟第二名怎么可能老是把第三名放在眼里呢？小江村现在的目标是经济条件第一名的董家村。 而且随着江河新厂的成立，以及小江村各项种植业和养殖业的全面开花，江小果很有信心，要不了多久他们小江村的经济就会赶超董家村，成为新晋第一名。 当然了，这些话江小果也就在心里想想。她可不像赵大川，事情都还没成功就到处招摇，她喜欢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打别的村子一个措手不及。 小江村的最美庭院建设在这年的上半年就全部完成了。随着庭院建设一起完成的，还有小江村村子里的各种小路建设。 江小果家门口的那条小路，也被王素芳和江祖望铺设得非常好看。路面用鹅卵石铺了一棵果树，果树下还有一个摘果子的小姑娘。 不止路面做了美观化的建设，王素芳也把家里的院子重新规整了一下。江祖望帮着王素芳把之前那个用来养花的小棚子从前院挪到了后院，这样那些怕冻的花就可以放在后院里，而那些喜欢晒太阳的花，例如向日葵之类的，就可以放在前院里。 而且这样一来前面院子的光线就更好了，看过去也更通透舒服。 除此之外，江祖望还在院子里给小黑搭了个手工小窝，甚至还顺手给江小果搭了个秋千架。 江小果下完班回去看到那个秋千架的时候，确实惊喜坏了。毕竟放眼望去整个小江村，估计都找不到一个秋千架。而且家里又没小孩子，谁会搞秋千架这么占地方又费功夫的东西呢？ 晚上的时候江小果跟江河通电话，忍不住提到这个秋千架，然后又发散思维了一下：“你说姆妈和江村长是不是在通过这个秋千架委婉地提醒我们，该要个孩子了？” 江河：“应该不会吧？他们可不是这么委婉的人，他们真想要的话，会跟我直接说的。再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开了新厂，每天有多忙，真要了孩子，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起码要再等两年，等我们新厂彻底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再考虑这个问题。” 江小果听江河说了这么多，便明白江河应该是想过要孩子的事情的。而且他比自己想得还要多，自己顶多想的是要或者是不要，但江河已经开始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了。 有人替她在孩子这个事情上费神，江小果就懒得再费神了，所以她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听你的。”- 最后小江村一共评选出了8户村里的最美庭院，随后又投票选出了其中的4户，去参与长兴县城的“县城最美庭院”的评选。 江小果也是后来才知道，董家村和千祥村也都有最美庭院去参与这一次的评选，所以最终花落谁家，还真是个未知数。 最美庭院评选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江小果又去了长兴县城开始上课。这一次跟之前的党校培训不一样，这一次是基层干部培训。 而且上课的地点居然就在陆秋霜就读的长兴师专。不过陆秋霜他们是白天上课，而江小果他们上的是夜校模式。 江小果去县城上课，最高兴的不是江小果自己，而是江河。 毕竟两个人本来都快分隔两地的，突然组织就把他媳妇给送到江河身边来了，江河怎么能不高兴？ 本来江河之前都是住在新厂房的办公室里的，这下媳妇来了，自然不能再睡办公室了，于是他便张罗着开始在县城里租一个小房子。 这个小房子最好在江小果上课的地方和江河的厂子中间，这样两个人都方便。 好在这样的地方并不难找，所以江河很快就找了两三家，然后领着江小果一块去看。 江小果去之前还有点犹豫了：“真的要租房吗？其实我们培训是会提供宿舍的。而且你之前在厂子里不是住得好好的么？再说租房也不便宜啊！” 江河在别的事情上很听江小果的话，在这个事情上倒是难得一见的坚持：“租。” 不过等江小果看到房子之后，她的那点儿迟疑就打消了。因为房子真的很温馨，虽然就是一个小小的单室套，但房主把房子保护得非常好。最重要的是，这个房子的光线非常好，不管在哪个房间，感觉都能晒到暖融融的阳光。 于是原本还想着省钱可以不租房的江小果，就这么没什么原则的临阵倒戈了。 她甚至还安慰自己，人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吗？跟江河一起住这儿肯定要比和很多陌生人一起挤在学生宿舍里要舒服得多- 江小果这次培训时间比上次长，上次是10来天，这一次是一个月。所以她来看房子的时候，行李是直接打包好带过来的，如今房子一租好，江河就帮她把行李给拎了上来。 江小果之前虽然跟江河一直住在一起，但那栋房子里总归还是有王素芳和江祖望在，而且江小果其实很少去折腾那个房子里的任何东西，顶多是变动变动她跟江河房间的布局。至于其他的地方，她一直界限分明的觉得得王素芳和江祖望才有资格乱动。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起来，这才是他俩的第一次正式的同居。这个租下来的房子，才是江小果可以随意布置折腾的地方。 江河会做饭，所以趁着江小果在家里收拾行李的功夫，他一个人去了一趟百货商场，买回来了做饭的厨具和各种调味料，而且还特别贴心地准备了新的床上用品。 那个四件套居然还是带碎花的。 江小果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来扔进洗衣机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你去买这个的时候，没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啊？” 江河：“没有，我脸皮厚。” 趁着洗衣机在工作，江河在新房子里给江小果做了这天的第一顿饭。 就是普通的青椒土豆丝和肉沫烧茄子。但两个人都吃得很香。 一方面是久别胜新婚，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开启新生活的喜悦。 从这天开始，江河和江小果白天一起出门，然后晚上一起回家。至于两个人的出行工具，就是江小果特意从家里带过来的那辆自行车。 江河之前在厂子里住着的时候，有时候忙起来连脸都不洗，就更别提打扮自己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媳妇就在身边，他每天都需要洗头洗澡，每天都要换衣服。再加上心情舒畅，看上去春风得意的，以至于厂子里的大学生都开始暗中怀疑，江厂长外面有人了。 他们并不知道江小果这次出来培训了，只当江厂长这是长出了男人的花花肠子。说实话，江厂长的媳妇这群大学生当初可都是见过的，虽然是村里姑娘，但长得还是挺俊的，即便没有化妆打扮，那看上去也不比城里的姑娘差。而且当初他们觉的江厂长跟他媳妇感情挺好的。 可这才过去多久啊，也就不到半年吧，江厂长这居然就在外面有新情况了？ 果然老话说得不错，男人有钱就变坏。 大部分人都对江厂长这种背着老婆乱搞的行为非常不耻，但总有特例。 特例就是最近江河刚招来的一个外贸业务员。 这姑娘刚进厂里的时候，就觉得江厂长长得高大威猛，很是帅气。当然长相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人家年轻轻轻就能开得起这么大个竹编工厂啊，可见人家实力也是很过硬的，可以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可惜不巧的是，她刚进厂没多久，就听说江厂长早就已经结婚了。 所以她原本的那点儿小心思，其实是歇下来了的。毕竟已经结了婚的男人，还是少碰为妙。 但现在看江厂长老婆不在身边，还每天跟只花蝴蝶一样四处乱窜，再加上她某天吃饭的时候也偷听到厂里招来的那几个大学生在私下吐槽说江厂长一看就在外面有情况，于是这个女业务员原本歇下去的心思就又起来了。 她想的是，既然江厂长跟外面的女人可以，那跟她肯定也行。 反正她图江厂长的钱，江厂长可以图她的色，两个人也算各取所需。而且她比外面的女人更有优势呢，她还可以给江厂长挣钱。 所以这天江河刚骑着自行车来到厂子里，这个名叫小茂的女业务员就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爱心早餐迎了上来。 小茂：“江厂长，我今天早餐煮多了，给您带了点，您要尝尝看吗？” 江河一边停车一边拒绝：“不用，我吃过了。” 小茂不死心：“我听说咱们厂子附近新开了一家牛肉砂锅面，要不中午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尝一尝？” 江河扭头看她：“你找我有事吗？” 小茂：“……没事啊！” 江河：“没事你找我吃什么饭？你今天的电话任务都完成了吗？今天的订单指标都拿到了吗？今天的销售业绩都完成了吗？” 小茂：“？？？” 江河：“我跟你说，你上班就好好上班，讨好老板是没有用的。我这边只看能力说话，你能力强，三个月之后就能留下，能力弱，三个月不到我就得让你滚蛋，明白了吗？” 小茂：“……”《 》 80-90 第81章 事实证明男人不自恋也有不自恋的好处。江河一点没把那个女业务员的主动靠近当成是对他本人的示好, 他还以为人家是为了留在厂子里才跑他这儿来献殷勤的。 所以慷慨激昂一番之后，就扬长而去了。 晚上回去还不忘跟老婆私下吐槽：“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工作不想着好好工作, 就想着搞歪门邪道走捷径。” 江小果单纯听着, 也没多想, 甚至还安慰了江河两句：“很正常的，毕竟林子大了就是什么鸟都有的。” 江河说完了自己的事情, 也不忘关心一下老婆的培训情况：“你今天培训怎么样？累不累？” 江小果：“还挺累的。主要是要学的东西特别多，感觉这堂课学到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消化, 下一堂课的内容又得吸收了。我这一天到晚光抄笔记了，现在手都还是疼的。” 江小果说手疼, 江河就非常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开始给她揉手指。江小果的手指原本白白嫩嫩的, 但现在可能是握笔写字写得多了, 中指上摸着居然都已经有薄薄的茧子了。 江河突然就觉得有点心疼。 以至于他摩挲着那个起茧子的地方按摩了半天。 江小果也就是随口抱怨两句，毕竟学习虽然辛苦，但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而且你听听这个学习的名字, 基层干部培训, 很明显，这是组织在重点培养她。要知道其他村子里一般来的都是书记和村长这个级别的, 也就小江村重视她，才把这个学习机会让给了她一个妇女主任。 所以江小果心里还是非常珍惜这些培训机会的。 最关键的是, 这次培训还是在专业院校，所以结业的时候只能拿一个结业证书, 但四舍五入也就相当于上了一个月的大学了。 以至于她白天在学校培训完，晚上回到出租屋里还要把白天的培训内容从头到尾好好看一遍。 她这边努力学习，江河那边就努力给她做好吃的投喂她。 说实话, 江河一直觉得江小果有点儿太瘦了。虽然江小果自己多吃一点就喊着胖了胖了，但江河觉得女人就该胖一点。 以前在小江村，家里的饭菜都是王素芳掌勺，做什么吃什么别说江小果说不上话，就连江河自己都说不上话。再说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忙，连回家吃饭的次数都少。 现在虽然也忙，但江河尽量把工作都安排到白天，或者就干脆安排到晚饭之后的晚上。反正是国际贸易，跟国外有时差，晚一点也没事。 但跟江小果一块吃晚饭的时间肯定要预留出来。 反正楼下不远就有蔬菜店和肉铺，江小果想吃什么江河尽量都给安排上。 这天晚上江河给江小果做的就是糖醋排骨。排骨先焯水然后再炒出糖色，再把排骨放进去煎至两面焦黄，最后再放入开水炖煮到软烂。 吃起来香甜可口，再配上一盘解腻的酸辣土豆丝，反正江小果能吃两大碗米饭。 江小果一边吃一边习惯性抱怨：“不能再这么吃了，再这么吃真的要胖了。” 江河：“吃呗，反正你再胖我也能抱得动你。” 江小果不知道别的男人都怎么说情话，反正在她看来，江河这话听上去就已经跟情话无异了- 可能是因为认真肯学，所以江小果培训的第二周，就得到了培训班老师的青眼相待。 再加上江小果是这群基层干部里唯一一个懂英语的，虽然也就懂一点点，但比起那些连普通话都说不明白的村长和书记，江小果还是有点过于突出了，所以培训班的老师很快又把江小果评为了“优秀学员”。 要知道优秀学员不仅有证书，还有现金奖励。所以拿到奖金的当天晚上，江小果就请客，领着江河下馆子去了。 去的还是长兴县城最高档的饭店。 其实江河偶尔请大客户吃饭，也会上一些高档饭店，但自己吃，他通常都是路边摊或者是找个苍蝇馆子就解决了。 所以这还真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工作，也不是为了赚钱，就单纯为了享受来大饭店吃一顿饭。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他肯定觉得没必要，但因为身边还有个江小果，所以他觉得吃一顿好的也是应该的。毕竟在江河心目中，江小果本身就值得去最好的饭店，她配得上任何最好的东西。 再说这还是人家小江主任请客呢！ 江厂长这都属于跟着领导沾光了。 进饭店的时候江小果气势还是挺足的，毕竟奖金有足足一百块呢！一百块吃什么不行。 不过等翻开菜单看了几眼，她突然又有点认怂了。毕竟一只烤鸭就卖27元，更别提还有什么基围虾和石斑鱼之类江小果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玩意了。 江小果往后翻了翻，想着不行就点点蔬菜，点点肉。结果红烧排骨也得将近10元。要知道邓老大家土生土养的猪肉才卖2.5啊！排骨也才卖3块一斤。 江河坐在江小果旁边，看着她表情变幻莫测，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心疼钱了。于是凑过去小声说道：“没事，贵虽然是贵了点，但也就偶尔吃一顿，又不是老吃。想吃什么咱就点，我带着卡呢！” 江小果最后点了一条鱼，又点了一个肉菜一个荤菜，最后给自己点了个汽水，给江河点了瓶啤酒，然后勉勉强强一百块钱能打住。 这对江小果来说算是非常奢侈的一顿饭了，要知道她现在一个月工资都不到一顿饭钱呢！ 不过不得不说大饭店的饭菜口味就是好，而且环境也清幽舒适。两个人最后把桌上的饭菜全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浪费。 从饭店结完账出来，江小果忍不住感慨：“以后可不能再这么造了，不然多少钱也扛不住这个造法啊！” 江河倒是不这么认为：“应该说以后要更加努力地挣钱，争取让这种下馆子的生活变成我们的常态。”- 虽然江小果人不在小江村，但小江村那边但凡有点儿好消息，她还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的。 毕竟她在小江村有自己的专属眼线——她婆婆王素芳。不管是家里有点儿大事小情，还是村上有点儿风吹草动，王素芳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她。 这一次王素芳汇报给江小果的，还真是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县城最美庭院的评选结果出来了，小江村当时报名了四家，最后有3家都榜上有名。 除了王素芳和周凤仪家里的庭院实至名归，另外一家脱颖而出的，是唐老师家。这么看来，一个村小学就占了两个名额。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最美庭院怎么也算是精神文明建设，相对于小江村的普通村民，当老师的在精神文明这一块，自然要更有优势一点。 王素芳在电话里喜滋滋地给江小果报喜：“等你从长兴县城培训回来，到时候咱们家最美庭院的牌子肯定就挂上了。而且你知道这次培训最美庭院，不仅要院子美，还得家风美，卫生美。所以你别看这只是一个最美庭院的评选，但其实是对咱家方方面面的肯定。” 江小果嘴甜道：“那主要还是姆妈您的功劳。毕竟院子和家里的卫生都是您负责打扫的。” 王素芳：“一家人说什么你的我的，这都是大家的功劳。而且真要论功劳的话，我觉得应该算是你的功劳，毕竟你要不搞这个最美庭院的评选活动，我就算是把这院子搞得最好，那也没用啊！” 江小果觉得她婆婆是会说话的。就是先不论她真心与否，反正她这话说得就让人心里挺舒服。所以晚上等江河回来，江小果忍不住夸赞了王素芳两句：“我觉得你姆妈是有大智慧的。” 江河：“怎么说？” 江小果：“你们家两兄弟还能这么和谐，肯定跟父母不偏不倚的态度有关系。你看村上但凡有兄弟俩的家庭，是不是基本上都闹得鸡飞狗跳的？比如邓老大邓老二他们家，再比如蒋家大儿子和蒋家小儿子那一家……” 江小果一边说，一边给江河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江河听完，实事求是的说了句：“你这么说也确实有点道理。不过我觉得我跟江淮之所以和谐，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父母都没把我们留在身边。自古皇子在身边养久了，都得内斗，更何况普通百姓人家呢？” 江小果本来只是想普通聊个家常，结果聊一聊，这宅斗内斗宫斗都上来了，忍不住笑了。 但不得不说她跟江河之间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的。他俩可以聊工作，聊学习，聊村子里的八卦，甚至就像今晚一样，讨论一下江小果突发奇想的问题。 江小果觉得夫妻之间，吃到一起睡到一起固然重要，但能聊到一起，也是同样重要的事情。毕竟小江村多的是夫妻话不投机半句多的- 第一周培训江小果只是得到了培训班老师的青眼，不过等到培训的第二周，江小果就交到了一个忘年交的朋友。 是许家村的村长兼书记员许老爷子。 江小果跟许老爷子熟络起来，是因为许老爷子问她要课堂笔记。 江小果后来观察了一下，发现整个培训班里，除了她记课堂笔记之外，也就许老爷子记得最认真。倒不是说其他人就偷懒耍滑，只不过每个人的学习方法都不一样，反正江小果自从跟着牛专家学习过之后，就尝到了记笔记的甜头。管他有用没用，先记上再说。 江小果到底年轻，抄笔记肯定比许老爷子抄得快，所以偶尔许老爷子抄不过来，江小果也会帮他抄一抄。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关系倒是变得比其他人要亲近一点。作为抄笔记的回报，许老爷子还会主动给江小果带他自己村子里种的番茄。 江小果也是跟许老爷子熟悉起来之后，才知道许家村的特产就是番茄。不过话又说回来，许家村的番茄确实是好吃，不仅酸甜可口，而且据说还营养丰富，反正听许爷爷的意思，他们村子里80%的村民都种番茄，每年镇上和长兴县城的番茄几乎都是从他们许家村供货的。 许爷爷主动跟江小果说，要是江小果需要买番茄，可以从他这儿买。他能给江小果便宜一点。 江小果：“我在镇上有个蔬菜店，别的菜都有，番茄好像还真没有。那咱俩留个联系方式，要是后期我有需要，到时候再给您打电话。” 许爷爷挺干脆：“行。” 两个人互相留了村委的电话，江小果想了想，又把家里的座机也给许爷爷留了一份。 聊完番茄的生意之后，江小果又问许爷爷：“那你们许家村除了种番茄，是种别的吗？水稻什么的还种不种？” 许爷爷：“就种番茄。平日里村民要是闲着，就去镇上或者是县城里打打零工。” 江小果：“你们村民要是以后还想打零工，可以去江河竹制品厂找他们厂长，他们厂常年招人，待遇也还行。最关键的是他们厂长是个实在人，绝对不存在拖欠工资的情况。” 许爷爷听江小果这语气，敏锐地问道：“怎么，你跟这厂长是老熟人啊？” 江小果嘿嘿一笑：“还行吧，也不算特别熟，就是之前抽空跟他结了个婚。” 许爷爷：“……” 要是江小果自己不说，许爷爷压根看不出江小果已婚的身份。因为江小果的年纪看上去也就跟许爷爷的小孙女差不多，而许爷爷的小孙女，别说结婚了，现在感觉都还没断奶呢！ 许爷爷：“看不出来你居然结婚了，我还想着你要是没结婚，正好我可以把我孙子介绍给你。” 江小果：“介绍就不必了，咱俩还是好好做好朋友，争取两个村子的人一起搞钱。”- 晚上江河过来接江小果下班的时候，江小果就顺便把许老爷子介绍给了江河认识。 江河现在开了新厂，也确实需要招人。所以如果许家村那边有合适的人可以用，江河还是挺欢迎他们组团进厂的。至于许爷爷这边，反正村民们闲下来也要到处去找事情做，有些小年轻冒冒失失地跑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还容易挨骗，所以如果有个合适的人带着，也确实更放心一点。 反正两个人聊得还算投机。 等分开之后，江小果爬上江河的自行车后座，冲许爷爷挥了挥手：“明天见。” 许爷爷也冲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江河等许爷爷走远了，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江小果毛茸茸的脑袋：“我发现你交友挺广啊！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你好像都能跟人处成朋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能力呢？” 江小果：“别说你没发现了，我自己之前都没发现。我记得我18岁之前，是特别害羞特别内敛的一个人，果然工作让人成长啊！” 江河哑然失笑。 回去的路上江河本来想抄近路，但江小果突发奇想说要去吃一家糖炒栗子。于是江河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了。 那家糖炒栗子在一个特别窄的巷子里，路口人来人往，车也多。江河带着江小果，小心翼翼地避开人潮和车流，眼看着前面就到糖炒栗子的摊位前了，突然就被后面的车子给追尾了一下。 虽然不大不小只听到“嘭”的一声，但江河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停下车，先回头去查看江小果的情况。还好，江小果人看上去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懵懵的，估计是吓着了。 江河：“小果，你怎么样，还好吗？” 江小果：“还好。” 江河确定了江小果没事，才回头去看肇事车辆。是一辆摩托车，车主显然也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江河，又去看江小果。 因为就是简单擦碰，而且再耽误下去就彻底导致交通堵塞了，所以江河只是数落了对方几句让对方开车注意一点，就放对方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他又去买了糖炒栗子，然后才抓紧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小果坐在江河的自行车后座上，怀里抱着江河刚刚买的糖炒栗子，脑海里突然走马灯似的闪过了一些她之前没什么印象的画面。 是她19岁那年，江福抽着旱烟问她，是要留在小江村嫁人，还是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去外面打工。然后江小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嫁人就嫁人。” 然后江福问她：“那你想嫁给谁？” 江小果听到当时的自己回答道：“我要嫁，那肯定要嫁给一个长得好看性格也好的男人。” 江福：“你倒是会想，人家长得好性格也好的男人，凭啥娶你呢？” 江小果：“凭啥，当然是凭我长得好看啊！” …… 江小果之前对于自己跟江福讨论结婚的话题毫无印象，她那天从朱勇生家里醒来，就平白丧失了五年的记忆。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被车子撞了一下，她居然就想起来了一点点。 所以她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考虑结婚的问题了吗？ 可她看过她跟江河的结婚证，他俩明明是在江小果23岁那一年才刚领的结婚证。 所以江河并不是她随意挑选的结婚对象，是真的经过她精挑细选的吗？ 江小果用胳膊肘子捅了捅正在卖力骑车的江河，问他：“你当初选择跟我结婚，是看上我啥了啊？” 江河：“不是我选的你，是你选的我。” 江小果：“那我说嫁你就娶啊？” 江河：“那不然呢？这么好看的媳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江小果：“……”看出来了，这男人跟他妈王素芳一样都是看脸的，祖传颜控。 第82章 因为白天回忆起了自己19岁那年的事情, 所以江小果这天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自己回到了19岁。 19岁的江小果还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白白净净一张瓜子脸上，杏眼还透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与懵懂。 这时候她已经不上学了。 在村子里, 别看姑娘只有十七八岁, 但上学和不上学的差距还挺明显的。上学就意味着你还是个学生, 还小，所以很多事情暂时还可以不用去面对；但如果不上学, 十七八岁那就相当于是个大人了，不仅需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而且家里面也开始托人张罗着找对象了。 毕竟对象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还得挑挑拣拣, 这选上了高低也得相处一段时间。反正姑娘的时间宝贵得很，经不起太多的耽搁。 而且农村还有个现象, 那就是虽然没到法定年龄没办法扯结婚证, 但可以提前摆酒。而只要摆了酒，虽然法律上不认可你们已婚的身份，但在村民们心目中, 就已经算是两口子了。 江小果梦到自己去参加一个酒席, 也不知道是结婚还是孩子满月，反正看着挺喜气洋洋的。然后在席上, 她就开始观察那些来吃席的未婚单身小伙子，毕竟已经答应江福了, 要抓紧时间结婚嘛！ 她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江淮。 梦里的江淮留了个还挺时髦的中分，头发也挺长的, 略微遮挡了一点眉眼，然后坐在席上温温柔柔地冲她笑。 随后画面一转，就出现了江河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时候的江河看上去比现在要年轻一点, 头发剪得挺短的，两鬓更是短得几乎快要露出头皮。因为头发短，再加上面容冷峻生硬，所以在梦里也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一边是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江淮，一边是不苟言笑面容冷峻的江河，即便是梦里的江小果，显然也是更倾向于前者的。 所以江小果就抬脚准备朝江淮走去了。 但围在江淮身边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冲每一个姑娘，都那么温温柔柔的笑。江小果一开始看着江淮的笑容是喜欢，后来就觉得有点生气。她心想：笑什么笑，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这时候再去看江河，虽然还是顶着那副冰块脸，但起码身边没有围着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最关键的是，他从来就不会像江淮那样随随便便就对别的姑娘笑。 别说对姑娘笑了，江小果甚至都怀疑江河压根没有长笑这根神经。 小江村吃席的时候不会提前安排座位，通常是随到随坐，坐满一桌就去坐下一桌。江小果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弃了江淮所在的那一桌，直接就坐在了江河的那一桌。 而且好巧不巧的，就坐在了江河身边。 江河这天负责端菜。 江小果就发现，每一次不管上来一道什么菜，江河都先放在她面前。如果她面前有别的菜，那他就会把别的菜挪开，也要把新上来的菜放到江小果面前。 不过因为江小果跟江河并排坐着，所以菜放在江小果面前，也就等于放到了江河面前。江小果当然不会自恋到觉得江河是在故意照顾她，她当时只觉得内心窃喜，觉得能跟江河坐在一起还能有这个好处。 结果刚梦到上肉圆子和大肘子呢，江小果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黑乎乎的，旁边的江河睡得正香。 江小果觉得自己就是被馋醒的，而且梦里梦了一晚上好吃的，醒来要是就这么睡过去，她还挺不甘心。 想到晚上买回来的糖炒栗子她还没吃完，于是她悄咪咪地爬起来，准备去把糖炒栗子热热吃掉- 事实证明江河睡觉是真浅。 她这边还在琢磨这糖炒栗子该怎么热呢，江河那边已经醒了。 江河出来看到她盯着锅发呆，揉揉眼睛问道：“怎么了，饿了？” 江小果：“做了个梦，梦到大肘子和肉圆子了。馋的。” 江河听完哑然失笑。他有时候觉得江小果挺成熟挺稳重的，看上去都不像是个20来岁的小姑娘。但这会儿他又觉得，这哪里有20岁啊，顶多18。 糖炒栗子热一热也没法好吃。家里反正还有面条，于是江河就说：“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江小果想了想，说：“行。” 江河煮面的时候，江小果就搬个凳子坐在旁边，守着他煮面。 江小果自己煮面就是放油放水，等水开了把面煮好，然后捞出来再加点儿简单的调味料拌一拌。但江河煮面，还要加青菜加鸡蛋，普普通通一碗家常面硬是让他煮出了高级食材的感觉。 江小果有时候想，要是江河不开厂，他去干厨师什么的，应该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虽然自己不怎么饿，但江河煮面的时候还是特意多煮了一点，然后陪着江小果一块吃。 江小果一边吃面，一边跟江河说她刚才做的那个梦。她还是有点理智在，没有把梦到江淮的事情说出来，只说了自己梦到了江河，然后又说江河在梦里怎么给她端菜，怎么把肉圆子和大肘子往她跟前放…… 江河听得挺认真，听完点评道：“果然是做了个美梦。那时候咱们村里办酒席，哪里有什么肉圆子和大肘子，就普普通通的几道肉菜，其他大多数都是素菜。” 江小果：“那我现在要跟你坐一桌，你会把好吃的都端我跟前来吗？” 江河：“你就算不跟我坐一桌，有好吃的我也给你端跟前去。” 虽然知道江河在哄自己，但江小果还是心满意足地开始吃面- 培训班的课程要持续一个月。 快半个月的时候，江河回去了一趟，给江小果带回来了不少好吃的。里面还真有王素芳给她炸的肉丸子，也有贾秀莲给她煎的小鱼干。 而且这次江河回去，也算是破获了一起年前的“悬案”。 江河：“你还记得之前咱爹在院子里种菌菇，然后被人给破坏了的事情吗？” 江小果：“记得啊！当时我爹还特意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怎么了，人找出来了吗？” 江河：“找出来了，就你们家邻居，燕春婶子的老公公。他喝醉酒了自己爆出来的，还去找咱爹道歉了。说是现在自己家里也做生意了，知道做生意早出晚归的有多么不容易的，我听你爹说，当时拽着他的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江小果一开始其实也怀疑过是周边的邻居，毕竟要是离得远的跑去江福家的院子里搞破坏，目标实在太大，很容易暴露，也就周边邻居抬脚就到，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这事当时也没有证据，再说江福自己也不愿意深究，所以如果不是燕春婶子的公公自己爆出来，说不定还真查不出来。 其实燕春婶子在那些摆摊的人里面，生意已经算是最好的了，虽然辛苦肯定是辛苦，但只要生意好，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不管怎么样，江福能等到一个道歉，总归也是好事情。不然这事隔多少年想起来，江福内心可能都是憋屈的。 王素芳炸的肉丸子和贾秀莲给煎的小鱼干，江小果后来都分出来了一份，送去给许爷爷。 许爷爷住学校安排的宿舍，其实也没办法自己做多么复杂的东西。但肉丸子热一热就能吃，小鱼干能带回去，所以许爷爷接到礼物还是挺欢喜的。 一个小小的培训班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有关系处得好的，自然也有关系处得没那么好的，或者莫名其妙就对江小果有敌意的。不过江小果知道就为期一个月就能结束培训，所以即便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敌意，她也尽量避免跟人起正面冲突，反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到培训结束，就各回各村，到时候谁还认识谁啊！ 但敌意这种东西，并不因为你不在意，就消失。反而有可能因为你不在意，反而愈演愈烈。 一开始那个有敌意的声音只说江小果在讨好培训班的老师，说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会巴结，所以导师才会对她另眼相看的。然后慢慢的，又演化成了江小果不仅讨好导师，还会讨好上了年纪有阅历的老村长。 最后可能是某次放学的时候，这人看到了江河过来接江小果回家的画面，于是第二天又传出了新的谣言，说江小果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江小果现在算是知道当初千祥村的妇女主任为什么也会身陷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当中。 就怎么说呢，妇女主任这个角色本身就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猜忌。因为大多数妇女主任，选择的都是年轻的女干部，有时候可能还是像江小果和赵玉梅那样，比较漂亮的。所以也就更加容易引起谣言。 之前赵玉梅面对类似的谣言，她选择的方式是不听不看不否认不解释，但江小果好像做不到这样。因为她当初还替赵玉梅解释呢！ 所以轮到她自己了，她更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 她当天就直接找到了始作俑者，然后当着她面问她：“是你在外面乱造我的谣言？” 对面的是个女书记，剪个短发，戴个眼镜，小眼睛被镜片挡着，看不真切情绪。她估计也没想到江小果会直接找上门来当面对峙，一时居然就被江小果给问住了。 书记稳了一会情绪才梗着脖子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小果：“今年刚颁布的《治安管理条例》，里面第二十五条明确规定，造谣犯法。你一个当书记的，没事多去看看法律文件，别没事找事在这儿嫉妒别人。” 书记尖着嗓子：“我嫉妒你？？” 江小果：“你当然嫉妒我，我长得比你好看，培训学东西还比你快，你不嫉妒我谁嫉妒我？不过嫉妒我很正常，但造谣就是你不对了。” 书记：“……” 第83章 江小果之前觉得自己挺宽宏大量的, 但现在她发现那都是她对自己的误解，因为她现在的心眼也就比针眼大了那么一点点。 毕竟她直接跑去跟那个女书记发完疯之后，想想还是气不过, 于是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跑去培训班的辅导老师那儿参了对方一本。 人在告状的时候, 那真是感情真挚演技爆棚, 反正江小果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而且她把事情上升到了一个特别的高度，没说别人冤枉她给她造成了多么严重的打击, 只强调这些人那这种事情污蔑老师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其实培训班的老师只是这个谣言的男主角之一，甚至都不是戏份最重的那一个。但培训班的老师掌握着这个造谣者能不能在结业考核的时候拿到结业证书啊！ 所以江小果肯定得告这个状。 培训班老师听完江小果的话之后也是气急败坏, 毕竟在他的班级里，而且还是在干部群体当中, 居然还能出现这种造谣生事的恶劣分子，这怎么能让人民群众放心的把事情交给他们来办？这让他这个干部培训班的老师脸往哪儿搁？ 所以培训班的老师直接用了差不多小半节课的时间, 重点强调了做人的问题, 纪律的问题，以及造谣生事的法律危害等等。 虽然老师全程都没有指名道姓，但因为江小果之前已经当面跟那个女书记撕破过脸了, 所以培训老师说一句话, 大家都会下意识地看那个女书记一眼。 那个女书记一开始还能强装镇定，但后来头就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而且当天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这件事情之后，培训班再也没有任何造谣的事情, 尤其没人敢拿江小果的事情造谣。 不过虽然造谣的人没了，但爱慕者倒是出现了。 有学校的学生看到江小果抱着书本出现在学校里的画面, 还以为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于是趁着江小果上下学的功夫等在江小果的必经之路上，羞羞答答但又非常大胆的说要跟江小果交个朋友。 江小果虽然从小到大也没收过几封情书, 但她又不傻，一看对方的神态就意识到这个所谓的朋友不是简单的朋友。 她很礼貌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不了，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交朋友。” 小男生还挺坚持：“关系都是从陌生到熟悉的嘛！你不用急着拒绝我，可以先跟我相处试试，说不定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人特别适合你。” 江小果：“那要不你等我问问我丈夫的意见？” 小男生瞪圆眼睛，不过他很快又觉得，江小果肯定是在跟他开玩笑。毕竟江小果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就已经结婚了呢！ 江小果后来还真把他带去给江河看了一眼。这个小男孩一看到江河，甚至都没敢上去确认江河是不是江小果的老公，就吓得撒丫子跑路了。 看他那个跑路的架势，江小果都怀疑这人是把江河给当成□□了，以为自己跑慢一点会挨揍。 江河也挺诧异：“谁啊？” 江小果：“一不认识的小孩，说要跟我交个朋友。” 江河：“这城里人就是没什么边界感啊，怎么随随便便就跟女生交朋友。在我们小江村，那都是要跟人处对象甚至是看好日子了，才会说要跟女生交个朋友。” 江小果都被江河逗笑了，笑半天才说了句：“你这一句话得罪了一堆人，你小心人家听到了揍你。” 江河当时也没说啥。后来骑着车子带着江小果走到半道了，突然回过味来了，一个急刹车就停在了原地。还好江小果反应也快，用手撑住了他的后背，不然哪天刚好的脑袋又得磕在他硬邦邦的背脊上。 江小果：“……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江河：“不是，刚才那小孩说要跟你交个朋友？意思是说他看上你了呗？” 江小果仰头看天：“这个嘛！” 这话你让江小果怎么接，说没看上，那是撒谎；但要自己承认别人就是看上我了，又感觉挺自恋的。 江河看她那样子，也反应过来了，气哼哼道：“以后出门把结婚证揣着。再有人说这话你就把结婚证给他们看看。” 江小果突然好奇起来：“那你是不是也得把结婚证揣兜里啊！万一也有别人看上你了呢？” 江河：“我跟你又不一样，我长得哪有你好看啊！”- 江小果发现江河是很认真的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可能是从小到大身边都有个江淮在旁边对比着，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是那种注重打扮的人，所以他对自己的外貌评价一直就不高。 反正顶多就是：不丑、能看。 但其实江小果觉得看久了江河挺耐看的。 再加上个高腿长的，稍微捯饬一下，那也是气质型帅哥。 不过帅不帅这事本身也是见仁见智，而且一个大男人老觉得自己长得很帅，其实看上去也挺奇怪的。所以江河觉得自己不帅那就不帅，江小果也没有非要纠正他这个观点的念头。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江河自己很有危机感。他心想自己本身长得也怎么帅，又比江小果年纪大了好几岁。江小果长得那么好看，还年轻，而且还有能力。 这万一以后再有什么小哥哥小弟弟的跑来说要跟江小果交朋友，那怎么办呢？ 随身揣着结婚证肯定也不现实。 于是江河就跑去问自己厂里的那群大学生：“你们年轻人一般想要在外面证明自己已婚或者是已经有对象了，一般都怎么做的？” 这些大学生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愣一愣的。毕竟他们之前本来都已经怀疑江河在外面有情况了，私下还骂了江河好几次渣男啊，什么知人知面不知之心之类的话，结果江河现在又闹哪出啊？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公布自己已婚的身份了？ 虽然不知道江厂长骨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江厂长问，那热情似火的大学生们还是七嘴八舌地给江厂长出主意： “可以买戒指，买两个一模一样的，然后一起戴着去上课。” “或者买两套一样的衣服，一起穿着去自习。” “跟对象手牵手在校园里散个步，全校就都知道了。” …… 江河听来听去，觉得也就戒指最简单。毕竟他给江小果买过手链，也没过一颗小小的黄金吊坠，但唯独戒指，还从来没买过。 趁着江小果现在人还在长兴县城，于是这天一个放学一个下班之后，江河没有像往常一样骑车载江小果回出租屋里，而是直接把人带去了金店。 长这么大这还是江小果第一次来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说实话，比她上次跟江河去大饭店吃饭还要心虚。 而且要是早知道江河要带她来逛金店，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换一套漂亮点的衣服。起码要能配得上这个金碧辉煌的环境- 江河这会儿压根不知道江小果的那点儿少女心思。他进门就目标明确地直奔戒指柜台。 这个时候的黄金价格大概在80/每克，一般女生的戒指是2-4克，男生的戒指是6-8克。江小果随便在心里算了一下一款对戒的价格，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毕竟她和江河的存款最近都刚花没了，这时候对他们两个而言，买一对戒指绝对是大开支了。比租房还贵不少呢！ 但江河很坚持，让江小果随便看，还说看上哪个就买哪个。 江小果悄咪咪问他：“你不会是贷款来买的戒指吧？” 江河也学着她的样子悄咪咪地凑过去：“没有。我问江淮要工资卡了。” 江小果：“？？？” 不得不说，江淮在哥哥嫂嫂的爱情故事中，虽然出镜率不怎么高，但贡献率实在是很大。 江小果一开始本来想着就挑个克数最小的意思一下就行了。但江河很会给她洗脑，说：“你看啊，即便你挑个小克重的，也得一百多块钱。一百多块钱你要是挑个自己没那么喜欢的，是不是也亏了？毕竟一百块钱也不是小钱啊！所以既然要挑，那咱们干嘛不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你先别管克重大还是克重小，也别管钱多钱少，最起码是喜欢的，看久了心情都舒畅啊！” 江小果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最后仔仔细细挑了一圈，然后挑了一个自己挺喜欢的。克重也还好，四点几克。 江小果的戒指挑好之后，江河的戒指就简单了。直接挑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就行。 两个人都没等出金店的门就给戴上了。戴上之后江小果才开始后悔，觉得应该在戴戒指之前走走交换戒指这个仪式的，毕竟他俩结婚的时候都没正经走过仪式，当然也有可能其实走过，只不过她自己忘记了。 不过她后来又一想，仪式不仪式的其实也不重要，嫁对人比较重要。 所以她很快又把自己给哄好了。 江河看到两个人手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也觉得心里很满足。所以说他喜欢赚钱啊，以前赚钱，他能让他爹妈在村子里扬眉吐气，现在赚钱，他能给自己喜欢的姑娘戴上她喜欢的戒指。他以后还要赚更多更多的钱，给江小果买更多更多她喜欢的东西，把江小果从头到脚都打上他的烙印，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小果是他江河的媳妇。 这样就没人敢再觊觎他媳妇儿了，也就没人再说要跟他媳妇儿交朋友了。 江河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霸道，他觉得这就是雄性的本能。别说男人了，就算是他厂里养的狗，看到别的狗觊觎自己的母狗，都得龇牙咧嘴冲上去吼两声或者是打一架呢，男人要是对自己的媳妇没这点本能，那还叫个男人吗？- 因为在外面买了戒指耽误了时间，来不及回家做晚饭了。于是两个人索性就在外面随便解决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江小果老担心别人会撸她的戒指，所以一直拿手护着，甚至还想回去之后用红线把戒指给圈起来。 江河安慰她：“没事。就这样戴着好看。再说现在治安已经变好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可以明天去培训班戴一天，然后回小江村再戴。” 江小果实在不懂为什么不是现在就收起来等回小江村再戴，而是非得去培训班戴一天再收起来。她甚至莫名其妙觉得，好像江河买这个戒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戴去培训班似的。 不过江小果其实自己也愿意戴去培训班嘚瑟一下。毕竟培训班里那些讨厌她的人，最不希望的就是她过得好。那江小果就偏偏要气一气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就是过得挺好的。 一个月的培训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但终于还是迎来了结束的这一天。 江小果如愿拿到了优秀学员的奖状和结业证书。 与此同时，许爷爷村子里的人也按照约定进了江河的毛竹厂。之前江河还担心厂子里招不到人会影响工作效率，这下有了充足的劳动力，他就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了。 江河因为还要留在长兴县城处理新厂的工作，所以江小果培训结束之后，他并没有跟着江小果一起回村。不过他把江淮的工资卡让江小果带回来了。 江小果这下是真的挺不好意思了。 于是还卡之前还特意给江淮拎了一兜西红柿——嗯，许爷爷送给她的。 江淮倒是挺好哄，有西红柿也高兴，而且看到江小果手上的金戒指还夸赞了两句：“眼光不错啊嫂子，这金戒指好看。” 江小果：“你放心，这钱就当我跟你哥借你的，等我们年底蔬菜店或者是你哥的工厂结账了，指定把钱还你。” 江淮：“嫂子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再说这我哥问我借的，跟你有啥关系，要还也是我哥还。而且借的时候我都跟我哥说好了，不还也没事，只要我哥叫我一声大哥就行。结果他死活不肯。” 江小果：“……” 叫声大哥就能抵一千多块吗？要不我替他叫？ 第84章 江小果虽然才出去培训了一个月, 但小江村这一个月还是有挺大变化的。 第一个变化当然是家里的院门口已经挂上了“最美庭院”的牌子。 那个牌子虽然不大，但还挺好看的，像云朵一样的形状, 反正穿了个孔挂在院门口, 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到。 而且可能是“最美庭院”这个牌子给了王素芳很大的鼓励, 这一个月时间里，王素芳不仅把自家的院子拾掇得更加整洁干净, 而且她还在院门口的路边洒下了不少花种。 按照她的说法，就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 就会有一条铺满鲜花的乡村小路，直接从院外延伸到院内。 江小果顺着王素芳的话想象里一下那个画面, 觉得应该还是挺好看的。 第二个变化就是老年活动中心那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自由发展，他们自己推选出了一位老年会长。这位会长负责每个月组织这群老年人聚餐, 然后逢年过节还会组织这些老年人在活动中心那儿进行文艺活动。至于活动的经费和聚餐的费用, 则是这些老年人们自行分担，反正钱多就吃好点，钱少就吃差一点, 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 这样一来, 老年活动中心这儿倒是比江小果所在的村委都要更有意思了。毕竟村委都没有每个月聚餐，更没有逢年过节就有节目表演。 江小果对此还是挺喜闻乐见的。毕竟老年人生活幸福安康, 也是稳固家庭和谐的一种方式。而且老年活动中心有了会长，以后江小果这边再有什么通知, 直接告诉会长就行，也算是替江小果省下了不少事情。 当然除了这两件好事之外, 小江村这一个月也发生了两件不太友好的事情。 第一件是邓老大和邓老二又吵起来了。 上一次吵架是因为家里的宅基地，而这一次吵架，则是因为家里的竹山。 在小江村,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竹山，山上的竹子需要自己维护和打理，然后可以用来卖钱。一般兄弟俩的竹山都互相挨着，但中间也会有分界线。 只不过有的分界线随着年代久远，或者山上的竹木自由生长发展，慢慢变得不怎么清晰了，于是就会引起争执。 但大多数兄弟姐妹之间，都会友好协商，或者退让忍耐一下，反正一般不会吵到人尽皆知，更不会闹到村委这里。 不过很显然邓老大和邓老二之间不是可以友好协商的兄弟关系。 两个人之前本来就因为老宅基地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段时间都没有再说话了。如今再因为竹山的事情一吵，两兄弟更是像仇人一样。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江小果不在家，江祖望当时已经带着兄弟俩，又带着村子里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去兄弟俩的竹山看过了，也把竹山的分界重新确定了一下。 但现在分界线是清晰了，兄弟俩却因为之前长在分界线上的50来根竹子，互不相让了。 邓老二的意思是大哥现在养猪挣着钱了，这50来根竹子就应该让给他。毕竟父母还跟着他生活，就当是邓老大孝敬父母了。 而邓老大的意思就是父母打小就偏心弟弟，再说亲兄弟也应该明算帐，所以这竹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行就两家一人一半。 反正江小果一回来，两家就跑来找她了，让她评理。 江小果先问邓老大：“你不愿把这竹子给你弟，那你可愿意把这竹子给别人？” 邓老大：“给别人我也不给他。” 江小果又问邓老二：“你哥说一人一半，你不同意？那你哥到时候一根不给你，你愿意吗？” 邓老二：“一人一半我肯定不同意。要么都给我，要么大家都别要了。” 江小果：“这不就好解决了嘛，你们都别要了，我让江河开车来拉厂里去，到时候这50根竹子的钱就全捐给老年活动中心，当你们孝敬村子里的老人了。毕竟我看你们爹妈也是老年活动中心的一份子，到时候他俩也算脸上有光。” 兄弟俩：“……”- 兄弟俩其实就是彼此气不服，所以谁都不肯让谁。结果没想到鹬蚌相争，老年活动中心得利。 老年活动中心的新会长听说邓老大和邓老二要给他们活动中心捐款，先是意外，随后又是狂喜。 “还有这种好事情？那我马上在活动中心门口贴一张功德榜，然后把这兄弟俩的名字都写上去。” 江小果：“用红纸，写大一点。” 邓老大兄弟俩的父母之前因为兄弟不和睦，在村子里也自觉有点抬不起头。尤其是兄弟俩的父亲，更是因为兄弟俩争吵的事情私下怪罪自己的妻子，觉得都是因为妻子偏心小儿子，才造成了如今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 结果没想到江小果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坏事变好事了。如今村子里的老人见到邓老大的父母，都要说一句他两个儿子给老年活动中心捐钱的事情，甚至还说他们是村子里的第一对大善人。 这让邓老大的父母心情还挺复杂。就是有点儿高兴吧，但又不好意思太高兴。 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比之前那种抬不起头的感觉要好受不少。 而且被夸赞得多了，最后邓老大兄弟俩的父母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这事被江小果解决得挺圆满，连江祖望都不得不服气：“还得是你，这要让我来，我是想不到还能这么弄。” 江小果：“因为您比较正直，不像我，就是单纯的聪明。” 江祖望：“？”- 除了邓老大兄弟俩的事情，还有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就是，之前因为燕春婶子去镇上卖馄饨生意挺好嘛，所以村子里有不少眼红的人也跑去跟风，都跟着去镇上摆摊卖东西。 结果除了极个别的几家能像燕春婶子那样赚到钱之外，不少人连保本都难。 事实证明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不仅得有方法，还得有手艺，最关键的是，还需要吃苦耐劳。 所以这一个月，有不少出去摆摊儿的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不过这会儿种田反正是不赶趟了，毕竟田已经被江小果承包出去了。 还好江河的毛竹厂随时要人，没有技术的就进毛竹原料厂，有竹制品编织技术的就在家里接单搞编织。所以虽然生意失败归生意失败，但好在生计不受影响。 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来月虽然小江村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总归没啥大事，还算是乱中有序，稳步前进。 江小果回来之后，先好好休息了休息了两天，然后才回村委报道。 村委最近也有变化。 首先就是林苑应妇联的要求，在村委开设了一个便民信箱，专门用来接收妇女儿童的求助和投诉等。其次公社那边开设了妇女技能培训班，就跟之前戴欣她们去上过的拖拉机培训班类似，培训内容涉及到方方面面，反正每个村每个月都会有几个名额，林苑最近已经在统计报名名单了。 江小果看了一眼，发现公社这个月开设的培训是跟缝纫有关的培训，于是她便准备去问问周阿妹有没有意向参加。毕竟周阿妹这样有一定缝纫基础的人，出去参与培训说不定能更好的提升自己的缝纫技巧，而且也有助于周阿妹提升人脉，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止是接村小的校服这样的单子了，还可以接到更多的大单。 周阿妹一听江小果的话，也立马表示自己要去参加。于是江小果就让林苑把周阿妹的名字给添了上去。 就这样，江小果培训完回来的第二天，周阿妹就带着村上的另外几个妇女，踏上了去镇上参加缝纫机培训的路程。 一般这样的培训，要是表现得好，公社后续都会安排相应的工作岗位的。比如有可能安排进服装厂工作。所以不止周阿妹很珍惜这次的培训机会，其他的妇女们也学得相当认真。毕竟但凡愿意参加培训的妇女，都是愿意进步的妇女，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技多不压身的道理。 不得不说在江小果的带领之下，小江村的妇女们待遇确实是上了一个台阶。以前可能是极少数比较受老公和家人宠爱的妇女才有话语权，但现在，越来越多的妇女争取到了跟男人们同等的权利。 妇女能顶半边天感觉，在别的村子里可能还不太明显，但在小江村，已经非常明显了。 小江村的男人们虽然也有极个别的有点意见，但大多数正常的男人对于这一现象还是喜闻乐见的，毕竟村子里的妇女们就算挣了钱，也是用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又不是到外面去养别的人。 不过总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会跑来挑拨离间。 引起性别对立。 就比如这次这个缝纫机培训，小江村选择去培训的都是妇女。然后就有男人跑来质问江小果，妇女们有这个培训有那个培训，男人们怎么都没有培训。 江小果：“谁说男人们没有，之前不是给你们开设了扫盲班吗？” 对方：“……” “我说的不是扫盲班，我说的是技能培训啊！男人也需要养家糊口，男人也需要工作啊！” 江小果想了想，说：“这样啊，那等江河回来，我让江河给你们开一个编织品培训班，反正你们后面也需要提升这方面的技能。” 对方：“这个嘛……” 江小果：“要是还嫌不够，还可以让江河给你们开一个好丈夫培训班，让他教教你们怎么当一个不给媳妇拖后腿的好丈夫。” 对方：“……” 第85章 江河比江小果要晚回小江村一个多礼拜。不过这一个礼拜他可没在长兴县城白待, 因为他用这一个礼拜的时间接到了一个国际大单。 据说有一个国外的厂商要2000个竹篮。 他这边接到了大单，小江村的男人们就跟着有事情可以忙活了，毕竟这些单子都是交给小江村的村民们来编织的。 而有事忙就意外着有钱赚, 人一旦有钱赚, 脾气都会变得温和不少。反正之前那些没事找事过来要求江小果给男人们开培训班的村民, 最近也顾不上过来找江小果麻烦了，一个两个窝在家里忙着赶工期。 虽然这群男人们不主动要求培训了, 但江小果后来想了想，觉得找个擅长编织竹制品的老师傅过来给这些村民们培训培训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不单单是满足这些男人们的要求, 也是为了江河自己的厂子好。 所以江小果后来还是把找编织老师这事跟江河提了提。 江河觉得这钱也确实该花。但一时半会想要找到特别有经验特别合适的竹编师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也只能暂时把这事记在心上, 想着日后多多留心。 江河这次回来，除了带回来了一个大单, 也把买金戒指欠江淮的钱给带回来了。毕竟这个大单的客户很豪爽, 提前就交了一半的定金，江河瞬间就从一个需要老婆救济的穷光蛋，又变回了财大气粗的江厂长。 他甚至还想把之前江小果给他的那张卡再还给江小果。 但江小果没要：“你先拿着用呗, 反正我现在拿着也是存在那儿, 暂时也没什么用处。放你那儿还可以钱生钱，等我要用钱的时候, 我再问你要就好。” 江河听她这么说，便也没坚持。说也奇怪, 他在厂子里其实是非常说一不二的一个人，很有自己的主见, 但在江小果面前，他却变得很听话，几乎江小果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私下也把这个疑惑跟彪哥提了提, 彪哥看自己的问题看得不清楚，但看江河的问题，他倒是看得挺明白的：“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在外面你没办法，所以必须自己动脑子，但在家里，你只想偷懒，所以你就跟你媳妇共用一个脑子了。” 江河：“……”虽然这话听上去奇奇怪怪的，但莫名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江河现在开了新厂，心思自然更多的放在新厂那儿，村里的这家毛竹厂的事情，很多就自然而然地压在了彪哥身上，所以江河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了表达感谢请彪哥上家里来吃饭。 上次请彪哥的时候，江河还顺便请了江福和贾秀莲一起。但这一次江河想着就单独请彪哥，这样更显诚意。 结果没想到江福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居然还有点不乐意。 他跑去跟贾秀莲抱怨：“这女婿到底是养不熟啊，有吃的喝的不惦记着老丈人，倒是惦记着人家一个外人，真是胳膊肘向外拐。” 要是以前的贾秀莲，可能要么无视江福，要么就顺着江福的话往下说了，但现在的贾秀莲已经不是当初的贾秀莲了，她直接就站在一个老板的立场上开始替自家女婿说话：“人江河对你好的时候你不记得，人稍微有哪一点做得不合你心意你就在这挑三拣四的。我跟你说你这样下去不行啊，容易引起小果跟江河之间的矛盾。” 江福：“我说什么了就引起他俩的矛盾？再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贾秀莲：“人家请厂子里的人吃饭，那是厂子里的人替他挣钱了，你又没替他挣钱，他凭啥动不动请你吃饭？” 江福：“……”- 事实上贾秀莲说这话确实是有点冤枉江福了，因为江福其实还是替江河赚钱的。 他现在除了做菌菇之外，闲暇时候也会编织一些东西。 说起来自从他听了江小果的话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菌菇的培育和种植上，他的菌菇产量已经连续翻了好几番了。而且菌菇的销量和价格都还不错，所以虽然他现在挣得没有贾秀莲多，但比他之前种水稻肯定是要强得多了。 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跟贾秀莲把家里现有的存款放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发现已经够盖一间新瓦房了。 男人对盖新房都是有执念的。反正江福自从知道家里的存款够盖一间新瓦房之后，他就动了这个念头。 不过前提是得说服贾秀莲。 可惜贾秀莲现在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要问江小果的意见。江小果之前去长兴县城培训去了，她就死活不松口，如今等到江小果回来了，她就跑去询问江小果的意见。 江小果的意见是暂时别盖。 因为她这次去长兴县城，已经看到了县城里日新月异的变化。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复苏，城里的楼房已经开始如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她预计不久之后的将来，小江村肯定也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楼房。 这时候盖瓦房，过几年难道推翻了重盖？那岂不是又费事又费钱。 而且现在不管是贾秀莲还是江福，都还需要多留一点本钱用来做生意，还不如把这些存款先积攒起来，像江河一样用钱生更多的钱。只要有足够的钱，那盖房子还不是说盖就盖？ 江小果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分析给贾秀莲听。贾秀莲几乎不怎么费力就听进去，但她其实也记不住太多内容，她就记住了一点，小果说不让盖，以后要盖就盖楼房。 于是她回去之后，也这么转述给江福听。 江福一听又开始作妖了：“咱们自己挣的钱，盖咱们自己的房子，关她啥事？她又不掏钱，她凭啥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贾秀莲：“反正我听我闺女的，我不盖。要盖你自己想办法。” 贾秀莲是盖房的大股东，她撤资不干了，江福就算再想盖，也是有心无力。于是只好骂骂咧咧地把这事给搁下了。 不过他这边没盖上，但邓老大夫妻俩那边却向村委申请了一片新的宅基地，说要盖一间新瓦房。 江小果这次倒是没阻拦。毕竟邓老大夫妻俩当初从家里搬出来，住的就是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那茅草屋夏天热冬天冷，刮风下雨还漏水，也就邓老大夫妻俩能忍，才一住就是这么长时间。如今人家养猪挣到钱了，想要盖一间瓦房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也算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所以村委这边也都没意见。 很快就批了手续，挑了个黄道吉日开始施工。 然后村子里跟邓老大关系好的村民都过去帮忙。毕竟盖房也是大事情。 江福看到，又忍不住气了一场。这下觉得不仅女婿胳膊肘向外拐，就连江小果这个亲闺女胳膊肘也是向外拐的- 江福这人好生气也不是一天两天，贾秀莲和江小果处理的方式就是冷着他。因为他这人越哄越上劲，你冷他两天，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也就灰溜溜地自己找个台阶下来了。 不过江河没忍心冷着老丈人。他主动拎了只鸡，又去酒厂老板那儿打了两斤白酒，然后去江福那儿主动陪着老丈人喝了一顿。 江小果去接江河的时候，两人已经喝到互相拍着肩膀头子开始称兄道弟了。 一旁的贾秀莲看到江小果，也是哭笑不得：“终于来了，再不来这俩估计就得拜把子了。” 江小果之前一直好奇江河的酒量，她总觉得江河是千杯不醉的。但今天看来，江河的酒量似乎也不怎么样？毕竟他跟江福两个人一起喝2斤白酒，就明显已经醉得不行了。 结果她这边刚把江河扶出院子，原本醉醺醺连路都走不动的男人，就没事人一样放开了江小果的肩膀，走得又稳又快，甚至连眼神看上去都清明了不少。 江小果瞬间反应过来：“装的？” 江河：“不装爹拽着不让走，我也怕他喝太多了晚上睡觉难受。” 江小果：“都跟你说不用哄他，冷他两天他就好了。” 江河：“其实我觉得爹还行，挺好哄的。再说他也就是嘴上说两句，其实心地不坏。” 江小果知道江河为什么要去哄江福。说到底江福跟他有什么关系？要哄也应该是江小果这个当闺女的去哄。但江小果的性格有些方面跟江福有点像，都是比较固执比较倔的那种，而且自尊心强，拉不下脸去说软话。 这种情况下，江河主动跳出来，去充当父女俩之间的粘合剂，对江福来说是给江福一个台阶，对江小果来说，也是替江小果出头。 反正江小果虽然觉得没太大必要，但也念江河这份情。所以她伸手拉了拉江河，说：“回家吧，家里还有点儿蜂蜜，我回去再给你冲杯蜂蜜水解解酒。” 江河嗯了一声，隔一会又忍不住提意见：“冲两杯吧，咱俩一人一杯。我听说女孩子喝蜂蜜也对皮肤好。” 第86章 林苑在小江村搞了个求助信箱, 让妇女儿童往里投诉或者是求助，但这个信箱始终空空如也，反正在江小果回来之前, 从来没有人往里面投过任何一封信件。 林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她们管理得好, 所以小江村的妇女儿童都过得挺幸福, 但后来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很多真正需要帮助的妇女儿童, 她们压根就是不识字的。而且信箱放在村委，过来投诉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很多真正需要帮助的妇女，她们本身就是弱势群体, 胆子非常小，所以她们就算有心想要求助或者投诉, 也是有心无力。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 林苑索性让村里的木匠廖师傅多做了很多信箱，然后在村里各处地方都设立了一个。这样起码能保证那些识字的村民可以第一时间投诉。 至于那些完全不识字的妇女，一方面还是要抓紧时间进行扫盲, 争取让她们识字认字；另外一方面则是用大喇叭多多播放村委的电话, 让她们有困难主动上门找妇女主任。 新举措一经实施，就有第一个妇女找上门来了。 这个妇女叫周娣, 据说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所以腿略微有点不方便, 但也就是走路的时候有点儿一瘸一拐的，但外观看着跟正常人无异。 这个周娣命途多舛, 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后来好不容易嫁了人，婆家待她也不怎么好。于是等老公因病去世之后, 她就无依无靠地重新回了娘家。 因为周娣还有个弟弟，而且弟弟那时候也结婚了，所以周娣就算是回了娘家，也没办法住在父母留下的老祖屋里，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柴房里搭了个床铺，然后就睡在那个柴房里。 周娣这次找上门，是因为想要申请个低保户。 按理来说周娣的条件是符合低保户的申请条件的，江小果不懂为什么之前的村干部没有帮她申请下来。所以面对周娣的要求，江小果直接替她询问了一下江祖望那边是什么情况。 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周娣的户口当初嫁人就迁出去了，因为跟婆家不合，再加上她自己这边父母又去世了，也没办法办理挂靠，所以这些年就一直没有迁回来过。既然户口迁不回来，那就算不上小江村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在小江村申请低保。 江祖望：“其实除了投靠父母之外，在村子里有宅基地，也是可以把户口迁回来的。比如若是她弟弟愿意把祖宅让给她，然后让她先把户口落回来，也行。但就算她弟愿意，她弟媳妇肯定也不愿意。所以结婚也好，升学也好，能不动户口还是最好不要动。因为迁出去可能很容易，但再想迁回来，可能就难了。” 周娣这个情况相对来说确实棘手，毕竟政策摆在那儿，也不是江小果和江祖望能够替她解决的。江小果只能退而求其次，问她愿不愿意先干活儿。还是那句话，先解决温饱，再解决其他。 周娣有点儿为难：“我腿脚这么不方便，能干什么活呢？” 江小果：“毛竹厂里有不少岗位，很多只需要眼疾手快，根本不要走来走去。你先去看看，要是有适合的，你就留下来先干着。” 说干就干。 当天，江小果就领着周娣去了江河的毛竹厂。江河这两天正好也在村里的毛竹厂里盘账，所以看到江小果领着个姑娘进来，便直接让江小果把人领进了办公室。 江小果悄悄把情况跟江河反应了一下，江河立刻道：“你要真想让她干活，不如让她去县城的新厂。这样至少能保证她赚多少都是她自己的，不然她住在她弟弟弟弟媳妇家，赚再多，不也是替她弟弟弟媳白打工吗？” 江小果：“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现在就剩她弟弟这一个亲人了。她要真的能多赚一点，说不定她弟弟弟媳以后也会对她更好一点呢？” 江河：“能让她睡柴房的亲人，算什么狗屁亲人。我们给小黑都得搭个舒服温暖的窝呢！” 江小果：“……”- 江河的新厂是有安排宿舍的，毕竟那么多大学生，还有各种工人，直街去外面租房子未免也太不划算了。再加上当初建厂房的时候面积也足够，所以江河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建了一些员工宿舍，虽然条件比较艰苦，几乎都是6-8人间，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江小果把事情跟周娣说了说，也把其中的利弊一点一点分析给周娣听，然后让她自己选择是留在村里的毛竹厂，还是直接去县城里。 周娣当时说要回去考虑一下，江小果也没勉强，就让她回去考虑。 结果她这一回去考虑不要紧，把她弟弟和弟媳妇招来了。 周娣的弟弟看着老老实实的，但江小果对他观感一般，因为他只是看起来老实，进门之后眼珠子不是滴溜溜的看着江小果，就是滴溜溜地看着林苑。林苑最后都受不了，直接躲出去了，但江小果不能躲，毕竟还要处理问题，所以只好瞪了回去。 至于周娣的弟媳妇，一看就是非常强势的女人，打扮得倒是挺时髦的，穿了件白色的衣服，还配了条窄脚裤。一双手伸出来，看起来不像是经常干活儿的手。 一进门，周娣的弟媳妇就先发制人：“我们家姐姐明明符合低保的标准，怎么村里一直不给她发低保呢？是不是你们村委看我们好欺负，直接把这钱给昧下了？” 江小果三言两语把情况给她解释了一下，结果她弟媳妇说：“那你们就不能把她的情况向上级部门反映说明一下，然后给她特殊处理一下吗？毕竟政策里面说过，残疾人或者是有特殊情况的人群，是可以特殊处理的。这种事情叫什么……特事特办。” 江小果在心里哇哦了一声，觉得有点儿意思，因为这个明显是研究过政策的，算是有备而来。 江小果：“我可以帮你们咨询一下，不过最好的办法呢，就是你们把宅基地让给你姐姐，有了农村的宅基地，这样她就能直接落户了！” 这下弟弟也不同意了：“宅基地给她，那怎么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江小果：“有什么不行的。那宅基地本身就是你们父母的，按理来说你跟姐姐是共同拥有共同继承。而且她低保申请下来，最后不也是你们一家人共同使用，怎么算你们也不亏啊！” 周娣在旁边弱弱道：“我也不要，我只是用来落个户，最后还是你们的。我还住我的小柴房。” 周娣的弟弟：“反正不行。”- 对于这种只想不劳而获但却不肯付出一点的弟弟，最后江小果索性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只借口让他们自己去户籍部门去咨询一下，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至于周娣那边，江小果倒是不放心地又多叮嘱了两遍，让她还是尽量能出去就先出去。毕竟弟弟和弟媳留下她，是因为她虽然腿脚不便，但总归是个勤快人，随便给口吃的给个住的地方，就能把家里各种活儿干得利利索索的。而且还能帮弟弟弟媳带孩子。 江小果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娣几乎包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就连周娣的弟弟和弟媳妇换下来的内衣裤，都是周娣帮忙洗的。 但现在她能干，弟弟和弟媳愿意留下她，等到她哪一天能吃不能动了，弟弟和弟媳还会给她一间柴房给她一口饭吃吗？ 那就未必了。 所以趁着现在还能动，还是得多赚点养老钱。 而且江小果后来去咨询了一下，发现周娣这个情况虽然不能把户口迁回小江村，但如果她在长兴县城打工，是可以考虑在那边落集体户口的。而且集体户口，也可以在城里申请低保。 这要真能申请下来，这笔钱就是真正落到她自己的口袋里，也不用担心弟弟和弟媳分她的。 反正在江小果看来，留下来是毫无出路；但走出去，却海阔天空。 可问题是，一个女人想要鼓起勇气走出去，其实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情。反正周娣那儿，江小果前前后后去问了好几次，她都迟迟做不了决定。 江小果不懂，倒是王素芳，知道她的顾虑：“她不是怕别的，她是怕自己出去了，再想回来，可能连这间柴房都没有了。” 江小果很想说“一间柴房而已，哪里就值得留恋了”，但她转念又一想，对于周娣而言，可能那就不是一间柴房，而是她的根。正所谓落叶归根，她可能走出去再远，总有想回来的那一天。 所以有些时候，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题。 江小果能给她提供工作机会，也能给她解决住的地方，但她要是自己不愿意走，那就谁都救不了她- 但周娣的求助也并非毫无用处。事实上也正是有了周娣的求助，江小果才第一次重视起了妇女们宅基地的问题。 在之前的小江村，妇女几乎是不享有任何宅基地的。基本上宅基地都默认归儿子所有。事实上别说宅基地了，很多女孩子一旦出嫁，父母连房间都不会替她们保留。 若是女孩子婚姻幸福，那至少婆家还有她一个容身之所，可一旦她婚姻不幸离了婚，就会像周娣这样陷入娘家回不去，婆家也回不去的两难之地。 于是在这年的妇女工作大会上，江小果第一次提出了“妇女在符合法定条件的情况下，可以拥有宅基地使用权，其权益与男性平等，不受性别限制”的要求。 第87章 其实相关的政策对这方面肯定有说明, 但村委是否重视，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至少小江村这么一重视，小江村妇女的基本权益相比其他的村落, 还是得到了一定的改善和保障的。 起码女孩们后面再嫁人, 可能就会更多的考虑把户口留在小江村, 毕竟户口留在小江村，就有可能在小江村申请到专属于自己的宅基地。但如果迁去其他的村落, 那就不一定了。 而且除了宅基地之外，田地、竹山, 这些日后但凡涉及到继承权的东西，江小果都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实现真正的男女同权。 但希望归希望, 她自己也很清楚的，这还有非常漫长的一条路要走。 毕竟除了政策法规之外, 还有一些传统的伦理道德方面的限制。比如有一些当父母的, 他们甚至宁愿把自己名下的这些东西交给叔伯兄弟家的儿子来继承，也不希望把这些东西交给自己的女儿。毕竟叔伯兄弟起码是同姓，东西至少还留在自己家里, 而给了女儿, 在他们看来就等于给了外人。 江小果不想去批判这些传统的观念和想法，她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尽量去保护更多的女孩子。 林苑跟江小果的想法显然也是一样的。 自从小江村的“妇女求助信箱”开放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尽职尽责地把所有的信箱都扫一遍, 争取不要有任何的遗漏，以免伤了任何一个妇女的心。 这天林苑进来的时候, 手上拿着一张纸条，或者可以说是一封求救信，信上就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救救我妈妈。 救救两个字还不会写, 写的是错别字。 那纸条看上去就像是随手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字写得也是十足的小学生字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但光看内容，又觉得实在是让人担忧。 所以林苑拿着纸条就第一时间回来找江小果了。 江小果看了一眼纸条，当机立断地让林苑去找村小的老师们。尤其是唐老师和周凤仪。 毕竟就算老师们不能认出字迹，说不定也能认出这是几年级的作业本，这样起码能缩小一点范围。否则全村这么多人，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林苑拿着纸条就准备走，江小果在她出门之前，又小声地叮嘱了两句：“不要声张，悄悄的。” 林苑一去就是一个上午，甚至连午饭都没回来吃。直到下午上班了，才带回来了线索。 按照唐老师和周老师的说法，这作业本应该是低年级小孩的，大概率是三四年级以下的小孩。而村小目前三四年级以下的小孩一共不到20个，所以通过逐一排查，最终锁定了两个。 其中一个是一个二年级的小女生，另外一个是个三年级的小男生。 江小果拿着这两个学生的家庭住址，问林苑：“我记得你那个镇上职业培训的报名活动，每个月都有名额。不然咱俩就以这个名义跑一趟这两家，实地去看看？” 林苑点点头：“行。”- 小江村既然依山傍水而建，那住户自然也就住得相对比较分散。像江小果和江河他们家，就属于住在村子里比较正中心的位置。像蒋家大儿媳那种，则住的就离村子要偏僻不少。 今天去的这两户，也算是住得比较偏的，因为他们在河对岸。 也难怪江小果对这两家都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因为去这两户人家家里，都需要划船。 第一户人家姓谢，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太在。对方耳朵听不见，眼睛也不太好，所以面对林苑的询问那是一问三不知。趁着林苑问问题的功夫，江小果在屋里屋外晃悠了一大圈，看到了客厅堂屋墙上贴着的奖状。光从这些表象看，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和睦的家庭。而且家里收拾得非常整齐利索，老太太身上也穿得干干净净，反正江小果看下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林苑问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于是暂时离开，先去了第二家。 第二家姓张。看上去就没有第一家那么干净整洁了，甚至还显得略微有点潦草凌乱。因为院子里养了2只鸡，所以江小果进院子的时候甚至还差点儿踩到鸡屎。 第二家的墙上也没有孩子的奖状。 不过跟第一家类似的是，这一家的夫妻俩也不在家。 江小果和林苑想着来都来了，便去找这两家的邻居们各自聊了聊。 邻居们对谢家和张家的风评也完全不一样。提到谢家，大家更多的是夸赞。说谢家男人孝顺，把老母亲照顾得非常好，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又说谢家的孩子也教育得好，考试经常拿各种奖状回来，别看现在那孩子还小，但正所谓三岁看老，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至于张家，大家的评论就五花八门了。有说张家婆娘懒的，有说张家男人为人不够大气爱斤斤计较的，还有说张家家风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孩子也是不懂礼貌成绩极差，经常被老师叫家长…… 反正一通暗访下来，林苑都快被洗脑了，觉得真要有问题，那大概率就是出在张家。 但江小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她全程听下来，觉得所有的人都有名有姓有存在感，不管是好的坏的，起码你还能从邻居口里听到她的消息，唯独谢家的女人，就好像压根不存在一样。 她问邻居们：“那那个谢家的媳妇，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邻居们面面相觑，最后压低声音说了句：“那个女人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也就老谢不嫌弃她，还愿意跟她过。这要换个别的男人，早就不要她了。”- 江小果和林苑回到村委之后，就把老谢家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 老谢的母亲早些年也不知道是外出打工还是跟人跑了，反正一直不在小江村，所以老谢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他父亲带大的。后来老谢父亲去世之后，老谢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居然又回来了。然后老谢又不计前嫌地收留了自己的母亲，而且据说还待老太太极好。 至于老谢的媳妇，也就是邻居口中脑子不太好的女人，据说是个孤儿。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跟老谢在一起的，反正这些年村里人很少单独见她出门，每次出来都是跟在老谢身后，像个小媳妇一样，话少，安静。 因为老谢在村子里风评一直极好，村里有些什么大事小情的，他都会主动到场帮忙，再加上又有个大孝子的好名声，所以从来没人怀疑过什么。这一次若不是林苑和江小果收到那张小纸条，估计也不会想到特意去老谢家里查看一下情况，更不会想到这好名声背后，可能还另有隐情。 其实若纸条真是老谢的儿子写的，那挑个没人的时候把老谢的儿子叫到跟前问一问，估计也就真相大白了。 但江小果觉得如果真有事，无论是让这孩子和盘托出，还是让这孩子再回忆一遍细节，对这孩子都是非常残忍的事情。而且小孩子能想到求助，本身就已经比很多孩子要勇敢得多了，所以江小果觉得大人的事情还是尽量大人来解决，不要去为难一个小孩子。 毕竟万一小孩子心理素质不行，回去之后就露了怯，到时候谁又能保护他呢？ 于是隔了两天，江小果就领着宋医生上门了。不得不说有些地方虽然宋医生进不去，比如女人的产房，但有些时候，宋医生的身份还是非常好使的。 反正宋医生一说要上门免费给河对岸那几户人家进行基础体检，那村民们的反应都可踊跃了。一个两个连农活都不干了，就在家里等着。 河对岸一共五户人家，江小果这天也算是沾了宋医生的光，都见着了。 除了那天打探消息见过的那两个邻居之外，江小果这次也算是见到了小纸条事件的两个嫌疑人——老谢家的男人和老张家的男人。 说实话，光看外貌，那老谢看上去确实文质彬彬，斯文有礼；反观老张，看起来真是粗枝大叶，像一个没有什么文化只会动手的匹夫。 江小果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两个男人，而是先侧面打探了一大圈，不然自己肯定也要跟村民们一样，以貌取人，先入为主了。 江小果和宋医生这次过来，就是冲着老谢媳妇来的，所以这次的体检目标人群也就针对的是女人。 男人们几乎都是过来围观看热闹的。 江小果和宋医生把临时的诊台放在谢家和张家之间，然后让大家把家里的女人，无论老幼都召集过来，说要给大家做一个常规体检。 老张家很配合地就去叫自己的媳妇了。虽然媳妇过来的时候骂骂咧咧，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但当江小果说让男人暂时回避，以便医生和她认真检查的时候，老张家的男人也很识相地就退了出去。 江小果趁机给老张家的媳妇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又让宋医生给老张家的媳妇把了把脉，听了听诊。最后算是彻底给这个老张家排除了嫌疑。 反观老谢家，别说让媳妇过来检查了，他趁着宋医生和江小果这儿闹哄哄的，自己过来看了一下热闹，就躲开了。 等江小果想要找他的时候，他都不见人影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江小果，人不来找他们，他们就直接过去堵人。 这一次运气还不错，直接就把老谢和他媳妇堵在了院门口。 老谢一开始还挺客气挺礼貌地推拒：“我们家不用。我妈是白内障和听障，我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医生就说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养着。至于我媳妇，她是娘胎里自带的毛病，这些年只要不发病，就跟正常人一样。所以真的用不着。” 江小果：“用得着用得着，来都来了。” 第88章 江小果本来都做好了老谢会反抗到底的心里准备了, 甚至都已经打算不行就叫警察来上门处理，结果没想到老谢最后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放开手, 直接让江小果和宋医生给他媳妇做了检查。 而一旦检查, 那很多事情就彻底瞒不住了。 比如老谢媳妇身上的烟头烫伤。 那些伤口很多都烫在非常隐蔽的地方, 比如大腿内侧，或者是腰部。反正伤了好, 好了再伤，所以脱了衣服看上去非常触目惊心, 但穿着衣服，看上去却跟正常人无异。 因为这样的伤不是伤在外人能看得到的地方, 再加上老谢的为人处事在所有人口中都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好人。所以如果不是有老谢儿子的那封求助信，老谢媳妇说不定哪天因为伤口感染发炎死了, 别人都不会觉得跟老谢有关系。 老谢的媳妇看上去确实已经有点儿精神不正常了, 至少江小果和宋医生无论问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宋医生觉得老谢的媳妇需要去大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正好他自己也要去县城里培训, 于是就主动表示可以陪着老谢媳妇一起去。 江小果顾虑到他一个陌生男人陪着总归是没那么方便, 便决定让林苑陪着一起去一趟。到时候把检查结果带回来，也好看看这个媳妇是结婚之前就已经出精神问题了, 还是完全是结婚之后才在老谢的折磨下出问题的。 江小果安排这一切的时候，老谢就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凳子上, 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倒是他的老母亲, 虽然看不见也听不着，却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 看上去比老谢这个当事人都要更担忧一点。 也是在这天，江小果第一次见到了往信箱里投求助信的那个老谢家的儿子。 小男孩看着就像是老谢的翻版，长得也是斯文白净。但他看人的眼光，透着明显的防备和疏离。只有他的目光看向他母亲的时候，他才会有一丝丝的担忧。 江小果忍不住想，这个小男孩肯定特别爱他的母亲，否则他不会明明不信任所有人，却还是为了他的母亲，投出了那封信。 江小果在把老谢媳妇送去医院之前，还顺便让宋医生帮小男孩也检查了一下身体。但还好老谢还算有点儿人性，虽然对媳妇不怎么样，但对儿子还行，起码小男孩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不过虽然身体上没有受到伤害，但心灵上的伤害，就不好说了。毕竟任谁长年累月的见到自己的父亲伤害自己的母亲，都会容易憋出心理疾病。 江小果觉得回去之后，得跟唐老师和周老师商量一下，在村小多加开几节心理健康的课程，让这群小朋友有个发泄和疏导的渠道。 毕竟妇女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儿童更需要- 这次江小果回小江村，无论是周娣的事情还是老谢媳妇的事情，都给了她非常大的震撼。 尤其是老谢媳妇的事情，真的让她生平第一次对“嫁一个好人”这件事情产生了质疑。 她临睡前跟江河聊天，对江河说：“果然女人嫁人真的是非常碰运气的一件事情，因为很有可能你嫁的是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好人，但对方私下却是一个会用烟头烫你的变态；而别人以为你嫁的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但其实他私下可能是一个非常顾家爱媳妇的好男人。” 江河：“你后面说的这个男人是我吗？” 江小果：“……” 虽然她本来也不是这个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河这么一自我代入，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不过虽然这两件事情都让江小果见识到了小江村的阴暗面，但也更加让江小果意识到妇女主任这份工作的重要性。之前她觉得妇女主任最重要的工作，是带领小江村的妇女们发财致富，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但现在她觉得，妇女主任最重要的工作，其实更多的是要保障妇女儿童的身心健康和安全。 因为只有健康的活着，才有后面的一切。 老谢的事情传出来之后，不止河对岸那几乎人家觉得难以置信，就连王素芳都连连惊呼没想到：“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亏我还当老谢是个好男人。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恶毒，真是让人意外。” 倒是贾秀莲，别看她平日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儿的样子，这时候却说出了一个别人都没怎么在意过的陈年旧事：“其实我觉得老谢这个样子，也不算是完全没有由头。我现在甚至都怀疑，他妈妈当初跑出去，可能也是因为老谢的父亲也是这种会私下对老婆下黑手的男人。否则一个女人结了婚，又有了儿子，天大的委屈都能吞下，如果不是为了保命，怎么可能抛下儿子就跑路了呢？” 但老谢的父亲早就去世了，就算真有怀疑，也只能是怀疑。再说了，老谢父亲怎么样，都不是他现在对媳妇动手的理由- 老谢的媳妇在医院检查治疗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江小果最关心的就是老谢的儿子。她也特意叮嘱唐老师和周老师，私下要好好关注一下这个孩子。 至于她之前说过的要在村小上的那个关于心理健康的课程，江小果后来也跟唐老师和周老师提过。 唐老师和周老师显然也听闻了这孩子家里的情况，对此也是很唏嘘。毕竟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但家里出了这么个事情，对孩子的影响也确实挺大。以前同学们顶多是传他有个疯子母亲，现在学校里已经开始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在私传，说他还有一个杀人｜犯变态｜狂父亲。 小孩子也不懂这些，那这些话估计都是听村子里那些大人乱说的。 老师们在学校里听到了当然会严厉制止，但私下孩子们还会不会说，这些都不是老师能控制得了的。 为此江小果特意跟这小男孩接触了一次。 江小果特意给小男孩带了瓶汽水，然后把人带到人来人往的操场旁边，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边喝汽水一边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小鸟。 汽水喝完了，小男孩也没等到江小果的一句话，这让他原本绷着的面容都出现了一丝裂痕。毕竟他就算再能装沉稳，也不过是一个还不到10岁的小男孩，他的心思就算藏得再好，也会从眼神里泄漏出来。 江小果：“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你叫过来，却又一句话不问你，一句话都不跟你说？” 小男孩不说话，好半响才握着手里的汽水瓶点了点头。 江小果：“我今天叫你过来，只是想奖励你一下。因为你的勇敢，所以你很好的保护了你的妈妈。从今以后，你的妈妈都会很安全，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小小男子汉。”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小果，江小果觉得他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他没哭，他就用那双明亮水润的眼睛看着江小果。江小果感觉他的眼神非常虔诚，像是在看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江小果学着他的样子，也用非常虔诚的眼神看回去，像是在看一个了不起的小英雄。 然后江小果对他说道：“虽然你还小，但很多时候，你不需要去听别人怎么说，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你是你妈妈的小英雄。” 第89章 小江村整体还算是风调雨顺, 除了那年下了一场冻雨之外，这些年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但这年夏天，雨水多得好似要把小江村给淹没了。 江祖望每天早起第一件事情就是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去村口看河水的涨势, 看完再忧心忡忡地回来, 坐在家门口望着这噼里啪啦的雨水长吁短叹一阵。 因为下雨, 村里的小学也停课了，村民们也没法再下地去劳作了, 所有人都被这接连不断的雨困在了原地。就连江河的毛竹厂，都因为竹子在山上拉不回厂里, 陷入了暂时停工的困境。 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小江村的早稻赶在这场雨之前就提前收割完了，所以村民们的粮食不至于因为这场大雨颗粒无收。 但戴欣和贾秀莲她们的大棚, 却极有可能因为这场大雨而功亏一篑。 江小果怕贾秀莲着急上火，即便下着大雨也不忘去家里看了一眼贾秀莲。 结果没想到贾秀莲看上去居然还挺平静。 江小果握着贾秀莲的手, 不放心地问道：“妈, 你还好吧？” 贾秀莲：“我没事，我知道，这是老天爷对我的考验。你也不要太着急上火了, 我跟你说, 只要这天塌不下来，那早晚都会晴。” 江小果这段时间确实担惊受怕得很, 既怕村子里好不容易欣欣向荣的经济再次陷入困境，又怕大雨连绵引起山体滑坡或者是洪涝灾害, 她甚至前两天做噩梦，都梦到雨水把小江村整个给淹掉了。 所以这会儿听到贾秀莲居然还反过来安慰她, 一时也忍不住心里有点酸酸的。 想落泪。 但事实证明老天爷还是挺眷顾小江村的。这场雨虽然来势汹汹，不过持续了一个礼拜之后，却突然一下就放晴了。 只要天一晴, 原本汹涌的河水也就慢慢退潮了。村子里的一切也开始慢慢恢复秩序。 这时候，之前花大力气修建的水渠啊、水泥路啊、鹅卵石路啊，都凸显出作用来了。毕竟之前村里都是黄泥路，不管大雨小雨，路上都要烂上好几天才能舒舒服服地走路，但现在不用了，现在是几乎雨一停，水一消，路面就会恢复成最初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模样。 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虽然也因为积水出了些问题，但金银花毕竟长得高，所以只要水一消，还能抢救回来。相对而言，千祥村的运气就实在没有小江村的运气这么好，毕竟生姜都是泡在水里的，很容易腐烂。 江小果也不知道下雨的那一周时间里，赵大川他们有没有用什么应急措施来抢救那些被雨水泡着的生姜。但就算没有，这个时候也是自顾自的，实在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再去操心别的人- 一场大雨像是把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淋了一遍。不过雨一晴，一切就好像又有了新的希望。 林苑是雨晴的第一天从县城医院赶回来的。她这段时间陪着小谢媳妇在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所以算是把小谢媳妇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 检查的结果就是小谢媳妇除了身上的皮外伤之外，更严重的是精神方面的创伤。不过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已经很难判断究竟这个创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了。医生的意思是，除了药物治疗之外，还需要远离之前的生活环境。简单来说就是避开伤害源。不然吃再多药，也是无用功。 江小果第一时间想到的倒不是小谢媳妇，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 因为如果小谢媳妇需要远离伤害源的话，也就等于她不能再回这个家了，至少短时间之内，她没办法再回这个家。 人生有时候是这个样子的，难以两全。有时候你帮助别人，可能就同时等于在伤害自己。 江小果甚至很阴暗的想，如果那个小男孩当初知道自己求助的结果就是需要忍受流言蜚语，甚至需要暂时失去母亲，他还会愿意求助吗？ 但没有如果，毕竟事已至此，只能继续闷头往前走。 不过林苑的一番话，倒是让江小果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林苑说小谢媳妇刚开始去医院的时候，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撑不住睡着了，也是会突然惊醒。但后来吃了药，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精神上放松了，所以她最后一晚，睡得挺沉。睡醒之后，精神状态也特别好，甚至还用床头的一张纸给林苑折了一只小纸鹤。 林苑把那个小纸鹤从包里拿出来，递给江小果，说：“我相信她精神状态好的时候，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妈妈。因为她有一双非常温柔的眼睛。” 江小果也相信，毕竟她儿子的眼睛就非常温柔非常漂亮。 林苑：“所以我们不要太过于担心那么尚未发生的事情，可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江小果觉得身边的人好像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哲学家，一个两个都变得非常会安慰人。贾秀莲是这样，林苑也是这样。 最后还是江河一语点醒梦中人：“因为大家都看出来你最近给自己的压力有点太大了。” 江小果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 估计是最近接二连三地看了太多生活当中的阴暗面，所以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和消化。 于是为了调整情绪，江小果跟着村小的学生们一起去了小河边郊游。 江小果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各种春游秋游。不过那时候条件比现在还差，所以她好像是一直到念初中，才去了一趟烈士陵园。 而且去完还得回来写作文。当时玩得高兴不高兴她现在几乎都已经完全忘了，但作文写得有多痛苦，她还是能记得住的。 现在的郊游明显就比她上学那会条件好得多了。 村小的老师们让学生们从自己家里带上锅碗瓢盆，然后又让学生们从家里带上米、肉和菜。然后一群人在小河边用石头搭成临时灶台，自己捡树枝烧火做饭。刚刚被大雨冲刷过的河水干净澄澈，能看到河里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江小果坐在小河边，看着小家伙们热火朝天地忙碌来忙碌去，觉得心情都变得松快了- 看得出来唐老师和周老师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虽然之前学校里有不少的风言风语，但小朋友们忘性总归是挺大的，反正江小果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家还是对小谢儿子挺友好的，没有她最担心的排挤现象。 而且小谢儿子也非常厉害，别看才三年级，还不到9岁，但他切菜炒菜就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甚至还会用切出来的肥肉炼猪油。 要知道江小果这么大了都不会干这种事情。 不得不说小谢儿子这一刻不止在江小果眼里会发光，在很多小朋友眼里都会发光。 唐老师拿着两根黄瓜去河水里涮了涮，然后走到江小果身边递给她一根，江小果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就啃了。 然后两个人一边啃黄瓜，一边聊天。 唐老师：“放心吧，谢子安的情况我跟周老师都会多加留意。他成绩好，这事要能扛过去，估计以后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压垮他。” 江小果：“反正学校里的事情你跟周老师多费心。要是这孩子经济方面有困难，你就……” 唐老师摆摆手：“钱这方面我跟我们家老头商量好啦，要是老谢以后不愿意供他儿子上学，我跟我们家老头出钱也会供这孩子念完。说起来这钱也算是你赞助的，毕竟要不是你帮助我们家老头养鱼，他这两年也不会攒下这么多钱。” 江小果知道唐老师是故意这么夸大她的功劳，事实上唐老爷子养鱼能赚钱，那都是唐老爷子自己踏实肯干，江小果压根也没帮到他多少。不过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唐老爷子和唐老师愿意帮忙，不管是对江小果而言，还是对年纪尚小的谢子安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江小果举起手里的黄瓜轻轻跟唐老师碰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虽然这群小学生郊游的架势非常足，但不得不说，主菜这种东西，还是需要一点儿天赋的。反正江小果今天吃了一顿上面烂，下面夹生的米饭，还吃了一顿非常咸的西红柿炒鸡蛋，以及一道忘了放盐的肉炒大白菜。 不过难吃归难吃，大家吃得都还挺开心。 全程嘻嘻哈哈的，没有一个人抱怨，只是一个劲地哐哐喝水。 郊游一般是半天，所以吃完午饭没多久，唐老师和周老师就带队回学校了。 江小果被太阳晒得懒得动，索性趴在大石头上准备睡个午觉。 一开始她只是想打个盹，结果可能是太阳睡得太舒服啦。她居然迷迷瞪瞪地直接睡熟过去了。 以至于江河找了半天，才在村民的指挥下，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找到人。 江河一方面觉得自家媳妇真是心大啊，在这也能睡着，也不怕冻感冒；一方面又忍不住感慨小江村虽然不如城里繁华，但不繁华也有不繁华的好处，这要搁城里，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在大石头上随意睡着了，还不得被坏人给掳走？也就是在这村子里，所有人都是认识的，所以不仅没人掳，还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江小果睡得香，所以江河找到人了也没急着把人叫醒。 反而骑车回去拿了捡外套回来给江小果披上，然后就坐在旁边守着江小果，等着她睡醒。 江河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回家了。虽然辍学得早，但他上学那会，班上的男生已经有早熟的了，而早熟的表现就是处对象。 不过那时候的处对象，都非常单纯，手都不敢牵，只是两个人在操场找个没人的角落，不远不近地坐着。然后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时候半节课过去了，可能一句话都不说，但眼神交流了一百多次。 那会儿江河想不通这有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大概有点儿理解了。 就是喜欢的人在身边，即便一句话不说，即便什么都不做，甚至哪怕她是沉睡状态，你都会觉得空气是不一样的，当然了，心情也是不一样的。 江小果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而且她还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第一次参加村干部选举的事情。那时候小江村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当过村干部，再加上贾秀莲和江福又都是那种老实本分的，所以一听说江小果要去竞选村干部，两个人都是坚决不同意。 尤其是江福，当时差点儿没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在江福看来，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不应该出去抛头露脸，更不应该想着去跟男人一样搞什么村委竞争。这样争赢了没有好处，争输了一家人还得跟着丢脸。 江小果当然不是那种听话的小女孩子。所以江福越不让她去，她越是要跟江福对着干。 那个时候村委竞选，需要自己想办法去拉选票。江小果在家里跟江福和贾秀莲喊得起劲，跑出家门去拉选票的时候，就开始犯怂了。毕竟她那时候再厉害，也不过才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这种人情世故方面的事情，她还没学会呢，也学不来。 于是她就在村子里晃悠来，晃悠去，想着该从哪个人下手才好。 她第一时间想到江淮。 毕竟江淮对谁都那么温柔，江小果觉得自己去找江淮的话，江淮肯定会答应她的。 说干就干，她直接撒腿就往江家跑。结果跑到江家才发现，江淮已经去镇上了，根本不在家。 于是江小果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但她也不想回去，于是就呆呆地坐在江家的院门口。 然后，江河就回来了。 可能是刚从厂里回来，也可能是刚从地里回来，但反正江河整个人都脏兮兮的。江小果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就鼓起勇气问江河：“如果我去竞选村委的话，你会选我吗？” 江小果梦到这里，就醒了。 醒来就看到梦里的人坐在她身边。不过跟梦里的不一样，江河这会儿不是从地里回来，也不是从田里回来，他应该是从厂子里回来，所以身上也没有脏兮兮的，看上去还挺帅气。 江小果眼神恍惚着，突然又把梦里的问题问了一边：“如果我去竞选村委的话，你会选我吗？” 江河顺手把快被她弄掉的外套往上掖了掖，淡淡道：“你去竞选村长我都选你。” 第90章 江小果很快意识到, 其实她做的那个梦压根就不是梦，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因为后来她跟林苑提起这个梦，林苑直接就说道：“什么叫梦呀, 那根本就是现实好不好。而且人家江厂长确实没骗你啊, 当初村委选举的时候, 不止他投了你，他们毛竹厂的所有员工都投了你。不然你以为你当时是怎么打败我成为妇女主任的？要知道我那个时候虽然美貌度不如你, 但在群众们当中还是有点儿亲和力和影响力的。” 江小果一方面被林苑的话逗得想笑，一方面又忍不住暗暗有点儿心惊。 看来她失去的那5年记忆, 真的有在一点一点慢慢恢复。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记起她跟江河在一起时的全部场景。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像是原本她脑海里有一块幕布, 遮住了很多的东西，但现在, 那块幕布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掀开, 于是她得以窥见幕布后面的那些光景。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幕布后面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好的，还是好或不好的都掺杂在一起，所以江小果并没有那么想一下子就完全掀开那块幕布。 就像林苑那天说的那样, 就顺其自然吧, 说不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而且不得不说，江小果运气是真的好, 在职场上还能遇到林苑这样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要知道一般职场竞争，她跟林苑这样的竞争对手肯定是没办法和睦相处的。但林苑不仅没有记仇, 而且还成为了江小果职场上的最大助力。 这可不就是运气好么？ 江小果这天在河边睡了半天，她自己没冻感冒, 结果江河晚上回去，反而有点咳嗽。 王素芳说咳嗽喝点儿姜糖水顺便再用热水泡泡脚效果会很好，于是江小果就特意用姜给江河做了一碗姜汤, 然后还生平第一次给江河倒了洗脚水上楼。 江河简直受宠若惊：“媳妇你这样我压力真的很大。” 江小果：“这有什么的，我要是生病的话，我相信你肯定也会这么照顾我的啊！” 江河：“你不用生病我也能照顾你。这样，你先泡，等你泡完我再泡。” 江小果刚想说不用，江河已经继续说道：“我怕烫，你这水我估摸着等你泡完脚了，我用着都正好。” 江小果想起之前每次洗澡，好像也是她这边水温用得高，江河那边的水温用得低。可能男人天生就火气旺，所以喜欢温度稍微低一点；而女人或许天生气血不太足，所以更喜欢温度高一点。 反正在江河的坚持下，江小果拎上来的这桶热水，最终还是先被她自己给用上了。 江河一直等到她这边泡得差不多了，才脱了鞋袜挤到她身边，跟她一块泡脚。 别看江河脸和手都晒得挺好，脚倒是看着白白净净。而且两双脚放在一起这么对比着看，江小果才惊觉江河的脚居然那么大。也正是因为江河的脚大，所以才愈发衬托出江小果的脚小。 江小果：“你穿多大码的鞋呀？” 江河：“44。” 江小果：“我穿……” 江河抢答：“36 。如果是小皮鞋的话，35也能穿。” 江小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江河实事求是道：“你身上哪个地方我不清楚的。” 江小果红着脸瞪他一眼，识趣地打住了这个话题。因为再聊下去，估计就得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了- 小江村重新雨过天晴之后，作为村长的江祖望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毕竟灾后重建工作都是他的本职工作。 相较江祖望而言，江小果的工作反而比较轻松。除了补一补她之前出去培训期间落下的各种工作报表之外，就是协调妇女们去镇上培训的事情。 之前她推荐周阿妹去镇上参加了缝纫方面的培训。事实证明效果还挺不错的，因为负责培训的老师对周阿妹的缝纫技术非常满意，甚至还主动邀请周阿妹去她的服装厂上班。 周阿妹对此有点儿心动，又有点儿害怕，于是回来跟江小果商量。 毕竟去服装厂上班就意味着她要放弃村子里的小卖部。但如果不去，可能这样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了。 江小果没有办法完全给她做这个主，毕竟每一个成年人，都需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不过江小果承诺她，如果周阿妹真的想出去闯一闯，她可以帮周阿妹保留这个小卖部。 简单来说，就是周阿妹可以自己安排一个她的家里人，或者是她信得过的人来村里的这个小卖部上班。这样万一她出去之后觉得不习惯，回来起码还有一门营生可以养活自己。 周阿妹回去之后考虑了一天，就告诉江小果说她想去试试。 理由也简单。她虽然离婚了，但她今年也才28岁。28岁的她，在小江村可能对很多人而言，已经是个离过婚的老姑娘了，但去了那些繁华的大都市，她还是个年轻人，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周阿妹：“说不定我出去之后会闯出一番天地，甚至还有可能带一个小帅哥回来。” 江小果看着她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又想到了周娣。同样都是离过婚的女人，但这两个人的性格和心态却大不相同。也正是因为性格不同，所以婚后的境遇也完全不同。或许这就是老话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吧！ 那个培训老师的工厂在东部沿海城市，周阿妹就这样跟着对方，一头扎进了90年代发展得最快的几个城市之一，并最终凭借着她在服装方面的天分在那个城市站稳了脚跟。 这期间的过程自然有诸多艰辛，但幸好结局是好的。后来江小果收到她从沿海地区寄回小江村的信，信里夹着一张照片，里面的周阿妹烫着非常时髦的头发，抱着一个混血儿窝在一个非常高大英俊的外国男人怀里。事实证明女人一旦有梦想，不仅可以嫁给小帅哥，甚至还能生出一个混血小帅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小江村雨后重建工作完成之后，迎来了第一波旅行参观团。 这些游客几乎都是从长兴县城甚至是市区过来的。他们有的是被小江村的大棚种植吸引过来的，有的则是被小江村的竹编制品吸引过来的。当然更多的，还是被小江村文明乡村的噱头吸引过来的。 不过来的游客都觉得自己没有白来。 因为小江村不仅风景好，而且吃的逛的是真的非常多。 当然这种逛不是逛市集的那种逛，他们逛的是小江村的风土人情。比如他们可以看到城市里绝对看不到的竹山，也可以看到城市里几乎非常罕见的竹编过程。有些游客蹲在村民脚边看人家编竹篮都能看一天。 游客们觉得编竹篮的过程真有意思，但编竹篮的村民们只觉得这群游客挺有意思。 除了看这些编织品之外，这些游客还挺乐意去大棚里体验一下采摘的乐趣。 不得不说戴欣做生意这两年，是真的长出生意头脑了。反正他们自己摘也是摘，还不如让这些游客去大棚里摘，而且摘多少都能现场卖给这些游客，价格也挺香，以至于游客和戴欣他们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有了游客之后，酒厂老板的米酒也有了销路。毕竟这种农家自酿的米酒，对城里人而言也一样是非常稀奇的宝贝，最后这群游客走的时候，几乎一人拎了一瓶。 以至于酒厂老板娘李春娘一看到江小果，就乐呵呵地问她：“小江主任，这样的旅游团以后能不能每个月都安排一次啊？” 江小果倒是想，但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所以她只对李春娘说道：“反正咱们尽全力把自己的事儿做好，等咱们小江村越来越好，这样的旅游团肯定就会变成常态了。” 目前除了有旅游团往小江村跑，渐渐地也开始有投资商想要在小江村进行投资。如果这些投资商是准备来小江村发展新的产业的，那江小果还是挺欢迎的，但问题是来的这些投资商要么看中的是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要么看中的就是江河的毛竹厂…… 这看上去不像是来投资的，倒是有点像是要来摘桃子的。 所以江小果接待了几次之后，也就渐渐地没有最初的热情了。看来想要发展，还是得靠自己，至少眼下这个阶段，江小果觉得指望外面的人带领小江村腾飞是不太现实的。 除了村里迎来了投资商之外，江小果的个人职业也迎来了新的机会。 去年的时候千祥村的妇女主任升职去了镇上，今年，这个升职的机会落到了江小果头上。 镇上的妇联向江小果投来橄榄枝，邀请她去镇里的妇联上班。职位甚至比千祥村妇女主任李玉梅的职位还要高一级，李玉梅过去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员，但江小国如果过去，可以成为妇联组织部的部长。 用妇联的话来说，她们看中的就是江小果的组织能力。江小果如果过去，就可以用妇联的影响力组织更多的妇女活动。 不过江小果权衡利弊之下，最终还是拒绝了。 因为小江村还有很多人很多工作她放不下。而且在江小果看来，在小江村工作更有意义。 所以面对妇联的邀约，江小果很诚恳地婉拒了。妇联的领导虽然有些惋惜，但她也能理解江小果的选择。倒是贾秀莲和江福他们，完全想不通。 江福：“当初不让你干妇女主任，你偏要干。如今好不容易有升职加薪的机会了，你倒是又要拒绝了。咋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窝在小江村当这个妇女主任了？” 江小果：“一辈子在小江村当妇女主任不好吗？我觉得还挺好的啊！” 江福：“好什么好。做人要有追求。人江河都往县城里跑了，你还留在小江村，到时候时间长了，你俩的差距岂不是越拉越大了？” 江小果觉得父母辈也挺有意思的。当初不让干妇女主任工作的是江福，看不上江河的也是江福，现在逼着她往上爬，逼着她走出小江村的，一样是江福。 不过江小果也能理解，毕竟江福不管想法怎么改变，其初衷都还算是为了江小果好。 但还是那句话，妇女主任一个任期是3年，江小果明年就要到期了。她觉得自己起码要把这个任期干到底，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位了，才能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 90-100 第91章 前面那场雨下完, 贾秀莲她们的蔬菜大棚损失了不少蔬菜。但好在贾秀莲之前听了江小果的劝说，没有把之前搞蔬菜大棚赚的钱用来盖房子，所以现在手上总归有不少储备资金, 可以随时再重新投入生产。 而且这期间张芸家里的鸡鸭鹅也算是迎来了一波大丰收, 光是各种鸡蛋鸭蛋就捡了几千个。 所以张芸把这些鸡蛋鸭蛋一卖, 她自己那边也回了一波血。 不管怎么样，经过这一场考验, 贾秀莲和张芸她们这三人蔬菜承包小组更显得无坚不摧了。毕竟如果连老天爷都没法击垮她们，那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垮她们。 宋医生那边之前去县城参加培训, 这周也回来了。 而且他这次回来，还给江小果带回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是他这次培训的医院要组织医生参与下乡义诊。他给小江村报了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要不了多久医院那边就会联系江小果。 江小果觉得宋医生这真是给小江村立了一个大功。 毕竟她上次因为老谢媳妇的事情跟宋医生去河对岸给那四五户村民义诊, 就发现很多村民们有病都是硬扛着的，能不治就不治。而且不少村民们的观点是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了也没用。但事实上很多小病提前发现其实是可以根治的。 就比如老谢的亲妈患的那个白内障。用宋医生的话来说就是只要提前带去医院做一个小手术, 就能恢复光明。但也不知道是老谢不懂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反正老谢的母亲如今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其实那一次江小果就想过要是有机会，可以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摸查一遍, 这样既可以提前查出一些问题，也能避免老谢母亲的那种小病拖成大病的情况。 但凭借宋医生一个人的力量, 终归还是太单薄了。所以江小果最终没提这个事情。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有了县城里的专业医生下乡义诊, 也算是解了江小果的燃眉之急。 果然没过两天，就有县医院的医生联系了江小果。江小果跟对方约好时间，随后便把义诊的事情通知了小江村的村民。 重点需要通知到位的, 自然是老年活动中心的那群老年人，以及小江村的那些妇女同胞。 江小果还特意私下叮嘱江福和贾秀莲以及王素芳一遍，让他们到时候一定要抽空去一趟。毕竟别看他们几个平日看起来身强体壮的，但早预防早治疗，总归是有备无患的- 义诊活动就安排在村委门口。 江小果跟林苑负责给医生们打下手。毕竟村民们很多都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方言，有她俩在旁边，起码能保证医生跟村民们的沟通不会出现问题。 这一次义诊，主要针对的是老年群体常见的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以及村民们普遍存在的颈椎病和关节炎。 当然这一次义诊，县医院还安排了一个中医特色治疗，比如教村民们怎么艾灸啊、怎么用中医穴位的方法缓解关节疼痛。 江小果登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发现江福和贾秀莲他们都学得很认真，其他的村民也基本上都照着医生的动作在做。 只能说小江村的村民们在长期劳作之下，关节还是或多或少的存在问题的。估计之前大家都是隐忍不发。 幸运的是，江小果后来看过自己家人的体检报告，发现江福除了有点儿关节炎之外，其他方面都还挺健康的。至于贾秀莲和王素芳，这两个都是腰椎稍微有点问题，江小果后来私下问了一下两个妈妈，彼此给出的结论都是当年生完孩子之后，也没什么时间休息，早早地就下地干活了，所以腰没养好，属于月子病。 义诊这段时间江河又去了县城，所以体检报告这事，江小果是在电话里告诉的江河。结果江河听完，第一反应就是问江小果：“你的检查结果呢？” 江小果被问得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我身体没事啊，都好好的。” 江河：“还是得重视。我到时候回去，去中药店给爹和姆妈他们带点儿治疗关节炎的中药和药膏回去。再给你也带一点补气和养气血的。我听说女人只有气血好，身体才会好。” 江小果知道江河这人但凡不说，只要说出口的话，他肯定会做到。果然下一次江河从长兴县城回来，就带了他电话里提到的各种中草药和药膏。给几个爹妈的是一小袋，给江小果的是一大袋。 江小果：“……” 江小果：“我不要吃，我怕苦。再说好好的吃什么中药啊！” 江河把袋子打开：“不是中药，是各种大枣、人参、玫瑰花……反正据说吃起来是甜甜的。你每天冲着服下去，不仅美容还养颜。” 江小果有点儿半信半疑：“真的？” 江河：“嗯。我冲一杯给你尝尝你就知道了。” 江河很快下去拿来开水，又把杯子给江小果涮了涮，然后拿起一块膏方放进水杯里，开水冲搅。那水一开始是淡淡的红棕色，最后颜色像是带上了玫瑰红，而且闻起来也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喝起来是微甜微涩，虽然算不上多好喝，不过倒也不难喝。 所以江小果很快就喝完了。 江河把剩下的膏方给她打包好，然后塞进她上班的背包里：“这些你带到办公室去，每天记得喝。喝完了我再去给你买。” 之前江小果有时候忙起来都顾不上喝水，现在有了江河给她下的这个任务，她就算记不得喝水，也要记得喝这个补气养血的膏方。毕竟江河特意告诉她，这个膏方好贵的，而且有时间限制，要是一个月喝不完，就过期了。 江小果舍不得浪费这么贵的膏方，再一想这也是江河的一片心意，于是便每天乖乖地冲服。 也不知道是膏方真的能补气，还是每天喝水喝的，反正时间一长，江小果自己看自己，觉得气色好像确实好了一点。她之前只是白净，但脸色算不上红润。如今倒是有了点血色。 连林苑都觉得她比之前更明艳了一点- 江河之前给小江村的村民们下了一个竹编的大订单，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收一次村民的竹编制品。一方面是要把那些编织质量不合格的打回去重新返工，另外一方面则是要把那些编织合格的竹编制品带去县城的新厂做进一步的加工打磨。 收竹编制品的这期间，他就会留在小江村住上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因为去了县城就跟江小果算是两地分居的状态，所以回小江村的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工作，他会把大部分的时间用来陪江小果。 比如他会亲自给江小果下厨做饭。 以前两个人都在小江村的时候，家里的厨房基本都是王素芳在操持。但后来江小果去县城培训，两个人一起租房住了一个月，江小果就觉得江河做的饭菜要比王素芳做的饭菜更合她的胃口。 其实王素芳做的饭菜也好吃，但怎么说呢，被宠爱的人就会变得比较挑剔。 所以江河只要在家，都会亲自下厨给江小果做一道她爱吃的。 有时候是一道土豆丝，有时候是一道青椒炒鸡蛋。其实做的是什么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行为本身，会让江小果一整顿的心情都变得非常好。 除此之外，江河每天都会接送江小果上下班。 这个也是在长兴县城培训那一个月养成的好习惯。只不过在县城的时候，江河是骑着自行车接送老婆，而回到小江村，则是走路就可以了。 村里人一开始都觉得很怪异，但时间一长，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村里有不少妇女都开始羡慕江小果，说实话，哪个女人嫁人以后，不希望自己被老公疼着宠着呢？ 以前村子里的妇女们偶尔嫌弃自己的老公，用来对照的参照物一般都是电影里的那些男明星：“你看看电视里的那个谁谁谁……” 现在居然变成了：“你看看人家江厂长……” 反正以前江河在村里，是属于不怎么受女生欢迎的那一类男人。如今因为江小果的缘故，倒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宠妻爱妻的好男人形象。 反观之前被村民们夸赞是好男人的江淮，如今因为迟迟没有结婚找对象，居然开始有变成大龄男青年的迹象。 连江淮自己都说，果然做人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江河对此还挺嘚瑟：“这说明是金子迟早都会发光的。” 江淮：“哥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怎么觉得是因为我嫂子会调教人呢？你看别说你了，就连小江村的那群爱作｜爱闹事的村民，在我嫂子手里都乖得像小绵羊似的。” 江河：“那也是我眼光好，娶了个好媳妇。” 江淮说不过他，索性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算你厉害。” 第92章 这一年江河的生意做得非常好。 基本上是这边的竹编制品刚发过去, 那边的新订单就源源不断地跟了过来。而且国际市场的生意从最初的只有一两个国家，渐渐拓展到了好几个国家。 以至于长兴县城的新工厂宿舍都扩建了好几次，因为工人实在是太多, 之前的宿舍都住不下了。 江小果这边虽然还是干着她的妇女主任工作, 但她蔬菜店的生意也挺欣欣向荣的, 甚至还把旁边的店面一并租了下来。两个店面一联通，瞬间就成了整条街最大的蔬菜店。 说起来蔬菜店最开始只有戴欣她们种的蔬菜, 后来加上了豆腐大娘的豆腐摊，唐老爷子的鱼摊, 再后来，又加上了蒋家大儿媳的蜂蜜摊和邓老大夫妻俩的肉铺。 这里不得不多提一句邓老大夫妻俩的猪肉铺了。 生意那是真的好, 几乎撑起了江小果蔬菜店一半的业绩。 基本上一头三四百斤的猪，当天肯定能卖完, 有时候碰到旁边的饭店有大订单, 甚至是上午一头猪下午一头猪的节奏。 邓老大夫妻俩一个在家里疯狂养猪，一个店里守摊子，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 大家都知道这夫妻俩是怎么辛苦过来的, 所以虽然也羡慕人家生意好, 但倒是也不酸。不过邓老二夫妻俩看在眼里，酸在心上。之前这两公婆就因为竹子的事情折腾过一通, 现在这夫妻俩又找上江小果，说也想要养猪挣钱。 江小果：“养猪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这玩意特别臭, 真要养的话需要远离村子和人群。而且你得非常勤快，毕竟猪圈得勤洗勤打扫才能保证这些小猪崽身体健康。” 邓老二夫妻俩在家里受宠, 一看就不是什么勤快人，所以听完就有点儿心里突突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哥他嫂子能养, 他们就觉得自己也能养。 甚至这两口子还威胁上江小果了：“你别管我们怎么养，你把养殖手续给我们批一批就行。你要不给我们批，那我们就只能去别的地方养，到时候赚的钱可就没咱们村的份了。” 江小果求之不得：“行，那你们自便吧！” 说起来自从村子里走了个爱喝酒爱打老婆的朱勇生之后，村子里已经和谐了不少。这要是再把这对爱作妖的邓老二夫妻俩再送出去，那小江村的空气可能都要清新不少。 邓老二夫妻俩也没想到江小果会这么不给他们两口子面子，气鼓鼓地就出了村委。走到半道看到江祖望，两口子立刻开始跟江祖望告状。也不说养猪的事情，就说江小果做事偏颇，有失公允。明明别人能干的事情，轮到他们了就说干不了。 结果江祖望说：“妇女主任说干不了那肯定干不了。” 邓老二简直无语：“您是村长还是她是村长啊？难不成她一个妇女主任比您一个当村长的官都要大吗？” 江祖望：“别的村我不清楚，但在我们村，妇女主任就是最大的。” 邓老二夫妻俩：“……”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江河听说江小果又重新租了一个铺子之后，便提醒她可以想办法把这些铺子给买下来。毕竟现在政策已经比之前松了不少，铺子除了租赁也可以买卖。 而且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看到你生意好，到时候眼热生出各种幺蛾子。毕竟江河在外面做生意那么多年，见识过各种因为生意好，房东涨租金，或者是生意一好房东就把铺子收回来自己开的情况。与其把命运交给别人的人品，那还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合适。 怕江小果担心钱，江河直接就把最近做生意赚的钱都交给江小果，让她尽快把这事给办了。 江小果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是无条件信任江河，素以江河一跟她提这个事情，她就开始跑相关的部门，咨询买卖铺面的手续。 运气还不错，她租赁的这两个铺面都有独立产权，而且产权很清晰。两个铺面的铺主也有意售卖，就是价格方面比江小果预计的要多一点。 江小果想着江河提醒她的那些风险，咬咬牙到底还是跟这两个铺主签下了购买合同。 去银行刷卡的时候，江小果觉得心都在痛。但拿到写着她自己名字的产权证时，她又有一种稳稳的非常踏实非常安心的感觉。 结果江河还不满足，问她：“你之前不是看中了江淮他们小区楼下的铺面。你可以趁机再去问问，要是价格合适，也可以挑一个喜欢的盘下来。我记得燕春婶子他们的馄饨摊生意好像也挺不错的，估计要不了多久肯定也会考虑从摊位进驻到具体的店面。你到时候可以把这个铺面租给燕春婶子他们卖馄饨。” 江小果：“……你当买铺子是买菜呢，说买就买，我买那两个蔬菜铺子都还在心痛呢！” 江河：“你别把买铺子当成消费，把买铺子当成投资，就不会心痛了。你想想，你今年花1万块钱买进来，做几年生意赚回本钱，然后再十倍卖出去，还会心痛吗？” 江小果顺着江河的思路想了想，果然一点儿也不心痛了，甚至还想再去多买几个。 事实上江小果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她后来还真听了江河的话，去把江淮他们小区楼下的铺子买了一个。 江淮他们小区铺子没有江小果的蔬菜铺子值钱，毕竟江小果的蔬菜铺子虽然不在镇中心，但也是靠近镇中心的地方，而且这些年已经发展得挺成熟的了，有不少人流量。但江淮他们小区，属于比较新的小区，附近基本上都是工厂，所以人流量不太多。 反正江小果只花了蔬菜店一半的价格，就把这个铺子买下来了。 买的时候连江淮都有点儿犯嘀咕：“嫂子，你说你这铺子买了不会砸手里吧？我怎么觉得这一片不像是生意会好的样子呢？” 江小果：“市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反正钱也不是特别多，就当碰碰运气吧！”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镇子后来会扩建，而且政府部门都会搬到这附近来。更不知道江小果现在买的这个铺子，会成为远近闻名的旺铺，甚至比江小果买的那两个蔬菜店，都要赚得更多- 小江村挺久没有喜事，最近倒是有了一桩。而且还是关于宋医生的。 起因是宋医生之前去医院培训的时候，跟一个一块去医院培训的姑娘，看对眼了。 这姑娘的爷爷是隔壁村的赤脚医生，所以小姑娘打小也算是跟着爷爷走村串巷给村民们看病。别看年纪不大，也就20出头，但严格算起来估计得有个10来年的从业经历了。 原本这姑娘是想着学习完就回去跟着爷爷继续干赤脚医生的，结果这不看上宋医生了嘛，于是包袱一打，就来了小江村，成为了宋医生的小助理。 据说姑娘的家人对此也挺喜闻乐见，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老是走街串巷也不稳定。宋医生虽然只是一个村里的村医，但起码人家有稳定的职业和稳定的住所，而且姑娘给家里人看过宋医生的证件照，那长得也算是板板正正，人模人样的。反正各方面条件看着都还行。 江小果路过村口卫生所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看了一下小姑娘长啥样。说实话，戴着口罩就露出一双眼睛，其实也看不太真切。但光看她跟宋医生站在一起给村民扎针听诊的画面，就莫名觉得这两个人挺般配的。 而且这姑娘看上去还挺爱笑，一笑眼睛就眯成月牙状。村民们还挺会给人取绰号，说村卫生所来了个月牙姑娘。 小江村之前就宋医生一个男医生，很多妇女同胞看病总嫌没那么方便。如今有了月牙医生，别说妇女同胞看病觉得方便多了，就连村里很多老少爷们，以前能硬扛的一些病，如今也乐意去村卫生所瞅一眼。毕竟月牙姑娘打针一点儿也不疼，而且真要打疼你了，人家还会冲你笑。 反正月牙姑娘一笑，再疼的伤口也就不疼了，甚至病都好得快一点了。 村子里非要说有谁对此不太高兴，居然是林苑。江小果也是到了这会，才知道林苑居然对宋医生是有点儿少女心思的。只不过她之前藏得太严实了，所以不仅江小果没看出来，估计就连宋医生自己都没看出来。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宋医生长得还行，又有一手好医术。林苑要真想在小江村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宋医生还真是挺不错的人选。 但好在林苑这姑娘惯常是个大大咧咧的，也就难受了那么一天，第二天就没事人一样了。 她好得太快，以至于江小果拿着糖果想安慰她，都有点开不了口。 林苑还反过来安慰江小果：“哎呀，想开点啦，爱情这种事情就是要讲究一个缘分的啦！缘分不到，不能强求。说不定爱我的男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做女人嘛，一定要拿得起放得下。” 江小果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林苑：“不行你把江淮介绍给我吧，我记得江淮好像还没有女朋友。” 江小果：“……”虽然做女人是要拿得起放得下，但你也太拿得起放得下了。 第93章 小江村有很多的竹山, 所以除了可以编织各种竹编制品之外，还有很多竹笋。冬天有冬笋，春天有春笋, 还有长在小河边的细细小小的毛竹笋……这些笋除了可以煲汤, 也可以晒干了制作成笋干。 之前村里来旅游团的时候, 虽然最终没有投资，但却有商家看中了小江村的各种笋。然后回去之后, 对方就主动联系了江小果，说希望可以每年从小江村收购几百斤笋干。 一斤笋干差不多需要8-10斤的鲜笋, 所以笋干的价格自然也要比鲜笋贵得多。 江小果知道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是竹山大户，而且这几户人家家里的老人也特别擅长挖笋甚至制作笋干, 所以接完电话之后，江小果就把这几户人家请到了村委, 然后让他们自己商量好一个合理的售卖价格。 而且除了笋干之外, 江小果也没忘记自己的亲爹江福，她后来又跟那个商家联系了一次，除了把笋干的售价告诉了商家, 而且还把江福晒的干菇也一并打包卖给了这个商家。 不得不说, 市场经济的全面发展，简直是给小江村插上了腾飞的翅膀。以前小江村虽然有竹子有笋子, 但这些东西只是生长在山野之中，并没有办法换成实实在在的钱。但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是一个货物完全不愁卖的年代，只要你有东西可以售卖, 那几乎都有市场。 而且如果你的货物奇货可居，利润甚至可以达到70% —80% 。 别的不说，就说江河卖到国外的那些竹编制品吧, 差不多都能达到这么高的利润。 所以到了这年的暑假，江河就带回来了小江村第一台彩色电视。 这个时期的彩色电视标价大概在1200-1500一台，这要放到之前，江河买一台可能也要犹豫一段时间。但现在新的毛竹厂的利润实在可观，所以江河花起钱来，也就比之前更舍得了。 其实他这个电视也不是为他自己买的，他单纯就是想要买给江小果。 毕竟江小果现在想要了解各种新闻政策，还是用她之前买的那个收音机。虽说收音机听新闻也方便，但总归没有电视机方便。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他买彩色电视机的初衷，他买彩色电视机的初衷，就是想要让江小果成为小江村第一个拥有彩色电视机的女人。 他相信江小果会有这种虚荣心，而且他也很乐意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来满足江小果的这种小小虚荣。 事实上他不仅希望可以让江小果成为小江村第一个拥有电视机的女人，他也希望可以让江小果成为小江村第一个拥有手机的女人，第一个能在城里买上大房子的女人……- 彩色电视机送上门的那天，很多村民都来江家围观，场面堪比当初在晒谷场放露天电影。 为了招待乡亲们，王素芳甚至还特意炸了虾片，准备了茶水。 大部分村民对于江河购置彩电的富豪行为都是非常羡慕的，所以言语中也顺带着夸赞了一波王素芳，说她养的两个儿子都非常有出息，一个当大老板一个在镇上当领导，一看就是教子有方……反正夸得王素芳那叫一个笑容满面，心情舒畅。 但总有一些大婶大娘唯恐天下不乱，一边夸赞，一边不忘搞事情。 就比如有大婶看到电视机直接就被扛上了二楼，立刻问王素芳：“哎呀，这电视怎么放二楼去了？不是应该放在一楼一家人一起看吗？” 王素芳耐心解释道：“小果他们住二楼，而且他们睡的房间外面就有一个可以放电视的空房间，这样她想看随时就可以看，冬天也不用跑下楼。再说我们楼下有一台黑白电视，那个就够看了。” 大婶：“哎呦哎呦，有彩色电视不先紧着老爹老娘看，反而先紧着媳妇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若换了别的人听到这话，说不定还真能听到心里去，但王素芳倒是很想得开：“瞧你这话说的，媳妇娶回家不就是用来疼的，不疼媳妇娶媳妇干嘛？我又不是腿脚不便上不了楼梯，想看我自己上去看不就行了，真要看了觉得确实比黑白电视得劲，大不了到时候再让我儿子买一台。多大点事，也至于你在这儿上纲上线的。” 那大婶被王素芳一通不留情面的话说得脸上无光，茶也不喝了热闹也不看了，灰溜溜地就走了。 其他人见王素芳这么维护江小果，自然就更不敢再多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于是接下来的氛围倒是意外的和谐。 楼上，江小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在看着江河组装调试电视。 说起来男人有时候还是挺厉害的，像彩色电视这种东西，按理来说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接触。但他只是稍微看了一下使用说明，就能组装得像模像样的，而且很快就开了机，开始调试声音和画面。 之前的黑白电视，画面和声音一直对不上，江小果那时候一直以为是村子里信号不好。但现在看来，还是电视机的问题。因为这台彩色电视也接的是同样的线路，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不仅画质挺清晰，而且人物说话的声音跟字幕也是完全同频的。 江小果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画面。觉得这日子好像比她当初从朱勇生家里醒过来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都还要更好一点- 有了这台彩色电视，江小果这个周末都不想出门了。她就想窝在家里扎扎实实地看两天电视。 好在家里人都很宠着她，她不愿意出门，甚至不愿意下楼，家里人别说数落她了，甚至还主动把做好的饭菜给她送上楼。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江河给她送上来，偶尔江河没空，就是王素芳给她送。王素芳给她送饭菜的时候，还会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看一会。 王素芳喜欢看各种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尤其是那种特别苦情的，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眼泪汪汪的。通常江小果这边饭都还没吃完，那边王素芳已经哭了一场了。 江小果觉得自家婆婆这一点特别可爱。 其实江小果自己是不喜欢看这些苦情戏的，她觉得当了妇女主任之后，看到很多现实生活中的东西就已经够苦了。所以看电视她就喜欢看点儿轻松的，搞笑的。 晚上江河回来，江小果就跟江河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江河喜欢看港剧，看各种底层人士奋斗成大老板的那种。 江小果通过看电视，就发现一个秘密，她觉得一个人对于电视的喜好，其实也是他内心世界的折射。反正江河自己是这样，所以他喜欢看的电视剧也是这样。 江小果把自己的推断说给江河听，江河听完，美滋滋地问她：“你现在觉得我已经算是大老板了吗？” 江小果：“……”这是重点吗？- 江家买了个彩电，江福是既羡慕，又自怜。毕竟同样是姓江的，人家江家住上了新楼房，还买上了新彩电，而他自己，想盖个新瓦房还被媳妇和闺女无情地拒绝了。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邓老大夫妻俩的新瓦房也竣工了。 新瓦房虽然只有三间，但盖得还算气派，而且前面还有个大院子。 一般村子里盖了新房，邻里乡亲都要去庆贺。有时候还得包一点礼金准备一点礼品。 江福去了一趟回来，晚上躺在床上那是唉声叹气睡不着。 贾秀莲知道他那点儿想住新房的心思又活络了。不过只要她不开口不搭腔，那江福自己折腾一会，也就消停了。 果然江福叹了半天气，见贾秀莲没搭理她，自己气鼓鼓地翻个身，到底还是睡过去了。 不过隔天贾秀莲见到江小果，还是没忍住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讲给江小果听。江小果之前不赞同江福盖新房，是因为她知道江福和贾秀莲手里的存款还不够多，但现在她自己住着楼房看着大彩电，想着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还住着老木房子，也有点儿于心不忍。 于是她忍不住问贾秀莲：“妈，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要是真想干，那我……” 结果江小果话没说完，贾秀莲就直接打断了她：“我不盖，我要盖就过两年直接盖楼房。就像你说的，趁着这两年蔬菜生意好，该扩大规模扩大规模，该占领市场占领市场，把该赚的钱都赚了，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大房子要不了。不差这一阵。” 江小果：“那我爹那边您打算怎么跟他说。” 贾秀莲：“我回去就告诉他让他再多种点儿菌菇，争取两年之内盖楼房。到时候我出一半的钱，他出一半的钱。咱们争取做小江村第二个盖上楼房的人家。” 江小果一脸欣慰地看着贾秀莲，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没白怂恿贾秀莲干蔬菜大棚。看看看看，女人自己能赚钱，那腰杆子就是硬。 第94章 自从贾秀莲答应攒两年的钱跟江福一起把家里的瓦房换成楼房, 江福现在也不唉声叹气了，也不羡慕别人家里的新瓦房了，就连种菌菇也种得比之前更起劲了。 之前他跟贾秀莲还分得挺清楚, 什么你的蔬菜大棚是你的, 我的菌菇摊子是我的, 但现在知道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把家里的楼房盖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都不用贾秀莲再开口催促，他自己忙完自己手上的事情, 就会主动去贾秀莲的蔬菜大棚里帮忙。 什么接水管呐，除草呐, 耕地施肥呐……反正只要贾秀莲用得上他的地方，他是样样亲自动手, 俨然一个勤劳的长工, 而且还是不要工钱的那种。 要知道最初的最初，江福可是给贾秀莲她们仨运个蔬菜去镇上，都得收她们10块钱一车的。 连贾秀莲自己都说, 跟江福过了一辈子, 也就这时候感觉到这个男人跟自己真的是一条心的。 不过同样是中年男人，有的男人, 譬如江福，一门心思想要的是盖栋新房子；但还有的男人, 譬如马永民，则一门心思想去追求真爱。 说起来马永民今年都已经67岁了, 按道理他这个年纪，正常都应该含饴弄孙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但马永民显然有一颗不服老的心，最近嚷嚷着要跟自己媳妇离婚, 说是遇到真爱了，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估计是在家里闹得一家子都不得安生了，于是马永民的儿媳妇陪着婆婆过来找江小果，希望江小果可以给她们做主。 江小果听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你们家最近是不是挣着钱了？” 马永民的儿媳妇：“可不就是之前卖竹笋的事儿闹的嘛！我们家竹山多，我公公出去吹牛，说现在竹子也挣钱，竹笋也挣钱，以后躺在家里就有花不完的钱。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一个镇上的女人听到了。那个女人比我公公年轻了快20岁，也不知道怎么哄的我公公，反正我公公回来就说要跟我婆婆离婚，还说自己遇到了真爱。” 马永民的老婆捂着脸，又难堪又生气地小声骂道：“作孽，小20岁，都快能当他闺女了，真是猪油蒙了心……” 江小果等她骂完，才问这婆媳俩：“那你们希望我怎么给你们做主呢？” 马永民的儿媳妇：“这还用问，当然是希望你去帮我们劝劝我公公，让我公公消停点，老老实实跟我婆婆过日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说实话，他不嫌丢人我们都嫌丢人。” 江小果：“劝是劝不了，要不你们就让他去吧！” 婆媳俩：“……啊？” 江小果笑眯眯地指点迷津：“让他去。回头就给老爷子收拾好包裹，然后连人带包裹一并给那个女人送过去。最好你们全家人一起送，送过去的时候还要好好感谢人家，就说离婚手续正在办，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老爷子为了跟她在一起，已经自愿放弃了家里的一切，包括竹山啊，宅基地啊，就说老爷子对她是真爱，这样的爱情感天动地，也感动了你们这些当子女的，然后说你们也相信那个女人肯定会好好照顾老爷子的……” 马永民的儿媳妇迟疑道：“这能行吗？万一人家真的让老爷子住下了呢！” 江小果：“那不挺好的么，有个年轻20岁的姑娘替你们照顾老爷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永民的儿媳妇回去把江小果的话跟自家老公一说，两口子一合计，还真借了个三轮车把老爷子给送过去了。 结果准备的一整套说辞压根就没用上。因为人家姑娘一听说老爷子为了她啥也没要净身出户了，连门都没让老爷子进，“哐叽”一下就把门给关了。任凭马永民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外面怎么叫门都不肯开。 反正老爷子是怎么被送过去的，就又怎么原封不动地被儿子儿媳妇给带了回来。 而且一回来就关上门谁也不见了。 估计也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绝口没有再提离婚的事情，也再不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了。 小江村已经很久没有人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了，马永民这事一闹，倒是给小江村这群挣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村民们提了个醒。反正现在小江村的女人一旦看到自己老爷们在外面有点飘，第一句话必然就是：“怎么，马永民的教训你这么快就忘了？” 这事不止给小江村的人提了个醒，也给江小果提了个醒，让她意识到该教给村民们一定的储蓄意识了。毕竟挣钱容易守财难啊！ 而且她也不希望村民们辛辛苦苦挣的钱，到时候全都花在“真爱们”身上。 小江村的村民们之前都没有储蓄意识，别说村民们了，就连江小果自己，在跟江河结婚之前，也从来没有进过一次银行。 但因为江河的缘故，再加上她现在自己盘商铺做生意了，也经常需要跟银行的人打交道，所以她慢慢意识到，钱存在银行里，是可以产生利息的。而且这个时候的银行利息还非常高，就拿镇上的那家银行来举例，5年定期存款的利率已经从85年的6.84%，逐步攀升到了现在的9.94%。 不过村子里的人，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钱攥在自己手上，因为他们坚信钱只有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可问题是穷人乍富，能守住自己的钱财本身就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于是江小果后来特意去银行要了一些储蓄的资料，然后又邀请了银行的理财经理来给村民们做科普和宣传。 可能是马永民的事情给大家的教训都还挺深刻，所以村子里还真有不少人听了江小果的劝，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银行办了银行卡，然后把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给存了下来。 这其中也包括贾秀莲。 贾秀莲之前听了江小果的话，都是把小金库藏在菜地里的。但现在菜地也不安全了，到处在翻新。再加上江小果还告诉她钱存在银行里有利息，所以她自然就更加心动了。 以往江福总是要跟贾秀莲唱反调的，但这一次贾秀莲去银行存了钱之后，江福隔了没几天也自己去银行把钱给存了，乖得简直都有点不像他自己。 江小果后来偷偷问江福：“爹，你这次怎么这么配合？要按你往常的脾气，你肯定会说钱给别人怎么行，当然是要放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江福：“你不要总把你爹当成老古董，你爹现在也是很与时俱进的。” 江福说得义正严辞，江小果当时差点儿信以为真。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江福把钱存在米缸里，结果差点儿被老鼠给全咬碎，所以才吓得连夜就存去银行里了。 果然有些事情，老婆媳妇可能教不会，但老鼠一教就会- 到了这年7月，周凤仪老师也第三次踏上了高考考场。这一次，她比前面两次都要更低调，谁也没告诉，就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但同时，她也比前面两次都要更坚定。 考试之前她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考场里什么年龄阶段的学生都有，相比较而言，她竟然还算是里面比较年轻的一个。 或许是她这一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也或许是命运终于开始眷顾她了，反正这一次考试的试卷她感觉所有的题目都是那么的熟悉，就连之前两次都让她折戟沉沙的英语阅读理解，她都做得特别的顺畅。 试卷交上去的那一瞬间，周凤仪老师什么都没想，她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毕竟这一年多为了备战高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了。 周凤仪老师要高考这事，虽然她瞒住了别人，但还是没瞒住江小果的。不过江小果也是等看到电视上报道的关于高考的新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得快，居然又是一年高考季来临了。 一想到高考季，她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周凤仪。所以等周凤仪考完回来，江小果主动折了一把桂花给周凤仪老师送了过去。 别人或许不懂桂花的寓意，但周凤仪老师自己是教语文的，所以她一眼就说出来了：“这是预祝我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呢？” 江小果得意洋洋：“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我非常有文化？” 周凤仪老师觉得江小果怪可爱的，于是配合着点头：“那是那是，我们小江主任是最有文化的。” 江小果：“其实我也是跟着电视上学的。” 周凤仪接过桂花，嗅了嗅，然后突发奇想道：“咱们学校的桂花都开了，而且我看村子里还有好多桂花呢！最近村子里已经挺久没有搞活动了，要不趁着桂花盛开，搞一个桂花节吧？” 小江村“文明乡村”的牌子自从挂上之后，这两年就没有摘过。而且自从之前有旅游团过来参观了以后，时不时的就有游客摸到小江村来玩。 说不定这些游客里就会藏着什么样的商机，就像之前的那些干笋，不也是来小江村旅游的游客们下单的么？ 所以听了周凤仪老师的话，江小果瞬间就心动了：“行啊！” 第95章 小江村光是村小就有十几棵桂花树, 据说这些桂花树是村小建校之初就栽种下来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这些桂花树早就枝繁叶茂，每年花期光是一棵树上结的桂花打下来都得有好几百斤。 更别提村里还有别的桂花树了。 所以周凤仪老师提议的这个桂花节, 还真是很有搞头。 而且周凤仪老师不愧是教语文的老师, 骨子里是很有点浪漫因子的。江小果让她想想活动的具体形式, 她转头就给江小果出了一个活动方案。光是跟桂花有关的比赛花样，就有好几种。 比如可以男女分组进行计时打桂花比赛；再比如可以用打下来的桂花做桂花糕或者是桂花蜜比赛；甚至还可以用桂花作画进行比赛…… 反正江小果看完, 自己都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她很快就跟林苑一起敲定好了活动的时间，而且还盛情邀请周凤仪老师当这次活动的主持人。 村小之前的桂花, 江小果都是免费交给村里的低保户进行采摘、售卖的，今年因为这个桂花节活动, 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要收回这些桂花树的采摘权利了。原本这是个特别正常不过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负责采摘这些桂花树的低保户居然还不愿意了。 虽然对方不愿意也只是口头抱怨两句, 但江小果还是被气得不轻, 当即就怼了对方两句：“这些桂花本身就是村里的集体财产，现在我们村委要收回来作为桂花节活动的道具，也是合情合理的, 怎么你倒还有意见了？你不会以为给你家采摘了两年, 这些桂花树就真的成你家的东西了吧？” 对面的人也没想到江小果会这么义正严辞，立刻讪讪地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怕村里其他村民没轻没重的，到时候桂花没打下来多少, 反而还伤了桂花树。” 江小果：“有道理。既然这样，到时候比赛分组出来, 你记得提前过来给村民们培训一下怎么打。免得真像你说的那样，伤了桂花树。” 对方：“……”桂花树的采摘资格没要回来，反而还多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真是晦气。 不过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江小果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还不敢不做，毕竟他怕不做的话以后就彻底失去桂花树的采摘资格了。 殊不知就算他好好做，江小果也没打算再把桂花树的采摘资格交给他。因为江小果怕到时候时间长了，这人真把这些桂花树彻底当他家的了。到时候村委要用树还得看他脸色，那你说江小果冤不冤呐？- 村里搞这个桂花节活动，一方面是给村民们增加一点休闲娱乐活动，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来小江村旅游消费。 既然要吸引游客，那肯定就要考虑宣传。所以活动时间和活动的具体形式敲定好了之后，江小果就开始考虑往镇上和长兴县城打广告了。 上一次美食节打广告，江小果跟林苑是在班车上拉横幅标语。不过那一次的宣传对象针对的是附近村落的村民，所以横幅标语这种古朴的宣传方式，是挺适合的。但这一次的桂花节活动，针对的是镇上甚至是县城里的居民，再用这么古朴的宣传方式，江小果就觉得有点儿不太适用了。 要知道江河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考虑往电视上投放他们工厂的宣传广告了。 江小果虽然没有江厂长那么财大气粗，但她觉得也是时候与时俱进一点。所以江小果后来思来想去，直接联系了之前来小江村采访过的那位女记者，然后直接花钱请她在她们家的报纸上投放一则小江村桂花节的宣传广告。 虽然这个宣传方式也不便宜，但跟江河的电视广告相比，那价格已经好接受得多了。 这个女记者对小江村居然还有印象，听说江小果她们这次要搞桂花节，她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江小果好些问题。江小果一边耐心解释，一边趁机邀请她带同事和朋友们过来玩。 虽然对方在电话里模棱两可的并没有给江小果确切的答复，但不管怎么样，宣传广告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公社领导那边听说江小果要在村子里搞桂花节，已经有点儿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觉得美食节之后再来个桂花节，还有那么点合情合理。而且说实话，江小果越这么能折腾，他们小江村的名气就越大，公社领导甚至觉得，要不了多久，小江村说不定就不止是一个文明乡村了，它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最美乡村- 桂花节活动定在周末两天。 周六上午是打桂花比赛，下午则是用打下来的桂花做桂花蜜和桂花香水。 至于周日，则是用桂花做桂花糕和桂花画。 因为涉及到了桂花蜜的制作，所以江小果特意提前跟蒋家大儿媳妇打了个招呼。 本来江小果的意思是村委出钱把蒋家大儿媳的蜂蜜买下来，到时候用来给村民们制作桂花蜜。但蒋家大儿媳坚决不肯收钱，还说江小果要是给钱，那她就不提供蜂蜜。 不管怎么说这个活动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蜂蜜的机会，所以江小果在她的坚持下，到底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作为回报，江小果也同意让她活动当天去现场摆摊售卖她的蜂蜜。 可能是有了之前那个打桂花的低保户做对比，所以面对蒋家大儿媳妇这种特别懂得感恩的女人，江小果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暖暖的。事实上蒋家大儿媳除了主动赞助蜂蜜，她还给了江小果一百块钱，托她给老谢媳妇交医药费。 老谢媳妇如今还在医院里，每天靠精神类的药物治疗，那些药相比普通药还是挺贵的，所以上一次林苑从医院回来，江小果已经跟村委的人私下捐了一笔钱。但考虑到村民们各有各的难处，而且也不知道老谢媳妇后续的治疗方案，所以江小果并没有在村子里大张旗鼓的搞募捐。但没想到蒋家大儿媳妇这么有心，自己的生活刚刚好起来，就已经开始帮助那些比她更弱小的女人了。 江小果拿着那一百块钱，一时心情也挺复杂。有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欣慰。就觉得这个村子里的妇女，还真是人美心善。好像只要她们有力量站起来，就会更愿意把自己活成太阳，不仅照亮自己，也温暖别人- 小江村“桂花节”活动的广告打出去之后，就有很多看到广告的城镇居民往村委办公室打电话。 有的咨询活动细节，还有的则是替自己或者是身边的朋友报名。 江小果一开始还担心没人来，后来电话接得手软，又开始担心来的人太多，到时候小江村这边的协调工作会跟不上。 毕竟上一次小江村来旅行团，也就来了十几二十个人，这一次万一涌入上百个，到时候再加上小江村自己的村民，岂不是一个操场都装不下？ 结果就在江小果头疼小江村这个安保工作的时候，周凤仪的爸爸从部队休假回家探亲了。 之前就说过，周凤仪的叔叔伯伯也好，周凤仪的爸爸也好，都是在部队当兵的。也正是因为周家一家子都是兵，所以周家也是小江村第一个被评选上“五好家庭”的人家。 这还是江小果第一次见到周凤仪的爸爸周团长。怎么说呢，就往那儿一站，就能看出对方是个军官。而且周凤仪跟爸爸长得还有点儿像，不过不同的是，周凤仪的气质更温柔，而周团长就长得有点过于刚硬了。 江小果一看到周团长，就知道自己担心的安全问题有着落了。 因为周团长只要穿着部队的制服往那儿一站，谁还敢不听他的？ 再说周凤仪老师还是这场活动的主持人，周团长就算不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考虑，光是为了他自己闺女的人生安全考虑，也得帮忙维护一下活动现场的秩序。 果然江小果把自己的顾虑和想法跟周团长提了提，周团长也满口答应下来。不过周团长想得比江小果的更多，他觉得光靠他自己一个人，到时候现场维持秩序还是挺难的，最好还是在村里给他挑选一批年轻精壮的小伙子，然后他这边简单培训一下，临时充当一下安保队员。 江小果觉得这要求还挺好满足的：“就要年轻的？对身高长相有没有什么要求？” 周团长：“个头当然尽量高一点，不说个个180吧，起码得175以上。长相也不说要多帅，起码要五官端正没有明显的面部缺陷。最好还能灵活一点，这样跑动起来会更方便。” 江小果：“行，那我把村里的小伙子集合一下，您到时候自己亲自挑一挑。” 江小果当天晚上就用大喇叭把村里各家各户的年轻小伙子都叫到了操场。说实话，不集合不知道，一集合才发现村里的年轻小伙子似乎也不少，少说也有大几十个。就这还不包含江河江淮这些不在家的。 江团长让所有人按照高矮顺序排好队，然后精心挑选了20个身高差不多的，体重也差不多的。 这20个年轻小伙子往江团长面前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江团长的兵。不过江团长对此显然还是不太满意的，一直提醒他们要抬头挺胸收腹，还说他们站姿太懒散，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在江团长的严厉要求之下，这群小伙子站得虽然笔直了不少，但江团长还是不太满意。 最后江小果站出来，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她说：“小伙子们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让姑娘们上啦！” 只一秒，小伙子们“唰”地一下就站直了。因为别人不知道，小江村的老少爷们都知道，江小果说让姑娘们上，那是真让姑娘们上。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不行也得行。 江团长佩服地看了江小果一眼：“当兵你不如我，练兵我不如你啊！” 第96章 周团长原本是休假回来陪老父亲和孩子的, 结果因为他自己闺女提议的这个桂花节活动，他硬生生地连着加了三天班。 不过幸好结果还是好的，原本懒懒散散的20个小江村的小伙子, 在他连续三天的高压集训之下, 终于勉勉强强有了那么一点儿军人的风范。 江小果考虑到做安保工作还是应该统一协调, 简单来说就是服装起码得做到统一，这样在混乱的人群中会比较突出, 也方便群众有问题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寻求他们的帮助。 所以她直接去镇上订做了20件红马甲，每一件上面还让裁缝写上了“小江村”的字样。做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怀念了一下周阿妹, 这要是周阿妹还留在小江村，做个小马甲何至于跑到镇上来呢！ 但不管怎么样, 在小江村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周凤仪老师提议的“桂花节”活动到底还是顺利开展起来了。 打桂花比赛的活动定在桂花节当天上午10点。不过8、9点钟的时候, 就陆陆续续有镇上和县城的车子开进小江村了。 一开始来的是一辆县城的旅游大巴, 下来了大概有30-40人，而且差不多有一半是小孩子。江小果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县城某个小学组织的暑假活动, 有点儿类似于小江村之前的郊游。只不过小江村小学条件有限, 所以郊游只能选择徒步就能到达的小河边，不像人家县城里的小学, 条件已经好到可以租旅游大巴来农村体验生活了。 除了这一趟旅游大巴，后来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辆县城的面包车。这次下来的一看就是有钱人了, 男的统一穿着小皮鞋和衬衣西裤，女的则几乎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估计都是看了江小果刊登在报纸上的广告, 过来体验桂花节的。毕竟类似这样的节日，在县城没听说过，在别的农村也没听说过。 再然后, 来的估计就是一些镇上的居民了，因为离得近，所以镇上居民坐什么交通工具过来的都有，有骑自行车的，有开蹦蹦车的，当然绝大多数还是坐班车来的。 一时之间，小江村涌入了太多人，简直比镇上赶集都要热闹。 这一刻，江小果真的很庆幸自己提前邀请周团长培训了20来个小伙子。毕竟把这些小伙子往村里各处一放，既可以维护秩序，又可以给村民们指路答疑解惑- 之前来小江村采访过的女记者，是在打桂花比赛开始前几分钟才跟同事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这位女记者的同事叫唐晓晴。来的路上，唐晓晴对这个桂花节的活动期待度其实非常一般。因为她觉得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应该是搞不出什么有意思的活动的。 而且她去过很多农村，说实话，就算农村真能搞出一些有意思的活动，那活动现场的卫生环境也是不敢恭维的。所以她今天来的时候，包里特意带了不少吃的喝的，她准备就陪朋友过来看看，反正能不吃就不吃，能不喝就不喝。 结果没想到来的路上她就发现，小江村居然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的农村都要干净整洁。不仅水泥路面上没什么垃圾，甚至路口还有固定的垃圾投放点。 而且下车之后，唐晓晴还惊喜的发现，村子里的小路上都是用鹅卵石铺的各种图案。从她下车的地方远远看过去，还能看到村里农户的院子里还种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如果不是“桂花节”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唐晓晴真的想四下参观参观，看看小江村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两个人匆匆赶到活动现场，发现打桂花比赛已经开始了。 小江村的学校里有15棵桂花树。所以这次打桂花比赛，也就顺理成章地分成了15个小组。 而且还是夫妻档。 每一对夫妻计时10分钟。 比赛内容也简单，就看10分钟之内，哪一对夫妻用竹竿打下来的桂花最多，哪一对夫妻就能获胜。 桂花树下铺满了塑料垫，这样打下来的桂花到时候还可以收集起来。 唐晓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现场见到别人打桂花。怎么说呢，感觉还挺野性的，但也挺有意思。而且桂花像雨一样纷纷扬扬从树上飘洒下来，金灿灿铺一地，那种感觉还挺漂亮。 除了组织村民们参加打桂花比赛，周凤仪还邀请现场参观的游客们上来体验打桂花活动。唐晓晴有点儿跃跃欲试，但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名额就被热情的游客们给抢完了。 以至于活动结束的时候，她还有点儿遗憾，觉得自己应该更大胆一点。 整个打桂花比赛持续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原以为打桂花比赛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没有别的活动安排了，结果没想到周凤仪又组织大家开始估重。 所谓的估重，就是把打下来的桂花装袋，然后让现场的人猜一猜这一袋桂花具体有多重。所有人猜完之后现场称重，估得最准的人可以得到一小袋桂花作为奖励。 不得不说在估重这件事情上，小江村的村民们是有天然优势的。很多袋子，他们几乎拿起来拎一拎，就能估个八九不离十，而反观城镇里来的这些游客们，那估出来的数据几乎都跟实际数据有很大的差距，有时候甚至能差出好几十斤。 因为也没有惩罚就是玩嘛，所以大家都参加得挺踊跃。唐晓晴这次也挺大胆的，主动估了好几次，最终还幸运的得到了一小袋桂花。 闻起来香香的。 主持人告诉她，这个桂花可以留着下午过来做桂花糖和桂花蜜。于是唐晓晴原本想着看完打桂花比赛就回去的心思，瞬间就歇下来了。这下都不用女记者劝她，她自己就主动劝了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好好玩一玩再回去。走走走，咱们去看一看这个村子里有什么好吃的。”- 小江村之前就有一家小卖部，也就是周阿妹开的那家。 后来粮食产量上来了，所以村里又新开了一家包子铺。专门卖包子、馒头，偶尔也会做点儿面条和稀饭。 这一次因为桂花节的活动，江小果担心村子里游客太多食物供应不上，所以她特意让燕春婶子把馄饨摊摆在了村口。 这样一来，不说让这些客人们吃得多好，起码是够他们填饱肚子的。 唐晓晴一开始还惦记着自己包里的吃的喝的，本来想凑合将就一下，不过后来看到燕春婶子的馄饨摊上围满了人，而且闻着那味确实是挺香。所以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最终还是点了一碗馄饨。 结果没想到刚吃了一口，就鲜得把眼睛都给眯了起来。 说起来这馄饨其实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鲜肉馄饨，但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就特别有烟火气息。像是小时候爷爷奶奶给她包过的那种柴火馄饨。后来听摊主介绍，唐晓晴才知道，这馄饨的肉是村子里的农户自家养的土猪肉，现杀现煮，所以特别新鲜。而这馄饨汤，也确实是用柴火烧出来的，所以才会特别有烟火气息。 反正唐晓晴吃着，觉得比她在县城里吃的要好。一方面是味道好，一方面也确实是真材实料。 吃饱喝足之后，唐晓晴跟同事一起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 村子里看上去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城市里的嘈杂喧闹，甚至走在村子里，能听到风声和鸟鸣。唐晓晴不喜欢农村的一个原因就是很多农村会养狗，随意走动的时候时不时会听到狗叫，突然冲出来能吓你一大跳。但小江村似乎狗也养得少，偶尔看到一只，也是关在自家院子里，看到陌生人也不咋咋呼呼的叫，而是歪着脑袋静静打量着。 总之这个村子里，似乎一切都正正好。 唐晓晴问身边的同事：“你之前过来采访这个村子的时候，这个村的村长是男的还是女的？” 同事：“村长是男的。不过这个村的妇女主任，是位女同志，而且还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同志呢！” 唐晓晴：“看得出来这位女同志没少在他们村的基础建设上下功夫啊！你看这村子被她收拾得，就好像是她家的后花园似的，让人赏心悦目得很。”- 在村子里参观的时候，唐晓晴没见到同事口中的漂亮女同志江小果，不过等到下午去操场上继续参加桂花节活动的时候，她终于第一次正式见到了江小果。 确实如同事所言，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同志。虽然穿得很简单朴素，就是白衬衫和黑色的裤子，但面容俏丽，笑容甜美，一双杏眼像温柔的水波，看人一眼就好似能把人吸引过去。 江小果当时正在组织村民们洗桂花，准备待会儿熬糖浆做桂花蜜和桂花糕。为了这次活动的顺利进行，江小果特意从镇上请了个糕点大师，然后提前请她教了村民们正确的制作方法，所以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小江村的妇女同胞们是真的学习能力超强。虽然之前也没怎么做过桂花糕和桂花蜜，但做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趁着村民们做桂花糕和桂花蜜的功夫，酒厂老板娘李春娘和蒋家大儿媳的摊位也摆出来了。 两个人一个卖米酒，一个卖蜂蜜，都是挺适合女生的东西，所以唐晓晴也忍不住凑过去围观。 说实话，唐晓晴一开始是真的只打算看看，没打算花钱买的。可那个米酒尝起来味道真好，甜甜的，还没什么酒味。最关键的是卖米酒的老板娘实在是太热情了，连着让她尝了好几杯都没提让她买的事情，最后唐晓晴自己不好意思了，买了一瓶。 后来到了卖蜂蜜的摊位前面，这一次倒不是唐晓晴主动要买的，这次是她身边的同事先掏的钱。后来唐晓晴才想起来，是因为同事之前采访过这个酿蜜的大嫂，所以对这个大嫂的蜂蜜来源非常有信心。用同事的话来说，在外面买的蜂蜜连来源都不清楚，这个蜂蜜起码货真价实，来源可靠。唐晓晴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明明她都离开那个摊位了，都没忍住又重新回去买了两瓶。 这么逛了一圈买了一圈下来，桂花糕和桂花蜜的制作也差不多完成了。 这些桂花糕和桂花蜜小江村人并不用来售卖，单纯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所以做好了以后就摆在摊位上，只要游客愿意，都可以随意品尝。 因为制作过程看起来还算干净，所以唐晓晴也都尝了一点。桂花蜜单独品尝是有点过于甜腻了，不过用来冲水喝甜度应该正正好。至于桂花糕，倒是味道非常不错，香香软软，而且甜度适宜。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免费的。所以大家对此包容度都非常高。 按理来说桂花节第一天的活动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结束的，大家有吃有玩还都带了点蜂蜜和米酒回去，也算是满载而归了。结果没想到村子里居然还给他们准备了免费的表演。 一开始唐晓晴以为表演的肯定都是村子里的年轻人，毕竟村子里的红马甲都是年轻人。结果等演出人员登场，唐晓晴才瞪大了眼睛，因为舞台上跳舞的这群老头老太太，估计最年轻的都得有个六七十岁。 虽然他们跳得还挺热情，但唐晓晴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就把自己那老胳膊老腿给跳骨折了。 唐晓晴：“这个村委有点东西啊！她怎么敢让这么大年纪的老头老太上台表演的？” 记者女同事：“要不你去问问看？” 结果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去问，江小果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其实江小果早就想过来跟女记者打招呼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在忙，这会儿才抽出空。 唐晓晴趁机问道：“咱们小江村的演出人员，一直都是这么大年纪的吗？” 江小果：“这几个都还算是他们老年活动中心里比较年轻的了，还有几个年纪更大的，他们会长都没让他们上。” 唐晓晴：“……那他们会长够厉害的，都不怕出事。” 江小果：“他们会长还行吧，胆子大，能扛事，毕竟快100岁了。” 唐晓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会长一百来岁，最年轻的居然都有六七十，果然老话说得好，高手确实是在民间啊！ 第97章 小江村桂花节的活动持续了2天。第二天的游客人数甚至比第一天的游客人数还要多。 后来江小果分析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觉得可能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在报纸上打的广告确实非常有效果，把能吸引过来的客流都吸引过来了；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时候类似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镇上或者是县城里，逢年过节也会有一些常规的演出, 但立足于特点时间节点的节日, 还是比较少的。就更别提是“桂花节”这种以鲜花为主题的了。 因为新奇, 因为独特，所以自然能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参与。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因为居民们的生活水平在逐年提升, 正所谓条件好了，所以也有多余的精力去追求精神世界了, 但凡哪里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活动，大家便都想去凑凑热闹。 而且因为第二天的“桂花节”活动只有半天, 所以很多游客参加完桂花节活动之后都选择了留在小江村里，继续走走逛逛。 甚至江小果还看到一个城里人拿着个照相机, 一边走一边给小江村的角角落落拍照。 虽然小江村的村民们生活水平普遍比之前提升了, 但照相机在小江村还是个挺稀罕的物件。江小果记得她自己上一次看到照相机，还是当初她请了人过来给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们拍集体大合照。而再上一次，就是那个来采访小江村的女记者带着摄影师来小江村进行采访了。 所以看到有人拍照, 江小果很热情地邀请他随便拍, 多拍一点。 虽然也不知道对方具体拍来有什么用途，但能为小江村留下一些珍贵的影像资料, 江小果觉得也是很难得的。 跟村里第一次来旅游团一样，这一次的游客依然对小江村的竹编制品非常感兴趣。有看到喜欢的, 大家还会自掏腰包去买。 江小果见状，觉得以后可以跟村子里的这群手艺人们好好商量一下, 让他们每编织一样小玩意儿，就挑出来挂在家门口零售。这样万一以后小江村的游客多了，光是这些零售收入也是一项很可观的收入。 除了竹编制品之外, 戴欣和贾秀莲、张芸她们的蔬菜大棚生意也挺好。有进大棚里面现场体验采摘的，还有在蔬菜大棚门口直接选购的，反正只要人多，总有生意。这也是江小果当初愿意投广告在小江村搞桂花节活动的根本原因- 热热闹闹的桂花节活动结束之后，小江村看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却在周团长心目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记。 周团长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乡了，正是因为难得回来一趟，所以他这一次一回来，就觉得家乡的变化非常大。 最大的变化当然是村里大大小小的路都修好了。其次就是村里的人好像比之前都过得更幸福了。这种幸福，体现在老年人都可以享受生活，也体现在年轻人都有事可做。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家老爷子，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加入老年活动中心了。若不是这一次“桂花节”江团长死活拦着，说不定老爷子都要上台去跳舞了。 然后再说说他那个宝贝闺女周凤仪吧！ 当初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回小江村的时候，周团长本来以为她就会在村子里泯然众人了，结果没想到她先是当上了村小学的代课老师，现在又鼓起勇气重新站上了高考的考场上，重新参加高考了。 虽然高考考了两次也没过，虽然这一次的高考成绩目前还没出来，但光是这份勇气和执着都让周团长倍感欣慰。 而且他回来的这几天，周凤仪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小江主任。所以周团长离开小江村回部队之前，直接就一封表扬信送到了江小果的领导手里——不是村委的领导，而是公社的领导。 不得不说周团长不愧是部队训练出来的人才，连写个表扬信，都知道往关键人物手里送。 反正这封来自周团长的表扬信，先是在公社领导的办公室传阅了一圈，随后又被公社领导当着其他村干部的面，亲自送回到江小果手里，然后又被江小果拿到小江村村委办公室传阅了一圈。 最后充分满足了江小果的那点儿虚荣心之后，才被江小果方方正正地贴到了她的那面荣誉墙上。 最初空白的那面荣誉墙，如今不仅贴满了这两年江小果带领小江村村民们获得的各种荣誉奖状，还有了一封来自周团长的亲笔表扬信，可以说是面子里子都有了。反正江小果每次路过那面荣誉墙，都觉得心情变得十分美妙，就连上班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变得更有动力了。 事实上江团长的这封表扬信，不仅满足了江小果的虚荣心，也给江小果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物质奖励。公社领导那边考虑到江小果的桂花节活动确实起到了宣传乡村、振兴乡村经济的效果，再加上连部队领导都对江小果的活动报以12分的满意，所以直接给了江小果一笔活动现金作为奖励。 之前江小果也得到过现金奖励，不过通常都是100块钱。但这一次不知道是公社领导大发善心还是公社那边也发展起来了，奖金居然高达1000块。 要知道桂花节两天的活动经费都花不了1000块。这就相当于这场桂花节活动不仅公社领导全部给江小果报销了，而且还让她有了富余。 这样的好事，让江小果拿着钱从公社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想：看来以后这样的活动不仅要搞，而且还要多多益善- 周凤仪的高考成绩，是在江小果举行桂花节活动之后才出来的。 可惜周团长这会儿已经回了部队，不在小江村了。否则江小果合理怀疑周团长高低还得再给她写一封表扬信——不为别的，只因为周凤仪老师这一次终于考上她心仪的大学了。 周凤仪老师考上的是师范大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虽然没出省，只在市里面，但这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大学。虽然跟陆秋霜那样的师专也有点儿像，而且毕业出来之后估计也是一样当老师，但周凤仪是可以选择留在县城或者是市里教书的。 得知成绩的第一时间，周凤仪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江小果。江小果也不含糊，直接就用村口大喇叭告诉全村人，他们小江村终于出了第一位大学生。 一般村里有喜事，那都是双喜临门的。所以这个夏天，除了周凤仪老师幸运的成了小江村恢复高考之后的第一位大学生，江河的毛竹厂也第一次上电视了。 虽然是花钱打的广告，但不管怎么样，江河的毛竹厂总归是走出长兴县城，走向了更远更远的地方。 江小果家里正好有新电视，所以电视广告投放之后，江河第一时间通知了江小果，让她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看广告。 事实上就算江河不说，江小果肯定也是准备蹲守的。毕竟这可是江河的厂子第一次上电视呢！ 所以她不仅自己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看，还让家里人都过来一起看。甚至就连江福和贾秀莲，都在江小果的盛情邀请下一块过来看广告。 这时候的广告还挺朴实无华的，很少请明星代言，当然最主要也是请不起。一般就是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公司或者是产品，像江河他们竹编厂的广告语，就是“通过竹编技艺，传承匠人精神。用竹子编出理想人生，用双手织出自我价值”，然后下面是竹编厂的订单电话和应聘广告。 江福看完，觉得投个这样的广告要花那么多钱，简直是有钱没处花。但贾秀莲看完，倒是挺羡慕的：“挺好的，我要有钱我也给我的蔬菜大棚打广告。” 这时候投广告的厂家还是比较少的，因为这个资金投入一般人都开销不起。所以江河算是什么事情都走在时代前列了。 当然，有舍必然也有得。 在投放这则电视广告之前，江河他们竹编厂的订单主要靠他们自己往国外打越洋电话，然后一家一家地邀约客户，但自从这则电视广告投放之后，很多国内的客户会主动往江河的厂子里打电话下单。如果说之前的客户主要是国际市场的客户，那现在国内的客户也能占到三分之一了。 订单量的急剧飙升，除了让江河的工厂获利颇丰之外，也迅速让小江村的经济跻升到了全镇第一名。 换句话来说，小江村在抢了董家村“文明乡村”的招牌之后不到一年，又抢了董家村“最富裕乡村”的招牌。江小果都不敢想董家村的村长这回知道了会被气成啥样，毕竟上一次丢个“文明乡村”，董家村的村长就直接气成河豚了，这一次岂不是得气炸了？ 她私下在电话里把这事跟江河说了说，江河第一反应就是：“我听说董家村的村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小心眼，所以你最近去公社开会一定要小心一点，实在不行你就让我爸去吧！这样万一董家村的村长气急败坏要动手，我爸体格好估计也能比你更扛揍一点。” 江小果：“……”看出来是亲儿子了！是一点不关心老父亲的死活啊！ 第98章 小江村拿下“最富裕乡村”的头衔, 不止董家村村长内心不得劲得很，千祥村村长赵大川更是破防破得相当彻底。 说起来当初他跟江祖望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好歹两个村的经济发展还算是不相上下的。结果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江村的发展就开始上了加速度, 如今更是发展得他拍马都追不上了。 可问题是小江村搞蔬菜大棚, 他们千祥村也搞蔬菜大棚，按理来说应该是你追我赶的啊, 他之前也没觉得两个村子的差距有那么大呀！所以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呢？ 赵大川这人虽然看不上江祖望，但他也很了解江祖望。他知道江祖望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所以去村委开大会的时候见到江祖望，他忍不住私下问了江祖望一嘴：“你们村子, 怎么突然发展得这么快呀？是不是你偷偷瞒着我往你们村拉投资了？” 这要换了江小果，江小果肯定会回一句“关你什么事,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但江祖望这个人就是个非常老实的人，哪怕面对的是赵大川这样的讨厌鬼，他居然也选择了实话实说：“没有。” 赵大川：“那你们村子怎么发展得这么快？” 江祖望：“我什么都没做。” 赵大川冷哼：“你骗鬼呢, 你要真什么都没做, 你们村子能发展成这样？” 江祖望：“没骗你，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都是我底下那群孩子们做的。你不觉得咱们都老了，也是时候把权利都交给下面的人了吗？说到底, 农村想要发展，还是得靠年轻人的。” 赵大川回座位的路上仔细想了想江祖望的话, 觉得他好像还真是没有骗自己。毕竟小江村开工厂，靠江河，搞乡村建设, 靠江小果，可不都是靠年轻人嘛！ 可赵大川再转念一想自己村的现状，先不说自己那个儿子赵大宝烂泥扶不上墙，就连村委的那群村干部，那也都是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中老年人了，之前倒是有个年轻的妇女主任赵玉梅，但后来人家自己为了拼前程已经去了镇上的妇联，所以赵大川谁都靠不上，唯一能指望的人，还是只有自己。 一想到自己现在这个后继无人的现状，赵大川简直就想要迎风流泪。 江祖望这天在公社开大会，不仅遇到了赵大川，也毫无悬念地遇到了董家村的村长。董家村的村长虽然看着江祖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但人家好歹是一村之长，所以倒是没有像江河和江小果担心的那样上来揍人，他只是高傲地抬着下巴，哼了一声就从江祖望身边走了过去。 江祖望也没搭理他，因为他今天过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他要替小江村的村民们申请优质农产品专项补助金。 资金用途主要是用来支持小江村的蔬菜和大米。按照计划要求，小江村接下来会建立几个特色农产品基地，其中一个就是以戴欣和贾秀莲等人为主的蔬菜基地；而另外一个就是以村里25户承包户为主的大米基地。 如果补助真的能申请下来，就可以重点用于蔬菜品种改良和农业基础设施建设。这样一来，到时候小江村的农业收入和蔬菜收入肯定又会有所提升。 结果董家村的村长虽然没有上来打人，但他却在江祖望提出申请农业补助的时候背刺江祖望。用董家村村长的话来说，小江村目前已经是“最富裕的乡村”了，所以这样的补助就不应该再申请了，而是应该把补助名额让出来，留给那些贫困的村子来申请。 江祖望反应还算快：“那你们董家村申请了吗？你们董家村虽然不是第一，但也是第二，要留的话就一起留。” 董家村村长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祖望又把更多的人拉下了水：“而且我觉得光是前几名让出来还不够，应该前十名都让出来，就交给咱们镇的那些贫困村来申请。就当响应国家的八七扶贫攻坚计划了。” 这下那些贫困村是愿意了，但其他村子都不愿意了。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村子可以过得更好啊！再说国家都说可以申请优质农产品的补助，结果你董家村村长一句话，就想让大家都不申请了？于是大家纷纷来指责董家村村长，董家村村长百口莫辩，倒是老实人江祖望，站在人群后面，美美隐身，深藏功与名。 反正要申请大家都申请，要是不申请，那就所有人一起，谁也别想跑- 江祖望在公社开大会替村民们跑申请补助的时候，江小果在村里也没闲着。她正帮着唐老师重新招合适的代课老师呢！ 毕竟周凤仪老师如今已经考上大学了，等9月开学之后，她就需要去市里学习了。那个时候，村小的老师名额就会空出来，所以必须得趁着暑假这个时间节点，提前把新学期的老师安排到位。 其实之前周凤仪备考的时候，村里也安排过一个代课老师来替周老师的班。但那个代课老师相较于周凤仪老师，水平方面始终还是差了点。江小果私心里还是希望可以招到更优秀更合适的人选，所以一直没有放弃希望。 为此她甚至又去找了一趟教育局的领导。毕竟现在小江村条件比前两年要好多了，又是文明乡村又是最富裕乡村的，说不定教育局那边会有合适的教师名额安排到小江村也不一定呢！ 事实证明江小果的运气确实非常不错，因为今年还真有一批定向师范生的名额回流到镇上，正等着教育局往各村上小学分配呢！ 小江村小学目前是50多个学生，却只有3个老师。而且除了唐老师是公办老师之外，剩下的2个老师都是代课老师。所以按照教育局的分配指标，村小还能申请2个老师的名额。 江小果知道这个事之后，就第一时间回去跟唐老师商量。然后按照唐老师的要求，向教育局那边报备了2个老师的具体科目——一个自然是顶替周老师空缺的语文老师，而另外一个，则是科学老师。 用唐老师的话来说，小学的科学就是为初中的物化生打基础的。之前是村小条件不够，所以除了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之外，没有办法安排其他科目的老师。但现在既然条件上来了，自然要给学生们提前做一下科学启蒙。毕竟体育、音乐，唐老师都可以自己带，但科学，还是得专业的老师了。 说实话，村小有唐老师，江小果还是挺放心的。 同样的，村卫生所有宋医生，江小果也一样放心。说起来宋医生最近跟那个新来的医生小姐姐感情进展得非常快。 以前宋医生在村子里出诊，都是单枪匹马，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都是出双入对的。 而且这个医生小姐姐似乎很擅长宣传科普。村卫生所门口的墙上，原本就是一面简单的白墙，但小姐姐来了之后，直接在墙上挂了一面大黑板，平日里病人不多的时候，她就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告诉大家怎么避孕，怎么自己检查自己有没有乳腺方面的疾病，甚至还会让大家留意自己的月经…… 江小果记得她第一次路过那面关于“月经”的科普小黑板的时候，先是震惊了整整一分钟，随后简直恨不得进去给这个医生小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毕竟上一个在小江村科普避孕知识的，还是江小果自己，而且即便她当时拎着大喇叭在村子里喊了半天，但村民们这之后依然对此讳莫如深，对所有关于生育相关的话题避之唯恐不及。 但现在，在小江村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终于又有另外一个小姑娘站了出来，勇敢地跟她一起向所有人科普女性的正常生理知识。 这让江小果怎么不感动又欣慰。 医生小姐姐看到江小果站在黑板前面看了半天，还不忘出来自卖自夸：“怎么样，画得挺不错的吧？” 江小果竖起大拇指：“非常不错。回头我跟唐老师说一声，让他找个时间邀请您去村小给高年级的学生们上一节生理卫生课，您到时候好好给大家科普科普这事。” 医生小姐姐：“没问题。我到时候还会准备一些卫生巾，教教那些女孩子正确的使用方法。毕竟我小时候都没人教，都是自己随便糊弄的。也幸好是福大命大，怎么折腾都不会死。” 江小果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第一次来例假的事情，对此也深表赞同。 两个女孩子聊天的功夫，宋医生也戴着口罩从卫生所里走了出来。江小果看到宋医生，忍不住顺口夸了宋医生一句：“眼光不错，替我们小江村招了个宝贝医生回来。” 宋医生：“那当然。毕竟我这张脸，也不是白长的。” 江小果：“……”看出来了，人一旦坠入爱河，就会变得很不要脸。连医生都不例外。 第99章 江小果年后买了3个店铺, 2个用来打通了给九儿她们做蔬菜基地继续卖小江村的蔬菜，剩下一个因为江小果这2个月都顾不上它，所以就一直都闲置在那儿。 如今趁着村里太平无事的, 江小果便想着把这个闲置的店铺租出去, 也好收回点儿租金。 因为这个店铺就在江淮他们小区楼下, 所以租店铺之前，江小果先跟江淮见了个面。 原本她也没想着要找江淮帮忙, 结果没想到吃饭的时候，江淮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事。 原来今年开始, 琉璃厂的生意没有之前好做了，所以不少职工面临着裁员。事实上不只是琉璃厂, 很多国营企业都在合并、重组，而一旦面临着结构调整, 那裁员就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江淮他们部门倒是还好, 毕竟算是技术岗，所以就算裁员也裁不到他们头上。不过他们办公室有个同事的老婆，因为是在琉璃厂的生产车间上班, 所以这一次就不幸被裁了。 这个同事的房子也在江淮住的这个小区, 所以江淮同事的太太便想着在家附近找个事情做做。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可以在附近开个水果店。 正好江小果这个铺子也闲置着, 江淮这天吃饭的时候，便主动提起了这个事情。 江小果听完都想拍大腿, 这不就巧了么！ 于是两个女人在江淮的引荐下，就直接在小区里碰了个面, 然后一起去江小果的店铺去看了看。 江小果当初买这个店铺的时候，特意挑了位置，就选在小区入口处。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再加上这个铺子是全新的, 之前也没人开过任何的店面，所以想怎么装就怎么装。 再加上一个诚心想要，一个诚心想出租，所以两个人很快就谈妥了，当天就签好了租赁合同。 江小果本来预留了一天的时间来解决店铺出租的问题，结果没想到过程过于顺利，甚至都不到半天就把事情完全给解决了。于是多出来的半天时间，江小果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后来她想到公社这个月给妇女同胞安排的培训课程是关于剪纸的。正巧她们村有几个女同志也在这边上课，江小果便想着顺便去看看。 说起来公社安排的这个培训课程是真的非常好，不仅教技术，而且学得好的话，还可以帮着安排工作。最开始的时候小江村的名额经常都报不满，有时候还得林苑和江小果私下催着报名，但经过这几期培训，现在小江村的妇女同胞们也是尝到甜头了。但凡有报名机会，大家都表现得非常踊跃。 江小果到的时候，剪纸老师正带领大家上课。江小果也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就在教室后面随便找了个空位坐着，顺便听听课，也好学点儿东西。 剪纸老师教得很细致，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过程，即便是之前完全没有剪纸经验的人，比如江小果，听了小半节课也能学着剪一些简单的花样。比如红双喜，再比如福字。 江小果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江河在电话里跟她提过一次，说他们厂子里的竹编灯笼，外观看上去有点儿质朴，有些客户喜欢，但还有些客户，总觉得有点儿过于单调了。江河一直想着改进，但又不知道可以用什么办法把灯笼的外观弄得更独特一点。 她忍不住想，或许可以考虑把灯笼和剪纸放在一起进行尝试。 因为不确定可行不可行，所以下课的时候她先把这个想法跟剪纸老师提了提，老师倒是非常赞同：“可以啊，都是传统文化，结合在一起说不定会有奇效。毕竟古代的花灯，就以竹编为主，外面再糊一层可以透光透亮的纸。咱们剪纸不仅可以剪各种字样，而且还可以剪出各式各样的图案。这些图案贴在灯笼外面，是非常漂亮的。”- 剪纸老师为了给江小果展示，直接现场用彩纸给江小果剪出了12生肖图。每一个都惟妙惟肖，非常动人。而且剪纸老师还有图册，里面就有各种花灯的样式，每一款都非常精致。 江小果看完，越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再加上她本身也是个有行动力的，所以当天中午下课之后，她直接拿着那个12生肖图，就坐车去了长兴县城找江河。 江河当时正在厂子里加班。自从江河在电视上给自家毛竹厂打了广告之后，订单根本做不完。 以至于他现在几乎是完全以工厂为家了。 所以在工厂里看到江小果突然出现的时候，江河还以为自己是累懵了出现幻觉了，或者也可能是自己想老婆想疯了。结果等江小果开口叫他的名字，他才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是江小果真的跑来厂子里找他了。 江河走过去的时候自以为自己还算镇定，但殊不知他都都激动得有点同手同脚了。 之前厂子里的大学生还怀疑江河在外面有情况，但这会儿看到江小果突然出现江河这反应，他们又觉得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因为江厂长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要真是装的，那江厂长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江厂长走过去，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儿自信的，他真以为江小果是想他了呢！毕竟他这一次因为工厂订单量飙升，确实已经有一两周没回村子里去看江小果了，甚至就连桂花节那么热闹的活动，他都没来得及回村去参加。 而且他俩感情那么好，江小果会想他，那不是挺正常的么！毕竟他也想江小果。 结果他这边的那点儿儿女情长的小心思还没来得及摆上台面呢，江小果已经公事公办的从包里拿出了她精心带过来的12生肖剪纸图了。 江小果兴奋道：“不是想你，我找你真有正事儿。你看，你之前不是说竹编灯笼外观有点儿朴素，有客户反应没什么意思吗？我今天在镇上上剪纸课，跟剪纸老师讨论了一下，感觉可以把竹编灯笼和剪纸结合起来，做成各种各样有意思的花灯。当然了，普通的竹编灯笼也可以保留着，这些跟剪纸结合的竹编花灯可以做成另外一个系列供客户们自行选择…… ” 江河听着江小果吧啦吧啦，脑子里只想给江小果擦擦汗。因为江小果一路跑过来，明显有点激动，这会儿脑门上亮晶晶的一圈汗。所以江河的心思都放在江小果的身上，压根就没法儿凝神去细听江小果具体在说些什么。 江小果说了半天才发现江河在发呆，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江河终于回过神来，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今晚还回去吗？” 江小果气得想打他：“我跟你说灯笼的事儿呢，你跟我在这儿捣什么乱……” 江河：“我觉得你说得对，听你的。所以你今晚还回去吗？” 江小果：“……”- 江小果跑来县城的时候完全没多想，满脑子都是找到了新点子的兴奋。结果这会儿被江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还真像是一个想丈夫想得忘乎所以的女人。 不过小江主任也就这么想了一秒，就瞬间甩掉了这个念头。 因为就算她真的是想丈夫才过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俩可是合法夫妻。 江小果本来是打算回去的，毕竟她上次来县城培训的房子，江河早就已经退租了。这段时间江河都是睡在工厂宿舍里的。 虽然工厂宿舍条件还行，而且作为厂长，江河一个人住的还是单人间。但厂子里人来人往的，江小果有点担心会不方便，最重要的是，她怕影响江厂长在职工心目中的形象。 结果江河根本没把这些困扰当回事，听完就当机立断地替江小果决定了：“反正明天是周日，你还有一天的假期。正好住一晚，看看我们工厂宿舍的环境。” 江小果现实得简直有点冷酷无情：“我什么东西都没带过来呢！换洗衣服，洗漱用品，甚至我都没跟家里人说一声……” 江河小声道：“这些问题我来解决，你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江小果：“什么？” 江河：“留下来。” 江河这样子还挺霸道，江小果乖乖听话，留了下来。结果留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陪着江厂长加了半天班。 江小果自己上班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很累的了。毕竟小江村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在她在忙活，就算有一些不是她的事情，她也爱去操操心。不过这一次近距离的陪江河上班，她才意识到江河的忙碌不在她之下，甚至还有可能比她更忙碌一点。 因为江河既要对接外面的客户，又要对接工厂的人。而且江河厂子的人数不比小江村的人数少，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少。反正江小果坐在那儿陪他加班的这半天时间里，就没看到江河真正闲下来过。 后来江小果看不下去，主动给他送了两次水，才让他稍微有点儿休息的功夫。 不过江河后来给江小果解释，说他下午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要把晚上的时间留出来，这样可以多陪陪江小果。言下之意就是他平时也没这么忙。 江小果听完还有点儿愧疚：“我是不是不应该不打招呼就跑过来找你啊！” 江河：“快别这么说，我喜欢你这么突然来找我，很惊喜，很浪漫，像新婚似的。” 江小果：“新婚的时候我们也没怎么浪漫过。” 江河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那确实，你那时候赶我出去睡硬沙发，我连着睡了至少得有一两个月。要不是我坚持，估计现在还在沙发上睡着呢！” 江小果：“你少来，你中途不是有偷偷摸摸的到床上来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河还真以为江小果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做得还算隐蔽。没想到江小果知道，只是人家没拆穿他。 江河：“早知道你当时什么都知道，那我就应该光明正大的睡床。不应该睡那几个月的沙发｜浪费时间。你看现在想抱着你睡个好觉，多不容易。” 江小果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忙打断他：“别说了，让人听到了不好。” 江河：“好好好，不说。走，今晚早点睡觉。” 江小果：“？”现在吗？可是才不到6点啊！ 第100章 江河的宿舍说实话, 条件一般。但胜在新，所以看起来哪哪都很干净。 宿舍没有独立的厨房，所以江河把江小果送回宿舍之后, 自己一个人去食堂打包了两份饭菜, 然后带回宿舍跟江小果一块吃。 虽然就是普通的大锅菜, 不过味道倒是还行。尤其是那道蒜苔炒肉，香香的, 辣辣的，吃起来非常开胃。江小果可能是饿了, 也可能是看到江河之后心情好所以食欲也大涨了，反正把自己的那份米饭吃完了之后, 她居然都有点意犹未尽的。 江河看她吃完了，便对江小果说：“我去一趟小卖部。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顺便给你带回来。” 江小果也没多想, 就说：“洗漱的带一下，要是有内衣内裤，也帮我买一套……算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怕你不会挑。” 江河点点头，说：“行！” 江河的工厂附近, 江小果印象中是没有什么可以逛街买东西的地方的，最初的时候这周围就是一片荒地。但现在可能是因为工厂发展起来了, 带动了周边的经济，所以不仅有了小卖部, 甚至还有了各种流动的小摊小贩。 江小果跟在江河身后，进了最大的一家日用品百货商店。 里面东西虽然不多，但胜在齐全, 基本上你想要的东西，都能买到。江小果认真挑内衣内裤的时候，就看到江河非常迅速地拿起几盒避孕套扔进了筐里…… 江小果：“……”难怪一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买东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能是有两个礼拜没有见面的缘故，也可能是换了新的地方感受比较新奇，反正江河这天晚上折腾得非常卖力。 江小果为了维护江厂长的形象，不管江河怎么折腾，她都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就一口咬在江河的肩膀上，她自己觉得自己咬得还挺卖力的，但江河不仅不痛不痒的样子，甚至还忍不住笑。两个人本来就贴得紧紧的，他一笑，江小果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也跟着颤抖，于是不仅想咬他，甚至都想打他了。 江河的宿舍是一米五的床，江河平日里一个人睡可能都稍嫌小了一点，如今再加个江小果，两个人根本都施展不开，只能折叠着。往常这样的时刻，都是江河在上面，但今天，江河直接一个旋转，就把江小果放在了上面…… 江小果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哪会这个。 结果江河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教你啊！” 江老师这天晚上教得很卖力，小江主任学得也很努力。反正效果满意不满意江小果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后面累得直接就睡着了，迷迷瞪瞪地能感觉到有人给她擦了擦，而且后来还听到了江河给家里打电话的声音- 江小果第二天睡到快10点才起床。醒来的时候江河早就已经不在宿舍了，床边贴着江河留给她的纸条，说他中午会回来陪江小果一起吃饭，要是江小果提前醒了，可以喝点儿粥吃点儿玉米垫垫肚子。 床头的保温桶里，确实放着一小碗粥，还有半根玉米。虽然已经不算烫了，但还是温温热热的。 江小果喝着粥吃着玉米的时候，忍不住想：江河现在的新厂里都有员工食堂了，怎么没听他提从小江村收购蔬菜的事情呢？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与其去别的农业基地选购蔬菜、大米和肉类，当然是从自己村子里买更合适呀！ 她觉得这事得跟江河好好提提。 结果没想到中午江河回来，她刚一提起这事，江河就说道：“放心吧，这事我都计划好了，到时候我开车回去拉竹编制品的时候，就顺便把厂子里要用到的蔬菜、肉和大米一块拉过来。” 江小果立刻放心道：“那就好。” 顿了顿江小果又提起另外的事情：“我昨晚看你这厂子附近有不少流动的小摊小贩，你说我们村那些摆摊儿做生意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来你们厂子附近摆呢？” 江河：“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在镇上摆摊，当天就可以来回，起码住宿的钱能省下来。真要来了县城，虽然赚得是多一点，但开销也大。而且咱们村那些妇女，几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孩子都在村小上学，家里又有老人需要照顾，甚至有不少还喂着家禽，真要让她们来县城，我估计她们自己也不肯干。” 江河说得处处在理，江小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能说自古挣钱和顾家都是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的事情，不说别人，就说江河和江小果自己，他俩要是想挣更多的钱，都没办法更多的兼顾家里面呢！- 江小果一开始的计划是中午吃完午饭之后，就自己坐班车回小江村。 但江河考虑到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收一波竹编制品了，而且他私心里也想顺便跟江小果再多待待，所以他把厂子里的事情简单安排好之后，就直接开车跟江小果一起回去了。 江小果现在已经完全不晕车了，江河开车的时候，她还能叽叽喳喳地跟江河说话。她先是告诉了江河自己的店铺已经租出去了，然后又说了村小今年可能要分配两个新老师的好消息…… 反正就是事无巨细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江河大多数时候都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偶尔江小果也会问问他在工厂那边的生活，江河基本上都是一句老话：“就加班，天天加班。” 江小果：“……除了加班就没点特别的了？” 江河想了想，突然激动起来：“有。我挣了特别多的钱。等县城那边什么时候开放商品房的预售，我就可以给你在县城买楼了。买了楼，咱们在县城就有家了，这样你想来县城看我的时候，随时就可以过来……” 江小果：“所以你是一点不怕我突然出现……” 江河：“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昨晚上我们两个不是挺愉快的吗？” 江小果：“……” 两个人从县城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镇上停了一会，再一次去跟昨天江小果见过的那个剪纸老师碰了碰面。 趁着江河跟剪纸老师聊合作细节的功夫，江小果去了农贸市场转悠了一下，给老谢的儿子带了双鞋。 —— 如今老谢的媳妇在医院住着，家里就老谢和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的老母亲。江小果知道肯定没有人关注老谢儿子的这些穿衣打扮的问题，所以江小果能想到的，都会替小家伙安排妥当。不止她，林苑上一次来镇上办事，也给小家伙买了一套新衣服。毕竟这也是她们作为妇女主任的职责所在。 买完东西回去的时候，江河那边跟剪纸老师也刚刚聊完。双方基本上已经达成合作意向，只不过具体的合作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商榷，但那些就不是江小果熟悉的范畴了。而且听江河的意思，他现在的工厂已经有专门的法律专业的人士可以负责帮他看各种合同了，毕竟工厂越做越大，涉及到的专业知识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结束跟剪纸老师的见面之后，江河和江小果就直接回了小江村。两个人回到村子里，就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一个要去村民家里收编织好的竹编制品，而另外一个，就要去老谢家里，去看看老谢的儿子。 上一次江小果来老谢家，还是跟宋医生过来给老谢媳妇看病。那时候老谢家里看上去还是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但如今，家里只是走了一个生病的女主人，但明显看上去就要破败不少了。 但好在老谢的儿子谢子安还在乖乖地写作业。而且看得出来谢子安跟奶奶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特意把凳子摆在奶奶旁边，像是奶奶陪着他，也像是他在陪着奶奶。 江小果把买来的新鞋拿给他，谢子安捏着鞋子看了半天，第一件事情倒不是关心鞋子，而是关心他妈妈：“我妈妈在医院好不好？” 江小果：“挺好的。我基本上每个月都会给医院打电话，医生说你妈妈现在状态还不错，已经很少发病了。你想去看看她吗？” 谢子安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江小果也没强求。这个孩子虽然小，但他很有自己的主见，江小果只是重新把话题拉回到鞋子身上：“你试试看，要是不合适，还可以拿去退换。” 谢子安很快试了一下鞋子，大小正合适。他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一点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江小果还是捕捉到了。 江小果问他：“你爸爸呢？” 谢子安：“上山了。” 江小果：“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动手打你？” 谢子安摇摇头：“他从来不打我。” 江小果点点头：“那就好。” 江小果这天陪着谢子安写了半天的作业，一直到江河收完东西开车过来接她，她才跟江河一起回去。路上她想着谢子安的事情，觉得自己做的还是太少了。可是她还能再做些什么呢，她自己也有点迷茫。 江河见她闷闷不乐，便也猜到是为了老谢家里的事情。于是故意说话逗她：“你可以跟村长商量一下，在小江村立一个村规，比如动手打老婆的男人村法处置；动手打小孩的男人，也村法处置。” 江小果莫名觉得这个提议竟然还不错。她想，难怪自己看江河越看越顺眼呢，实在是这个男人好像是少有的会站在妇女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人。《 》 100-110 第101章 江小果后来思来想去, 觉得最好的办法其实不是立什么村规，而是应该在小江村成立一个专门的儿童保护协会。 这个协会，应该跟老年活动中心一样, 有自己的会长, 然后有自己的组员 , 当然了，也要有自己的规矩。反正若是有父母违反这个儿童保护协会的规矩, 就会有一群有威望的人来治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要成立一个跟老年活动中心一样的组织,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老年活动中心的那群老人来肩负儿童保护的责任呢？ 毕竟老年人们都很闲，而且他们还特别的热心肠。 最最关键的是, 他们战斗力还特别强，一般的村民都不敢惹他们。 只要把这群老年人的力量集结起来, 那村子里的那群小孩子就相当于有了最大的“保护伞”。 江小果回去之后, 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会长说了说。 老会长今年97岁，不仅年纪是小江村最大的，辈分也是最高的。别说江小果了, 估计就算江福来了, 也得叫人家一声爷爷。 到江小果这辈儿，得尊称人家一声太爷爷。 老爷子听完江小果的话, 也很配合：“小江主任，我觉得你这个想法特别好, 特别有意思。反正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们老年活动中心现在有60多名老年人，最年轻的才68岁, 正是能干活能扛事的好年纪。” 江小果：“……”也是很有老年人的热血了。 江小果的意思是把村子里那些父母离异的，或者是父母其中一方去世亦或者是生病的儿童，全部统计出来, 然后一家家地走访一遍。然后问问这些孩子目前都缺什么少什么，到时候村里统一想办法。至于这些孩子目前还有什么其他需要解决的困难，也让村子里的人一起想办法。 总而言之就是把这些孩子们的问题全都摊到阳光下来，才有可能解决问题。否则始终藏在黑暗中，只会滋生更多的问题。 不得不说老年人行动力就是强。江小果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是下午四五点，等到晚饭时间，老会长已经安排了老年活动中心几个年轻力壮的老爷爷老奶奶，开始进行挨家挨户地走访了。 这几个负责走访的老爷爷老奶奶，江小果有点印象，倒不是因为他们是老年活动中心里最年轻的爷爷奶奶，纯粹是因为他们是少有的几个识字挺多的爷爷奶奶。 不得不说，别看老会长年纪挺大了，但在安排工作这一块，还是有经验在手的。人家不仅知道要安排年轻的干活，而且还知道要安排会识字的。不然就算统计出来了问题，也没法记录下来- 爷爷奶奶们在忙忙碌碌的同时，江河和江小果也没闲着。 他俩回江家露了个面之后，就直接去了江福家里，并且打算晚饭也一并在江福家里解决。 一方面是江河挺久没回来了，需要跟老丈人丈母娘培养交流一下感情；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趁着吃饭的功夫，跟贾秀莲好好聊一聊以后每个月往江河的新厂食堂运送蔬菜的事情。 因为蔬菜大棚是三个人分别承包的，所以江河的意思就是让贾秀莲负责帮忙收好，他每个月到点回来直接装车。至于每次回来收什么蔬菜，每个蔬菜大棚收多少斤蔬菜，那都由贾秀莲说了算，反正收什么食堂做什么，那么多人呢，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这对贾秀莲而言肯定算是个固定的大订单了，所以贾秀莲听完显然也很高兴，看江河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慈爱起来了。 不得不说江河这个人是会一碗水端平的，因为他不止收了贾秀莲的蔬菜，也顺便收了江福的菌菇。 江福之前还觉得江河在电视上打广告是在乱花钱，如今听说江河的新工厂订单不断，不仅有了自己的员工宿舍，如今还有了自己的员工食堂，俨然开创了一个自己的商业帝国，瞬间就觉得之前的自己有点儿没见过世面了。 而且江福现在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他唯一的闺女江小果既然已经嫁给了江河，那江河生意好坏，就直接决定了江小果以后的生活质量的好坏。 所以他如今跟贾秀莲一样，都真心盼着江河的生意能够蒸蒸日上。 江河除了接下来每个月要收贾秀莲她们蔬菜大棚里的蔬菜，还需要定时定点的收购邓老大夫妻俩养的猪肉。不过猪肉的用量比较大，而且猪肉不像蔬菜那么禁得住存放，所以差不多得一个礼拜收一回。 他自己是没那么多时间每个礼拜都回小江村来运猪肉的。所以这就涉及到肉类运输的问题了。 好在邓老大自己会开拖拉机，不仅能往镇上送，也能往县城里送。所以跟贾秀莲他们商量好之后，江河又跟江小果一起去了一趟邓老大家里，然后跟邓老大也约定好了送货的问题。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等两口子重新回到江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9点过后的事情了。 王素芳和江祖望还没睡觉，正看着电视等他们俩回来。 王素芳等他俩，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纯粹是因为有一阵子没见到儿子了，所以想多看看。江祖望等他俩回来，倒是真的有事情要说。 他想跟江小果说说优质农产品专项补助金的事情。 只可惜老父亲刚一开口，就被江河这个不孝子给打断了：“爸，小果今天已经加了一天的班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回到家，你就不要再跟人家聊工作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去你们村委办公室再聊。” 一旁的王素芳见状也帮腔：“就是就是。江河现在工作忙，平日里难得回来一趟，他们两口子现在也是难得见上一面，也是时候多培养培养感情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回村委说也来得及。” 见王素芳和江河都这么说，江祖望就算再想说什么，也没法开口了，索性也就识相地闭了嘴，开始专心看起了电视。 一家人平日里各忙各的，还真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坐在一起看会电视。这时候电视里演什么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刻那种温馨舒适的氛围- 隔天是周一，属于一周新的开始。 不过这一周对江小果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一周。因为这天江小果一上班，就从江祖望那儿得到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昨天江祖望提过一句的关于优质农产品专项补助金的事情。按照江祖望的说法，补助金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就等着上面往下拨款了。 有了这笔补助款，小江村的水稻规模和蔬菜大棚的规模感觉都可以至少再翻一倍。 好在现在小江村的蔬菜和大米的销路是完全没问题的了，因为如今不仅供应镇上，而且还要供应江河那么大个工厂，所以即便规模再翻一倍，也不用愁销路。 而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江小果的工资终于涨了。之前江小果的月工资还不到100块，如今终于涨到了超过100块了。 虽然江小果现在蔬菜店和水果店那边的租金收入比她工资加起来还要多，但谁会嫌弃自己的工资多呢？所以知道加工资的瞬间，江小果还是挺高兴的。甚至比知道助农补助金下来都要高兴。 毕竟助农补助金说到底也不是进她自己的腰包，但加的工资可是实实在在进的她自己的腰包。 不止工作中好消息接连不断，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传来了好消息。 一个就是老年活动中心那边盘查了一大圈，发现村子里的孩子整体还是挺幸福的，可能是因为这些年计划生育查得比较严，所以村子里孩子生得并不多，家家户户也就那么一两个，所以自然不会过于苛待孩子。 反正家里条件稍微差一点的，或者父母一方已经不在世的，老年活动中心那边都帮着统计出来了。他们那边之前接到过不少捐款，如今还有富余，所以统计完之后，这群老爷爷老奶奶们就自动自发地买了毛线和针线回来，给孩子们织毛衣的织毛衣，纳鞋底子的纳鞋底子…… 别看这些老爷爷老奶奶年纪大了，但每个人手里居然都还有一两项绝活。江小果甚至听说蒋老太太儿媳家的孩子，最大的心愿是可以有一个弹弓。于是有老爷爷亲自动手给做了一个，甚至还教会孩子怎么玩了。 江小果当时也是突发奇想灵机一动，如今一看老小孩带小小孩效果居然这么好，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而且不得不说在宠孩子这件事情上，老年人确实都是有点儿隔辈亲在的。反正自从江小果提出让老年协会的老人负责照顾村子里那些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可怜之后，老人小孩都高兴了。 小孩们觉得高兴，是因为多了些爷爷奶奶来爱他们；而老人觉得高兴，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甚至就连老谢那边，都有老爷子跑去给谢子安打抱不平了。 江小果：果然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第102章 小江村这边, 老的少的互相保护，然后年轻人又纷纷在江小果和江河的带领下各种创业搞钱。一时之间，小江村进入了空前和谐的状态。 就连林苑和江小果的“妇女求助信箱”, 都安安静静的, 没有收到任何一封求助信件。 没过多久, 国家的优质农产品补助也正式批下来了。 江祖望领着村委们开了大会，把这些补助分成农林牧渔四项。 农业专指小江村的水稻和蔬菜, 江祖望用这些补贴的钱，帮村里的农户和蔬菜种植人员买了大量的农药、化肥、稻种和菜种, 还准备帮村民们再重新扩大种植规模。 林业则特指小江村的竹山。别看竹山看起来像是不需要特殊打理，但其实山林也需要维护, 需要防虫防火，而且还需要定期把那些影响竹子的树木和杂草清除干净, 否则会影响竹子和笋子的生长发育。以前这些都是村民们自行出钱维护, 但现在有了专项补助资金，村委就可以替村民们节省一大笔开支了。 至于畜牧和渔业，这两项在小江村相对而言是比较薄弱的环节, 所以补助比例也就分配得少一点, 但也不是没有，毕竟现在村子里养猪养鱼养鸡鸭鹅的村民都有了, 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养殖户跳出来。 反正江祖望做事情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所以每一笔开销, 每一笔出帐入账，他都让林苑记得清清楚楚的。然后也不用村民们催促, 自己就定期公示到村委门口的公告栏上。村民们但凡有疑问，也可以随时过来查账。 也正是因为账目公开透明，每一笔款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所以小江村的人并没有因为补助金的事情闹任何的矛盾。相反，也正是因为村里绝大多数人家都得到了专项补助金，所以极大的促进了大家的劳动热情。 相较于小江村顺利地就接住了国家这波专项补助，千祥村和董家村那边，就要一波三折得多。 千祥村是因为村民们很多都不服赵大川，所以看到小江村这边每一笔款项都会公示出来，便有千祥村的村民也去找赵大川要公示。结果赵大川一听自家村民是学的小江村的，立刻就把人赶出来了，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千祥村的村民们围在赵大川办公室门口，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甚至差点儿大打出手。 明明专项补助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最后差点儿被千祥村的人弄成一件坏事。 至于董家村那边，则是因为分配不均闹的。据说董家村的村长虽然也把这笔补助款分成了好几部分，但大头基本上都用来补助了他自家人，什么小舅子啊小姨子啊，甚至连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拿到了专项补助款，而董家村那些真正需要补助款的农户，却只能领到极少的部分，甚至压根就领不到…… 小江村的人提起这些，都乐呵呵的吃瓜。也是这个时候，村民们才意识到他们的江村长有多么的公平公正。毕竟他们江家上上下下，可是一分钱补助款都没拿过的- 这一时期，江小果也干了一件她一直想干但是没来得及干的事情。 她终于去县城里报名准备考驾照了。 这个时期，考驾照的人还是非常非常少的，绝大多数人考驾照，甚至都还需要单位开具介绍信，说明你确实有考驾照的必要。 江小果拿到的是村长给她开的介绍信，上面还有公社领导的签名。 最后江小果去报名处一看，发现报名的一共6个人，就她一个是女的。 江小果来县城考驾照，最高兴的莫过于江河了。其实考不考驾照的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前三个字——来县城。 反正只要江小果来县城，江河就高兴。毕竟谁不想天天跟媳妇腻歪在一起呢？ 江小果平日要上班，所以打算每周利用周末时间去驾校学习两天。按照她的计划，以后就是每周五晚上过去，然后周日晚上再回小江村。 所以每到周五，江厂长就不加班了，他会早早地把工作处理好，然后回自己的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去车站接媳妇。 他以前的宿舍里，基本上只有他自己的衣服，但自从那次江小果突然出现给了他一个惊喜之后，江河就慢慢往宿舍添置了一些江小果的东西。比如换洗的衣物，比如洗漱用品，比如拖鞋。反正现在江小果住在他这儿，已经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了。 他甚至还贴心地在房间里专门腾出一个小抽屉，放江小果的卫生巾。这玩意对小江村的男人们而言，是非常避讳的东西，有些封建迷信的人甚至会觉得男人碰了这些东西会不吉利。但江河在江小果的耳濡目染之下，觉得卫生巾也好，避孕套也罢，都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用品，就跟床单被罩内衣内裤一样，是生活必需品。 既然是生活必需品，那在家里多囤一点，有什么问题？ 一般接到江小果之后，两个人也不会急着回厂子里，而是会选择在县城里逛一逛。毕竟在工厂里逛的话，就没法手牵手了，但在县城可不一样，县城里有不少手挽着手逛街的小情侣，江小果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比较放松自然，所以江河明明是不怎么喜欢逛街的一个人，但因为这一点，他每周五都非常热衷于逛街。 有时候两个人会买点儿东西，但大多数时间里，两个人就只是单纯的逛逛街，什么都不买。 逛完街之后，他俩会选择在外面吃个晚饭。 别看江河在县城里待的时间长，但其实他压根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因为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厂子里待着。而且他对吃的也不怎么挑剔，能吃饱就行。 反倒是江小果，对吃的喝的颇有研究。一般一排店面摆在那儿，她总能从诸多吃的当中挑出最好吃的那一家。 有时候江河都忍不住佩服，觉得这真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 反正在江河眼里，他媳妇各方面都很有本事。不像他，就只会挣钱- 很有本事的小江主任，觉得学驾照还是有点难的。 光是背那些琳琅满目的交通标志，都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点儿不太够用。 好在她身边有个现成的老司机江河。 以前每天晚上睡觉前，江小果的睡前活动是听听英语，练练字，但现在换了，换成了各种交通规则，机械常识…… 其实按照江河的说法，就应该直接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上手去开。毕竟他当初拿驾照，就是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实操的，那时候的很多人，都是先学会的开车，然后再去补考的驾照。 不过小江主任奉公守法，所以还是一步一步先理论，后实践。 好在江河对待江小果，向来耐心十足。之前教江小果学自行车，他就非常有耐心，现在轮到危害性更大的小汽车，他更是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耐心，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教江小果。 或许也是因为江河在她身上花费了非常多的精力，再加上江小果做事情向来也是个努力用心的，所以6个学驾照的人里面，江小果居然还是学得最快的一个。 这时候的驾校考试分为机械常识、桩考、路考。机械常识就是传说中的理论知识，就需要通过背诵，而桩考和路考，就是需要实践操作了。 江小果第一次发动汽车在驾校里开起来的时候，激动得手抖脚也抖，结果硬生生地熄火了好几次。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激动的感觉就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赶紧拿驾照的迫切。 其实这会儿天特别热，所以很多同学练车的时候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算来了，练车也不是特别积极。不像江小果，每个周末都雷打不动- 江小果学驾照的驾校离老谢媳妇的医院不太远，所以偶尔驾校那边结束得早，她就会顺便去看一眼老谢媳妇。 有时候还会陪着老谢媳妇在医院楼下散散步，晒晒太阳。 老谢媳妇并不认识江小果，但她记得谢子安。 所以散步的时候，江小果就会捡一点谢子安的事情跟她说一说。比如谢子安长高了，谢子安又考了100分…… 每当这个时候，老谢媳妇就会微笑着看着江小果。江小果有时候甚至怀疑，她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那个远在小江村的谢子安。 江小果私下也问过医生，像老谢媳妇这个情况，什么时候能彻底痊愈。但医生给的答案都很模糊。江小果只能寄希望于医学的进步和发展。 而且谢子安在一天天的长大，而且上一次唐老师告诉江小果，班里写作文，题目叫：我的梦想。谢子安在作文里写，他的梦想是长大之后能当医生，这样就能治好他妈妈的病。 江小果忍不住想，只要自己生的孩子没长歪，那老谢媳妇未来总有希望。至于男人，这个不行就换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03章 江小果周末在驾校待了两天, 刚回到小江村，就被林苑愁眉苦脸的找了过来。起因是“妇女求助信箱”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出现了新的妇女求助了。 这次向江小果和林苑求助的女孩子叫张一笑。 张一笑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 两个人原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结果眼看着就要结婚的时候, 张一笑出事了。 也是运气不好, 去外面厂子里打工的时候，被机器的传送带把手给搅进去了。 虽然厂子里也象征性地赔了一笔钱, 但张一笑的手还是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其实伤的是左手，按理来说也不太耽误事情。但张一笑的对象还是第一时间跟她分了手, 而且火速就找了个新对象，直接领了结婚证。 张一笑在双重打击之下, 直接就在家里不吃不喝地闹起了绝食，有一次甚至还趁着家里人不注意, 直接把家里种水稻的农药藏进了房间里。如果不是张一笑的父母打农药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农药少了一瓶, 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父母好说歹说什么劝解的话都说尽了，眼看着实在没办法劝服张一笑，于是便想到了林苑和江小果。 林苑周末的时候其实已经去过张一笑家里了, 也按照她的想法劝了张一笑。不过她自己觉得效果一般, 因为她去的时候张一笑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她走的时候, 张一笑依然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林苑觉得自己说了那么多，张一笑可能、大概、也许一句都没听进去。 江小果问林苑：“你是怎么劝她的？” 林苑：“我就跟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个青梅竹马没了就换一个。毕竟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但两条腿的男人还是到处都是的。” 江小果倒不是说林苑这说法有错, 只不过看张一笑的表现，她应该对她那个青梅竹马感情挺深的。只可惜，她的感情给错了对象。 江小果也不想去批判张一笑的那个青梅竹马, 因为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的选择也算不上完全有错。毕竟人都是利己的。 所以江小果后来也没去劝说张一笑，她只是拜托张一笑去老年活动中心帮忙。 张一笑听完江小果的话，显然也愣住了：“你让我干啥？” 江小果：“我想麻烦你去老年活动中心帮帮忙。你也知道，最近老年活动中心那边正在帮着村里照顾那些家里有困难的孩子，虽然他们暂时也忙得过来，但到底年纪大了，总有疏忽的地方。我和林苑工作又都挺忙的，也兼顾不上。所以你这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去老年活动中心待一段时间？”- 张一笑这姑娘看着也是个心善的，反正江小果让她帮忙，她还真就去了。 去之前江小果就跟老年活动中心的会长打好了招呼，让他们有什么合适的活儿都尽量安排给张一笑干。简单来说就是给张一笑找点事情做，毕竟人一旦忙起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而且江小果推断，张一笑现在这个情况，除了感情方面的困扰，可能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因为任何一个人好好的突然受了伤，都会担心自己会彻底成为一个拖累一个负担。这个时候，再多的语言安慰都是空白的，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能治愈她的担忧。 事实证明老年活动中心的爷爷奶奶们不仅照顾小孩子很有一套，照顾大孩子也很有一套。 张一笑来的第一天，大家就围着张一笑那只受伤的手参观了半天。 这个老爷子对张一笑说：“我胳膊也抖，咱俩比比，看看谁倒茶水的时候能不洒出来。” 那个老奶奶对张一笑说：“你就一只胳膊不好使，你看看我，不仅胳膊腿都不行，牙也掉光了。我现在吃肉都是囫囵咽下去的，根本嚼不动一点。” …… 大家也不是比惨，就是单纯地述说自己的身体状况。事实上在这个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基本上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毛病，很多老人基本上都是靠药养着的。 要知道张一笑自从受伤在家里，父母和家里人为了照顾她受伤的情绪，别提说她的伤了，就连多看她受伤的手两眼，都怕会影响她的心情。但越是这样刻意回避，越让张一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 反而是在这里，因为大家都不太健康，所以反而还显得她挺健康的。 大家叽叽喳喳聊完天之后，就开始给张一笑安排活计。 张一笑先是帮着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抄录了一份孩子们的资料，然后又帮着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擦窗户。 抄录资料的活，其他老人也能干，顶多是干得慢一点。但擦窗户这个活，尤其是擦搞出的窗户，这里的很多老人都干不了了。 毕竟你让八九十岁的老人登高爬低的，摔一跤也不得了。 所以张一笑擦窗户的时候，很多老爷爷老奶奶都在下面夸她：“擦得真好，擦得真亮堂。” 张一笑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这一天在老年活动中心待着，她是真的没有再想她那个青梅竹马，甚至有时候都忘了她受伤的手- 这天过后，张一笑每一天都到老年活动中心帮忙。 张一笑的父母看女儿的状态越来越好，欣慰的同时，又开始琢磨别的问题。 他们想尽快把张一笑给嫁出去。 因为村子里总归还是有很多的风言风语。而且张一笑之前那个对象不仅已经结婚了，甚至听说好像已经当爸爸了。张一笑的父母觉得女儿在家里，跟那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万一到时候再受点儿什么刺激，就更不好了。 好在张一笑的父母还算有点理智，他们有这个想法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跟张一笑说，而是先过来跟江小果商量。 江小果当然是反对。 她很理智的给张一笑的父母分析眼下这个情况：“张一笑跟她前面那个对象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人家家里人都不肯接受张一笑，这个时候你去找一个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要么就只能找一个身体比她更差的，要么就只能找一个家里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们家的，反正能选择的对象肯定都不怎么样。你们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过去受苦吗？” 两个老人听完都不说话了。 江小果安慰两个两人：“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急，越要沉得住气。咱们先等张一笑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等她心情彻底好起来了，到时候我看看镇上有什么适合她的培训班，先让她去学一点相应的技能。你们也知道，镇上的妇女就业培训，是直接负责安排工作的，到时候张一笑若是学得好，可以直接去县城或者是市里去找个工作。说不定就能碰上有缘人。就算真的碰不上，她起码也能有个好工作养活自己。女人啊，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幸好张一笑的父母也是听劝的，他们知道江小果是真心为了张一笑好，所以听完江小果的话，就打消了给张一笑介绍对象的想法。而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反正对于那一家人的情况，就是不看不问不打听。 很快，镇上新一期的就业培训也下来了。这一次的培训简直像是为张一笑量身定做的，因为既不需要动手也不需要动脚，教的是销售话术。据说要是学会了，可以安排去一些新兴产业当售货员，比如房地产行业的销售人员。 这个时候，房地产行业才刚刚兴起，虽然房地产销售人员的地位远远不如供销社和其他单位，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一份能拿工资的职业。 所以张一笑一听说这个培训课程，第一时间就报了名。 这个时候，江小果也没瞒她。直接就把她家里原本打算给她介绍对象，然后她又是怎么替张一笑拒绝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张一笑。 江小果相信，张一笑听完这些，肯定就更能明白这个培训对她而言有多重要。 果然张一笑听完，好半响都没说话。等再次开口，连声音都透着笃定：“小江主任，谢谢你。你放心，我这次出去一定好好学，就像你说的，我一定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到时候，我要让大军后悔，后悔当初因为我的手，放弃娶我。” 江小果：“你不需要让任何人后悔，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说不定到时候，你会彻底忘了大军这么个人，也说不定到时候，你会感激大军这么个人，因为要没有他，你可能都不会走出小江村……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不重要。” 张一笑就这么去了镇上学习培训。而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人走出去，就一定会有人走进来。 反正到了这年的9月份，之前教育部答应分配给小江村的两位老师就拎着包袱来到了小江村，住进了小江村的新宿舍。 第104章 赵梦瑶是分配来小江村的两个新老师当中的其中一个。 说实话, 来之前她心里是很不情愿的。 毕竟她好不容易才从农村考出大山，结果没想到兜兜转转地，居然又回到了大山里, 这搁谁都不可能太乐意。 而且她家里虽然是农村的, 但她住的那个小村子, 离县城也就不到10分钟。不像小江村，去镇上都得半个小时, 就更别提是去县城了。 反正如果可以自己选，赵梦瑶是肯定不会选择来小江村当老师的。 但问题就是她不能自己选啊！所以即便再怎么不情不愿的, 她还是来了。 跟赵梦瑶一起来的是个科学老师，叫徐丽。跟赵梦瑶的不情不愿不一样, 徐丽对小江村倒是挺满意的。毕竟她们这个专业，毕业之后大多数都是要分配到农村里工作的, 小江村虽然偏了一点, 但起码现在还顶着个最富裕农村的金字招牌。 而且来之前徐丽就打听过了，小江村的妇女主任对女同志还是很照顾的。 徐丽觉得这一点也很重要。毕竟一个好村委，很可能会关系到一整个村子的发展前途。反正徐丽对自己的新生活还是挺期待的。 江小果并不知道新来的两个老师都藏着怎么样的心思, 她自己是抱着非常欢迎的态度来迎接这两个新老师的到来的。所以提前就以村委的名义给两个老师准备了欢迎礼物：一个保温杯, 一个陶瓷水盆。 不止是她，唐老师也一样。事实上早在两个新老师来学校之前, 唐老师就自动自发地组织村里的另外两个老师一起，把新老师的宿舍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而且还自费给两个新来的老师做了一顿好吃的。 是唐老爷子自己鱼塘里养的鱼, 然后炖的是豆腐大娘家里的豆腐。 一群老师都留了下来，甚至还把江小果给叫上了, 理由是要给两位新来的老师接风洗尘。 徐丽也终于在饭桌上，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慕名已久的小江主任。 说实话，她对江小果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事实上来之前她就知道江小果是个很年轻的妇女主任, 但来了之后她感觉江小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得多，光看外貌徐丽甚至觉得江小果都不到20岁。 第二印象就是她觉得江小果长得真好看。短发，杏眼，虽然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喇叭裤，但腰是腰腿是腿的，静静往那儿一坐，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徐丽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姑娘，所以盯着江小果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说了句：“小江主任你长得可真俊。” 江小果都被她逗笑了：“还好还好。” 唐老师在一旁帮腔：“那可不，我们小江主任可是咱们小江村的一枝花。就可惜结婚太早了，不然估计她家的门槛都得被我们村子里的那群男娃娃给踏平。” 听说江小果这么年纪轻轻就已经结婚了，赵梦瑶终于抬头看了江小果一眼。不过说实话，这也符合她对农村的刻板印象，农村嘛，不就是结婚结得早，要娃娃也要得早么！ 除了结婚早生娃早这个刻板印象之外，赵梦瑶对农村还有好多个刻板印象，比如村民大多愚昧无知；再比如村里几乎都是长舌妇等等等等。 反正她一点也不喜欢农村，一点也不。她觉得自己迟早会找机会调出去，若是实在不行，那她就想办法考出去- 不过赵梦瑶对农村的刻板印象，很快就被江小果给打破了一个。 因为她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二天，村卫生所的医生就受邀来学校给村小的学生科普生理知识了。 不是那种宽泛意义上的科普，是实实在在地教女孩子月经的来历，以及卫生巾的正确使用方法：同时也教男孩子怎么正确的看待遗.精。 这在赵梦瑶看来，几乎是很多村小不可能存在的现象。别说村小了，哪怕赵梦瑶自己上学那会，碰到生理卫生课，老师也是让她们自己看书自习。老师自己都不上类似的课程，就更别提像小江村这样，邀请专业的医生来给学生们上课了。 两相对比之下，赵梦瑶忍不住想：这个小江村是不是有点过于前卫先进了？ 赵梦瑶把自己的疑问跟过来科普的女医生聊了聊。对方笑嘻嘻地说道：“先进吧？那是因为我们有个非常前卫先进的妇女主任，是小江主任邀请我过来给孩子们上课的。” 这堂生理课结束的时候，负责给学生们科普的医生还给女同学们发了自己带过来的卫生巾。最后几包发不完的，女医生直接留给了赵梦瑶。 赵梦瑶一般不太喜欢夸同龄人，更不喜欢夸别的女孩子比她优秀，但就这一点而言，她不得不夸江小果一句，确实做得很好。 除了让卫生所的医生给孩子们讲授生理卫生知识之外，赵梦瑶很快又发现，小江主任还在村子里给孩子们建了一个安全庇护所。 赵梦瑶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呢？ 起因是两个小男生在她班上闹矛盾，然后一个男生嘲笑另外一个男生说他是个没爹的野孩子，结果被嘲笑的男生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马上就去活动中心告诉爷爷奶奶们，回去你爹肯定得揍你。” 赵梦瑶当时听得云里雾里，结果没想到之前嘲笑人的那个男生闻言却明显被吓到了，居然还真就乖乖道歉了。 虽然赵梦瑶当时有点好奇这个活动中心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比老师的威力都要大，但因为很快就上课了，所以她便忍耐着没问。后来还是下课之后徐丽告诉她，说这个老年活动中心就是小江村的一个老年团，里面都是一群老年人，他们不仅把自己的业余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还顺便帮小江村那群家庭困难没有父母撑腰的娃娃们撑腰。 赵梦瑶自己小的时候，父母也不在她身边。她那时候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所以她很清楚没有父母撑腰的小孩子，在外面会有多难。但好多父母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这一点，甚至会说出“那他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这种话。 如今一个跟孩子们非亲非故的妇女主任，不仅考虑到了这群孩子们的难处，而且还想尽办法给孩子们找了一群撑腰的对象，虽然这些撑腰的对象有点儿过于邪性了，但不管怎么样，起码是有效果的。 因为这两件事情，虽然赵梦瑶对小江村的整体印象还没太改观，但起码她对江小果这个人的印象，还是改观了很多的。 回想自己刚来小江村那天，她因为心情不太好所以对江小果爱搭不理的，她自己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她决定等下次见到江小果，一定要主动跟江小果打个招呼- 江小果并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两招，已经让赵梦瑶对她改观了。 她周一到周五照例做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周五晚上，照例去县城学驾照。 她现在理论知识已经差不多完全掌握了。按照规定，她可以开始准备桩考和路考了。 桩考对江小果而言，最难的就是倒车入库。 所以每天白天江小果在驾校学完之后，晚上江河下班就会在工厂外面找个空旷的场地，自己操作给江小果看。 江小果觉得看的时候是很容易的，但自己真正上手了，还是觉得挺难。 江河倒是一点不急，甚至还拿自己之前学车的例子来安慰她：“我之前学开车，都是跟着厂子里的送货司机跑了一年，学了一年，才真正上手去摸车。你这才刚接触车子，对车子的各种性能都完全不了解，所以学不会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等你对车子的性能都熟悉了，对车子的运行轨迹都了解了，自然而然地就学会了。” 江小果：“那得学到啥时候？” 江河：“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吧！” 江小果：“……” 她觉得江河是在跟她开玩笑，但她又拿不出证据。不过就算真的要学个半年一年的，江小果也没办法。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学了，那肯定得硬着头皮学到底。 周末除了要练车，江小果还会跟着江河厂子里的大学生练习口语。她甚至还跟厂子里的业务员学着怎么给国外的客户打电话。 说实话，第一次在电话里跟客户说英语的时候，江小果觉得自己学的那点儿英语真的是完全不够用。因为电话接通之后，她除了会说一句“哈喽”，其他的啥都说不出来，脑子一瞬间就完全空白了。 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差距，所以她现在学英语的动力更足了。之前是抱着反正也不知道学什么，那就学点儿英语打发打发时间的念头在尝试着。现在江小果是抱着“既然学了，那为什么不干脆学到可以跟外国人交谈自如”的念头在学英语了。 厂子里的那群大学生对江小果的这股学习劲头也是很佩服，甚至有大学生佩服地对江小果说：“姐，你有这个学习的劲头，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江小果信以为真：“真的吗？那我考个英语专业的大学呢？” 对方想了想，说：“除了英语专业。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105章 江小果在忙着学习忙着进步的同时, 江河也没闲着。 他跟剪纸老师合作的剪纸灯笼，已经确定了设计稿，接下来就等着批量投入生产了。 江河现在手上的客户很多, 而且国内国外的客户都有, 所以什么样的产品都不怕没人要, 再加上这一年国家也在大力的推广竹编制品的进出口贸易，各种技术支持和资金支持纷至沓来, 所以江河现在属于站在风口上挣钱。 要知道新厂刚开的时候，江河还是个需要借钱才能买戒指送给江小果的穷光蛋, 但到了这会儿，他账户上的钱早就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甚至已经开始暗中谋划着，等江小果驾照拿下来, 或许他们两个就可以买一辆小汽车了。 因为他看过一种说法, 说的是晕车的人只要自己开车就不会再晕车了。 而且如果有了车，那江小果到时候从小江村往县城跑就更方便了。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江小果得先把驾驶证给拿下来。 除了暗地里琢磨着买车的事情, 江河也一直有在暗中留意长兴县城的房改政策。 江河跟江淮不一样, 江淮有自己的工作单位，所以哪怕不买房, 也可以享受单位的福利分房。但江河如果想要在县城里拥有自己的房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等到商品房的出售。 不过这个时期, 长兴县城里几乎还没有普通的商品房可以出售，基本上用来出售的都是各个单位的公房。而公房的售卖对象也是他们本单位的职工, 所以像江河这样的非公职人员，就算拥有很强的购买能力，也没有相应的购房资格。 但江河对于买房这件事情还是充满了期待, 因为他看过新闻，知道在很多大城市，已经开始陆续放开房地产市场。这是一种趋势，也是必然的发展结果。所以他预感不久的将来，长兴县城也会放开商品房的售卖，而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将做第一批的购房者。 也可以说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江小果其实不是特别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在县城里买房子。毕竟他们小江村有那么大一栋楼，完全够住。而且现在厂房里的宿舍也都是随便住的，甚至还不需要交房租。 面对江小果的疑惑，江河解释得也很直白：“商品房商品房，在我看来也是商品的一种。你看现在城市到处都在发展，买房既可以自住也可以作为一项投资。这就跟我当时让你在镇上买商铺是一个道理。说不定哪天地皮翻倍，房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那时候就算买下来的房子我们自己不住，也可以卖出去挣一大笔钱。” 江河把商品房等同于商铺，这么一比喻，江小果瞬间就懂得了其中的利弊得失。毕竟她那个商铺附近的租金，听说最近又涨了。以前顶多是一年涨一回，但现在因为那条街上的生意越来越好，所以房租那是恨不得按季度涨。每到这个时候，江小果就会庆幸自己当初听了江河的话及时出手，直接把那两个商铺给买了下来，不然这房租一涨，租不租都憋屈。 而且在投资这方面，江小果对江河还是非常信任的。因为她觉得江河的投资眼光比她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好，这种好，不是她对自家男人的盲目崇拜，而是江河的投资眼光那是经过市场检验和市场认可的。 毕竟他的毛竹厂从小江村一路开到长兴县城，厂子越开越大，挣的钱越来越多，就是最好的佐证- 两个人除了忙着学习和忙着挣钱之外，也会抽空谈个恋爱享受享受夫妻生活。 之前就说过，江河的宿舍其实是没有单独做饭的地方的，所以每次吃饭，两个人都是去食堂。江小果一开始还有点儿新鲜劲，但吃的时间长了，江小果就觉得大锅饭总归是没有江河自己做的饭菜香。 于是江河就买了个电磁炉，然后开始在宿舍外面的楼道里给江小果做饭。 幸好之前他俩租房的时候买的那些餐具厨具都还没扔，这个时候就正好用得上。 而且连菜都不用买，因为食堂的蔬菜和肉反正都是现成的。想吃什么直接去食堂拿就行。 江小果点菜的时候，也不太顾忌江河的死活。有时候她想吃的东西特别复杂，有时候她想吃的东西又特别刁钻。 江河也不是每次都会，但他把这个当成一种挑战和乐趣。所以不管江小果想吃什么，他都能给江小果做出来。 反正一次不成功就多做几次，总有成功的时候。至于那些没做成功的东西，江河就带到办公室去给那群大学生吃。 江河以前没有跟大学生群体打过交道，但他越是跟这些大学生打交道，他就越觉得大学生这个群体真的是很神奇。他们对什么都来者不拒，而且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你跟他们说这个东西好吃，他们肯定要尝尝看，但如果你跟他们说这个东西难吃，他们居然也要尝尝看。反正在江河看来，他厂子里的这些大学生比他比厂子里的流浪猫都要好养活，可以说是吃啥啥没够。 正是因为江小果一来，这群大学生就不仅有好吃的，而且还能跟着江厂长一起早一点下班，所以他们比江河还要喜欢江小果来厂里的日子- 江小果每周去学驾照，但并不是每一周都跟江河一起回小江村，通常是隔一周江河会陪她回去一次，而另外一次，江小果就自己从县城坐班车回去。而她自己回去的这一次，她就会顺路去一趟镇上的妇女职业培训班。 因为张一笑这一个月都在培训班学销售技巧，江小果想去看看她学得怎么样。 说实话，张一笑刚去培训班的时候，还是挺不习惯的。毕竟整个班上都是手脚正常的人，只有她，拖着一只残疾的左臂，在一群正常人里看起来特别像个异类。 不过一想到回去之后要面临的是村民们的风言风语，以及青梅竹马的阖家团圆，张一笑就暗中告诫自己，别人都有退路，只有她没有，所以她什么都不能想，唯一能想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在这个培训班里脱颖而出，然后争取到一个留在外面工作的机会。 人一旦抱着这种必胜的决心，那必然就是所向披靡的。虽然张一笑自己没有说什么，但江小果私下跟培训班的老师聊了聊，老师都说张一笑是所有培训的学员当中学起东西来最快的。 江小果像一个大家长，好言好语地对培训班的老师说到：“那就好，还请老师多费心。” 培训班老师：“她的情况我也听过一点，有些话以我跟她的关系不太好说，但在我这个年纪，我觉得其实这种事情在婚前发生也算是好事，真要拖到婚后，对她的打击只会更大。” 江小果：“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道理归道理，感情归感情。有时候理智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感情上还是会难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其实她能这么快走出来，本身就已经挺不容易的了。” 江小果当时不知道培训班老师跟她说“这事在婚前发生，也算是好事”其实别有深意，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培训班老师，也是感情中的受害者。 据说培训班的老师跟她老公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原本公公婆婆包括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觉得是她的问题，所以对她各种冷言冷语。结果后来她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却发现她身体根本没病。反而是她老公，被查出来是不孕不育。 但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这位老师也没想着离开自己的老公，只想着两个人好歹有感情，即便没有孩子，但日子总归也还能过。谁知道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之后，这个老师身体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居然被检查出来有别的毛病。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但需要手术，而且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结果这个时候，这位老师的老公翻脸不认人了。不仅拒绝帮老师付手术的治疗费用，还坚持要跟这个老师离婚…… 虽然自从干了妇女主任这个工作之后，江小果已经见识到了很多人性的阴暗面，但每一次见到，她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一句：果然她对人性阴暗面的了解，不足十分之一。 林苑一个未婚的小姑娘，更是在听完这个老师的八卦内幕之后，直呼：“ 听完这些极品事迹之后，我都开始害怕结婚了。小江主任你说我这个情况算不算是工伤啊？” 江小果安慰她：“没事。虽然极品事迹很多，但相亲相爱的夫妻和情侣也是有的。就比如牛专家和牛夫人，他俩结婚这么多年，还能在月光下跳舞呢！而且你看我公公婆婆也是，结婚这么多年，别说吵架打架了，甚至连脸都没有红过。” 林苑听了江小果的安慰，感觉自己又稍微回了一点点血。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工作之余要好好锻炼身体。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毕竟男女力量悬殊，但她可以好好练练跑步，这样到时候万一跟自己的老公吵起来，她可以第一时间跑到江小果这儿来，让小江主任给她主持公道。 第106章 小江村小学现在老师多, 学生也不少，不过目前依然有缺乏的地方，比如学校里没有相应的运动器械, 再比如学校里没有足够的图书资源。 运动器械这一块还好解决, 毕竟在操场上跑跑步、打打篮球乒乓球, 孩子们也能玩儿得高高兴兴的。不过图书资源这一块，倒确实是个问题。 唐老师之前去别的学校参观过, 知道好的学校其实是有自己的独立图书馆的。 但在小江村，别说图书馆了, 连个图书角都没有。 赵梦瑶作为学校新来的语文老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她先是号召学校的学生每个人从家里带一本课外书来, 准备先把这个图书角成立起来。 如果家里实在没有课外书，那带两份报纸过来充充数, 也是可以的。 学生们倒是也听话, 让带书就带书，让带报纸就带报纸。可惜带过来的书五花八门，什么《养鱼技巧》、《当代气功大法》……赵梦瑶挑挑拣拣, 发现真正能用到的书, 可能一小半都不到。 最后几个老师一合计，便决定自己凑钱去买一批名著回来。 后来唐老师又去教育局那边申请了一笔图书基金, 终于算是把图书角给补充完整了。 江小果看到学校里的图书角，觉得老年活动中心和村委门口也可以安排上。毕竟老年人读读书可以打发时间, 而年轻人多读读书，也有助于提升自己。 于是她便也有样学样的在这两个地方给安排上了图书角。老年活动中心那边主要是一些画册, 内容以锻炼身体和养生为主；而村委门口，就是各种关于勤劳致富的书。 一开始肯定是没人看的。毕竟小江村的人，压根就没有读书看报纸的习惯。而且要知道不久之前, 小江村的人还有好多都是文盲呢，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能指望他们看书？ 但放的时间久了，总会有路过的村民们忍不住好奇上手翻一翻。一开始可能就是图个新鲜，不过看着看着，总有能看进去的人。 而且村子里的大人动不动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捧着书看得认真，这对村小的孩子们而言也是一种很好的示范作用。 反正看似只是在小江村简单搞了几个图书角，但其实是相当于在潜移默化地培养小江村人的读书习惯。这种习惯一旦养成，可能胜过千百次的大喇叭说教，所以江小果觉得，这个图书角可以一直坚持着做下去- 这天江小果正在布置村委门口的图书角呢，婆婆王素芳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家里的小黑好像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反正一直在呕吐。而且吐着吐着就跑山里去了，这会儿都没回来。 江小果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地就准备去山上找小黑。但王素芳一听就阻止了她，说让江祖望带几个熟悉山里地形的人去找，毕竟山里那么大，谁也不知道小黑跑到哪去了。再说江小果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小江村人，但她进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江祖望就不一样了，江祖望毕竟是在大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就算这些年当了村长进山的次数少了，但起码对山里的地形和气候都比江小果要熟悉。 江小果听婆婆这么说，也只好按耐下内心的焦急，等着江祖望的好消息。 这期间，她还抽空去了一趟卫生所，咨询了一下宋医生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宋医生虽然不是兽医，但他在村里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村民们有什么问题都来问他。所以不仅给江小果拿了点催吐洗胃的药，而且还安慰江小果说很多中华田园犬都有自己催吐的功能，吃错东西它们会自己去山里找药自救的。 江小果当时听得半信半疑的。结果没想到快天黑的时候江祖望带着小黑回来，发现小黑居然真的恢复了一些。虽然整条狗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起码比下午王素芳刚看到它的时候状态好多了。 所有人都把小黑的异常当成了它自己去外面乱跑吃坏了东西，直到第二天，另外有几户人家家里养的猫猫狗狗也出现了跟小黑一样的症状，大家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单纯的巧合。 反而像是有人刻意给这些猫猫狗狗投了药。 江小果觉得这种行为算是很恶劣的行径了。如果是真的，她是不介意把这人也送派出所去的。 所以她当机立断地就组织了一批她信得过的村民们，开始暗中摸索到底是哪里的“食物”出了问题。最后查来查去，发现是村东头的地上，不知道是谁倒了几块肉。 这年头村民们的生活条件虽然比之前好了，但也没好到肉可以随便乱扔的地步，所以大家都觉得这肉有蹊跷。后来拿去给宋医生看了一眼，宋医生说这药里果然掺了大量的农药。 江小果本来想第一时间报警。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闹大了对小江村的名誉不好，毕竟“文明乡村”和“最富裕乡村”的名号刚拿下不久，转头就传出村民用毒.药毒猫猫狗狗，那明年村里的荣誉还想不想要了？ 而且猫猫狗狗那么可爱，江小果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特意要下毒去害它们？ 所以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给这个人一个机会。起码当面问问看，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是她没有选择声张，而是先在附近找人问了问。然后很快确定了那些肉都是谁倒出来的。 ——居然是唐老师的伯伯，也就是唐老爷子的亲哥哥唐树林。 这个老爷子平日里深居简出，话也很少，江小果几乎从来没看到他跟其他老头老太太一样扎堆儿聊天。反而只看到他每天勤勤恳恳地种地，早出晚归的干农活。 非要说他最近的生活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去年的时候，他老伴去世了。而他的几个孩子，基本上也都留在了外地打工。所以生活肯定比之前变得孤单了不少。 可村子里像他一样孤单的老人，也不止他一个。就比如唐老爷子，人家也是一个人生活，但人家就会养鱼打发时间。不像唐树林，居然会想着拿药去毒那些可怜的猫猫狗狗…… 江小果本来是抱着谴责的心态想要控诉唐树林这种行为，结果她话还没出口，老爷子居然哭了。 唐树林一边哭，一边说了句：“我没打算要毒那些猫和狗，我煮那些肉，是打算自己吃的。” 江小果：“……”- 在江小果小的时候，是听过村子里有老人会有吃农药自杀的行为的。吃药的动机多种多样，但基本上是以妇女居多。 所以这貌似还是第一次，江小果看到有男人准备吃农药自杀。 虽然最后可能因为胆怯所以临时打了退堂鼓，但这种行为，还是让江小果第一次意识到，老年人的心理问题，可能并不比年轻人的心理问题严重。 而且老人的心理问题更容易被人忽视，毕竟他们在家庭里面的存在感非常弱，很多老人都跟唐树林一样，上面没有父母关心他们，下面也没有子女在意他们。如果连唯一的老伴都走了，那可能留给他们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孤独和寂寞了。 坚强一点的，或许能自己找到排解孤独和寂寞的方式，但如果碰到不太坚强的，就会如唐树林这样，走上极端。 这个极端不仅害己，还有可能害到无辜的猫猫狗狗。也幸好这一次发现得早，所有的猫猫狗狗都平平安安。这要万一被某个小孩儿捡到了，吃进嘴里，那后果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江小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拿唐树林怎么办。报警吧，有点儿于心不忍，但是不报吧，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也怕后面还会有人有样学样。 而且这老爷子看着也挺可怜。所以江小果罚了他一笔钱以儆效尤之后，还是决定想想办法帮他一把。 于是她便找到了老年活动中心的会长，把唐树林这事跟老会长说了说。 不得不说，她现在觉得老年活动中心的会长还真是她的一个最佳的外援，很多她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交给老会长，人家都能给她解决得明明白白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老会长一听说唐树林是因为老伴没了觉得孤单才想不开寻死觅活的，直接就说道：“这不是马上要十一国庆节了嘛，我们老年活动中心准备搞一个欢度国庆的活动。我到时候给唐树林安排一个舞蹈，让咱们老年活动中心最漂亮的老太太给他当舞伴。保管他跳完一次之后，再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我们老年活动中心的台柱子呢！” 江小果：“……这行吗？” 老会长：“你就等着看吧，我跟你说，男人这种生物，我了解得很。毕竟我这100来岁，也不是白活的。” 江小果：“……”您活得时间长，我相信您！ 第107章 这年国庆节, 除了老会长领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开始筹备国庆节晚会之外，江小果也再一次参加了公社那边举行的干部培训。 而这一次的培训，是关于电脑的。 江小果还是第一次接触电脑这个东西。别说是她了, 连江河这么大个厂长, 听说江小果他们干部培训是培训关于电脑技术方面的东西, 都忍不住有点儿羡慕。 毕竟到了80年代后期，电脑在国内已经开始慢慢普及了。别人或许不知道电脑未来会多有用, 但江河经常跟国外的客户打交道，对这一方面还是有点儿了解的。 如果不是最近厂里的工作特别忙, 江河自己也想找个培训机构去把电脑操作技巧恶补一下。 结果没想到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江小果那边倒是提前替他实现了。 江小果也是开始接触电脑之后,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自己当初自学英语还真是没白学。起码对于电脑键盘上的那些英文字母，别人可能还完全处于懵懂阶段, 但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而且有了之前的英语基础, 她学起电脑来也比一般人要更快一点。 这个时候大家学的都是五笔打字法，培训班的老师除了会教大家怎么在电脑上打字，还会教大家怎么在电脑上搜索自己想要了解的相关信息。除此之外, 也会教大家怎么在电脑上建立相关的工作文档, 储存自己搜索到的网站、内容和照片。 当然对于江小果而言，这个时期电脑最重要的用途是可以用来建立村民的信息库, 比如用一个表格，把村民的信息都建立上去, 然后实时更新这些数据。 因为很新奇，所以江小果学得非常开心, 她觉得自己每一天都能学到新东西。而且学到的这些东西，转头就能在实际工作中用上。这种现学现用的方法，对江小果来说可谓是最适合的学习方法, 所以她自认为自己进步得特别快。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个时期的私人电脑还是太贵了，江小果就算非常想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私人电脑，但现阶段还买不起。 所以培训结束之后，江小果如果再想要用电脑，就只能去网吧。 而这个网吧，镇上目前还没有，还只能去县城。 好在她考驾照本身也是需要每周末去县城待两天的，所以这倒也不算费事- 除了江小果在工作中持续进步之外，江福家也发生了一件大喜事。那就是江福心心念念想要修的楼房，终于攒够了钱，可以考虑开始动工了。 这一年江福为了盖新楼房，养菌菇那叫一个勤勤恳恳，就连去帮贾秀莲搞蔬菜大棚也是完全不遗余力。所以贾秀莲这一次也很支持江福，没有再提要把钱留着继续扩大生产规模的事情——当然也是因为优秀农产品补贴款下来之后，贾秀莲的蔬菜大棚早就从最开始的两三个变成了现在的五六个。光是她雇来给她帮忙砍菜的妇女，高峰期都有几十个。 所以现在对贾秀莲来说，这个蔬菜大棚的规模已经完全足够了。 而且贾秀莲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江福给她打工，就得给江福尝到一点甜头。这一点甜头不能给太多，但也不能完全不给。 所以她决定今年先打地基，然后明年盖第一层，后年盖第二层。 这样江福起码还能给她白干两年。 至于两年之后？那就两年之后再说。说不定到时候生活条件好了，江福又想买车了呢！ 贾秀莲把这个想法私下跟江小果说了说，江小果听完都忍不住佩服她妈妈驭夫有术。 江小果：“难怪我聪明呢，原来是随根。” 贾秀莲一点不否认：“我跟你说我这人打小就聪明，也就是你外婆当年重男轻女，不肯送我去上学，不然说不定我当初都能考上大学。” 盖房子要先申请，再审批。江福他们准备在原来的宅基地上盖新房子，所以手续相对来说批得很快。反正十月份交上去，到了月底，手续基本上就完全批下来了。 手续一批下来，江福的意思就是看个黄道吉日就直接动工。 结果没想到还没开始动工呢，就有邻居找上门了。 来人是燕春婶子的老公公老根头，也就是曾经因为嫉妒江福种菌菇偷偷摸摸把江福的菌菇给弄到地上的坏人。 这人当初喝醉了，自己把自己做过的这个亏心事抖落出来了。可能酒醒之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已经有一阵子没怎么跟江福他们主动打交道了。 结果这一次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因为两家本来房子就挨着，也算是多年邻居，所以江福倒是也没多想，好声好气地将人迎进门了，然后询问对方过来有什么事。 老根头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就道明了来意。他希望江福的新房子不要盖得太高，以免影响他家的采光。 江福听完简直想笑：“你家要是楼房，你跟我说不要盖太高，我还可以理解。但你家一个瓦房，我总不能参照你的瓦房高度来盖楼房吧？那盖出来还能看吗？” 老根头：“瓦房怎么了，你不要看不起瓦房，你自己还不是从老瓦房过来的？做人可不能忘本。” 江福：“…… 我不是看不起瓦房，我的意思是我家现在要盖的是楼房，那高度不管怎么盖，肯定都是要超过瓦房的，所以你让我不要盖太高不要挡你的光，这一点我不能满足你。” 老根头耍无赖：“那我不管。你要不同意，我就让你这新房子没法盖。”- 江福本来以为盖新房最大的问题是钱的问题，如今碰到老根头这么蛮不讲理的邻居，他才发现自己真是把问题想简单了。原来在农村盖自建房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人。 他觉得老根头纯粹就是嫉妒。就跟当初嫉妒他种菌菇所以私下搞破坏一样。 但盖房子这么大喜的事情，江福也不想跟邻居闹得太不愉快，于是愁得连抽了好几筒旱烟，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最后还是贾秀莲第一时间想到了找村委去调解。 而且贾秀莲这一次没去找江小果，她直接去找的江祖望。毕竟江祖望是村子里第一个盖楼房的人，又是村长，贾秀莲相信江祖望会秉公处理这件事情的。 江祖望听完，也觉得老根头有点儿过于无理取闹了。毕竟村里楼房和瓦房都是有高度要求的。像楼房，高度一般不超过3层，总高在9米以内。而瓦房，一般则在5米以内。 像他们家的楼房，当初是盖了2层，总高度在6米左右。 所以他直接就去找了老根头，然后把自己家的楼房数据给他看了看，并且明确告诉老根头，江福家里的楼房也差不多是这个规格。 老根头敢跟江福无理取闹，但村长的面子还是不敢不给的，所以当着江祖望的面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江福以为这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的时候，老根头居然又开始使出了新的幺蛾子——他说鉴于江福家里的楼房盖好之后，百分之百会遮挡他们家的阳光，所以作为赔偿，江福要么给他一笔钱，要么就把瓦房拆下来的瓦片送给他。 其实江福老房子的瓦片拆下来之后，本身确实也是没有什么用途了。如果老根头好好跟他商量，那作为多年邻居，江福送给他也确实未尝不可。 但老根头最近这一出又一出的，闹得人心烦意乱。江福就算有心想要送，也绝不会再考虑送给他，所以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下老根头又不情愿了，整天搬个凳子坐在江福家附近守着，并扬言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收江福这些瓦片- 老根头这人向来爱作幺蛾子，而且又有点儿小肚鸡肠的。所以村里很多人都不乐意跟他打交道。 就连他的媳妇和儿子儿媳，也不太乐意搭理他。 但老根头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觉得自己只要搬个凳子在江福家里守着，江福就不敢把这些拆下来的旧瓦片随便送人。 或者换句话来说，就算他敢送，谁敢收啊！ 当然了，江福也可以把这些瓦全部打碎，谁都不给。可老根头觉得以江福穷苦人家出身的秉性，他赌江福应该也做不出来这么浪费的事情。 转眼就到了江福老房子拆除这天。 这天天气还不错，是个难得一见的大晴天。江福一大早，就买了挂鞭炮在院子里放了，然后就等着他邀请过来帮忙的人上门。 老根头照例搬个小凳子坐在他家的院子里守着，想看看江福到底打算怎么破局。 结果看着看着，就看到一辆货车送村口驶了进来。车子上站着一排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开货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江福的女婿江河，旁边副驾坐着的，正是江小果。 一行人下了车，干脆利落地登高爬梯，开始拆墙拆瓦。谁也没去看旁边的老根头一眼。 老根头倒是一直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但他一接触到江河的眼神，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因为虽然江河这一两年貌似已经没怎么在村子里出现了，但村子里一直都有关于他打断别人腿的传说。老根头可不敢去惹这个黑面阎罗，他怕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不禁打。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说江河现在在县城里已经赚大钱了吗？怎么几片破瓦，他还兴师动众地从县城里开车回来拉呢？就这几片瓦，估计都不够油钱的。 老根头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第108章 江河带了人过来帮江福把老房子的瓦片取了, 又把那些房梁、砖头之类能二次利用的东西全都完完整整拆卸下来，然后当着老根头的面，通通装进了大卡车里, 晃晃悠悠地拉走了。 整个过程中, 老根头从头到尾都坐在旁边看着, 但却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江福也叼着旱烟筒坐在旁边看，不过他不是看江河他们怎么拆房子, 他是在看老根头。一边看，他一边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简直是个笑话。因为他到了这会儿才算是彻底明白, 老根头这老家伙纯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说起来江福自己的亲闺女是妇女主任，他亲家是村长, 他老婆是村里的蔬菜大户，他女婿是村里的大老板。他这个身家背景, 他不欺负别人那都算是他为人善良了, 所以他都想不通自己之前怎么还会担心老根头欺负他的。 江河把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拉回厂子里，随后又开车过来几趟，帮着江福把那些拆卸留下来的废土啊、垃圾啊什么的, 通通都打包带走了。 最后不仅连个破铜烂铁都没给老根头留下, 甚至就连院子里的杂草，最后都让他带来的那一车人挖得干干净净的。 江福他们要在原本的宅基地上盖新房, 所以这段时间就需要找一个新的地方暂时居住。 江小果和江河本来的意思是让江福和贾秀莲直接去江家住一段时间，反正家里房子够大, 再多住几个人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江福和贾秀莲都觉得不太方便，最后江河和江小果拗不过他们, 就只好让他俩先去江河的厂子里住一段时间。 江河的厂子里本身就有空房间，毕竟之前江河忙起来也会在厂子里过夜，而且做饭的地方也是现成的。 所以江福和贾秀莲把老房子里的东西收一收, 就可以直接住过来了。 至于江河今天帮他拉过来的那些砖头瓦片什么的，江河留着也没什么用，就让江福到时候自己看着处理就行。毕竟有了今天这一出，相信老根头也不会再不自量力的折腾了。 江福和贾秀莲住到了江河的毛竹厂里，最开心的不是别人，而是彪哥。 因为自从江河这段时间把工作重心放到县城的新厂之后，彪哥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人睡在厂子里的。虽说他是一个大男人，不怕黑也不怕鬼，但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孤独寂寞。 这下好了，不仅晚上有伴了，他甚至还可以去江福和贾秀莲那儿蹭个饭。 江河的性格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所以即便已经当了江福和贾秀莲这么多年的女婿了，他也没做到跟江福和贾秀莲特别自如的交谈，但彪哥就不一样了，彪哥跟谁都自来熟，所以短短一个下午，他就把江福和贾秀莲哄得眉开眼笑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彪哥才是他们的女婿。江河就是个外人。 江河虽然不至于吃彪哥的醋，但也有点儿羡慕彪哥这个哄老人的本事。 而且江河忍不住怀疑，其实江福和贾秀莲喜欢的都是彪哥这种热情爽朗的性格。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江福河贾秀莲都喜欢彪哥这种的，那当初肯定都很不喜欢他吧？因为他跟彪哥的性格完全是相反的。 他把这个疑问私下跟江小果说了说，江小果也很诚实：“你的推断没错。我爸妈当初确实都不怎么满意你……” 江河：“……”早知道不问了，何必自取其辱。 江小果见他沉默了，立刻改口安慰他：“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爸妈不都挺喜欢你的么。别说他们了，就连我……” 江小果说到这里，突然把话咽了回去。 江河明知故问：“继续啊，怎么不说了。你刚才想说你怎么了？” 江小果才不受骗上当，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往外跑：“我刚才好像听我妈叫吃饭了，我去看看啊！”- 江福要盖新房子，除了村子里的人受邀过来帮忙，江小果的姑姑也抽空回来了一趟。 江小果跟姑姑感情挺好，不过这两年因为结婚和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怎么见过面。如今好不容易见上面，江小果便盛情邀请姑姑多住两天。 姑姑嘴上答应着，但第二天就着急忙慌地要走。后来江小果才从贾秀莲嘴里听说，姑姑家里的老婆婆摔倒瘫痪了，这几年都是姑姑在照料。 江小果听着都替姑姑愁得慌。毕竟要是那个男人对姑姑好，那姑姑替对方尽尽孝心是应当的，可问题是那个男人从来都对姑姑不好。 连贾秀莲都忍不住说了句：“你姑姑是个可怜人啊！” 江小果：“妈，我问你一个问题啊，要是姑姑选择离婚，到时候没地方可去，你会愿意让她回小江村吗？” 贾秀莲：“你姑姑这次回去，我也跟她说了，要是日子能过就过，实在过不下去，就回来。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不缺她那一口吃的。而且等家里的新楼房盖好，也可以给她留一间房子。” 江小果听完，立刻开始拍她妈的马屁：“还得是贾秀莲女士您这思想觉悟高。要搁我，我都没有你这思想觉悟。” 贾秀莲：“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要论思想觉悟，谁能比得上你小江主任啊！” 虽然母女俩互相插科打诨，但江小果是真觉得贾秀莲思想觉悟变高了。可能是经济条件变得宽裕之后，人也会变得更宽容吧！反正这要搁以前，贾秀莲是绝对说不出这样体贴的话的- 村民们经济条件变好了，有的会想着盖屋盖楼，或者是对身边的人更宽容照顾一点；而有的则会想着怎么多买点保健品回来，好让自己活得长命百岁。 村子里上一个想长命百岁的是蒋老太太，她当时信黄大仙，还信各种神佛，结果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就直接走了。 如今这个想长命百岁的，是村子里的邓大娘。 邓大娘在村子里其实还算是福气不错的老太太了，因为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儿女都留在村子里，对她也都还算孝顺。 但最近几个儿女都有点受不了邓大娘了。起因是邓大娘每个礼拜都借口身体这疼那疼的，要去医院看。一开始儿女们带她去宋医生的村卫生所去看，邓大娘说村卫生所看不出来她这一身的毛病，后来儿女们没办法，就带她去了镇上，然后又去市里。 结果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都说她身体健康，没啥大毛病。 但邓大娘就是不相信。 见儿女都不带自己去看病了，宋医生也不给她拿药了，于是就自己胡乱跑去外面的小诊所买一堆药和保健品回来。 钱倒是小事，儿女们更担心的是邓大娘的身体会扛不住。毕竟老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啊！ 于是邓大娘的儿女们就找上了江小果，希望江小果可以去劝劝邓大娘。 江小果私下一打听，发现村子里跟邓大娘一样“贪生怕死”的老人还真是不在少数。之前条件不好，所以大家可能也没有太多钱花在这些无良诊所上面。但最近这一两年村里的条件不是好了不少嘛，所以顺带着老年人的养老钱也变多了。于是这些钱就都流入了这些无良诊所手里。 江小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因为钱都是小江村人辛辛苦苦挣的，就算要流通，那也应该是在村子里流通，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她没有直接去找邓大娘，而是先去找了宋医生。 江小果：“宋医生啊，邓大娘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以后咱们卫生所再碰到这样的大客户，可不能再往外面的小诊所推了，一定要想办法把人给留下来。” 宋医生一脸义正严辞：“胡闹，我跟外面的那些无良诊所可不一样，我可是有正规医师执照的。再说人家邓大娘没病，我胡乱给人吃药，万一真吃出问题，到时候怎么给人家家里人交代？” 江小果：“谁让你给他们胡乱开药了，你可以给他们开点钙片啊，奶片啊，甚至是开点维生素什么的……反正你是医生，这方面的知识你应该比我多吧？” 宋医生：“那钱这一块怎么收呢？” 江小果：“翻倍，越多越好。收少了他们会觉得药效不够好，一定要多收，他们才会少往这儿跑。” 宋医生：“……这钱我可不敢收。” 江小果：“你直接把这些钱都登记下来，我到时候拿这钱给村里做点儿公益事业。你看村里的水井已经挺久没有人维护了，水井旁边的石板都松动了，还有水渠里的垃圾也需要定时找人清理，甚至还有村小的孩子们，也需要更多的运动器械来保持身体健康……这里面哪一样不用花钱呢？老年活动中心那边有功德墙，这群在你这儿买高价保健品的老年人，到时候我们村委也给他们搞一面功德墙。尤其是你，名字到时候我肯定要给你排在第一个。” 宋医生：“……”这功德给我我都有点儿不敢要。 第109章 江小果为了让宋医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也跟邓大娘的家里人提前先通了通气。 邓大娘的儿女们一听这些钱反正最后也是用在村子里，而且还能落个好名声，也都赞同。 甚至还主动把邓大娘给送到了宋医生的诊所。 宋医生自己是西医, 不过他女朋友是中医为主的。而且说实话, 老年人就算再怎么身体好, 其实也都多多少少有点儿睡眠不好的毛病。比如觉少、尿多尿频，入睡困难, 容易清醒…… 反正宋医生的女朋友小韦医生在给邓大娘把了脉面了诊之后，给邓大娘开了一些助神安眠的中药。然后宋医生也按照江小果的建议给邓大娘开了点钙片和维生素。 最后准备收钱的时候, 宋医生假装不经意地问邓大娘：“你之前在外面的诊所，这么多药人家都收你多少钱啊？” 邓大娘还挺老实：“那没准, 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不过这么大一袋，怎么也得四五十块了。” 宋医生听完都暗中咋舌。毕竟四五十块在老年人身上可不算是小钱。很多老年人一个月的养老钱都不到四五十块呢！ 邓大娘拿起面前这一袋子中药：“咱们这一袋, 应该也得四五十块钱吧？” 宋医生：“对, 五十。” 小韦医生在旁边补充道：“原价其实要100，打完折50。” 宋医生：“……”贤内助，妥妥的贤内助。 邓大娘拿药的时候虽然还挺舍得, 但拿完药回到家里, 还是觉得有点儿肉疼的。 但人一旦上了年纪，家里可以没有粮, 却不能没有药。 反正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从宋医生那儿拿回来的中药她按照小韦医生的说法一天煎服一顿, 睡前喝。 也许是这药真的对症，反正她吃完之后, 晚上睡得确实比之前要安稳得多，虽然不至于一觉睡到大天亮，但一觉也能睡个五六个小时, 而且中途也不至于老起夜上厕所了。 人一旦睡得好，精神就不会差。于是跟老姐妹老伙计聊天的时候，邓大娘便也会给大家科普小韦医生的医术。 大家一听，便也跑去找小韦医生看病。 小韦医生那儿有一批江小果提前给她的名单，都是跟邓大娘一样把药当饭吃的老头老太太。于是只要在名单里面的，小韦医生都按照邓大娘的方子开药，至于那些不在名单里的，小卫医生就只给开点儿便宜的。 一时之间小韦医生的名医名号打响了不说，江小果还因此攒下了一笔“公益款”。 江小果拿着这笔钱，先把村里的水井修了修，然后又让人清理了水渠里的垃圾，最后还给村小捐赠了一批运动器械。 可谓是皆大欢喜- 江河之前怀疑贾秀莲和江福喜欢的是彪哥那样热情似火的女婿，不过很快他就不再怀疑了，而是直接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他居然在小江村见到了江小果之前的相亲对象。 说起来江河之前虽然吃过江淮的醋，但那都是他自己脑补的，而且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小果跟江淮根本没什么。 可这一个就不一样了，这个可是实打实跟江小果相过亲的。 江小果这个相亲对象是她姑姑他们村的，据说当时好像就是她姑姑给介绍的。小伙子这一次过来，是跟着 村里的老泥瓦匠过来给江福家里盖房子的。 说起来江福也是心大，完全没想到这个关系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他只觉得当时虽然介绍了两个孩子见过面，但彼此也没有进一步的接触，而且江小果现在都嫁人了，那过去的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用得着放在心上？ 男人嘛，不就应该大度一点？ 对此，贾秀莲的解释是：“你爹脑子缺根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但人都已经跟着师傅过来了，也不好再给人撵回去。所以江小果只能安慰江河：“你想开点，我跟人家真的没什么的。” 江河嘴上应着“我知道”，实际却是往小江村跑得更勤了。 原本他回村的频率是一个月一到两次，现在是恨不得每周都回来。连彪哥都觉得他回来得有点太多了，毕竟现在江福和贾秀莲住在厂子里，而江河几乎每一次回村，都会来江福和贾秀莲这儿报道，所以先别说江福和贾秀莲烦不烦，彪哥是有点烦了。 彪哥：“怎么了，新厂子开不下去了，你又打算回来干回老本行？” 江河：“你别咒我，新厂子开得好好的。一个月的利润比你现在守着的这个旧厂一年都要多。” 彪哥：“那你不在新厂子里好好赚钱，老往回跑干什么？” 江河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管我。” 彪哥是个八卦的人。而且别人的八卦他不管，但江河的八卦那就不一样了，所以他私下四处打听，然后很快就知道了江小果曾经跟小泥瓦匠相过亲的事情。 说实话，那个小泥瓦匠彪哥见过，不说别的，光是身高那都赶不上江河。说不定两个人站在一起，江河得比小泥瓦匠高出半截身子。 所以彪哥都想不通江河在担心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彪哥嘲笑江河：“怎么样，有危机感了吧？所以你看看，这时候就体现出不结婚的好处了，不结婚就不会有任何的危机感，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的。” 江河：“你懂个屁，我就算是担惊受怕，那也是甜蜜的负担。哦，我忘了，像你这种孤寡老人，怎么会懂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彪哥：“？？？”这嘴毒的，小心哪天把自己给毒死- 江小果其实都不太记得自己当初跟小泥瓦匠相亲的事情了。因为虽然她之前记起来了一些过去的画面，但那些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也不怎么连贯。 不过跟小泥瓦匠在村子里见面的次数多了，她倒是慢慢回忆起了一些当年的细节。 说起来那时候姑姑之所以把自己介绍给这个小泥瓦匠，是因为这个小泥瓦匠跟他父亲一起在他们村子里有一个小型施工队，所以在那个年代，其实挣的钱是不少的。更何况那时候江小果高中也没毕业，又没考上大学又没有工作，所以如果能找一个有手艺会挣钱的男人，其实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不过江小果当时完全没看上人家。 而且因为这一次相亲，江小果甚至彻底转变了嫁人的想法。 在这次相亲之前，江小果想的是，嫁人就嫁人，反正女子早晚要嫁人，那随便嫁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这一次相亲之后，江小果的想法就变成了，其实她现在也不是非得嫁人不可，或许自己可以考虑先找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然后再慢慢挑选合适的相亲对象…… 那时候村子里除了种田就是种地，唯一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要么就是去外面的厂子里打工，要么就是去江河的厂子里打工了…… 江小果脑子里某一根弦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她突然想：所以会不会自己跟小泥瓦匠相完亲之后，觉得嫁人不是一条最好的出路，于是就另辟蹊径跑去江河的厂子里打工去了呢？ 她没好意思去向江河和彪哥求证，于是私下偷偷跑去问贾秀莲：“妈，我当初跟那个小泥瓦匠相完亲之后，我干啥去了？是不是出去打工赚钱去了？” 贾秀莲睨她一眼：“……你全忘了？” 江小果理直气壮：“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加上我这两年工作特别忙，过去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你跟我说说。” 贾秀莲：“你确实是出去打工去了。收拾了一个大包袱，带了一堆吃的喝的，结果出去待了一个礼拜，把那些吃的喝的都吃完了，就拎着一堆脏衣服回家了。问你为啥回来，你说吃不了早起的苦。” 江小果：“……”这倒确实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毕竟她现在也还是一样吃不了早起的苦。 贾秀莲：“后来我跟你爸说这样不行，就让你去江河的厂里试试。毕竟江河的厂子离家近，起码还能有个照应。” 江小果瞬间来劲。这个剧情她熟悉啊，按照常理，她肯定就在厂子里跟江河日久生情了，然后不顾父母的反对，两个人哭着喊着死活非要在一起。 结果贾秀莲继续说道：“这次干了两个礼拜，然后嫌厂子里灰尘太大，影响你的美貌，又不肯干了。” 江小果：“……”这么看来父母其实还真是挺疼她的，因为代入父母的视角来看，如果自己养了这么个不好好上学又不好好工作的熊孩子，自己可能都会忍不住起杀心。 贾秀莲：“还好后来你干上了这个妇女主任，不然我跟你爸都怀疑自己要养你一辈子。” 江小果：“那我当初刚干上妇女主任的时候，你们还那么反对？” 贾秀莲：“这不是怕你被人打死吗？毕竟我们是你亲爹亲妈，我们会容忍你，外人又不会容忍你。” 江小果：“……” 第110章 江小果觉得她妈妈的担心也不算完全多余。毕竟当初朱勇生不就差点儿追到村委来打她了嘛！虽然最后没打成, 还被她给送去了派出所，但落在贾秀莲眼里，她这个工作还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的。 而且江小果现在开始高度怀疑, 自己当初选择嫁给江河, 可能既不是看中了江河的钱也不是看中了江河的脸, 就是单纯看中了江河在村子里非常不好惹的那个名声。 毕竟如果一个人的名声坏到了一定程度，那就很有可能从劣势转化成为优势。不然老根头怎么谁都不怕, 就怕江河呢？ 当然这些话江小果也就在心里想了想，没敢直接跟江河说。 别看江厂长看着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 但其实在某些事情上这男人的心眼儿比针眼大不了多少。否则怎么一个小小的泥瓦匠，就让江厂长危机感十足天天破防了呢？ 不过江厂长吃醋归吃醋, 破防归破防，但他吃醋破防的方式跟一般的男人还不太一样。一般的男人吃醋破防, 都是没事找事, 但江厂长不一样，江厂长吃醋的方式是加倍对江小果好。 除了动不动往小江村跑多刷自己这个正牌老公的存在感之外，就是哐哐给江小果打钱。 之前江小果攒的小金库没了, 而且后来她又把江河给她的银行卡也给了江河创业, 所以算起来江小果现在手上除了她投资商铺赚的钱之外，就只有她自己的工资攒在手里。 江河后来有试图把银行卡再给江小果, 但江小果想着江河做生意比她更需要用钱，于是就一直没要。 不过这一次, 江河说什么都要把钱给她了。 理由是钱不在老婆身上，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江小果听着好笑：“一般人不都是钱不在自己身上, 一点安全感没有，你怎么完全跟别人反着来啊？” 江河：“我都结婚了，钱当然要老婆来管啊！不然我干嘛要结婚？” 江小果：“所以你结婚就是找个人来管你的钱？” 江河：“不是, 我结婚就是找个我喜欢的人来管着我，当然也包括管我的钱。” 江小果觉得江河这个婚姻观倒是挺新奇的，因为过于新奇，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这好像还是两个人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江河第一次对她说喜欢。 江河说的时候本来还有点儿隐隐的小期待，想着江小果听到他这句类似于告白的话，会不会有点儿羞涩什么的，结果说完发现江小果压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忍不住也是又气又好笑。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江小果在这方面迟钝一点，也有好处。起码不会随便谁说两句花言巧语，就被哄跑了- 江小果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上大学，不过以她的文化水平，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走高考这条途径考上大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到了这年11月份，一份夜大的入学资格就摆在了江小果面前。 说起来江小果之前也去党校培训过，不过那时候是干部培训。培训内容一般都比较实用，围绕的是乡村振兴、安全生产等方面。 但这一次，是可以根据江小果自己的兴趣出发，系统地学一点她自己真正喜欢和感兴趣的东西。 江小果研究过夜大的入学资料，发现她要上的这所夜大，专业还挺多，有理、工、医、文、财经、外语等。 反正不管选择什么专业，只要完成相应的课程并且通过学校的考试，就可以拿到夜大的毕业证。 而且最重要的是，夜大毕业生在职称评定等方面，与全日制高等学校同类专业毕业生享有同等待遇。 反正江小果看完之后，是相当心动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考虑一下要读什么专业。江小果一开始想的是学外语，这样可以多一个一技之长，后来跟江河商量了一下，江河倒是希望江小果能学财经，这样以后他负责打工赚钱，江小果负责理财投资，夫妻双方配合默契，就可以让钱生更多的钱。 江小果觉得两个都挺好，于是一时犹豫不决。 她这边犹豫不决的时候，赫然发现江淮居然也报名了夜大的学习。只不过江淮跟她考虑的完全不是一个专业，江淮报的是机械设计。 这一听就是打着往高精尖方向培养的路子走的。江小果甚至觉得，等江淮学成归来，就不仅仅是他们琉璃厂技术部的小骨干了，可能得升任他们技术部的小领导。 但事实证明江淮比江小果想象的考虑得还要更长远。因为他压根就没把宝都压在琉璃厂。他想学机械设计，是希望可以掌握更先进的机械技术，这样就算琉璃厂万一哪一天倒闭了，他也能尽快地转换行业，重新开始。 江小果听完，都忍不住佩服江淮，而除了佩服江淮，她也顺便羡慕了一把她公公婆婆。毕竟普通人家里能培养出一个努力上进的孩子就很了不得了，但她公婆家里却培养出了两个。 这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贾秀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你公婆倒是好福气，两个孩子都乖巧伶俐。” 江小果：“怎么，我不乖巧伶俐吗？” 贾秀莲看她一眼：“乖巧伶俐没看出来，但命还不错。毕竟以后但凡你跟江河生了小孩，也可以放心交给你公婆帮忙给你带。他们能把江河和江淮都培养得这么优秀，替你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也差不了。” 江小果忍不住感慨，老一辈子考虑问题确实是考虑得长远啊，孩子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们已经把孩子的未来教育问题都考虑好了- 江小果最终还是决定遵循自己的心意学英语。至于江河提议的财经，她觉得可以暂时先放一放，毕竟目前家里的钱也没多到需要专门去上个夜大拿个毕业证来管理的程度。 夜大这边是先报名，然后统一时间去学习。一般学习的时间都是周二、周五的晚上。 江小果本来想的是在上夜大之前，先把驾照给拿了。不然到时候又要工作又要上夜大，还得考驾照，她怕自己会忙不过来。 但她后来仔细一问，发现就算她过了驾校的考试，也需要先实习一年，才能拿到驾照，而在此之前，说不定她夜校都毕业了。 所以没办法，只能到时候化身劳模，三管齐下。 林苑虽然想不通江小果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但有时候身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原本林苑最初的想法就是当个副主任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看到江小果又是报夜大又是考驾照的，林苑下班之后也捡起了好久没怎么看过的财会书，准备到时候看看是不是去把会计证给考了。 毕竟她现在不仅当副主任，也兼职小江村的会计。正所谓证多不压身嘛！ 一时之间，小江村村委的学习风气真是空前浓厚。这种风气甚至蔓延到了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因为林苑和江小果现在就算去公社开会，也会在包里随身携带一本书。 董家村和千祥村的村长见状都在内心嗤之以鼻：装什么读书人。 但转过头来又忍不住探头探脑去看她俩到底看的是什么书。 结果一看江小果看的是英语，林苑看到的是财会，又觉得天都塌了。 毕竟他们别说英语和财会了，就连普通话都还没学明白呢！而且不是说好的打技术战吗？怎么搞了半天又开始打文化战了？ 这不是欺负老年人吗？- 公社领导看到江小果和林苑的书，倒是狠狠把两个人都夸了一通，并且号召大家多向她俩学习。 说起来公社的干部很多都只有高中或高中以下的学历，虽然之前有各种干部培训，但那也只是对年轻人有用。像董家村村长和千祥村村长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就算真的给他们安排干部培训，可能更多的也只是去走个过场，真想让他们学到多少东西，还真是为难他们。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千祥村村长赵大川才对江祖望之前说过的那句“要把机会交给年轻人”，感触更深。 而且看公社领导的意思，以后干部选拔，可能也会更倾向于高学历化和年轻化。所以像他们这样的老干部，就算自己不想退，估计也得被时代给劝退。 赵大川这么想了一圈，然后自己把自己给郁闷得不行。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别的人可以谈心，于是便把董家村村长当成了盟友：“你说像咱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是不是很快就要被时代给淘汰了？我听说上一次干部培训，都开始培训电脑了。” 结果董家村村长看他一眼，说：“谁跟你一样上了年纪。我可比你年轻了四五岁呢，严格意义上说起来，咱俩都不算是同一辈的人。” 赵大川：“……” 董家村村长：“而且我们董家村之前可都一直是经济第一的强村，虽然最近被小江村给超过了，但好歹也是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待过那么多年的。你们千祥村在第一名待过吗？没待过你过来跟我这聊什么聊。” 赵大川：“？？？你一个小江村的手下败将，在我这儿牛什么牛呢？” 一旁的江小果笑眯眯地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心想：吵什么，有本事打起来啊！《 》 110-117 第111章 25岁这一年, 江小果光荣地成为了夜大一名英语专业的学生。 她这个年纪，读高中可能确实有点嫌老，但念大学那属于正正好。 而且在经历了几年工作的折磨之后, 她现在觉得读书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起码读书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极品的人和事环绕着你, 你只需要专注学业, 好好考试，就能让自己的大学生活过得非常愉快。 反正自从开始念夜大, 江小果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得好极了。 不过因为她是在职读书，所以晚上去夜大学习的同时, 白天她还是要回小江村上班的。 正是因为两边跑的频率变高了，所以买车这事就迫在眉睫了。 江河的意思是直接全款买一辆新的, 不过江小果后来去车店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时候的小汽车因为都是进口的, 所以随便一辆新车都需要10万以上。10万啊, 那是什么概念，要知道江福和贾秀莲他们在小江村盖一栋楼，都不需要10万块钱。 再说这车买下来, 以后大多数时间都是江小果来开。江小果倒也不是对自己的车技没信心, 她主要觉得自己一个新手司机，万一买太好的车, 到时候磕着碰着都心疼，而且汽车就是一个代步工具, 她觉得第一辆小汽车完全可以买一个便宜点的二手车。 于是最后两个人一合计，最终买了辆3万2的二手小汽车。 虽然是辆二手车, 但车子看上去还挺新。而且卖车给两个人的是江河的其中一个客户，对方是因为要出国，所以才着急把自己新买没多久的车子忍痛割外的。 反正江河去检查过数据, 各方面都挺满意。 车子开回小江村，也把小江村的人给羡慕得不行。毕竟上一个开汽车回小江村的村里人，还是蒋家老太太的小儿子。不过后来证实人家那个车子可能是租的，也可能是骗来的，反正不是正规渠道买到的。 不像江河和江小果，人家两口子是正儿八经凭借自己的本事买下来的。 新车开回家，王素芳也觉得高兴。她不仅特意买了两封鞭炮去院子门口放了放，而且还给小车绑了两条红丝带，寓意出入平安，出行顺遂。 因为买车也算是个非常大的喜事，所以王素芳这天晚上特意在家里摆了两桌，把江福和贾秀莲他们都邀请了过来，一起给江河和江小果庆贺庆贺。 小泥瓦匠作为正在给江福家里干活的工人，也跟着师傅一起过来了。 江河虽然之前对小泥瓦匠的身份有点儿别别扭扭的，但真见了面，他还是对人家挺客气的，甚至还主动上前给对方敬了杯酒。 江小果笑眯眯凑在他耳边问他：“怎么，不吃醋了？” 江河：“吃醋归吃醋，敬酒归敬酒，不冲突。”- 江小果现在驾照还没拿到手，所以现在来来回回的还是江河负责接送。有时候江河工厂有事情忙不过来，那就是江淮负责给江小果当司机。 江淮跟江小果虽然不在一个学院学习，但两个人上课的时间差不多。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河跟江淮说了什么，江淮第一次去接江小果放学的时候，特意去了江小果的教室等她，最关键的是进门就叫大嫂。 这一句大嫂一叫，就算真的对江小果有点儿什么小想法的男同学，估计也提前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江小果这一次上夜大，身边倒是没有再说要跟她交朋友的男同学。 不过倒是有女同学过来跟江小果打听江淮的情况。江小果对于当红娘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不管谁来问，她都是一句话“不清楚”。 私下她也从来没问过江淮在琉璃厂有什么喜欢的人啊，或者是打算啥时候结婚这种话。以至于江淮送她回小江村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嫂子，你跟村子里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村子里的那些人每次见到我，总是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找对象，你好像从来不问这个问题。” 江小果实话实说：“那都是我的工作性质决定的。” 江淮：“怎么说？” 江小果：“但凡你也过来干几天妇女主任，你也不会劝人找对象的。毕竟一个没找好，那都不是幸不幸福的事情了，说不定生命安全都受影响。”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小谢媳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最后这句话江小果只是在心里说了说，没说出口。毕竟世上结婚的人那么多，有不幸福的，那肯定也有幸福的。所以只能说缘分没到，催也没用，缘分到了，不用催也会有人主动结婚的- 江小果这话说出去没多久，果然就正中了宋医生的靶心。 因为到了这年年底，宋医生就开始琢磨着跟韦医生结婚的事情了。 宋医生过来找江小果和林苑商量，说想要给小韦医生一个浪漫的、特别的婚礼，然后问江小果和林苑，女人最向往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 江小果虽然结婚了，但她对自己的婚礼毫无印象，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这一次宋医生问起来，她终于趁机好好想了想。 结果她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只希望找一个美丽的地方，然后邀请几个至亲好友，一起来见证自己的婚礼。 至于这个地方具体是哪儿，她倒是还没想好。 林苑的想法比江小果的就好实现多了：“婚礼嘛，肯定要穿漂亮的裙子，还要有好多好多的鲜花。然后我捧着鲜花坐在我喜欢的人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路走街串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宋医生：“这好办啊！鲜花村长家里多得很，自行车我那儿也有。” 江小果提醒他：“不过我们的想法只是我们的想法，你最好还是问问韦医生的意见，说不定对于婚礼，她有自己的想法呢？” 宋医生迟疑道：“可一问她，还怎么给她惊喜呢？” 江小果：“傻啊，你不会旁敲侧击地问呀！” 宋医生回去之后，大概真的旁敲侧击地问了韦医生。最后韦医生说希望可以在老年活动中心的礼堂举行一场婚礼。 证婚人就选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会长。至于婚礼现场的布置，可以适当的准备一点鲜花，但最重要的是可以多准备一些瓜果蔬菜。 这样等婚礼结束之后，村民们可以把瓜果蔬菜都带回去，既能沾一沾喜气，又不至于造成任何的浪费。 江小果听了这个婚礼的安排，忍不住感慨韦医生的细心妥帖。 说起来小江村一年也难得举行一场婚礼。所以大家对于宋医生和韦医生的婚礼，可谓是充满了期待。尤其是老会长，早早地就开始让家里给他准备新衣服，说自己要好好上台给两个新人送祝福- 贾秀莲和戴欣她们几个听说了宋医生想在自己的婚礼现场布置瓜果蔬菜的想法之后，都表示可以免费提供瓜果蔬菜。 一方面是表达对宋医生和韦医生这些年治病救人的感谢，另外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打广告的机会。 所以到了婚礼前夕，贾秀莲和戴欣她们主动准备了不少的瓜果蔬菜，而且还特意抽了时间过来给宋医生和韦医生布置婚礼现场。 王素芳也过来了，还特意选了好几盆颜色喜庆的鲜花送过来。 至于老年活动中心的那群老人，更是一个一个都穿上了喜庆的花棉袄，乐呵呵地等着给这两个新人送祝福。 至于林苑之前给出的婚礼提议，宋医生也聪明地采纳了。因为他确实是用自行车载着穿着漂亮裙子的韦医生出场的。 因为冬天，天气又冷，所以韦医生特意在裙子外面穿了一件红色的长披风。那披风上绣着漂亮的牡丹花图案，红艳艳的，衬得今天的韦医生也像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小果坐在人群中，也跟着大家鼓掌。不过她鼓着鼓着掌，眼前的画面就摇身一变，台上的新人突然不再是宋医生和韦医生，而是变成了她跟江河。 江小果面前的江河，穿一套崭新的双排扣西装，里面的白衬衫工工整整地扣到领口，就连头发都特意焗了油，往上梳得一丝不苟的，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不过因为他的整体形象跟平日大相径庭，所以江小果看着还有点儿陌生，反正不是她平时熟悉的模样。 至于她自己，江小果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穿的居然是一套红色的旗袍。大红色，长及脚踝，露出脚上一双白色高跟鞋。至于头发，更是夸张地弄了个大波浪，海藻一样披散在肩头，再配上她的大红唇，看上去哪里像是一个农村妇女，倒更像是一个时髦的都市女郎。 面前的证婚人也不再是老会长，而是江河的父亲江祖望。 江村长穿着中山装，一脸严肃地给两个人念誓词。江小果听不太清楚江村长到底说了什么，就感觉江河和自己一个劲地点头再点头。 誓词念完，就是拜堂的环节。古往今来都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随后夫妻对拜。江小果跟江河也不例外。唯独在夫妻对拜的时候，江小果发现江河把腰弯得特别低，差不多整个人都对折下去了。 然后江小果听到身边的人调笑，说江厂长以后注定是个妻管严。毕竟夫妻对拜的时候，一方姿态越低，就代表着把对方捧得越高。 江小果当时半信半疑地听着，觉得怎么可能呢！江河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把她捧得高高的男人。 …… “夫妻对拜！” 突然地一声声响，把江小果的思绪有重新拉回了现实中。江小果这一次凝神再去细看，发现礼堂上的新人又已经重新变回了宋医生和韦医生。 江小果特意看了一眼，发现宋医生跟韦医生夫妻对拜的时候，也是把腰弯得低低的，而旁边的过来人们，也跟当初调笑江河一样，笑着说起了宋医生以后必然是个妻管严的事情。 江小果知道自己时不时地就会恢复一点记忆，所以参加完婚礼回去之后，才跟江河求证：“当初咱俩拜堂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把头垂头低低的来着，旁边还有人取笑你，说你是妻管严来着？” 江河：“那怎么能算是取笑，那不是属于实话实说吗？” 江小果：“……” 江小果：“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是那么时髦的女人了吗？穿旗袍，穿高跟鞋，还烫大波浪？” 江河：“……差不多。” 江小果：“别人都是越活越明白，那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我要再挑战一次咱俩结婚那天的装扮。” 江河：“行啊，没问题。我到时候也穿上那套衣服配合你，咱俩再去照相馆照两张相。当初结婚都没拍照，我遗憾到现在呢！” 第112章 江小果现在的头发没有婚礼的时候那么长了, 所以去理发店说要烫卷的时候，理发师都不建议她烫大卷，都让她烫成小羊毛卷。 江小果表示怀疑：“那能好看吗？” 理发师：“你长得好看, 烫什么都好看。” 江小果后来还真听理发师的话, 烫了个小羊毛卷。嘿, 你别说，那可爱的小羊毛卷配上她的杏眼瓜子脸, 虽然算不上性感，但可爱指数确实是超标了的。 以至于江河穿着西装站在她旁边, 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配不上江小果了。 江淮那天是陪着哥哥嫂子一块去的理发店, 因为他头发也长了，也要剪头发。所以闻言一点面子也没给他亲哥：“你现在才发现自己配不上大嫂吗？我以为结婚那天你就发现了呢！” 江河：“闭嘴吧, 怎么哪都有你？” 江淮一点不怕江河, 还在旁边继续说道：“你自己算算你比嫂子大了多少岁，你这不纯纯老年吃嫩草吗？” 江河忍无可忍：“……我家嫩草愿意，你管得着吗？” 一旁的小嫩草江小果同志：“……” 做完头发, 江河和江小果两个人就去了照相馆。江小果本来以为拍照这个事情, 她一个女孩子肯定是最上心的，结果没想到从挑服装到挑选拍照风格, 江河都比她上心得多。 趁着化妆师去旁边给两个人拿衣服，江小果忍不住问江河：“ 你是不是早就想来拍照了？” 江河也没瞒她：“是啊, 刚结婚的时候就想来。不过那时候怕你不乐意，就没提。既然来了, 咱们多拍两张，到时候我们房间挂两张，然后爹和姆妈的房间也挂了两张, 对了，要是江淮愿意，再给江淮的房间也挂两张。” 江小果：“江淮就算了，人家以后可以挂自己的婚纱照，干嘛放你的。” 江河：“他的没我的好看呗！” 江小果：“……”还好江淮没跟过来，不然兄弟俩肯定又得掐起来。 江小果之前说过想拍一张跟她婚礼上一样的照片，所以这天的第一套服装，她便挑了条跟婚礼当天差不多的旗袍。这条旗袍跟江河之前送她的那条旗袍风格差不多，只不过江河送她的那条材质是丝绸的，而这一次选的这条，是丝绒的。看起来更富贵更华丽一点。 摄影师问两个人要什么风格的，并且还给两个人提建议：“一般都是新郎官坐着，然后新娘子站在他旁边，这样能凸显新娘子妙曼的身材。” 江河：“那咱们今天拍套特别一点的，就她坐着我站着就行。” 摄影师：“……也行。” 江小果其实有点儿担心自己不上相，毕竟她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拍过照片，更别提是这种风格的照片。不过拍完去看了一眼，发现两个人都酷酷的，没有笑，效果居然意外地很不错。像大嫂和她的黑衣保镖。 除了这套红色旗袍之外，江小果还第一次尝试了白色婚纱。这时候的婚纱是泡泡袖搭配高腰设计，再加上大量白色蕾丝，看起来既新潮又复古。 江小果头一次觉得拍照是一件挺好玩的事情，因为很多平日不太好意思尝试的风格，拍照的时候都可以尝试。 两个人这天拍了很久的照片，拍到后来江小果都有点儿累了，江河还是神采奕奕的。甚至还问江小果要不要再来一套学生装。 江小果婉拒：“要不还是下次吧！” 江河伸手摸摸她的头：“累了？” 江小果：“嗯！” 江河：“行吧，那就下次再来。反正我在老板这儿办了个套餐，想来拍随时都可以过来。”- 江小果做了个新发型，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又碍着赵大川的眼睛了。 其实也不是发型的事，是赵大川就单纯地看江小果不顺眼，所以没事找事。 他现在也学聪明了，不去找公社领导告状，也不去找董家村村长搞联盟，他直接在江小果身边碎碎念：“好好的妇女主任，整得跟个街头小太妹似的，也不知道咋想的。” 江小果：“我们村经济第一。” 赵大川：“……你这样怎么当妇女们的表率，怎么给妇女们起带头作用，怎么带领妇女同胞们奔小康？” 江小果：“我们村经济第一。” 赵大川忍无可忍：“……你除了这句不会说别的啊？” 江小果：“可是我们村真的是经济第一。” 赵大川：“……” 事实上小江村这一年不仅是经济第一，甚至还是断层第一。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功臣不是江小果，而是江河。但不管怎么样，军功章里有江小果的一半。所以会议结束之后，赵大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非常难看。 更让赵大川气愤的是，他们村好不容易搞了几个大棚种生姜，结果生姜一上市，小江村的辣椒也跟着上市了。 镇上的居民们习惯做生姜伴辣椒，所以通常都是买了千祥村的生姜，转头就去买小江村的辣椒。千祥村的生姜销量越好，小江村的辣椒就跟着沾光，甚至连价格都水涨船高。 赵大川这时候回过味来了，感情自己辛辛苦苦种生姜，是在给小江村的辣椒铺路呢？可事已至此，不种显然也是不行的。 于是赵大川就想着，不行明年就把生姜辣椒一块种了，坚决不能让小江村占他们千祥村的便宜。结果消息传出去，小江村的人乐呵呵地说道：“那你们要是种生姜和辣椒，那我们就种大蒜呗！反正生姜拌辣椒里面也得放大蒜。” 赵大川气不过：“那我们要是把生姜大蒜辣椒全都种了呢？” 小江村的人：“那我们就只好找个厂子合作，给你们生产玻璃瓶子了。毕竟你做生姜拌辣椒肯定得有东西装吧？” 赵大川：“……？？？？” 真实的商战就是这么恶心，这么让人血压飙升。 其实小江村的人倒不是真的要去跟厂商合作生产玻璃瓶，他们就是想提醒赵大川，任何一条赛道，都不是一个人就可以走尽的，总有漏洞可以钻。所以与其想着去堵别人的路，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的路走得更宽。 只不过赵大川到底能不能听进去，或者听进去之后能做到哪一步，那就是赵大川自己的事情- 宋医生和韦医生在婚礼上搞了个“蔬菜瓜果”婚礼，既新奇又有趣，以至于过年期间后面再有办喜事的，也学着宋医生和韦医生的样子用“瓜果蔬菜”布置礼堂。这一风潮甚至还传到了隔壁的村子里，毕竟比起别的装饰品，瓜果蔬菜还是相对比较经济实惠的，而且还能二次利用，更符合劳动人民朴素的价值观。 这样一来，贾秀莲和戴欣她们也算是无形中开发出了第二个市场——那就是婚庆布置这一块。 而且除了婚礼布置，办酒席的话，需要的瓜果蔬菜也基本上都是从贾秀莲和戴欣她们的蔬菜大棚这儿购买。所以每年到了年底，也算是贾秀莲和戴欣她们的一个销售高峰。 除了蔬菜之外，张芸的家禽和邓老大他们家的猪肉，也是完全不愁卖的。 反正之前的小江村，是除了农忙时节，其他的时候都是闲着的。但现在是农忙时节忙，非农忙时节更忙。 当然了，这样的忙碌，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 第一个就是像江小果说的那样，整个小江村的经济取得了质的飞跃，不仅是十里八村的经济第一名，而且还是断层第一； 第二个就是村里的经济条件好了，所以村里的公共设施也相应地跟上了。之前是修了路还修了水渠，如今村民们捐赠了不少钱，把村子里公共设施也重新扩建维护了一下。 比如村里的公共厕所。 之前小江村也有几个公共厕所，不过大多都是旱厕，看起来又脏又臭的，很有损小江村的形象。如今大家一起出钱，把旱厕重新装修了一下，弄成了城里那种比较时兴的厕所，还在外面接了自来水。这样一来，大家农忙时节就不用再急匆匆地跑回家里去解决生理问题了。 除了公共厕所之外，小江村的村委还给村民们搞了两个公用电话。一个就安在小卖部那儿，方便村民们去打电话，另外一个则安在村小学，方便老师跟同学和外界联系。 以前小江村就两个电话，一个安在村委，一个是江家私人的电话，如今多了这两个公用电话，很多村民们为了体验一下，都排队过来打电话。 看着那排队的盛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排队领鸡蛋的呢！ 不管怎么样，小江村的生活条件确实是越来越好了，以前村子里的人但凡有点赚钱的需求，都想着往外跑，但现在，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招呼那些留在外地的人赶紧回村了。 江小果和林苑路过村口电话亭的时候，就亲耳听到村民给他留在外地打工的儿子打电话，说：“你在外面一个月能赚多少啊？……什么，就赚那么点，那你还留在外面干什么，赶紧回来吧。回来吃住都不用花钱，随便跟着小江主任做点儿事情，或者是跟着江厂长干点儿活，不比你在外面强得多？我跟你说，现在国家都在搞乡村振兴，在外面打工是莫得出息的！” 江小果和林苑：“……” 第113章 江小果拿到驾照已经是88年开春的事情了。彼时江福和贾秀莲的房子也已经打好了地基, 甚至盖好了两层的框架。 只不过具体的装修都还没弄，而且贾秀莲借口“没钱”，说装修的事情要再缓一缓, 所以江福依旧勤勤恳恳地去贾秀莲的蔬菜大棚里替贾秀莲打工, 只为了能早一点装修好可以入住新房。 每当这个时候, 江小果就忍不住庆幸她爹胆子小，不敢向江河一样去银行贷款, 不然哪里还有被贾秀莲轻轻松松拿捏的事情呢？ 事实上别说去银行贷款了，有时候江小果开玩笑说要借钱给江福, 江福都不乐意干。 江小果：“我借钱给你，你怎么还不乐意了呢？” 江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借钱都是要收利息的。反正我也不急，还是等你妈手上宽裕了再说。” 江小果：“利息能要你多少啊, 再说我可是你亲闺女, 你就算多给我一点利息能咋地？” 江福：“你怎么不说我是你亲爹，你不收我的利息呢？” 江小果：“那不行。亲爹归亲爹，生意归生意。” 江福：“……”他就知道他家这棉袄漏风。 虽然江福对江小果非常不满意, 但小江村的村民们倒是对江小果非常满意。江小果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一点了呢？是因为也就是这一年的春天, 小江村迎来了第二次的村民选举。 上一次的选举，江小果毫无印象, 只记得江河率他们整个毛竹厂的员工给她投票，才勉强让她战胜林苑成了他们小江村的妇女主任。但这一次, 江河人在外地，没有办法再赶回来给江小果投票拉票, 但江小果凭借着自己在小江村的影响力，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票数干到了跟江祖望的票数差不多。 就在村民们以为这父女俩要来一场村长之争的时候，江小果非常坚定地表示, 她就干妇女主任，除了妇女主任之外，她什么工作也不干。 江祖望对此还挺感动：“好闺女，知道不跟你家公抢饭碗。” 江小果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每次村子里有不好的事情，被公社领导叫过去挨骂的都是村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当然得留给老村长干。毕竟老村长挨了那么多年骂，都已经有经验了。 而且当村长跟当妇女主任相比，虽然每个月的工资确实是多了不少，但要管理的事情多了可不止一倍。江小果现在商铺的租金年年上涨，再加上江河又特别能赚钱，所以当村长多出来的那点儿微薄的工资，她还真看不上。 去年的时候江河往家里添了一辆二手车，到了今年，江河成了小江村第一个用上“大哥大”的男人。这时候的大哥大比砖头都要重，别在腰间看起来非常突兀。但有了这部手机，江河跟国外的客户可以随时联系，下订、催款都变得更方便了。 而且他出去国内跑客户的时候，厂里有事情也可以随时联系到他，总之这部大哥大对别人来说可能仅仅是一部昂贵的移动电话，但对江河来说，这就相当于是一部移动的赚钱工具。 这期间，江小果每周驾车往返小江村和长兴县城，继续上她的夜校。她这个专业的学习周期相对来说还是挺长的，差不多要2年，而且还需要基本保持一周2次的频率。 相对而言，江淮那个专业的学习周期就要短得多了，而且江淮的专业，是在学校里学习半年，然后进厂子里再实习半年。 这一年琉璃厂正处于从传统手工业向工业化生产转型的关键阶段。江淮在夜校学的先进的技术，正好适用于他们琉璃厂的转型，所以半年的在校学习期一过，江淮就直接进了他们厂的研究所，开始专攻琉璃的技术革新。 工资具体翻了几倍不好说，但反正人是彻底忙得不见人影了。 王素芳想小儿子了，只能通过打电话，若是想要见一见小儿子，那就得她自己坐车去镇上。 村里有妇女聊天的时候问王素芳：“你家小儿子现在忙成这样，岂不是连找对象的时间都没有啊？” 王素芳：“差不多。” 对方：“那你可以私下帮他相看相看，有合适的姑娘先给他留意着，这样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王素芳还挺想得开：“这么忙还找什么媳妇，别耽误人家姑娘。” 对方：“那不找媳妇你怎么抱大孙子？” 王素芳：“说得好像你找了媳妇就能抱上大孙子似的。” “……” 对方正愁儿媳妇生了两个闺女生不出儿子的事情，闻言被噎得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但其实王素芳也不是特意针对她，因为她很快又接了一句：“再说就算生出了大胖孙子，你就能保证你的大胖孙子能教育得好好的，能出人头地？” 离得更远一点的老妇人正因为孙子不肯上学的事情焦头烂额，闻言也忍不住拍起了胸脯。 这天是再也聊不下去一点了- 事实上这两年计划生育政策查得正严，再加上小江村的妇女同胞们都在忙着挣钱，所以压根没什么人会放弃赚钱的机会跑去生孩子。毕竟不生孩子能多赚钱，孩子生多了却要交罚款，这么简单的帐，别人算不明白，小江村的人还是能算得明白的。 之前千祥村的赵大川村长为了计划生育的事情，那是把村子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结果没想到时过境迁，他们村的人该生还是生，甚至各种躲着生偷着生藏着生，反而是小江村的人，也没看江小果怎么抓计划生育，但大家都非常理智地选择了少生，甚至是不生。 之前是“文明乡村”的事情比不上小江村，后来是经济发展比不过小江村，现在更好了，连他引以为傲的”计划生育”方面，都比不过小江村了。 赵大川都不能提这事，一提起来他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过很快他就没空为了小江村的人和事情犯堵了，因为更堵的事情出现了——新一届千祥村村长选举，他的村长之位被一个比他年轻得多的人取而代之，而这个年轻人，当初甚至还是被他引荐入的党。 换句话来说，这个年轻的村长当初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 同样是培养年轻人，江祖望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得力助手，而赵大川给自己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下别说赵大川自己了，连江祖望听了，都忍不住感慨一声赵大川这命确实是不咋好。 据说赵大川因为选举的事情一蹶不振，大病一场。但选举这种事情都是村民们一票一票选出来的，所以就算赵大川再怎么不愿意，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 江小果听说赵大川的村长之位被人给夺走了，虽然有点唏嘘，但也算不上同情。毕竟赵大川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村长本来就应该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做，说不定在新村长的带领下，千祥村能更上一层楼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小江村的村委虽然没有大换血，但江小果和林苑连任之后，还是在妇女主任的这个岗位上做了一个新的改变，那就是在小江村搞了一个妇女救助联盟。 这个妇女救助联盟，涵盖了“物质支持、就业支持、法律援助”三个方面，而且鼓励更多的社会组织和企业参与进来。 首先是物质支持方面。江小果和林苑可以帮大家申请低保，同时面向一些特殊的群体，比如小谢媳妇那种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江小果和林苑还会帮忙筹集资金，进行专项的医疗援助。 至于就业支持方面，就是跟镇上的妇女就业培训机构合作，然后替小江村的妇女们争取更多的岗位培训和就业机会。 像之前手臂受伤的张一笑，后来就通过镇上的电话入职培训，如今已经成功成为了长兴县城的一名电话销售人员。虽然工资算不上特别高，但起码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且那个岗位也不挑剔她手的问题，反而还因为她的手不方便，所以同事们对她都挺优待。 当然了，这个妇女救助联盟改变最大的，就是增加了法律援助的环节。 在此之前，小江村根本没有法律援助这个概念，村民们都觉得夫妻之间的事情是家务事，不管是朱勇生打他媳妇周燕玲，还是老谢把她媳妇打成了精神分裂……大家谴责归谴责，但从来没有往违法犯罪这方面想。 其实江小果之前也没觉得法律援助有多重要，是因为江河自己开厂之后，请了专门的律师开始帮他处理各种跨国的合同，江小果才慢慢对“法律援助”有了概念。 然后她才知道，原来受到侵害的妇女同胞，是可以提起诉讼的。 而且像小谢儿子谢子安那种情况，是可以申请心理援助的。 总而言之就是，小江村的妇女们通过自己努力赚钱，让自己在经济上站起来了；而江小果和林苑则通过这个“妇女救助联盟”的方式，让她们在其他方面站起来了。 第114章 这一年, 镇上摆摊的小摊小贩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最吃香的产品是一些来自于沿海地区的流行发饰和服装。因为款式比较新潮，所以一面世就会被抢购一空。 江河和江小果虽然因为身份受限，不做这方面的批发生意, 但江河每次去这些沿海地区出差, 都会想尽办法给江小果带一大批衣服发饰回来。江小果先把自己喜欢的挑出来留着, 然后没那么喜欢或者是暂时用不上的，就拿去江河的厂子里摆摊卖给厂里的职工。 这时候江河的厂子里, 光职工就有近千人，算是一个非常大的市场。再加上江小果的这些货都只是在成本价上略微涨个十块八块的, 相比外面动不动就翻十倍八倍的利润，可以说是物美价廉。所以每次江小果的货一上新, 几乎都是秒空。有些女员工不仅给自己买，还会给家里的亲戚朋友带。 为了让更多的女职工可以买到, 江小果后来甚至还开了限购令——每人每次最多只能买三件。 至于赚来的钱, 就会再次进入江小果的小金库。 简单来说就是江厂长出个差，江小果是又赚礼物又赚钱。 有时候碰到节假日，江河也会带上江小果一起去外地出差。这个时候, 江小果学的外语就能派上用场了, 毕竟很多沿海城市这时候已经非常开放，有越来越多的外国人进入中国市场。 尤其是像江河现在做的这个竹编制品生意, 客户几乎有一多半都来自于国外。每当江小果流畅地用外语给这些客户介绍江河厂子里的产品，江河就觉得, 这个老婆娶得可真值。 这期间，江小果又陆陆续续地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画面。 比如她终于想起自己当初跟江河在一起, 确实是她先主动提议的。 虽然不像江河说的那样是她哭着喊着非要嫁给江河，但当时领证结婚确实是江小果主动。 那会儿两个人也没谈过恋爱，甚至都没怎么接触过。唯一的接触机会就三次。一次就是江小果姨妈痛, 然后江河在路上发现了江小果，把江小果送回了家；然后第二次的接触，就是江小果去江河的厂子里打工，结果只干了一个礼拜，就因为吃不了苦所以辞职不干了。 再之后就是第三次，江小果突发奇想去参加村子里的选举，结果江河在村民选举上带领整个毛竹厂的职工给江小果投了票，然后顺利把江小果给送上了妇女主任的宝座。 那时候江小果跑去问江河为什么给她投票。 江河说：“不为什么，就觉得你可能会是个好干部。” 其实就是句非常稀松平常的话，但那会儿江小果去竞选妇女主任，连江福和贾秀莲都不看好她，就更别提村子里的那些人了，所以算起来，江河反而是第一个支持并看好她的人。 可能是因为感动，也有可能是因为一时冲动吧，反正江小果当时就问江河：“你有对象吗？要是没有的话，你觉得我咋样？” …… 就因为这一句话，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订了婚，结了婚，然后又一起过到了现在。 可惜江小果刚领完证没多久，就撞到头失忆了。于是不仅把她跟江河的前尘往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把自己主动向江河求婚的这一茬也给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当初选择跟江河在一起，是因为感动和一时冲动，那江河是为了什么呢？ 这天两个人在一个非常浪漫的海边餐厅吃饭，她忍不住提起这个疑问。其实她就是想证实一下，江河对她是不是蓄谋已久。 毕竟不是有那种青梅竹马的小故事嘛，说某个小男孩从小就暗恋小女孩，但是因为害羞内向，所以一直瞒着不说。结果等某一天小女孩开窍了，一主动，然后就趁机答应下来。 结果江河说：“我比你大了好几岁，我要真的从小暗恋你，那我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江小果：“……”不是就不是，也没必要骂自己骂得这么狠。 江小果：“那怎么我一说结婚你就同意了呢？” 江河：“要不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呢？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主动说要嫁给我，我又不傻又不瞎，能不同意吗？” 江小果：“……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 江河很坦然：“我们家的人都肤浅。不是告诉过你，我妈当年找我爸就是因为我爸长得好看。” 江小果：“……”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算不上浪漫，但至少从结婚到现在，两个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的。而且江小果也不会去问江河，万一以后有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小姑娘说要嫁给江河，江河会不会也一样动心这种灭自己威风的问题。 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一开始或许是因为颜值，但时间长了，感情就会超越颜值了。 更何况，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像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江小果现在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两件事情上，一件就是她跟林苑成立的“妇女救助联盟”，另外一件则是她跟老年活动中心那边合作的“青少年帮扶计划”。 “妇女救助联盟”这一块，一般都是妇女主动上门求助，然后江小果跟林苑才会根据妇女们的求助内容，该申请低保申请低保，该给妇女同胞们找工作就给找工作，该请律师打离婚官司就请律师打离婚官司……主打的就是一个你要什么我们就配合你什么，但如果你什么都不要，非要在你的那个火坑里待着，那我们也不拦着。 不过相较于前几年小江村的妇女们都以离婚为耻的迂腐，现在的小江村妇女虽然也不能说以离婚为荣，但起码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忍气吞声了。而且越来越多的妇女意识到，吃苦吃亏咽下委屈，并没有办法让自己在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相反，把事情闹大，却反而还会有一线的生机。 所以现在但凡家里的老爷们有一点不尽如她意的，她们都敢把人拉到妇女救助联盟中心，说要离婚！ 所以虽然这一年小江村的生育率一点没上升，但小江村的离婚率，倒是提升明显。 这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程度的妇女解放呢？ 跟“妇女救助计划”完全相反的，是“青少年帮扶计划”。前者是妇女们主动要求，而后者，都是江小果这边主动去牵线搭桥。 她会定时跟村小的老师沟通、了解学校学生的具体情况，然后有了具体的帮扶目标之后，她还会跟林苑再实际去小朋友的家里现场考察，等确定一切属实之后，再由她这边跟老年活动中心那边沟通对接。 这个事情对孩子本身来说当然非常有意义，毕竟江小果和老年活动中心那边的帮扶都是实打实的。但同时对老年活动中心的那群老年人而言，也同样意义非凡。 以前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聚在一起，顶多就是吃吃喝喝，然后再唱唱歌跳跳舞，或者是闲暇时掰着手指头算算自己还有多少个年头好活。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这群老年人都觉得自己活着特别重要。 就连已经快100岁高龄的老会长，都觉得自己不能死。毕竟他要是死了，那些需要他帮忙的小孩子该怎么办呢？ 人一旦有了目标，有了活着的动力，那就特别有干劲。于是老年活动中心的那群老年人，不仅定期去宋医生和韦医生那儿进行基础体检，甚至还主动做起了锻炼操。 他们也不学别的，就跟着学校的早操和课间操一起做广播体操。 每次江小果路过老年活动中心门口，看到这群年逾古稀的老小孩排得整整齐齐地踢踢胳膊踢踢腿，扭扭屁股扭扭腰，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江小果知道对这群老年人而言，最好的奖励不是物质，而是精神奖励，就像之前开展扫盲班给老年人准备的“小红花”一样。老年人为了得到小红花，那叫一个努力上进。 所以为了激励这群爷爷奶奶们做好事。江小果特意去镇上批发了一批雷锋像章。但凡在“青少年帮扶计划”中做出突出贡献的老年人，就由她亲自给对方佩戴上一枚像章。像章可以累计，而且像是一些文艺表演的场合，像章多的爷爷奶奶可以凭借自己的突出贡献，坐在舞台的正前方。 这个管理方式一出场，老年活动中心的爷爷奶奶们更上头了，恨不得把全村小的小孩子都帮扶起来。 偶尔村上出现一个需要帮助的小朋友，那真是恨不得几十个爷爷奶奶涌上去要给这个孩子送关爱。以至于以前村小的孩子写作文，那些需要帮扶的小孩子，在作文里都是小可怜，但现在，那些小可怜的孩子，在作文里都写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江河听说江小果的管理计划，大加赞扬地同时，还不忘给媳妇出主意：“除了像章之外，你还可以搞一些雷锋帽啊，或者是雷锋衣送给这些爷爷奶奶们。到时候他们穿着一整套上台领像章，肯定更让台下的爷爷奶奶羡慕坏了。” 江小果：“……算了，我怕他们到时候为了争着当雷锋，再打起来。” 第115章 江小果搞的这个“青少年救助计划”, 除了让老年活动中心的老人们有事可忙，也让小江村小学之前新来的那两个老师，感受到了小江村跟别的村子的差距。 之前语文老师赵梦瑶刚来小江村的时候, 本来想着待一段时间过渡一阵, 就要想办法考出去的, 但待着待着，她突然觉得, 其实留在小江村也挺好的。 她觉得小江村好，倒不纯粹是因为小江村上上下下有多关爱这些学生, 她主要还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觉得在小江村待着也挺舒服的。 比如留在小江村, 教学方面她有充分的自主权利。毕竟小江村没有校长，大家都是平级的同事, 所以做教学任务的时候没有领导会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而且除了教书，基本上没有其他的额外工作，甚至都不需要开会。不像她那些留在镇上或者县城里的同学, 除了教课还得各种开会评职称, 课外的任务比课堂的任务都要紧。 之前赵梦瑶不喜欢小江村的理由之一是觉得小江村离县城和她家有点太远了。但现在她发现，离家远也有离家远的好处, 起码不用被家里催着结婚。 而且小江村跟别的农村不一样，小江村的人, 都不怎么爱催人结婚。倒是动不动就会有一对夫妻，拉拉扯扯地去村委找小江主任, 说自己要离婚。 这对赵梦瑶而言，像是平淡生活里的一出“闹剧”，以至于她没事就跟徐丽坐在教学楼门口, 看到底是哪对夫妻最近又在闹离婚了。 至于科学老师徐丽就更不用提了，她本来来之前就喜欢小江村，如今来了之后，算是彻底融入了小江村的氛围。一开始她还只是单纯的跟赵梦瑶老师坐在教学楼门口看戏吃瓜呢，后来她索性趁着周末闲来无事，直接跑去江小果的“妇女救助联盟”当义工了。 也不干别的，就帮着江小果给村里那些需要帮忙的妇女当心理辅导师。 她一个科学老师，当心理辅导师其实不怎么专业，但有时候村里那些求助的妇女们也不需要心理辅导师有多专业，她们可能就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听她们骂老公骂公婆骂孩子，徐丽老师在这方面，算是个非常完美的倾诉对象，因为很多方言她压根听不懂，所以对方一个劲地说，她只需要一个劲地点头就行了。 甚至她都不会因为别人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她自己的心情，因为确实听不太懂。 所以有时候碰到那些冥顽不灵的“求助妇女”，每天过来絮絮叨叨但就是不行动不改变，江小果和林苑就会把徐丽老师推出去，反而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除了赵梦瑶和徐丽这些外村人在小江村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小江村之前出去打工的一些工人，也陆陆续续地选择了回小江村来发展。 当然了，这些去城里打工的工人，大多都不是自愿回村的，而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很多国营企业都在经历各种改革，所以不少工人迎来了“下岗潮”。 下岗之后收入锐减，这个时候若是继续留在大城市里发展生活，那每个月的开销就未免太大了。而且一般被下岗的，都是年纪相对比较大的，一时之间要想再找到合适的工作，也没有年轻人那么容易。所以但凡村子里有田有地的，大家都陆陆续续地选择了回村里来谋生发展。 事实上这一阵子不止小江村，其他各个村子包括镇上，都回流了不少以前的村民。 这个时候，小江村的这些就业机会，对这些曾经在大城市打拼过的工人就比较适合了。毕竟别的村子还是以务农为主，但小江村不仅有江河的毛竹厂可以给这些工人们托底，而且江小果还会给大家提供各种就业培训机会。 甚至就连这些工人想要下岗再创业，江小果也会提供资金支持——只不过跟之前提供给蒋家儿媳妇的资金支持一样，成功之后需要适当地收取一点利息。 以前村子里就燕春嫂子的馄饨摊算是混出了一点名堂，最近这波下岗潮，小江村又趁机推出了“鸡架摊”和“烧烤摊”。 尤其是“鸡架摊”，摊主用的是张芸家里的土鸡架，这些鸡架之前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价格相对比较便宜，如今被做成了麻辣鸡架，用来下酒或者当零嘴都正正好。 反正做麻辣鸡架的小江村村民刚一出摊，摊前就围满了排队的顾客。因为生意太好，所以到了月底一盘账，鸡架摊摊主惊喜地发现在小江村摆摊儿不比在城里打工赚得少。最关键的是，在小江村摆摊儿还能兼顾家里的老人和小孩，而且成活成本和日常开销还比城市里更低，以至于这个鸡架摊摊主逢人就说，早知道在小江村就能养活自己，那她这些年背井离乡去城市里打拼图什么呢？ 江小果安慰她：“就图出去见见世面呗！你要不出去打几年工，怎么会意识到咱们村这么好呢！” 对方：“……”安慰人小江主任你是有一套的。 回村的人多，不仅对小江村的经济发展是一大利好，对老年活动中心的老头老太太们而言，也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去城里见过世面的工人，就连舞姿都比较销魂。大家平日各自忙碌，闲暇没事的时候，大家就一块聚在老年活动中心的舞台上跳跳舞，唱唱歌，流行歌曲和革命歌曲一块在舞台上空回荡，顺带着连心情都变得美妙了不少- 到了这年年底，江小果在夜校的学业便算是正式完成了，她也顺利地拿到了夜校的毕业证书。有了这个英语专业的毕业证，江小果除了可以给江厂长当私人翻译，而且后续还可以去镇上和县城里给那些年轻干部进行英语方面的专项培训。 说起来2年多之前江小果还是个只能去参加培训的新兵蛋子，但一眨眼，她如今都摇身一变成为了“青年导师”、“年轻干部的行业标杆”。 而且因为这两年小江村治理成果显著，无论是精神文明建设还是经济发展，都呈现出一骑绝尘的趋势，所以不止镇上的公社那边对小江村寄予厚望，就连长兴县城和市里的领导，都多次公开表扬小江村，后来甚至还把小江村评为省级乡村示范村。 牛专家自从离开小江村之后，大概有2年没有再回来过。等再次回来，已经是小江村被评为“省级乡村示范村”之后的事情了。 想当年他刚来小江村的时候，小江村还是个烂泥铺路的普通乡村，虽然自然环境优美，但其他的基础设施可谓是一言难尽。 可如今，小江村的主干道已经铺上了水泥路，家家户户门口也铺上了鹅卵石小道。村民们的院落无论大小，都精致整洁，纤尘不染，漫步村庄里，几乎看不到一座破败的房屋，地面上也没有什么垃圾，可谓是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当然比起这些基础的设施之外，小江村更让牛专家觉得诧异的，是他们的产业链发展得非常迅速且完善。想当初牛专家受江小果的邀请来小江村培训的时候，小江村的村民们除了普通的农田收入，几乎没有第二项收入产业。可如今，小江村的蔬菜大棚，几乎占据了村民半数的收入，除了蔬菜大棚之外，小江村还发展了养蜂、养猪、养鸡、养鱼等各种养殖业，而且就连水稻种植，也引进了大型的农业收割工具，保证村民们增产增收…… 就更别提小江村还有个创收大户——也就是江河的毛竹厂和毛制品厂，听说这两年江河的毛竹制品都已经远销全国以及全世界各地了。先不说这为小江村创造了多少集体收益，光是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这一块，贡献都是非常巨大的。 就小江村的这个发展速度，别说放在乡村里是成绩非常亮眼的，即便是跟长兴县城相比，那也是相当出色的成绩。 反正牛专家一边参观，一边忍不住啧啧称奇。 当然了，牛专家最满意的还不是小江村的经济发展，他最心动的，其实是小江村老年活动中心的氛围。毕竟他如今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了，若不是农研所那边坚持对他高薪返聘，他甚至都想搬到小江村来住。毕竟他听说小江村老年活动中心的那群老年人，平均寿命都是80岁起步的。最高龄的老会长，甚至都已经快超过100岁了，甚至90来岁的老年人在小江村老年活动中心，那都是比比皆是。 人一旦上了一定年纪，就会明白其他的浮名利禄都是虚的，唯有健康长寿，才是实打实的追求。小江村老年活动中心这群老年人的年纪一摆出来，不就证实了小江村是个妥妥的长寿之村吗？ 这谁看了不心动，不想搬过来感受一下长寿村的氛围呢？ 第116章 江福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继江祖望家第二个盖好新楼房的人家, 结果没想到村子里陆陆续续地又有好几户人家开始打地基准备盖新楼房了，他家的新房却始终都还没有开始装修。 眼看着新房都要被拖成“烂尾楼”了，江福终于坐不住了, 跟贾秀莲坐下来好好聊了聊新房装修的事情。 为什么要跟贾秀莲好好聊这个事情呢？ 实在是因为现在家里的钱大部分都是贾秀莲赚的, 新房要是没有贾秀莲这个蔬菜大户点头, 江福还真是没能力光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个大工程收尾。毕竟他养菌菇虽然也赚了点钱，但跟贾秀莲几百亩的蔬菜大棚比起来, 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好在他这两年给贾秀莲打工也算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再加上两个人这一年多一直住在江河的厂子里, 虽然江河和江小果都不会多说什么，但总归还是有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所以江福一提要抓紧时间把房子装修好尽快搬进去住，贾秀莲就爽快点头了。 贾秀莲这边一点头, 房子的装修进程瞬间就加快了。于是不到半年, 两个人就从江河的毛竹厂搬回了他们新装修好的房子里。 新房办酒那天，江福高兴得跟只花蝴蝶一样，满场转悠着敬酒, 最后成功地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等客人走了之后, 他还拉着贾秀莲和江小果的手，一个劲地表达自己今天有多高兴。 江小果之前跟她爹吵归吵, 闹归闹，但看到她爹因为盖了新房子之后这么高兴, 她也忍不住跟着高兴。 而且江福和贾秀莲特意在二楼给江小果留了个带阳台的大房间，方便她随时回来住。江小果之前上去看过, 阳光特别好。 自从结婚之后，江小果就再也没有回娘家来住过。如今新房子终于落成，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 于是这天晚上，江小果特意没有回公公婆婆家，而是选择了留在娘家的新房子里住一晚。 至于江河，那自然是老婆在哪他在哪。 虽然新房子重新装修了，但贾秀莲和江福节俭惯了，所以之前的床和各种大件的家具，他们都直接搬过来了。 反正江小果的房间里，放着的还是她以前住过的床。不过床上的四件套都换了新的。 别看两个人已经领证是合法夫妻，而且还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但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再加上两个人躺的还是江小果少女时期睡过的床，那种感受还是挺奇妙的。 反正江小果躺在这个房间里，就很有一种自己在背着爸妈做坏事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好像下一秒，江福和贾秀莲就会推开房门走进来，然后揪着她或者江河的耳朵把他们俩其中一个给揪出去。 相较于江小果的不自在，江河倒是自在得很。他先是在床上蹦哒了一会，然后就跑去翻江小果房间里的那个大樟木箱子。 以前江小果家里穷，也没有什么衣柜床头柜之类的东西，就是用一个大樟木箱子装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会儿江小果房间的樟木箱子里还会放着她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但现在，这个樟木箱子里只有江小果以前的课本和书，还有一些跟学习无关的奖状。 江河也是看了才知道，江小果居然还拿过跳高比赛的冠军。 江河：“厉害啊，居然还会跳高。” 江小果：“跳高也没什么难的，关键就是要胆子大，当时我的那些女同学们都不敢跳，就我敢跳，所以就赢了。” 江河一边翻看那些被江福和贾秀莲珍藏下来的属于江小果的青春记忆，一边时不时地问江小果两句。有一些东西，江小果还能回忆起来，但更多的，江小果自己都忘了。 也难为她父母还都替她保管着。 江河一开始是倚靠着樟木箱子翻看着，后来看着看着，就坐在了地上。 房间里灯光如昼，楼下，父母应该已经安睡。 江小果突然感受到一种安稳的幸福。太幸福了，以至于她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江河，现在生活也越来越好了，我们也要一个孩子吧！”- 虽然江河跟江福不是亲父子，但在很多事情上，他们的境遇是一样的。 那就是一件事情，如果是他们提议，可能推进得还没那么快。但如果是家里的媳妇提议的，那推进的速度堪比火箭升空。 反正从江小果提议要个孩子开始，要孩子这事就迅速地被提上了日程。 而且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年轻，也有可能是因为孩子也知道跟着这两个人是来享福的，所以一个月之后，江小果就惊喜地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 后来去宋医生那儿找宋医生的媳妇韦医生一检查，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时期计划生育政策虽然还在实施当中，但已婚夫妻是允许生一胎的，所以江小果怀孕也是符合政策要求的。 怀孕之前江河和江小果就商量好了，无论这一胎是儿子还是闺女，都只生一个。 王素芳和江祖望也支持两个人的决定。毕竟王素芳当初就是为了追生闺女，才生了两个儿子。所以相较于某些重男轻女的家庭，江家在这方面，算是很开明的，王素芳嘴上说着生儿子生闺女都好，但私心里甚至还盼着江小果能生个闺女。 毕竟她养过儿子她知道，儿子长大了之后，跟妈妈总归是没有那么贴心的。反倒是闺女，可能越长大越能理解母亲。就像江小果，跟贾秀莲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有时候就挺让王素芳羡慕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生儿子生闺女都行。而且也是江河和江小果小两口的事情。反正王素芳和江祖望的态度就是主打一个配合。 江小果怀孕这事，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她也没特意瞒着身边人。所以很快，跟她坐一个办公室的林苑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林苑嘴上也没说什么，不过她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还主动帮江小果承担了一些需要跑腿的工作。比如去公社开会，再比如去村民家里走访等等。 江小果对此还是挺感激的。虽然她怀孕之后很幸运地没什么特别的孕期反应，但不管怎么样，身边的同事能这么体贴她一个孕妇，她肯定也会尽力回报。所以每次贾秀莲或者王素芳给江小果做好吃的孕妇餐，江小果都会邀请林苑共享。 结果江小果一个孕妇没怎么胖，反倒是林苑这个蹭吃蹭喝的，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 林苑有一次照镜子发现自己的小圆脸，发出了惊恐地尖叫：“天呐，我虽然吃得比以前好，也吃得比以前多，可我现在动得也比之前多啊。我每天工作那么忙，还动不动就去村民家走访，怎么还会胖这么多呀？” 说着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江小果，“而且你怎么不胖？你甚至都不怎么动。” 江小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情况，只好说道：“可能是我胖在其他地方，你看不出来。” 林苑：“比如呢？” 江小果：“比如胖在肚子上？” 林苑：“……” 有些人怀孕了也只胖肚子，但还有一些人，虽然没有怀孕，却直接胖在了脸上。这个世道果然是非常非常不公平- 之前江河就往小江村跑得挺勤，如今江小果怀孕了，他甚至一周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留在了小江村。至于县城工厂那边的业务，他都尽量用电话来解决，实在电话里解决不了的，他才会去县城里跑一趟。 而且也基本上都是当天早上去当天晚上就回来，反正晚上基本都会留在家里陪着江小果。 江小果怀孕之后，自己是要工作的，所以看到江河这样，她还有点担心会影响江河的工作。不过江河一直宽慰她说自己心里有数。 江小果相信江河也不是那种会拿自己事业开玩笑的男人。再说生娃之后，要用钱的地方只会更多，所以江河肯定得赚更多的钱，才能保证她们娘俩有一个好生活。 事实上江河也确实把家庭跟工作平衡得很好。虽然人在家里陪江小果的时间变多了，但工厂业务那边，他也完全没懈怠。只不过是花了更多的钱，请了一些更专业的管理人才，来帮他暂时代管公司的业务。 他觉得这笔钱是花得很值得的，毕竟钱花了可以再挣，但老婆生孩子的机会，可一辈子只有一次。而且王素芳之前经常跟他说，怀孕的女人都是很记仇的，你要是怀孕的时候对老婆不好，那老婆是真的会念叨你一辈子。但同样的，如果这个时期你对她好，她也会念你一辈子。 江河觉得自己也不能替江小果分担什么，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对江小果好。 其实他之前对江小果就非常不错，如今更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江淮有时候回来看到自家亲哥在大嫂面前的那个谄媚的劲儿，都会怀疑眼前的这个江河，是被人给换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熟悉的那个高冷的大哥。 面对江淮的疑问，江河也很坦诚：“我不做大哥很多年了，你不知道吗？” 第117章 江淮曾经一度以为江河的那个谄媚劲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不可能再更进一步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之前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因为第二年江小果给江河生了个闺女。自那之后，江淮才彻底明白“谄媚”这两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先不说只要抱着孩子，江河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块脸上就会焊上不值钱的微笑, 就江河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性格, 不仅变得爱说话了, 甚至还学会了用夹子音对着怀里的宝宝说叠词。 江淮每次听到他哥用那个夹里夹气的嗓音对他侄女说一些“喝奶奶”、“睡觉觉”之类的话，他就恨不得跳起来大喊一句：“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快把我哥哥还给我”。 但殊不知他自己抱着香香软软的小侄女的时候，说话也没比他哥哥好到哪去。 家里喜得千金,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素芳了。 毕竟她嫁进江家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 终于盼到家里添了一个小女孩儿，之前那些在儿子身上发挥不出作用的少女心, 瞬间就全补偿到了孙女的身上。 先是给小孙女买了一堆漂亮的小裙子小发饰, 随后又开始给小孙女织各种漂亮的毛衣、围巾、帽子……以至于小孙女虽然出生一个月都还没到，但家里买来的衣服已经可以从她一岁穿到十来岁了。 除了王素芳因为小孙女的到来高高兴兴，江祖望这段时间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去公社开会的时候, 甚至还特意带了些喜糖去分给公社那边的领导同事,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不计前嫌还是故意显摆，居然还特意让千祥村的新村长给赵大川带了一份。 新村长看着手里的喜糖, 觉得江祖望肯定是在搞事情。毕竟谁不知道赵大川这个老村长和他这个新村长不对付啊！而且如果新村长没记错的话，赵大川跟江祖望之间应该也是不对付的。 再说了, 赵大川年纪跟江祖望不相上下，如今江祖望都美滋滋地抱上孙女了, 赵大川那边儿子连媳妇都娶不上呢！这时候上门去帮江祖望送喜糖，那不是妥妥地送上门去挨骂吗？ 所以新村长默默地把喜糖踹进了自己的兜里，回去提都没敢跟赵大川提这事。 不过虽然新村长不敢提, 但两个村子离得那么近，再加上赵大川本身也对江祖望家里的动向格外关注，所以他到底还是知道了江祖望喜得小孙女的事情。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不过是个女娃娃，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回去之后，他就忍不住把不务正业的儿子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江小果怀孕的时候很幸运地没什么孕期反应，生孩子的时候也还算顺利。 所以做完月子之后，她就继续回村委上班了。至于小宝宝，白天就暂时交给王素芳帮忙照顾，晚上再由江小果和江河这两个新手爸妈自己接手照顾。 事实上除了喂奶这活儿江河干不了之外，晚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是江河在操心。通常都是孩子醒了，江河就把孩子抱过来交给江小果，然后等小果喂完奶，他再抱到外面的房间去拍嗝、换尿布、哄睡…… 所以你要说养孩子有多辛苦，江小果还真不觉得。她甚至觉得还没工作辛苦。 事实上现在小江村的妇女工作确实也没之前那么辛苦了，毕竟村子里很多辛苦忙碌的工作，都在前几年被做完了。而且村民们都已经习惯了小江主任的工作风格，所以遇到事情也都挺配合她。 毕竟不配合小江主任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一个就是朱勇生和周燕玲夫妻俩，现在还在镇上四处游荡着打零工，听说朱勇生到现在喝醉了酒，还是会忍不住动手，周燕玲每次都闹去镇上的妇联，可妇联干部让她离婚，她又死活不同意，以至于镇上妇联现在看到她，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另外一对，就是邓老二夫妻俩。这夫妻俩当初看中邓老大养猪的利润，也吵着闹着要养猪，后来江小果不同意，他俩就瞒着一村子的人，自己去镇上租了个房子偷偷摸摸养了起来。 但这夫妻俩都不是勤快人，尤其是邓老二，从小就被他妈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吃得了养猪的苦。所以新鲜劲一过去，他就撂挑子不干了，他媳妇见他偷懒不干活，先是闹得不可开交，后来自己也索性跟着撂了挑子。 最后还是家里的老父亲老母亲给他俩收拾烂摊子，又出钱又出力不说，听说他们家老父亲有一天晚上去喂猪，路滑还给摔了一跤，若不是被路人发现，天寒地冻地还真有可能出大事。 其实这两口子混不下去，跟江小果还真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他们自己有问题。但村民们都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小江主任是有福的人，她看好谁支持谁，谁的日子就能过得蒸蒸日上；她不看好谁不支持谁，那谁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抱着这样的观念，所以小江村村民们面对小江主任的时候，大家都非常乖巧听话。 江小果本来想纠正一下村民们这种观念，但转念一想，做基层工作最要紧的就是群众配合。只要群众能配合，那原因根本不重要。所以她最后索性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的，随他们去了。《 》 【完结章】 第118章 又是一年“五四”青年节。 这一年对江小果而言, 算是最最特别的一年。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升级当了妈妈，拥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闺女。闺女大名叫江萌，小名就叫萌萌, 可谓人如其名, 长得也非常呆萌可爱。 而另外一方面, 则是因为这一年有一个青年人才表彰大会，江小果和江河夫妻俩都双双受邀参与。 不过不同的是, 两个人荣获的奖项并不一样。江河拿到的是杰出青年创业奖，而江小果拿到的则是乡村振兴青年先锋奖。 为了去领奖, 夫妻俩早早地就起床开始装扮上了。尤其是江小果，她之前赶时髦, 烫了个羊毛卷，后来怀孕生子, 一直没顾得上打理她的头发, 如今为了呈现最完美的样子，她昨天特意去理发店重新把头发烫染了一下，然后今天又拿了发胶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而且江小果现在也学会化妆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淡妆, 但涂涂抹抹的，总归也需要时间。 所以等江河换好西装过来的时候, 江小果才刚进行到一小半。 两个人自己开车去县城里领奖，所以江河也不催她, 反而抱着闺女坐在旁边看着江小果梳妆打扮。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 江小果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但唯一不变的，是江小果那双杏眼, 依然澄澈漂亮。 江河透过镜子打量江小果的时候，江小果也抽空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江河和江萌。父女俩的表情如出一辙，看上去都呆萌呆萌的，让江小果原本就挺好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去县城的一路上是江小果开车。她自从拿了驾照之后，就经常开车练手，小江村到县城的这条路，她来来回回地开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所以闭着眼睛都不会开错。中途她甚至还捎带脚地稍上了两个要去镇上赶集的大爷大娘。 因为这俩老人都不是小江村的村民，所以也没认出江小果，但不妨碍两个老人下车的时候，狠狠地感激了江小果和江河一顿。 江小果嘴上说着没事没事，等老人下了车，她还是忍不住又把思绪拐到了工作上：“看来以后村里到镇上和县城，还是应该多加开一两趟车，不然村民们的交通还是不太方便。” 江河：“今天不聊工作，只聊生活。” 江小果一愣，随后配合地笑了：“行。” 两个人现在在一起，能聊的话题有很多。除了会聊聊女儿，还会聊一聊最近彼此看过的书，或者是彼此看过的电影和电视剧。 江小果和江河以前都不是爱看书的人，后来因为工作需要，因为管理需要，慢慢地都养成了看书的习惯。除此之外，江小果还会看英文版的电影电视剧，当然也不是完全看得懂，但坚持看看，就当锻炼口语和听力了。有时候看到好看的书或者是电影电视剧，夫妻俩就会互相分享，互相交流。 江小果以前觉得很遗憾的一件事情，就是毕业以后就没有交到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也没有其他女孩子那样有关系特别好的闺蜜。但现在她觉得她跟江河之间，就既是夫妻，也是朋友。 他们有什么喜怒哀乐，都可以共同分享，有什么情绪，对方都能接纳并且想办法去理解分担。虽然生活中的琐碎和忙碌并不因此就减轻分毫，但因为人生路上有彼此相伴，所以双方都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当然了，说是说不聊工作，但真的去了县城，颁奖领奖也都是一项工作。 因为除了颁奖领奖环节之外，现场还需要不停地跟认识或者是不认识的人寒暄交流。 不过这个工作是难不倒江小果的，毕竟江小果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她需要不停地跟人寒暄。 相较于江小果在人群中的游刃有余，江厂长就有点儿过于内向了。除了必要的寒暄，他全程都跟媳妇儿待在一起，媳妇在哪他在哪，媳妇说话他就在身侧旁听。 如果不是知道他今天也要来领奖，而且领的还是相当有分量的“杰出青年创业奖”，别人可能还会以为他是个躲在江小果光环之下的贤夫。 这天领奖的人很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江小果很欣慰的发现，现在的乡村发展，越来越重视年轻人才的输送和培养。她觉得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未来某一天，可能乡村的这些基层干部，都会是一些高素质、高学历的年轻人，这也就意味着，未来的乡村依然有无限的可能性。毕竟年轻人本身，就意味着有更多可能。 领完奖之后，江小果和江河这一晚没有急着回小江村，而是难得地选择了留下来，在长兴县城住一晚上。 自从有了萌萌之后，别说江小果了，连江河都很少在县城里留宿了。所以两个人都觉得这种感受特别久违，像是暂时放下了一切，只为了这片刻的轻松与安宁。 两人最终选择了重新回到当初散步约会的公园去重走当年路。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初那个公园又新添了不少的娱乐设施。尤其是还有了一个专门的儿童娱乐区，很多小朋友可以在那儿挖沙子，滑滑梯…… 江小果看着那个儿童娱乐区，就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萌萌长大之后也在这样的儿童游乐区游玩的身影。不过她心里想的不是把萌萌带到县城里来，她想的是要在小江村开发一个类似的儿童游乐区出来。 毕竟老年活动中心小江村已经有了，那同样的，儿童游乐区也一样要有。 就算近期条件还达不到，但江小果相信，只要把这颗希望的种子种下去，那早晚会发芽的- 不止江小果对于未来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江河也一样。 之前江河一直想着要在长兴县城买一套房子，一方面是作为投资，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江小果来县城开会、培训、办事的时候有个更舒服的落脚地。 但现在，他买房子的想法变了。 他想直接拿地皮盖房子。 就连拿哪一块地皮他都想好了，他准备就从他工厂附近的地皮开始练手。 他现在的工厂当初还是长兴县城的郊区，那时候他过来建工厂的时候，附近几乎什么都没有。如今随着他工厂的发展，这一片也跟着渐渐繁华起来。虽然跟县城中心还没办法比，但江河敏锐地感觉到城市扩建的必然结局。 而且他经常因为出差去沿海城市，所以他已经了解到，早在86年的时候，土地管理法就已经审议通过；而87年，深圳又落下了土地拍卖“第一槌”……随着这些土地法案和土地拍卖的实施，长兴县城这边早晚也会开始实施土地拍卖。 他给江小果描述他的想法，他准备到时候把他工厂附近的土地拍卖下来，然后直接投资建房子、卖楼。就像江小果有一个建设小江村的梦想一样，江河也有一个建设商业帝国的梦想。 毛竹厂是实业，房地产是新兴产业，他准备两条腿走路，这样就算到时候真的有一条腿瘸了，出问题了，也起码有另外一条好腿支撑着。 江小果挽着他的胳膊静静地听着他描述他的想法和未来规划，其实未来每一步依然充满着未知和挑战，但江小果一点不担心，因为这个男人坚毅而果敢，却又踏实而慎重。 江小果笑眯眯地等江河说完，然后给他，也给自己加油鼓劲：“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等萌萌大了，到时候让她在小江村看看妈妈给她建设的最美乡村，再让她来长兴县城看看爸爸努力给她创造的最美楼房。” 江河杞人忧天：“爸爸妈妈都这么优秀的话，小萌未来压力会不会很大？” 江小果：“或许吧！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们的女儿。” 江河：“那我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