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逆袭白月光，莫总日夜求复合》 第1章 重逢 “刚才跑过去的是谁？快拦着，这里是幼儿园，不是菜市场。” 洛念跑得极快，双脚蓦地在办公室前站定，手刚要按下门把手，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男人嗓音清冷，“这件事我要见孩子家长。” “一定一定，莫先生您放心，他们家孩子打人，我们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 莫先生？她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两人同时转过身。 其中约莫189的男人看过来的瞬间，她浑身冷汗骤冷…… 二十分钟前，她得知女儿在学校里被诬陷偷东西，挨了打，这才着急忙慌赶来为女儿出头。 没想到回撞见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 莫邵回。 距离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的手机视频里。 那时候的他，冷着脸质问她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如同这一刻，他看着她的眼神，似在寻找什么。 洛念被盯得双腿发软，当下只有一个念头，离开！ 莫邵回察觉到她的排斥，问：“你是谁？” 此话一出，洛念差点摔倒在地，心慌乱地跳着，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不认识自己。 自己再也不是和莫邵回谈恋爱的丑八怪。 她已经改头换面，还随了打赢离婚官司的妈妈姓。 思及此，洛念心底的紧张并没有缓解多少，只尽力做到不去看莫邵回。 她还有正事要做。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胖胖的园长说，“莫先生，这就是我刚才跟您说的圆圆妈妈，打您孩子的那位家长。” 一句话平地惊雷。 洛念心底激起千层浪，险些站不住。 多想以为园长的话是幻听，结果下一秒，莫邵回淡淡向园长，“嗯，麻烦您离开，我和她谈谈。” “好的好的。”园长快步向门外走，关上门前，还不忘冲洛念做口型，“这人你得罪不起！” “……”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 洛念没想过和莫邵回重逢，更没想过两人交集会是因为孩子。 莫邵回结婚了？ 她忍不住的去想，脑海里又同时浮现出二十分钟前，圆圆哭得那副可怜样。 圆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没什么比圆圆重要。 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偌大的房间里，洛念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先发制人，“来的时候我已经听我家孩子说，她被诬陷偷了东西，您的儿子羞辱我女儿，还打了我女儿。 莫先生，您作为家长，特地在这里等我出现，肯定是想了解情况，绝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孩子就偏袒吧？” 莫邵回怔了下，自上而下打量起对面的人。 模样是好看的，气质清雅，只是身上衣服洗到发白，能看出平时是位节省的妈妈。 他活了这么多年，印象里，这类人群说起话来大多都是温声细语，性格内向，会主动回避一切纷争。 而此刻，她质问他，声音不轻不重，倒很像一个人…… 莫邵回薄唇微勾，主动拉来两把椅子，邀请她入座，“没错，你说的很对，我不会因为是自己家里人偏袒，只是我家孩子现在被你家孩子气进医院，一时半会恐怕也说不清是哪个孩子错更大一些。” “……” 似曾相识的话，洛念只觉得讽刺。 还是学生时代时，她被诬陷偷了化妆品，莫邵回作为她的男朋友，却说她和另一个女生打起来，要算作互殴，分不清谁的错误更大。 现如今，类似的事情在她女儿上重演，她绝对不会让女儿吃亏，陷入莫邵回这个渣男奇怪的逻辑里。 “照你这样说，我现在扒了你的衣服，和你打起来，你能告我吗？”洛念质问。 莫邵回按住椅背的手蓦然一顿。 从刚才他就感觉到洛念不是善茬。 这会儿再次印证，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洛念继续问，“我女儿被你儿子打是事实，甩了十几个巴掌，到现在脸都是红的，她告诉我，自己一直没还手。 莫先生你现在却说，我孩子把你孩子气进医院？证据呢？莫先生，事情没有证据，你就想混淆视听，说分不清哪个孩子错更大一些，这合理吗？” “……” 随着话音落，整间办公室静了下来。 莫邵回脸色偏冷。 虽然许久没见，但洛念能感觉到他在不高兴。 可凭什么？ 莫邵回嗓音变得低沉，“圆圆妈妈，我来这里并不是来要所谓的证据，是想和你沟通，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家孩子在医院，你家孩子遭了罪，这种情况应该先想办法化解，不是说找出到底谁对，谁错。” “……” 闻言，洛念愣了愣，反应过来又觉得可笑，“你们有钱人的逻辑我不明白，但我只知道，我女儿被你儿子栽赃陷害，还伤了脸。 您要是说我市井泼妇也没关系，只要能为我女儿证明清白，什么标签都无所谓！“ 莫邵回淡淡地盯着她，不过几秒，他呼吸不畅，倏地把眼神落到地上，“说吧，要赔多少钱？” 不知道身上那股紧张什么时候没的，洛念此刻望着莫邵回那张冷漠的脸，只觉得非常不爽，“我不是来要钱，只要求校方，还有你的儿子给我女儿道歉。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该遭受言语上的羞辱。” “嗯，好。”莫邵回应下。 答应的没有半点犹豫。 洛念意外，直勾勾地看着男人回正的脸。 她本来还想说去调查监控，或者报警，用警方来查清她孩子的清白。 没想到莫邵回会答应道歉。 但下一秒，莫邵回一副耐心告罄的态度，“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明白你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但我没有时间证明谁对谁错，要做的只有给你钱，开个价，你需要多少。” 洛念觉得刚才的想法可笑。 高傲如他，他不可能为这种事，让自己的孩子道歉。 真讽刺！ 男人见她迟迟不肯说话，看着她脸上愤怒不减的样子，以为她还是要纠结道歉，证明清白这种事。 太阳穴有些疼，他长手按了按，正准备开口。 洛念一字一顿，“一万块。” 莫邵回所有声音卡在喉头，掀开眼对上洛念那张清纯的脸…… 第2章 求婚 “我只需要一万块。”洛念重复。 得不到结果何必纠缠。 倒不如像五年前那样说散就散。 再加上现在的莫邵回不同曾经，他不再是她的同学，更不是恋人。 他不同意道歉，一旦想办法整她，比捏死蚂蚁还轻松。 莫邵回看着她写满认真的脸，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转瞬间，他不禁短促一笑，“够么？” “足够了。”洛念如实说。 转学、找新的出租房足够了。 莫邵回心口那股不耐烦消散了许多，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扫我的微信，一万块，微信转你。” 洛念看到到二维码上方的头像，目光微滞。 上面的头像竟是她学生时代画过的作品。 “改变主意了？”莫邵回。 听到声音，洛念浑身如走过电流，发起汗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过去。 叮一声，微信好友添加上，莫邵回把手机揣回口袋，清冷的声音有些许霸道，“钱给了你，我不希望这家幼儿园还会有这件事的声音。” 洛念明白。 莫邵回是个多精明的商人，多在乎自己名声的人。 他不会允许自己身上出现污点。 洛念五年前便领教过。 那时，她受邀去他家里做客，晚上的时候却听见他与他父母的交谈。 “赶快分手！脸都被火烧成这样，以后你们结婚，让父母的脸往哪搁？” “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快分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说完，你好和门当户对的千金相亲！” 男人声音完全听不出感情，“她生日。” 那一刻，洛念如坠冰窖，熬了一整晚，清早匆匆告别后开始刻意疏远莫邵回。 直到生日当天，她收拾好所有行李，跟着妈妈在机场，给莫邵回打去要分手的视频电话。 莫邵回在视频那头不停地挽留。 一遍遍的问她为什么。 她觉得好讽刺，把她当傻子耍。 明明生日这天莫邵回也要说分手。 如他所愿还要问为什么。 洛念没有回答，关掉手机，掰断电话卡，随打赢离婚官司的妈妈飞往国外。 叮。 手机在口袋响起。 洛念的意识从回忆里抽离，翻开手机一看，上面有三条信息。 最前面的两条是五万块转账信息。 第三天是莫邵回的文字消息，【想来一万块诚意不足，十万块你都收下。】 洛念没回，只点了钱。 莫邵回愿意给她十万块，拒收显得矫情。 很快，碧玉园抵达。 是很破旧的老小区，里面只有老头老太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全在去年搬走。 她一开始也想搬走，但想着离幼儿园近，便打消了念头。 可如今发生女儿被打，还是莫邵回的孩子…… 她不想在这里住下去。 这几年也是这样，但凡听到莫邵回的消息，都会立刻躲得很远。 洛念回到家的时候，圆圆已经熟睡。 看着孩子红肿未退的脸，她的心揪了起来。 这孩子她原本没打算生，想尽一切办法打掉。 大概是孩子和她有缘，一直没能打掉，便生了下来。 却因为是早产儿刚出生就缺氧，在保温箱里住了好久。 对此，洛念心中有愧，如果不是她一直想打掉，孩子不会在保温箱里。 现在又受了欺负，她还没能力帮孩子讨回公道。 她忍住悬在眼中的眼泪，为孩子捏好被子，去隔壁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孩子是她唯一的牵绊。 绝不能让莫邵回发现。 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处理掉孩子。 毕竟对于他来说，孩子要比和丑八怪谈恋爱的污点还要大。 洛念收拾好行李，本打算告诉园长，圆圆转学的事情，一抬头注意到已经凌晨，便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自己躺在床上抱着圆圆入眠。 次日清早。 圆圆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忘记了，兴奋的跑下床，听到厨房的咚咚声，小腿倒腾着跑过去。 “妈妈，幼儿园有大米饭，妈妈辛苦，不用做。” 圆圆虽然已经四岁，但由于住过保温箱，到现在说话不是很利索。 洛念一阵心酸，停下手中的动作，蹲下来把圆圆拉进，“今天我们不去学校，过几天妈妈带你认识新朋友好吗？” 她昨天去学校之前打听过，那个欺负她女儿的小孩本身就是恶霸，但一直以来没有搭理过她女儿。 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诬陷她一向老实的女儿偷东西，还要甩她女儿巴掌。 圆圆小肉手拖着下巴，“妈妈怕佳俊那个坏家伙吗？不怕妈妈，他玩坏我的画，不承认，就说我偷东西，还说我没爸爸。 他把我骂了，我就说他没妈，然后呢他变成大怂蛋一直吵着哭，这样的怂蛋妈妈别怕。” 话是笑着说的，还带着小孩子的那份理解和安慰，洛念是越听越自责。 都怪她没本事与莫家抗衡，无法为孩子讨回公道。 洛念脸上堆起笑，“妈妈是想给我们宝贝换新环境，了解更多的人。” 圆圆说话不利索，但很懂事，听到妈妈这样说，小肩膀放松的一沉，说，“那好吧，圆圆听妈妈话。” “乖。” 母女俩用过饭，洛念带着圆圆去找租赁房屋的中介，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玛莎拉蒂擦着她的身体而过。 她惊得护紧怀里的孩子，后退两步。 车内的主人注意到异常，踩下刹车停下来，回头一望，看见纤瘦的背影，脱口而出，“咦？沐念回国了？” 副驾驶位的男人肃冷的气息沉了下去，冷冷地看向说话的人，没有出声。 “干嘛瞪着眼睛看着我？”染着红毛的男人不满，“我给你找仇人，还找出错来了？是谁说，他精心准备的生日求婚，被不知好歹的女人破坏，等找到她，一定弄死她。” 层层寒霜在莫邵回的眼中降下，“再多说一句，一会弄死你。” “喂，你这男人的死嘴不会好好说话啊？不让说就不让说，还弄死我，威胁谁呢。”莫家成不满。 下一秒，一股强劲的冷风灌进。 莫邵回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往人行道上走。 莫家成意识到自己的碎嘴惹得某人不高兴，连忙追出来，“别走啊，你不带我去看我儿子，是想我被他奶奶轰出来吗？ 他老人家因为你代我去给我儿子找回公道，昨天差点抽死我！我的好哥哥！！你不能不管我！” 第3章 转学 任凭对方怎样说，莫邵回的步子都没停。 一股傲气霎时堵上莫家成心口，他翻了翻白眼，气得掉头回车里。 身后传来玛莎拉蒂独特的引擎声，莫邵回脚步停了停，见莫家成把车开走，他才拉开玻璃门，走进冷气十足的店铺。 是一家甜品店，他上次来还是两周前。 里面的经理认识他十几年，每次见到他都会来一句，“又一个人来，你女朋友呢？” “在家。”莫邵回淡声，随后坐在能看到街景的窗边。 却不知道…… 从他进来到落座，有个坐在角落的女人恨不得拔腿就跑出去，但她的座位在最里面，莫邵回在最外面，她出去势必要经过他面前。 “哇，帅帅的，要是爸爸就……” 洛念一把捂住圆圆的嘴巴，“嘘，别乱说，你在这里待好，妈妈给你拿食物好不好？ 我们吃完让叔叔来接去参观新的幼儿园。” 几分钟前，他们租好新的房子，女儿说有点饿，她本打算给女儿买个煎饼果子尝尝，没想到看到小时候常吃的店开了连锁。 出于对小时候的怀念，她这个念旧的人，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店门。 没成想刚点完餐，莫邵回就进来了…… 冤家路窄。 洛念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台前取餐，一回头，视线撞在男人的黑色西装上，再向上是她永远不想看见的脸。 她耳边嗡鸣，端着餐盘，不自觉地向后退。 就差把紧张、排斥两个词写在脸上。 莫邵回能理解，出于礼貌解释，“别担心，昨天的钱，我不会要回，从手里溜走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嗯。”洛念垂下眼睫。 经过这么些年，莫邵回的性子越发冷淡，很少会强求谁。 至于昨天完全是出于不想双方闹得难堪。 而眼下，对方家长不想见到自己，他再多话就是打扰了。 “我还有事，你慢用。” 莫邵回清冷的落下一句，留给洛念渐行渐远的背影。 洛念松了口气，拖着发软的双腿，快步走向餐桌。 正准备给莫邵回上甜品的经理蹙眉，摸了摸光溜溜的后脑勺，“啧，怎么走了，连给女朋友带的红丝绒小蛋糕也不要了？ 两口子吵架了吧！每次来我这都带。” 洛念脚步顿了顿，明明决定好不在意莫邵回一言一行的心，却在这刻抽紧。 谈恋爱的时候，她也喜欢吃红丝绒小蛋糕，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再相逢，莫邵回会来这家店给自己的爱人买。 明明她没资格在意，更没理由在意，躲还来不及。 可就是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见面不识，物是人非的遗憾。 洛念呼吸间全是蜇人的酸意，她坐回沙发上不久，手机在桌面上亮起。 【小念，抱歉，今天临时接到通知，半个钟头后会有大人物过来参观我们学校，你晚点来吧，或者在待客室等一会我。】 发信人是房东的儿子，顾北。 顾北了解她的情况，一直很心疼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待着孩子生活，听说她要搬走，关心里几句后马不停蹄为她找新住所，新的幼儿园。 洛念简单回复两个字，【行。】 消息发完，顾北没在回复，大概是在忙。 * 与此同时。 玛莎拉蒂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莫家成刚下车，身后一辆古斯特开了过来。 他摘下墨镜，一脸欠揍样，“哎呦呵，大少爷屈尊降贵开车来医院啊，早知你来，我刚才多等你一会，免得你亲自开车呢。” “无聊。”莫邵回下了车，根本不等身后男人，阔步进了医院。 还没抵达病房门口，就听见小男孩的爆哭。 “我不转学！洛圆圆打我，我凭什么转学，要转学也是她转学，本少爷不怕她！” “小祖宗，你不转学，人家家长找你麻烦怎么办？” “奶奶，我姓莫，不姓洛！我有必要怕她！我可听说她收了咱们家钱呢，这种爱财如命的家伙，奶奶你信不信，我给她一百万，能让我抽圆圆一百个……” 门忽然被推开，小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莫邵回脸色阴沉一瞬，又平淡如水。 小家伙最怕的人就是他，跟他对上眼，立马缩回被子里面发抖。 一旁的莫老太太拍了他两下，“出去，出去，别吓我孙子，我正谈转学的事情，你别破坏气氛。” 莫邵回笑了，“气氛就是，任由您的孙子辱骂他人。” 莫老太太瞪大眼，“你……你怎么说话呢！” 莫邵回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您不走，大可继续让医院所有人都听听，您的孙子有多不讲理，传出去不会说我的不是，会说您老人家教育的好，适合上奇葩说。” “你……” 莫邵回看着面冷，其实骨子里刻着无尽的阴狠，谁都不怕。 听说他被分手的那天，差点把新买的房子点了。 莫老太太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深深地沉下一口气，瞪他一眼往外走，结果注意到门外的莫家成，直接揪住莫家成的耳朵，发泄怒气。 整间病房霎时陷入落针可闻的境地。 “我不……” 小男孩在床上弱弱的出声。 他昨天犯了事，刚到家就被莫邵回罚站，站了两个钟头，腿都酸了。 最后受不了，装病摔倒，被莫老太太送进医院。 莫邵回浑身上下都透着上位者的威压，态度透着不容置疑，“给你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好，我送你去新学校参观。” 莫俊逸还想挣扎一下，“她偷我东西，还没道歉，凭什么……” “你当我是傻的么。”莫邵回冷声打断，“老师已经和我说，是你嫉妒对方不帮你完成画作，你气急败坏，老师看在你年纪小，没忍拆穿你，害得对方受了委屈。 莫俊逸，你很给莫家丢脸知道么。” 莫俊逸眼眶蓦地红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那后来她还说我没妈，你说我不该打她吗？” “……”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莫邵回很难有很多耐心，直接把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莫家成，你来把莫俊逸带走，以后莫家没这个人。” 莫俊逸急了，“别！我转学，我转学！” 第4章 转学 病房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莫俊逸压抑的抽泣。 门外走廊，光洁的地面倒映着惨白的灯光。 莫老夫人揪着莫家成耳朵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哎呦！奶奶，奶奶！疼疼疼！” 莫家成龇牙咧嘴，一张俊脸皱成了苦瓜似的。 “你亲哥在里面教训你儿子，你就站在这看热闹？” 莫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却刻意压低，显然还忌惮着门里的莫邵回。 莫家成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揉着发红的耳垂，一脸无奈。 “奶奶，我哥那是在教训他吗？那是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俊逸那小子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在学校欺负女同学，还倒打一耙，这事传出去，丢的是我们莫家的脸。” “他还是个孩子！”莫老太太忍不住替曾孙反驳。 “孩子就能不讲道理了？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讨厌麻烦。俊逸这次是真惹到他了。” 莫家成叹了口气，他这个当爹的，在莫邵回面前，气势都得弱三分。 莫老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也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 几分钟后，门开了。 莫邵回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身后跟着慢吞吞的莫俊逸。 小家伙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那不服气的眼神透着几分倔强。 莫邵回的视线越过莫老夫人，直接落在莫家成身上。 他把车钥匙抛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你开车。” 莫家成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心翼翼瞅着莫邵回的脸色，“哥，你这……” “我坐后面。” 莫邵回说完，根本不等他们反应，径直走向电梯。 莫家成只好拽了一把还在磨蹭的莫俊逸，“走了，小祖宗，还嫌不够丢人？” 莫俊逸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嘴里不情不愿地嘟囔，“都怪那个洛圆圆……” 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地下停车场，汇入车流中，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莫家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个面沉如水，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另一个则把头扭向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所有人，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还在生闷气。 “我说，莫俊逸。”莫家成清了清嗓子，打破诡秘的气氛，“待会到了新学校，你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 “你要是再敢欺负同学，尤其……尤其是女同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莫俊逸猛地回头，小脸皱成一团，不岔地喊：“是她先说我没妈的！” 莫家成一噎，方向盘都险些打滑。 这话……太戳心窝子了。 他瞥了眼后视镜，莫邵回的脸色似乎更冷了，而另一边的莫俊逸那张小脸全是委屈。 车子最终停在一所幼儿园。 纯白色的建筑，搭配着大面积的落地玻璃，设计感十足。 门口的保安见到车牌，立即恭敬地打开了电动门。 车子刚停稳，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年轻男人就带着一群老师快步迎了上来。 “莫总，您好您好，欢迎您大驾光临。” 为首的男人正是园长，他脸上挂着职业而热情的笑容，莫邵回下了车，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周围的人都不敢怠慢。 莫家成拉着不情不愿的莫俊逸跟在后面，语气也没了刚刚的吊儿郎当，“你是男孩子，什么事让着女孩点，不许再动手打人了，听见没？” 莫俊逸委屈极了，说了半天他们怎么听不明白？分明就是那个洛圆圆先说他没妈的！ * 而另一边幼儿园的待客室内。 洛念正坐在沙发上，低头回复着手机消息。 “妈妈，快看！那个滑滑梯是长颈鹿的脖子！” 圆圆的小脸蛋几乎要贴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上，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窗外是一个梦幻般的游乐区，色彩斑斓的设施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小孩的视线很快就被勾过去。 洛念抬起头，看着女儿雀跃的样子，心里那点因莫邵回而起的酸涩，稍稍被抚平了些。 她走过去，蹲下身，轻轻环住女儿小小的身体。 “喜欢这里吗？” “喜欢！” 圆圆用力点头，随即又有些苦恼地皱起小眉头，“可是……这里的小朋友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洛念的心猛地一揪，自从那次事情后圆圆的内心就十分敏感，洛念心疼极了。 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却坚定，“不会的，圆圆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我们是客人，要乖一点，不要乱跑乱看，知道吗？”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转过身，不再盯着窗外看，而是开始研究起自己鞋子上的小兔子图案。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瞬间，一行人正从门外走过。 园长走在最前面，殷勤地为莫邵回介绍着园内的设施。 “莫总，这边请，我们的室内活动区……” 莫俊逸被莫家成推着往前走，一脸不爽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的目光恰好掠过待客室的玻璃窗。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侧影，还有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正低着头。 他的视线与圆圆错开了。 待客室内的洛念，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直到园长去而复返，推门走了进来，满脸歉意。 “洛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你们先忙。”洛念表示理解。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投资方已经去参观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我带您和孩子四处看看吧。” 洛念点点头，牵起圆圆的手同他参观。 她并未多想，却不知，一场无法预料的重逢已经衍生开来。 园长的办事效率极高，在他的介绍下洛念一上就就办妥了圆圆的转学手续。 第5章 相似背影 办好一切手续，洛念看了眼腕表，眼看到中午了，她客气开口邀请园长吃饭。 园长态度谦和，“您客气了洛小姐，我们学校必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他不着痕迹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却衬得她身形窈窕，气质清冷。 “至于吃饭，咱们来日方长。” 顾北连忙摆手，笑容里带着客气。 洛念微微挑眉，没再坚持。 她收好缴费单据，牵起旁边一直安静等她的女儿离开。 园长立刻跟了上去，亲自将母女二人送到教学楼门口。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落在洛念的肩头，一簇光影打的异常好看。 就在她们的即将离开时，不远处的走廊拐角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 莫家成跟在莫邵回身后，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闹脾气的莫俊逸。 真是服了，一天哄八百回！ 回回不重样，搞得他连找女人的时间都没了。 “我说小祖宗，你这不纯找抽呢？”原本都定好的事，偏偏在关键时刻莫俊逸开始挑刺，嫌弃这个学校跟他之前的完全不能比，他在一旁冷汗涔涔，生怕莫邵回一怒把人直接塞回给他。 莫俊逸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凭什么因为洛圆圆他就得转校？ 迟早找个机会把这个仇给报回来！ 眼看就要走出教学楼大门，莫俊逸忽然捂住肚子，停下了脚步，小脸拧成一团。 “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 他嚷嚷着，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莫家成一个头两个大，“你怎么这么多事？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不疼，现在疼了！”莫俊逸理直气壮地回嘴。 走在最前面的莫邵回停下脚步，他深邃的眼眸冷淡扫过因为难受而弓起腰的莫俊逸。 莫家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完了，他哥要发火了。 “厕所在哪？” 莫家成立刻指向身后。 “回……回去，走廊尽头左拐就是。” 莫邵回没再多说一个字，拎起莫俊逸就过去。 那股不耐烦的情绪多一秒都得炸。 瞅着那一大一小滑稽的背影，莫家成心虚摸了摸鼻子，得，得亏他哥愿意给他收拾烂摊子。 幼儿园的大门外。 洛念正弯腰给圆圆整理被风吹乱的裙摆。 “妈妈，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这里吗？”圆圆恋恋不舍地瞅了瞅身后的幼儿园，小奶音里满是雀跃。 洛念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对，圆圆喜欢这里，以后就是这里的小朋友了。” “好耶！” 洛念笑了笑，随手拦下一辆车。 就在她拉开车门，护着圆圆坐进去的瞬间，返回教学楼的莫邵视线不经意地扫向门外。 一道纤细的背影，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眼帘。 长发被风微微吹起，纯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女人正弯着腰，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莫邵回的脚步猛地顿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电流般窜遍四肢百骸。 那个背影…… 像到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五年前的那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开长腿追出去。 跟在后面的莫俊逸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伯伯？” 莫邵回充耳不闻，他呼吸急促，生怕晚了一秒人就会消失。 他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大门。 然而等他追出去的时候车也已经开走。 操！ 莫邵回低声咒骂。 莫邵回站在原地，整个人有些僵硬。 他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握紧了拳头。 胸口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与烦躁。 怎么回事？ 回回都这样！ 五年来他只要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就忍不住追上去，可结果呢？ 没有一次不让他失望而归。 莫邵回自嘲勾了勾唇，这么多年了，他在执念什么？ “哥，你怎么了？” 莫家成见两人迟迟不来便跟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莫邵回缓缓收回视线，眼底的波澜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走吧。” 他扔下两个字，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 莫家成一头雾水看了眼前方，见什么都没有便拽着莫俊逸离开。 车内。 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 莫邵回靠在后座，闭着眼睛，眉心却紧紧蹙着。 那道白色的背影，像一道魔咒，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哥，你刚才……是不是看见熟人了？” 莫家成还是没忍住，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莫邵回没有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冰冷的单音。 “嗯。” “谁啊？让你这么失态，追出去都没追上。” 莫家成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难不成是……大嫂？” 他口中的大嫂，指的自然是洛念。 当年他们俩的那点事莫家成多多少少知道，只不过他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哥还能这么深情，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都得追出二里地。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莫邵回猛地睁开眼，一道凌厉的视线射过去，他一脚狠狠踹在座椅上，“闭嘴。” 莫家成整个人狠狠撞在键盘上，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他脖子一凉，立刻噤声。 得，这是又踩雷了，看来以后得少提。 洛念这个名字，至今仍是莫邵回身上最大的禁忌，谁提谁死。 车厢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莫家成才壮着胆子，用一种近乎调侃的语气，小声嘀咕，“要不今晚我带你出去放松放松？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这幅样子……” 他欲言又止。 外面得人传的多难听？个个都怀疑他哥不行。 他哥行不行他能不知道吗？那哪是不行，分明是没遇见行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杀气从后座传来，“再废话带着你的儿子给我滚下去。” 闻言，一旁无辜躺枪的莫俊逸：“……” 不是，这跟他有啥关系？！ 莫家成识趣地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第6章 租房 回去的路上洛念联系好中介就准备带圆圆去买文具。 她现在的住处离新幼儿园太远，每天接送不方便。 “妈妈，我们去哪里呀？” 圆圆的小脑袋凑了过来，洛念怜爱摸了摸她的小脸，“我们去买东西，给圆圆上学准备新书包，新文具。” “然后，我们再去看一个新家，一个比现在更大更漂亮的家，好不好？” “好耶！新家！” 圆圆开心地拍着小手。 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洛念的心都被填满。 翌日，洛念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中介公司联系她说她看中的房子已经被租出去。 洛念瞬间沮丧，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发慌。 又是这样。 五年了，她都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这种事。 “妈妈，你怎么了？” 圆圆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 洛念立刻换上笑容，她俯身，亲了亲女儿光洁的额头“没事，妈妈在想，今天给我们的圆圆宝贝做什么好吃的早餐。” “吃鸡蛋羹，还有小面包。” “好，都听我们圆圆的。” 吃过早餐，洛念开车送圆圆去幼儿园。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洛念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必须尽快找到房子，继续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幼儿园门口。 洛念牵着圆圆的手，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 “圆圆妈妈，早上好。” 洛念一愣，“您是？” 王园长推了推眼镜，笑道：“我是新负责这家幼儿园的园长。” 嗯？那上次接应她们的那个人是谁？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王园长解释道：“那是我们领导。” 闻言，洛念没在多问。 安抚好圆圆后，她准备离开，却被王园长喊住了。 “圆圆妈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家幼儿园的人文关怀做的很到位，这也是洛念当时选择他们的原因。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洛念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就是最近在找房子，有点头疼。” “找房子？你现在住的地方不是挺好的吗？” “离幼儿园太远了，每天来回接送，路上要花太多时间。” 王园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她沉吟片刻，又道：“您先去办公室等我，我或许能帮上这个忙。” 洛念有些意外。 就在她与一辆法拉利擦边而过的时候，车子还未停稳车门就被拉开。 “莫俊逸我告诉你，今天你再敢给我闹，看我回去了怎么收拾你。” 洛念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时髦，浑身都写着“纨绔”二字的男人。 男人毫不费力地从车里拽出一个极不情愿的小男孩。 “我不去。幼儿园一点都不好玩，那些小屁孩太幼稚了。” 莫俊逸双手抓着车门，死活不肯下来。 “你再说一遍？”莫家成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是被这个活祖宗折磨的不行。 “我说，我、不、去。” 莫俊逸一字一顿，一点都不惧怕莫家成。 气的莫家成想打人。 洛念没再多驻扎，别人的家事，她无意探究。 待客室里很安静，洛念坐在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 她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莫家成连拖带拽地把莫俊逸弄了进来，“你给我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莫俊逸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手臂，把头扭向一边。 他的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定住了。 不远处，那个昨天被他用水枪滋了一身水的小女孩，正被老师牵着手，往活动室走。 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 是她。 莫俊逸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他脸上的不情愿与叛逆，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莫家成身边，换上了一副乖巧无比的表情。 “我想通了。”他一脸狡黠，“我会在幼儿园好好表现的，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莫家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低头，审视着自己的儿子，“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呀。”莫俊逸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就是突然想通了，想好好学习，不让你们操心。” 呦呵！ 祖上开花了！ 他总算松了口气。 安排好莫俊逸后，莫家成一刻也没停留离开幼儿园。 他可没功夫继续在这里干等着，这几天给他伺候的人都虚了。 不多时候，王园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圆圆妈妈，久等了。” 洛念不明所以，“您是有房子出租吗？” “我们这边的负责人有套房子要租，您可以过去看看合不合适。” 负责人？ 洛念愣了下，下意识脱口而出，“是谁？” 王园长抿唇笑笑，“先保密，后面你要看得上再说。” 闻言，洛念不在多问，跟着她去看房。 房门打开的瞬间，洛念愣住了。 这是一套全新的房子，面积很大，装修是简约的北欧风格，采光极好。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客厅照得明亮而温暖。 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甚至连墙上的装饰画，都透着一股精心挑选的雅致。 王园长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从这里看下去，正好能看到幼儿园的操场。” 洛念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果然，幼儿园那彩色的滑梯和秋千，都清晰可见。 “这房子确实好。”她由衷赞叹。 王园长笑了笑，“负责人没什么要求，只要求租户爱护这房子就行，租金也就市场价。” 顾北托她帮这个忙，还不能让人知道，王园长绞尽脑汁把合理的解释都说出来。 “这……”顾念有点犹豫，这么好的房子租金还这么便宜，她有点担心。 看出她的顾虑，园长解释道：“我们幼儿园很多家长都租了负责人的房子，他房子多，空着也是空着。” 王园长的一番话，几乎打消了洛念所有的顾虑。 第7章 打架 她看着这间宽敞明亮的房子，想想圆圆每天要在路上颠簸一个多小时。 洛念还想再说点什么，园长一把将钥匙塞进她手里。 “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方便，随时可以搬进来。” 王园长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洛念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许久没有动弹，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深呼一口气，一个全新的开端来了。 王园长走到一半突然又想到什么折回身。 “圆圆妈妈，你现在没有工作，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幼儿园？” 洛念眼底一震。 王园长看洛念不反感便继续说道：“正好我们缺一个处理杂务的，工作不累，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搬搬东西。” “最重要的是，工作时间跟圆圆上学放学同步，也方便你照顾她。” 这个工作几乎是为她量身定做。 可洛念还是拒绝了，“谢谢您的好意，王园长。” 她的声音很轻，已经受了人家一套房子的恩惠，再接受工作就显得贪得无厌了。 何况她不是小姑娘，负责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图？ “工作的事情，我想自己再努力找找看。” 王园长也没再劝，“也好，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 “那房子……” “房子我租。” 洛念回答得很快，“我今天就回去收拾东西，尽快搬过来。” 送走了王园-长，洛念没有在新房里多做停留。 她转身下楼重新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洛念动作麻利收拾好东西，她的东西不多，两个行李箱就全部装完。 再把女儿的玩具和画册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同一时间，幼儿园的操场上。 午后的阳光正好，圆圆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坑里，用小铲子堆着城堡。 几个男孩的身影围了过来，投下的阴影将她小小的身子笼罩。 为首的男孩正是莫俊逸。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小霸王的模样。 “喂，小哑巴。” 莫俊逸用脚尖踢了踢圆圆面前刚堆好的沙堡。 沙子簌簌落下，城堡塌了一角。 圆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用铲子修复着缺口。 “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另一个男孩推了圆圆一下。 圆圆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她的小手紧紧攥着铲子，指节用力。 她记得妈妈说过，在幼儿园要乖，不能给老师和妈妈添麻烦。 莫俊逸见她不理人，觉得失了面子，愈发嚣张，“我问你，你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 “所以你妈妈才一个人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拖油瓶！” “拖油瓶！” 旁边的几个男孩跟着起哄，笑声刺耳。 圆圆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攥紧小拳头，恶狠狠抬头看着莫俊逸，“我妈妈说我不是拖油瓶！” 她可以忍受他们说自己是哑巴，却不能忍受他们这样说妈妈。 她的声音又细又弱，没什么威慑力，不仅震慑不了莫俊逸，反而会让他觉得很好玩。 “哟，小哑巴会说话了？” 他凑近了，恶意地盯着圆圆的脸，“那你再说一遍？ 圆圆被他看得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娇嫩的肌肤被磨出一片，她恶狠狠推开莫俊逸，“我有妈妈要，你呢？你妈都不要你了！” 莫俊逸：“……” 这个小哑巴又拿这个事说事！ 他扬起一把沙子丢在圆圆身上，小姑娘眼泪汪汪，倔强的不肯掉一滴。 幸好，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吹响了哨子，孩子们一哄而散。 莫俊逸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放学别走！” 一下午，圆圆都过得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的铃声响起，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 她想第一个冲出教室，去找妈妈。 可她刚背上书包，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是莫俊逸。 他带着那几个跟班，堵在了教室门口。 “想跑？” 莫俊逸扯着她的书包带子，将她拽了回来。 圆圆一个踉跄，撞在了课桌角上，疼得闷哼一声。 “你刚刚的嚣张气焰哪去了？”莫俊逸恨恨瞪着她，小胖手的力气比圆圆大了一倍，把人按着动弹不得。 圆圆也是不带怕的，“是你先说我的。” “你再说一遍？”他小脸涨红，要不是怕再次被请家长，他就动手了。 圆圆跨着小脸不吭声。 莫俊逸见状拽住圆圆扎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辫，用力一扯。 头皮传来尖锐的刺痛，圆圆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放开我！”她蹬着小腿踢他，伸手狠狠把莫俊逸的手臂挠出一条血迹。 莫俊逸吃痛松手，“洛圆，你找揍！” 洛圆一脸的不服气，“我警告你，你再欺负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莫俊逸根本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再次伸手，想要去抓她的头发。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圆圆的瞬间，圆圆猛地张开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咬在莫俊逸肉嘟嘟的手臂上。 “啊——！” 莫俊逸发出一声惨叫。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女孩，居然敢咬人。 剧痛让他瞬间暴怒，“你这个疯子！给我松口！” 他用力甩着胳膊，可圆圆死死咬住，就是不放。 “快！把她拉开！” 莫俊逸对着旁边吓傻的几个小孩喊。 那几个男孩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去拉扯圆圆。 有的拽胳膊，有的抱身体。 小小的女孩，被几个比她高大的男孩围在中间， 场面瞬间失控。 孩子的哭喊声和尖叫声，终于引来了闻声赶来的老师。 幼儿园门口。 洛念看了眼手机，四点半。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十五分钟。 其他家长都陆陆续续接走了孩子，只剩下她一个人还等在原地。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慢慢发酵。 她跟保安说明了情况，保安认识她，打开了小门让她进去。 洛念快步走进空旷的园区。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越靠近教学楼，心里的那份不安就越发强烈。 第8章 污蔑 她先去了圆圆的教室，里面空无一人。 “圆圆？” 她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就在她准备去别处寻找时，隔壁活动室里传来了隐约的吵闹声。 还有一个男孩尖利的哭喊。 洛念的心猛地一沉。 她几步冲过去，一把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门开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的女儿正被两个男孩死死地抓着胳膊。 圆圆的头发凌乱，小脸上挂着泪痕。 而她的嘴边，一抹刺目的红色，正缓缓向下流淌。 旁边，莫俊逸正捂着自己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手臂上一个清晰渗着血丝的牙印，触目惊心。 老师正手忙脚乱地安抚着莫俊逸，嘴里不停地训斥着，“洛圆！你怎么能咬人呢！” 莫家这位小少爷他们谁也得罪不起。 洛念站在门口，一股怒意翻涌而上，再也忍不住冲进教室。 那个训斥圆圆的老师也听见脚步声，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处。 洛念径直穿过那几个被吓傻的孩子，走到圆圆面前。 她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拨开女儿额前汗湿的乱发。 “妈妈。” 圆圆看到她，紧绷的小身体瞬间一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知道洛念紧张什么，急忙解释，“妈妈，不是我的血。” 洛念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女儿嘴边那抹血迹。 血迹已经半干，黏在皮肤上，触感粗糙。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把女儿弄疼。 “我知道。” 确认了圆圆身上没有伤口，洛念才将注意力看向哭的不行的莫俊逸。 莫俊逸的手臂上，那个牙印确实很深，周围的皮肤都肿了起来，细密的血珠正从破损的表皮下渗出。 “洛圆妈妈，您看您女儿做的好事！” 旁边的老师终于找到了发声的机会，语气里充满了指责，惹谁不好非惹莫家这位少爷，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不管有什么矛盾，也不能咬人啊！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洛念冷笑，“圆圆不会莫名咬人，这个孩子从上个幼儿园就欺负我女儿，所以到底谁有理调监控定夺！” 莫俊逸皱皱眉，她这个样子怎么跟自己的大伯一样。 园长匆忙赶到，看到混乱的现场吓了一跳。 她额角冷汗直冒，忙不迭向洛念道歉，而后又看向那个老师，“怎么回事？今天谁轮值的！” 女老师迅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当然，是添油加醋，完全偏向莫俊逸的版本。 园长听完，脸色更加严肃，她看了一眼洛念，又看了看还在哭闹的莫俊逸，一阵头疼。 园长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莫邵回赶到时就看到这一幕。 莫俊逸被安排在沙发上，老师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给他的伤口消毒。 圆圆则被洛念紧紧护在怀里，惴惴不安。 莫邵回的秘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园长见到来人忙站起身。 男人直径走到莫俊逸身侧坐下，莫俊逸见到他肩头忍不住一缩。 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一进来，就让这间狭小的办公室显得更加逼仄。 “说说，怎么回事？”他修长的手指交叉落在膝盖上，薄唇轻启，是笑非笑说道：“第一天上学就把人咬成这样，再往这里送今天是不都得扒层皮下来？” 园长满脸歉意，“两个孩子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圆圆妈妈也说他俩在上一个幼儿园也打过架，今天纯属意外……” 莫邵回盾声朝洛念的方向看去。 身形纤细的女人此时抱着孩子将背挺的笔直，她没有说话，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某处。 莫邵回轻笑，又是她。 “意外啊。”莫邵回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那就好解决了。” 他这幅无所谓的态度让园长等人一头雾水。 “谁不占理？”他又问。 负责处理伤口的女老师急忙说道：“洛圆把俊逸咬出血，这伤口看了都揪心。” 莫邵回看了她一眼，女老师脸一红，又说道：“小孩子调皮闹矛盾是常有的事，但不能把人弄伤啊，洛圆妈妈，这件事你们占主要责任。” 闻言，洛念不忍了，“报警。”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报警？ 开什么玩笑，报了警他们幼儿园的名声还怎么要？ “你说，怎么回事？” 莫俊逸心虚极了，但伤口的疼痛又让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咬着牙，将脸别过去，“我就跟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就上嘴咬我，你看我的伤口都恶化了。” 他煞有介事举着手在莫邵回面前晃了晃。 男人看了眼，嗯，确实有点小伤，应该再深点能做伤残鉴定。 “你胡说！”一直沉默着的圆圆，在听到这颠倒黑白的指控后，猛地从洛念怀里抬起头反驳，“是你先骂我没有爸爸！是你先揪我头发！也是你拿沙子泼我的！” “我……” 到底心虚，反驳的底气都不足，“是你先不跟我玩，还瞪我！我才推你的！” “是你活该！”圆圆气得小脸通红，挣扎着就要从洛念怀里下去。 莫俊逸也毫不示弱，龇着牙就要冲过来。 两个孩子眼看又要扭打在一起。 “圆圆！” 洛念一把将女儿按回怀里。 另一边，莫邵回也伸出手，没什么情绪地拎住了莫俊逸的后衣领，将他提溜到一边。 “这……”园长急忙站出来打圆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说白了也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小矛盾，但是洛圆咬人是事实，您看……” 莫邵回的出现，让她的压力陡增，只能斟酌用词。 莫俊逸不敢在哭，但怕莫邵回秋后算账，急急忙忙说道：“她还说我没妈妈，我……我有妈！” 小家伙这会真委屈了，小脸涨的通红，半天挤不出一滴泪。 莫邵回不耐烦看了他一眼，“你本来就没妈。” “……” 莫俊逸愣了一下，眼眶倏忽红了。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懒得去安抚莫俊逸的情绪，抬起头，终于正眼看向了那个全程只说两句话的洛念。 第9章 对峙 她很瘦，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一张素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似乎每次都是这种简单的打扮… 莫邵回开口，语气疏离又冷漠，“这次两个孩子都有问题，你开个价吧。” 洛念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狠狠地沉了下去。 顿了顿，他扬起下巴朝洛圆点了点，“让你的孩子，给他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想用钱摆平，息事宁人。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洛念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园长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洛念。 圆圆察觉到洛念的情绪，小心翼翼抱了抱她。 洛念笑了，还拿上次的手段打发她呢？ 她缓缓地开口。“我不要钱。” 她直视着那个她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说出了后半句话，“我要一个公道。” 公道？ 莫邵回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觉得可笑，上一次一万块钱就买了她的公道，这一次呢？ 一个带着孩子的普通女人，在他面前谈公道。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结了霜，园长和老师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能当场隐形。 “妈妈……” 圆圆扯了扯洛念的衣角。 小女孩仰着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她能感觉到妈妈在发抖。 不是害怕。 是愤怒。 圆圆的心揪成了一团，她又给妈妈惹麻烦了。 圆圆忽然松开了抱着洛念脖子的手，从她怀里滑了下来。 她站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白杨。 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眼眶发红的莫俊逸，然后转向了莫邵回。 “对不起。” 稚嫩的童音，清脆又干涩。 莫俊逸一愣，他绷着小脸不看圆圆。 “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人。”圆圆继续说，“我愿意给他道歉，请你不要为难我妈妈。” 洛念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凿了一下，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圆圆，回来。”洛念拽着她的手试图拽回，“这些事妈妈会处理。” “不。”圆圆摇了摇头，固执地站在原地，身体绷得紧紧的。 莫邵回终于有了反应。 他垂下眼帘扫了一眼那个还没到他膝盖高的小姑娘。 唇角掀起一抹淡笑。 有骨气。 可惜，用错了地方。 “很好。”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道歉了，这件事……” “莫先生。”洛念打断了他，她将圆圆一把拉回自己身后，“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 她的质问像一把淬了火的刀子，直直插向莫邵回。 “所有不合你心意的人，都能用钱堵住嘴？” 莫邵回的下颌线瞬间绷紧。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道歉，是我女儿的教养。”洛念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而公道，是我做母亲的责任。” “你女儿咬伤我的孩子这是事实。” 莫邵回的语气冷了下来，“现在，是你在这里不依不饶，走司法程序是么？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能与莫家拼？” 洛念心一颤，说报警走司法程序无非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可她忘了，莫邵回从来就不是被吓大的。 她咬着唇，不等她开口，莫邵回继续说道：“聪明人是拿了钱翻篇，这一点，你女儿比你聪明。” 莫邵回向前踏了一步，“何况，我的耐心有限。”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犹如一滩水。 “我劝你见好就收。” 洛念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压迫。 五年了。 他还是这个样子。 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用他那套逻辑来衡量世界，碾压所有不顺从他的人。 她曾经就是那个被碾压的对象，现如今换成她女儿了是吗？ 旁边的莫俊逸快要吓哭了，他最怕的就是莫邵回这个样子。 他扯了扯莫邵回的裤腿，小声地，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她道歉了……” “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莫邵回没有理他。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身上。 他想不通。 一个普通的单身母亲，哪来的底气跟他抗衡？ “洛小姐，洛小姐……” 园长终于回过神，她快步走到洛念身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劝道。 “算了吧，莫家……我们真的得罪不起的。” “为了孩子，您就退一步，啊？”她叹了口气，小声道：“稳定的生活来之不易，别冲动。” 园长的手心全是汗，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看莫邵回的脸色。 每一句劝说，都像一根针，扎在洛念的神经上。 是啊，稳定的生活来之不易。 这些道理她都懂。 可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女儿被欺负了，被辱骂了，还要为了对方的面子，退让隐忍？ 就因为对方姓莫？ 就因为对方有钱有势？ 洛念低头，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和那双紧紧攥着她衣角的小手。 圆圆什么都没说，但那份委屈和依赖，几乎要将她的心都揉碎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对上莫邵回，“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环视了一圈。 先是看了看那个躲在莫邵回身后，只会仗着莫家为非作歹的小恶魔。 最后，定格在莫邵回那张冷峻的脸上。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园长和老师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莫邵回周身的气场，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实质的寒冰。 他黑眸沉沉，里面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第10章 事情真相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羞辱莫家。 “你再说一遍。”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洛念的心跳骤然失控。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下一秒，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会毫不犹豫地掐上她的脖子。 她不怕为自己惹上麻烦，但她不能让圆圆在这里受到惊吓。 “圆圆，我们走。” 洛念当机立断，不再多看莫邵回一眼。 她弯腰抱起女儿，动作迅速又利落。 “园长，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再有第二次。”她回头深深瞥了眼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人。” 她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回去的路上，莫俊逸大气都不敢喘。 车里安静得可怕，他偷偷瞄了一眼莫邵回，那张脸冷的像冰。 他小手捂着手臂，不敢喊疼也不敢乱动，好不容易熬到莫俊逸几乎是逃命一般冲下车。 他没空搭理心虚的莫俊逸，径直上楼。 书房里，莫邵回坐在办公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洛念的那句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总觉得这女人身上的感觉似曾相识，可偏偏他又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莫邵回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把今天幼儿园的监控调出来。” 同样的事发生了两次。 一次是巧合，那另一次呢？ 莫邵回冷哼，伶牙利嘴的女人！ 另一边，洛念抱着圆圆回到家。 小丫头一路上都很安静，小手紧紧抓着洛念的衣服。 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情绪，洛念安抚着她，“饿不饿？” “妈妈。”圆圆忽然开口，“对不起。” 洛念一愣：“为什么要道歉？” “我应该忍一忍的。”圆圆眼眶又红了，“如果我不理他，妈妈也不用为我操心了。” 洛念的心瞬间被扎了一下。 她蹲下来，捧起女儿的小脸：“圆圆，你没有错，当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我们要学会反抗，这是勇敢的表现。” 小姑娘眨眨眼，是懂非的，“真的吗？” 洛念笑道：“你今天很棒。” 懂得保护自己，她的女儿做得很好。 晚上，圆圆睡着后，洛念看着收拾整洁的客厅，不由叹气。 本想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日子，怎么那么困难？ 第二天一早，洛念照常送圆圆去幼儿园。 “妈妈，我不想去。”圆圆拉着洛念的手，小声说。 “为什么？” “我怕又遇到那个小朋友。”她咬着小嘴唇，怯生生说道：“他们很讨厌。” 洛念心疼地摸摸女儿的头：“别怕，你先进去，妈妈会解决好这个问题的。” 把圆圆送到教室后，洛念直接去了园长办公室。 “圆圆妈妈，您怎么来了？”园长看到她，明显有些紧张。 “园长，我想给圆圆办转学手续。”洛念开门见山。 园长愣了一下：“转学？为什么？” “昨天的事情您也看到了。”洛念平静地说，“我不想圆圆再受到伤害。” “圆圆妈妈，您别冲动。”园长赶紧劝说，“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很正常，没必要转学。而且总是换环境，对圆圆的成长也不好。” “我知道。”洛念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一直换学校，“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园长还想再劝，洛念摆摆手，“园长，您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那…那您再考虑几天？”她试图劝住人。 “不用考虑了。”洛念站起来，“麻烦您准备一下手续，我明天来办。” 园长无奈，只能送洛念出去。 刚走到幼儿园门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下。 洛念脚步一顿，淡漠扫过那辆车。 莫邵回下车时正好跟洛念打了个照面。 他眉头微皱，以为洛念又来讨说法的，真是冥顽不灵。 “洛小姐。”他喊住她，“昨天商量的赔偿金你想好要多少了吗？” 洛念没理他，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你有自尊，可自尊在钱面前不值一提。” 他简单调查过这个女人的身份，连租金都快付不起的人，在这谈什么尊严？ 洛念停下脚步，冷笑，“你的意思我的荣华富贵要靠伤害女儿才能得到是吗？” “不识好歹。” 莫邵回神色冷淡，“机会摆在你眼前你不要，非要上诉走一遍流程最后还是这个结果，有什么意义？” “你！”洛念心尖一阵刺痛，却死死忍住没发火。 这时，莫俊逸从车上下来，看到洛念，明显缩了一下脖子。 洛念看到他肉嘟嘟的手臂还包着纱布，俏脸缓和了几分。 园长看到这个场面，更加紧张了。 “莫先生。”园长陪着笑脸上前。 莫邵回没理园长，径直走向洛念，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洛念这才转身，“莫先生想要我怎么做？感恩戴德还是双手接住你给的施舍？” 莫邵回眼神一沉。 他昨晚看了监控，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是莫俊逸先挑衅的，还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他没想到这一段因为他的疏忽管教莫俊逸会变成这样。 洛念昨天有句话说对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今天过来也是想跟洛念谈个弥补的事，偏偏这女人油盐不进。 “既然不要，那你来学校做什么？” 洛念觉得好笑，“跟你有关系么？还是说莫先生害怕我取到什么有利的证据对你的儿子造成影响？” 儿子？ 园长看了看莫邵回，见他没反驳，自己也不敢多嘴。 “莫俊逸做的不对，我代他向你们母女道歉。” 洛念古怪看了他一眼，神经病。 莫邵回没理她古怪的眼神，继续说道：“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以后也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弥补的事我们莫家不会逃避，还是那句话你开个价……” “不用了。”洛念打断他的话，“以后不相往来就是最好的弥补。” 她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也懒得继续说下去，转身欲要离开。 “我劝你再考虑考虑。”莫邵回在身后说道：“据我所知，你现在住的地方环境很糟糕，难道不想拿笔费用给孩子换个环境么？” 嗡！ 洛念阴沉着脸，快步冲到他面前，恨不得把人掐死“你凭什么调查我？” 她指尖因为害怕，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这个疯子！ 她早就该想到的，只要见了面有了交集，哪怕她的背景做了处理他也能去查到的…… 洛念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声音尖锐，“你这是犯法的！请你离我们远点！” 话落，她顾不得其他，直奔教室把圆圆带走。 莫邵回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怎么，有故事？ 第11章 搬家 从莫邵回的那些话里她察觉到莫邵回迟早会调查出来她的身份。 到时候她怎么办？圆圆怎么办？ 洛念简直一刻都等不了，带着孩子直奔回出租房。 一路上，圆圆察觉到洛念情绪的不对劲，小心翼翼仰着脸问道：“妈妈，我们真的要搬家吗？” “嗯，妈妈给圆圆找个更好的地方。”洛念轻抚女儿的头发，“我们远离这些讨厌的人。” 圆圆点点头，安静依偎在洛念怀里。 回到租住的小区，洛念刚要上楼，就被邻居王大妈拦住了。 “哟，洛念回来了。”王大妈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你家圆圆在幼儿园打架了？还把人家孩子胳膊弄伤了？要我说啊，这种孩子就得好好管教，小小年纪都这么狠，长大了还了得？” 说罢，她做出一个后怕的样子。 洛念火气蹭地上来，“您未免管太多了。” 王大妈冷笑，“你们娘俩住在这里大家邻里邻居的，万一你家洛圆那天发了狠伤到我孙子怎么办？” 几个邻居见状凑上来，一人一嘴。 “可不就是吗？要不说没爸管教的孩子真是不中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哎呦，你可别说了，小心她把你给咬了。” “她敢？！我拧掉她的头！” 圆圆紧紧拉着洛念的衣角，小脸煞白，眼眶通红。 “上次不就是因为打架转学，这回该不能又转学吧？”王大妈鄙夷看了看洛念，她就讨厌洛念这幅狐媚样，成天摆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勾搭顾北，害得她女儿整日以泪洗脸。 洛念感受到女儿的颤抖，抄起包砸在王大妈身上，“在多嘴一句撕碎你的嘴！” 王大妈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下，怒意也上来了，“我说错了吗？老狐媚东西带着一个小狐媚女儿，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好货。” “要不然这么多年那个男人怎么都不来看你们？依我看你就是勾搭有夫之妇生下来的贱种。” 洛念忍无可忍，抄起一旁的扫把狠狠往他们身上扫，王大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尖叫后退，“有本事叫你男人出来啊。” “王大妈，诽谤可是要坐牢的。” 杂乱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音。 洛念转头，看到顾北已经把圆圆拉到一旁，她心中一暖。 王大妈瞧见顾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是事实，顾北，你可别被她蒙骗了。” “您有证据吗？” “我……”她胡说的，哪来的证据？ 顾北一本正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指给她们看，“看到了吗？恶意传播他人隐私造成名誉损害的后果可不轻。” 王大妈脸色一变，“我们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也要负法律责任。”顾北拿出录音笔，“刚才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如果洛念要起诉你们诽谤，这就是证据。” 围观的邻居们面面相觑，开始往后退，“我们可没多说什么。” “顾律师，我们没有恶意。”王大妈慌了，“就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全。” “担心安全？”顾北嗤笑，“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圆圆有暴力倾向？有医院的心理评估报告吗？有专业机构的鉴定吗？” “我们…我们就是听说…” “听说？”顾北声音更冷，“没有证据就恶意传播谣言，这叫诽谤。” 王大妈彻底怂了，“我们错了，以后不说了。” “散了吧。”顾北挥挥手，“都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邻居们灰溜溜地散了，王大妈也讪讪地回了家。 洛念看着顾北，眼中满含感激，“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顾北蹲下身子，轻抚圆圆的脸颊，“圆圆别哭了，那些什么人说话不算数的。” 圆圆抽泣着点点头。 “对了。”顾北站起身，“听我爸说你们要搬家？” 洛念点头，“圆圆要转学，这里也不太方便。” “那正好。”顾北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在这附近有套房子一直空着，你们搬过去住吧。” 洛念愣住，“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顾北不容拒绝，“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进去还能帮我看房子。” “可是…” “没有可是。”顾北打断她，“就这么定了，租金你也照常付给我，行了吧。” 洛念看着顾北坚定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么多年顾北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得。 她叹了口气，“谢谢你。” 当天下午，顾北就帮洛念搬了家。 新家位置是新开发的小区，设施齐全，周围繁华，生活十分便捷。 洛念动作麻利，一下午时间就把新家布置完毕。 看着新住所的环境，洛念心都安了不少。 “忙了一天，今晚留下来吃饭。”洛念系上围裙。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北擦了擦手。 洛念进厨房忙活起来，很快就做了四菜一汤。 顾北赞叹，“这么多年了，还是你做的菜好吃。”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温馨，这是这么多天洛念吃的最安心的一顿饭。 饭后，顾北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支药膏。 洛念疑惑，“你受伤了？” 顾北指了指圆圆的手臂，“搬东西的时候蹭破了皮，涂点药就好。” 洛念这才看到圆圆左手臂上有一道擦伤，虽然不深，但已经结了一层血迹。 “圆圆，疼不疼？”洛念心疼地抱住女儿，“怎么不告诉妈妈？” “不疼的。”圆圆蹭了蹭洛念的脸，“圆圆很勇敢！” 洛念眼眶一热，紧紧抱住女儿，最近这些事接二连三发生，她真的亏欠了圆圆太多。 “妈妈。”圆圆在洛念怀里小声说，“圆圆是不是真的没有爸爸？” 洛念身体一僵，知道是下午那几个人的话伤到了圆圆。 洛念的心都被撕碎了，她小心翼翼呵护的女儿被人三言两语剥开伤害。 “大家都有爸爸，莫俊逸说我是拖油瓶，所以爸爸不要我了。” 洛念心如刀绞，“圆圆，你不是没有爸爸。” “那爸爸在哪里？” 洛念沉默了片刻，“爸爸…爸爸离开了。” 圆圆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爸爸死了吗？” “不是。”洛念失笑，“当然不是，爸爸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爸爸还会回来吗？” 洛念抱紧女儿，语重心长道：“圆圆，就算爸爸不回来，妈妈也会一辈子陪着你。妈妈会给你双倍的爱，好不好？” 圆圆点点头，她本来也不太在意爸爸这个人物，只不过今天听见她们在说她没爸爸觉得难过，“好。妈妈，圆圆也会一辈子陪着你。” 顾北在一旁静静看着母女俩，眼中满含心疼。他太了解洛念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了。 而此时，洛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12章 好友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又惊又喜的女声，“念念？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打错了！” 熟悉的声音让洛念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眶微热，“苏黎？” “除了我还有谁这么惦记你！”苏黎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你这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要不是我死缠烂打，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洛念听着好友的数落，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笑，“怎么会。” “行了行了，看在今天终于联系上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苏黎话锋一转，“说正事，你现在工作找得怎么样？圆圆上学还习惯吗？” 当年洛念的事只有苏黎知道，也只有苏黎一直在帮她，后来的几年时间洛念为了避免被莫家找到这才一直搬家，因此也跟苏黎断了联系。 提到工作，洛念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圆圆转学的事还没处理好，工作的事不急。” “圆圆怎么了？”苏黎察觉到不对，“莫家找到你了？” 洛念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苏黎气的牙痒痒，“莫邵回真不是个东西，生出来的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话落，她察觉到话说的不对，急忙解释，“念念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念笑笑，“我当然知道，不提这些事。” 如果当年不是有苏黎的帮忙，她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自然知道苏黎快人快语习惯了。 “不过念念，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事找你帮忙。” 洛念靠在阳台，晚风吹过她的发丝，身后是圆圆和顾北的笑声，她不由自主弯起唇，“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尽管说。” 电话那头苏黎大腿一拍，道：“我下个月回国创办公司，需要你来坐镇，薪水好说，上班时间也自由，你正好可以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圆圆。” 洛念心头一动。 她的确需要一份工作，否则眼下的问题怎么都解决不了。 想起莫邵回高高在上的施舍，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她深刻地意识到以现在的能力等到那天莫家认回出圆圆她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她必须强大才能为圆圆铺设一个安稳的未来。 “好，我考虑一下。”洛念认真地回答。 她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顾北正半蹲在地上，陪着圆圆搭积木，灯光落在他们身上，一高一矮的影子拉得很长，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洛念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受。 顾北察觉到她的目光，回头温和一笑：“打完电话了？” “嗯。”洛念走过去，看着已经堆起一座小城堡的积木，对顾北道，“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顾北起身看眼时间，揉了揉圆圆的头发，“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送走顾北后，洛念回到客厅，想陪圆圆说说话。 她还没开口，圆圆却主动拉了拉她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妈妈，我明天可以去上学吗？” 洛念一怔，她没想到圆圆会这么说。 “我不想转学了。”圆圆拉着洛念的手，眼睛明亮有神，“那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我都认识了，也不想妈妈为了我的事四处奔波。” 洛念眼圈一红，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声音微哑，“好，我们不转学了。” 她的女儿什么都懂。 另一边，莫家老宅。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莫邵回带着莫俊逸刚进门，莫老夫人就立刻迎了上来，拉过莫俊逸嘘寒问暖：“我的乖孙，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莫俊逸挣开她的手，挺着小胸膛，一脸得意地吹嘘，“奶奶，我才没被欺负！我今天还整顿校园纪律，把一个看不顺眼的小丫头给收拾了！” 他一得意，全然把莫邵回的教训忘个干净。 “哦？我们俊逸这么厉害？”莫老夫人听了，不以为意，反而满脸赞许，“不愧是我们莫家的孩子，就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胡闹！”莫邵回脸色一沉，声音冷得像冰，“在学校欺负女同学，这就是平时教你的规矩？” 莫俊逸被他一吼，吓得缩了缩脖子，躲到莫老夫人身后。 莫老夫人顿时不乐意了，护犊子似的护着莫俊逸，“邵回，你这是做什么？孩子还小，你这么凶做什么！俊逸不就是跟同学闹着玩嘛，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闹着玩？”莫邵回冷笑，“组织同学霸凌一个小姑娘，什么难听话都说也闹着玩？再这么宠下去他迟早成废物。！” “你！”莫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 “莫俊逸，滚回房间去思过。” 莫俊逸吓得不轻，立马乖乖上楼。 路过楼梯时，莫家成一巴掌拍在他脑门，碎骂，“上次跟你说的话全被你吃了？” 莫俊逸不敢跟莫邵回硬钢，但他不怕莫家成，挎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心不甘情愿地回了句，“你又没空管我。” 莫家成：“……” 得，多余说他。 莫家成走到莫邵回身侧坐下，声音慵懒，“大哥，与其跟着操心那小子，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莫邵回蹙眉，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意思就听客厅外的花园传来一阵说笑声，管家恭敬地引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莫家当家人莫父，而他身边，赫然是张氏夫妇和他们打扮得体，容貌艳丽的女儿。 莫家成幸灾乐祸地靠在沙发上，大手摊在两侧，“大哥，真是为难你了。” 他话刚说完，一个东西砸过来，莫家成手疾眼快接住，定晴一看是他心爱的小龟。 嗯……他得闭嘴了。 不然一会他心爱的小龟得肉壳分离了。 “芮妍姐。”他眼尖瞥见进来的人，起身打招呼。 “家成，好久不见。”张芮妍一袭香槟色长裙，衬得身段窈窕，“听说你都有儿子了。” 莫家成挑挑眉，“我速度快，你可别学我。” 张芮妍微微一笑，目光在客厅里一扫，便精准地落在了莫邵回身上，脸上漾开一抹娇羞。 第13章 鱼死网破 “邵回哥，好久不见。”她提着裙摆，款款上前，声音温软。 莫邵回的视线甚至没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淡的“嗯”，便转开了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张芮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指尖微微蜷缩。 莫老夫人见状，立刻沉下脸，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邵回！芮妍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你身为哥哥要多带带她。” “奶奶，”莫邵回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公司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我没时间。” 张芮妍脸色一僵，就这么直接拒绝了？ 莫邵回瞥了一眼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莫家成，薄唇勾起一抹讥诮，“家成倒是比我有空，也爱出去玩，不如让他带着张小姐熟悉熟悉环境，岂不更好？”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各异的神色，径直道：“我先上楼处理公事。” 说完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张芮妍眼底闪过一丝屈辱，她的怒意快压制不住，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挽住莫老夫人的手臂，善解人意地笑道：“莫奶奶，您别生邵回哥的气，他事业心重是好事，我能理解的。莫家有他，才能蒸蒸日上呢。” 老太太一听，愈发欣慰，这些话捧得莫老夫人心花怒放，连带着莫父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两人不着痕迹对视一眼，这张芮妍果然是最佳儿媳妇人选！ “还是我们芮妍懂事。”莫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越看越喜欢的紧。 张芮妍见状就知道有戏，她将目光投向刚刚下楼的莫俊逸，随身的精致小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乐高模型，“俊逸，这是阿姨从国外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莫俊逸探出个小脑袋，盯着那盒子看了几秒，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他接过礼物，连句谢谢都没有，反而指着桌上的果汁，对张芮妍笑眯眯道：“阿姨，我渴了。” 张芮妍一愣，显然没想到莫家的小少爷会这样公然为难自己。 但为了讨好未来的侄子，她还是压下心头的不快，笑着起身去倒果汁。 她端着满满一杯橙汁刚递到莫俊逸面前，小恶霸忽然惊呼一声，整个人朝张芮妍扑了过去。 “哗啦——” 一整杯冰凉的橙汁，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张芮妍那身昂贵的香槟色长裙上，深色的果汁迅速浸透布料，留下大片狼狈的污渍。 “你！”张芮妍惊叫一声，“我的裙子！” “对不起啊，阿姨，我不是故意的。”莫俊逸嘴上道着歉，手里却拿着杯子不断往她身上倒水。 这一幕落在莫家成眼里惊地他目瞪口呆。 好样的儿子，你大伯必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这下，场面彻底无法收拾了。 张家夫妇脸色铁青，可对着莫家的宝贝金孙又发作不得。最终，张父只能强撑着笑脸，对莫父道：“莫兄，小女的衣服脏了，我们看今天这晚饭……还是改天吧。” 张芮妍又气又恼，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莫家，哪怕莫邵回对她心态冷淡，可她觉得只要把莫老夫人讨好好就离她近莫家更近一步。 原本她想等今晚吃完饭借口太晚让莫邵回送她回去，这样两人也能有独处的空间。 却不想被莫俊逸这个死孩子全毁了！ 她气的妆容都扭曲了，提着裙摆的手微微发力，显得整个人都狰狞起来。 莫俊逸见状突然大喊，“阿姨，你的脸好丑，像童话书里的老巫婆。”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莫家成忍不住偷偷给儿子竖了个大拇指。 张芮妍想发作却不能，只能灰溜溜跟着父母一起离开。 张家人的车一消失在视野里，莫父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猛地回头，一双厉目死死瞪着吊儿郎当的莫家成，怒吼道：“看看你生的好儿子！跟你小时候一个德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莫家成撇撇嘴，那他这幅德行随了谁？还不是自己家的梁早就歪了。 莫俊逸见爷爷的炮火对准了爸爸，怕下一秒就烧到自己身上，小眼珠子一转，趁着没人注意，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温馨的小公寓里。 洛念给圆圆讲完睡前故事，轻轻掖好她的被角。看着女儿恬静安稳的睡颜，她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然后拨通了幼儿园园长的电话。 “喂，王园长您好，我是洛圆妈妈。” 电话那头传来园长和蔼的声音。 洛念深吸一口气，语气却很平静：“是这样的，本来想给孩子办转学，但碍于圆圆不想转，所以我们可能会请一段时间的假。” 闻言，园长表示理解，“我们也会做好配合的事……” “我希望能将莫俊逸与圆圆隔离开。”不等园长的保证说完，洛念率先打断她的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莫家家大业大，也知道你们不敢得罪他们，但烦请你们考虑一下其他孩子的处境，莫俊逸的存在只会影响其他孩子的身心健康！” “明白明白，我们会尽快协调。” 洛念不为难她，想了想，还是打算直接联系莫邵回，她从园长那里拿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打给莫邵回。 洛念握着手机，思绪万千，时隔这么多年她没想到他的手机号还没变。 电话接通的瞬间，洛念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喂？” 男人慵懒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来，洛念调整好情绪开口，“莫先生你好，我是洛圆的妈妈。”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就当洛念以为他不开口时，他突然说道：“想好要多少赔偿了么？” 她气急，“莫先生，我女儿因为您的孩子受了不小的心理创伤，我也希望您能重视孩子教育的问题，再有下次……” 她咬了咬牙，似乎是发了狠似的说道：“我一定跟你们鱼死网破！” 第14章 当年的不告而别 “鱼死网破？” 莫邵回咀嚼着这四个字，黑眸里掠过一丝兴味。 这女人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说了，他饶有兴致勾了勾唇，“洛小姐，你说的问题我们会重视，事情到此为止，再提就没意义了。” 洛念差点气死，她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告诉她到此为止？！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用尽毕生最恶毒的话诅咒，“那我祝你儿子以后这种事层出不穷！” 话落，她恶狠狠挂了电话。 他儿子？ 莫邵回唇角讥讽，他儿子在哪还没个影呢，这种诅咒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也只有洛念那种女人会拿这种话当发泄口。 …… 翌日，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莫邵回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整个人疲倦靠在沙发上，他按了按眉心，对助理吩咐，“把五年前星辉计划的最终版文件拿给我。” 几分钟后，助理效率极快地回到总经办，“莫总，文件库里只有初版和修订版，最终版不在。” 莫邵回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在？” 他走向办公室里间的档案柜，这间档案柜存放的都是他经手过的最核心的文件。 他凭着记忆，精准地抽出一叠厚厚文件，果然，他这里存的也只是修订版和初版的废稿，最紧要的最终版并没在这里。 他不耐地翻找，助理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祸及央池。 忽然，一个格格不入的粉蓝色小本子从文件堆里滑落在地板上。 莫邵回弯腰捡起，本子的封面上用可爱的贴纸拼出了一个S的字母。 他眼皮一跳，剧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助理眼尖看到他手里的本子，连忙解释，“莫总，这个本子是好几年前了，当时整理您桌上的文件，它就夹在星辉计划的合同里，我以为是您特意夹进去的，就一起归档了。” 莫邵回挥了挥手，“文件你去找，这个放着。” 助理不敢多言，立刻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莫邵回一人。 他摩挲着那个略显陈旧的本子，封面的触感都带着时光的印记，他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林希的字迹。 他翻开第一页，清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九月三日，晴。】 【今天开会时，听见他咳了两声，声音有点哑。偷偷给他煮了冰糖雪梨水，让林助理带给他，只说是公司福利。他应该不会发现吧？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不要太累了。】 【九月十日，雨。】 【他又忘了吃午饭，胃肯定又要不舒服了。真想冲进办公室把他抓出来吃饭。我以后每天都给他准备一份爱心便当好了，但他那么挑剔，会不会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好纠结。】 ……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少女琐碎又甜蜜的心事，字里行间，是对他满满的爱意与关心。 莫邵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十月十五日，多云转晴。】 【邵回，生日快乐！这个本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之一，里面藏着我所有没敢对你宣之于口的小心思。希望你看到的时候，会喜欢。今天，你会给我一个怎样的惊喜呢？我好期待。】 十月十五日，是他的生日。 尘封的记忆瞬间被打开。 莫邵回想起来了，那天公司一个紧急项目出了重大纰漏，他被绊住开了一整天的会。 林希确实来公司找过他，他让她在办公室等，可他从会议室出来时，天都黑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当时只当她等不及先走。 原来，她满心欢喜地带着礼物来为他庆生，等了他一天，最后只等到一个冰冷的、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而他，因为忙乱，就这么忽略了这个藏着她全部心意的本子，一忘就是五年。 莫邵回烦躁地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手工编织的项链，吊坠是一颗用红绳精心编成的小小平安结，这也是她当年亲手做的。 他将项链握在掌心，平安结硌得他手心生疼。 日记里满是爱意，可她到底为什么会走得那么决绝？联系方式全换，而他用尽一切办法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莫邵回想不明白，心头的烦闷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抓起车钥匙，再也无法在办公室多待一秒，驱车径直朝着记忆中那个老旧的地址开去。 半小时后，黑色的宾利停在了老旧的居民楼下，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莫邵回站在洛念曾经住过的公寓门前，铁门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但门锁旁边，似乎有几道极新的划痕。 他走到楼梯转角，发现窗台上原本积灰的地方，有一个清晰的圆形印记，像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放过水杯。 难道她回来过？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他走到楼下的小卖部，敲了敲柜台，“阿姨，请问一下，三楼那家，最近有人回来过吗？” 正在打瞌睡的阿姨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没有，那房子空了好几年了，哪有人回来过。” 莫邵回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谁知道这家人怎么样的，走的匆匆忙忙，一个破房子也不处理掉。”小卖部阿姨嘟囔了句，“你是这家的谁？” 莫邵回没回她的话，直径离开。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一连五年，半点动静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突然回来？ 莫邵回自嘲笑笑，他大概真是走火入魔了。 他回到车里，将那个粉蓝色的笔记本放在副驾驶座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日记本上的S发呆。 当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又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第15章 当面道歉 莫邵回驱车回到莫家老宅，那本粉蓝色的日记本就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像一个无声的烙印，烫得他心口发紧。 奢华空旷的客厅里莫俊逸正抱着游戏机，一见他进来，立刻丢开游戏机冲了过来。 “大伯，你明天送我上学吧！”莫俊逸仰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盘算的得意。 洛圆那个讨厌鬼竟然敢说他没有妈妈疼。他要让洛圆看看他不仅有奶奶和爸爸疼，还有一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大伯！ 他要让大伯开着最贵的车送他去，让洛圆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拜金女和她妈都羡慕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莫邵回满脑子都是洛念旧居里那扇积灰的铁门，和窗台上那个清晰的圆形印记，根本没听清侄子在说什么，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莫俊逸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第二天一早，黑色的宾利准时停在了皇家幼儿园门口，引来不少家长和孩子的侧目。莫俊逸挺着小胸脯，得意洋洋地从车上下来，就等着洛圆出现，然后再好好羞辱她一番！ 一想到等会看到洛圆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就觉得莫名兴奋。 就在这时，几个小男孩看到莫俊逸，连忙跑过来，兴奋威胁莫俊逸出谋划策，“俊逸！我们想好怎么整那个洛圆了！就在她的水杯里放几条假虫子，吓死她！” “对！让她再敢告状！” “上次还没给她一个教训，这次必须好好让她明白这里我们俊逸才是老大。” “就是！”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全然没注意到莫邵回的脸色。 莫俊逸的脸色一白，他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伯，急忙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们别胡说八道，我才不稀罕逗她。” 然而已经晚了。 莫邵回的眼神凌厉扫过将头埋在胸前的莫俊逸。 整蛊？放虫子？ 他耳边忽然响起洛念那句狠戾的话。 他一直以为是小孩子间无伤大雅的推搡，却没想到背后是如此恶劣的霸凌。 而这个孩子被莫家娇惯地不成样子。 “莫俊逸。”他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跟我回家。” 几个孩子见状面面相觑，一哄而散。 莫俊逸吓得一哆嗦，还不等他开口狡辩就被莫邵回攥着手腕，几乎是拖着塞回了车里。 回到莫家，莫邵回直接将莫俊逸丢在客厅中央，拿出手机通知莫家成，“半个小时不滚回来你儿子就从这里滚出去。” 莫家成和莫老夫人接到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吓得魂飞魄散，匆匆从公司和牌局上赶了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莫俊逸小脸憋的通红，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而莫邵回则像一尊阎罗，坐在沙发上，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祖母！”莫俊逸看到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进莫老夫人怀里，“大伯他要送走我！” 莫老夫人心疼得不行，瞪着莫邵回，“你发什么疯？孩子这么小，你跟他置什么气！” 莫邵回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冷地宣布，“从今天起，把他送去封闭式军训学校，学学什么是规矩。” 这话一出，莫家成和老夫人都惊呆了。 莫家成是不太在意这些，只是惊讶他儿子怎么惹上他大哥的。 莫俊逸更是吓得口不择言，指着莫邵回大喊，“你胡说！你就是看上洛圆的妈妈了，所以才要虐待我！你为了一个外人，连亲侄子都不要了！” “啪——” 莫邵回手边的杯子被他捏得粉碎，瓷片混着水渍流了一地。他猛地起身，眼底是滔天的怒意。 他高大的身影压着莫俊逸，冷笑，“打人，撒谎，不知悔改，还学会了血口喷人。” 莫俊逸缩了缩脖子，想反驳，但大伯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他不敢。 莫邵回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拨号安排。 “邵回！”莫老夫人气得发抖，拐杖重重地敲着地板，“你又要为了一个女人跟家里闹吗？跟当年一模一样！这次这个女人到底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又？ 莫邵回冷笑，“这是两码事，莫俊逸被您纵容的什么事都敢做，您以为他转学就消停了么？他性格不改离了莫家迟早出事。” “他永远都有莫家兜底！”老太太也气，狠狠怼回去，“你有本事我管不了，但我们莫家现在就这么一个独苗，谁也动不了他！” 莫家成也急忙求情，“大哥俊逸还小不懂事，那封闭式学校的管理……” 莫家成看了看儿子那副样子，叹了口气，“他这样丢进去没两天就得我去收尸。” 莫俊逸：“……” 您可真是亲爹。 求情的话一句没有，盼着他去死的词倒是不少。 “不懂事？”莫邵回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点开手机里园长发来的监控视频，直接将手机扔到茶几上。 视频里，莫俊逸带着几个孩子将小小的洛圆堵在墙角，推搡，辱骂，甚至动手，画面清晰，声音刺耳。 客厅里瞬间死寂。 莫家成看着视频里儿子嚣张跋扈的模样，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最清楚自己大哥对家风家规有多看重，顿时一个字都不敢再求。 莫老夫人也是老脸一红，但还是硬着头皮嘴硬：“他……他还小，我们带回家好好教就是了，哪能真送走啊……” “所以这就是您一手管出来的好孙子。”他毫不留情打断莫老太太，“今天造成这个局面您有一半的责任。” 老太太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莫家成见事情有了转机，立刻顺着台阶下，“要不大哥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我们亲自管教，如果还是死性不改你怎么处理我们都不插手。” 莫邵回盯着哭得抽噎的莫俊逸，也明白替别人教儿子终究是越俎代庖。 他沉默片刻，算是默许了。“一个月之内我看不到改变谁也别求情。” 他冷冷丢下这句话，吩咐佣人将莫俊逸带回房间看管好，便抓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他烦闷的家。 车内，莫邵回的心被巨大的愧疚和不安笼罩。 他误会了洛念，还纵容自己的侄子去欺负她的女儿。 口口声声拿钱了事，可他今天才明白造成的心理伤害是怎么也弥补不回。 他必须当面道歉。 第16章 你最好自重 莫邵回从幼儿园园长那里要来了洛念的住址。 那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墙皮斑驳，楼道里堆着杂物，与他出入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按照门牌号找到那扇熟悉的铁门，却发现门上贴着一张房屋出租的告示。 他皱了皱眉，敲响了对门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看到莫邵回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和身后停着的豪车，眼里的贪婪尽显。 “你找谁？” “请问，住在这里的洛念，搬去哪里了？” “洛念啊？”那女人上下打量他，撇撇嘴，“早就攀上高枝搬走了。” 攀上高枝？ 见莫邵回似乎没懂，女人双手抱胸，语气酸溜溜，“她是个单亲妈妈，长得好看自然有的是人想要包了她。” “哎呦，你也是她的追求者吧？”女人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我跟你说，你可要小心点，她最近男人多的嘞……” 莫邵回的脸色沉了下去，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他听了不少，压根也不感兴趣关注人家的私事。 莫邵回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薄唇紧抿，语气不耐道：“你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女人看到钱眼睛都亮了，“她搬哪里怎么会跟我们说？大概是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吧，啧啧，也是可怜她那个女儿了，小小年纪就被她妈带着混迹在各大男人身边，造孽啊。” 莫邵回站在原地，胸口的烦闷又加重了几分。 找不到人，道歉也无从谈起，只能等下回去幼儿园等。 思及此，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缓缓驶入狭窄的巷道，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男人走了下来，一旁的司机绕到后侧打开门，洛念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温和，两人有说有笑，画面好不和谐。 莫邵回的脚步莫名顿住了，耳畔响起邻居那些污言秽语和他眼前看到的画面重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忽然觉得，自己执着于当面道歉的行为有些可笑。 对于她这样的人，或许钱，才是最实际的补偿和道歉。 莫邵回回到车里，在搜索里输入洛念的手机号，添加了她的微信。 好友申请通过得很快。 他想了想，直接转了一笔六位数的款项过去。 然后，鬼使神差地多打了一行字。 【关于你女儿的事是莫俊逸做的不对，这是赔偿。另外，女孩子还是自重点好。】 洛念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人还在陪苏远山看场地，刚刚她想起自己的东西还落在老房子这边，于是急忙回来取了趟。 苏黎心血来潮要开一家设计工作室，自己却跑到国外看秀，把选址和前期筹备的烂摊子全丢给了自己的爸爸。 苏远山架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他不得已只能麻烦洛念来帮这个忙。 “那丫头就是爱折腾。”苏远山无奈地笑笑，“这不，连软装风格都要麻烦你来把关，说是你的审美她最放心。” “没问题，我已经有几个想法了。”洛念一边说一边翻看手机里的参考图。 就在这时，微信突然跳出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头像一个灰色远山。 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犹豫片刻，她还是点了通过。 紧接着，一笔转账和一句话弹了出来。 【[转账] 您已收款660000.00元】 【关于你女儿的事是莫俊逸做的不对这是赔偿。另外，女孩子还是自重点好。】 洛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巨大的金额和那句说教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讹钱的无赖？还是只是一个靠女儿的自尊来换取这点钱的女人？ 可不论哪一点，这些都轮不到他莫邵回来说！ 自重？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分开这么多年她把女儿养的那么好，私生活干净，如果非要说不自重的话，那或许就是五年前跟他睡的那一次。 洛念绷着脸，气得指尖都在发抖，一股屈辱和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真想把钱砸回他脸上，再狠狠骂他一句：莫邵回，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 不，不止是他这样，他们整个莫家都是这副德行！ “念念？怎么了？”苏远山见她脸色不对，关切地询问，“是人不舒服吗？” 洛念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将手机收起，“苏叔叔，我觉得刚才看的那个C座顶层就不错，视野开阔，采光也好，符合苏黎想要的开放式风格。” “好，那就定那里。”苏远山也赞成地点点头，“业主方的代表已经在等了，我们过去签合同。” 两人来到约定好的会议室，一个容貌艳丽，气质端庄的女人早已等候在此。 “苏先生，您好，我是张芮妍。”女人起身，得体地伸出手，“我受莫家成先生的委托，全权处理这次的租赁事宜。” 洛念在听到莫家成这个名字时，眼皮跳了一下。 怎么又是莫家？ 她这辈子是摆不脱这家人了是么？ 洛念捏紧锤子身侧的手，险些绷不住摔门而出。 张芮妍的目光落在洛念身上，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当她是普通助理，便没再在意。 她将合同推了过去，脸上挂着笑，“苏先生，这是合同，您过目一下。” 苏远山接过合同，又听张芮妍说道：“不过有几点需要提前说明，业主方刚刚和我沟通，考虑到近期的市场波动，租金需要上调15%，并且需要预付全年租金作为押金。” 这话一出，苏远山的脸色就变了，“张小姐，我们之前电话里沟通的不是这样，你这是临时变卦，生意没有这么做的道理。” “商场瞬息万变，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您能理解。”张芮妍姿态摆得很高。 这是莫家成的产业，莫家成特意拜托她来处理，她自然要为莫家争取到最大利益，好在莫家人面前，尤其是在莫老夫人面前，留下一个精明能干的好印象。 第17章 被拉黑了 何况，这个地理位置方方面面都不错，他们不租可有的是人要租。 苏远山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对方搬出业主，他也无可奈何，准备放弃这处物业。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洛念忽然开口了。 她拿起合同，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业主信息上，然后抬眼，平静地看向张芮妍。 “张小姐，这份合同的业主是莫家成先生，并非您。请问，您是他的全权委托律师吗？有正式的书面委托书吗？” 张芮妍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会搬出这些专业事项来怼自己。 “或者说，”洛念的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您有权在签约的最后一刻，单方面修改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条款？据我所知，这种临时加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缔约过失责任，而我们完全可以追究业主方的责任。” 张芮妍恨恨瞪着洛念，她只是受莫家成口头所托，根本没有什么书面委托。 那些苛刻条件也是她为了在莫家邀功，自作主张加上的。 张芮妍脸上的笑忽然僵了僵，“你是在威胁我吗？” 洛念却认真摇摇头，“我是实事求是，这件事是你不占理在先的。” “买卖双方需要开心，既然你这么不依不饶追着不放，那这个房子我不租了。”张芮妍干脆卸下伪装，破罐子破摔，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挑衅地看向洛念，“这位小姐这么伶牙俐齿，那就祝你们能找到不要租金的房子。” 换句话说，她讽刺洛念用身体换租金。 “你——”苏远山气得血压都上来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莫邵回凌厉地眼神快速扫过，看到洛念跟苏远山时微微一怔。 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他那不着调的弟弟。 他看着洛念，身姿笔挺，神情冷淡，正平静地回望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他想象中的算计与攀附，只有冰冷的疏离。 这和他上午所想的这种人或许只有用钱更好一些截然不同。 洛念在看到莫邵回的瞬间，心头那股被压下去的屈辱再次翻涌。 她不着痕迹挪开脸，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真恨啊。 因为两个孩子反而把他们俩的矛盾演变的愈发激烈。 “哥？”莫家成率先打破了僵局，压低声音跟莫邵回说道：“先谈正事。” 张芮妍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委屈极了，“家成，你可算来了。这位苏先生的助理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伶牙俐齿的，非要揪着合同的细枝末节不放。” 她巧妙地避重就轻，将洛念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形象。 莫家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些细枝末节？我合同公私分明，不存在谁占谁的理这一说。” 张芮妍神色得意撇妍洛念。 一个小小的助理罢了，她还就不信拿她没办法了。 不等苏远山发作，洛念冷淡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莫小先生，”她甚至没看张芮妍，目光直直地落在莫家成身上，“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我们是根据之前与您电话沟通好的价格和条款来签合同的，但是这位张小姐在签约前一刻突然单方面要求租金上浮15%，并预付全年租金，我只是按照正常的商业流程，询问她是否有您的书面授权来变更合同条款，仅此而已。” 她吐字清晰，逻辑分明，三言两语就将情况还原。 莫家成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张芮妍：“芮妍姐，我没让你涨价啊？我就是路上车胎被扎了，看你公司就在楼下，才麻烦你帮忙接待一下，签个字就行……” 真相大白。 张芮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杵在原地。 莫邵回的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瞬间明白自己今天上午的那条微信意味着什么。 原本是诚心道歉，最后却转变成不明是非的说教。 难怪洛念不收款不回复。 那条充满优越感的微信此刻像一个无声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自己脸上。 他薄唇轻抿，吩咐自家弟弟，“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向苏先生道歉，然后按照最初的约定把合同签了。” 他的话音一落，等于彻底剥夺了张芮妍的所有颜面。 莫家成自知理亏，连忙向苏远山道歉，两人坐下重新核对合同。 闹了半天，张芮妍像个笑话，半尴不尬地杵在原地，脸色难看极了。 她看了看不把她当回事的几人，拿起包推开而出，而谁也没在意她的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莫邵回一步步走向站在窗边的洛念，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洛念。”他站定在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关于那条微信……” 洛念缓缓转身，抬眸看他，她甚至没开口，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这时，苏远山签好了合同站起身来：“念念，都办妥了，我们走吧。” “好的，苏叔叔。” 洛念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目不斜视地从莫邵回身边擦肩而过，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那股被无视的滋味，让莫邵回这个天之骄子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胸口的烦闷不减反增，还多了一丝说不清的焦躁。 回到车里，莫邵回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点击发送。 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拉黑了。 莫邵回不死心，又拨出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是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切换到另一个号码再拨，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微信、电话，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得一干二净。 “呵。”莫邵回气得低笑一声，将手机重重扔在副驾上。好，真是好样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对他的人。 第18章 回家 洛念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满身的疲惫和戾气被眼前的景象温柔地化解了。 客厅温暖的落地灯下，顾北怀里抱着她的女儿圆圆，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正用温和的声音讲着故事。 “……勇敢的小兔子挥舞着宝剑，打败了喷火龙，救出了公主。” 圆圆靠在男人怀里，小脸上满是崇拜和依赖，听到精彩处，还用力地拍着小手：“顾叔叔好棒！圆圆也要当勇敢的小兔子！” 看到女儿脸上纯粹的笑容，和她对顾北毫无保留的信赖，洛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又感动。 这些年，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亏欠了孩子太多。而顾北的存在却像一缕阳光，悄无声息地填补了某些她无法给予的空白。 这么些年也多亏了顾北，否则她连出趟门办点事都是奢侈的。 想到这，洛念叹了口气，她真怕在这么下去圆圆会对顾北产生巨大的心理依赖。 “念念？你回来了？”顾北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她，看到她脸上疲倦，立刻担忧地站起身，“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 洛念摇摇头，“没有，太久没有这么奔波，有点累。” 顾北闻言笑着替圆圆打开绘本，“等苏黎回来让她好好弥补你才行。” 洛念盯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忽然开口，“顾北，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他愣了一下，“有。” “那我们去爬山吧。” 顾北的温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他了解洛念，这么多年都不爱运动的一个人，这会子主动提起爬山，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洛念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弄得有些脸热，她下意识地避开顾北的视线，垂眸解释道：“是……是圆圆，她因为班上小朋友的事不太开心，我怕她有心理阴影。” 她顿了顿，声音里还残留着方才的哽咽，“我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不忍心剥夺这份来之不易的快乐。” 她的解释有些语无伦次，但顾北听懂她的意思，她怕自己误会了。 顾北哭笑不得，“念念，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他敛起轻微荡漾的心，伸手揉了揉圆圆的脑袋，“能够多少陪陪她我也很开心。” “那行，你做攻略，我负责采购。” 两人分工明确，洛念迅速把采购单子整理好，而顾北也把攻略做完，直到小家伙揉着眼睛打哈欠，他才起身告辞。 “等一下。”洛念叫住他，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纸袋，“这是我下午烤的蔓越莓饼干和几个小蛋糕，带回去当宵夜或者明天的早餐吧。” 顾北接过纸袋，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那我有口福了。” 洛念不好意思极了，“今天也麻烦你了。” “念念。”林北目光灼灼望着她，“别说客套话，你我不是外人。” 是了，他们是见过彼此最艰难的朋友。 洛念点头，“好。” 回到自己家中，顾北将纸袋放在餐桌上，里面传出淡淡的黄油香气，就像她这个人似的，再苦再难，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顾北的心湖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这样的她坚韧、温柔，又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脆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为她遮风挡雨。 送走顾北后，洛念哄着圆圆睡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白天的委屈和疲惫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她没有沉溺于情绪。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洛念从书房的角落里拖出一个落了灰的箱子，里面全是她大学时期的专业书籍和作品集。 曾经的她也是建筑设计系引以为傲的才女，对未来有过无数光芒万丈的设想。 可偏偏生不如人意，她在学业没毕业就怀了孕。 中途急忙辍学，为了了生活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和梦想。 指尖拂过一本本厚重的设计理论书，当她抽出一本作品集时，一个被丝绒布袋装着的硬质小方盒掉了出来。 洛念的动作一僵。 她认得这个盒子。 那是她准备了很久，打算在那个所谓的生日上送给莫邵回的礼物。 那年的他总爱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笃定，像是在宣读一句刻骨的誓言：“希希，任何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但你不一样，你是指引我前行的小太阳。” 那时的他，眼里的深情足以溺毙一切。 可也正是这个人在那个生日上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回忆的甜与现实的苦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勒得她心脏阵阵抽痛。 洛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一片寂静。 她抓起那个丝绒小盒丢进垃圾桶。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该彻底撇掉。 第二天一早，洛念带着圆圆去超市采购周末爬山的东西。 而在超市的另一边，张芮妍也正在挑选食材。 她今天心情极好，昨晚莫邵回难回莫家吃了顿饭，虽然跟她说的话不多，但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打定主意要趁热打铁，在莫家树立好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夺得老太太的喜欢，稳顾自己未来女主人的位置。 再加上前两天的那场乌龙，她总觉得应该解释解释才行。 “芮妍姐，你真厉害，为了莫总各种研究菜系。”小助理佩服得不行，由衷夸赞。 张芮妍颇有几分得意之色，“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哇，莫总也太幸福了。”小助理吐了吐舌头，“搁谁谁不迷糊啊。” 张芮妍被夸的飘飘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一扫，却猛地定住了。 那个穿着简单白T恤和牛仔裤，正蹲下身子耐心和孩子说话的女人，不正是那天给她难堪的那个女人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 张芮妍很快想到什么似的勾了勾唇，她正愁找不到人出那口气，这会正好，她自己撞上来了。 她压低声音对助理说，“看到那个穿白T恤的女人了吗？你过去，把这盒进口蓝莓不着痕迹地放进她的包里，手脚干净点。” 第19章 躲雨 小助理一愣，看着张芮研眼里的算计，有些害怕，“芮妍姐，这……这不好吧？万一被发现了……” “有什么好怕的？”张芮妍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出了事我担着，你只管去做！” 小助理被她一喝，只能硬着头皮推着车，磨磨蹭蹭地朝洛念的方向走去。 她几次试图靠近，但洛念要么正好转身，要么被活泼的圆圆拉着往前走，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始终没找到机会。 张芮研在远处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暗骂一句。 她干脆自己从货架上拿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鱼子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然而她没发现，洛念早已通过货架的反光镜面，将她和助理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就在张芮研伸出手，准备将鱼子酱塞进洛念敞开的帆布袋时，洛念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突然拉着圆圆往旁边错开一步，指着冷柜说：“圆圆，你看，是草莓味的酸奶！” 张芮研一个箭步上前，却扑了个空。 她脚下的高跟鞋本就难驾驭，这一下用力过猛，脚踝一歪，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摔去。 情急之下，她胡乱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正好扒在了旁边调味品货架的边缘。 “哗啦——” 一声巨响，一整排的酱油蚝油瓶子被她带得摔在地上，棕黑色的液体四溅开来，不仅弄脏了地面，更是将她那身名牌的白色连衣裙染得污七八糟，狼狈不堪。 周围的顾客纷纷侧目，对着她指指点点。 张芮研又羞又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怪异极了。 洛念牵着圆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清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张小姐，走路还是小心点好。心思若不用在正道上，总容易脚下打滑，自食恶果。” 说完，她不再看瘫坐在地上的张芮研一眼，带着孩子离开。 购物的心情被彻底破坏，洛念也没了兴致，便带着圆圆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生活超市。 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邻居王阿姨。 王阿姨是小区里有名的八卦传播中心，她一看到洛念和圆圆，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哎哟，小洛，带孩子买菜呢？就你们娘俩啊？” 洛念礼貌地点点头。 王阿姨的视线在圆圆脸上转了一圈，又故作随意地问道：“孩子爸爸工作很忙吧？平时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嗯，他工作忙。”洛念不想多谈私事，只淡淡地应了一句。 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却成了王阿姨展开想象的最好素材。她眼珠一转，立刻脑补出了一场苦情大戏。 洛念匆匆买了些必需品，便带着圆圆回了家。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王阿姨后脚就拉住了另一个相熟的邻居开始说。 周末如约而至，天空碧蓝如洗，是难得的好天气。 顾北不愧是户外爱好者，他选的这座小山坡度平缓，一路绿树成荫，是出了名的亲子友好路线。 山脚下扎好漂亮的露营帐篷后，洛念看着不远处潺潺的小溪和兴高采烈追着蝴蝶跑的圆圆，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这里的风景真好，”洛念笑着对正在整理装备的顾北说，“圆圆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顾北温和地笑笑，递给她一瓶水，“山顶的观景台视野更开阔，路不难走，要不要带圆圆上去看看？” 见女儿小脸兴奋得通红，洛念欣然同意。 三人轻装上阵，沿着石阶悠悠往上爬。 可小孩子的体力毕竟有限，没走多久，圆圆就气喘吁吁地耍赖不走了，抱着洛念的腿撒娇：“妈妈，我累了，腿腿酸。” 带来的水也见了底。 顾北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地图，说，“上面不远有个平台服务区可以买水，这样，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从车里拿备用的水和零食上来，很快的。” “好，那辛苦你了。”洛念没有推辞。 顾北走后，洛念便陪着圆圆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可山里的天气顺便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便从山的那头翻涌而来，风也骤然变大，卷起地上的落叶。 “妈妈，要下雨了！”圆圆指着天，小脸上有些害怕。 洛念把女儿圈进怀里，面露焦急望了望顾北离开的方向，“没事，一会我们就走了。”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洛念心头一紧，立刻拉起圆圆四下寻找避雨的地方。 雨势越来越大，山路被冲刷得湿滑泥泞。 慌乱中，洛念瞥见不远处树林掩映间，似乎有一角屋檐。她不及多想，抱着圆圆急忙过去。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简陋山神庙，门窗都已破败，但总算能遮风挡雨。 庙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朽木气息。 周围没有任何人的痕迹，洛念拿出手机，果不其然，这会一点信号都没有。 圆圆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吓到了，又淋了雨，冷得直打哆嗦，小嘴唇都有些发白。 洛念心疼得不行，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女儿。 “圆圆别怕，妈妈在。”她柔声安抚着，心里却焦急万分。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了庙门口，几乎堵住了全部的光源。 洛念下意识地将圆圆往怀里又揽了揽，警惕地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的脸时，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莫邵回。 他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昂贵休闲装，此刻也被雨水打湿，几缕黑发贴在饱满的额角，显得有些狼狈。但他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莫邵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洛念。 他今天本是被莫家成硬拉来爬山的，说什么家庭活动，结果那小子爬到一半就借口肚子疼溜了，还发消息说让他在山顶餐厅等张芮研。 他正烦躁地想直接下山，就被这场大雨困住，寻找到这间破庙避雨。 却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第20章 发烧 母女俩样子有些狼狈，在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她们俩也被吓了一跳，圆圆小心揪着洛念的衣袖，洛念轻拍她的手背，“别怕。” 女孩儿冷得瑟瑟发抖，小脸苍白，莫邵回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下意识地就想上前。 他脱下自己还算干爽的西装外套，往前递去。 “站住！” 洛念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她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与讥讽，他现在是做什么？看到她带着孩子在雨天如此狼狈，是觉得很有趣？所以又想来用金钱或这种廉价的善意来羞辱她一番吗？ 莫邵回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这样下去她会发烧。” “不劳莫总费心。”洛念的声音更冷了，她将圆圆的脸埋进自己怀里，不让他看，“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和我女儿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莫邵回的黑眸沉了沉，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将外套收了回去。 他转身从登山包里取出一条干毛巾。 他再次将毛巾递过去，语气平静，“孩子要紧。” 这一次，洛念没有再拒绝。 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迅速接过毛巾，仔细地给圆圆擦拭着头发和脸颊，整个过程，她都不曾抬眼看过一次莫邵回。 莫邵回见状走到一旁还算干净的石凳上坐下。 他们都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很快就会停歇，可老天似乎偏要跟他们作对，雨势丝毫不减小，狂风呼啸而过，这个小地方根本抵御不了这种风，圆圆打了个寒颤，有气无力地哼唧起来，“妈妈，我冷……” 洛念心急如焚，立刻拿出手机想请救支援，可偏偏这个地方的信号迟迟不来。 莫邵回见她心急如焚的样子，抿了抿薄唇，起身找到一些干草。 洛念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莫邵回也懒得解释，他将干草堆成一堆，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打火棒，对着火绒用力一划，明亮的火星窜出来，瞬间点燃了干燥的引火物。 他有条不紊地架上干树枝，不过片刻，一小簇温暖的火苗就在湿冷的地方中燃起。 火光驱散了些许寒意，洛念抱紧怀里的圆圆，察觉到女儿的不在发抖，她松了口气。 她眸光不自然地落在专注生火的男人，火光照亮他的脸，而他有条不絮地铺好地方，示意洛念带着孩子坐过来。 洛念不再推搡，抱着圆圆入座。 三个人围着火堆坐下，气氛不再那么冰冷僵硬。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任何情况下，似乎都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和能力。 “谢谢。”洛念再次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尖锐，她犹豫了一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饭盒，里面是她早上亲手做的小三明治，“你……要吃点吗？” 莫邵回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伸手去接。 洛念忙将饭盒递上去，两人的指尖在半空中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一起。 一股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洛念的心猛地一颤，她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连忙缩回了手。 莫邵回的身体猛然一僵，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沉寂已久的心湖泛起了一阵剧烈的悸动。 暧昧而尴尬的气氛在小小的火堆旁弥漫开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随着这簇火苗，有了微妙的缓和。 莫邵回忽然看向她，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很熟悉。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洛念心一紧，冷声道：“前几次你儿子打了我女儿，你说呢？” 提起这个事她的口吻十分不善，莫邵回轻笑了笑，“这件事我跟你道歉，是我们管教不严。” 他的话不轻不重砸在洛念心上，她古怪看了眼他。 这个人前几天还十分嚣张地说道歉不可能，今天就轻而易举道了歉。 他被雷劈了吗？ 洛念撇下嘴，“希望没有下次。” 再有下次她非要撕了莫俊逸。 当然，这话她不可能说出来。 “不会。” 男人声音低沉，随后起身绕到她一旁，洛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怀里一轻。 莫邵回竟是毫无预兆地俯身将已经睡着的圆圆从她怀里抱走。 “你干什么！”洛念惊得瞬间站了起来。 “你的衣服也湿了，这样抱着她，两个人都暖和不了。”莫邵回抱着孩子，小心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的目光落在洛念身上，“去火边上好好烤一烤，你要是也病了，谁来照顾她？” 洛念想把孩子抢回来，可他说的对，她自己的牛仔裤和T恤下摆确实也是湿冷的。 她只能咬着唇坐到火堆旁，感受着火焰带来的暖意，可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莫邵回和她怀里的圆圆。 火光下，莫邵回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他抱着圆圆地动作竟然有几分笨拙的熟练，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圆圆的背，而睡梦中的圆圆也像是感受到了安抚。 看着这一幕，洛念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暖意从身前传来，可心底的冰山却在剧烈地摇晃、撕扯。 她害怕，怕他这样抱着圆圆，会发现那张小脸上与他如出一辙的眉眼，怕他会察觉到这奇妙的血缘联结。 这个她逃了五年的男人，此刻正抱着他们的女儿，用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安抚着孩子。 怀里的小人儿柔软又温热，带着淡淡的奶香，莫邵回抱着圆圆的动作从僵硬变得小心翼翼，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弄醒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感觉新奇又满足。 一种莫名的喜爱与怜惜从心底最深处涌出，他看着圆圆在火光下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小脸，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人儿动了动，小小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仿佛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忽然嘤咛一声，“爸爸。” 嗡！ 莫邵回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攥停了。 他全身僵硬，呼吸都为之一滞，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洛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火堆旁弹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过来，几乎是抢一般地将圆圆从莫邵回怀里夺了回来，“她说梦话了，你别当真！” 第21章 怀疑 她紧紧抱着女儿，背对着莫邵回，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洛念慌乱地将散落的东西塞进包里，然后熟练地用一根备用绳将背包的侧袋绑紧，以防东西掉落。 莫邵回的视线，恰好落在了她绑绳子的手上。 那个结……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种他自创的，为了在野外快速固定装备的特殊绳结，复杂又牢固，除了他自己，他只教过一个人。 这个绳结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 “你……”他猛地站起身，正想开口质问。 “念念！” 一个清朗的男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庙门口传来。 洛念浑身一僵，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回头，“顾北！” 只见顾北穿着一身冲锋衣，举着强光手电，快步走上来。 看到洛念和她怀里的圆圆，立刻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担忧，“我打了你几十个电话都打不通，猜到你可能被困在山上了，圆圆怎么样了？” “她可能有点发烧了，这里没信号，我下不去。”洛念看到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别怕，我来了。”顾北温柔地安抚她，脱下自己的冲锋衣披在她身上，“气象台说这场雨是阵雨，很快就会停。我的车就停在山下的路边，等雨一小我们就马上下山去医院。” 莫邵回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之间旁若无人的熟稔与亲密，看着顾北对洛念理所当然的关怀，再看看洛念脸上毫不设防的依赖，心中的那个猜测，忽然又觉得可笑。 他看着洛念的脸，始终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带着熟悉感。 雨势果真如顾北所说，在半小时后渐渐停歇。 下山的路上，顾北小心地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圆圆，洛念则跟在一旁，神色焦虑。 莫邵回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深邃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回到市区，顾北直接将车开到了最近的私立医院。 洛念知道莫邵回跟了一路是出于好心，但她此刻心里烦乱到了极点，她害怕他再多看圆圆一眼，就会发现那个无法掩藏的秘密，她平静了五年的生活将会被彻底打乱。 办好手续，看着圆圆在病床上挂上了点滴，洛念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北看出了她的焦虑与疲惫，转身对一直等在病房外的莫邵回说道：“莫总，今天多谢你了。现在圆圆已经没事了，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女，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的语气客气，但话语里的逐客令非常明显。 莫邵回的视线从病房里洛念的侧影上收回，落在顾北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嫉妒。 莫邵回的喉结滚了滚，深深地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莫邵走后那股强大的压迫感才随之散去。 洛念紧绷的脊背终于垮了下来，她靠着墙壁，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念念，你还好吗？”顾北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我没事。”洛念摇摇头，看向病床上睡得安稳的女儿，心有余悸，“顾北，今天真的谢谢你。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顾北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下的青黑，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在这里陪你。” “我能行。”洛念的语气坚定，她不能再欠他更多了，“我是她妈妈，照顾她是应该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见她坚持，顾北也不再勉强，只是柔声叮嘱，“好，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别累垮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 送走顾北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 洛念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微白，女儿脸上的潮红才终于褪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洛念终于放下心来。 不多时候，顾北提着早餐进来。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一夜没睡。”他心疼地皱眉，“快吃点东西，我看着圆圆。” 洛念确实饿了，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她刚喝了两口粥，床上的小人儿就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妈妈……”圆圆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妈妈在。”洛念立刻放下碗，凑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再发烧后才放下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圆圆摇了摇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她小声说，“妈妈，我昨天晚上……好像看到爸爸了。” 洛念的心脏猛地一抽，险些打翻手里的粥碗。 她强作镇定，柔声哄道：“傻孩子，你做梦了，妈妈不是说过吗？你爸爸在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可是我感觉他抱我了。”圆圆很坚持，她努力回忆着，“在山上的那个叔叔，他好高，身上也很暖和。” 童言无忌，却字字诛心。 洛念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急忙打断女儿的话，“那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好心叔叔，不是爸爸！圆圆，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了，知道吗？”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圆圆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扁了扁嘴，没敢再说话。 洛念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可她别无选择。 那个男人是她和圆圆平静生活里最大的变数，她绝不能让他发现真相。 顾北看着母女俩的样子，欲言又止。 这五年来洛念绝口不提以前的事，如今看来她躲的人应该是莫家。 圆圆恢复得很快，两天后，医生便准许出院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洛念就拿出了之前看好的几家幼儿园的资料，准备去给圆圆办理转学手续。她必须尽快让生活重回正轨，远离所有和莫邵回可能产生的交集。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正平稳地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 后座的莫邵回闭目养神，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那晚的事让他觉得烦躁，洛念分明就是故意躲着他。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第22章 多管闲事 莫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李哲送来的调查资料摊在桌上，寥寥几页纸，却仿佛有千斤重。 莫邵回的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打印出来的、有些模糊的洛一沅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小女孩眉眼弯弯，和他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人为抹掉的痕迹……”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的判断，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越是接近真相，心中的烦躁和一种近乎凶狠的渴望就越是强烈。 如果，如果圆圆真的是他的孩子……那林希这五年，带着他的孩子，身边站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一想到顾北那副宣示主权的姿态，莫邵回的眉不由拧了拧。 …… 洛念刚从一家风评不错的幼儿园出来，心里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她手里捏着入园申请表，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女儿那句天真的话——“他长得，好像我呀。”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地发紧。 圆圆的观察力一向敏锐，她那么说就是连孩子都察觉到了。 洛念越想越后怕，她不敢想象，如果莫邵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会是怎样的后果。 他那样强势的男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她心神不宁地走到路边，准备拦车回家。 正值午后，路边的车辆川流不息，她抬手许久，竟没有一辆空车停下。 就在她等车时，不远处一个街心花园的喷泉旁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几个穿着机车夹克的少年正将一个穿着白色潮牌卫衣的小孩围在中间，气氛剑拔弩张。 洛念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余光却瞄到一张稚嫩的小脸，她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迈步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请问怎么了？”洛念挤进人群，不着痕迹地把莫俊逸护在身后。 为首的黄毛青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指着她身后的莫俊逸，没好气地说：“你问他！我们哥几个在这儿休息，这小子过来就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是社会渣滓，影响市容，你说他是不是欠教训？” 洛念回头看了一眼莫俊逸，他眼里非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洛念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莫俊逸这是仗着身后的莫家又开始为所欲为了。 她抿了抿唇，本想不管一走了之，可一看这孩子的脸跟圆圆一样到底于心不忍。 叹了口气，洛念把人拽出来，态度强势的按着莫俊逸道歉。 莫俊逸哪肯？正在反驳就触及到洛念狠戾的眼神，他吓了一跳，心里嘀咕这个女人的眼神么那么像大伯。 她的态度谦和有礼，又带着莫俊逸道歉，几个年轻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黄毛青年挠了挠头，摆手道：“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明事理的份上，我们不跟他计较了。姐，这是你弟弟吧？以后可得好好教育，不然这臭脾气迟早要吃大亏。” “是，我一定好好说他。”洛念连声应着，目送他们离开。 危机解除，她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身后的莫俊逸，瞬间沉下脸。 她对这个莫家的小少爷没什么好感，“你以为有莫家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家随便就能先把你弄死，等莫家找上来的时候你只剩一摊烂骨头了，莫家再厉害还能让你起死回生吗？” 莫俊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以为你替我道个歉，我得对你感恩戴德了吗” 洛念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愣，冷哼一声，“那刚刚就应该让他们好好教训你一顿。” 莫俊逸吓了一跳，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谁要你多管闲事了！难怪洛圆跟你一样，是个讨厌鬼！” 洛念瞧着他那样气不打一出来，她真是多管闲事！ 洛念不与他计较，转身就走。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莫俊逸眼底闪过一丝阴险。 他看到洛念身后就是喷泉的水池边缘，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成形。他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莫俊逸状似无意地向前迈了一步，脚下却是一个隐蔽的动作，朝着洛念的脚踝狠狠一绊！ “啊——” 洛念毫无防备，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直直跌向冰冷的池水！ 千钧一发之际，洛念常年保持警惕的神经猛地一跳，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莫俊逸的脚即将绊上来的前一秒，看似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莫俊逸的脚尖擦着她的鞋跟扫过，落了个空。 他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身体还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 洛念缓缓转过身，目光清冷地落在他那张因阴谋败露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么不懂感恩的话我自然会去找你爸爸讨个说法。”她声音冷然，眼前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从根本里坏透了。 他爸爸？ 莫俊逸瞬间猜到她说的是谁，稚嫩的小脸终于露出一丝惧色。 “好自为之，莫家有你这样的晚辈只会给家族蒙羞。”她冷冷瞥眼莫俊逸，继续说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雕虫小技。” 莫俊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愧，而是被看穿的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你敢说我故意绊你？” 洛念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她连跟他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失去了，今天遇到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 她懒得再理会，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莫俊逸见她竟敢无视自己，心头的邪火一下窜到了顶点。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就去抓洛念的胳膊，“我让你走了吗？给我道歉！” 洛念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眉头紧锁，反手一甩，精准地避开了他抓来的手。 然而，莫俊逸冲得太猛，抓了个空后，身体的惯性让他再也刹不住脚。 他脚下被水池边湿滑的青苔一绊，整个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在洛念错愕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向前扑去—— 第23章 教训 “噗通！” 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响起，在街心花园溅起大片水花。 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孩子此刻正在喷泉池里狼狈地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手脚在水里胡乱挥舞。 洛念脑子空白了一瞬。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摆脱一个麻烦，结果这麻烦自己升级了。 周围的路人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动，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哎哟！怎么有人掉水里了！” “那孩子好像不会游泳啊！” “快！快救人啊！” 听着耳边的惊呼，洛念看着在水里挣扎得越来越无力的莫俊逸，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她心头一紧，再也顾不上其他。 她来不及脱掉外套，将手里的申请表和包往地上一扔，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池水冰冷刺骨，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洛念打了个寒颤，迅速稳住身形，奋力向着莫俊逸游去。 莫俊逸在死亡的恐惧下已经失去了理智，看到有人靠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缠了上来。洛念被他缠得几乎喘不过气，她费力地掰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从背后环住他的胸口，拖 着他往池边游。 岸上已经有人反应过来，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马上就到！” 洛念拼尽全力将人事不省的莫俊逸拖到岸边，在几个好心路人的帮助下，才把他弄了上来。 莫俊逸双目紧闭，嘴唇发紫，因为呛了太多水，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快！让他侧躺，把水控出来！”一个懂急救的大叔指挥道。 洛念浑身湿透，狼狈地跪在地上，看着毫无反应的莫俊逸，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只是想给女儿找个幼儿园，怎么会惹上这种天大的麻烦？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将昏迷的莫俊逸抬上担架。 洛念浑身湿透，冰冷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冻得她嘴唇发白。她看了一眼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包和那份幼儿园申请表，此刻也顾不上了，便跟着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莫俊逸被直接送进了急诊室。 护士拦下洛念，公式化地询问：“你是病人家属吗？请去办一下住院手续，需要联系他的家人。” “我……”洛念张了张嘴，摇摇头，“我不是。” 她的手机落在泳池边上，此时身无分文，也联系不上莫邵回来接人。 洛念叹了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莫俊逸醒过来。 洛念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坐下，冰冷的座椅让她又打了个寒颤，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混合着身上池水的腥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抱紧双臂，狼狈地将头埋进膝盖里，只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护士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条干毛巾和一杯热水，“先擦擦吧，别病人没好，你也跟着病倒了。” “谢谢。”洛念接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 不多时候，检查结果出来。 莫俊逸因呛水导致得肺部感染。 洛念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叹了口气跟着护士走进了观察室。 病床上，莫俊逸已经换上了干燥的病号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那股子桀骜不驯。他一看到洛念进来，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她。 “是不是你故意的？”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充满了质问的意味，“你故意躲开，就是想看我掉进水里出丑？” 洛念本来就一肚子火，听到这话，气得险些笑出声。她停下脚步，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我故意？”她冷笑，“你以为碰上你们莫家是人人都愿意的吗？碰上你们莫家的每一个人都让我觉得倒霉，从来没好事发生，你们天生就会给人带来灾难知道吗？” 她一番话又快又急，带着压抑了一下午的怒火，毫不留情地砸在莫俊逸脸上。 莫俊逸被她这番抢白噎得一滞，梗着脖子还想反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上。 她还穿着那身湿透的衣服，布料紧紧贴着身体，发梢的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她同样湿漉漉的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比他这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病人还要狼狈。 他那点指责，在她这副模样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莫俊逸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虚地别开视线，盯着雪白的被子，声音小了许多，透着一股别扭的劲儿：“……谁让你救了。” 嘴上虽硬，但那股子兴师问罪的气焰却已然消失。 洛念懒得跟他计较，她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然后回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公事公办地说道：“既然你醒了，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你有你爸爸的电话吗？” 一听到莫邵回这个个名字，莫俊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又炸了毛。 “不打！”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洛念，“我自己的事不用他管！你算老几，凭什么命令我？” 洛念被他吼得莫名其妙，简直怀疑这孩子不是脑子进水，是脑子里本来就全是水。 她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你自己的爸爸出事了不找他，难道要我这个被你无故骚扰的路人留下来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康复出院？还是指望我给你垫医药费？” “你！”莫俊逸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洛念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想走。 她得先想办法回去拿自己的包，然后回家换身衣服，今天这趟浑水，她是一秒钟都不想再蹚。 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大叔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湿漉漉的女士包。“小姑娘，等一下！这是不是你的包？我看你走得急，就给你送过来了，幸好刚才问了护士你在哪个病房。” 第24章 关禁闭 洛念一怔，认出这是在公园里帮忙把莫俊逸抬上岸的好心人。 她连忙接过自己的包，感激地道：“是我的，太谢谢您了，大叔！” “没事没事，助人为乐嘛！”大叔憨厚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莫俊逸，“那小子没事了吧？人小姑娘救了你，你可得知恩图报啊！” 莫俊逸把头扭向一边，不吭声。 洛念再次道了谢，送走了大叔。 她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沾着水汽，但万幸还能开机。 她把手机递到莫俊逸面前，下巴朝他点了点，语气不容置喙，“打。” 她自己生活都窘迫，不可能去替莫俊逸垫付医药费的。 莫俊逸瞪着她，眼神里满是抗拒和屈辱。但在洛念冰冷又坚定的注视下，他那点反骨最终还是没能挺住。 他一把抢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戳着，愤愤地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彼时，莫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严肃，莫邵回坐在主位，正听着部门主管的季度报告，深邃的目光扫过PPT上的数据，眉头微蹙。 桌上的私人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本不欲理会，但眼角余光瞥到屏幕上亮起的那串数字，眉心忽然舒展开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手机，挥手示意报告暂停，在满屋子高管诧异的目光中，他划开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洛念的声音，而是一声稚嫩的男音，“喂……我，我在医院。” 莫邵回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潭。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声音也冷得像淬了冰，“莫俊逸，你又给我惹事？” 会议室的众人：“……” “掉水里了，医生让给家属打电话。”莫俊逸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就把电话塞回给了洛念。 洛念接过电话，只听到对面那个低沉的男声冷静，他问了洛念地址，洛念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揣回包里，看着莫俊逸，冷淡道：“你的人马上就到，我的任务完成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莫俊逸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这个女人跟洛圆一样，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莫邵回到医院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他推开观察室的门，只看到莫俊逸一个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而那个女人却已不见踪影。 他快步走到电梯口，正好看见她进电梯。 “洛念！”他下意识地喊出声。 电梯门却在他眼前无情地合上，缓缓下行。 莫邵回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失落与烦躁。 他转身走回病房，看着床上吊儿郎当的莫俊逸，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回事？” “就……不小心掉下去了。”莫俊逸眼神躲闪。 “不小心？”莫邵回冷笑一声，“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女人是谁？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不认识！”莫俊逸梗着脖子嘴硬，“一个多管闲事的。” “多管闲事？”莫邵回的怒火再也压不住，“我看浑身湿透的人是她！是她救了你，你管这叫多管闲事？莫俊逸，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他被莫邵回训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莫家老宅。 莫俊逸被莫邵回一路拎回了家，直接被扔进了房间，“从今天起，你就在房间里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房门被无情关上，还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楼下的莫夫人听到动静，急匆匆地从偏厅赶了过来，看到莫邵回阴沉的脸色，不满道：“邵回，你又对俊逸发什么火？他才刚从医院回来，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妈，就是你这么惯着他，他才会被养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莫邵回语气冰冷，没有丝毫退让。 “他还是个孩子！不就是贪玩掉进水里了吗？你至于把他锁起来吗？”莫夫人心疼孙子，声音也高了八度，“你赶紧把门打开！” 莫邵回转过身，深邃的黑眸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您别管。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他送回部队去。” 莫夫人被他眼里的寒意震慑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心急如焚。 入夜，房间里没有开灯，莫俊逸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四周一片漆黑。 起初他还憋着一股气，觉得莫邵回小题大做，不就是掉进水里吗？至于把他当犯人一样关起来？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白日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 那个洛念。 他想起了她浑身湿透，水珠顺着苍白脸颊滑落的样子。 她明明比自己还狼狈，眼神却那么冷，那么硬，像淬了冰的刀子。 她救了他，他却对她恶语相向。 一丝细微的愧疚，像藤蔓一样从心底悄悄爬了上来。 莫俊逸烦躁地翻了个身，把头埋得更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光线彻底消失，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莫邵回为了让他意识到错误连房间里的电都断了。 莫俊逸毕竟才几岁，平日里被家人宠着，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黑暗放大了他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他对莫邵回的恐惧。 恐惧压倒了那点可怜的骨气，莫俊逸越想越怕，鼻头一酸，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哭声从压抑到无法抑制，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楼下的莫夫人心急如焚，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孙子的哭声顺着门缝飘下来，听得她心都碎了。 她冲上楼，用力拍着门，试图给孩子一些安抚，“俊逸，俊逸你开门啊！别怕，奶奶在呢！” 可门从外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无奈之下，莫夫人只能去找莫邵回，可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那端莫家成玩疯了，冷不丁听见自家母亲声泪俱下的声音吓了一跳，“家成啊，你快来一趟吧！邵回要把俊逸关疯了！” 第25章 替身 半小时后，莫家成匆匆回来。 他模样吊儿郎当，脸色并不匆忙，反倒是有几分欢愉过后的餍足。 莫夫人顾不得他这幅样子了，红着眼眶把事情说了一遍，莫家成听完，吹了声口哨，径直走向书房，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 书房里，莫邵回正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听到动静冷冷地瞥了过来。 “谁让你进来的？” “哥，我再不进来，俊逸那小子就要被你吓出毛病了。”莫家成靠在门框上，一脸无奈，“楼上哭得跟杀猪似的，妈心疼得不行，吵的我耳朵疼。” 顿了顿，莫家成心知自己不好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补了句，“让他下来认个错……” 莫邵回冷哼打断他，“他知道错？他错在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万一把人关出心理问题。”莫家成叹了口气，他那个儿子什么德行他清楚，指定又惹出大事了，“回头我也一起教育教育他。” 莫邵回沉默了片刻，烦躁地将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最终还是松了口，“让妈把他带到我这儿来。” 莫家成连忙出去传达。 没一会儿，莫俊逸就被莫夫人领着进了书房，眼睛又红又肿，低着头不敢看莫邵回。 莫邵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依旧冰冷，“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吗？” “……想明白了，”莫俊逸声音又轻又哑，“我不该……不该对救我的人态度那么差。” “明天，自己去跟人道歉。”莫邵回指尖轻轻扣在桌面上，眼神一瞬不瞬看着莫俊逸。 莫俊逸猛地抬头，惊愕了瞬间又迅速低下，小声嘟囔，“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莫邵回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等人走了，莫家成才凑了过来，敏锐地察觉到莫邵回的心烦意乱并非全因莫俊逸，“哥，你这心神不宁的，可不像只为了俊逸那点破事。” 他不动声色观察莫邵回的样子，见他不吭声瞬间明白，得，这是又想到哪位了。 莫邵回揉了揉眉心，脑海里全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那个清瘦的背影。 “走吧，”莫家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一个人在这儿憋着了，出去喝两杯，我请客。” 莫邵回本想拒绝，但胸口那股郁结的烦躁确实需要一个出口，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最大的会所，莫家成想了想，没带人上包厢，直接坐在人中央，耳边的音乐震耳欲聋，他搂着个辣妹投身浴池，早就顾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的莫邵回。 酒吧里光影迷离，音乐吵的耳膜生疼，莫邵回的目光无意识地在人群中逡巡，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吧台旁的一个侧影上。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马尾，正侧身和人低语。 她的侧脸轮廓竟和记忆里的林希有七八分相似。 右边脸庞有个忽明忽暗的疤痕，莫邵回心一紧，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现实。 记忆中的林希的确是这样的天真烂漫，而不似洛念一般，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冷漠，像一潭被冰封住的深水。 莫家成跳累了，大掌捏了下女人的臀，回到吧台前。 他意犹未尽，冲着女人抛了个媚眼，却忽然想到什么似顺着莫邵回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他促狭地撞了撞莫邵回的胳膊，压低声音笑道：“这位瞧着可比你那位好接近多了，哥，要不……咱找个替身？俗话说得好，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 莫邵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一把利刃射向莫家成。 莫家成悻悻地举起双手投降，“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别当真。” 莫邵回却没再理他，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那片荒芜。 替身？ 这世上谁也替代不了她。 莫家成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端起酒杯摇摇晃晃朝前方走去。 莫邵回懒得理他，仰头又灌下一杯酒，喉间火烧火燎，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几分钟后，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酷似当年林希的女孩端着杯果汁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先生，我……我叫安琪，我朋友说你一个人，让我过来陪你聊聊天。”女孩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眼睛却不敢直视他，紧张地搅着手指。 莫邵回抬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真的很像。 尤其是那挺翘的鼻梁和嘴唇的弧度，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几乎能与记忆中的林希重合。 可那双眼睛，差太远了。 林希的眼睛哪怕再狼狈，也有一股宁折不弯的劲儿。 而眼前这个女孩，眼里只有小心翼翼的算计和涉世未深的贪婪。 他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看穿了这拙劣的把戏。 是莫家成的手笔。 他没有点破，只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任由安琪坐在那里。 莫家成在不远处使了个眼色，安琪会意，鼓起勇气开始找话题。 从天气聊到音乐，莫邵回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喝酒，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安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一想到莫家成承诺的那笔可观的报酬，她还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把手伸了过去，想搭上他的手背。 “滚。” 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将安琪钉在原地。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莫邵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起身便走。 独留安琪尴尬地僵在原地。 而另一边角落的阴影里，张芮妍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相似的脸又如何？ 她要的，还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她朝暗处的保安看了眼，后者很快就明白，悄悄跟着那女孩离开。 处理好麻烦，张芮妍这才懒羊羊起身，却与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第26章 她就是个疯子 莫家成皱着眉，刚要开骂，一抬头就看到张芮妍那张浓艳的脸，他讪讪一笑，“芮妍姐，你也在这玩啊。” 张芮妍后退两步，意有所指，“我再不来，某些不长眼的东西，都要爬到邵回头上去了。” “哪能啊。” 张芮妍似笑非笑勾唇，“家成，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你可别做让我伤心的事。” 莫家成：“……” …… 莫邵回刚走出酒吧，莫家成就追了出来，他神色有些怪异。 莫邵回睨他眼，“有事？” “刚刚那个安琪的女孩出事了，她被人泼了硫酸。” 莫邵回脚步一顿，剑眉倏忽拧了拧，他前脚刚让人滚后脚人就出事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谁干的？” “八成是张芮妍，我方才看到她。” 莫邵回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须臾，他冷哼一声，“还没进莫家的门就开始喧宾夺主了么？” “哥，这女人手段太狠了。”饶是他接触了这么多人也觉得张芮妍像疯子。 莫邵回不以为意，他就没打算娶她。 “叫人处理好，医药费我出。”他冷冷丢下一句，说完，他便驱车离去，留下莫家成一个人在原地。 回到莫家老宅，已是深夜。 莫邵回一身酒气，满心烦躁地推开自己卧室的门，却发现床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莫俊逸。 他大概是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又不敢去吵醒奶奶，竟偷偷跑到了他这里。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缩在被子的一角，看着可怜又弱小。 与白天那个怒气冲冲的小孩儿判若两人。 莫邵回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心底那股暴戾的烦躁，竟鬼使神差地平息了些许。 这小子，本性不坏，只是从小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没人好好教过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拉过被子，替莫俊逸盖好。 第二天一早。 莫邵回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了餐桌前。 “去喊小少爷。” 没一会儿，莫俊逸就跟在佣人身后，磨磨蹭蹭地挪了下来。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连看莫邵回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绷得笔直，甚至连拿面前牛奶杯的动作都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哆嗦。 “怕我？”莫邵回切着盘中的煎蛋，头也不抬地问。 “……没。”莫俊逸的声音细若蚊蚋。 莫邵回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吃完饭，跟我出去一趟。” 莫俊逸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去哪儿？” “去跟洛念道歉。” 莫俊逸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抗拒和难堪，想也不想地就嘟囔出声：“我……我不想去！” 让他去跟那个女人低头？太丢脸了！ “不光是她。”莫邵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莫俊逸的汗毛瞬间倒竖，“还有她女儿，圆圆。你弄坏了她的东西，还带人霸凌她，忘了吗？” 莫俊逸的脸瞬间变了变。 “那、那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莫俊逸梗着脖子狡辩。 “我不想听过程。”莫邵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去你房间拿一件你最好的礼物，半小时后楼下出发。” 莫俊逸敢怒不敢言，在莫邵回冰冷的注视下，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回房间。 他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昂贵的玩具，许多连包装都没拆。他烦躁地翻找着，最后随手抓起一个包装最华丽的变形机器人，心里把洛念和她那个土包子女儿骂了千百遍。 半小时后，幼儿园门口。 正是入园高峰期，门口满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家长们的叮嘱。 洛念牵着圆圆的手，正和老师商量转学的事。 圆圆今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扎着两个小揪揪，像个糯米团子。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辆过分扎眼的豪车，以及车边站着的高大男人和那个讨厌鬼莫俊逸。 她的小脸一下就垮了。 莫邵回也看见了她们，看到小姑娘的脸色变幻。 他拎着莫俊逸的后领，像拎一只不情不愿的小鸡，大步走了过去。 “洛念。” 听到这个声音，洛念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到莫邵回时脸色微变。 莫邵回没理会她的戒备，只是用下巴点了点身前的莫俊逸，命令道：“道歉。” 莫俊逸抱着那个巨大的机器人，脸涨得通红，嘴唇嗫嚅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小丫头片子道歉，他的脸要往哪儿搁！ 他把头一偏，颇有一副不肯屈服的架势。 莫邵回的耐心有限，他俯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莫俊逸耳边说，“道歉还是继续关禁闭，自己选。” 莫俊逸身体一抖，眼里的屈辱瞬间被惧色取代。 就在这时，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圆圆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真，她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莫俊逸，奶声奶气地开口，“哥哥别怕，我已经不难过了。” 这甜糯的嗓音，像一颗蜜糖，瞬间击中了莫邵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他和林希也幻想过未来。 那时她说以后也要生个女儿，软软萌萌，能治一治莫邵回的臭脸。 眼前的圆圆，和幻想中的女儿身影渐渐重合。 莫邵回心头一窒，那股逼人的气势竟散去了大半。 他看着莫俊逸那副憋屈的样子，不耐地摆了摆手，“算了。跟妹妹说声谢谢。” 莫家的人个个都生来拧巴。 莫俊逸如蒙大赦，把手里的机器人往圆圆怀里一塞，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车上。 圆圆抱着比她还高的礼物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洛念。 洛念立刻蹲下身，想把礼物还回去，却被莫邵回按住了手。 第27章 受伤 “小孩子之间的事，你别插手。”莫邵回的目光转向圆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圆圆，告诉叔叔，你爸爸呢？” 圆圆眨了眨眼，刚要开口说“圆圆没有爸……” “圆圆！”洛念厉声打断了她，心跳到了嗓子眼，“老师在等你，快进去吧！” 她飞快地帮圆圆和老师打了个招呼，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幼儿园大门内，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就准备离开。 “站住。” 一只铁钳般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莫邵回将她拽了回来，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挣脱。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探究，“你在躲什么？林希。” 嗡。 洛念瞳孔猛地收缩，她咬着唇，没有否认。 “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洛念心头狂跳，脸上却是一片冰霜：“莫先生，我不能结婚生子吗？” 结婚生子？ 莫邵回瞧着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洛念瞬间恼了，不耐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与我无关？”他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你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又说与我无关？” 洛念觉得好笑，“世界这么大，你当我愿意跟你相遇吗？”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相熟的家长妈妈热情地跟洛念打招呼，“圆圆妈妈，今天这么早就送孩子来啦？” 就是现在！ 洛念趁他分神的一瞬间，猛地用力，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腹部，莫邵回吃痛，下意识地松了手。 洛念像条滑不留手的鱼，瞬间钻进人群，几个闪身就拦了辆出租车飞速逃离了现场。 莫邵回捂着腹部，看着那辆消失在车流中的出租车，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好，很好。 洛念，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出租车一路疾驰回家，洛念的心跳却始终无法平复。 莫邵回的质问深深烙在她心上，她知道，他已经查到了什么。 这个信息让她如芒在背。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她绝不能让圆圆受到任何伤害。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洛念提前等在幼儿园门口，只想快点接到女儿，回到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安全小窝里。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妆容精致，身姿摇曳的女人。 她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手上拎着爱马仕铂金包，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 洛念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这不是那天签约时的女人么？ 她记得这个女人与莫家关系非同寻常。 洛念不是八卦的主，但此时看到人出现在这，又想起莫俊逸也在这个学校上学，大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她抿抿唇，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可林芮妍却径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 这种眼光弄得洛念极不舒服，她双手抱臂，秀眉轻蹙，神情别扭极了。 洛念知道，早上莫邵回的那一出现已经让林芮妍产生了误会，所以才会摆出这幅宣示主权的样子出来。 可惜林芮妍这个样子做错给人看了，她对莫家，对莫邵回都是避而远之。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幼儿园的大门打开。 “妈妈！”圆圆清脆的声音传来，她背着小书包，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洛念。 洛念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蹲下身准备迎接女儿的拥抱。 就在圆圆跑到她面前，只差一步就要扑进她怀里时，一直站在旁边看似在玩手机的林芮妍，身体不着痕迹地侧了一下，精准地撞上了一位端着热饮的家长。 “啊！”那位家长惊呼一声，手里的纸杯脱手而出，滚烫的奶茶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圆圆的胳膊和裙子上！ “哇——！” 滚烫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薄薄的衣袖，小姑娘的哭声撕心裂肺，白嫩的小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片。 “圆圆！”洛念的心脏骤停，飞快地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 洛念猛地抬头，淬了冰的目光死死盯着林芮妍，“你是瞎了吗？不会接孩子就别来。” 林芮妍却似乎是被吓到了，接连后退了几步，咬着红唇看着洛念，“对不起，我刚刚扭了下脚，没想到这位妈妈的东西没拿稳撒了你女儿一身。” 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被她撞到的那位家长此刻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可她也不是吃亏的主，恶狠狠推了吧林芮妍，步步紧逼，“是你故意撞了我还敢推卸责任？赔钱道歉都是小事，但这件事如果要负法律责任你也有份！” 林芮妍慢条斯理摘掉墨镜，笑的一脸无辜，“我只是不小心扭到了脚，可你自己拿不稳热饮撒了人家一身，你怪谁？” “你！”女人气的想动手，“你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报应？ 林芮妍满不在意地耸耸肩，她做的事多了去了，报的过来吗？ 女人一直跟洛念道歉，洛念哄着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她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林芮妍故意撞的，这个女人从头到尾的目标就是圆圆！ 她想不明白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她的孩子？ 洛念恨不得也让林芮妍尝尝同样的痛才甘心。 林芮妍看着洛念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模样，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从第一天签协议的时候她就给自己难堪，这次就当报仇了。 “妈妈，疼。”圆圆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洛念的心像被刀子剜似的，再也顾不上和林芮妍对峙，抱起圆圆准备去处理烫伤。 就在准备离开时，一个身影忽然冲了过来。 莫俊逸看看一脸得意的林芮妍，又看看拼命道歉的那个阿姨，再看看哭得快抽过去的圆圆，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你别哭了！”莫俊逸冲着圆圆吼了一句，语气又冲又硬。 圆圆被他吓得一噎，哭声都停了半秒。 洛念不悦，正要开口，却见莫俊逸转身就跑，像一阵风似的冲向了街角的小卖部。 第28章 不劳您费心 没一会儿，他又像蹬着腿跑回来，手里举着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甜筒。 他把甜筒塞到圆圆面前，别扭地把头转向一边，声音带着硬邦邦的别扭，“给你！冰的！敷一下就不疼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的反应，红着耳朵跑回了那辆红色跑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仿佛在隔绝什么让他别扭的事。 洛念看着怀里还在抽噎的女儿，又看了看那支被塞进女儿手里、已经开始融化的草莓甜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林芮妍的脸瞬间就绿了。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车边，压着火气，“你这是做什么？阿姨好心来接你，你怎么能当众给我撂脸子？” 莫俊逸在车里隔着车窗瞪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林芮妍气得低声咒骂，如果不是为了讨好莫家老太太跟莫夫人，她才懒得过来接孩子。 她刚想再发作，一辆气势逼人轿车蓦然停在她身侧。 林芮妍看到下来的人，面色一喜，她挎着包刚上前，忽然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谁让你来这里的？” 他的声音不算大，林芮妍面色一紧，耳根子都红温起来。 林芮妍按下心头的不快，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容，想去挽他的手臂，莫邵回侧身避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冷淡。 她收回尴尬的手，拨了拨长发，故作亲密说道：“阿姨怕你没空，所以麻烦我……” “家里有保姆，林小姐身份尊贵，不必干这种屈才的活。” 他的话又毒又直白，呛地林芮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完，莫邵回径直走到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前一把拉开车门，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莫俊逸拎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后座。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让人没反应过来。 直到黑色的宾利绝尘而去，留下林芮妍一个人站在原地，忍受着周围投来探究的眼神。 林芮妍狠狠握紧身侧的手，莫邵回，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 疾驰在路上的宾利，车内一片死寂。 莫邵回的怒气还未消散，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从上车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刚才在闹什么？” 莫俊逸猛地抬起头，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别扭开口，“洛圆被烫伤了，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她故意撞倒了一个阿姨，把奶茶泼到了洛圆身上……” “吱——！” 宾利一个急刹，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莫俊逸整个人朝前狠狠扑过去，险些摔倒，他按着车椅，愤愤在心里又把林芮妍骂了一顿。 莫邵回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这才回想起，刚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芮妍身上，只匆匆瞥见洛念抱着哭泣的孩子离开，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烫伤了？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 一股无端的怒火和心悸猛地窜了上来，甚至盖过了对母亲自作主张的怒意。 “人呢？”他厉声问，迅速调转车头，迅速往学校开去。 莫俊逸也趴在车窗上摇头，“我不知道她家住哪了。” 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洛念住哪里，何况孩子？ 莫邵回自嘲笑笑。 洛念在药店买了烫伤药快速给女儿处理好烫伤口。 看着女儿红着眼圈，瘪着小嘴，一声不吭的委屈模样，洛念心疼的不能自己，为了哄她，她破例带她来了街角新开的一家炸鸡店。 “妈妈，我不想吃……”圆圆小声说，摸了摸自己包着纱布的胳膊。 “吃一块好不好？圆圆最喜欢的鸡块。”洛念柔声哄着。 圆圆嘟着嘴，还是吃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高大的男人带着强大的气场，瞬间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洛念看到来人身体蓦一僵。 莫邵回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卡座里的母女俩，他凌厉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裹着纱布的手臂，眸光不自觉闪了闪。 他带着莫俊逸径直走了过去。 炸鸡店不大，早已座无虚席。 “介意拼个桌吗？”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洛念头顶响起，说是询问，可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分明就容不得人拒绝。 洛念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她现在只想带着女儿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越远越好。 她抬起头，正要开口，却看到了躲在莫邵回身后的莫俊逸。 小男孩正偷偷地看着圆圆的胳膊，那张总是桀骜不驯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局促和一丝担忧，仿佛林芮妍的恶行，他也需要跟着负责一样。 洛念想起了那支融化的草莓甜筒。 他用自己别扭的方式，表达了别扭的关心，对着这张稚嫩的小脸，拒绝的话停在了唇边。 洛念收回视线，避开莫邵回那双探究的眼，点了点头。 莫邵回在洛念对面的卡座坐下，高大的身躯瞬间让狭小的空间变得压迫感十足。他没说话，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地锁在圆圆胳膊上那圈刺眼的白色纱布上。 纱布边缘，隐约能看到皮肤烫伤的红痕。 “去医院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洛念身体一僵，抱着圆圆的手臂紧了紧，语气疏离，“不劳费心，小伤。” “我问你去没去医院。”莫邵回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他盯着那圈纱布，仿佛能看透底下稚嫩皮肤的伤势，“用的什么药？医生怎么说？会不会留疤？” 一连串的问题，比她这个做母亲的问得还要详细。 洛念的心猛地一沉，这种过度的关心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来过问她女儿的一切？ “莫先生，”洛念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视线，语气疏离，“我女儿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吃好了，先走了。” 她甚至没给圆圆吃完最后一块鸡块的机会，抱起女儿，拿起包，动作迅速地起身离开，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圆圆趴在妈妈的肩头，回头看了一眼，莫俊逸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而那个很帅的叔叔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第29章 去做客 小姑娘不懂发生了什么，咧开嘴冲莫邵回笑了笑。 炸鸡店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俩。 莫俊逸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又看了一眼自家大伯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忍不住小声嘀咕，“切，人家根本就不想看见你。” 莫邵回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洛念她们离开的方向，周身的气压低得让邻桌头皮发麻。 他很少有这种无力的感觉，对洛念母女俩无从下手。 莫俊逸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一根刚炸好的薯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进了莫邵回的嘴里。 “吃你的吧！”他别扭地说道，假装去看窗外。 莫邵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薯条的咸香在嘴里散开。 他侧头看了一眼莫俊逸通红的耳朵尖，紧绷的下颚线条，终于还是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温馨的画面只存留那一小会，回到家后莫邵回边接着袖口边对一旁准备开溜的莫俊逸吩咐，“去练琴。” 莫俊逸小脸一垮。 这不是刚刚在炸鸡店里破防的他了是吧，一回来就换了副嘴角。 他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哦了声。 他坐在纲琴前，一个字符耶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洛圆红肿的眼睛。 莫俊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屏住呼吸，凭着记忆在电话手表输下一串数字，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听着手表里传来的声音，他的心跳得飞快。 万一打错了怎么办？万一被那个女人接了，她肯定会骂他吧？ 莫俊逸别扭极了，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童声。 “喂，请问你找谁呀？” 洛念瞧着圆圆有模有样的接听，笑意布满脸颊，还不等她询问便听到女儿小声地呀了声，“是你呀。” 是你呀？ 洛念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生怕是莫邵回。 她走到床边，只听圆圆用软糯的声音回答着电话那头的问题，“圆圆当然跟妈妈在一起了。” 电话那端，莫俊逸听着小姑娘的声音充满欢快，他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未感受过妈妈的温暖。 他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你妈妈她一直陪着你吗？” “对呀，”圆圆理所当然地回答，“妈妈每天都陪着圆圆。” 两人越聊越欢脱，好似之前的矛盾都没存在过一般。 圆圆越说越激动，小脸涨的通红，洛念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从女儿手里接过电话，“很晚了，你和圆圆都该休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不等洛念再说一个字，就传来了忙音。 洛念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个敏感的孩子。 次日一早，洛念照旧送女儿去幼儿园，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莫俊逸背着书包，像一棵小松树似的笔直地站在那儿，小脸酷酷的，眼睛却不住地往她们这边瞟。 看到她们走近，他立刻迎了上来，目光越过洛念直直地看向圆圆。 “喂，”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做了很长的心里建设，而后又故作轻松道：“我今天要去你家做客。” 圆圆懵了，乌黑的眼眸直勾勾望着洛念。 洛念下意识就要拒绝，她不想跟莫家的人有任何关联，可她对上了莫俊逸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神里却藏匿着一丝紧张，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顿饭而已，也不费工夫。 “可以，”她蹲下身，替莫俊逸整理了下衣服，语气温和道：“不过要先问过你爸爸。” “他不管我！”莫俊逸立刻说，仿佛生怕她反悔，“他巴不得我不在家！” 洛念看着他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放学我来接你们，有什么忌口吗？或者对什么东西过敏？” “我不吃香菜和葱，”莫俊逸飞快地回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又补充道：“还有我对海鲜过敏，特别是虾，吃了身上会起疹子，很痒。” 洛念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可当听见莫俊逸这么一说时，指尖猛地一缩。 她想起以前的莫邵回从来不吃海鲜，那会她觉得这个人真无趣，有一天她非要缠着人一起吃虾，一盘虾他只吃了一只，却起了满身的疹子。 洛念那会吓得魂飞魄散，她无比自责，偏偏莫邵回不当回事。 原来，他的儿子连过敏原都跟他一模一样。 “阿姨，你怎么了？”莫俊逸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洛念迅速收回视线，掩去所有情绪，“我知道了，进去吧。” 傍晚时分，洛念准备好了小朋友爱吃的食物后就去接两个孩子。 三人刚走到校门口，还不等上车，一辆黑色轿车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莫邵回瞧着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他滑下车窗，深邃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洛念的笑忽然僵住，她下意识挡住圆圆的模样，整个人像绷紧的玹。 莫邵回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脸色顿时臭的跟什么一样，他指尖敲在方向盘上，冷冷吩咐，“上车。” 莫俊逸的身体一僵，刚刚还翘着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往洛念身后缩了缩，梗着脖子抗议，“我不要！我已经跟阿姨说好了要去她家吃饭！” “莫俊逸。”莫邵回连名带姓地叫他，“别让我说第二遍。”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父子俩的对峙而凝固了。 洛念感觉自己像被夹在两块巨石中间，进退两难，她不想惹麻烦。 可还不等她说话，莫俊逸忽然一把甩开自己的书包带子，像只小炮仗似的冲到洛念身边，飞快地牵起圆圆空着的另一只手，然后仰头看着洛念，“你答应我的！大人不能说话不算话！” 洛念垂眸看了眼莫俊逸胖呼呼的小肉手，心头一软。 “莫先生，”洛念抬起头，语气平静道：“是我邀请俊逸去做客的。他还是个孩子，您这样在学校门口会吓到他。” 第30章 不速之客 莫邵回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个女人可真有本事，连莫俊逸都被她给收买成功。 他不爽极了，莫俊逸那臭小子前阵子还把人给打了，结果几人就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 还不等他发作，莫俊逸已经拉着洛念和圆圆，头也不回地朝那辆白色的车走去，嘴里还催促着：“阿姨快走！我饿了！我要吃可乐鸡翅！” 莫邵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仨手拉着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莫邵回忍着不爽准备走，幼儿园的负责人见状干嘛上前，瞧着莫邵回的样子，他战战兢兢解释道：“莫先生，对不起，这件事……” “他怎么会跟她走？”莫邵回打断他的话。 “是这样的，”负责人连忙解释，“中午的时候俊逸就一直在教室里说要去圆圆家吃饭，我们联系您，您在开会没接。我们就想等您来接的时候再说，谁知道……谁知道俊逸他……他威胁我们……” “威胁？”莫邵回挑眉。 “他说……他说如果我们不让他去，他就让您把学校关了。”老师的声音越说越小，“我们正想着再给您打电话，您就到了。洛小姐后来说有您的联系方式，会亲自跟您解释。” 莫邵回听完只冷冷要了个洛念的地址。 老师如蒙大赦，飞快地报出了一串地址。 洛念的家不大，是个温馨的两室一厅，虽然旧了些，但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还种着几盆绿植，阳光洒进来，满是生活的气息。 这和莫俊逸住的那个冰冷的别墅截然不同。 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客厅的地毯上放着一箱色彩鲜艳的积木，圆圆已经熟门熟路地坐下，拿起一块粉色的积木，想往一块蓝色的上面搭，试了好几次都歪歪扭扭地倒了。 “笨蛋。”莫俊逸走过去，盘腿坐下，脸上带着一丝嫌弃，手上的动作却很利落，“不是这样搭的，地基要稳，要用大的放下面。” 他抽走圆圆手里的积木，从箱子里挑出几块最大的，有条不紊地垒起一个扎实的底座。 圆圆没见过这么复杂的玩法，看得眼睛都直了，乖乖地坐在旁边，时不时递上一块积木。 “这个，放这里。”莫俊逸像个小老师，指挥着圆圆。 “哇，你好厉害呀。”圆圆看着渐渐成型的小城堡，由衷地赞叹。 莫俊逸的耳朵尖悄悄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这算什么，我还能搭飞船呢。” 洛念一回头就看到客厅里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莫俊逸已经用积木搭出了一个有着尖顶和城墙的城堡雏形，圆圆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积木，连连赞叹。 她眼底含笑，静静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然而下一秒，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莫俊逸的动作一顿，他警惕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见洛念还在忙，他悄悄地溜下地毯，搬来一张餐椅，踩了上去，踮起脚尖，勉强凑到猫眼前往外看。 只一眼，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小脸瞬间变了变。 猫眼那扭曲的视野里，是莫邵回那张阴沉得能拧出水的脸。 “怎么了，哥哥？”圆圆抱着一块积木，好奇地问。 莫俊逸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拉住圆圆，压低声音比了个嘘，“别出声，外面是坏人，专门抓不听话的小孩。” 圆圆被他吓得捂住了小嘴，用力点头，躲到了他的身后。 门外的莫邵回又敲了几次门，里面却始终毫无动静。他甚至能隐约听到里面有孩子嬉笑的声音，却无人应门。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耐着性子，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厨房里，洛念刚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手机就响了。 她擦了擦手接起，是一窜陌生的电话。 她刚接通就听见一道磁性的嗓音传来，“开门。” 洛念一愣，莫邵回？ 她瞥了眼两个正若无其事玩耍的孩子，抿着红唇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一股迫人的寒气扑面而来。 莫邵回就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条走廊的光线，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神色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她。 洛念的心跳漏了一拍，侧身让开位置，语气尽量平和，“您怎么来了？” 她这句解释的话，在莫邵回听来像是不欢迎他来似的。 他迈着长腿走进来，视线在温馨却狭小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个从他进门起就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沙发缝里的莫俊逸身上。 “莫俊逸。”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长本事了。” 莫俊逸的身体狠狠一颤，小脸更白了，却还是倔强地抿着唇，不肯看他。 “莫先生，”洛念看不下去了，她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莫俊逸和莫邵回之间，“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 “孩子？”莫邵回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她，像刀子一样刮在儿子身上，“他会撒谎，会威胁老师，会跟着陌生人回家，现在还学会了装聋作哑不开门。洛小姐，你觉得这还是个孩子？” 他的怒火本该冲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可对上她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戒备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刻薄质问都梗在了喉咙里，发作不出来。于是，那股无处发泄的怒气，便加倍地转向了始作俑者。 洛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男孩在她身后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莫邵回的视线，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为什么会威胁，为什么宁愿跟我这个陌生人回家也不愿意跟你回去，你想过原因吗？你只会用命令员工的态度命令孩子，莫先生，小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 这番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他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我的家事，我会处理。” “他现在在我的家里，就是我的客人！”洛念毫不退让，“我只知道，答应孩子的事就应该做到。而你，作为一个父亲，只会用这种高压的方式对待他，只会把孩子越推越远。” 两个人谁也不退让，犹如五年前似的，莫邵回瞧着眼前这个护鸡仔的人，唇角忽然漾起一抹淡笑。 第31章 温馨画面 洛念瞧着他嘴角的笑，只觉得莫名奇妙。 她心跳飞快，却丝毫不退让。 圆圆看着两个大人的模样，吓得小脸一瘪，哭了起来。 洛念和莫邵回同时一僵，齐齐看向圆圆。 洛念心头一紧，几乎是第一时间把孩子护在怀里，她险些忘了这两张脸的相似度有多高。 “不怕，妈妈在。”她脊背挺的很直，挡住了莫邵回的视线。 被女儿的哭声一搅，她心里那股子跟莫邵回对峙的尖锐也散了，莫邵回将视线重新投向沙发上的莫俊逸。 那小子此时只是低着头，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 莫邵回压下心头的火气，放缓了声音，“莫俊逸，过来。” 男孩的肩膀缩了一下，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滑下来，站到他面前，却依旧梗着脖子不看他。 “为什么不先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你放学的时候看到了。” “这不是理由！”他蹙眉，“如果我没看到，而你又不提前通知，那你想过多少人要因为你的这个行为奔波？” 莫俊逸眼圈倏地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地毯上。 莫邵回见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地无力感，一堆训斥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洛念抱着哄好了的圆圆走过来，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抿了抿唇，道：“莫先生，饭菜刚做好。如果不嫌弃，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莫邵回自然答应，他发现自己这点烦躁的情绪因为洛念的三言两语竟然给抚平了。 这顿饭吃得意外和谐。 饭后，两个孩子又黏在一起去客厅的地毯上继续他们的城堡大业。 洛念在厨房洗碗，莫邵回则坐在沙发上，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 他掀了掀唇角，这一刻竟然觉得异常满足。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洛念欲言又止，想催促又不好意思。 莫邵回带着莫俊逸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眼里满是不舍，圆圆扒着门框，挥着小手，“哥哥明天还来玩吗？” 莫俊逸眼睛一亮，期盼地看向莫俊逸。 邵回的视线却落在洛念身上，意味不明，洛念只当没看见，蹲下身对莫俊逸温和地笑了笑，“当然欢迎，随时都可以来。” 得到许诺，莫俊逸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莫邵回离开。 厚重的关门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洛念紧绷了一晚上的脊背瞬间松垮下来，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浑身脱力。 “妈妈，叔叔是不是不喜欢圆圆呀？”圆圆仰着小脸，眼底带了几分失落。 洛念心中一刺，连忙将女儿抱进怀里，柔声安慰，“怎么会？我们圆圆这么可爱。” 怀里的小人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洛念抱着女儿，看着那张与莫邵回有着三四分相似的眉眼，心底的警铃大作。 短短的两次接触就让圆圆对莫邵回产生莫名的情感，长期如此下去迟早会瞒不住。 洛念咬着唇，垂眸看了眼女儿的睡颜，“我该怎么办？” 怀里地人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只是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洛念意识到不对劲，忙伸手探向女儿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温度滚烫，洛心心都跟着提起。 “圆圆？圆圆醒醒？”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脸颊，声音都在发抖。 怀里的小人儿只是难受地哼唧了两声，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眼神涣散，意识显然已经不太清晰了。 她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给圆圆裹上厚实的外套，抓起钥匙急忙下楼。 深夜的小区空无一人，洛念急忙发动引擎，却发现车子在这时候抛锚了。 她记得不行，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一束车灯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顾北温和的脸，“念念，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看到熟人，洛念紧绷的神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眶一热，声音带上了哭腔，“圆圆她发高烧，好像烧糊涂了。” “上车，我送你。”顾北立刻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帮她把孩子安顿好，又绕回来发动车子。 顾北开得快，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急性肺炎，需要立刻办理住院，留院观察。 洛念抱着怀里昏睡不醒的女儿，心到医生的话心疼得不行。 “念念，今晚你一个人应该不行，我在医院陪一晚。”办好手续，顾北拉来一把椅子给洛念，“坐会吧。” 洛念满眼歉意地看着顾北，“谢谢你。” 今晚如果不是有顾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别这么客气。”顾北指了指门外，“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时候及时喊我。” 洛念没有扭捏拒绝，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顾北走后，洛念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圆圆，因为肺部的炎症她总时不时咳嗽，睡得并不踏实。 这一夜，洛念也无眠。 翌日，顾北提着买好的早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洛念趴在床边，长发垂落，睡的也不安稳，他放轻脚步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洛念被惊醒，抬头对上顾北温柔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睡着了。” “快吃点东西吧，你一晚上没合眼了。”顾北将热粥递给她。 恰巧这时，圆圆睡眼惺忪地喊道：“妈妈。” 洛念立刻凑过去，圆圆刚打完针没什么力气，哼哼唧唧地要抱。 顾北担心洛念一宿没合眼，便很自然地俯身把人抱起。 洛念端着粥，正准备喂女儿一口。 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簇拥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气质矜贵，神色冷峻，不是莫邵回又是谁？ 他是这家私立医院的投资人，今天正好来巡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莫邵回看着他们仨这副模样就觉得刺眼的很，画面温馨的跟一家人似的。 第32章 上不了台面的人 “叔叔……” 怀里的小人儿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着莫邵回那张冷峻的脸，下意识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小手攥着洛念的衣襟，怯生生地解释，“叔叔，不关哥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生病的。” 稚嫩的童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莫邵回眸色一深，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火被这句软软糯糯的澄清浇熄了大半，视线落在圆圆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小脸上，神色复杂。 洛念看到突然出现的心一紧，下意识挡住了圆圆的视线。 她这幅样子任谁都看得出心虚。 莫邵回神情淡淡地收回视线，跟在莫邵回身后的院长和主治医生面面相觑，眼看气氛诡异，主治医生立刻上前拿起病历卡看了一眼，解释道：“莫总，这位小患者是急性肺炎，不过恢复得不错，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可以出院了。 洛念紧绷的心弦倏地一松，仿佛得了特赦令。 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里。 洛念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顾北，麻烦你再陪圆圆一会儿，我去缴费。” “好。”顾北抱着孩子，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洛念没再看莫邵回，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莫邵回冷冷瞥了一眼顾北怀里抱着圆圆的和谐画面，跟身后的院长淡漠地交代了几句，便也迈开长腿，先一步离开了病房。 医院长长的走廊空旷又安静，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洛念捏着缴费单，快步走向电梯口，远远地就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立在电梯门前，像是专门在等她。 她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心头涌上无尽的苦涩。 曾经的几年时光里他也是这样在等过她。 他们也曾这样并肩走过四季，只是那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 洛念收敛心神，目不斜视地走到另一部电梯前按下按钮。 电梯门开，里面的人正要往外走，洛念低头往里进，没注意脚下，被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揽进一个坚实又熟悉的怀抱。 鼻尖瞬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熟悉又陌生，瞬间将洛念的思绪拉回五年前。 她浑身一僵，正要挣扎起身，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一软又跌了回去，结结实实地靠在莫邵回的胸膛上。 莫邵回的眉头拧得更紧，手臂下意识收拢，将她禁锢在怀里。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脚踝上，声音低沉，带着强势，“扭伤了就别逞能。” 这句带着薄怒的关心像是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洛念的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洛念眨了眨眼睛，任由他扶着自己，不再吭声。 脚腕上的疼痛让她连走路都吃力。 而此时，不远处长椅前一位正在跟老夫人说话的人恭敬离开，莫老夫人的视线扫过来，她看到莫邵回怀里的女人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当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时，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错愕，随即被浓浓的不可置信代替。 怎么会？ 那个女人早就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洛念也同样看到她，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恐惧像是藤蔓，从脚底迅速攀爬，缠紧了她的心脏。 “奶奶？您怎么会在这里？”莫邵回也看到了老夫人，下意识关心。 莫老夫人没有立刻回答孙子的话，那双洞悉世事的锐利眼睛，像刀子一样刮在洛念身上。 她没有当着莫邵回的面点破洛念的身份，只是扯出一抹假笑，语气里满是听得出的阴阳怪气。 “我来复查身体。倒是你，邵回，这么多年了，这喜好还真是一点没变。” 她的话意有所指，莫邵回听得蹙眉，洛念却听得心头发颤。 “奶奶。”莫邵回不悦，“您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我送您回去。” 说罢，他便准备让秘书来接人，老太太不看他，视线转向洛念，那抹笑意更冷了，“这位小姐，我们医院人多地滑，下次走路可得看清楚脚下。毕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凑巧，刚好就摔进我们家邵回的怀里。” 莫老太太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打在洛念的脸上。 她用力推开莫邵回，也顾不上脚踝的剧痛，强撑着站稳身体，她咬着唇，声音发颤，“不劳您费心。”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多看那祖孙二人一眼，也忘了要去按电梯，一瘸一拐地朝着楼梯间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影狼狈极了。 莫邵回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墨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想跟上去，手臂却被莫老夫人拉住。 “还追什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值得你这样？”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不悦。 楼梯间的门声隔绝了视线，洛念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脚踝的剧痛让她无法再迈出一步，她顺着门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而另一边，莫邵回抽出被老夫人拉住的手臂，转过身，脸色沉郁得可怕，“奶奶，您刚才的话太过分了。” “我过分？”莫老夫人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邵回，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那个女人是怎么接近你的？这种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的女人，我没当场让人把她轰出去，都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老太太极为痛恨这类人，丝毫没了往日的端庄。 尖锐的指责穿过走廊，也像一根根刺扎进莫邵回的心里。他正要开口，却见楼梯间的门被再次推开，洛念扶着墙，一步步走了回来。她脸色惨白，眼眶通红，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燃着一簇倔强的火。 她停在几步开外，看着莫老夫人，声音虽然发颤，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莫老夫人，我想您认错人了，我并不稀罕您慕家的钱，今天这件事纯粹是因为莫先生出于好心扶了我一下，仅此而已。” 第33章 她不是五年前的人 “认错？”莫老夫人像是被她这副故作无辜的样子激怒了，厉声道：“你也别摆出这幅委屈样给谁看，我不吃你这一套，这么多年多少女人用尽手段想要靠近邵回，你这点把戏还是收起来的好。” 这番话比刚才的更为刻薄，洛念定定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好笑极了。 “奶奶！”莫邵回终于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洛念挡在身后，沉声纠正，“她叫洛念，她女儿跟俊逸在一个学校，前几次俊逸打的人也是她女儿。” 简单的一句话，清晰地将她与老夫人嘴里的那个女人划清界限。 莫老夫人一噎，看着孙子维护的姿态，心里的怀疑更深。 她精明的眼睛再次刮过洛念的脸，随即话锋一转，故意说道：“好，我不管她叫什么，邵回，你也别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了，芮妍的飞机马上就到了，你答应了要去接她的。”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钥匙，猛地撬开她，洛念整个人微不可察地一僵，那瞬间的失神，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却没能逃过莫老夫人的眼睛。 莫老夫人满意勾唇，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莫少奶奶的位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的。 洛念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去争辩。她什么也没说，拖着受伤的脚，头也不回地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钻心。 莫邵回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人似乎与记忆里的人一样倔强。 …… 洛念办完出院手续，强撑着回到病房。 顾北已经帮圆圆穿好了衣服，见她脸色差得吓人，担忧地问，“念念，你没事吧？你的脚……” “没事，不小心崴了一下。”洛念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过他怀里的圆圆，“我们回家吧。”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顾北看着被洛念抱在怀里，却依旧有些蔫蔫的小人儿，温声提醒道：“圆圆，记住跟叔叔保证的，出院以后可不能再贪吃那些垃圾食品了，不然又要发烧进医院了。” 圆圆懂事地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奶声奶气地承诺，“顾叔叔放心，圆圆知道啦。等圆圆的病彻底好了，再吃一点点！” 她认真的模样引得顾北和洛念都忍不住失笑，方才在走廊上那令人窒息的阴霾，似乎也被这童言童语驱散了几分。 顾北拉开车门，他一手护着圆圆的头示意洛念抱着孩子上车，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倏忽响起。 “等一下。” 洛念抱着孩子的手猛然一僵，她缓缓转过身，只见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莫家的司机。 顾北察觉到气氛不对，下意识地将洛念和圆圆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莫老夫人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双精明的眼睛径直落在洛念身上，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笑意，“洛小姐，我想跟你谈谈。” 她的视线随即又扫过洛念怀里的圆圆，声音压低了几分，“或者我应该叫你……林希？” 洛念抱着圆圆的手臂瞬间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圆圆被勒得有些不舒服，小声地哼唧了一下，“妈妈……” 女儿的声音让她瞬间回神，洛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她抬起眼，迎上莫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原本紧张的神色竟化作淡定。 “顾北，”她侧过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先带圆圆上车，我跟老夫人说几句话。” “念念……”顾北不放心。 “妈妈，我不走，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圆圆立刻抱紧了洛念的脖子，小脸上满是警惕。 洛念拍了拍女儿的背以示安慰。 “圆圆乖，”顾北立刻蹲下身，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小巧的机器人模型，在圆圆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顾叔叔刚买的限量版擎天柱，我们先上车把它变身好不好？给妈妈一点时间，她马上就来。” 圆圆的眼睛果然被吸引了，但还是犹豫地看向洛念。 洛念摸着女儿的头，心里紧张万分，“去吧，妈妈说两句话就回来。” 顾北趁机将圆圆抱了过去，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被抱上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孩子的视线，洛念的心也跟着放回去。 她真怕被老太太看出什么。 “说吧，你想怎么样？”莫老夫人开门见山，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五年前你拿了钱离开，五年后又带着一个孩子出现，林希，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洛念心一咯噔，“这孩子与莫家无关。” 莫老太太嗤笑一声，“有没有关莫家都不会认。” 说白了，你洛念生的孩子还不够格当莫家的人。 洛念被老太太这话刺激到了，她指甲狠狠陷进掌心，想要反驳的话语都被她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莫老太太不看她的情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姿态高傲地递到洛念面前。 “我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拿着这笔钱，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邵回面前，不要再妄想攀附我们莫家。” 洛念的视线落在支票上，上面的数字确实诱人。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将那张支票夹了过来，在眼前晃了晃。 莫老夫人以为她动心了，嘴角勾起一抹鄙夷。 “莫老夫人，”洛念抬眸，清澈的眸子里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您是不是太小看您的孙子了？” 莫老夫人一愣。 只听洛念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果我真是为了钱，放着莫氏集团身价千亿的继承人不要，却只图您支票上这点小钱……那我岂不是太愚蠢，也太没眼光了？” 她说完，竟当着莫老夫人的面，轻轻一松手。 那张承载着羞辱的支票，就这么轻飘飘地、打着旋儿地，落在了地上。 “你！”莫老夫人被她这番话和举动气得心口一窒，保养得宜的脸涨得通红，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过奖了。”洛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她看也不看地上的支票，甚至懒得再跟老太太废话半句，转身忍着脚踝的剧痛，挺直了背脊离开。 第34章 谢谢你 回到熟悉的公寓，洛念才彻底松懈下来，脚踝处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顾北将圆圆安顿在沙发上，又找来医药箱，半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红肿的脚踝，“看来伤得不轻，这几天别乱动了。” 他动作轻柔，语气里的关切不加掩饰。洛念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轻声道：“顾北，今天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些？”顾北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念念，刚才那位莫老夫人是不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人的奶奶？” 他知道洛念大学时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也知道那段感情结束得并不愉快，似乎是遭到了男方家里的强烈反对。 洛念的动作一顿，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她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嗯。” “那……”顾北的心提了起来。 “都过去了。”洛念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脑海里闪过一些事，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他快要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们早就没可能了。” 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顾北紧绷的神经倏然一松。他看着洛念故作坚强的侧脸，心疼不已，温声道：“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 洛念自嘲笑笑，“我现在只想把圆圆养大。” 至于其他事，她总觉得来日方长，现在考虑为时过早了。 顾北看着她，喉结不住滚了滚，眼眸黯淡下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送走顾北，洛念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另一边，黑色的宾利疾驰而过。 莫邵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洛念转身时那决绝的背影，真是个倔强的女人，就连脚踝成那样了她都要强忍着痛意，依旧挺得笔直的脊梁。 倔强得……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助理提醒他去机场的电话。 “邵总，张小姐的航班还有四十分钟落地。” 莫邵回眼底划过一丝烦躁，他看了一眼导航上通往机场的路线，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家成，去机场一趟，帮我接一下张芮妍。” 电话那头的莫家成哀嚎一声，“哥！我正在跟朋友……” 莫邵回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我不管你在哪儿，半小时内到机场。” 他说完也不管电话那端的人在咆哮，挂了电话重新发动车子，朝着与机场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 而另一边，张芮妍一下飞机就接到莫邵回会来接机的信息，她忍不住心底一阵雀跃，可在她翘首以盼等待中却只等来莫家成， “芮妍姐，”莫家成瞧见人过来，立马露出吊儿郎当的笑，“我哥公司有急事，让我来接你。” 张芮妍掩下心底的失落，“没关系，邵回工作要紧。麻烦你了，家成。” 她为了能够干干净净嫁进莫家这才跑到国外去把以前的那些事处理妥善。 两人刚上车，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火红的法拉利停在旁边。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明艳张扬的脸。 “哟，莫家成，出息了啊，都开始给人家当司机了？”林语伊戴着墨镜，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目光扫过副驾上的张芮妍，“啧，我说你眼光怎么越来越差了，这种段位的白莲花也看得上？” 张芮妍挑了挑眉，在两人之间看了眼，而后冲着女人微微一笑，“这位小姐你误会了。” “就是。”莫家成别过脸冲林语伊说道：“这是我未来大嫂。” 法拉利上的女人明显一怔，好半天才尴尬喊了声，“大、大嫂啊，对不起，我……” 张芮妍听见莫家成的答复心里满意极了，理所当然地摆起大嫂款，神色自若说道：“我刚回国，你不清楚也正常。” 说罢，她看了一眼莫家成，后者一脚油门踩下，将林语伊甩在了身后。 瞧着那逐渐消失的车子尾翼，林语伊露出一抹讥讽，什么大嫂不大嫂的，谁不知道莫邵回压根没有联姻的意向，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姑娘气哼哼地提上车速，淹没在车流中。 公寓里，洛念用冰袋敷着脚踝，圆圆乖巧地坐在她身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妈妈，”小人儿忽然开口，语气十分认真，“刚才在医院，那个坏奶奶是不是就是莫叔叔的奶奶呀？” 洛念心中一紧，勉强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圆圆像个小侦探似的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妈妈，我觉得你和莫叔叔之间肯定有误会。” 洛念愣住了，“圆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个坏奶奶骂你的时候，莫叔叔的脸色好难看好难看的，他还把你挡在后面保护你了！”圆圆说得有理有据，小脸上满是笃定，“妈妈，莫叔叔帮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他吃顿饭谢谢他呀？你还可以把误会说清楚呀。” 洛念捏着冰袋的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莫叔叔帮了妈妈的？” 圆圆歪着脑袋，嘟囔道：“我和顾叔叔看到的。” 洛念顿时觉得脸上热辣辣一阵，她那难堪的一面没想到还是被女儿看到了，洛念一时心酸地紧，她捧着女儿的脸蛋，语重心长道：“圆圆，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小大人认真思索了片刻，摇头，洛念这才松口气，“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妈妈上次已经请了莫叔叔吃饭，这次就不用了。” 她不愿意跟莫邵回再有牵连了。 孩子的事始终是瞒不住，索性少接触点吧。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5章 我女儿还在等我，请你自重 她打定这个主意后，圆圆似乎看透了她的不愿意似的，小手拉着洛念碎碎道：“可是这次莫叔叔帮了你，好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事后请客吃饭是最基本的礼貌。” 小姑娘说的头头是道，让洛念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而且……”圆圆神秘兮兮仰起小脸，“我跟莫叔叔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洛念被女儿这副小大人模样逗得一怔，随即失笑，心头那点酸涩被冲淡了不少。 她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鼻尖，“什么时候成好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天呀。”圆圆掰着手指头，“莫叔叔保护了我们，顾叔叔带我去看他的时候，我们就约定好了。妈妈，你不是常说要多交朋友吗？莫叔叔人很好的。” 今天？ 顾北带着圆圆去见莫邵回了？ 一想到这个事洛念只觉得后面一阵发寒，她下意识紧张起来，拉着圆圆的手慎重道：“莫叔叔有没有说什么？” 圆圆被她这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挣扎地想要抽回手，“没说什么，妈妈，你弄疼我了。” 经她一说，洛念才缓过神来，满脸歉意地把女儿搂进怀里。 洛念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欣慰于女儿的善良和勇于跟人交谈，一方面又对这好朋友的身份感到头疼。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以后随时会见面了？ “妈妈，你不开心吗？”圆圆心思敏感，只觉得洛念的情绪不高。 洛念忙笑笑，她摸了摸圆圆的头，真心实意地祝贺：“那妈妈恭喜圆圆又交到了新朋友。” 只是这朋友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一想到要请莫邵回吃饭，洛念就觉得自己的钱包在隐隐作痛。她才刚辞职没多久，还没找到新工作，每一笔开销都得精打细算。 请莫邵回那种人，去路边摊肯定是不行的，可像样点的餐厅，一顿饭就能让她这个月的预算直接售罄。 圆圆似乎看穿了妈妈的窘迫，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回自己的小房间，没一会儿，手里捧着一个粉色的小猪存钱罐跑出来。 “妈妈，”她把存钱罐塞到洛念怀里，小脸上满是郑重，“这里面是我的压岁钱，还有平时攒的零花钱，都给你！请莫叔叔吃饭的钱，我来出！” 怀里沉甸甸的，是女儿攒了许久的宝贝。洛念眼眶一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妈妈的乖女儿，妈妈有钱，你的钱自己收好。” 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妥协道：“好了，妈妈答应你。” 她想了想，反正事都到这份上了，即便莫家真要认回圆圆的话…… 洛念咬了咬唇，自我安慰道，莫家不会认回圆圆的。 莫老夫人已经明确表示过了。 想到这，她又松了口气。 圆圆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给莫邵回打去电话。 “莫叔叔，为了感谢你，我和妈妈想请你吃饭，你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当然有。时间地点，你们定。” 洛念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 挂了电话，圆圆兴奋地扑到洛念怀里。 洛念却对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次日，洛念把选好的位置发给莫邵回，她便带着圆圆先过去了。 饭桌上，两个“好朋友”相谈甚欢。 莫邵回褪去了平日的冷硬，面对圆圆时，竟意外地有耐心。 而圆圆则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社交小能手的本色，一会儿聊幼儿园的趣事，一会儿又问莫邵回工作辛不辛苦，气氛竟十分融洽。 洛念多数时候都在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圆圆夹菜，她一边看着女儿脸上灿烂的笑容，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顿饭的花销。 这道清蒸鲈鱼一百八，那份松鼠鳜鱼两百六，还有这个佛跳墙……她赶紧打住，再想下去，她怕自己会心梗。 可看到圆圆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又觉得，这钱花得也值。 一顿饭总算在和谐的氛围中结束。 洛念去前台结账，却被服务员告知，“小姐您好，您这一桌的账单，刚才那位莫先生已经结过了。” 洛念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 莫邵回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半臂的距离。 他喉结微动，一字一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埋藏了五年的名字。 “林希。” 洛念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指甲却早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抬起头，扯出一个疏离而客气的微笑：“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姓洛。” “是吗？”莫邵回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他逼近一步，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瞬间将她笼罩，“或许你的名字、你的身份都可以改变，但你的眼睛不会。”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双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笃定，“这双眼睛，和五年前的苏念，一模一样，你在隐瞒什么？” 洛念的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冷笑道：“莫先生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些，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有一双相似的眼睛又有什么奇怪？仅凭一个猜测就如此咄咄逼人，这似乎不是莫氏总裁该有的风度。” 她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这个男人太危险，多待一秒，她苦心经营的伪装就多一分崩塌的风险。 而下一秒，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放手！”洛念心头一慌，挣扎起来。 “不放。”莫邵回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殆尽，他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风暴，“林希……” “妈妈！”圆圆稚嫩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洛念像是被惊醒一般，瞬间恢复了理智，她深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自己，“莫先生，我女儿还在等我，请你自重。” 第36章 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说完便转身，脚步却虚浮得厉害，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真是疯了才会回来，回到这个满是噩梦的城市。 五年的安稳生活，让她差点忘了这里的人有多危险，这里的过往有多致命。 刚走到圆圆身边，还没来得及牵起女儿的手，身后就传来一道略带轻浮的男声。 “哥，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 洛念的脊背瞬间僵直。 果然，莫邵回淡漠地应了一声，脚步声随之靠近。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着个半大的男孩走了过来，男人视线在莫邵回和洛念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洛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位是？” 他身边的男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间和莫家成有几分相似，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圆圆。 不等莫邵回开口，洛念已经强撑起笑容，礼貌而疏离：“你好，我是莫先生的朋友。时间不早了，先走了。” 她说着便想拉着圆圆离开，这个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哎，别急着走啊。”莫家成拦了半步，还不等他说话，莫俊逸一下就跳到洛念跟前，“阿姨。” 洛念笑了笑，还想催促圆圆回家，谁知两孩子自顾自地已经玩了起来。 洛念心急如焚，几次想要张口都被打断，她干脆背着莫家兄弟俩坐，眼睛盯着鞋尖发呆。 莫家成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他真觉得眼前这人有几分眼熟，偏偏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旁的莫俊逸悄悄拉了拉圆圆的衣角，把她带到一旁小声嘀咕，“你妈妈很怕我伯伯吗？” 怕？ 小姑娘不太懂这个词，眨巴着大眼睛，有些茫然，“妈妈说，莫叔叔是好朋友。” “好朋友可以变成男朋友的！”莫俊逸一副小大人的口气，循循善诱，“你看我伯伯，又高又帅，还很有钱。你妈妈呢，也好看，最重要的是以后他们结婚了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我还能保护你。” 圆圆似懂非懂，但她觉得如果妈妈跟莫叔叔在一起的话一定很有趣。 “好！”她正要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洛念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快步上前，打断了两个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圆圆，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她一手牵起女儿，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沙发上的小包，对莫家成匆匆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看莫邵回一眼，拉着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圆圆几乎是逃也似地走向门口。 “哥，”莫家成摸着下巴，看着那道纤细却决绝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开口，“你不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吗？” 莫邵回没有回答，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眼熟？何止是眼熟。 那分明就是刻在他骨血里找了五年，念了五年的人。 莫邵回抿着唇，没回答他的话，“走了。” 待人走后，莫家成猛然想起这种熟悉感来源哪了。 那女人的背影不就与五年前不告而别的林希一模一样么？ “爸爸。”莫俊逸扯了扯他的手腕，莫家成这才回过神，“有事？” “你觉不觉得伯伯对洛圆的妈妈很上心？” 莫家成揉着儿子的蘑菇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废话，他能看不出来么？ 他哥那眼神都快拉丝了好么。 洛念匆忙回到家，紧张的情绪松懈下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 安顿好圆圆睡下，她疲惫地靠在床头，脑子里乱成一团。 正当她心烦意乱，准备关灯睡觉时，手机屏幕却突兀地亮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拿起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她莞尔一笑。 “喂，黎黎？” “念念！救命啊！”电话那头传来好友中气十足的哀嚎，“我提前回国了，现在在机场，你快来接我，不然你最好的朋友就要冻死在霖城的深夜里了！” 洛念又惊又喜，睡意顿时全无，“你不是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吗？也不提前说一声。” “给你个惊喜嘛！快来，我行李多得像逃难，定位发你了啊！” “好，你在哪里等我。” 挂了电话，洛念看着苏黎发来的定位，她换上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入夜的风微凉，洛念裹紧了外套，强忍着困意赶到机场。 刚到机场，苏黎拎着行李箱飞奔过来，给了洛念一个熊抱，“我的念念，可想死我了！” 洛念笑着接过她的行李，“累不累？” “哎呦，小看谁呢，姐可是环游世界出来的人，这点时差算什么？” 洛念的笑意更深了，“是，我忘了我们苏女王是打不死的小强。” “说谁是小强呢？”苏黎伸手就要挠她，洛念怕痒，还没碰到她就先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苏黎这才作罢，“小样。” 两人闹了一阵，才费力地把所有行李塞进车里。 回去的路上，苏晴打量着开车的洛念，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前几天老师还跟我提前你，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了？” 洛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扯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现在这样怎么回？回去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苏|晴听得直皱眉，语气里满是心疼，“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莫家……” 她欲言又止，洛念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自然接话，“莫邵回大概知道孩子是他的了。” 听见这话苏黎惊的差点从副驾驶跳起来。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那……你呢？” “什么？” “算了。”苏黎摆摆手，“不提这些了。” 洛念跟莫邵回的事她算是唯一的知情人，当年莫家老太太瞧不上洛念的出生，用尽手段也没能把两人给拆散，就当她以为洛念跟莫邵回能够修成正果时半路杀出个莫邵回的母亲。 段玲是个商业女强人，铁腕人物，短短不到一个月就生生把人拆散了。 苏黎常常想，如果当年他们俩没分开洛念是不是就不会经历那么多伤害了？ 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第37章 别执迷过去 次日清晨，洛念被客厅里传来的细微动静吵醒。她昨晚和苏黎聊到半夜，此刻头还有些昏沉。 “妈妈？” 卧室门被推开一条缝，圆圆揉着眼睛探进一个小脑袋，当她看清沙发上隆起的一团被子时，好奇地歪了歪头。 洛念走过去把女儿抱进怀里，“醒了？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妈妈最好的朋友，苏黎阿姨。”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被子猛地被掀开，苏黎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坐起来，眼神晶亮地盯着门口的母女俩，“呀！这就是我那粉雕玉琢的干女儿吗？快过来让干妈好好瞧瞧。” 圆圆被她夸张的动作逗得咯咯直笑，也不认生，甜甜地喊了一声，“苏黎阿姨好。” 她经常从洛念的手机上见过苏黎，这会看到真人也不觉得怯场。 这一声阿姨让苏黎心都化了，她冲过来一把抱住圆圆，在她脸上香了一口，“真乖，以后干妈罩着你！” 圆圆眨着眼，故作夸张地学着苏黎的模样，“真的吗？” 她眼睛圆溜溜，动作又夸张，这动作把苏黎逗地直笑，她把孩子搂在怀里，心都跟着软了。 看着苏黎和圆圆迅速打成一片，洛念靠在门边，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开心。 苏黎抱着孩子，眼角余光瞥见洛念的神情，心中微微一酸。这五年念念一个人带着孩子，该有多辛苦。 吃过早饭，洛念将圆圆送到幼儿园，便开车带苏黎前往她早就选好的办公地点。 那是一处位于市中心写字楼的高层，视野开阔，采光极佳。 “怎么样？”苏黎张开双臂，像个女王般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这里，做我的办公室，要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那边，设计部，还有茶水间，必须配上顶级的咖啡机！” 洛念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由衷地为她高兴，“恭喜苏总，富婆梦指日可待。” “那必须的！”苏黎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立刻接起，“喂？” 她握着手机走到一旁，洛念看着已经装修好的办公区域，心里一阵暖意。 苏黎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念念，江湖救急，快帮我把合同导出来打印一下，我这新电脑还没连打印机呢。” “好。”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把合同做好。 洛念看着合同上的话术，微微诧异，“有人要投资？” “对。”苏黎点头，“我们走的是国际路线，如果没有投资人的话，恐怕推不起来。” 闻言，洛念不再多说。 苏黎带着洛念来到她们常去的一家咖啡店，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黎抿了口咖啡，惬意地眯起。 洛念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有所放松。 可下一秒，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个卡座，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莫邵回。 他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神情淡漠，身体微微靠在沙发上，他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黑眸扫过，与洛念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洛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压低身子，对苏黎说道：“黎黎，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吧。” “啊？为什么？”苏黎还没反应过来。 洛念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张小脸因为紧张涨的通红，可还不等她说话，莫邵回与对方说了句什么，那人便起身离开，而他则迈开长腿，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 洛念只觉得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洛小姐，这么巧。”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苏黎惊得差点把咖啡洒了，她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眼睛瞪得溜圆，“莫……莫邵回？” 莫邵回的视线从洛念僵硬的侧脸转到苏黎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苏小姐，看来你还记得我。” 苏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好友在前，她立刻挺直腰板，摆出防御姿态，“莫总这样的大人物，霖城谁不记得？倒是莫总，怎么对我朋友这么关心？” “毕竟是朋友。”莫邵回的目光重新落回洛念身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苏小姐刚回国？这五年，想必和念念联系很密切吧。” 他刻意叫出的念念二字，让洛念的脊背绷得更直了。 洛念脸色一白，指尖扣着包包，唇瓣动了动，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苏黎被他绕得差点掉进坑里，“那当然，念念她一个人在国外……”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洛念紧张的眼神，她猛地刹住车，话锋一转，“我们是闺蜜，联系密切不是应该的吗？莫总查户口呢？” 莫邵回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眼神落在洛念面前的咖啡杯上，“看来洛小姐的口味没变，五年了，喝咖啡还是不加糖。” 一句话，让洛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苏黎更是心惊，他竟然还记得念念的习惯。 她看着好友瞬间煞白的脸，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差点就想质问他当年为什么…… “既然这么深……” “苏黎。” 一声呼唤打断了苏黎的话，西装革履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让你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 正是苏黎的合作商，张总。 洛念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黎黎，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不敢再看莫邵回一眼。 洛念站在洗手台前，深吸一口气，接了点冷水泼在脸上，透着凉意的温度瞬间让她精神不少，抬眸瞬间，镜子里倏然出现莫邵回那张脸。 他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靠在门框上，像早就看透洛念的心虚。 “跑什么？”他问。 洛念心虚擦拭脸上的水渍，“莫先生未免操太多心了。” 莫邵回上前一步，挡住洛念的步伐，他个子及高，一下把洛念的路都堵死了，洛念不悦皱眉，“让让。” “念念。”他忽然低声呢喃，“为什么要跑？” 这话指的是什么两人心里一清二楚，洛念也不装了，干脆坦荡看他，“莫邵回，别执迷于过去。” 第38章 车子抛锚，偶遇他 洛念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疏离，“你我早已是过去式，纠缠不休就没意思了。” “有没有意思，我说了算。”莫邵回的目光深邃，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五年前，你一声不吭地消失，现在，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洛念觉得可笑至极。 她神情淡漠，乌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仿佛要看进他心里一般，“你我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法则来去自由。” “好一个来去自由！”莫邵回怒极反笑，大掌倏然捏住她的下巴，两人距离的很近，连呼吸都交错，“洛念，你的心真够狠的，带着我女儿远走他乡五年，现在连个解释都不肯给！” 洛念被他捏的生疼，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红着眼圈，抬腿就往他脆弱的地方踢去，男人手疾眼快挡住她的动作，似笑非笑，“你不用这地了就要毁了它？” “你！” 洛念俏脸一红，挣扎着拍掉莫邵回的手，她吃痛揉着自己的下巴，干脆不再狡辩，“很多事都过去了，再多说无用，何况……” 她垂下眼眸，勾唇一笑，掩住心底的酸涩，道：“你也有儿子了。” 儿子？ 莫邵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笑容逐渐得意。 弄了半天，她把莫俊逸误认为他儿子了？ 也是，他从未跟洛念解释过。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她头顶投下一片阴影，他觉得此刻的洛念特别有趣，准备逗逗她，“我有儿子，你有女儿，咱俩不是绝配么？” “谁跟你绝配？”洛念心里那点旖旎全被打碎，推着他，男人一个没站稳，脚步后退了两步，他满脸的吊儿郎当，看的洛念火大，“让开。”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推开，苏黎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一把将洛念护在身后。 “莫邵回你还要不要脸？堵在女厕所门口纠缠我朋友？”苏黎像一只被惹怒的母鸡，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当年怎么把念念逼走的你心里没数吗？现在又来装什么情圣！” 莫邵回的脸色沉了沉，目光越过苏黎，依旧锁在洛念身上。 苏黎还想再骂，洛念却拉住了她的手。 她怕苏黎一时冲动，影响到刚谈的合作。 洛念抬眼看向莫邵回，语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漠，“莫总，您是霖城的大人物，日理万机，何必在我们这种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黎黎刚回国创业，也经不起您这样的贵人折腾。” 她把话堵死，在她眼里甚至已经把莫邵回划分到这一派人上了， 说完，她不再看莫邵回一眼，拉着苏黎就往外走。“我们先走。” 莫邵回没有再拦，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洛念啊洛念，消失了五年现在跟他谈两清？ 呵。 男人扯了扯唇，清的了么？ 当晚，洛念哄睡了圆圆，才终于有时间刷一下手机。 一个沉寂了许久的大学同学群突然弹出几百条消息，她点开一看，是班长在号召大家搞同学聚会。 【班长-周浩】：各位同学，毕业五年，好久不见，下周六晚上在老地方聚一聚，都来参加啊！@全体成员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响应者众。 洛念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如今的身份，最不想的就是参加这种聚会。 正当她准备默默潜水时，却被一个同学单独艾特了。 【陈然】：@洛念 念念女神也回国了吗？这次聚会可一定要来啊！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你了。 陈然是当年班上最活跃的男生之一，跟她和莫邵回关系都还不错。 洛念指尖一顿，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洛念】：真不巧，我还在国外，暂时回不去呢。祝大家玩得开心。 她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没想到陈然却不依不饶。 【陈然】：啊？还在国外啊？太可惜了。你在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串的追问让洛念感到一丝烦躁。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鲜少联系，这么刨根问底，未免有些过了。 她正想找个借口结束对话，对方的消息又来了。 【陈然】：念念，你那边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怎么不说话了？ 隔着屏幕，洛念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急切。 她心中警铃大作，敷衍地回了一句。 【洛念】：有时差，我这边要休息了，不聊了。 说完，她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而此刻，霖城某间高级会所的包厢里，陈然一脸无奈地把手机还给对面的人。 “我说莫大少，你这招不行啊，”他吐槽道，“你看，人都被你吓跑了。我这演得都快露馅了，你这追问的语气，跟查户口似的，哪有老同学这么聊天的？” 莫邵回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洛念那句“要休息了”，眸色又深了几分。 “行了，”他将手机扔在桌上，语气淡漠，“人情我还了。” 陈然撇撇嘴，心里暗道：还人情是假，想套人家话是真吧。 第二天一早，洛念照常送圆圆去幼儿园。 没想到刚到幼儿园门口，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 莫邵回牵着莫俊逸，正准备进去。 “圆圆！”莫俊逸眼尖地看到了她们，立刻热情地挥手。 圆圆也礼貌地回应，“俊逸哥哥好。” 洛念的视线不可避免地与莫邵回撞上，她飞快地移开，蹲下身替圆圆整理了一下衣领，“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两个孩子手牵手进了幼儿园，莫邵回却没走，就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洛念只当没看见，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她今天要去苏黎的新办公室帮忙，可车子刚开出没多远，开到一处僻静路段时，车身忽然猛地一抖，随即熄了火。 洛念拧了几次钥匙，引擎都毫无反应。 她有些懊恼地拍了下方向盘，这车开了几年，早该送去检修了。 正当她拿出手机准备叫拖车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她旁边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莫邵回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车抛锚了？” 洛念抿着唇，不想接受他的帮助，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打车都难。 第39章 张芮妍的示好 见她犹豫，莫邵回直接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三言两语便安排好了拖车和维修。 挂了电话，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她，“上车，我送你。” 洛念的坚持在现实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她总不能真的在这里等到天黑。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个行色匆匆的家长从幼儿园里冲了出来，嘴里还喊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我孩子快迟到了。” 那人大概是送完孩子发现自己上班要迟到了，跑得太急，直接撞上了站在车边的洛念。 洛念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趔趄，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 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进一个坚实而温热的怀抱。熟悉的冷冽雪松香气瞬间包裹了她，霸道地钻入鼻息。 洛念的心跳疯狂地鼓噪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眸，正对上莫邵回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的视线滚烫，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灼穿。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周围的嘈杂声都仿佛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暧昧又紧绷的气氛。 “你……”洛念猛地回神，几乎是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她强作镇定地拢了拢头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干涩，“谢谢莫总。” 说完，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动作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莫邵回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臂，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腰肢的柔软触感。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深色的西装袖口上，一根纤细的长发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瞳孔闪了闪。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捻起那根头发。 淡淡的香味索然鼻尖。 他盯着那根头发嗤笑一声，随即松开手，风一吹，头发变顺着风吹跑了。 他上了车，发动引擎，“送你回家？” 洛念摇头，“我要去工作室。” 他淡淡点头，不再说话，朝苏黎的工作室驶去。 ** 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门口。 张芮妍一身高定职业套装，妆容精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将一份文件递给总裁秘书，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优越感，“这是我和邵回之前谈的城南项目的补充协议，他回来了吗？” 秘书刚想说莫总还没到，就看到莫邵回沉着脸从专属电梯里走了出来。 “邵回，你总算回来了。”张芮妍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莫邵回的情绪显然不高，只淡淡嗯了一声，径直走进办公室。 张芮妍立刻跟了进去，将门轻轻带上。 “这是城南项目的新方案，我根据你上次提的意见做了修改，你看一下……”张芮妍将文件放在他桌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她自信满满，认为这次的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 莫邵回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办公桌上的某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张芮妍话落，静静看着他。 然而，莫邵回只是抬起眼，语气疏离，“项目书留下，你可以走了。” 张芮妍脸上的笑容一僵，她不甘心就这么被赶走。 五年前洛念消失，她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可这个男人却像一块捂不化的冰。 她心一狠，继续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突破，张家的危机就不可能解除。 张芮妍上前一步，忽然从背后伸手抱住了莫邵回的腰。 “邵回，我好想你。”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浓浓的思念，“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莫邵回的身体瞬间一僵，眉宇间覆上一层寒霜，他毫不留情地拉开她的手，转身，目光冷厉如刀，“张芮妍，注意你的身份。” 张芮妍眼眶倏然一红，她自认五官优越，身材也好，不信男人不动心。 “邵回，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么？”她欲要再度贴上去，莫邵回不着痕迹避开，张芮妍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她扶住一旁的桌角，忽然自嘲，“你是看不上我，还是心里记着那个人？” 这是莫邵回的逆鳞，他眼底倏然一冷，“张小姐，你我之间还没熟到干涉我的私人感情。” 一句话，不留一点情面，直接撕开张芮妍自认为的亲近。 张芮妍脸色一僵，正欲解释，他已经吩咐秘书送客。 另一边，洛念刚到工作室就见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洛念惊讶不已，“天哪，这才一晚上，进度这么快？” 苏黎正拿着图纸和工头交代着什么，看到她来了，立刻笑着跑过来，“那当然，我可是加了钱的。” 她拉着洛念往已经收拾出来的一间小办公室走，解释道：“昨天张总那个合作项目当场就拍板了，对方要求我们尽快拿出设计方案，我这当然得快马加鞭。” 说着，苏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洛念，“喏，你的合同。” 洛念接过来翻开，当她看到薪酬那一栏的数字时，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推回去，“黎黎，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这薪资水平，比她当年在国外顶级事务所时还要高出一截。 苏黎却一把按住她的手，满不在乎地一挑眉，“多什么多？本小姐有的是钱，给你发工资还发不起？” “看来我是傍上富婆了。”洛念失笑。 “那是。”苏黎催促，“签了吧。” 见洛念还要拒绝，苏黎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再说了，你洛念值这个价。你可是拿过国际设计大奖的，有你坐镇，我才能放心去撕下更多大项目。你来了，能给我带来的利润，远不止这些。” 一番话，既给了洛念台阶，又肯定了她的价值。 洛念心中一暖，知道这是好友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也不再矫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 第40章 替她撑腰 两人签好合同，苏黎豪气地一挥手，“行了，洛大设计师，合同签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洛念失笑，苏黎的回来让她无比心安。 苏黎拍拍她的肩，“这里有我盯着，你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洛念拿着这份薪资烫手的合同，哭笑不得，“哪有刚上班就放假的道理？拿着你开的‘天价’工资，我可不敢懈怠。” “什么天价？这是你应得的。”苏黎正要再说些什么，洛念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圆圆幼儿园的老师，洛念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接起。 电话那头，老师的语气有些严肃，“是洛圆同学的家长吗？幼儿园里有小朋友之间发生了点冲突，有人欺负圆圆，希望您能过来一趟。” 欺负圆圆？洛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也跟着揪紧。 自从圆圆上学后，这种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她真怕再来几次会直接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苏黎见她神色不对，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是圆圆出事了？” 洛念挂了电话，简单解释了一句，抓起包就要走。 苏黎一听也火了，“欺负我们家圆圆？反了天了！你快去，工作室这边有我，有需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洛念点了点头，心急如焚地赶往幼儿园。 …… 幼儿园的临时接待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洛念一进门，就看到女儿圆圆红着眼圈，小嘴抿得紧紧的，委屈地站在墙角。而在她身前，站着一个神情倔强的莫俊逸，正用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另一边，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正坐在老师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洛小姐，你总算来了。”班主任王老师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却又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你看看，莫俊逸同学为了你家圆圆，把陈希同学给推倒了。” 洛念没有理会老师，径直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身，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问道：“圆圆，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圆圆看到妈妈，一直强忍的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洛念怀里，抽噎着说，“妈妈……陈希说……说圆圆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还让其他小朋友都不要跟我玩……” 又是这件事？！ 洛念脸色难看至极。 旁边的莫俊逸立刻气鼓鼓地补充道：“阿姨，他还骂圆圆！我让他道歉他不肯，是他先欺负圆圆的！” 洛念抱着女儿的手臂瞬间收紧，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向王老师。 “王老师，我想现在事情的起因已经很清楚了。陈希同学对我女儿进行言语侮辱和孤立，这属于校园霸凌，莫俊逸同学是在保护朋友。您作为老师为什么在电话里只字不提事情的起因，反而只强调结果？” 王老师被她问得一噎，脸色有些尴尬，“小孩子之间口无遮拦，说几句玩笑话也正常，但是动手打人就是不对的……” “玩笑话？”洛念气笑了，“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她是‘没爸爸的野孩子’，这是玩笑话？这种恶毒的言语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王老师你为人师表，会不明白吗？还是说，在你眼里，只要不流血，再恶毒的语言攻击都可以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洛念字字珠玑，咄咄逼人，完全没给对方留情面。 王老师的脸色彻底挂不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她抱着怀里的陈希，强行辩解道：“我已经批评过陈希了，但他毕竟也受伤了……总要有个说法。” 说话？ 洛念嗤笑，她松开孩子，站在班主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法就是他必须向我女儿，还有莫俊逸同学郑重道歉。” 王老师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几人下意识朝门口看去，洛念看到他，下意识抿了抿唇。 莫邵回接到学校电话时正在开会，听闻侄子在学校打了人，他立刻中断会议赶了过来。 他锐利的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掠过哭泣的陈希和一脸难堪的老师，最终定格在洛念和她怀里那个哭得发抖的圆圆身上。 母女俩相拥在一起，怀里的小姑娘模样可怜，看的他心一紧。 “大伯！”莫俊逸看到来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冲上去抱住人的腿。 大伯？ 洛念整个人都僵了。 莫俊逸不是他儿子？ 洛念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么久的时间以来莫邵回从来没承认过莫俊逸是他儿子的事。 莫邵回微微颔首，随即迈开长腿走到王老师面前，他甚至没看那个哭闹的孩子，只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老师，声音冷得像冰，“我侄子，打了你的学生？” 王老师被他看得心头发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莫邵回的特助已经将一份资料递到了他手上。 他看都没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王老师，本名王芳，陈希的母亲是你的亲姐姐。所以，你是陈希的亲阿姨，对吗？” 王老师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她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我是公事公办，分明是洛念跟莫俊逸两个孩子先动手的……” “你胡说！”莫俊逸瞪着眼睛，“明明就是他先骂人的。” 莫邵回拍了拍莫俊逸的手，示意他别急，而后他抬起头，薄唇微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谁先找茬的？” 班主任腿一软，这男人什么来头？ 她不吭声，莫邵回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瞪着。 须臾，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进来的人一脸紧张，“莫总，这都是几个孩子之间的误会，怎么能劳您大驾亲自跑一趟。” 第41章 请他吃饭 王芳看着园长那副恨不得跪舔的谄媚样，再对上莫邵回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冰冷眼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踢到铁板了，而且是块又厚又硬的钢板！ 园长连连擦着汗，对着莫邵回点头哈腰：“莫总，您听我解释，这王老师是新来的，不懂事……” “新来的？”莫邵回的视线缓缓落到王芳惨白的脸上，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查到的资料里，她可是在这所幼儿园任职三年了。园长，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园长被噎得满脸通红，冷汗冒得更凶了。 莫邵回不再理他，而是垂眸看向自己的侄子，声音难得地放缓了些：“俊逸，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园长先生。” “好！”莫俊逸得了小叔的指令，立刻挺起小胸膛，指着还在抽噎的陈希，条理清晰地说道：“陈希骂圆圆是没爸爸的野孩子，不让大家跟她玩！我让他道歉，他不肯，还推了圆圆一下，我才推他的！王老师来了，不问清楚就骂我，还说要让我退学！” 小孩子清脆又笃定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王芳和园长的脸上。 园长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总算明白，这位莫总为何会亲自前来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孩子打闹，而是老师滥用职权，包庇亲属，欺凌学生！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贵族幼儿园的招牌就彻底砸了！ “王芳！”园长猛地回头，厉声喝道，“你被解雇了！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滚蛋！还有你，”他指着王芳怀里的陈希，“我们幼儿园容不下这种没有教养的学生，马上办理退园手续！” 这番处理果断又迅速，显然是做给莫邵回看的。 王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丢了工作，她抱着陈希，噗通一声就想给莫邵回跪下，却被对方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好转向园长，哭着哀求：“园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在我为幼儿园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见园长不为所动，她又把希望投向了孩子，她蹲下身，试图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着莫俊逸说：“俊逸小朋友，是老师不对，老师糊涂了，你跟叔叔说，原谅老师好不好？老师以后再也不敢了。” 莫俊逸见状，嫌恶地皱起了小眉头，往后退了一步，冷哼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王芳的目光又转向了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圆圆。圆圆被她看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抓紧了洛念的衣角。她虽然委屈，但看着一个大人哭着求自己，小孩子的心肠不免有些软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纠结和无措。 洛念察觉到女儿的动摇，心中一疼。她不能让女儿在这种情况下，被迫去做一个“宽宏大量”的圣人。 她上前一步，将圆圆完全护在身后，清冷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清晰而坚定：“我们不原谅。” 王芳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念。 洛念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一个不问青红皂白，随意给孩子贴标签，甚至威胁要让孩子退学的老师，不配得到原谅。你今天对我女儿造成的伤害，需要她用很久的时间去修复，而你，不配站在这里教书育人。” 王芳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很快，她便被勒令收拾好了东西，失魂落魄地牵着还在哭闹的陈希离开了幼儿园。一走出大门，陈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以后不能来这里上学了，顿时撒起泼来：“都怪你！都怪你！我不要转学！我要在这里上学！” “你还敢说！”王芳积压了一肚子的怨气瞬间爆发，冲着自己的亲外甥吼道，“要不是你嘴贱去招惹人家，我会被开除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份工作花了多少心思！” 姑侄俩就在幼儿园门口，旁若无人地大吵大闹起来。 办公室里，园长见麻烦终于被处理掉，又重新堆起笑脸凑到莫邵回身边，搓着手暗示道：“莫总，您看……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我们学校正打算升级一下监控安保系统，只是这资金方面……” 话还没说完，一直没出声的莫俊逸就听不下去了，他冷哼一声，拉起圆圆的小手：“出了事不想着反省，还想着要好处！圆圆，我们走，不理他们！” 莫邵回冰冷的视线扫过园长那张谄媚的脸，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园长，我侄子说得对。管理不善，教员失德，不是升级几台监控就能解决的。至于捐款，”他顿了顿，眸光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就当是这次事件，我给你的惩罚。” 园长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冷汗涔涔而下，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莫邵回不再看他，转而对上洛念的视线，那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声音却缓和了几分：“走吧。”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该一同离开。洛念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牵着女儿跟上了他的脚步。莫俊逸则立刻像个小卫士一样，主动牵起了圆圆的另一只手。 走出了压抑的幼儿园，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办公室里的阴霾。 洛念看着身侧高大的男人，由衷地开口：“莫先生，今天……谢谢你。”她顿了顿，清澈的眸子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如果不是你，今天这件事恐怕没这么容易解决。” 她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社会，权势能让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也能让不公的裁决瞬间反转。 “不必客气。”莫邵回的嗓音低沉而平稳，“俊逸也是当事人，我作为他的长辈，出面是应该的。”他轻描淡写地将功劳分了一半，巧妙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洛念却不这么认为，这份人情她记下了。她思忖片刻，认真地提议：“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还是多亏了你和俊逸。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你和俊逸吃顿饭，聊表谢意。” 第42章 宣示主权 听到洛念的提议，莫邵回深邃的眼眸里溢着笑意。 他垂眸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莫俊逸，又将视线转回洛念身上，“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就后天晚上，可以吗？” 莫邵回看着她，“时间你定就好。”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洛念便带着圆圆先一步离开，望着母女俩相携离去的背影，莫俊逸拉了拉自家小叔的衣角，仰着头，小脸上满是得意，“大伯，我表现得不错吧？” 莫邵回瞥了他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说话，但眼底的赞许不言而喻。 --- 两天后的傍晚，洛念带着圆圆提前抵达了约好的亲子餐厅。 她习惯性先到，没多久，莫邵回便带着莫俊逸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男人今天换下了一身冰冷的西装，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和休闲裤，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平添了几分居家的温和感，愈发显得身姿挺拔，俊朗不凡。 “洛阿姨！圆圆！”莫俊逸一看到她们，立刻挣开莫邵回的手，像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俊逸。”洛念笑着回应。 四人落座在一个靠窗的四人卡座，服务生刚递上菜单，莫俊逸就立刻宣布，“我要和圆圆坐在一边！” 说着，便挤到了圆圆身边，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研究起了儿童菜单上的图片。 如此一来，洛念看着只剩下莫邵回身边的位置，她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唇。 “你准备站着吃？”莫邵回神情自然挑了挑眉。 洛念脸一红，抿了抿唇，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身侧。 卡座的空间并不算促狭，但男人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还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洛念感觉自己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烫，不自然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莫邵回平静地翻阅着菜单，修长的指尖在光滑的纸页上缓缓划过，实则余光一直留意着身侧的女人。 见她这会的样子有几分羞涩，他那始终波澜不惊的心湖，竟泛起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这顿饭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融洽。两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笑声不断。 洛念和莫邵回则聊着一些关于孩子教育的话题，意外地发现彼此的许多观念都不谋而合。 她这才知道原来莫家成带回莫俊逸后大部分都是把孩子丢给他在管。 难怪他对孩子的事那么清楚。 洛念心想，如果当初圆圆也在他身边长大的话，此时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大跳。 她伸手拍了拍脸颊，尽量把专注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这边一偏温馨，而不远处，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和好友举杯轻碰。 “芮妍，快看，那不是莫总吗？”好友眼尖，立刻用手肘碰了碰她。 张芮妍顺着好友的视线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远处的卡座里，莫邵回正侧耳听着身边的女人说话，侧脸的线条柔和下来，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眸子里，竟破天荒地染上了一丝暖意。 而他身边，坐着的女人有几分熟悉，张芮妍指尖不自然地捏紧酒杯，她看到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个孩子，几个人看上去俨然就是亲近的一家人。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嫉妒瞬间攫住了张芮妍的心。 她为了能和莫邵回搭上话，费尽了心思，可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 她一直以为他天性如此，不近女色，可眼前的场景却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芮妍？你怎么了？”好友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 “没什么。”张芮妍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重新挂上得体完美的笑容。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端起酒杯，对好友说，“我过去打个招呼。”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莫邵回这棵大树拱手让人。 她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了过去，在离卡座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熟稔又带着几分惊喜的语气倏然打断他们的温馨，“邵回，真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娇柔婉转，却像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卡座内温馨融洽的氛围。 洛念循声望去，只见张芮妍妆容精致，目光灼灼地锁在莫邵回身上，仿佛周围的人皆是空气。 她似乎这才注意到洛念，故作惊讶地问莫邵回，“这位是？” 洛念抽出一张纸替圆圆把嘴角擦干净，眼神淡淡掠过张芮妍。 她装的真不错。 不等莫邵回介绍，她便主动伸出手，笑意盈盈地对着洛念：“你好，我叫张芮妍，我和邵回哥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番话里的宣示主权意味再明显不过。 然而，洛念只是抬眸看了看她悬在半空的手，并未去握，而是再次点了点头，语气疏离又客气，“你好张小姐，我们之间见过。” 可不见过么？ 又是坐地起价又是故意烫伤圆圆。 洛念见到她都恨不得把她扒层皮。 张芮妍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她咬了咬唇，索性将目标完全转向莫邵回，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邵回，我们正好也没点什么菜，不介意我们拼个桌吧？我正好有几个关于合作案的问题想请教你呢。” 莫邵回终于将视线从菜单上移开，落在了张芮妍的脸上。 他目光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惊喜，薄唇轻启，声音冷淡，我不喜欢在私人时间谈公事。” 毫不留情的拒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张芮妍所有的热情和算计。 她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精心描画的眼线似乎都撑不住此刻的委屈和难堪，眼眶微微泛红。 “芮妍，我们走吧。”一旁的好友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来拉她，低声劝道。 张芮妍不甘心地看了莫邵回一眼，却只看到他冷硬的侧脸，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第43章 包了我 她最终还是被好友半拖半拽地带走了，离开时那怨毒的视线，狠狠地剜了洛念一眼。 一场小小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孩子依旧沉浸在美食和玩伴的快乐中，丝毫未受影响。 洛念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看着对面恢复了柔和神色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轻声打趣道：“莫总的异性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莫邵回闻言，抬眸对上她的视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刚才的冰冷，反而漾开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涟漪，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身体微微靠向椅背，嗓音低沉地反问， “这件事，不是上学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洛念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握着水杯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她垂眸敛下眼底的暗涌，并没敢接他的这句话。 莫邵回将她所有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转头对莫俊逸说：“俊逸，吃好了吗？去趟洗手间吧。” “嗯！”莫俊逸立刻放下小勺子，难得乖巧地跟着莫邵回去洗手间。 洛念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离去，心乱如麻。 虽然两人这点事早就藏不住了，可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口却让洛念有种落荒而逃地窘迫感。 就在她心底乱成一团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您好，是洛念女士吗？我是4S店的，您的车已经全部检修保养完毕了。” 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 洛念精神一振，立刻道：“你们可以帮我把车开到墨轩餐厅么？” 她想，这样一会就能避免与莫邵回的相处了。 “当然可以，洛女士，我们马上为您安排。” 安排好一切，洛念这才舒了口气。 餐厅另一端的卡座，气氛与莫邵回那边的温馨截然相反，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张芮妍被好友拉回座位，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盯着桌前几乎未曾动过的精致菜肴。她满脑子都是莫邵回那冰冷绝情的话语，他怎么能这样？ 当着那个贱人的面上这样卸她的脸面！ “芮妍，你你还好吧？”好友小心翼翼地开口，视线落在她面前的牛排上，“你一口都没吃呢。” 好友的提醒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张芮妍强撑的镇定，她猛地回神，目光怨毒地望向莫邵回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问，“你不是号称京市的‘社交万事通’吗？你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不相信一个单亲带女儿的女人能一再地跟莫邵回有关联。 好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她皱眉思索了半天，摇了摇头，“没见过。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名媛千金，还有那些想上位的明星模特，我哪个不认识？可这个女人完全是张生面孔，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出自哪个豪门世家。” “废物！”张芮妍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她最引以为傲的家世和人脉，在那个女人面前竟毫无用处，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清，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恼火。 她再也待不下去，猛地抓起自己的手包站起身。 “哎，芮妍，你去哪儿？” “不等你了！”张芮妍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餐厅，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好友和一桌冷掉的饭菜。 翌日清晨，洛念刚送完孩子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猛然想起什么，接通电话，满脸歉意，“黎黎，抱歉啊，今天送孩子有点晚了……” 苏黎语气爽朗，并不在意这点细节，她挥挥手，“我的洛大设计师，你这几天也没个动静，我差点都要登寻人启事了。” 洛念被她逗笑，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这不遇见两天的事嘛。” “少来！快点过来，今天有你好受的！”苏晴笑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期待，“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马上到。” 挂了电话，洛念驱车前往工作室。 苏黎早已等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束成高马尾，整个人飒爽又明艳，一见到洛念，她就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还给你准备了秘密武器。”苏黎神秘地眨眨眼，将洛念拉进自己的办公室，从衣架上取下一套剪裁精良的米白色职业套装，“喏，新官上任，行头必须跟上！” 洛念心中一暖，“你连这都给我备好了？” 苏黎推着她进去换衣服，笑的神秘兮兮，“先去换，一会有个惊喜等你。” 惊喜？ 洛念挑了挑眉，“确定不是压榨员工的惊吓？” “去你的，”苏黎娇嗔一声。 洛念换好衣服出来，苏黎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了，瞧见人出来，她眼前一亮，赞叹道：“我就知道你穿着好看！” 随即将一叠文件放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美也美好了，干活吧。这里有三份合作案，两份意向书，都是我这两天刚谈下来的，你帮我过一遍，下午我们开会讨论。” “好。”洛念没有丝毫推辞，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看得极其专注，过去的学识和经验在脑海中迅速被唤醒整合。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当苏黎端着咖啡再次走进来时，洛念已经将其中两份最复杂的合同处理完毕，并且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在关键条款旁做出了清晰的批注。 苏黎拿起合同翻了翻，越看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惊叹道：“天呐，念念，你简直是神了！这几个风险点连我的法务顾问都没指出来，你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这哪是请了个COO，我这是挖到宝了啊！” 看着她夸张娇嗔的模样，洛念唇角一弯，“既然这样那就罚苏总把我包了吧。” “我可不敢，万一莫邵回跟我发疯什么办？”这句话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抬眸看洛念，后者并不在意，“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44章 以后不会了 苏黎爱极了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包养你也不是不行，但我可付不起莫总那个价位的违约金。” “又拿我开涮。”洛念无奈地笑起来，将文件整理好，“说正经的，快到饭点了，我请客，庆祝我第一天上班。” “得了吧，哪能让我的首席运营官第一天就破费。”苏黎豪气地一挥手，拿起手机，“想吃什么？我叫外卖，今天就在公司吃，吃完我得出去一趟。” 洛念也不跟她客气，报了两个自己爱吃的菜。 午餐很快送到，两人就在办公室的小会客桌上吃了起来。苏黎一边扒拉着饭，一边交代下午的工作：“我下午要去见个客户，谈新一季的合作。两点钟公司有场面试，招两个助理设计师，你帮我把关一下。” “我？”洛念差点被一口汤呛到，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哪会面试别人啊？我连简历都没筛过。” “这有什么难的？”苏黎不以为意地递给她一张纸巾，“你可是首席运营官，以后公司的人事任免你都要过目的，就当提前练手了。”见洛念还是一脸为难，苏黎放软了语气，给她支招，“别紧张，硬性条件就三条：第一，看作品集，要有灵气；第二，问他对我公司品牌风格的理解，要有见地；第三，聊几句天，看性格，太孤傲或者太油滑的都不要。我相信你的眼光。” 有了这几条清晰的框架，洛念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一半。她点了点头，“好，那我试试。” 苏黎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午饭，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风风火火地站起身，“那我走了，公司就交给你啦，我的洛COO！” 送走苏黎，洛念看着桌上几份候选人的简历，深吸一口气，开始认真地翻看起来。 下午两点整，第一个面试者敲门进来。是个刚毕业的女孩，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洛念自己也有些局促，只能照着苏黎教的，磕磕绊绊地提问，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送走第一个，洛念揉了揉发僵的脸颊。有了前车之鉴，面试第二个人的时候，她明显从容了许多，开始在固定问题之外，根据对方的回答进行一些延伸，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等到第三个面试者进来时，洛念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她不再是那个紧张的新手面试官，言谈举止间带着专业的审视和温和的引导，不仅考察了对方的专业能力，还对个人未来的职业规划进行了探讨，整个过程流畅而高效。 面试全部结束，洛念心中有了定数，将合适的人选做了标记。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多，便又重新投入到那几份未完成的合作案中。沉浸在工作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她将最后一个风险点标注出来，伸了个懒腰时，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糟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去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时间——晚上七点半。 她竟然把接圆圆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洛念心头一紧，正要拨通幼儿园老师的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却先一步打了进来。她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莫邵回那熟悉又低沉的嗓音。 “还在公司？” 洛念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浓浓的愧疚和自责，她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对不起！我……我工作忘了时间，圆圆……” “别急，”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和俊逸刚接了她，我们现在在墨轩餐厅，你过来吧。” 洛念赶到墨轩餐厅时，一眼就看到了临窗卡座里的三人。莫邵回和莫俊逸父子俩坐在一侧，而她小小的女儿圆圆则独自坐在另一侧，小小的身子陷在沙发里，手里捏着勺子，却一口没动面前的儿童套餐，小嘴撅得能挂上油瓶。 那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洛念的心里。 “圆圆，”她快步走过去，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歉疚和心疼，“妈妈来了，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圆圆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圈红红的，随即又扭过头去，闷闷地说：“妈妈是大骗子，说好了下午第一个来接我的。” 童言稚语最是伤人，洛念的心被揪得生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洛念。” 对面，一直沉默的莫邵回开了口。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褪去了电话里的温和，带上了几分冷硬的质问，“我知道你新官上任，工作重要。但孩子是底线，她今天在幼儿园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从期待到失落，这个过程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男人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她。 洛念被他看得无所遁形，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确实错了，错得离谱。 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莫邵回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他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既然你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爸爸，我还没跟圆圆玩够呢。”莫俊逸拉着他的衣角，满脸不舍。 洛念连忙将圆圆抱进怀里，对他们父子俩道了别。 回家的路上，莫俊逸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里，还一个劲儿地往后看。他托着下巴，忽然灵机一动：“爸爸，我们把圆圆家隔壁的房子买下来好不好？这样我每天都能找她玩了！” 莫邵回开着车，目视前方，从后视镜里瞥了儿子一眼，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五个字：“距离产生美。” --- 将圆圆哄睡着后，洛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满身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女儿委屈的脸和莫邵回责备的眼神。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琪”的名字。 是她的大学同学。 “喂，琪琪？” 第45章 事已过去 “我的洛大美女，你怎么还没来啊？同学聚会都开始半天了，大家可都念叨着你呢！”苏琪热情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 洛念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一点社交的心情都没有，便找了个借口：“抱歉啊琪琪，我今天去不了了，圆圆有点不舒服，我得在家陪着她。” “啊？圆圆不舒服？”苏琪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可……可莫邵回也来了啊，他还把他儿子带来了。大家都说好久没见你们俩同框了，就盼着你赶紧来呢！” 什么？莫邵回也去了？ 洛念的大脑有瞬间的宕机。她拿孩子当借口，结果他却带着孩子去了现场，这让她刚才的推辞显得无比虚假可笑。 不等她反应，电话那头已经换了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劝说着。 “念念快来啊！就差你了！” “是啊，莫大帅哥都赏脸了，你这个前女友兼孩儿他妈怎么能不来？” “来嘛来嘛，就坐一会儿，给我们这些凡人一个瞻仰的机会！” 热情的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洛念被架在火上，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她看了一眼女儿紧闭的房门，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她还是在一片“不见不散”的喧闹声中，败下阵来。 “……好，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走进卧室，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聚会的会所门口，苏琪正焦急地等着她，一见到她就立马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歉意。 “念念，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拿莫邵回说事儿，刚才话赶话就说漏嘴了，我也没想到大家反应那么大……” 洛念看着好友懊恼的样子，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埋怨谁也没有意义。 她摇了摇头，“没事，都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进去吧。” 会所里灯光璀璨，觥筹交错，与洛念此刻疲惫的心境格格不入。她一踏入包厢，喧闹的人声便扑面而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瞟向了角落里最惹眼的那一桌。 莫邵回就坐在那里，身旁围着几个昔日关系不错的男同学，连他儿子莫俊逸都被几个女同学围着，一口一个“小帅哥”地投喂着零食。他似乎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闲闲地抬了下眼，目光掠过洛念的脸，没有丝毫停留，便转回去继续听着身旁的人说话，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一个相熟的同学正要跟洛念打招呼，却被莫邵回身旁一个叫李哲的抢了先。李哲显然喝了几杯，他撞了撞莫邵回的胳膊，指着门口的方向，大着舌头问：“诶，邵回，那美女谁啊？看着有点眼熟，咱们班的吗？”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洛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莫邵回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熟。”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砸在洛念心上，让她僵在原地。苏琪尴尬地想拉她入座，可已经晚了。 人群中，一个与洛念向来关系平平的女同学林薇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包厢的人都听清：“莫邵回，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装什么清高不认识？当年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人家回来了就装不熟？就算她化成灰，光看那双眼睛，也该认出来是咱们当年的系花——安寻啊！” “安寻”两个字一出口，整个包厢的气氛彻底引爆。 洛念的血色瞬间褪尽。安寻，是她曾经的名字，是她抛弃在过去的名字。 而莫邵回，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执杯的手指猛地一顿。他再次抬眸，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射向门口的女人。 还是那张脸，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添了几分职业女性的干练与疏离。还是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藏着他看不懂的疲惫与戒备。原来，她就是安寻。他竟然真的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他日思夜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如今换了个名字，换了身气质，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却视若无睹。莫邵回的喉间涌上一股自嘲的涩意，原来他的念念不忘，也不过如此可笑。 无数道探究、好奇、八卦的目光在洛念和莫邵回之间来回穿梭，几乎要将她凌迟。她再也待不下去，对苏琪低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便落荒而逃。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她混乱的大脑稍稍冷静。她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苦涩地笑了笑。就不该来的。 整理好情绪，洛念推开洗手间的门，一抬眼，心脏便漏跳了一拍。 莫邵回不知何时等在了外面的走廊上，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挺拔地倚着墙，昏暗的壁灯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看不清神情。 “洛念？”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在餐厅时还要冷上几分，带着审问的意味，“还是该叫你……安寻？” 洛念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握紧，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都过去了。” “过去了？”莫邵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直起身，一步步向她逼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声不响地消失，改名换姓，现在带着个孩子回来，一句‘过去了’就想了结一切？” 他的目光灼灼，紧紧锁着她，“圆圆，很可爱。” 洛念心头警铃大作。 “她的父亲是谁？”莫邵回终于问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洛念的大脑飞速运转。以莫邵回如今的权势和背景，如果让他知道圆圆是他的女儿，一场她毫无胜算的抚养权争夺战在所难免。她不能冒这个险，绝不能。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敛去眼底所有的情绪，再抬眼时，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地说道： “他已经过世了。” 第46章 傍上莫邵回 莫邵回眼中的讥诮一闪而过，快得让洛念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似乎要将她吞噬，随即转身离去，背影冷硬如铁。 洛念靠着冰凉的墙壁，许久才找回力气，她不能让人看出一点端倪。 整理好情绪，她重新推开包厢的大门。里面的气氛已经从刚才的凝滞中恢复过来，不知是谁提议，大家竟玩起了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班长王涛眼尖，见她回来，立刻热情地招手，“洛念，快来快来，就等你了！刚玩第一轮，你可不能跑！”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人群中坐下。 一个空酒瓶在桌子中央快速旋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它打转，最后，瓶口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洛念。 起哄声四起。 林薇抱着手臂，不怀好意地抢先发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洛念别无选择。 “好啊，”林薇笑得意味深长，“那我们就问个大家都好奇的，洛念，你现在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湖中，瞬间让喧闹的包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知道，当年那个姿色平平却能把莫邵回留住的女人，消失这么多年后，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洛念的脑海里闪过女儿圆圆那张甜美的小脸，那是她如今唯一的软肋与铠甲。她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坦然承认，“我有一个女儿。” 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几声震惊，这么快？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洛念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门口，心口猛地一缩。 莫邵回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那里，包厢里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一半暗。他显然听到了她的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他没有再走进来的意思，只是对班长王涛略一颔首，声音平淡地打破了寂静，“公司还有急事，我先走一步，你们玩得开心。” 有人好不容易见他一面，想要劝阻，“邵回，难得聚聚，别这么急啊。” 莫邵回微微颔首，“以后有机会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洛念一眼，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一走，包厢里的空气仿佛都流通了。 “天哪，邵回现在真是气场全开。” “可不是嘛，听说他的公司现在已经不可估量了，身价更别说了。” “他身边不一直有个叫张芮妍的女人吗？我上次还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他们的合照，郎才女貌，说是他事业上最重要的伙伴。”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那张芮妍可是个标准的女强人，长得又漂亮，听说莫俊逸就是……”说话的人声音小了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洛念听着他们几人的谈话，愈发的偏离，她端起果汁抿了口，思绪逐渐飘远。 她正出神，口袋里的手机忽然疯狂震动起来，是邻居王阿姨的电话。 洛念心头一紧，立刻起身走到角落接听。 “念念，圆圆突然摔了一跤，晕倒了，我现在送她去市医院，你看看什么时候能过来？” 洛念心都跟着提起来，她指尖发抖，“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抓起包就往外冲。 苏琪见她这么着急也吓了一跳，“念念，怎么可。” 洛念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只来得及丢下一句，“我还有点事，以后再聚。” 几人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样子，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莫邵回走她也走。 不知是谁讥笑一声，“看来洛念还是想攀上邵回这棵大树啊。” 苏琪听闻瞬间炸裂，“你说什么？嘴这么臭是吃屎了吗？” 被说的人脸色一紧，“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又没说你。” 两人一人一嘴，险些吵起来，王涛见状赶紧上前去劝。 夜风裹着寒意，吹不散莫邵回心头的烦躁。 他没有真的离开，车就停在会所外的一个暗角色指尖的香烟燃尽，猩红的火星明灭，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他想驱车离去，将那个女人彻底从脑海中驱逐，可车钥匙在指间转了又转，引擎却迟迟没有发动。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着从大门冲了出来。她脸上血色尽失，身上紧张不已。 她快步走向停车场里一辆半旧的白色小车，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坐进去。 引擎发出一阵嘶哑的声响，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砰！” 一声闷响，她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肩膀因急怒而微微颤抖。 洛念烦躁不已，为什么越是关键时候越容易出岔子？ 鬼使神差地，莫邵回推开车门，迈开长腿朝她走去。 “去哪儿？”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洛念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躲避了，“圆圆晕倒了，我要去医院。” “上车。” “谢谢。”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莫邵回没说话，发动了汽车。“地址。” “中心医院，越快越好！” 赶到急诊室，洛念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和一旁焦急的王阿姨。 “圆圆！”她扑了过去。 病床上的小人儿脸色烧得通红，小嘴干裂，了无生气地蔫着，与平日里那个活泼的小太阳判若两人。 莫邵回跟在她身后，当他看到那张与自己童年时有六七分相像的小脸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王阿姨看到一同出现的人，语气一顿，而后说道：“医生刚给看了，说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引起的高热，要马上办住院。” “妈妈……”病床上的圆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又软又委屈，“我头好疼……” “圆圆乖，妈妈在。”洛念瞬间红了眼眶，俯身握住女儿滚烫的小手，心如刀割，懊悔与自责淹没了她，“对不起，妈妈不该出去的，对不起……” 圆圆小脸通红，伸手摸着洛念的脸，“妈妈我没事。” 第47章 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小姑娘每次都这么懂事，洛念只觉得无比愧疚。 她轻声安抚着女儿，直到圆圆又疲惫地睡去。她这才想要办理住院的事，猛地站起身，一转身，却险些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莫邵回不知何时就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怎么……还没走？”洛念诧异地问，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莫邵回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唇边却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怎么？用完了就想扔？洛念，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 他的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洛念的心里，暗指着当年她不告而别的事情。 洛念的脸窘得发烫，尴尬地别开视线，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车费和……总之，谢谢你送我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缴费单不见了，正想寻找，莫邵回却将一张缴费收据递到她面前。 “已经办好了。” 洛念一愣，立刻从包里拿出手机，“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你。” 她不想欠他，一分一毫都不想。 莫邵回的目光落在她点开的手机银行界面上，那串鲜红的“余额不足”提示，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得洛念无地自容。 她呐呐张口，却发现解释更别扭。 莫邵回见状，似是讥讽，“洛念，离开我这几年，你就过得这么风光？”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一般，狠狠扎进洛念的自尊心。她猛地收起手机，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男人的逼近让她心里的火气也窜了上来，她梗着脖子，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莫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本来就不熟，我过得好不好，都与你无关。” “不熟？”莫邵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洛念下意识后退，脊背却猛地撞上冰冷的墙壁。 他一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带着危险的气息。 “不熟，你会用我的生日做你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 洛念瞳孔骤缩。 “不熟，你会知道我喝咖啡只加方糖，而且必须是两块？” “不熟……”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的蛊惑，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那谁知道，你左边锁骨下面，有一颗很淡的，浅褐色的小痣？”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洛念脑中轰然炸开。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伸手猛地捂住了莫邵回的嘴，阻止他再说出更私密，更让她难以形容的话语。 掌心触到他温热的唇，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指尖都发起烫来。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惶和乞求，这个动作，无异于变相的承认。 莫邵回黑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抬手，轻易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唇上拉开。 “终于不装了？”他勾起嘴角，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林希，还是该叫你洛念？连脸都变了，就是为了让我找不到你？你就这么怕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作多情的笃定，仿佛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因爱生恨。 这份自负刺痛了洛念，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迎上他的视线，眼底的慌乱被一层冰霜覆盖，“是。” 话音刚落—— “嘀——嘀——” 病房内，圆圆床头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警报声，那刺耳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洛念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猛地推开莫邵回，冲向病床。 莫邵回的心也跟着那警报声狠狠一揪。 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闻声飞速赶来，冲进病房，“快！病人高热惊厥引起心率异常！” 医生一边检查着圆圆的情况，一边语速极快地对护士下达指令，“准备除颤仪！静脉推注地西泮！” 一系列专业的抢救措施在眼前展开，洛念被护士请到一边，她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的女儿在病床上被一群白大褂围住，各种仪器在她身上操作。 时间仿佛被拉长到了极致，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监护仪上的数据暂时稳定了下来，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却异常凝重。 他看向早已失魂落魄的洛念，沉声道：“家长，情况很不好，孩子因为持续高烧，已经引发了急性心力衰竭，我们刚才只是暂时稳住了她的生命体征，必须立刻送进ICU进行抢救和进一步治疗，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力衰竭…… 突如其来的几个字轰然压下，将洛念的整个世界砸得粉碎。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莫邵回上前一步，挡在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洛念身前，“用最好的药，不顾一切代价，必须要把人脱离危险！” “莫先生，我们会尽全部力量的，” 护士们推着病床飞速地冲向ICU，洛念被隔在门外，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像是一道生死之门，隔绝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落，蹲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在此刻决堤。 莫邵回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口像是被凿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啸而过。他想上前，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 此时，中心医院的另一层楼，心外科副主任医师林浩刚结束一台手术，疲惫地走向休息室。路过ICU门口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身影。 一个是商界鼎鼎大名的莫邵回，另一个，则是他好友顾北心心念念的洛念。 眼前的画面极具冲击力——男人高大挺拔地伫立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而女人则神情恍惚。 林浩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知道顾北对这个女人有多上心，他悄悄拿出手机，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只看得清莫邵回的侧脸和洛念蜷缩的背影，刻意避开了ICU的字样。 照片飞速发给了顾北，附带一句调侃，“阿北，警报！你的墙角快被人挖塌了！这位护花使者的段位看起来可不低啊。” 第48章 他是她男朋友 顾北刚洗完澡，看到消息时愣了一下，点开照片，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会在医院？还哭得那么伤心？ 顾北的心瞬间揪紧，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拨通了洛念的电话，为了不显得突兀，他故作随意地开口，念念，我朋友好像在中心医院看到你了，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洛念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是圆圆她……急性心衰，在ICU抢救……” “什么？！”顾北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猜测和疑虑瞬间被这个噩耗击得粉碎。他抓起外套，一边往外冲一边急切地问道：“别怕，念念，我马上过来！你撑住！”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莫邵回站在一旁，清晰地听见。 他不悦蹙眉，用得着他来？ 二十分钟后，顾北风尘仆仆地赶到ICU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扶着墙勉强站立的洛念，和她身边那个气场冷峻的男人。 走近了，他才认出那人竟是莫邵回。 他快步走到洛念身边，轻声安抚，“念念，我来了。” 洛念像是找到了浮木，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顾北礼貌地朝莫邵回点了点头，“莫先生。” 莫邵回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算是回应。 两个男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紧张的对峙。 不多时候，ICU的灯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家属，孩子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但还需要在ICU观察48小时。” 这句话让洛念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双腿一软，幸好被顾北及时扶住。 莫邵回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医生将一张费用清单递了过来，“这是前期抢救和ICU的费用，先去把费缴一下。” 莫邵回想起洛念的情况，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接那张单子。 “不用了。” 洛念拦住了他，然后转向顾北，“顾北，能不能先麻烦你帮我垫付一下？我……我很快就还你。” “你我之间不提钱念念。”顾北动作自然地接过水，然后去缴费。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莫邵回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抽回自己的手，声音里压抑，“洛念，你什么意思？” 洛念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固执。 “我不欠你的。” 莫邵回被她气笑了，他逼近一步，低头看着她：“她是我女儿！我为我女儿花钱，天经地义！你宁愿去欠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用我的钱？” “对。”洛念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正因为她是你女儿，我才不能欠你。莫邵回，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一分一毫的经济牵扯都不想有。”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了莫邵回的心脏，再狠狠一搅。 他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晃了晃，眼底翻涌的风暴瞬间凝固成一片死寂的冰原。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他后退一步，“好一个不愿意有牵连，可是洛念，她是我女儿，这辈子你觉得断地了么？” 是啊，断的了么？ 可洛念明白，有些话不趁早说出来她心里不安。 “我和谁在一起，用谁的钱，都与你无关！”洛念被他句句诛心的话刺得遍体鳞伤，却只能咬着牙，狠心道：“莫先生，我们不熟。” “不熟？”莫邵回怒极反笑，他猛地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再说一遍？！当年从我身下哭着求饶的时候，你说我们熟不熟？！”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洛念血色尽失。 这个疯子！ 洛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莫邵回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时机不对，抿了抿唇，欲要开口却被顾北打断了，“莫先生，欺负一个刚经历了女儿抢救的女人，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你算什么东西？”莫邵回语气不屑，“我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莫邵回看着眼前这个去而复返的护花使者，又看了一眼他一出现就心安的洛念，心头的妒火与怒火交织，烧得他理智全无。 莫邵回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早就没了以往的傲气，可他控制不住。 这时，ICU的大门再次打开。 护士推着圆圆的病床走了出来，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连接着各种管线，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洛念看着女儿的模样，心都碎了。 如果可以她情愿这些罪都让她来代女儿受。 “妈妈在，圆圆不怕……”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 顾北立刻跟上前，他安抚地拍了拍洛念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目光冷然地迎上莫邵回，“莫先生，念念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和陪伴。我是她的男朋友，这里有我照顾就够了，不劳您费心。” 男朋友？ 莫邵回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死死地盯着顾北，又看向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全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的洛念。 她没有反驳。 默认了？ 莫邵回自嘲拍手，声音响遍耳畔，“好，好！洛念，你好样的！”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崩出的这几个字，他站在原地，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直到那一家三口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莫邵回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林助理，帮我查个人。顾北，中心医院的，我要他所有的资料，半小时内，发到我邮箱。” 挂断电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五年，他找了她五年。 再遇时她身边不仅多了一个他的女儿，还多了一个所谓的男朋友。 半小时后，莫邵回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关于顾北的资料，眼底的轻蔑一闪而过。 顾北，三十二岁，海归心脏外科专家，中心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家境优渥，书香门第，在普通人眼中是绝对的天之骄子。 但在莫邵回看来，不过如此 一个医生，再顶尖，又能有多少财力？ 他凭什么？凭什么站在洛念身边，用那种宣示主权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49章 你醒了 夜色渐深，VIP病房内静谧无声。 洛念趴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女儿的小手，在无尽的自责与疲惫中沉沉睡去。她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梦中也无法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动静传来。 病床上的圆圆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和周围陌生的环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她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小手被温暖地包裹着。 她偏过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妈妈。 妈妈的脸色很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睡得极不安稳。圆圆心疼地看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去摸摸妈妈的脸，可她只轻轻一动，就惊醒了浅眠的洛念。 “圆圆！”洛念猛地抬起头，对上女儿清澈的眼眸，所有的困倦瞬间被狂喜冲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急切的追问，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圆圆看着妈妈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乖巧地摇了摇头，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沙哑：“妈妈，我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 “胸口闷？”洛念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她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对不起，圆圆，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如果妈妈没有出去……” 如果她没有为了躲避莫邵回而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儿童乐园，哪怕只有几分钟，女儿就不会出事。 看着妈妈掉眼泪，圆圆反而伸出另一只没打针的手，用小小的手背笨拙地帮她擦拭：“妈妈不哭，不怪妈妈……是圆圆自己不小心。圆圆想妈妈了。” 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碎。洛念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被子里，压抑地痛哭起来。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北提着一份刚买好的清淡早餐走了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母女俩身上，一个哭得隐忍，一个乖巧安慰，画面温馨又酸涩，让他心头一暖的同时，也泛起一丝怜惜。 他没有立刻出声打扰，直到洛念情绪稍稍平复，他才走上前，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温声道：“孩子刚醒，别太激动，医生马上就过来检查。” 洛念听到声音，连忙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顾医生，谢谢你。还有……昨晚的医药费，我会尽快想办法……” “钱不急。”顾北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我说过，孩子的健康最重要。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照顾好圆圆，也照顾好你自己。”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我的公司正好缺一个行政助理，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和文件，工作不累，时间也相对自由。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来试试吗？” 他把这个提议说得轻描淡写，既是想帮她解决眼下的经济困境，也是存了一丝私心，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洛念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是顾北在体谅她的窘迫，用一种最能让她接受的方式来帮助她。 但她不能接受。 “谢谢你，顾医生，真的非常感谢。”洛念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朋友的公司做设计，只是还没正式入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不能再欠他更多了，人情债最是难还。 顾北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总之，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顾北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洛念抱歉地笑了笑：“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过去一趟。你和孩子先吃点东西。”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离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母女二人。洛念看着床头柜上还冒着热气的粥，又看了看手机里催缴费用的短信，心中百感交集。她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好友苏晴爽朗的声音：“念念？怎么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晴晴，我……”洛念咬着唇，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化作一句艰难的请求，“我……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 没上一天班就开口要钱，她自己都觉得羞愧。 电话那头的苏晴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立刻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是圆圆……她住院了，在中心医院。” “什么？！”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严重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钱的事你别管，我现在就转给你！孩子最重要！你还上什么班，赶紧给我请假，好好在医院陪着圆圆！” 几天后，圆圆终于出院了。 医生嘱咐孩子仍需静养，不能劳累，更不能一个人待着。洛念一边要赚钱还债，一边又要照顾女儿，分身乏术。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圆圆一起去公司。 苏晴的公司名叫“晴空设计”，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里。当洛念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出现在办公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的天，念念，你可算来了！”苏晴从总监办公室里快步走出，看到洛念身边的圆圆，脸上立刻露出惊讶又心疼的表情，“这就是圆圆吧？快让阿-姨看看，身体好利索了没有？” 圆圆很乖巧，虽然还有些怯生生的，但还是仰起小脸，用软糯的声音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这一声“阿姨”叫得苏晴心都化了，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圆圆的头，柔声问道：“圆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圆圆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谢谢阿姨关心，圆圆已经好了，妈妈说要好好谢谢苏阿姨。” 第50章 小棉袄 “哎哟，这小嘴甜的！”苏晴被逗得眉开眼笑，她站起身，感慨地拍了拍洛念的肩膀，“念念，你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生出这么个贴心小棉袄。不行，看得我都想立刻去生一个了！”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洛念安顿好圆圆，给她一个平板电脑和耳机，让她在角落的沙发上看动画片，自己则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她面前堆积的是一个金融公司品牌升级的全案设计，客户要求极高，项目组的几个新人都被驳回了好几稿，已经堆积了不少问题。 洛念深吸一口气，迅速浏览完所有文件和之前的废稿，精准地指出了症结所在。她没有丝毫拖沓，立刻开始修改方案、重绘草图、整理逻辑框架。她工作时的状态专注而高效，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临近下班时，一份逻辑清晰、创意惊艳的全新方案已经出现在了苏晴的邮箱里。 “我的神啊，洛念！”苏晴看着焕然一新的方案，激动地冲到洛念的工位旁，“你简直是我的救星！这个老大难的案子，积压了一周的问题，你一天就全解决了？这效率也太逆天了！” 不远处，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女孩方小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满是惊奇。她还以为洛念也是新来的员工，没想到能力这么强，而且……还能带孩子上班。 茶水间里，方小小端着杯子，状似不经意地凑到洛念身边。 “那个……洛念姐，是吧？”她笑着开口，“我看你今天带孩子来上班，咱们公司福利这么好，都可以带孩子吗？” 洛念淡笑着摇摇头：“不是的，这是苏总特批。我女儿刚出院，身体不好，家里没人照顾。” 方小小眼睛一亮，立刻道：“这样啊！那正好，我儿子也特别黏人，总哭着要找妈妈。洛念姐，你和苏总关系那么好，能不能也帮我说说好话，让我也带孩子来办公室？这样我也能安心工作了。” 洛念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委婉地拒绝：“抱歉，我只是公司员工，苏总有公司的规定，我做不了这个主。” 方小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本以为洛念会很轻易地答应，没想到被一口回绝。她撇了撇嘴，端着水杯转身离开，口中低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嘛，自己能享受特权就行了，帮同事说句话都不肯，真是自私。”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洛念的耳朵里。洛念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辩解。 第二天临近午休，洛念想到自己前些天因为圆圆的事一直没来公司，同事们却毫无怨言地分担了工作，心里过意不去。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对着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柔声说道：“大家辛苦了，为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今天的午饭我来请吧，看看想吃点什么？” 同事们闻言都有些惊喜，纷纷客气起来。 “不用了洛念姐，这多不好意思。” “是啊是啊，你刚来，应该我们请你才对。” 角落里的方小小听到这话，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哟，洛念姐一来就请客，这是想收买人心，好方便以后继续搞特殊吗？”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格外刺耳。几个同事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洛念的目光冷了下来，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新同事。但她懒得与这种人计较，只是淡淡地扫了方小小一眼，随即直接略过了她，拿起手机对着其他人：“想吃日料的报个名，我来统计一下。” 她完全无视的态度，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方小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 就在这时，苏晴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洛念在张罗点餐，惊讶地挑了挑眉：“念念，你干嘛呢？抢行政小妹的活儿？” 一个胆子大的设计部男同事笑着打趣道：“苏总，洛念姐要请我们吃大餐呢！不过说真的，苏总，洛念姐跟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一来就接手我们最头疼的项目，还……能带娃上班，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脸色难看的方小小。 苏晴闻言，走过去一把揽住洛念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亲昵：“她？她是我大学睡上铺的姐妹，过命的交情！我这‘晴空设计’，当初就是她踹了我一脚，我才下定决心开的。你们说她跟我什么关系？”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恍然大悟的低呼。 方小小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老板的……过命交情的姐妹？她以为洛念只是个有点关系、走了后门的普通员工，却没想到是这种堪比“老板娘”的存在。她想起自己昨天和刚才说的话，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脸色煞白。 午饭后，方小小趁着洛念去茶水间接水的功夫，也端着杯子跟了进去。她扭捏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低着头小声说：“洛念姐，对不起……我……我之前不知道您和苏总的关系，我那个人说话不过脑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洛念接水的动作顿也未顿，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没关系。” 说完，她便端着杯子转身，径直从方小小身边走了过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比劈头盖脸的责骂更让人难堪，方小小尴尬地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下午，苏晴拿着一份文件从办公室出来，扬声问道：“念念，那个金融公司的品牌视觉识别系统手册最终版弄好了吗？客户那边催了。” 洛念正要回答，一旁的方小小却像被按了弹簧一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抢着说：“苏总！弄好了！洛念姐已经弄好了，我这就去帮您打印出来！” 说着，她就殷勤地跑到洛念的工位旁，一副随时准备效劳的模样。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苏晴都愣了一下，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方小小，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洛念，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不用了，”苏晴摆摆手，对着洛念道，“念念，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方案里有个细节我要跟你当面确认。” 洛念点头，跟着苏晴进了总监办公室。 门一关上，苏晴脸上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她往老板椅上一靠，双手抱胸，促狭地看着洛念：“行了，别装了。老实交代，那个方小小怎么回事？刚才那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妈。你是不是背着我欺负人家新员工了？” 洛念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昨天方小小要求她帮忙说情，被拒后又在背后嘀咕，以及今天点餐时阴阳怪气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苏晴听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脸上浮现出怒意：“嘿！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自己想占便宜不成，还敢给你气受？反了她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51章 护短苏黎 “我的人也敢给你气受？真把我当摆设了，什么人都能进来踩一脚？”苏黎越说越气，撸起袖子就准备往外走，“我今天非得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职场险恶！” “好了好了，”洛念连忙拉住她，哭笑不得，“你一个老总，跟个刚入职的小姑娘计较什么？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公报私仇，给我穿小鞋呢，为这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值得。” 苏黎脚下一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的火气还是没消，“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这什么脾气？被人当面阴阳怪气，背后嚼舌根，你都不生气？” 她心疼的看着洛念，这么多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到对这些事心平气和的。 “生气的。”洛念坦然承认，随即又无奈地笑了笑，“但能怎么办？跟她吵一架，还是让你把她开了？我刚来，不想把办公室关系搞得太僵。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苏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但终究还是心疼她。 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行吧行吧，算她运气好，遇上你这么个软柿子，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受了委屈，我这个做老板兼闺蜜的，必须得补偿你！说吧，想要什么？这个季度的奖金给你翻倍怎么样？” 一听她又开始准备拿钱砸自己，洛念不由失笑打住。 “行了你，赶紧谈正事吧。”洛念将话题拉了回来，两人便开始讨论方案细节。 从办公室出来，洛念回到工位，发现圆圆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身上还多了一条小毯子。 方小小看到她，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从座位上挪了过来，声音小小，“洛念姐，我刚才看圆圆睡着了，怕她着凉，就、就拿了我的毯子给她盖上了。” 她一脸讨好，眼巴巴地看着洛念，希望她能消气。 洛念看了一眼女儿身上那条崭新的卡通毛毯，心中微动，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波澜。 她抿起唇，淡声道谢，“谢谢。” 方小小见状以为她不生自己的气了，“洛念姐，那件事是误会……” “你我之间没有误会。”洛念打开电脑，并未抬头，“上班时候不谈私事，把工作做好就是最好的交代。” 这话说得客气，却也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方小小的笑容再次僵住，她本想借此机会拉近关系，却被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 她尴尬地点点头，囁嚅道：“好的，洛念姐，我知道了。” 说完，便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小小心里不服气极了，洛念到底在神气什么？ 她刚坐下，旁边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同事陈青就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小小，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方小小一肚子委屈，又不敢说自己得罪了她，只能含糊其辞，“没什么，就是一点小误会。” 小误会？ 陈青撇撇嘴，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方小小这是故意糊弄自己。 她虽好奇，但也没再多问。 洛念听见两个姑娘在那窃窃私语，她没过多干涉，只抬头看向陈青，小姑娘冷不丁被她盯的发毛，有点心虚地开口，“洛念姐，怎么了？” 洛念笑了笑，“没事，正好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关于风尚家居那个项目的VI手册，之前你们定的标准字体和色值文件，能发我一份吗？我这边需要套用一下。” 这是设计部最基础的工作交接内容，本该是人人都清楚的。 然而陈青却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答道：“啊？那个文件好像是别的同事负责的，我……我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个版本，要不，我帮您问问？” 洛念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她又追问了两个关于公司内部设计流程的基础问题，陈青依旧是一问三不知，最后能尴尬地表示要去问问别的前辈。 洛念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她心里却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晴空设计虽然是新创的公司，可招聘门槛并不低，怎么会有业务能力如此不熟练的员工？ 她不着痕迹瞥了眼还在问人的陈青，没在说话。 临近下班，洛念收拾好东西，叫醒了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圆圆，牵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公司楼下，一辆熟悉的白色宝马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精致职业套裙的女人正陪着一对中年夫妇从车上下来，似乎在介绍着什么。 女人转过头，恰好对上了洛念的视线，随即扬起一抹惊讶的笑，她主动上前打招呼，“洛小姐，真巧，在这能遇见你。” 洛念似笑非笑，她什么时候跟张芮妍这么熟悉了？ “张小姐。”洛念淡淡颔首，算是回应，随即牵着圆圆的手，准备从一旁绕开，她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与她有任何交集。 “等等。”张芮妍却像没看见她的疏离，亲热地走上前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身后的那对中年夫妇已经由另一位工作人员引着走向别处，显然，张芮妍是有话要说。 张芮妍上下打量了洛念一番，目光丝毫不做掩饰地落在她身上，嘴上却笑得愈发亲切，“我听邵回说你现在在一个小公司上班，挺好，女人啊，还是要有点收入的好。” 她姿态优越，看着洛念的样子只觉得十分畅快。 洛念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洛小姐，我知道你们以前的那些事。”她勾起红唇，认认真真打量起自己新做的美甲，而后才抬起头，眼眸轻眯，语气颇有几分宣示主权的意味，“我和邵回，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用不了多久两家就会宣布联姻的消息，我想你是聪明人，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洛念的反应，“他那个人心软，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难免会多照顾一些。” 洛念听完只觉得好笑，她抬眸，迎上张芮妍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说完了？” 第52章 接到外包单 张芮妍一愣。 “说完就让让。”洛念的语气平静无波，临走之际，她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偏过头，“另外，我想你误会了。我和莫先生只有前几次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才接触，我也忙，没那么多时间像你一样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说完，她再不给张芮妍开口的机会，牵着圆圆的手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张芮妍一章保养得宜的脸倏然沉下。 洛念什么意思？暗指她是个无所事事的花瓶？ 没有多远，圆圆仰起小脸，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妈妈，那个阿姨她为什么不让你和叔叔做朋友？” 洛念脚步未停，弯腰将女儿抱了起来，柔声解释道：“因为那个阿姨和叔叔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她可能觉得妈妈会抢走她的好朋友，所以有点不开心。” 她没有说谎，只是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陈述了事实。 “哦。”圆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靠在妈妈的肩上，很快就被路边新开的糖果店吸引了注意力，不再纠结于刚刚的事。 圆圆果然被路边的糖果店吸引，小手指着橱窗里五颜六色的糖果，“妈妈，我想吃那个彩虹糖。” “好。”洛念没有犹豫，抱着女儿走了进去。 她也需要一点甜味来冲淡心里的不快。 给圆圆买了一小袋彩虹棒棒糖，又给自己买了块巧克力，付了钱，母女俩才回家。 洛念掰了一小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微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随后又泛起一丝回甘，如同她此刻的人生。 张芮妍的话，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不深，却让人无法忽视。 世交，联姻。 这些词汇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却又因为莫邵回这个名字，强行与她产生了关联。 她承认，在听到联姻两个字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但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更像是一种听到旧闻的恍惚。 她和莫邵回早就结束了。 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带着圆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她暗自庆幸，自己早已从那样的泥潭里挣脱了出来。 回到家，先陪着圆圆玩了一会儿积木，又给她讲了两个睡前故事，直到小家伙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才轻手轻脚地把她抱回儿童房，掖好被角。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四周静悄悄的。 洛念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她点开自己的私人邮箱。 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几封未读邮件，其中一封的标题让她指尖一顿。 【关于东方雅韵新中式茶室品牌全案VI设计合作邀请】 发件人是一家名为墨韵品牌策划的公司。 洛念对这家公司有些印象，它在业内名气不小，以服务高端客户和出手阔绰闻名，但同时，也以要求严苛，极度挑剔而出名。 她点开邮件，快速浏览起来。 邮件内容写得非常专业和客气，对方表示是通过她之前的作品集找到了她，非常欣赏她在线条和色彩运用上的独特风格，希望邀请她参与一个高端新中式茶室的品牌形象设计项目。 这是一个外包的私活。 邮件的末尾附上了详细的项目需求文档和一份保密协议，以及一个相当可观的报价。 那个数字，几乎是她的三个月的工资。 洛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钱，她当然是需要的。 养一个孩子，在一线城市生活，处处都是开销。 虽然苏黎给了她不错的薪水，但她从不是一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 张芮妍下午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砸在她心上。 洛念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她需要收入，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有底气。 晴空设计虽然是初创公司，但苏黎对未来的规划很大，项目接连不断，工作量并不轻松。 再接一个私活，意味着她要牺牲掉所有休息时间。 洛念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这个东方雅韵茶室项目，定位非常高端，要求将传统水墨意境与现代极简设计相结合，对设计师的审美和功底要求极高。 这恰好是洛念最擅长的领域。 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属于餐饮行业，与晴空设计目前主攻的家居和快消品领域没有任何业务重叠，不会构成利益冲突。 这是她的底线。 她绝不会做任何可能损害苏黎公司利益的事情。 思及此，洛念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她将保密协议打印出来，签好字，然后扫描成电子版。 最后，她点开回复邮件的窗口，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您好，感谢贵公司的信任。我对“东方雅韵”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附件是已签署的保密协议，期待后续沟通，希望合作愉快。】 点击发送。 她关掉邮箱，正准备去洗漱，电脑右下角却弹出了一个新的邮件提醒。 发件人正是墨韵品牌策划，内容简洁明了。 【洛小姐，您好。附件为“东方雅韵”项目第一阶段所需的基础资料，请查收。另，我们老大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希望下周一能与您进行一次线上会议，初步沟通设计方向。】 邮件的落款是他们的项目经理。 洛念只看了个开头，就被深深吸引了。 不知不觉便工作到深夜， 洛念打了个哈欠，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关掉电脑，简单洗漱了一下，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翌日，她是被女儿稚嫩声吵醒的。 “妈妈！妈妈！快起床！要迟到啦。” 洛念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她抓过手机一看，“糟了！” 洛念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昨晚睡得太晚，她竟然把闹钟按掉后又睡了过去。 她带着孩子赶到学校时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圆圆急的快哭了，洛念安抚着女儿，一抬眸，蓦然看到前面走来一大一小的身影。 从上次后两人就没再见过，这会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姨好。”莫俊逸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洛念拍拍两个小可爱，“快跟老师进去吧。” 送好孩子，她正准备离开，却被莫邵回挡住了路。 第53章 拿下项目 莫邵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微凉，“不急这一时。” 洛念秀眉微蹙，抬腕看了眼手表，语气里已有了几分不耐：“莫先生，我真的要迟到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公司那个重要的提案会议，实在没精力应付他。 莫邵回似乎看穿了她的焦急，不再绕弯子，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我和俊逸搬过来了，就住你隔壁，以后有事直接喊我。” “邻居？” 他是什么时候买下那套房子的？他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了。”洛念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神色恢复了惯有的疏离，“我赶时间，先走了。” 她甚至没给莫邵回再开口的机会，快步走向路边拉开车门上车。 车窗外，莫邵回的身影越来越小，洛念却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那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卡点赶到工作室，洛念还没来得及歇口气，苏黎揶揄的声音便已经传来，“我的洛大设计师，你可算来了！” 苏黎抱着一叠文件，早已等在门口，见她进来，夸张地松了口气，“客户爸爸都在会议室坐了十分钟了，全公司上下就等你这位主心骨了。” “路上堵车。”洛念来不及喘匀气，就被苏黎一把推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主位上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是这次“蓝海智居”项目的负责人王总。 他看到洛念，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 苏黎给她递了杯温水，用眼神示意她冷静。 洛念深吸一口气，将脑中关于莫邵回的所有杂念悉数摒除。她走到投影幕前，打开笔记本，语气从容。 “各位好，抱歉来晚了点。”她微微颔首致意，随即切入正题，“关于蓝海智居新一代智能门锁的推广方案，我们内部讨论了很久。这是我们的最终方案，主题是——‘减法’。” PPT上出现了简洁有力的两个大字。 王总眉头一挑，显然对这个开场白有些意外。 她详细阐述了如何通过广告创意、包装设计和营销渠道，将安全这个概念精准地植入用户心智。 整个陈述过程，她逻辑清晰，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观点都直击痛点，每一个设计都别出心裁。 王总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审视，最后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激动。 这女人有几分手段。 “暂停一下！” 在洛念讲到一半时，王总突然抬手打断了她。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苏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总身体前倾，看着洛念，“洛小姐，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刁钻了！对，就是刁钻！我们之前开了多少会，都陷在功能比拼的牛角尖里，怎么就没人想到用‘减法’来破局！” 他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就这么定了！就按你这个方案来！后续的细节，我们全面配合！” 苏黎：“……” 这么一惊一乍干啥？ 洛念微微一笑，“十分感谢王总的信任，晴空设计将全程为您服务。” 王总赞赏地看了眼苏黎，“小苏啊，你爸说的没错，你看人的眼光果然好。” 苏黎笑着迎合。 合作就这么拿下了。 直到苏黎满面春风地将王总一行人送到电梯口，她还有些恍惚。 回到办公室，苏黎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猛地一拍手，对着全办公室的员工大声宣布，“为了庆祝我们啃下蓝海这块硬骨头，也为了嘉奖我们力挽狂澜的功臣洛念——” 她一把搂住洛念的肩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今晚我请客！城南那家新开的音乐餐吧，撸串喝酒K歌一条龙，不醉不归！” “哦耶！老板万岁！” “洛念姐牛逼！”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洛念，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工作的成就感和团队的热情将她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欢呼声渐渐平息，苏黎还勾着洛念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怎么样，我的功臣，今晚可不许推辞。” 洛念脸上的笑意柔和，她轻轻挣开苏黎的怀抱，语气揶揄，“抱歉啊苏总，今晚的庆功宴，我可能要缺席了。” “为什么？”苏黎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这么大的功劳，主角怎么能不在场？” “我得去接圆圆放学，晚上还要辅导她功课。”洛念解释道，这是她雷打不动的日常。 苏黎立刻有了主意，眼睛一亮，“这有什么，把我们干女儿也一起带上啊！那家音乐餐吧氛围很好的，小孩子也喜欢，正好让她也看看她妈妈多厉害！”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是啊洛念姐，带上小可爱一起来嘛！” 洛念心中微暖，她心里还装着那个私活项目，今晚必须挤出时间来研究资料。 “真的不行，黎黎。”她的撇撇嘴，双手捧着苏黎的脸，“我的苏总，你要替我享受这份荣耀。” 苏黎知道洛念的难处，不再劝阻，“回头我把你的那份奖金单独发给你，记得查收。” “那就谢谢苏总了。”洛念也不推脱。 下班后，洛念与众人道了别便赶往友人。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城市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洛念停好车，走到幼儿园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下，而后抿着唇上前。 莫邵回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之外，引得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频频侧目。 莫邵回闻声回头，看到是她，眸色深了深，原本清冷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不少。 “洛念。” 他忽然喊道。 洛念微怔，“怎么了？” 莫邵回正欲说着话，放学的铃声忽然响起，远远地瞧见几个孩子相拥而出。 “妈妈！” “伯伯！” 圆圆和莫俊逸几乎是同时看到了他们，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兴奋地朝他们跑来。 “妈妈。莫叔叔今天也来啦！”圆圆扑进洛念怀里，小脸上满是惊喜。 第54章 温馨晚餐 莫俊逸也仰着头，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大人，眼睛亮晶晶的。 大伯跟阿姨站在一起了？ 洛念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抬眸看向莫邵回，发现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和圆圆，那眼神深邃，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洛念心一紧，生怕莫邵回把孩子抢走似的。 “妈妈，”圆圆忽然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拉着洛念的衣角，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问，“后天我们开家长会，老师说爸爸妈妈都要来，你会来的，对不对？” “当然。”洛念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弯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妈妈一定把时间空出来。” 说着，她便拿出手机，当即给苏黎发了条信息：【黎黎，后天下午我请两个小时假，圆圆开家长会。】 苏黎的回复几乎是秒回：【没问题！好好表现，给咱们晴空设计长脸！】 看到回复，洛念彻底安了心。 “耶！太好啦！”圆圆开心地跳了起来，抱着洛念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大口。 看着母女俩旁若无人的亲昵，莫邵回只觉得心里酸涩。 明明他也可以享受女儿的亲昵…… 他垂眸，一眼看到只顾自己吃零食的莫俊逸，叹了口气反手把人拎走。 “大伯……咳咳咳。”莫俊逸冷不丁被人拎起，差点憋死，双手扑棱地想要下来，“救命啊，救救我。” 洛念目瞪口呆看着那两人，忍俊不禁。 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洛念刚换好鞋，把菜放进厨房，正准备系上围裙大展身手，门铃声却响起来。 她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的小家伙，连忙打开门。 洛念打开门，蹲下身子，柔声问，“俊逸，有事吗？” 莫俊逸有些害羞地捏着衣角，但还是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把台词背了出来，“阿姨，大伯说我们今天刚搬过来，想请您和圆圆妹妹一起吃晚饭，给我们暖暖房。” 暖房？ 洛念心里跟明镜似的，刚要拒绝，一旁的圆圆先她一步兴奋道：“哇！好呀，妈妈我们一起去吧？” 洛念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心头一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莫邵回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好笑。 “好吧，”她笑着摸了摸莫俊逸的头，“那你们稍等一下，阿姨和妹妹马上就过去。” “太棒了！”莫俊逸立刻欢呼起来，转身跑回了对门。 洛念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牵着圆圆过去。 开门的正是莫邵回，他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请进。”他侧身让开。 洛念领着圆圆走进去，房子是和她家一样的户型，装修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的黑白灰极简风，崭新的家具，看得出是刚入住，只是，她的目光落到客厅茶几上时，不由得嘴角一抽。 茶几上摆着七八个精致的打包盒，上面印着不同高档餐厅的LOGO。 她忍着笑，挑眉看向莫邵回：“莫先生，这就是你们的暖房大餐？” 莫邵回的表情难得地出现了一丝不自然，他轻咳一声，坦然承认，“我不太会做饭。”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洛念不知为何，心底那点烦躁和防备忽然就消散了。 “等着。”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莫邵回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回了自己家，再出来时，手里提着刚刚买回来的新鲜排骨和蔬菜。 她径直走进厨房，将食材放在流理台上，熟练地系上围裙。 洛念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做了三菜一汤。 莫俊逸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排骨放进嘴里，眼睛瞬间瞪圆了，含糊不清地大声夸赞，“哇！阿姨！你做的菜也太好吃了吧，比我吃过的所有餐厅都好吃！” 圆圆骄傲极了，“我妈妈做饭是天下第一！” 洛念唇角的笑不自觉地加深，她抬起头，恰好对上莫邵回的目光，那目光深沉而灼热，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那顿饭，最终在一种奇异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洛念从未想过时隔这么多年她会站在莫邵回家的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 她的心在一点一点沉沦。 饭后，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玩新买的乐高，客厅里不时传来他们兴奋的笑闹声。 洛念则主动收拾起碗筷，莫邵回却先她一步，将碗碟都收进了水槽。 “我来吧。”他卷起家居服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你做了饭，没有再让你洗碗的道理。” 洛念有些意外，看他打开水龙头，略显生疏地挤上洗洁精，竟真的开始一个个地清洗起来。 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线条利落分明，褪去了商场上的锋芒，多了一丝难得的烟火气。 洛念的心湖，莫名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圈圈涟漪。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什么时候学会洗碗的？”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别开脸。 莫邵回动作认真，似乎并未察觉到洛念的异样，他认真冲着水，头也没抬，“你走之后。” 嗡。 洛念只觉得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灼热，她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接话。 印象里的莫邵回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人，那几年洛念对他的爱意到达了顶峰，几乎事事以他为主，而他从小矜贵，别说洗碗，就是袜子他也不曾自己洗过。 洛念看着他麻利的动作，轻笑一声，“看来时间的确能够改变许多东西。” 这话不知指的是谁。 而此刻，另一边，张芮妍正端着一杯红酒，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家成多亏你了。”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娇嗲，“邵回哥也真是的，搬家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他一个人带着俊逸，刚搬过去肯定手忙脚乱的，我得赶紧过去看看才行。” 莫家成这会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断，他干笑两声，“其实也不必，我们请了保姆。” “那能一样么？” 挂了电话，张芮妍嘴角的笑意更深，她就不信莫邵回这个男人她拿不下。 第55章 找茬 就在这旖旎又微妙的气氛中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尖锐地划破了满室的温馨。 洛念回过神，莫邵回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对视一眼。 莫邵回举了举满是泡沫的双手，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a的烦躁，他指了指门，“帮我开一下门。” 洛念心头一跳，鬼使神差转身走向玄关。她没有多想，只当莫邵回的工作事，可当打开门，看清门外那张脸时，脚步却蓦地一顿。 张芮妍穿着一身乳白色的长裙，手里提着礼品，正准备说话，却在看清开门的是洛念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怎么是你？”张芮妍眼中闪过嫉妒。 洛念微微侧过身，没有接话。 “邵回哥！”张芮妍越过洛念朝屋里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急切和委屈。 厨房里的莫邵回闻声皱起了眉。 洛念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她不想，也懒得掺和进莫邵回的桃花债里。 她飞快地解下围裙，对客厅里的圆圆招了招手，“圆圆，很晚了，我们该回家睡觉了。” 说着，她转向厨房的方向，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地说道：“莫先生，既然您有客人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说完，她牵起跑过来的圆圆，看也没看脸色铁青的张芮妍，径直开门回了自己家。 张芮妍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当她看到厨房里那个专注洗碗的男人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这是在收拾？ 所以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起做饭，一起收拾厨房？ 这个念头蓦然在张芮妍脑子里响起，她不自觉地握紧礼品袋，拼命克制住脸色的怒色。 “邵回哥，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张芮妍尽快回复脸色，上前想要拿他手里的毛巾，语气尽可能的自然，“我才知道你们今天搬家，带了点东西过来暖房” 莫邵回却避开了她递过来的毛巾，面无表情地关掉水龙头，将最后一个盘子冲洗干净放进沥水篮。 他转过身，深邃的黑眸冷冷地看着她，“谁让你来的？” 张芮妍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怵，但还是强撑着笑容：“邵回哥，我只是担心你，你看看你，都开始自己洗碗了……” “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莫邵回冷声打断她，语气里的不悦显而易见，“张芮妍，你越界了。” 一句话，噎得张芮妍哑口无言，尴尬和难堪瞬间涌了上来。 她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心一横，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邵回哥，你别这样说。”她的脸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只是看你这样我心疼。” 她自信这一招能融化任何男人的冷硬。 然而，她怀里的男人身体僵硬，没有一丝回应。 客厅里，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莫俊逸，听到张芮妍那句话，忽然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他仰着小脸，眼神清澈又无辜，奶声奶气地开口，“张阿姨，既然你什么都愿意做，那我伯伯说，他现在最想让你立刻离开我们家。” 她面色尴尬极了，抱着莫邵回的手臂也僵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该笑着说孩子不懂事，还是该摆出长辈的架子训斥两句？ 莫邵回淡淡拉开她的手，他垂眸看了一眼莫俊逸，再开口时，声音清冷，“俊逸该洗澡睡觉了。” 他没说让她走，但逐客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张芮妍哪里甘心？ 可她没办法，莫邵回已经先她一步来到门口，张芮妍看着男人的逐客令，她咬着唇，眼眶泛红，最终还是只能狼狈地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跟了出去。 莫俊逸幸灾乐祸，“阿姨，你的东西落下了。” 莫邵回蹙眉看了眼茶几上的礼品，沉默了片刻，起身过去将东西拿起，丢进垃圾桶。 “走了，睡觉。”他回头冲莫俊逸喊了声。 小家伙笑嘻嘻跟着他进屋。 门外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洛念刚把家里的垃圾袋放进门口的垃圾桶，正准备转身回去，对门那扇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张芮妍踩着高跟鞋，满脸不甘心地走了出来，一抬头，正对上洛念平静无波的视线。 走廊的灯光不算明亮，却足以让张芮妍看清洛念脸上那份从容，这份从容，在她看来，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和嘲讽。 她心头的怒火噌地一下窜到了顶点。 “站住！”张芮妍几步上前，直接拦在了洛念的家门口，“洛念，你很得意是不是？” 洛念看着眼前这个妆容都有些花了的女人，眉梢微挑，不解道：“张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张芮妍冷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扫视着她，“别跟我装蒜了，你故意这个时候出来扔垃圾，不就是想看我被邵回哥赶出来的笑话吗？怎么，看到我这么狼狈，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 她笃定洛念就是算好了时间，特意出来看她出丑的。一个能一声不响住在莫邵回对门的女人，心机能浅到哪里去？ 洛念闻言，几乎要被气笑了。她后退一步，与张芮妍拉开距离，语气也冷了下来，“张小姐，第一，我什么时候扔垃圾是我的自由。第二，我对你们俩之间的事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你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那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张芮妍被她伶牙俐齿的话堵得胸口一闷，脸色更加难看，她咬牙切齿地指着洛念，“你少得意！别以为你住在这里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邵回哥只是一时被你蒙蔽了！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只会耍心机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给我等着！” “那你呢？”洛念静静盯着她，“你不耍心机的后果是什么？被赶出来吗？” 张芮妍没想到洛念会这么说，一时间她被噎了下，涨红着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56章 出事 “洛念，我看你还要得意多久！” 丢下这句狠话，张芮妍再也待不下去，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电梯，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洛念看着她消失在电梯口，勾起一抹冷笑，蠢女人。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洛念刚下班回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起。 是苏黎打来的。 “念念，出事了！”电话一接通，苏黎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们工作室的房东刚刚突然联系我，说他家里出了急事，要立刻收回写字楼，愿意赔我们三倍的违约金，而且要让一天之内搬完。” 洛念猛地拔高声音，“什么？今天就搬？” 苏黎急的不行，洛念安抚好她，脑中却飞速闪过昨晚张芮妍那张扭曲的脸。 太巧了。 昨晚张芮妍刚来闹过，今天工作室就要收房。 洛念深吸一口气，眼底划过一抹冷厉的光，“别急，这件事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洛念直接给莫家成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 洛念冷着脸，驱车前往本市最有名的一家顶级会所。 莫家成的行踪不难打听，这个时间点，他不在温柔乡里，就在寻欢作乐的路上。 半小时后，鎏金会所。 舞池中央，男男女女疯狂地扭动着身体。 洛念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身材火辣的嫩模簇拥在中间的莫家成。他手里端着酒杯，正笑得一脸浪荡，贴着一个年轻的嫩模的耳朵说着什么，引得对方娇笑连连。 洛念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站定在了他的卡座前。 她伸出手，直接把车钥匙丢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家成正玩得兴起，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耐烦地抬头骂道：“谁他妈不长……” 当他看清来人是洛念时，后面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念姐？” 他已经知道洛念就是林希的事，此时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人，并未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心虚地挥手让身边的女人都散开，“你怎么来了？谁惹你了？” 洛念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朋友苏黎的工作室，今天被房东勒令立刻搬走。当初那房子是你拜托张芮妍找的，现在她要把房子收回去，是你授意的？” 她问的直白，一双眼睛直勾勾落在莫家成脸上，盯得他不由有些发术。 莫家成一愣，随即脸上那点浪荡笑意也收了起来，眉头紧锁，“什么？我不知道这事，张芮妍搞什么鬼？” 洛念当然知道莫家成八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她并没觉得意外，想了想，迅速在手机编辑起来，她快速草拟了一份合同给他看，“我重新改了一份，你看看有问题没？没有直接签字吧，至于张芮妍——” 她神色淡淡，指尖在桌面敲了敲，红唇勾起一抹笑，“你自己解决，可以吧？” 莫家成松了口气，看都没看合同一眼，大手一挥，道：“当然没问题，你把电子合同发我吧。” 周遭的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人，三两分钟就把合同签完。 洛念满意收起手机，莫家成为了以绝后患让洛念等他一会，他拿起手机，匆匆朝着安静的走廊方向走。 洛念站在原地，周身的气场与这片喧嚣格格不入，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此刻莫家成一走，立刻有几个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端着酒杯围了上来。 洛念眸光轻动，不着痕迹退了退。 为首的男人穿着花哨的衬衫，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脸轻佻地看着洛念，“美女，一个人？莫二少就把你扔这儿了？他不行，跟哥哥们玩玩儿，保证比他会疼人。” 洛念眼皮都未抬一下，甚至连话都不搭。 她静静靠在一旁的吧台上，脑子里快速盘算着一会应该走哪条路去苏黎家接圆圆才不会堵车。 她这幅高的模样反而迎来男人的兴趣，他拿酒杯在洛念唇边滚了一圈，轻佻的声音不做收敛，“妹妹，听哥一句话，跟了哥可比跟那个没有实权的莫二少强，起码我的女人不会任人欺负。” 洛念冷着脸，“离我远点。” 男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在朋友面前被下了面子，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哟，还挺辣？小妞，别给脸不要脸，在这鎏金里，还没人敢这么跟小爷我说话！” 说着，他伸出手就想去抓洛念的手腕。 洛念眼神一厉，侧身躲开的同时，反手就抄起卡座矮桌上一瓶没开的啤酒，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伸过来的手上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凄厉的惨叫，瞬间盖过了部分的音乐声。 原本杂吵的舞池倏然安静下来。 那人抱着自己瞬间红肿变形的手，痛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操！你他妈敢动手！给我抓住她！” 他身后的几个同伴见状，也纷纷变了脸色，一拥而上，瞬间将洛念围堵在中间。 领头的男人忍着痛，眼神凶狠，“臭婊子！今天不让你跪下给老子舔干净鞋，老子就不姓李！” 洛念握着酒瓶，眼神比他们更冷，浑身戒备，像一头被激怒的雌豹。 她并不怕事，但双拳难敌四手，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打完电话的莫家成回来了，他一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那个被称为李少的男人见了他，更是怒火中烧，“莫老二你他妈死哪去了？你带来的马子把老子手给废了！” 莫家成神色淡淡扫过他的手，这位李少家里是搞房地产的，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莫家不屑与这种人有来往，毕竟恶鬼难缠。 他一把拦在洛念身前，“谁先动手的？” 李少一脚踹在旁边的沙发上，嘴里吐出一口痰，“我手废了，你说怎么着？” 圈子里都知道莫家成没什么实权，平日里给莫邵回一个面子喊他一声莫二少，实际上大家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可他命好，有莫家傍身，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李少今儿喝了点酒，在酒精的脆使下他就想试试他莫家成女人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莫家成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姿态慵懒，“好办。” 他说完，拨通莫邵回的电话。 第57章 护她 莫邵回来的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被围在中央的洛念。 他原本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连西装外套都未来得及脱下，领带被他扯得松了些，周身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凌厉气场与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众人看到他的出现脸色微微一变，没人敢造次。 他看到她手里拿着尖锐酒瓶，锋利的豁口对着外面，白皙的手背上沾了一丝血迹，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洛念浑身紧绷，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喉咙的豹子。 莫家成看到来人抬头，“可算来了。” 他下巴朝人群中点了点，“你不去劝劝么？在这么下去该出人命了。” 莫邵回的视线未从洛念身上移开分毫，他薄唇轻启，声音听不出情绪，“让她发泄完。” 她心里憋着火，昨晚的，今早的，刚刚的。 不让她把这股邪火出了，这事不算完。 莫家成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操作？火上浇油？ 那边，李少见莫家成叫来了人，非但没收敛，反而愈发嚣张，他指着莫邵回，对洛念狞笑道：“怎么，又叫来一个？小妞，我告诉你，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给我上！抓住了随便你们玩，出了事老子担着！” 他只听过莫邵回，但并未见过这个人，所以权当他们喊来的救兵，根本不带怕的。 那几个纨绔早就被酒精和美色冲昏了头，闻言便一拥而上。 洛念眼神一狠，手腕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攥住。 她回头对上了莫邵回深不见底的黑眸。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男人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受伤了没有？”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手背上那点血痕，动作轻柔得跟什么似的。 洛念看到他只觉得莫名心安，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没有。” “嗯。”莫邵回应了一声，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过那个破酒瓶，随手扔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狠戾扫过几人，“谁动的手？” 几人被他的眼色震慑住，没人敢出声。 李少酒精上头，摇摇晃摇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摸洛念，被莫邵回扣住扭断。 他痛的惨叫，“你他妈谁？” “连我都不认识？”莫邵回嗤笑，松开他的手，“回去问问你爸城西的项目还想不想要。” 城西？ 李少瞪大眼睛，莫邵回？ 他意识到惹祸，连忙跪下求饶，“莫少，是我有眼无珠，说你高抬贵手……” 他话未说完，莫邵回便拉着洛念的手准备离开，淡漠的目光落在了李少那只红肿的手上，他没什么表情，对莫家成道：“处理干净。” “放心吧哥！”莫家成得了指令，立刻挺直了腰杆，“李少，怎么着？换个玩法？” 李少脸都白了，颤颤巍巍跪在莫家成跟前，“莫二少你说怎么玩？” 他这会酒全醒了，整个人吓得不轻，看着莫家成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知道今天这亏是吃定了。 会所外，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洛念身上沾染的酒气和烟味，也吹散了她心头的烦躁。 她挣开莫邵回的手，刚要道谢，一辆黑色轿车缓慢停在路边。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神情冷傲的脸。 洛念认得这张脸，她下意识握紧身侧的手。 莫邵回的母亲，当年他们在一起时她是反对的最严重的那一个。 “邵回，上车。”段玲的目光从洛念脸上一扫而过，带着明显的审视，“公司有个紧急会议，所有董事都在等你。” 莫邵回眉头微蹙，拉开后座车门，却不是自己上去，而是对洛念说，“念念，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她不能上我的车。”段玲声音淡淡传来，“我的司机会送这位小姐回去。邵回，别让大家等太久。” 空气瞬间凝固。 莫邵回握着车门的手紧了紧，他看着母亲冰冷决绝的脸，某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忽然与多年前那个雨夜重叠。 同样的对峙，同样的选择。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想把她护在身后，而他的母亲也是用这样不容置疑的语气，逼着他做选择。 他晃了晃神，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洛念何其敏锐，她只看了一眼这对母子的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工作室的事已经解决，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莫家的内部矛盾，她不想掺和，更不屑于让自己重回五年前的处境。 她后退一步，与莫邵回拉开距离，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疏离，“莫总，今天的事谢谢您，既然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洛念甚至没有再看莫邵回一眼，转身就走向路边上车离开。 莫邵回冷冷勾起唇，“是不是打算用五年前同样的手段重新制衡我跟她？” 段玲面不改色地迎上他的目光，“邵回，你要记住莫家是绝不可能接受她这种女人进家门的。” “她那种女人是什么女人？” 段玲气势冷淡，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这个儿子最擅长的就是抗衡，“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别让我动手，亦或者你父亲要知道了就不是这么简单。” 闻言，莫邵回狠狠握紧拳头。 …… 莫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段玲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将一份文件扔在他桌上。 “我查过了，那个女人就是五年前的林希，在一家小破工作室当设计师，今晚在鎏金那种地方跟男人打架斗殴，邵回，你看看你们俩之间有哪一点能匹配的？” 莫邵回冷笑一声，正要反驳，段玲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冰冷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她接起电话，声音温和，“喂，芮妍啊。”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段玲笑意更深，“你这孩子就是贴心，知道阿姨最近睡眠不好，还特地给我寻了安神的香薰……对，我正和你邵回哥哥在一起呢……他啊，就是工作太忙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聊聊，芮妍，有空多约约你邵回哥哥，他那个人就是太闷了。” 第58章 强扭的瓜可不甜 段玲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瞥了儿子一眼，话语里的亲近和赞许毫不掩饰。 “还是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才是我心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电话那端的张芮妍把她哄得合不拢嘴，莫邵回了懒得多听，起身就要走，被段玲赶忙拉住了。 段玲掐断电话，“跟张家的联姻等你父亲回来就要定下，邵回，趁着现在跟芮妍培养培养感情。” “感情？” 莫邵回缓缓转身，眼眸冰冷，“像你跟我爸那样的感情么？” 段玲被他顶撞得火气上涌，“邵回，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跟她纠缠不清，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莫邵回甩开段玲的手，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眸色却比深夜更沉。 “你已经没给我留过情面了，”他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很多年前，就是这样。” 说完，他不再看段玲一眼，拿起西装外套，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的瞬间，段玲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摔在地上。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俩好，为什么一个二个都不领情？ 第二天一早，洛念准时出现在工作室。 “怎么样怎么样？”好友苏黎一见她进门，就火急火燎地冲了上来，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念念，昨晚没事吧？那个姓李的王八蛋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昨晚跟洛念通过电话，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这会看到洛念心里满满的愧疚。 洛念看着她担忧的脸，心头一暖，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苏黎将信将疑地接过，打开文件袋，当看到里面崭新的、盖着红章的续租合同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后，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啊啊！念念！你怎么办到的？！”苏黎激动地抱着洛念又蹦又跳，“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差点就要卷铺盖滚蛋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大福星！我的神！” 洛念被她晃得有些头晕，失笑道：“好了好了，快站稳。” “不行，我太激动了！”苏黎捧着那份合同，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念念，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洛念揉着她的脑袋，没提莫邵回，只简单地说是找到了房东的软肋，对方不敢再为难。 苏黎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正想拉着她畅想一下未来，她的手机就响了。 “喂，张总您好……什么？！”苏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脸上的惊喜简直要溢出来，“您是说那个百万级别的星梦系列室内设计项目，确定交给我们了？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张总！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挂了电话，苏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她呆呆地看着洛念，然后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大腿。 “我的天！我的神！我的摇钱树！”苏黎仰着头，眼含热泪，“念念，你不是福星，你就是财神爷！那个张总之前一直含含糊糊，我以为项目要黄了，你一来，合同续了，百万项目也来了！我们工作室要起飞了啊！” 看着好友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洛念也跟着开心起来，她扶起苏黎，拍了拍她的背，打趣道：“那我以后要喊你黎黎富婆了。” 苏黎爽朗一笑，“念念，我要给你涨工资！” 噗！ 洛念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可别，已经很高了，而且我也没做什么，莫名涨工资会引来嫉妒的小富婆。” 苏黎一想，觉得也是。 “那我给你买套房做补贴。” “……”洛念推着她离开办公室，“以后再说啦。” 买房子？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敢收。 临近下班，苏黎说什么都要拉着洛念去逛商场。 “不行，今天必须去！”苏黎态度强硬，挽着洛念的胳膊不撒手，“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必须给你买份像样的礼物！不然我良心不安！” 拗不过她的热情，洛念只好被她拉着进了一家高档百货商场。 苏黎兴致勃勃地在一家轻奢珠宝专柜前停下，为洛念挑选着项链，“念念，你看这条怎么样？星月的设计，特别衬你的气质！” 钻光十分耀眼，洛念只觉得美得让人发晕。 她正要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芮妍，你看这条项链，钻石的切割和光泽才是顶级，配得上你的身份。不像有些东西，乍一看光鲜亮丽，实际上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玻璃珠子，戴在身上只会拉低档次。” 洛念的动作一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段玲正挽着张芮妍站在她们旁边的另一个顶级珠宝专柜前。 张芮妍穿着白色连衣裙，模样十分柔顺，乖乖站在段玲身侧，仿佛之前做的那些事都不是出自她手似的。 苏黎也听到了那指桑骂槐的话，顿时有些不爽，她小声对洛念嘀咕，“这老阿姨谁啊，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她刚说完，就见张芮妍的目光落在了洛念身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她便微笑着附和段玲，“阿姨说的是，珠宝和人一样，出身和底蕴很重要。邵回哥那样的人身边的确需要一位能与他并肩在事业上相得益彰的伴侣，而不是什么空有外表的花瓶。” 这话一出，傻子都听得出是在说谁了。 莫邵回？ 又是这个狗东西？ 苏黎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忍着脾气问洛念，“念念，你认识她们？” 不等洛念回答，段玲已经像刚发现她们似的，带着一丝假笑看了过来，目光在洛念身上轻蔑地一扫，最后落在苏黎为她挑选的那条标价四位数的项链上，嘴角的讥讽更甚。 “原来是林小姐。”段玲的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怎么，在这种地方挑东西？也是，以你的身份，也只配得上这些廉价货色了。不过我劝你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不属于你的圈子，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来，有些不属于你的人，更不要痴心妄想。” 她顿了顿，眼神冰冷地扫过洛念平静的脸，“野鸡就算披上几件廉价的首饰，也变不成凤凰，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可笑。” “你！”苏黎气得脸都红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洛念一把拉住。 洛念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她迎上段玲充满敌意的目光，声音清冷又疏离。 “莫夫人。”她缓缓开口，“您教训的是。不过，比起关心我配不配得上，您还是多花点心思关心一下莫总愿不愿意吧。” 洛念的目光转向一旁故作无辜的张芮妍，又重新落回段玲瞬间僵硬的脸上，话语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您五年前还没懂，现在……应该懂了吧？” 第59章 气病了 洛念这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段玲的脸上。 她用尽手段逼走了洛念，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哪知道五年后，她儿子依旧为了这个女人跟她作对，而这个女人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她拿捏的软柿子。 “你……”段玲保养得宜的脸气得扭曲，指着洛念的手指都在发抖，“好一张利嘴！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洛念却像是没听懂她的指责，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懵懂，她困惑地眨了眨眼，视线在段玲和张芮妍之间转了一圈，最后无辜地看向苏黎，“我刚刚有跟莫夫人说话吗？” 苏黎心领神会，立刻摇头，“没有啊，你不是在回应那位小姐说的伴侣问题吗？” 洛念这才恍然大悟般，转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段玲，礼貌而疏离地解释道：“莫夫人，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跟您说话。是这位张小姐先提到伴侣一词，我只是顺着她的话发表一点个人见解而已。” 一句话，直接把段玲的怒火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得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对号入座才觉得被内涵了吧？ 眼看段玲下不来台，一直扮演着温婉角色的张芮妍也沉不住气，上前一步，看似维护实则火上浇油地开口，“林小姐，哦不，应该是洛小姐，阿姨毕竟是长辈，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邵回哥最是孝顺，他要是知道你这样顶撞阿姨，也一定不会高兴的。” “那怎么了？”洛念淡淡回击，“莫家人对我的看法我并不在意，倒是你，不好好扮演好你的角色小心露出尾巴惹人嫌。” 洛念看着她这副急于出头的模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上下打量了张芮妍一眼，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物种。 “你——”张芮妍没想到洛念今天的口齿会变得这么凌厉，气的敢怒不敢言。 洛念淡淡开口，拉起苏黎的手，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黎黎，我们换一家吧，这里的导购太热情了，有点不习惯。” “噗——”苏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芮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想发作，却又要在段玲面前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只能死死攥住拳头，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碍眼的背影消失在专柜转角。 直到走出了商场，坐进车里，苏黎才终于爆发出来，她一边狂拍方向盘，一边笑得喘不过气，“念念，你刚才真是帅爆了！你是没看到，那两个人脸都绿了！什么叫杀人不见血，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太解气了！” 洛念被她的样子逗笑，摇了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实说才是最扎心的！”苏黎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说真的，那个老女人不会是莫邵回的妈吧？还有那个女的，一口一个邵回哥，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洛念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轻声道：“对，她是莫邵回的母亲，段玲。” “我靠！”苏黎惊得差点一脚踩下刹车，“她就是莫邵回他妈？传说中那个眼高于顶的莫夫人？我的天，那你这未来的婆媳关系……” “别乱说，”洛念打断她，语气平静无波，“我跟他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带着圆圆和朋友一起过安稳平静的生活。 莫家那样的豪门，她不想再踏足第二次。 苏黎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便聪明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们没有注意到，在商场另一侧的出口，一辆黑色的宾利车里，后座的男人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哥，你看那不是大嫂……哦不，洛念姐吗？”莫家成指着窗外，一脸兴奋，“她旁边那个就是苏黎吧？你看她们刚才在跟谁说话，好像是妈和张芮妍？” 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女孩也探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家成，那就是你哥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啊？看起来是挺漂亮的，不过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 莫家成没理会女友的话，他的听力极好，隐约听到了洛念最后那句“我跟他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去，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完了，完了，”他喃喃自语，“我妈这战斗力，我哥这追妻路怕是比西天取经还难。” 莫邵回一脚踹在椅背上，“再废话滚下去。” 莫家成心虚摸了摸鼻尖，不再吭声。 …… 当晚，莫家老宅。 段玲余怒未消，一个电话把莫邵回和莫家成都叫了回来。 客厅里气氛凝重，段玲坐在主位上，面前的茶几上摊开着好几份资料，上面都是出身优越的名门千金。 “莫邵回，”段玲开门见山，声音冰冷，“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除了那个姓洛的，这些女孩子，你今天必须给我选一个，下个月就订婚。” 莫邵回指尖捏起其中一张照片，讥讽勾唇，“不要张芮妍了？” 莫家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疯狂给自家大哥使眼色。 段玲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你不是不要吗？那就换一个，如果你不选那我只能选芮妍。” 莫邵回终于放下茶杯，抬眸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选谁都一样，”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反正，都会变成第二个你。” 这句话，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段玲心难堪。 她气得嘴唇发白，指着他，“你……你这个逆子！” “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再经历一遍我的童年。”莫邵回站起身，理了理西装，神色漠然，“这个婚，我不结。您要是实在精力旺盛，不如多去插插花、做做美容，别总把心思放在一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莫邵回！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段玲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第60章 熟悉的人 “妈！” 莫家成和莫邵回惊呼冲了上去，宅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另一边，洛念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正准备休息，圆圆就抱着她的腿开始撒娇，“妈妈，我想吃烧烤了，就我们楼下那家，好不好嘛？就吃一点点，我保证！”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和嘟起的小嘴，洛念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她拗不过圆圆，只好换了身衣服，牵着她下了楼。 夜市热闹非凡，烧烤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洛念给圆圆点了几串他爱吃的，自己则要了一杯果汁，坐在小桌旁温柔地看着他。 “妈妈，你也吃。”圆圆举着一串烤鸡翅递到她嘴边。 “你吃吧，妈妈不饿。”洛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就在这时，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孩大概是没看路，直直地撞了过来，手里的奶茶啪地一下洒在了洛念的白色T恤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女孩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慌乱地从包里翻找着纸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擦！” “没关系。”洛念摆摆手，只觉得女孩的声音有几分熟悉，她抬起头，正想说不用擦拭了，却在看清女孩脸的瞬间，微微一怔。 是林语伊。 洛念看着眼前这张略显稚嫩却又无比熟悉的脸，记忆的碎片瞬间拼凑完整。 那个几年前她通过慈善基金会一对一资助的女孩，听说后来考上了名牌大学，之后她与莫邵回之间发生了点事，远走这里后就失去了联系。 洛念看着眼前这张脸，心头微动。 “真的太对不起了，您这件衣服……”林语伊看着那片显眼的奶茶渍，急得快要哭出来，“要不我赔给您吧？” “不用了，一件T恤而已。”洛念回过神，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洗洗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的善解人意让林语伊松了口气，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洛念旁边的圆圆身上，眼睛一亮，“这是你妹妹吗？好可爱啊！” “是我女儿。”洛念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为人母的骄傲。 “哇，你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来是当妈妈的人，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林语伊的夸赞十分真诚，她顺势在洛念对面的空位坐下，自来熟地开口，“姐姐，我叫林语伊，你呢？” “洛念。 “洛念……真好听。”林语伊笑得眉眼弯弯，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洛念，“我们真的太有缘分了！我刚从公司加完班，饿得不行，就想着来这儿吃点东西，没想到就撞到你了。为了赔罪，也为了庆祝我们这么有缘，这顿我请客吧！” 洛念看着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心底一软。 “请客就不用了，”洛念浅笑着摇头，“你要是不介意，坐下一起吃点吧。” “好啊好啊！”林语伊高兴地应下，立刻招手让老板加了些烤串。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从工作聊到生活中的趣事，气氛意外地融洽。 临走时，林语伊主动拿出了手机，“念念姐，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我觉得跟你特别投缘，以后可以一起约着逛街吃饭呀。” 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洛念没有拒绝，点头和她互加了好友。 目送林语伊离开，洛念牵着圆圆的手，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淡笑。 久别重逢的感觉当真很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叹息，可惜模样全变了，不然她应该会认得自己吧？ -- 翌日，市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张芮妍刚挂断电话，脸上温柔得体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烦躁，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话里话外都在催促她尽快拿下莫邵回，说莫家那位老太太已经放出话来，要给莫邵回选妻订婚，要是再不抓紧，张家这么多年的心思就全白费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好表情，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提着早上特意去进口超市买来的水果，款款走向段玲的病房。 “伯母，我来看您了。”张芮妍推开门，声音甜美又带着几分担忧，“听说您身体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病床上的段玲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见到张芮妍，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是芮妍啊，快过来坐。我没事，就是被那个逆子气的。” 张芮妍将果篮放下，体贴地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柔声劝道：“伯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邵回哥就是那样的性子，您最了解他了。” 了解？ 哼！ 段玲心想她就是太了解了才会这样。 张芮妍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莫邵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也提着一份打包好的清淡粥品，看到张芮妍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张芮妍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惊讶地站起身，“邵回哥，你也在呀？” 段玲看到莫邵回，本想发作，但见张芮妍在场，便把火气压了下去，反而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邵回，你来的正好，”段玲对张芮妍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意有所指地开口，“芮妍真是个好孩子，一听说我病了，就马上赶过来看我。” 张芮妍羞涩地低下头，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伯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起来，我爸妈最近也总是在念叨我，说我年纪不小了，催着我赶紧找个好人家……” 她说到这里，偷偷抬眼觑了莫邵回一眼，话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段玲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拍板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看你跟邵回就很配，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邵回，你工作再忙，也该多跟芮妍了解了解，培养一下感情。” 莫邵回将手里的粥放到床头柜上，神情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波澜。 第61章 敲定合同 他甚至没有看张芮妍一眼，只是将淡漠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 “不必了。”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像三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段玲和张芮妍心头的火热。 “你说什么？”段玲不敢置信。 莫邵回终于直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说，不用费心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病房里炸开。 张芮妍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她放在膝上的手死死地攥紧了裙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知道，莫邵回口中的那个人，只可能是洛念！那个五年前就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 段玲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才甘心？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跟她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莫邵回的语气里透着坚定，“您好好休息。” 说完，他不再多看任何人一眼，转身便大步离开了病房。 “逆子！真是个逆子！”段玲气得捶着床，胸口剧烈起伏。 “伯母，您别生气，别生气……”张芮妍强忍着心里的不甘，连忙上前替她顺气，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懂事的模样，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邵回哥只是一时糊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相信他早晚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她嘴上安慰着，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恨意。 洛念，又是洛念！ 看来不彻底把这个女人从莫邵回的世界里赶出去，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 医院里的风波，洛念一无所知，她此刻正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为即将上线的新系列做最后的细节敲定。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自顾接通。 苏黎求救声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念念救命啊，我这边有个合作，对方是业内很有名的一个甲方老板，特别重要，但是我好紧张，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谈？你气场稳，能帮我镇镇场子！” 苏黎觉得有洛念撑着她更有安全感，出了问题第一个想的也是她。 听着她快要急哭的语气，洛念安抚道：“别慌，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洛念简单收拾了一下，抓起包就赶往苏黎说的地址。 她到的时候，苏黎正坐立不安地搅着面前的咖啡。 看到洛念像是看到了救星，“念念你可算来了！” “人还没到？”洛念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约的四点，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神情严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男人径直走到她们桌前：“是苏黎小姐吗？我是盛华集团的负责人。” 在看清男人脸的一瞬间，洛念的心猛地一沉。 盛华集团…… 她想起来了不久前和顾北闲聊时，他曾提起过一位让他都感到头疼的合作方，那位合作方就是盛华的王总，以吹毛求疵、极度注重细节和风险把控闻名圈内，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 没想到苏黎口中这个重要的甲方，竟然就是他。 眼看对方已经落座，苏黎紧张地将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洛念朝苏黎使了个眼色，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先去个洗手间。”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便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途中迅速拨通了顾北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顾北温润的嗓音传来，“念念？” 洛念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现在遇到一个紧急情况。我朋友的合作方，是盛华集团的王总，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位，我们工作室刚起步，我怕……” “王总？”电话那头的顾北显然也十分诧异，“你们怎么会和他谈合作？” “你别慌，我了解他。这个人虽然挑剔，但只认专业和实力。”顾北将问题逐一进行了分析，他的话像一剂镇定剂，让洛念慌乱的心迅速安定下来。 “你先根据这几点快速构思好对策，拿出具体方案和数据，就能镇住他。”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洛念在脑中飞速地将顾北的提示和自己准备的资料结合，整理出了一套完整的应对逻辑。 她回来时，王总果然已经看完了资料，镜片后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几分不信任。 也对，小公司来着，谁敢全心全意信任？ 他将资料往桌上一放，犀利的问题直冲苏黎而来，“苏小姐，你们工作室刚成立不久，履历尚浅。我怎么相信你们有能力把控好这么大一个项目的成本和周期？你们的报价，依据是什么？” 苏黎紧张地不行，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她的准备范围，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是这样的王总，”洛念将一份补充文件推到王总面前，正是她刚刚在脑中构思出的应对方案，“关于您担心的成本问题，我们做过详细的市场调研和拆解，这份文件里是我们基于过往三百个同类型成功案例的数据分析，得出的成本模型。误差率可以控制在5%以内。至于周期，我们采用了项目节点责任制，每个环节都有备用方案，确保万无一失。” 她的回答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并且有详实的数据作为支撑。 王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拿起文件仔细翻阅，脸上的怀疑之色渐渐褪去，“创意很好，但市场是现实的，你们如何保证，这个看似前卫的设计能被大众接受，并转化为实际的商业价值？” 苏黎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她知道这个人刁钻，没想到这么刁钻。 洛念却依旧从容，她不疾不徐地开口，从消费者心理学讲到近三年的市场趋势变化，再结合盛华集团自身的用户画像，将设计的商业逻辑阐述得淋漓尽致，毫无破绽。 王总听完，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审视的目光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看着洛念，点了点头，“不错。逻辑清晰，考虑周全，比我见过的很多所谓资深人士都要强。我没想到一个小工作室能有你这样的人才。” 第62章 偷听 他转向一旁的苏黎，“合同带了吧？细节方面我相信你们的专业度，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 苏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地看着王总将签好字的合同递过来，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她还像在做梦一样，没有回过神。 “我们搞定了？”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洛念，声音都在飘。 洛念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签下来了。” “啊——”苏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洛念，激动地尖叫起来，“念念！你简直是我的神！我的救世主！我爱死你了！” 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洛念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冷静点，注意形象。” 苏黎这才放开她，但脸上的兴奋和崇拜丝毫未减。 她拿起桌上那份薄薄的合同，翻来覆去地看，仿佛陷入梦境一般。 “不对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洛念，“你刚刚是怎么回事？跟变魔术一样？他问的那些问题，你怎么好像提前写好了剧本？还有那份补充文件，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洛念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还记得我中途去洗手间吗？” “记得啊，我还以为你也是紧张得想跑路呢。”苏黎老实交代。 “我去打了个电话。”洛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打电话？”苏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给谁啊？这么神通广大，连王总这种老狐狸的底都摸得一清二楚？”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温润如玉的身影浮现出来，“等等……该不会是顾北吧？” 除了他，苏黎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洛念坦然地点了点头，“嗯，他之前提醒过我，盛华的王总很难缠，没想到这么巧就让你碰上了，我刚刚就是向他求助，他告诉了我王总的行事风格和可能会关注的几个重点。” “我的天……”苏黎惊叹出声，她看着洛念，眼神变得有些促狭，“念念，你老实说，你觉不觉得顾北对你，实在是太好了点？” 洛念搅动咖啡的动作一顿。 苏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你看啊，每次你一有事，他总是第一个出现，而且总能帮你解决问题。上次工作室的麻烦是，这次也是。人长得帅，性格又温柔，关键是对你还这么上心……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啊？” 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八卦表情，“有发展前景吗？” 被好友这么直白地一问，洛念的脸颊竟有些微微发烫，她脑海里闪过顾北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和那永远让人安心的声音。 不可否认，顾北对她很好，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和周到，从不给人压力，却又无处不在。 但…… 一想到莫邵回那张冷漠的脸，和五年来纠缠不清的爱恨，洛念的心就像被一层薄冰覆盖，刚刚升起的那点热度迅速冷却了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拿起勺子敲了敲苏黎的脑袋，“别胡说八道了，我们是朋友。他帮我，我以后也会帮他，礼尚往来而已。” “切，才不信。”苏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哪有这么纯粹的异性朋友，反正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洛念没有再接话，只是垂下眼眸，看着咖啡杯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朋友吗？或许吧。 现在的她，只想把事业做好，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触碰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了。 苏黎见她不说话，也知道不能再逼问，便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不管怎么说，今天我们拿下了这么大的单子，必须好好庆祝一下！走，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好。”洛念笑着应下，将心头那点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了下去。 洛念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还是给顾北发了条信息。 【洛念：谢谢你，王总的合同签下来了。改天请你吃饭。】 信息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顾北：为你开心。吃饭就不用了，只要你别再跟我这么客气就行。】 看着屏幕上那句带着些许亲昵和无奈的话，洛念的脚步微微一顿，心湖再次泛起了一丝涟漪。 就在两人起身，准备推开咖啡厅玻璃门的瞬间，一个西装革履、身形挺拔的男人迎面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向吧台，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替楼上办公室的人跑腿。 洛念只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并未在意，拉着苏黎便要离开。 苏黎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慨，“念念，说真的，你真得好好考虑一下顾北，人帅多金又温柔体贴，简直是完美男友范本，咱们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苏黎的声音不小，那个正在等咖啡的男人闻言，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洛念的背影上。 男人端着打包好的几杯咖啡，快步离开。 顶层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冷凝如冰。 莫邵回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莫总，您的咖啡。”助理将咖啡轻轻放在桌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汇报，“刚刚在楼下，我碰到洛念小姐了。” 莫邵回指尖微动了动。 助理硬着头皮继续道：“她和朋友在一起，看起来是谈成了什么合作，我无意中听到她们的对话，提到了您。” “哦？”男人饶有兴趣抬头。 第63章 宴会 莫邵回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眼，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一片沉沉的墨色，“她说什么了？” 助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敢把头垂得更低，“没说什么。就是洛小姐的朋友，好像在劝她……说，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莫邵回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他缓缓将那支未点燃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碾了碾，像是在碾碎什么情绪。 他抬起眼，眸色深不见底，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淬着冰的弧度。 “是么。”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听不出喜怒，“她身边的人，眼光倒是不错。”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让助理的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道：“莫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得到默许后，助理如蒙大赦，飞快地退了出去，将一室的低气压关在门后。 莫邵回独自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那句话仿佛带着回音，在他耳边反复盘旋。 五年了，在他这里，她是被吊死了，还是终于学会了逃生？ 他第一次觉得两人的距离竟然如此远。 下午，洛念准时出现在圆圆的幼儿园，参加学期末的最后一次家长会。 教室里坐满了家长，洛念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看着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稚嫩的画作，她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这些年无论多苦多累，只要一看到圆圆，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老师在讲台上总结着孩子们这学期的表现，提到圆圆时，语气里满是赞赏，“……尤其是洛圆小朋友，特别乐于助人，动手能力也很强，这次的手工比赛还得了一等奖呢。” 老师发了些小贴画和糖果作为奖励，圆圆捧着自己的那份，迈着小短腿跑到洛念面前，献宝似的举高，“妈妈，给你！” 洛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暖融融的。 家长会的尾声，老师宣布了一项重要活动，“各位家长，为了增进亲子感情，也为了让孩子们在学期末能尽情玩耍，幼儿园决定在三天后，也就是本周五，举办一场亲子运动会，希望大家都能踊跃参加。” 运动会？洛念微微一怔，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从幼儿园出来，洛念刚坐进车里，公司前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念姐，现在有个紧急文件需要您代签。” 洛念按着眉心，“马上回。” 与此同时，莫氏集团的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通报后，张芮妍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裁剪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都是名媛的派头。 “邵回，”她将一个烫金的请柬放在莫邵回的办公桌上，语气亲昵，“明晚的慈善晚宴，你不会忘了吧？我礼服都选好了。” 莫邵回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文件，“我没空。” “别这样嘛，”张芮妍绕过办公桌，想去拉他的手臂，却被男人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使出了杀手锏，语气带了几分柔弱，“是阿姨让我来问你的，她说，你如果不陪我去，她就亲自过来请你，我知道你为难，如果不方便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莫邵回的私人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正是段玲。 莫邵回眉心一蹙，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几秒后，他挂断电话，脸上已是一片冷意。 又拿上吊威胁他？ 他看向张芮妍，声音微冷，“明天我会让司机去接你。” 张芮妍的目的达到，立刻笑靥如花。 她再次搂住男人的手臂，模样亲昵，“那我等你。” 而另一边，洛念也接到顾北的电话。 “念念，抱歉打扰你，”顾北温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是这样的，我明晚有个商业晚宴，还缺一位女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 洛念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她不喜欢那种场合，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王总的那份合同，这个人情她还没来得及还。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应了下来，“好，几点？” “明天下午六点，我去你工作室接你。” 挂了电话，一旁的苏黎神秘兮兮凑上来，盯地洛念直发毛。 洛念不自然地把手机收起，“怎么了？” “好好把握，争取一举拿下。” 洛念失笑，手指在她脑袋上戳了戳，“想什么呢？” 苏黎吃痛，却由衷替她感到开心，起码能够踏出第一步就是好事。 次日下午六点，顾北准时来接洛念，他带着洛念来到一家造型会所。 洛念看着琳琅满目的礼服，有点不太适应，顾北瞧见她的样子，笑着解释，“别紧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慈善晚宴。” 洛念深吸一口气，“好。” 两个小时后，当洛念从试衣间的幕帘后走出来时，连见惯了美人的造型师都惊艳地夸赞，“太美了。” 她身上是一袭月白色的鱼尾长裙，简约的设计却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裙摆上缀着细碎的钻石，随着她的走动，仿佛将整片星河都穿在了身上，微卷的长发被挽起，只留几缕垂在光洁的颈侧，脸上化着淡雅而精致的妆容，红唇一点，清冷中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妩媚。 顾北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艳，他走上前，眼底掠过惊艳，“念念，你今天真美。” 洛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眼，“谢谢，你的眼光很好。” 洛念挽着顾北的手臂走进会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顾北作为顾家的人本就备受瞩目，而他身边这位气质容貌都一等一的女伴，更是让人惊艳地挪不开眼。 她不太适应这种场景，几次想逃都生生忍住了。 高跟鞋磨地她脚钻心疼。 洛念下意识想抬脚，一道冰冷而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洛念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循着感觉望去。 不远处，莫邵回正端着一杯香槟，站在人群的中心。 他身边站着同样盛装打扮的张芮妍，两人看起来十分般配，而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洛念挽着顾北的那只手上，俊逸的面庞笼罩着几分阴霾。 洛念心虚地想收回手。 第64章 下药 张芮妍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脸上微笑，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望向洛念。 “洛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她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唇，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顾北身上，又转回洛念脸上，话里有话，“我还以为这种商业宴会，洛小姐是没什么机会参加的，看来，还是顾总面子大。” 洛念的脸色神色淡淡看了她眼，还没开口，身旁的顾北已经下意识把人护住。 “张小姐说笑了。” 顾北语气淡漠，“今天请的都是男性，你也是作为莫总的女伴出席，大家都一样。” 张芮妍的笑容僵了一瞬，她没想到顾北说话会这么刻薄。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莫邵回正朝这边走来，眸光一转，心生一计。 张芮妍像是脚下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竟直直地朝着洛念的方向倒了过去！ 洛念下意识地想扶，可张芮妍倒下的角度太过刁钻，不仅没让她扶住，反而像是被她用力推开一般，狼狈地摔倒在地。 手中的红酒也随之泼洒出来，大半都溅在了洛念月白色的裙摆上，染开一片刺目的红。 “啊！”张芮妍惊慌失措，抬头看向洛念，眼中满是委屈与控诉，“洛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莫邵回的脚步停住，深邃的黑眸在洛念和狼狈倒地的张芮妍。 “我没有推她。”洛念冷冷地开口，连辩解都觉得多余。 “张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顾北彻底沉下了脸，他上前一步，将洛念完全挡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张芮妍，“念念从始至终都站在我身边，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倒是你，上来就往她身上扑，意图是什么？” 张芮妍脸色一紧，“你胡说什么？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也说了无冤无仇，念念为什么会这么做？” 顾北冷声反问，张芮妍狼狈地起身，心里快速盘算着怎么把锅甩出去。 他环视四周，“这里的宴会厅应该布满了监控，为了证明我女伴的清白，我不介意请酒店经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把监控调出来看一看。” 查监控？张芮妍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莫邵回，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邵回……” 莫邵回的视线终于从洛念被酒染脏的裙摆上移开，落在了张芮妍身上。 “去换套衣服。”他薄唇轻启，目光淡淡的扫过洛念，一旁的洛念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心里烦躁，他不信任她？ 张芮妍被助理扶着离开，临走前，她回头死死地瞪了洛念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顾北低头，看着洛念裙摆上的污渍，歉疚地皱起了眉，“抱歉，念念，让你受委屈了。” “不关你的事。”洛念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我车里备了一套新的礼服。”顾北的声音温柔体贴，“楼上有酒店的贵宾休息室，我送你去换一下吧，穿着这个不舒服。” 洛念看着那片扎眼的红色，点了点头。 另一边，被带到角落的张芮妍气得浑身发抖。 莫邵回不仅没帮她，还让她当众出丑！ 她不甘心，今晚的计划绝不能就这么失败！ 她甩开助理，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趁人不备，拦住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 “看到莫总了吗？”她压低声音，将药瓶和几张钞票一起塞进侍应生手里，“把这个放进他的酒里，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侍应生看着一沓红彤彤的钱，眼里的贪婪都遮掩不住。 张芮妍满意勾了勾唇，她站在二楼，看着莫邵回没有怀疑地喝下那杯香槟，眼底地疯狂愈发激烈。 过了今晚她就是名副其实的莫太太，谁也动弹不得。 至于洛念—— 她狠狠握紧拳头，这个女人她一定要除掉她 莫邵回喝完酒，整个人晕乎乎地，身体窜出一股不正常的燥热，他眼神一厉，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莫总，您不舒服吗？我扶您去楼上休息室？”一旁的侍应生见状去扶他。 莫邵回一把推开他，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大步流星地朝电梯走去。 他凭着仅存的意念刷开了自己专属的那间顶层套房，反手锁上门。 体内的热浪一波比一波凶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踉跄着想去浴室冲个冷水澡，却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药性太烈了。 莫邵回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他猛地拉开房门，想冲出去叫人。 一旁的休息室，洛念换好衣服开门。 一开门，她就撞上一个滚烫的胸膛，浓烈的男性气息夹杂着酒意扑面而来。 她惊得后退一步，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烧得赤红的黑眸。 “莫邵回？”洛念脸色惊变，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样子很不对劲，“你怎么了？是发烧了吗？”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然而，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念念……”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仿佛淬着火。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莫邵回猛地将她拽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带进房间里。 “莫邵回，你放开我！你疯了！”洛念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了，用力挣扎，可男女力量悬殊，她被他牢牢地禁锢着，毫无反抗之力。 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甩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黑暗中，他将她死死地抵在门板上，滚烫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又夹杂着失而复得的疯狂。 “念念，真的是你。” 他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记。 洛念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唇齿间全是灼人的气息。 她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发烧，他是…… “你被人下药了？”她惊呼出声，挣扎的力道都弱了半分，染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心。 第65章 贼喊捉贼 那句颤抖的话像一盆淬着冰的雪水，浇在莫邵回燃烧的理智上。 他的动作猛然僵住，那双被欲望烧得通红的眸子里，第一次挣扎出一丝痛苦的清明。 他身下的人是洛念。 是他戒了五年，却深入骨髓的瘾。 灼热的欲望依旧在四肢百骸里叫嚣，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却因为她那句无意识的关心而泛起尖锐的疼。 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伤害她。 “手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上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我的外套……打电话……” 洛念心头一颤，慌忙从他滚烫的禁锢中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找到他被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摸出手机。 她按照他断断续续报出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通。 私人医生来得极快，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时也愣了下。 这种东西不好忍，而他却死扛了这么久。 莫邵回已经被药物折磨得半昏迷，蜷缩在床上，浑身烫得像一块烙铁，嘴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私人医生迅速检查一番，脸色愈发凝重。 他将洛念叫到客厅，压低声音道：“莫总中的这种药……市面上没见过，药性极其霸道，没有解药。强行压制只会损伤神经中枢，唯一的办法，就是疏解。否则高热不退，会有生命危险。” 他话说得隐晦，但洛念瞬间就白了脸。 “我在这里只会碍事，”老王将一瓶生理盐水放在茶几上，“给他补充点水分，莫总的命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极有眼色地带上门，快步离开。 房里只剩下洛念一个人，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发抖。 男人痛苦的喘息声一声声传来，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走吗？ 只要她现在离开，就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了。 可他会死…… 这个念头硬生生绊住洛念的步伐。 洛念闭上眼，唇瓣被咬出血色，脑海里闪过无数过往的片段，最终她还是狠不下心。 洛念深吸一口气，一件件脱掉衣服朝他靠近。 床上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靠近，费力地睁开眼，残存的理智让他声音嘶哑地驱赶，“你走……快走……” 越是这样，洛念的心就越是软得一塌糊涂。 她走到床边，俯下身，颤抖的手抚上他滚烫的脸颊，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滴在他的皮肤上，瞬间蒸发。 “莫邵回，”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走。” 她低下头，生涩又决绝地吻上了他干裂的唇。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烫到，他想推开她，“别……我会伤了你……” 可他那点力气，在洛念的坚持面前不堪一击。 她撬开他的齿关，将自己的柔软与湿润送了进去。 “救你。”她贴着他的唇，一字一句地轻喃，“也……成全我自己。” 这句认命般的低语，成了压垮莫邵回最后一根理智稻草的巨石。 他眼底的清明被彻底吞噬，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 另一边，张芮妍见时机差不多刷了卡几门，却不见莫邵回的人影，她愤怒不已。 都这样了他还能走？ 她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莫邵回甩开他，自己回了顶层的专属套房。 “废物！”张芮妍气得将手机摔在地上，脸色铁青。 计划出错了！ 她提着裙摆匆匆赶到顶层，果然，莫邵回套房的门紧锁着，任她怎么敲门都毫无反应。 张芮妍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小姐，要不我们先走？”手下神色警惕，“看来莫总应该有所察觉，再待下去会被查。” 张芮妍当然知道，她不甘心地握紧身侧的手。 凭什么又是这样？ “张小姐？”手下再次催促。 张芮妍认命闭了闭眼，“走！”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翌日，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缝隙，照亮了室内的一片狼藉。 莫邵回缓缓睁开眼，宿醉般的头痛让他极度不适应，体内的燥热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便看到了睡在身侧的洛念。 她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嘴角微微抿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莫邵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攥住了，又酸又软。 不是梦。 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描摹着她的眉眼，生怕惊醒了她。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靠近她。 男人俯下身，克制而珍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又流连到她的唇瓣，轻轻啄了一下。 就在这时，奋力地砸门声和女人尖锐的叫喊声打破了这一室的温馨。 “邵回！邵回你开门！你没事吧！” 洛念被惊醒，猛地睁开眼，对上莫邵回深邃的黑眸，昨夜疯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脸上血色尽褪，羞耻与难堪让她下意识地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莫邵回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安抚她，房门忽然被打开。 张芮妍带着段玲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当看到床上赤着上身的莫邵回和被子里明显藏着一个女人时，她的脸瞬间扭曲了。 “洛念！” 当看清从被子里探出头的洛念时，张芮妍的嫉妒与愤怒达到了顶点，她指着洛念破口大骂，“你竟然敢给邵回哥下药，主动爬上他的床，你还要脸吗？” 莫邵回的脸色瞬间冷到冰点，他迅速扯过被子将洛念裹得严严实实，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射向张芮妍，“滚出去。” 张芮妍精致的脸庞因为嫉妒而扭曲，“邵回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为了重新接近你才爬上你的床。” “我让你滚！”莫邵回抄起枕头砸在地上，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被他护在身侧的洛念，此时推开他的手。她赤着脚下床，她浑身上下全是暧昧痕迹，此时只穿了一件吊带裙，随手抓起床头柜上莫邵回的白衬衫套在身上。 第66章 出事 她走到张芮妍面前，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阴冷，“张小姐，贼喊捉贼的戏码，演得不累吗？”她冷笑一声，“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回去好好查查，是谁费尽心机布了局，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径直捡起自己被撕坏的裙子，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莫总，昨晚的事就当我还清了五年前的债。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话音落下，她拉开门，决绝地走了出去，将一室的硝烟与男人的滔天怒火，全都关在了身后。 洛念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酒店，冷风一吹，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发冷。 身上只套着一件属于那个男人的白衬衫，空荡荡的，两条光裸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她却浑然不觉，麻木地拦了辆车，报出苏黎家的地址。 “我的天，你这是被抢劫了？”苏黎一开门，看到洛念这副狼狈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她拉了进来。 洛念摇摇头，将手里攥了一路的破烂裙子扔进垃圾桶，声音沙哑，“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等她洗完澡，换上苏黎的睡衣出来，苏黎已经端着一杯热姜茶在客厅等着了。 都是过来人，苏黎一眼就瞥见了洛念脖颈上那抹刺眼的红痕，脸色顿时变得暧昧起来，“行啊你，昨晚跟顾北进展神速啊？战况这么激烈？” 洛念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不是他。” 苏黎愣住，“那是谁？” “莫邵回。” 苏黎手里的玻璃杯滑落在地毯上，摔得闷响。她顾不上收拾，冲过来抓住洛念的肩膀，又气又急，“那个混蛋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念念，你……” “我自愿的。”洛念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被人下药了。” 她将昨晚张芮妍的算计简单说了一遍，苏黎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心疼地抱住她，“你这个傻子。” 洛念没再说话，只是将头靠在苏黎的肩上，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寸寸断裂，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真的太累了，原以为能够平静的过好接下来，可谁知道他们都不想放过她。 另一边，莫邵回在洛念离开后，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能将整个套房冻结。 一脚踹翻了一旁的桌子，阴鸷的目光看得张芮妍双腿发软。 “是你做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张芮妍吓得面无人色，却还想狡辩，“邵回，不是我，是那个女人她……” “张芮妍，你有几个脑袋够我拧的？”莫邵回冷声打断她，“你最好祈祷这件事与你无关，否则张家都得死。” “邵回，你这是什么话？”段玲听不下去了，把张芮妍护在身后，皱眉道：“你不责怪爬你床的女人，反倒责怪上芮妍，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莫邵回按着眉心，“出去。” 段玲还想说话，莫邵回猛地抬起头，眼睛猩红，“出去！” 她见状只能拽着张芮妍离开。 晃过神后，莫邵回第一时间就驱车赶到了洛念的公寓，却扑了个空。 他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到的永远是冰冷的关机提示。 第二天，他直接找到了洛念的公司。 洛念正在跟同事交接工作，看到莫邵回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放下文件，走到他面前，神色疏离，“莫总有事？” 男人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神却灼热得惊人，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 “念念，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 洛念用力挣脱，却没能成功，只能被他半强迫地带到楼下的咖啡厅。 “五年前的事，是我的错。”一坐下，莫邵回便开门见山，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她，“昨晚的事，也不是还债。洛念，回到我身边。” 他的语气近乎请求，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若是五年前，洛念听到这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她的心只剩下一片死寂。 她不敢了。那些话像一根根刺，扎得她这五年来几乎血肉模糊。 怕了那种满怀期待最后却被推入深渊的感觉。 “莫总，恕我直言，”洛念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以此掩饰自己微颤的指尖，“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莫邵回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滞。 他还想说什么，洛念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公司苏黎打来的，通知她城北有个新项目需要她立刻去现场考察。 这通电话成了洛念的救命稻草，她立刻起身，“抱歉，莫总，我还有工作，先失陪了。”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厅，不敢再看男人一眼。 望着洛念离开的背影，莫邵回心底腾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洛念驱车赶往城北。 一路上，她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两个人疯狂又热烈地迎合。 她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再次回头那她这五年所受的罪都是活该。 去城北的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刮器开到最大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洛念心里烦躁，将车速提快了些，当车行驶到一座老旧的桥上时，她忽然听到一阵“咔嚓”的巨响，紧接着，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市中心，莫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莫邵回烦躁地扯开领带，脑海里全是洛念的话，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午间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公式化地播报着：“……受暴雨影响，城北青川桥于半小时前发生垮塌，目前伤亡情况不明，救援队已紧急赶往现场……” 莫邵回原本并未在意，直到听见城北两个字，他眉心一跳，镜头扫过事故现场，一辆被巨石压得严重变形的白色轿车一闪而过——那车牌号，他熟悉到刻骨。 轰的一声，他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家成！备车！去城北！”他抓起外套，声音嘶哑地对刚刚进来的莫家成喊。 莫家成也看到那辆车，忙不迭拿起车钥匙小跑出去。 第67章 找到她 瓢泼大雨像是要将整个世界倾覆，雨点疯狂地砸在迈巴赫的前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莫邵回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手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湿汗。 他从未觉得去城北的路有这么长，长到仿佛要跨越一个世纪。 “念念，你不能有事。”他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绝对不能有事。” 莫邵回不敢想，如果那个被压在巨石下的白色轿车里的人是她，他该怎么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痛的他不能呼吸。 “开快点！”他对着身旁的莫家成低吼，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路。 莫家成早已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几乎要飘起来，他同样心惊胆战，却不敢有丝毫分神。 不出十分钟，车子抵达事故现场，雨势丝毫不见减弱，眼前的景象让莫邵回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断裂的青川桥如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巨兽，残破地匍匐在湍急的河水中。 警灯和救护车的灯光在昏暗的雨幕中交织闪烁，映着每个人脸上焦急凝重的神情，救援人员的呼喊声，器械的轰鸣声混杂着哗哗的雨声，一声声响再耳畔。 莫邵回心一紧，连忙抬脚上前。 “莫总，您不能过去，现场太危险了！”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拦住了试图冲进去的莫邵回。 “让开！”莫邵回一把推开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被半块山石和桥梁钢筋死死压住的白色轿车，车身已经扭曲成了废铁，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个车牌号明晃晃刺着他的眼神。 就是洛念的车。 “念念……”他喉咙里发出暗哑的声音，整个人不管不顾就要往那片废墟冲去。 “哥！”莫家成死死地从后面拉住他，“冷静点，救援队正在抢救，你过去只会影响救援进度。” “放开，我要去找她！”莫邵回疯狂地挣扎，力气大得惊人。 他不敢深想，洛念在哪里得有多痛？ 就在这时，一名救援人员从泥泞中走过来，手里举着一个证物袋，对负责登记的警察说，“在距离车祸现场二十米远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应该是车主的。” 莫邵回的动作猛地一僵，视线直勾勾地钉在那个证物袋上。 里面是一只银白色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机身沾满了泥污，但那个被她当做挂坠的晴天娃娃，他却认得。 那是五年前他随手替她赢来的。 轰—— 莫邵回身体猛地剧烈踉跄了下，心底的防线倏然断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个证物袋，指尖却抖得不成样子。 “哥。”莫家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发酸，也跟着红了眼眶，从未见过这样的莫邵回。 莫邵回像是没听见，红着眼睛喃喃自语：“是我害了你……洛念，是我害了你。” 如果他不去找她，如果她不为了躲避自己，那会这样？ 雨势大的几乎要将人吞没。 莫邵回失魂落魄半跪在泥土里，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莫家成实在看不下去了，强行架起莫邵回，半拖半拽地将他拉向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避雨棚。 他的视线越过救援人员忙碌的身影，落在了土坡下方一丛被压倒的灌木丛里。那里似乎有一抹白色的衣角。 “念念？”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莫家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愣了一下。 下一秒，莫邵回像是疯了一样，甩开莫家成，连忙冲过去，泥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只剩下那一点微弱的希望。 他扑到灌木丛边，颤抖着手拨开湿漉漉的枝叶。 一张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洛念。 她双眼紧闭，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额角的伤十分骇人，左边的小腿裤管被撕裂，脚踝处有两个正在发黑的齿印，周围一片红肿。 “洛念！”莫邵回的心跳几乎停滞，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体温时，那颗死寂的心才有几分安心。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莫家成也跟了过来，看清伤口后吓了一跳，“她好像被蛇咬了。” 这暴雨天气，山里最容易有毒蛇出没。 莫邵回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意识混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莫邵回……”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字，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念念，洛念！你醒醒！”莫邵回抱着她，感觉怀里的人正在失去意识，他从未这么害怕过 莫邵回猛地抬头对着不远处的救援队吼，“医生，医生！这里有人被毒蛇咬了，快来人！” 救护人员纷纷上前，第一时间做了紧急措施。 洛念整个人都陷入昏迷当中，莫邵回的心再一次被提起。 “先生，请松手，我们要把伤者抬上担架！” 莫邵回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灵魂，莫家成见状掰开他的手，“哥，松手，多耽误一分钟都多一分的危险。” 这些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莫邵回的心上。 他浑身一颤，终于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那抹苍白的身影被抬上救护车。 医院的走廊灯火通明，惨白的灯光映着来往匆忙的脚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气息。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莫邵回就那么站在那里，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昂贵的西装沾满了泥污，狼狈不堪，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一小滩水渍。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雕塑，全身的感官都系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莫家成处理完现场的后续事宜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递过去一瓶水和干净的毛巾，“哥，先擦擦吧，你这样……” 第68章 心疼 莫邵回置若罔闻，目光没有丝毫偏移。 “医生说蛇毒已经注射了抗毒血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头部有撞击，还有些失血，需要进一步观察。”莫家成轻声说。 莫邵回没接话，伸手接过莫家成递来的东西。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夜晚。 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加上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 莫邵回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懈，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若不是莫家成及时扶住，他几乎要倒下去。 他哑着嗓子，“她……没事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家属可以去看看，但尽量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VIP病房里，洛念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她的额头和腿都缠着纱布，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整个像破布娃娃一般，似乎一碰就碎。 莫邵回搬了张椅子，就守在她的病床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莫家成劝他去休息，去换身衣服，他都像是没听见。 ……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男人肩头。 洛念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鼻尖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身体各处传来钝钝的痛感，她吃力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朦胧中，她看到了一个伏在床边的身影。 晨光恰好落在那人的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圈温暖柔和的金边。 似乎是睡着了，头枕着手臂，就那么趴在她的床沿，往下看，还能看到他身上那件满是泥泞褶皱的西装。 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俊朗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狼狈。 洛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针扎感。 记得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是他抱着自己。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守了她一夜。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他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显然是长时间未进食的原因。 鬼使神差地，洛念缓缓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干裂的唇瓣。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真正落下，那双紧闭的眼睛却猛地睁开了。 莫邵回的睡眠极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他睁眼的瞬间愣了下，随即，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瞬间露出惊喜。 “念念。”他一把抓住她停在半空的手，声音因许久未曾开口而沙哑得厉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洛念被他一连串的问话砸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马上叫医生！”莫邵回像是才反应过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身体踉跄了一下，第一时间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赶了过来，为洛念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莫邵回紧张地站在一旁，眸色沉沉。 几分钟后，医生收起听诊器，笑着对他说：“莫先生放心，病人恢复得很好，蛇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头部的伤也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两天，补充补充营养，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的话如同安心剂。 紧绷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他深深舒了口气。 医生离开后，病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 莫邵回高大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刻进眼底。 被他这样看着，洛念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样的西装上。 她动了动干涩的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得厉害，最终，她挣扎着开口，声音轻柔，“可不可以借你手机给苏黎打个电话？” 她昨晚出事，苏黎联系不上她，圆圆不知道怎么样了。 莫邵回拿出手机递给她。 洛念输入苏黎的手机号，刚要按出来，病房的门却在此时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念念！” 一道焦急万分的女声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洛念循声望去，只见苏黎正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眶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而一旁的圆圆像个小可怜似的站在她身侧。 洛念又惊又喜，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别动！”苏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你吓死我了！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打不通，新闻上说西郊山路塌方，有人被蛇咬了，我……我简直快疯了！” 苏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后怕，还有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她拜托洛念去城北，洛念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危险。 “我没事了，苏黎，别哭。”洛念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妈妈！” 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响起，圆圆挣脱了苏黎的手，扑到病床边，小小的身子趴在床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心疼地看着洛念额头和腿上的纱布。 “妈妈，你是不是很痛？”小家伙瘪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圆圆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说着，她就鼓起小小的腮帮子，对着洛念缠着纱布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吹气，那认真的小模样，让洛念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妈妈不痛，看到我们的圆圆就不痛了。”洛念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莫邵回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女情深的一幕，身上那股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冷硬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许多。 他看着那个趴在床边的小姑娘，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圆圆吹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她转过小脑袋，泪眼朦胧地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莫邵回。 第69章 独处 小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洛念心里又酸又软，刚想再说些什么，苏黎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苏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她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接起，可即便如此，洛念还是能从她愈发急切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对劲。 果然，挂了电话，苏黎快步走回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焦灼和为难，“念念，我妈……我妈她突然心脏不舒服，我得马上赶回去。” “那你快去，这里不用你管。”洛念想也不想地催促道。 “可是你和圆圆……”苏黎放心不下，一边是病重的母亲，一边是刚脱险的挚友，她急得眼圈又红了。 洛念想说没关系她可以把圆圆留在医院，可不等她说，一直沉默的莫邵回开了口，他声线低沉，“你先去回去，这里有我。” 苏黎看向他，男人英俊的眉眼间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疲惫，但那份沉稳却让人莫名信服。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洛念说，“那我先过去，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洛念安抚她，“好。” 苏黎又蹲下身安抚了圆圆几句，便火烧火燎地跑了出去。 苏黎一走，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滴答声，气氛变得微妙尴尬。 洛念下意识地将女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这个保护性的动作没能逃过莫邵回的眼睛，他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一位穿着干净得体，看起来十分专业的中年护工就敲门走了进来。 “莫先生，您好，我是您通过安护中心请的特级护工。” 莫邵回点了下头，侧身让开，对洛念沉声道：“她会在这里二十四小时照顾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她说。” 这番安排周到得无可挑剔，洛念却没法安心，她看着男人转向圆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莫邵回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齐平，声音也放柔了些许，“圆圆，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不行！”洛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因为激动，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圆圆要留在这里陪我！” 莫邵回站起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语气依旧是沉稳的，“医院病菌多，环境嘈杂，不适合孩子长时间待着。你希望她跟着你在这里熬着，还是去一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 一句话就堵住了洛念所有反驳的理由。 她比谁都清楚，圆圆的体质偏弱，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更容易生病。 医院这种地方，对圆圆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 可是……让她把圆圆交给他带走，她做不到。 不安的情绪疯狂涌上头，她知道莫邵回经知道了圆圆的身份，他这样强势地介入，是不是……是不是想把圆圆从她身边抢走？ 一想到这个可能，洛念的指尖都开始发凉，脸色愈发白了。 看着她眼底的惊惶和抗拒，莫邵回喉结滚了滚，声音放得更缓几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等你好些，我就把她送回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或者明天我就送她回来。” 洛念死死咬着下唇，怀里的小姑娘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小手紧紧抓着她的病号服。 看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紧张神情，莫邵回不由勾了勾唇。 洛念思虑许久，最终松开手，声音沙哑，“……你要照顾好她。” “我会的。” 这也是他的女儿。 他想。 莫邵回俯身从她怀里抱起圆圆，小姑娘很轻，软软的一小团，身上还带着和洛念如出一辙的淡淡馨香。 他抱着孩子的手臂，有瞬间的僵硬。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抱着圆圆。 莫邵回只觉得一阵恍惚。 圆圆很乖，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念，小声说，“妈妈，你快点好起来，圆圆等你。” 洛念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他抱着孩子准备离开，洛念指尖颤了颤，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洛念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力地靠回了枕头上，心底空落落的，满是恐慌。 莫邵回的房子就在洛念楼上，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空旷又冷清，几乎没什么生活气息。 圆圆被他放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有些拘谨地站着，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 “渴不渴？叔叔给你倒水。”莫邵回第一次面对这么个小不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圆圆摇了摇头，小声说，“谢谢叔叔，我不渴。”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莫邵回看着眼前这个酷似洛念缩小版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和鸡蛋，空空如也。 一个常年不在家吃饭的人，厨艺可想而知。 但看着孩子乖巧安静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取了鸡蛋和面。 半小时后，一碗面条端到了圆圆面前。 面条成坨了，上面卧着的荷包蛋边缘煎得焦黑，几根青菜叶子无精打采地飘着，卖相实在惨不忍睹。 莫邵回自己看着都有些尴尬。 圆圆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拿起小勺子，很努力地舀了一口汤，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好吃！叔叔做得好好吃！” 小姑娘的夸赞真诚，让莫邵回的心莫名一软。 他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好，可小姑娘为了不让他难堪，还是努力地一口一口吃着，小小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他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圆圆，如果……如果有个爸爸，你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圆圆吞下嘴里的面条，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粹，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妈妈开心，圆圆就开心。” 言下之意，只要洛念愿意她就愿意。 莫邵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涩。 第70章 贪得无厌 他忽然想起，最开始莫俊逸欺负圆圆那两次，他是怎么对洛念说的？他说她贪得无厌，说她拿孩子当筹码讹钱。 可他眼前的这个孩子，却用最简单纯粹的话告诉他，她的妈妈把她教得有多好，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有多紧密。 莫邵回扯了扯唇，他以前，可真不是个东西。 一夜辗转，莫邵回几乎没怎么合眼。 第一次跟小姑娘睡觉，他生怕自己睡太沉把人压着，好在小姑娘自己也有觉悟，裹着被子躲得远远的。 天刚蒙蒙亮，他就起了床，在厨房折腾了一圈没成功，最后叫助理送来早餐，总算让小姑娘吃了顿好的饭。 饭后，莫邵回带她去医院。 医院里，洛念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她望着窗外出神，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洛念以为是莫邵回来了，面色一喜，看到来人她微微一愣。 “顾北，你怎么来了？” “苏黎不放心你，给我打了电话。”顾北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拧开盖子，一股香浓的鸡汤味瞬间弥漫开来，“我熬了点汤，你趁热喝。” 他说话的语调总是这样不疾不徐，洛念心里一暖，“谢谢你，总是麻烦你。”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个？”顾北笑了笑，把东西递给她，而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洛念尴尬喝着汤，“我手机坏了。” “念念，不要同我生分。”顾北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 洛念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放下勺子，神色不自然地挽起耳边碎发，“没同你生分，事出有因。” 当时她没手机，如果不是莫邵回出现的及时，恐怕她现在早就不在这里了。 顾北看着她停下的动作，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病房再次被推开。 二人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莫邵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一手牵着换上了一身干净小裙子的圆圆，另一只手还提着几袋打包好的儿童餐点。脸上的表情在看清病房内那副画面时，瞬间凝固。 跟在他身后的圆圆探出小脑袋，看到洛念，立刻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我来啦！” 小姑娘的声音打破病房里僵硬的气氛。 顾北看向门口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圆圆挣开莫邵回的手，像只小蝴蝶一样扑到了床边，仰着小脸担忧地问，“妈妈你好点了吗？圆圆好想你。” 洛念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和莫邵回对上。 男人迈开长腿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柜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都没看顾北一眼，语气讥讽，“顾少爷今儿挺闲，是没跟家里争家产么？” 这嘴真够毒的—— 洛念看了眼顾北，后者淡淡一笑，“多谢莫总操心，不过有这闲工夫关心我不如多想想您家里那位。” 闻言，莫邵回倏忽冷下脸，“怎么，顾少爷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 区区一个顾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敢跟他叫板？ 顾北推了推墨镜，语气温和，“莫总，我是念念的朋友，来看念念。” 言外之意他管多了。 “朋友？”莫邵回嗤笑一声，那两个字被他念得意味深长，带着浓浓的嘲讽，“洛念的朋友，可真不少。” 这话里的刺，任谁都听得出来。 顾北的脸色微变，但依旧保持着风度。 洛念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语气不悦：“莫邵回，你阴阳什么？” 这男人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吃了火药似的。 “我只是在关心你的交友状况。”莫邵回的视线重新落回顾北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顾先生既然只是朋友，亲自煲汤过来给你喝，是不是太越界了？” 病房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 顾北看着洛念为难的神色，不想让她夹在中间，他对着莫邵回微微颔首，然后转向洛念，声音依旧温和，“念念，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联系，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顾北……”洛念有些歉疚。 “没事。”顾北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洛念积攒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她抬眼瞪着莫邵回，“你满意了？顾北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几年要不是他，我……” 话说到一半，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他不会懂，也不屑于懂。 莫邵回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因为气愤而染上的一抹红晕，心里的烦躁不减反增。 最好的朋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哪来那么纯粹的友谊？ 但他终究没有把更刻薄的话说出口，只是冷硬地道：“以后有我，用不着别的男人来照顾你和孩子。” 洛念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宣告语气气笑了，她别开脸，懒得再跟他争辩。 男人看着她抗拒的侧脸，胸口一阵沉闷。他沉默片刻，语气生硬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医院人多眼杂，对你和圆圆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 这四个字从莫邵回嘴里说出来，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 洛念缓缓转过头，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倒是想请教一下莫总，对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能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还是说怕影响到莫总您金尊玉贵的声誉？” 她一字一句，没有半点委婉。 莫邵回英俊的面庞上覆盖了一层寒霜，下颌线绷得死紧，“洛念，你非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 “我曲解？”洛念撑着床沿，试图坐得更直一些，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处，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她面上依旧倔强，“莫邵回，你敢说你刚才赶走顾北，不是因为你那点可笑又霸道的占有欲？” 她真想问问，凭什么要这样干涉她的私生活？ “如果你是要拿救我一次来过分干涉我的生活，大可不必。”洛念语气极差。 莫邵回也被气狠了，握着拳头的手松了松，笑的讽刺，“洛念，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第71章 表明心意 不堪？ 这两个字像两把把刀，狠狠捅进莫邵回的心。 他看着洛念那张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嘲讽，那股从进门起就盘踞在胸口的无名火，忽然间就变了味道。 不再是纯粹的愤怒，掺杂了许多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和酸涩。 莫邵回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病房里静得可怕，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了一旁的圆圆。 良久，莫邵回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汹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上了一丝沙哑的艰涩。 “是。” 洛念猛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抬起眼，戒备地看向他，却撞进了一双复杂幽深的眸子里，让她心头一颤的情绪。 “你说的没错，”莫邵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酸涩无比，“我就是占有欲作祟。”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压迫感，“我看到他给你送汤，看到他对你笑，看到你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洛念死寂的心，泛起涟漪。 洛念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她想过他会恼羞成怒，却没想到他会坦白得让她措手不及。 莫邵回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语气酸涩难忍，“洛念，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试过忘了你，找别人来代替你，可我做不到，我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你。” “我知道五年前的误会伤了你，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甚至于我连圆圆的存在都不知道，尽不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他说到这里，声音哽了一下，眼圈倏然发红，“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认。”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这个向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在她面前剖开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袒露了心声。 “念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生生顿住。 “以前我没尽到的责任，我想用下半辈子来补偿。我会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们，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包括莫家的人，也包括我。” 他的话一字一句砸在耳畔，洛念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这个男人，是她爱了整个青春的人，是刻在她骨血里的爱意，即便分开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未真正将他放下。 可…… 她想起了莫老夫人的话，想起了段玲时时刻刻都想着让张芮妍成为儿媳妇，想起了当年他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砸在她心上，痛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怕了。 她缓缓垂下眼睫，避开了他那双灼热的、充满希冀的眼睛，轻声道：“莫邵回，我们之间……不是一句重新开始就能抹掉过去的。”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知道，”他哑声道，“我不逼你现在就回答我，给你点时间，你也给我次机会，行么？” 洛念看了眼他，没说话。 一直安静待在床边的圆圆，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洛念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叔叔怎么了？你们在吵架吗？” 洛念回过神，低头对上女儿澄澈担忧的眼睛，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触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圆圆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莫邵回。 “圆圆。”洛念轻声喊她。 圆圆听话地转过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莫邵回。 男人只听洛念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他不是叔叔，记住，这是你的爸爸。” 嗡！ 莫邵回大脑瞬间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念，她一脸平静，“莫邵回，既然我们说开了，那么就不能继续瞒着孩子了。” “她缺失了五年的父爱，如今你也好好补回来。” 莫邵回压住激动的情绪，生怕吓着女儿，他半蹲着身子在圆圆面前，第一次这么仔细近距离地打量起孩子的样貌。 简直与他一模一样！ 小姑娘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大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她看看洛念，又转头看看莫邵回。 随即，她仰着小脸，对着莫邵回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声音又轻又软，莫邵回的心都被融化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脸颊，“爸爸在。” 他将圆圆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动作笨拙，生怕弄疼了她。 圆圆起初有些不适应，她学着妈妈的样子，伸出小手拍了拍莫邵回宽阔的后背。 洛念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第二天，洛念办理了出院手续。 莫邵回一手抱着圆圆，一手拎着所有行李，将母女俩稳妥地送回小公寓。 “你们坐着休息，我去做饭。”他将东西放下，脱下西装外套，熟门熟路地卷起衬衫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洛念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上一次暖房的饭还是她做的。 莫邵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硬撑着说道，“学过一点。” 说完，他便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厨房。 洛念抱着圆圆坐在沙发上，母女俩大眼瞪小眼，都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叮当乱响。没过多久，一股焦糊味就飘了出来，圆圆小脸一垮，都快哭了。 不是吧，她又要吃黑暗料理了？ 洛念终究是不放心，走过去一看，只见厨房里已是一片狼藉。流理台上到处是水渍和菜叶，锅里一团漆黑的不明物体正冒着浓烟。 洛念扶额，她就多余信他的话。 看到洛念，莫邵回别扭解释，“锅……有点滑。” “算了，别做了。”洛念把东西收拾好，“别把厨房点了。” 男人硬朗的五官不自觉地飘上一抹红晕，他心虚摸了摸鼻尖，没敢吭声。 最终，这顿饭已莫邵回点外卖而结束。 第72章 半夜偷抱 饭吃到一半，莫邵回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但还是当着洛念的面接了起来。 “妈。” 洛念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红唇紧抿。 电话那头传来段玲的声音，“邵回，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晚上早点回来去接一下芮妍，家里的家宴你带她过来，你们俩也该多培养培养感情了，老爷子那边都等着看呢。” 莫邵回的脸色沉了下去，语气却依旧平淡，“知道了。” 挂了电话，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凝。 洛念垂下眼睫，如同嚼蜡。 莫邵回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放下筷子，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坚定。 “念念，听我说。” 洛念没抽回手，也没看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妈让我明天带张芮妍去参加晚宴。”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隐瞒。 洛念的心沉了下去，她面上不显，静静等着他的话。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 洛念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 “我没疯。”莫邵回握紧了她的手，深邃眼眸里全是柔情，“洛念，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任何委屈。圆圆是我的女儿，是莫家的长孙女，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洛念的心脏狂跳起来，只觉得莫名恐惧莫家。 “不……不行，”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不会接受的，我不想让圆圆面对那些。” “有我在。”莫邵回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相信我，嗯？” 心头的恐惧莫名被这句话安抚住，洛念老爷她，良久，她点点头。 她怕的，从来不是那些人的刁难，而是孤立无援。 而现在，这个男人告诉她，他会是她和孩子最坚实的后盾。 晚饭后，洛念哄着圆圆洗漱完，抱着小姑娘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男人还笔挺地站在客厅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心里咯噔一下，抱着女儿的手臂紧了紧，“时间不早了，你……” “我今晚睡这儿。”莫邵回打断她，话说得理所当然。 洛念一怔，脸颊瞬间涨红，“不行！我这里没地方……” “客卧。”莫邵回言简意赅，目光扫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显然是早就盘算好了。 “那……那里很久没人住了，里面堆的都是杂物。”洛念试图挣扎。这间小公寓，到处都是她和女儿生活的痕迹，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让她觉得逼仄又无措。 “没关系，”莫邵回走上前，从她怀里自然而然地接过已经昏昏欲睡的圆圆，“我明天想睁开眼就看到你们。” 圆圆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嘟囔了一句“爸爸”，便彻底睡熟了。 洛念看着这一幕，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最后还是妥协了，转身去客卧，手忙脚乱地将里面的杂物收拾出来，又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干净的被褥。 “只有这个了，你将就一下吧。”她把东西放在床上，不敢看他，低声说道。 “好。”莫邵回将圆圆小心翼翼地放在主卧的床上，替她盖好小被子，这才走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客卧的床很小，被子也带着许久未见的阳光味道，可莫邵回却觉得无比心安。 洗漱完躺在床上，他却了无睡意。 隔着一堵墙，就是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女人和刚相认的女儿。他的人生，在今天才算真正圆满。 午夜，万籁俱寂。 莫邵回悄无声息地起了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主卧门前。 他轻轻拧开门把手，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洒落进来，勾勒出床上那道纤细的轮廓。 洛念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着，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莫邵回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住，又酸又疼。他走过去，在床边蹲下，借着月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睡颜。 五年了，她瘦了很多，下巴都变尖了。 他伸出手，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抚上她紧蹙的眉心，想为她抚平所有的忧愁。 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洛念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莫邵回……”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被这声梦呓砸得又软又麻。 他再也克制不住，小心地将她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 洛念似乎察觉到了，嘤咛一声，小脸主动地往他温热的胸膛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手臂还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全然依赖的动作，让莫邵回的喉结重重滚了滚，眼底的墨色翻涌不休。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回客卧，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 床不大，两人躺下便紧紧挨在了一起。 他侧过身，将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甜的馨香。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念念，我不会再放手了。” 怀里的人睡得香甜，对此一无所知。 莫邵回却无比清醒，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一夜无眠。 翌日，两人是被女儿的哭声吵醒的。 哭声像是一记重锤，莫邵回瞬间睁开眼，怀里的人也动了动，长睫不安地颤着，显然也被女儿的哭声惊扰了。 洛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结实的胸膛，鼻尖是属于男性的清冽气息。 她的大脑宕机了一瞬，随即昨晚的记忆回笼，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被莫邵回整个圈在怀里，睡在他的床上！ 脸颊轰的一下烧起来，她像被烫到一般，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别动，”莫邵回刚醒的嗓音沙哑得厉害，手臂却收得更紧，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低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烧红的耳根上，“圆圆哭了。” 洛念挣扎起身，“我想去看看她。” 第73章 找上门了 “我去看看她。”洛念心头一紧，顾不上羞窘，起身要出去。 “一起去。”莫邵回却不放手，反而顺势起身，长臂依然圈着她的腰，半抱着她往外走。他的身体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亲密得让她头皮发麻。 两人几乎是连体婴一般地挪进了主卧。 圆圆正坐在床上，揉着红通通的眼睛，小嘴一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当她看清门口相拥的两个人时，先是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小手指着莫邵回，带着哭腔控诉，“爸爸是坏人！爸爸要跟圆圆抢妈妈！” 洛念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连忙挣开莫邵回的手快步走到床边将女儿抱进怀里，“圆圆不哭，妈妈在呢。” 莫邵回跟了过去，他看着女儿哭得抽噎的小身子，心里又软又无奈。 他蹲下来，视线与女儿齐平，一本正经地开始讲道理，“圆圆，爸爸不是要跟你抢妈妈。” 圆圆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显然不信。 “因为爸爸喜欢妈妈，妈妈也喜欢爸爸，大人之间要在一起睡觉，才能保护对方。”他顿了顿，看着女儿似懂非懂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以后爸爸还要跟妈妈生小弟弟小妹妹，也要一起睡觉才行。” 这番话让圆圆的哭声都停了，她眨巴着大眼睛，好像在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而一旁的洛念已经彻底僵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人在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说什么虎狼之词！ “莫邵回！”她又羞又气，压低了声音呵斥他，“你别教坏孩子！” 男人抬起头，黑眸里漾着无辜的笑意，“迟早要跟她说的。” 开玩笑，不说天天霸着洛念，他上哪去哭？ 洛念气得说不出话，抱着女儿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他，怀里的圆圆却忽然小声问，“妈妈，你喜欢爸爸吗？” 洛念的身体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身后就传来男人低沉笃定的声音，“当然喜欢。” 他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们母女俩，下巴抵在洛念的肩窝，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圆圆，以后爸爸妈妈一起陪你睡，好不好？”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在莫邵回刻意的温柔攻势下，圆圆很快就被安抚下来，“好。” 安抚好女儿，他神情颇为得意地看了眼洛念。 就在这时，洛念的手机响了，一个紧急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她立刻回去处理。 “我得去一趟公司。”她挂了电话，匆匆起身。 “我送你。”莫邵回立刻说道。 “不用，你……”洛念看着还穿着睡衣的圆圆，有点头疼，“你送圆圆去幼儿园吧，地址你知道的。” 莫邵回眼底划过笑意，“好。” 洛念来不及多想，换了衣服拿上包就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她走后，莫邵回好心情地帮女儿换好衣服，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出了门。 幼儿园离得不远，莫邵回牵着圆圆走到幼儿园门口时，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门口。 莫邵回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送孩子上学的管家身上。 李叔也恰好抬头，在看到莫邵回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闪过错愕，但很快就收敛起神情，“大少爷？” 李叔的目光在莫邵回身上停留一秒，立刻就被他手里牵着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吸引了过去，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女孩…… 莫邵回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冷漠，仿佛只是遇见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他弯腰对圆圆柔声说，“圆圆，进去吧，跟老师问好。” “爸爸再见。”圆圆乖巧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跑进了幼儿园。 这一声爸爸像一道惊雷，惊得李叔好半天都缓不过神。 怎么才几天不见大少爷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莫俊逸见圆圆过来，连忙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去。 李叔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他，莫邵回似乎并未把这个事当事，神色淡淡地勾起唇，而后驱车离开。 李叔站在原地，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夫人……” …… 洛念在公司处理完紧急事务，刚松一口气，前台就打来内线，说有位姓莫的老夫人找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当她下楼看到那个雍容华贵的莫老太太时，五年前那些不堪的回忆瞬间席卷而来。 莫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姿态优雅，说出的话却刻薄如刀。 “洛小姐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了，莫家的血脉是不可能流落在外的，说吧，你要多少钱？” 又是钱？ 洛念冷冷一笑，莫家人还真是一个德行，惯会拿钱砸人。 她抬起头，迎上老太太审视的目光，语气讥讽，“莫老太太，我想您误会了，从始至终我就没想让圆圆回到莫家。” 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没想要莫家的钱。 老太太显然不信，冷笑一声，“不是为了钱？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我莫家少奶奶的位置？洛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的出身，配不上我们莫家。” 洛念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翻涌，“我今天之所以还坐在这里跟您说话，心平气和地叫您一声莫老太太，仅仅是因为您是莫邵回的奶奶，是圆圆的太奶奶。我尊重的是这份血缘关系，而不是您的身份和地位。” 她放下水杯，直视着对方因震惊而微睁的双眼，故意激她，“您要真觉得我图莫家少奶奶的位置也行，谁让莫邵回是莫家人？” 莫老太太被她这句不软不硬的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设想过洛念会哭闹，会狮子大开口，甚至会跪下来求她，却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副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模样。 “你……”老太太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洛念，“你以为莫邵回会娶你？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这种女人就休想进我们莫家的门！” 第74章 五年前的真相 洛念脸上的笑意更冷了，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被气得不轻的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言尽于此，圆圆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夺走！” 说完，她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转身径直走向电梯。 “你给我站住！不知好歹的东西！”莫老太太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尖锐刺耳，引得大堂里零星的几个人纷纷侧目。 洛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她紧绷的脊背才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脸色煞白。 那些刻意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在独自一人的空间里，终于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回到办公室，洛念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她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莫老太太的态度。 莫家人要跟她抢孩子！ “念念，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苏黎匆忙赶来，看到洛念想事想的出神脸色难看极了。 “没事，”洛念勉强扯出一个笑，端起杯子暖着手，“刚才楼下有个难缠的客户。” “客户？”苏黎狐疑地打量着她，“什么客户能让你气成这样？不对，我刚才听前台说，是位姓莫的老夫人找你。” 苏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莫家的人找上门了？是不是莫邵回那个混蛋……” “不关他的事。”洛念打断她，声音有些低落。 “还不关他的事？”苏黎的音量拔高了几分，压低声音追问，“念念，你老实告诉我，莫邵回是不是欺负你了？” 看着好友担忧的眼神，她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我们重新在一起了。” “什么？！”苏黎惊得差点跳起来，“你疯了？！洛念，你忘了莫家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吗？” 苏黎的话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进了洛念心中最深的地方。 看着洛念瞬间煞白的脸，苏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放缓了语气，握住她的手，“念念，我不是要揭你伤疤，我只是希望你别再一次受伤。” 洛念的心猛地一颤。 苏黎叹了口气，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事关洛念，她不得不多嘴，“当年那件事你有没有问过他？或许……是误会呢？” 误会？ 洛念从未往这方面去想。 她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从未想过去问莫邵回，经过苏黎这一提醒她才觉得是不是真得谈一谈？ 苏黎见好就收，留足时间让洛念自己思考。 临近下班，洛念心神不宁地收拾好东西，驱车去幼儿园接圆圆。 “妈妈，你今天怎么不开心呀？”车上，圆圆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仰着小脸担忧地问。 洛念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勉强笑道，“妈妈没有不开心，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她一路都在犹豫，该怎么开口，用什么样的语气，在什么样的时机。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她深吸一口气，牵着圆圆的手走进电梯上楼。 饭菜香倏然传入鼻息，洛念愣在玄关，看着那个正在厨房忙碌的男人。 “快去洗手吃饭。”听见动静，男人把最后一道菜盛出来，头也不抬的吩咐。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其中一盘青菜油绿生嫩，看上去竟有几分像样。 “爸爸！”圆圆欢呼一声，挣开洛念的手，像只小蝴蝶一样扑了过去，抱住莫邵回的大腿。 莫邵回轻松地把女儿单手抱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得意，“爸爸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快看看喜不喜欢。” 洛念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温馨得不像话的一幕，闻着空气里那不算完美却充满烟火气的味道，心里翻江倒海，准备了一路的质问和冷硬，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莫邵回将圆圆放在儿童餐椅上，细心地替她围好小围兜，一抬眼，便对上洛念复杂难言的目光。 她还站在玄关，没有换鞋，莫邵回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解下身上的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缓步向她走去。 “怎么了？”他放柔了声音，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她，“不喜欢我做的菜？” 洛念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边换鞋一边低声说，“没有，只是不太习惯。” 是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个男人，还是不习惯他这样充满烟火气的样子，她自己也分不清。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圆圆是唯一的活跃分子，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幼儿园的趣事，还不忘吹捧莫邵回的厨艺，“爸爸，你做的可乐鸡翅比餐厅的还好吃，以后你天天给我做好不好？” “好。”莫邵回一口答应，夹了块鸡翅放进女儿碗里，目光却不时地飘向对面那个沉默不语的女人。 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小口地喝着汤，眉心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鸡翅，她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了句，“谢谢。” 莫邵回的心沉了下去。 洛念不是一个爱耍情绪的人，今天的状态明显不对。 他没问，静静陪着圆圆吃了饭。 饭后，莫邵回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计，又陪着圆圆玩了半个小时的积木，直到把小家伙哄睡着，他才轻手轻脚地从儿童房出来，关上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洛念正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电视屏幕上，上面正播放着无声的动画片。 她听见动静，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莫邵回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因他的重量陷下去一块，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声拉近。 良久，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笃定，“今天下午，我奶奶来找你了，是不是？” 洛念攥着抱枕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她侧过头，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让她脸上的那份苍白愈发明显，“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莫邵回的视线紧锁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洛念几乎是立刻否认，语气生硬，“不过是你们莫家人一贯的态度，让我离你远一点，不要痴心妄想。” 莫邵回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威胁你了？” 她终于转过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浓烈情绪，洛念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轻声道，“莫邵回，五年前我为什么离开你知道吗？” 男人看着她，没说话。 “你说我是你用钱就能打发掉的女人，不需要挂念。” 洛念一字一句地说着，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看到莫邵回瞳孔倏然一缩，“你说什么？” 第75章 熟悉的脸 那句话像一道伤疤，被骤然撕开，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嫩肉。 莫邵回喉结滚动，嗓音艰涩得不成样子，“念念，你听我解释。” 他伸手想去抓她的手，却被洛念躲开了。 “解释什么？”她扯了扯嘴角，弧度讥诮，“解释你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还是解释你们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本就如此，是我太当真了？” “都不是！”莫邵回猛地提高了音量，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怕自己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索性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紧紧箍住。 洛念的身体瞬间僵硬，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男人铁臂般的双臂禁锢得动弹不得，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带着一丝颤抖。 “我混蛋，我说过那句话，我承认。”他的声音沉闷地从胸腔里传来，震得她耳膜发麻，“那句话只是权宜之计，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分开，我那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再给一点时间，等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带你走，去一个他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念念……” 他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了五年的委屈和痛苦，“可我没想到，这句话会成为导火索，你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判了我死刑。” 怀里的人停止了挣扎。 洛念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火味，让她无比心安，又无比心酸。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根扎了她五年的刺，竟然源于一个如此荒唐的误会，这五年午夜梦回，反复咀嚼着那句话带来的刺痛，靠着那份恨意支撑自己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可现在，莫邵回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那这五年的分开和折磨又算什么？ 洛念眼眶酸涩，眼泪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攥着他衬衫的手越收越紧，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了。”莫邵回低头，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痛惜，“我找了你整整两年，把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都翻遍了，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洛念，你太狠心了。” 是啊，她太狠心了。 为了彻底断绝关系，她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整了容，去了没有人认识她的城市，像一只鸵鸟一样，把自己深深埋了起来。 积压了五年的误会和心结在这一刻轰然解开，洛念只觉得浑身脱力，她放任自己软在他怀里，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汲取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感觉到她的依赖，他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画面温馨至极。 “好了。”莫邵回拍拍她，“先吃饭，嗯？” 洛念吸了吸鼻子，将莫邵回夹的菜都吃了。 嗡—— 须臾，莫邵回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铃声划破了宁静，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走到一旁接起电话，洛念隐约听见那边传来嘈杂的背景音。 “哥，我车在清源路这边跟人追尾了，车子抛锚了。”电话那端，莫家成不耐烦的声音穿了过来，“要不你过来接一下我和俊逸，送我们回老宅。” 莫邵回回头看了眼母女俩，难得的没发脾气，“等着。” 他挂了电话，扫过餐桌在洛念的脸颊亲了亲，圆圆捂住眼睛，“羞羞！” 洛念脸一红，推了推他。 “我先去接家成，他车子抛锚了。” 洛念点头，“好。” 男人拿衣服的手顿了顿，“今晚给我留门。” 洛念：“你还住这？” “不然我住哪？” “……”你又不是没房子！ 洛念吐了吐舌头，“好。” 男人心满意足地又亲了口圆圆，随后阔步离开。 …… 清源路路口，一辆黑色的宾利和一辆惹眼的红色轿跑停在路边，宾利的右前灯被撞碎而红色轿跑车尾则凹进去一小块。 莫家成沉着脸站在车边，西装外套上沾了些灰尘，显得有些狼狈，而在他对面，一个穿着香槟色连衣裙，身姿窈窕的女人正抱着手臂，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真是触霉头，每次碰你都没好事。”林语伊皱了皱眉，情绪不悦。 莫家成脸色铁青，“林语伊，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是你突然变道急刹，我才躲闪不及。” “我那是正常行驶，是你跟车太近！”林语伊寸步不让，恶狠狠瞪着他，“这么多年不见，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你——” 莫家成头疼的按着眉心，“不可理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十足，谁也不肯服软。 林语伊刚要张口，眼尾倏然扫过一道小人儿，他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酷似莫家成，只是眉眼间有几分秀气， 林语伊的心口徒然一紧，她甚至忘了反驳莫家成，眼底的情绪几乎按捺不住。 “爸爸，还没好？”莫俊逸没看一旁的林语伊，直径走到莫家成身侧。 莫家成拍拍他的脑袋，“别急，你大伯在路上了。” 小家伙冷酷抱胸，“知道了。” 林语伊看着一张牵魂绕梦的小脸，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蹲下身，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被吓到？” 莫俊逸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清冷的眸子看着她，冷冷地摇头。 林语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一僵，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她贪婪地看着莫俊逸，多想能够把人抱在怀里。 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五年，还是六年？ 记忆里他还是一个小团儿。 可眼前的孩子，眉眼长开了，轮廓像极了莫家成，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看她的眼神，全然是看一个陌生人的警惕。 “林语伊，你想干什么？”莫家成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把将莫俊逸彻底护在身后，眼神瞬间冷厉下来，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离我儿子远点。” 见她不说话，莫家成只当她是又在耍什么花招，不耐烦地嗤笑一声，“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我看着恶心。” 刺耳的话语让林语伊猛地回神，她狼狈地收回手，缓缓站起身，一声不吭。 第76章 像个笑话 当年她生完孩子便决绝地离开，没人知道眼前这个小男孩就是她的儿子。 林语伊忽然像战败的公鸡，垂下眼，轻轻遮住自己的情绪。 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气氛一时僵持而诡异。 而此时，一道远光灯由远及近地扫来，莫俊逸看到熟悉的车子兴奋地摆手，“大伯来了！” 莫邵回从驾驶座上下来，他身形挺拔，简单的衬衫西裤也穿得矜贵斐然，他扫了一眼现场，目光在触及僵持的三人时，脚步顿了顿。 “哥。”莫家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莫邵回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自己弟弟狼狈的西装上，又瞥了眼旁边那个身姿窈窕但脸色苍白的女人，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怎么回事？” 莫家成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莫邵回听完，没什么表情地吩咐，“上车，我让助理过来处理。” “好。”莫家成拉着莫俊逸就要上车，临走前，他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仍孤零零站在那里的林语伊，她身形单薄，在夜风里显得有些萧瑟，他喉结滚了滚，到底还是问了句，“你怎么走？” 林语伊缓过劲来，已经没了刚刚的失魂落魄，她抱起手臂，抬了抬下巴，红唇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不劳莫总费心，我还没落魄到需要你来同情。” 一句话堵得莫家成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真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个女人，永远都学不会好好说话。 “走了。”他不再多看一眼，拉开车门，带着莫俊逸坐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悄汇入车流，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 莫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是一座气派的中式庭院，飞檐翘角，古朴庄重。 莫邵回的车刚驶入庭院，管家就迎了上来。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让刚经历了一场闹剧的莫家成莫名有些烦躁。 他牵着莫俊逸，跟在莫邵回身后走进客厅。 “邵回，家成回来了？”坐在主位上的莫老太太率先开了口，声音温和。 沙发上，张芮妍穿着香槟色礼服，闻声站了起来，看到莫邵回时，眼睛一亮，柔声唤道：“邵回哥。” 莫邵回只淡淡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段玲瞧着儿子的态度不满极了，又怕冷落了张芮妍，立刻热情地拉过张芮妍的手，笑容温和，“芮妍啊，你别站着，快坐。邵回就是这个冷冰冰的性子，你别介意。” 说着，她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语气里满是嗔怪，“你看看你，芮妍等了你一晚上了，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 莫邵回没吭声。 莫家成见状识趣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把莫俊逸圈在怀里，低声让他不要乱跑，小家伙今晚很懂事，安安静静地窝着，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客厅里的气氛莫名诡异。 莫正海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邵回，你和芮妍的婚事，我们两家长辈都谈得差不多了。” 段玲立刻附和：“就是，芮妍哪里配不上你？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再拖下去，芮妍这么好的姑娘都要被别人抢走了。” 张芮妍娇羞一笑。 她从小就喜欢莫邵回，为了嫁给他，她努力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名媛，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甘心让他被别人夺走。 莫邵回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他走到沙发前，却没有坐下，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芮妍身上，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张小姐，抱歉，这门婚事我不能答应。”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张芮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段玲最先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浑话？这事由不得你！” “我的婚姻，自然由我做主。”莫邵回的声音淡淡，“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女儿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轰然炸开。 段玲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女儿？你……你哪来的女儿？邵回你别是为了拒婚，胡说八道！” 她怎么接受得了？ 小儿子莫名其妙弄出个儿子带回来，好不容易接受下来了，大儿子又突然蹦出个女儿。 段玲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一个二个的怎么这么不让她省心？ 莫正海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混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您听到的意思。”莫邵回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老太太。 段玲和莫正海立刻明白了，这件事老太太是知情的！ “妈，您知道这事？您怎么能由着他胡来！”段玲气得浑身发抖。 老太太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是我们莫家的血脉。” 言外之意这个孩子得认。 “那个女人是谁？”莫正海厉声问道。 张芮妍僵在原地，耳畔是莫正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她只觉得四周都声音，而她像个笑话。 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难怪—— 难怪见了那个孩子几次她总觉得熟悉，原来根源在这里。 “芮妍，你别听他胡说……”段玲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慌忙去拉张芮妍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凉。 她心疼又气恼，转头对着莫邵回怒斥，“你疯了不成？这是要毁了芮妍的名声。” 张芮妍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找回一丝理智。她 她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声音干涩发颤，“邵回哥，你说的是真的？” 心头还存着那么一点可笑的希冀，希望这是他为了拒绝联姻而扯出来的谎。 莫邵回的目光终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是真的。” 第77章 失控 夜风冰凉，吹不散心头的燥热与屈辱。 张芮妍开着她红色的跑车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驰，车窗大开，猎猎作响的风灌进来，将她精心打理的发型吹得凌乱不堪。 她却毫无所觉，眼前反复闪现的，都是莫家人各异的神情，和莫邵回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张芮妍，天之骄女，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的艳羡里，今晚却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 那个她势在必得的男人，不仅心里没有她，甚至在他们两家商议婚事的家宴上，公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难堪。 回到张家别墅时，客厅灯火通明。 她的父母，张明德和李曼文显然一直在等她。 “芮妍，你回来了！”李曼文一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地迎上来，“怎么样？莫家怎么说？邵回他……” “别问了！”张芮妍猛地甩开母亲的手，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下。 她身上那件昂贵的定制礼服，此刻像是扒在她身上的一层小丑的皮，可笑又可悲。 “妈，我不想嫁了，我再也不要见他了！他有女儿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有女儿了……我算什么？我就是个笑话！”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今晚所有的委屈和难堪尽数倾泻而出。 “什么？！”张明德也惊得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混账！莫邵回他怎么敢这么做！” 李曼文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煞白，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哭什么？现在是哭的时候吗？芮妍，你给我听着，越是到这种时候，你越不能退缩！” 张芮妍抬起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妈？你没听清吗？他都有孩子了！我还要怎么不退缩？把脸凑上去让他继续打吗？我受够了！我不要了！”她真的累了，这么多年的追逐，这么多年的骄傲，在今晚被碾得粉碎。她只想躲起来，再也不要面对那些同情或嘲笑的目光。 “没出息的东西！”李曼文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种就把你吓退了？你这么多年的心血，我们张家在你身上投入的资源，就因为这个要打水漂？张芮妍，我告诉你，莫家少奶奶的位置，只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可我能怎么办？”张芮妍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根本不爱我，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男人爱不爱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李曼文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莫邵回只是一时被那个狐狸精蒙蔽了。 你想想，如果那个女人……不存在了呢？” 张芮妍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瞳孔里满是惊恐，“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曼文握住女儿冰凉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斩草要除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只要她没了，那个孩子自然也构不成威胁，莫邵回身边正妻的位置，不还是空着等你吗？” “你疯了！”张芮妍吓得一把抽回手，连连后退，“妈，那是犯法的！我……我不敢……”她虽然刁蛮任性，也用过不少手段对付情敌，但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从没想过要闹出人命。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李曼文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你以为上流社会的争斗是请客吃饭？芮妍，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退路早就断了！你现在放弃，不仅你自己会成为一辈子的笑柄，我们张家也会因为得罪莫家而一落千丈！到时候，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你甘心吗？甘心被一个一无所有的贱女人踩在脚下吗？” 母亲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张芮妍瞬间从恐惧中惊醒，四肢百骸都泛着冷意。 是啊，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张芮妍从小就是公主，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抢走她的一切？ 屈辱、嫉妒、不甘，种种情绪在心底疯狂交织，最终压倒了那仅存的理智和恐惧。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定格成一种混杂着疯狂的平静。 李曼文看着女儿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已经想通了，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她拿出手机，调出一份资料递过去，“这是那个女人的全部信息，叫苏清，是个不入流的小演员。我早就让人查清楚了。” 张芮妍颤抖着手接过手机，屏幕上，苏清的照片笑得温婉恬静，那张脸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死死地盯着照片，指甲几乎要将手机屏幕划破。 良久，她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苏清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端传来一道柔软的女声，“喂，你好？” 张芮妍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是苏清小姐吗？我是张芮妍。我想，我们有必要见一面，谈谈关于邵回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 张芮妍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继续说道：“明天下午三点，城西的临湖公路咖啡馆，我等你。我想，你也不希望事情闹得太难看，对吗？” “……好。” 挂掉电话，张芮妍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她紧接着又拨出一个陌生的号码，电话接通后，她压低声音，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冷酷语气说：“帮我办件事。一辆白色的国产车，车牌号是XXX。明天下午，在城西临湖公路那段，我需要它刹车失灵……做得干净点，要像一场意外。” 说完，她猛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沙发上。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回头的沉沦。 第78章 意外 第二天下午，苏清提前出发了。 张芮妍约定的地点有些偏，她不想迟到。 白色的国产车平稳地行驶在城西的临湖公路上，一边是山壁，另一边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风景很美，苏清却没有心情欣赏。她心里反复思量着待会儿要如何与张芮妍交谈，如何才能让她明白，自己对莫家少奶奶的位置毫无兴趣，只希望能和孩子安稳度日。 前方是一个长下坡的急弯，苏清下意识地轻踩刹车，准备减速。 然而，脚下的踏板却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反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又重重踩了几脚，车速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下坡的惯性，越来越快！ 刹车失灵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苏清脑中炸开，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拼命地踩着刹车，徒劳地拉起手刹，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却根本无法阻止这辆失控的钢铁怪物。方向盘在手中剧烈地抖动着，几乎要脱手而出。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前方的湖面在视野里急剧放大，那片蔚蓝此刻却像是张开了巨口的深渊。 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会死吗？她的宝宝怎么办？ 混乱之中，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莫邵回。 她颤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摸到副驾上的手机，划开屏幕，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清清？” “邵回！”苏清的声音里带着泣音和极致的惊惶，“救我！我的车……刹车失灵了！在临湖公路……啊！” 话音未落，车子已经狠狠撞断了脆弱的护栏，车头高高扬起，随即朝着湖面直直坠落下去。巨大的冲击力让手机脱手飞出，通话戛然而止。 “轰！” 冰冷的湖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巨大的水压挤压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水流疯狂地从车窗缝隙涌入，很快就漫过了她的脚踝，膝盖，腰腹…… 窒息感和冰冷感一同袭来。 苏清拼命去推车门，却被巨大的水压顶着，纹丝不动。她不能死！她还要见邵回，还要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在绝望中爆发出力量。 她环顾车内，目光锁定在为了装饰而放在中控台上的一个沉重的水晶摆件。 她立刻扑过去抓住它，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身侧的车窗玻璃狠狠砸去！ “砰！”一下，两下，三下…… 手臂被震得发麻，虎口都裂开了，可她浑然不觉。 终于，“哗啦”一声脆响，车窗玻璃在水压和重击下轰然碎裂。 冰冷的湖水立刻汹涌倒灌，苏清被呛得咳了几声，趁着车子还未完全沉没的间隙，她手脚并用地从狭小的窗口钻了出去。 湖水冰冷刺骨，她刚浮出水面，还没来得及呼吸，就被一股暗流卷得往下沉。 她根本不怎么会游泳，只能胡乱地扑腾着四肢，口鼻中不断呛入冰冷的湖水，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时，一道黑影破开水面，如利箭般向她游来。 莫邵回疯了一般地飙车赶到时，只看到湖边断裂的护栏和水面上渐渐平息的涟漪。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想也不想，甩掉西装外套，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湖中。 他在水下睁开眼，焦急地搜寻着。 终于，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缓缓下沉。 他奋力游过去，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带着她冲出水面。 将她拖到岸边，莫邵回才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意识，脸色青紫，嘴唇毫无血色。 “清清！醒醒！”他拍着她的脸，声音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见她没有反应，他立刻将她放平，解开她湿透的衣领，按照学过的急救知识，双手交叠，用力按压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同时低头为她做人工呼吸。 “咳……咳咳！” 几轮急救之后，苏清猛地咳出几大口水，终于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野里，是莫邵回那张写满了惊惶与后怕的俊脸。 四目相对，她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宝宝了……我好怕……” “没事了，没事了。”莫邵回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心脏一阵阵地抽痛。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冰冷的身躯，一遍遍地亲吻她的额头和发顶，声音沙哑地安抚，“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车子的后座，用备用的毯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驱车回了私人别墅。 家庭医生早已等候在此，为苏清做了详细的检查，确认只是呛了水，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莫邵回亲自给她擦干头发，换上干净温暖的睡衣，将她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深邃的眼眸里风暴凝聚。 “清清，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但眼底却是一片骇人的寒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所有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苏清看着他，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莫邵回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出卧室，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雨将至。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去查！今天下午临湖公路的所有监控，查清楚苏清的车为什么会刹车失灵！还有，查她今天所有的通话记录！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是谁干的！” 指令下达，莫邵回的势力网高效地运转起来。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线索都汇总到了他的手机上。 张芮妍的通话记录，临湖公路咖啡馆的邀约，车辆检测报告上清晰的“人为破坏”字样……所有的证据，都精准地指向了同一个人。 莫邵回的眼中燃起两簇幽冷的火焰，周身散发出的森然寒意，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他拿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夜色中，一辆黑色的宾利如离弦之箭，带着雷霆之怒，直奔张家而去。 第79章 报复 张家。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凌晨四时许，一辆白色轿车在环江大桥路段失控，坠入江中，目前搜救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中……” 客厅巨大的液晶电视里，画面上是警灯闪烁的桥面，那辆被吊车缓缓从浑浊江水中捞起，车子毁的厉害，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张芮妍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地盯着电视屏幕。 她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裙，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当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跑车时，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握着遥控器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她不想害人的，可她没办法。 张芮妍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想象，如果洛念真的死了，莫邵回会不会查到她头上？ 随我查到她头上的话，她怎么办？ 张芮妍快要被恐惧吞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她看到镜头晃动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画面。男人穿着黑色衬衫，浑身湿透，紧紧抱着一个同样湿透的女人，大步流星地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走去。 尽管镜头很远，尽管男人被雨水打湿的黑发遮住了半张脸，但张芮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莫邵回抱着洛念，女人苍白的脸一闪而过，张芮妍却精准捕捉到她的样子。 没死！ 洛念她没死！ 张芮妍紧绷到极点的神经，忽然就那么一松。 整个人脱力般地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没用的东西！看你那点出息！”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张芮妍身子一僵，回头看去。她的母亲何美玲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怒不可遏的恨意，“人没死，你松什么气？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手腕绵软、成不了事的女儿！” “妈！”张芮妍猛地站起来，因为情绪激动，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你疯了吗？那是一条人命！你真的想杀了她吗？！” “杀了她又怎么样？”何美玲轻描淡写地吹了吹咖啡的热气，仿佛在谈论一只蚂蚁的生死，“妇人之仁，我告诉你，想坐稳莫家少奶奶的位置，手上不沾点血怎么行？这次算她命大，被莫邵回救了。可你看看，莫邵回有多紧张她？她不死你能有机会坐上莫家少奶奶的位置？” 何美玲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张芮妍心头，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唇哆嗦着，“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一个莫家少奶奶的位置，你连人性都不要了吗？” “人性？人性值几个钱？”何美玲将咖啡杯重重地顿在桌上，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她满眼讥诮，“在这个圈子里，只有赢家和输家！你不想当输家，就得比别人更狠！我筹谋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因为这点可笑的妇人之仁就前功尽弃的！” 何美玲意识到不对，连忙闭嘴。 “你说什么？” 何美玲白了她一眼，“你只要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你的筹谋？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张芮妍的话还没说完，别墅的大门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沉重的实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狠狠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张芮妍和何美玲齐齐吓了一跳。 只见莫邵回冷着脸走进来，黑色的衬衫还带着未干的水汽，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起伏的肌肉线条，水珠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滚落，滴入衣领，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是张芮妍从未见过的阴鸷。 “邵……邵回？”张芮妍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抖得不成调。 莫邵回一步步走了进来，“临湖公路的咖啡，好喝吗？” 张芮妍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慌乱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试图用柔弱来博取同情，“邵回，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一整晚都在家……” “误会？”莫邵回将检验报告砸在张芮妍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下一秒，大掌倏然扣住张芮妍的下颌，“你再跟我说一遍误会？” 张芮妍痛地眼泪都流出来。 她下意识伸手去扒男人的手，艰难说道：“邵回……你听我解释。” 莫邵回冷哼一声，松开手，张芮妍揉着酸涩地下颌大口喘息。 何美玲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女儿护在身后，强作镇定地对上莫邵回的视线，“邵回，有话好好说。芮妍胆子小，你别吓着她。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不能空口白牙地就来我们张家质问！” “证据？”莫邵回冷笑一声，目光越过何美玲，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刮在张芮妍脸上，“要我把人证物证都摆在你面前，让你无力回天，再把你送进监狱吗？”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张芮妍彻底崩溃了，她抓住何美玲的胳膊，哭着尖叫起来，“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邵回，你相信我！” 看着她抵死不认的样子，莫邵回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他知道，没有确凿的视频证据，单凭这些线索，她们总有办法脱罪。 他不再逼问，只是缓缓上前，一字一顿，“好，我不跟你计较。” 张芮妍和何美玲都愣住了。 张芮妍破涕为笑，“邵回，你信我对不对？” “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了。”莫邵回的眼神阴鸷而狠戾，“从今天起，洛念要是再掉一根头发，我就拔掉你张家的一根支柱，她要是再出任何意外……”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就让整个张氏集团，为她陪葬。”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母女俩惨白的脸色，转身就走。 直到那辆宾利引擎的轰鸣声消失在夜色中，张芮妍才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何美玲还想骂她没出息，口袋里的手机却疯狂地震动起来。 第80章 敞开心扉 她接起电话，那头是丈夫张董惊慌失措的声音，“美玲！出事了！就在刚才，我们公司所有的海外合作方单方面撕毁了合同！股市也遭到了不明资本的恶意狙击，快要崩盘了！” 何美玲的手机“啪”地一声掉落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完了……全完了……”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了沙发扶手上。 原来莫邵回的话不是威胁，是宣判。 “妈……怎么办……爸爸说什么？公司怎么了？” 何美玲猛地回过神，一改刚才的失魂落魄，反手就给了张芮妍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何美玲双目赤红，“我筹谋了这么多年，张家几十年的基业，全都被你这个蠢货给毁了！我早就告诉过你，动手的时候要隐秘点，你这个蠢货把脸递上去给人打！” 张芮妍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流得更凶，“我不知道他会这么狠。” “狠？”何美玲凄厉地笑了起来，“商场如战场，他莫邵回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心慈手软吗？你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会跟你温和说话的少年？你太天真了！” 张家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一夜之间，愁云惨雾。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内，静谧安详。 莫邵回放轻脚步走到病床边，床上的人儿呼吸平稳，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洛念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她刚一开口，就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 莫邵回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后背，将一杯温度刚好的水递到她唇边。 洛念小口地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神智也清醒了许多。 她环顾四周，熟悉的白色布置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猛地抓住莫邵回的手臂，急切地问，“我的圆圆呢？她怎么样了？她在哪儿？” “别怕，圆圆没事。”莫邵回立刻安抚她，另一只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我让苏黎在看她，很安全。” 听到女儿安然无恙，洛念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她靠在莫邵回的臂弯里，虚弱地喘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自从跟你重逢后我就成了医院的常客，莫总，你是克我吗？” 她本是一句无心之言，想缓和一下这沉重的气氛。 然而听在莫邵回耳中，却煞有其事一般。 他扶着洛念躺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黑眸中闪自责，是啊，她说的没错。 他以为自己能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保护，却反而将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向了风口浪尖。 莫邵回的下颌线绷得死紧，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腹温柔地拂过她苍白的脸颊，洛念抓住他的手，良久，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会了。”他嗓音暗哑，“以后，再也不会了。” 洛念脸色一僵，反手覆上他箍在自己肩上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莫邵回，你看着我。” 男人的视线聚焦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眸光沉沉。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洛念的声音很轻，“是张芮妍她们心肠歹毒，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是来保护我和圆圆的，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现在会是什么后果，我根本不敢想。” 她顿了顿，看着他紧抿的薄唇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心下微叹，又补充道：“我刚才说你是克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别当真。” 她很少见到莫邵回这样外露的情绪，这个永远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莫邵回喉结滚动，他当然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也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们付出了代价。 道理他都懂，心里的坎却过不去。 他的沉默让洛念有些着急，她挣扎着想坐直一些，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处，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莫邵回立刻回神，小心地按住她，将她身后的枕头垫得更高了些，让她能靠得更舒服。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总算将他从自责的牛角尖里拉了出来，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沉声道：“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了些吃的。” 洛念这才感觉到胃里空得发慌，诚实地点了点头。 莫邵回从一旁的保温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盖子，一股清甜的米香瞬间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是一碗熬得软糯粘稠的小米南瓜粥，色泽金黄，看着就极有食欲。 他盛起一勺，细心地在唇边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洛念嘴边。 “我自己来……”洛念有些不好意思，想伸手去接。在医院里被他这样亲自喂饭，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的手背上还扎着针。”莫邵回避开了她的手，将勺子又往前送了送，“听话。” 洛念拗不过他，只好微张开嘴，将那口温热的粥含了进去。 小米被熬煮得入口即化，带着南瓜天然的甘甜，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瞬间驱散了身体里大部分的寒意和空虚。 莫邵回就这么一口一口，极有耐心地喂着她。 洛念安静地吃着，她想，或许自己真的要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一碗粥见了底，洛念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倦意也随之袭来。 “睡一会儿吧。”莫邵回放下碗，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嗯。”洛念乖乖闭上眼睛，有他在身边的安全感让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执着的手机震动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莫邵回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平稳的洛念，立刻拿起手机，按了静音，然后起身走到了阳台，才接起电话。 第81章 求救无门 电话刚接通，那端便传来莫父气急败坏的质问。 “邵回，你是不是疯了？张氏集团的股票被你狙击得快要跌停了！你张伯伯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莫邵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周身的气息深沉，他听着电话里的咆哮，声音冷漠寡淡，“他女儿敢动我的人，我就要他整个张家来陪葬。这件事，您不用管。” “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搞垮我们莫家几十年的合作伙伴？！”莫父不可置信，他真觉得莫邵回疯了，“这件事晚点再说，现在先停手！” “合作伙伴？”莫邵回嗤笑一声，“爸，张家存着什么心思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虚不虚伪？” 莫父辈他怼地顺不过气，莫邵回继续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她就是我的命。谁敢碰她我就跟谁拼命，天王老子也一样。”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他极力压抑着声线，但还是穿透了房门，惊扰了洛念，她不安地蹙起眉，缓缓睁开了眼，正对上男人转身推门而入的瞬间。 见她醒了，莫邵回大步走回床边，温热的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因不安而沁出的湿意，“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洛念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虚弱沙哑，“你要走了吗？” “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一下。”莫邵回柔声解释，理了理她额前微湿的碎发，“我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睡觉，嗯？” 洛念点点头，“好，我等你。” 男人心底一片柔软。 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下，又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确认一切妥当后，才转身离开。 莫邵回走后不久，一名年轻的小护士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为洛念更换输液瓶。 见她醒着，护士问道：“洛小姐，您醒啦？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虚弱笑笑。 “您可真有福气，”护士一边麻利地操作，一边忍不住羡慕地说道，“莫总对您可真是太好了，神仙爱情。” 洛念羞涩一笑，她知道莫邵回的心细程度，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让她没有一点挑剔的余地。 莫邵回驱车回到莫家老宅时，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客厅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莫父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手边的茶杯已经凉透。 他对面，坐着张家夫妻以及张芮妍，三个人神色慌张，就跟失了主心骨似的。 见到莫邵回从玄关处走进来，张家夫妇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站了起来。 “邵回，你可算回来了！”张董急步上前，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满是恳求，“张伯伯知道，是芮妍不懂事，她冲撞了洛小姐，是我们的错！可你看看，张氏的股价已经……再这样下去，我们几十年的基业就全完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莫父见状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怒喝道：“混账东西！事已至此还要闹多大你才肯收手？” 莫邵回脱下大衣，随手递给一旁的佣人，仿佛完全没看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走到沙发旁，姿态闲适地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目光淡漠地扫过张家三人。 “张伯伯，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张氏集团的股价波动，是市场行为，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矢口否认，态度坦然得让人几乎要信以为真。 张董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涨得满脸通红，“邵回我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有这个动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张氏逼到这个地步？” “动机？”莫邵回终于抬眼，漆黑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我能有什么动机？最近公司项目多，我忙得很。张伯伯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查查公司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别的纰漏。”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至于帮忙，张氏是独立的企业，我无权干涉，更没有义务帮忙。爸，您说对吗？”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莫父说的。 莫父看了眼他，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心知这个儿子一旦做了决定，是谁也拉不回来的疯子。 眼看莫邵回这里说不通，一直沉默的张芮妍终于崩溃了。 她冲上前来，带着哭腔哀求道：“邵回，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冲我来好了，不要动我的家，我求求你……” 她真的知道错了。 不该贪心，不该耳根子软听了话就去动洛念。 莫邵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情谊，他指尖勾起张芮妍的下巴，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芮妍。” 张芮妍心头一震。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莫邵回。 这个男人从来没这么喊过她，她听着这两个字浑身止不住颤抖，“邵、邵回。” “我跟你说过的，动洛念的后果你承担不起，可你不听劝。” 张芮妍彻底瘫软在地，男人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西装的袖口，看都没看地上的张芮妍一眼，“张伯伯，若是连这点应对能力都没有，张氏何必在这浪费时间耗日子？”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身后传来莫父的怒吼声，他充耳不闻，快步离去。 “邵回！”张芮妍不甘心，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寒风清冷，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莫邵回正要拉开车门，就被张芮妍从身后死死抱住了腰。 “邵回，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妆容花了一脸，狼狈不堪，“我做那些事，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嫉妒洛念，嫉妒她能得到你全部的爱，嫉妒的要发疯，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只要你肯放过张家，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82章 生死未卜 莫邵回缓缓掰开她的手，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是深不见底的冷意，“爱我？”他嗤笑一声，那笑意却比此时的冷风吹在皮肤上还要刺骨，“你的爱，就是用肮脏的手段去伤害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轻得如同恶魔的低语，“张芮妍，你动她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我告诉过你，她是我莫邵回的命。现在，我要你整个张家，为你的愚蠢和恶毒，陪葬。” 张芮妍浑身一颤，如坠冰窟。她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绝尘而去，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放声大哭。 她知道，求莫邵回是没用了，这个男人，是一块被捂在心口的寒冰，只有洛念一个人能将他融化。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滋生。 对，去找洛念！只要洛念肯开口，莫邵回一定会听的！ …… 洛念睡得并不安稳，莫邵回不在身边，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迷迷糊糊间，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她被这巨大的声响惊醒，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只见张芮妍模样狼狈地冲进来。 洛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放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戒备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张芮妍双眼通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扑到她的病床前。 “洛小姐，我求求你！你救救我们张家吧！” 话音未落，她“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洛念吓了一大跳。 她抿着唇，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张芮妍。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去害你，我混蛋，我不是人！”张芮妍一边说，一边抬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求你跟邵回说一声，让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家快要完了，我爸爸他……他会撑不住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抵在床沿，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洛念静静地看着她，虚弱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没有圣母心，更不会因为对方的几滴眼泪和下跪就忘记自己曾经遭受的痛苦和恐惧。 如果不是莫邵回及时赶到，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她不敢想。 张芮妍的求饶，不是因为真心悔过伤害了她，而是因为莫邵回的报复触及了她的利益，让她感到了恐惧。 这种建立在自身利益受损之上的歉意让洛念觉得好笑。 “张小姐，你先起来。”洛念的声音很轻，“你家的事，我无能为力，也与我无关。” 张芮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急切地抓住她的手，“洛小姐，算我求你了，你发发慈悲，就当可怜可怜我……” 洛念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 “可怜你？”她轻声反问，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张芮妍，“那么，在你让人把我绑起来，想要毁掉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要可怜可怜我？” “我的女儿那么小，你一次次害我在死亡边缘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可怜我？” 洛念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如今不过是触及到你张家的利益了你开始认错，呵，在你眼里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是么？” 一句话，让张芮妍所有的哭求都哽在了喉咙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洛念缓缓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你今天所承受的一切不过是你当初所作所为应得的报应。请你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说完，洛念拉高被子，缓缓闭上眼睛。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这一次能够活下来是侥幸，那下一次呢？ 她不敢赌。 张芮妍瘫跪在地上，看着洛念冷淡的侧脸，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和悔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 身体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医院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惨白的灯光洒下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耳畔响起洛念那些冰冷又平静的话语，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反复凌迟着她最后一点希望。 报应…… 是啊，都是报应。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大门，寒风刺骨的冷意吹着裙摆，她却感觉不到冷，街上车辆稀疏，霓虹灯闪烁着，映在张芮妍空洞的瞳孔里，却激不起半点波澜。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反复回响—— 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家完了，爸爸完了，她自己也完了。 绿灯在闪烁，即将变为红灯，可张芮妍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失魂落魄地就那么直直地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寂静。 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根本来不及避让，车头狠狠地撞上了她。 张芮妍的身体被猛地抛向空中，随即又重重地摔落在地，鲜血瞬间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刚刚停稳。 莫邵回处理完公司紧急的事务，便立刻赶了回来，心里始终惦记着医院里的洛念。 他刚下车就看到了不远处发生的惨烈车祸。 他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本想绕开这桩麻烦，目光却在扫过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脚步蓦然一顿。 张芮妍趴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身下一片刺目的红，生死不知。 莫邵回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个女人真是到最后一刻，都还要给他添堵。 他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院长的电话，“门口发生车祸，立刻派人出来抢救。记住，我不希望这件事惊动到任何人，尤其是洛念。” 电话那头的人连声应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挂了电话，莫邵回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地上的女人，转身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大楼。 张芮妍的死活与他无关，他之所以让人救她，不过是不想她的死，脏了洛念休养的地方。 第83章 畏罪自杀 莫邵回走进病房时，洛念正阖着眼，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坐下，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他伸手，指腹轻轻拂过她还有些苍白的脸颊，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洛念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其实一直没睡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吵醒你了？” 洛念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他微凉的大手，“没有，公司的事……很麻烦吗？” “已经处理完了。”他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语气淡然，“张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他没有提楼下那场惨烈的车祸，这些肮脏腌臢的事，他不想让她知道，脏了她的耳朵。 经过这件事后，他只要洛念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安然无恙。 洛念“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这一次，是真的感到了安心，很快便沉沉睡去。 莫邵回静静地守了她许久，直到确认她睡得安稳，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门外，助理早已等候多时。 “莫总，张氏集团的股价已经彻底崩盘，几个大股东联手逼宫，银行也开始催缴贷款，最迟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宣布破产。” 莫邵回面无表情地听着，黑眸里没有半分波澜。 助理顿了顿，继续汇报道：“还有……就在刚才，张氏集团董事长张董，从公司顶楼跳了下来，当场死亡。” 闻言，莫邵回倏忽睁开眼。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张董一生自负，败得如此彻底，以他的性格，除了死路一条，再无他选。 “张芮妍呢？”他淡淡地问。 “还在抢救，失血过多，撞到了头部，右腿粉碎性骨折。就算救回来，恐怕……”助理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救回来就行。”莫邵回冷漠地打断他，“把张董自杀的消息透露给她。另外，张家别墅已经被银行查封，等她能下床了，就把她送回张家，张家欠下的巨额债务，够她后半辈子慢慢还了。” 他就是要让张芮妍活着，清醒地活着，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化为乌有，让她从云端跌入泥泞，在无尽的债务和悔恨中度过余生。 这才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 几天后，洛念办理了出院手续。 关于张家最终的结局，她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张氏集团宣告破产，张董畏罪自杀，曾经风光无限的张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成了整个海城上流圈的笑柄。 至于张芮妍，新闻里只字未提，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洛念看着电视屏幕上滚动的新闻，心中一片平静。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医院门口，莫邵回亲自开车来接她。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妈妈。”圆圆看到洛念，立刻兴奋地挥舞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 洛念的心瞬间被填满，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将扑进怀里的小人儿紧紧抱住，“圆圆，妈妈好想你。” “圆圆也想妈妈！”小家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说。 莫邵回看着母女俩亲昵的模样，冷硬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关上车门，驱车驶向莫家老宅。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洛念抱着女儿，心里却有些忐忑。 昨晚莫邵回跟她提的时候她其实是抗拒的，莫家对她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存在，可他们两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理由不回去。 “别怕。”身旁的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一切有我。” 洛念掌心冒着细汗，硬着头皮点头。 车子缓缓驶入莫家，停在庭院中。 洛念牵着圆圆下车，看着眼前这栋威严而肃穆的建筑，不自觉地握紧了女儿的手。 小姑娘好奇地看了眼这栋房子，“妈妈，我们怎么来这里？” 洛念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莫邵回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女儿，解释道：“因为这里是圆圆的家。” “可是圆圆的家不在这里啊。” “这里以后也是你的。” 洛念：“……” 她拽了拽莫邵回，示意他别教坏孩子。 两人牵着圆圆走进客厅。 客厅里，气氛有些凝重。 主位上，莫看太太神情严肃，她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式盘扣上衣，手中盘着一串佛珠，听见动静微微掀起眼帘，却没开口。 一旁的沙发上，段玲目光复杂，她打量了洛念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没有开口，神情淡漠。 她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若是强硬反对，只会让母子关系更加僵化。 “奶奶，妈，我回来了。”莫邵回打破了沉默，将洛念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姿态维护的意味十足。 莫老太太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们莫家是什么地方，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带？” 这话极其难听，洛念的脸色白了白，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 莫邵回的眸色一寒，正要开口，怀里的小人儿却先动了。 圆圆从他腿边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客厅里的人，她不怕生，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最终定格在段玲身上。 她挣开洛念的手，迈开小短腿，跑到段玲面前，仰起小脸，奶声奶气道：“奶奶好漂亮呀，就像故事书里的仙女王后一样。” 洛念：“……” 段玲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这孩子会突然跑过来跟她说话。 她不想跟这对母女过多牵连，可对上那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触动了。 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松动了些许，俯身看着圆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圆圆！妈妈说，是团团圆圆的圆！”圆圆说着，还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用漂亮糖纸包着的水果糖，踮起脚尖努力地递给段玲，“奶奶，请你吃糖，这个味道可甜啦。” 看着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和掌心里躺着的糖果，段玲心中最后心都化了。 迟疑了片刻，她伸出手，接过了那颗糖。 “谢谢圆圆。”她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不客气。”圆圆笑得眉眼弯弯，像个月牙儿，哄完段玲又转头看向莫老太太，脆生生地喊，“太奶奶好！” 莫老太太依旧板着脸，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小孙女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嘴里嘀咕了一句，“孩子都让你给养瘦了。” 洛念站在一旁看着女儿的样子，眼眶一酸。 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只跟她相依为命，没有感受到亲人的爱护，原以为过来只会认生，可谁知道她倒是把人给哄得明明白白。 莫邵回牵起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走吧，我带你们上楼。” 第84章 留下 他带着母女俩上了楼，房间早已被打扫得焕然一新，布置温馨，充满了女孩喜欢的元素，显然是用了心的。 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的一切。莫邵回将洛念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道：“辛苦你了。” 洛念摇摇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说，“不辛苦。” 圆圆见状挤进两人的中间，“圆圆也不辛苦。” 洛念失笑摇头，真是个小机灵鬼。 傍晚时分，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莫邵回看了眼时间，牵起洛念的手，“走吧，下去吃饭。” 洛念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带着圆圆下楼时，客厅里的人已经到齐了。 除了莫老太太和段玲，沙发上为首的男人年过半百，眉眼间与莫邵回有几分相似，只是常年身居高位，让他身上多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看到下来的人时，他微微抬头，颔首示意洛念入座。 “爸。”莫邵回打了声招呼，神情淡然。 莫正国的目光如鹰隼般扫了过来，先是在莫邵回身上停顿一秒，随即落在他身边的洛念和圆圆身上。 就在气氛再次变得微妙时，那个小男孩忽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指着圆圆，惊喜地叫道：“洛圆。” 圆圆也认出了他，脆生生地喊：“莫俊逸！” 这声稚嫩的童音，瞬间打破了满室的僵硬。 莫正国他看着那个和莫邵回小时候有七八分像的小团子，威严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些许，对圆圆招了招手，“过来，让爷爷看看。” 圆圆不怕生，迈开小短腿走了过去。 “爷爷好。”她仰着小脸，声音又甜又软。 “诶，好。”莫正国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喜欢，“叫什么名字？” “我叫圆圆，团团圆圆的圆！”这个标准答案，圆圆已经说得很熟练了。 “团团圆圆，”莫正国念着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名字。” 段玲见状忍不住夸赞，“小丫头一点都不认生，小嘴甜的不行。” “妈，你要喜欢就跟我爸再生一个吧。”莫家成长腿交叠，打趣道。 段玲闻言要去打他，“臭小子！” 洛念失笑，莫家成见状赶紧投降。 晚饭时，气氛比洛念想象中要融洽得多。 莫俊逸非要挨着圆圆坐，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圆圆更是把今天刚学会的哄人技巧发挥到了极致，逗得莫家人合不拢嘴。 饭后，佣人端上水果，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说话。 段玲抱着圆圆，越看越喜欢，忽然开口道：“这孩子既然认祖归宗了，总在外面住着也不像话。我看就让她搬回来住吧，正好跟俊逸一个学校，以后一起上下学，我也能亲自照看。” 洛念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最担心的事就是他们要跟她抢孩子。 她紧张攥紧莫邵回的手，没接话。 莫邵回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正要说话，怀里的圆圆先不干了。 小姑娘一听要离开妈妈，小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从段玲怀里挣扎出来，扑进洛念怀里，带着哭腔喊道：“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不要离开妈妈！” 孩子的哭声像一记重锤，敲在洛念心上。她紧紧抱着女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她抬头看向段玲，声音艰涩，“圆圆还小，她离不开我……” 段玲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没想到这孩子反应这么大。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段玲有些不悦，“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莫家的孩子，总该有个正经的成长环境。” 客厅里的气氛再次凝固。 莫老太太在一旁盘着佛珠，没说话，但显然是赞同段玲的。 莫邵回将哭泣的女儿揽进怀里，沉声道：“妈，这件事以后再说，圆圆刚回来，不适应。” “有什么不适应的？这里是她的家！”段玲的语气强硬起来。 眼看母子俩就要僵持不下，圆圆的哭声越来越大，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段玲看着孩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心里到底还是软了。她最受不了孩子哭。 她叹了口气，算是退了一步，“行了行了，别哭了。这样吧，不让你长住，你先跟着奶奶住两天，好不好？就当是陪陪奶奶，也陪俊逸玩。” 圆圆抽噎着，大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回头看洛念，寻求她的意见。 洛念能说什么？ 她知道这已经是段玲最大的让步，如果再拒绝，只会把关系闹得更僵。 她只能硬着头皮，安抚女儿，“圆圆乖，就住两天，妈妈也住在这里，不走。” 听到妈妈也住下，圆圆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她伸出两根肉乎乎的手指，“就两天哦？” “嗯，就两天。”段玲立刻接话，生怕她反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洛念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 段玲似乎有想要把孩子留在身边的念头。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吓得洛念倒吸口冷气。 如果真要这样，她抢的过莫家么？ 洛念心事重重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女儿的小身影被段玲牵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小径上，心里空落落的。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将她整个人圈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别担心，妈很喜欢她，不会为难她的。”莫邵回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洛念靠在他怀里，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转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莫邵回，我好怕。” 她怕他们会把圆圆从她身边带走，那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宝贝，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撑。 “我知道。”男人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我知道你怕什么，念念，你看着我。” 洛念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如夜的黑眸。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圆圆从你身边抢走，你和她，我都要。”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人心上的誓言，“以后，不只是你护着她，还有我。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最后辗转来到她的唇上。 洛念紧绷的心弦，就在他这样极致的温柔里，一寸寸地软化下来。 她闭上眼，生涩地回应着他。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洒满一室。 莫邵回将她打横抱回床上，俯身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了许久的情愫，“念念，你想么？” 他们自从被张芮妍下药那一次后再也没有。 洛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唇瓣干涩不已。 男人在她唇角亲了亲，洛念忍不住躲了下，声音嘶哑，“轻点。” 莫邵回嗓音哑的不像话，“好。” 衣衫褪尽，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念念，别怕，我在。”他在她耳边一遍遍地低语。 这一夜，缱绻而漫长。 第85章 神秘的女人 洛念听着他的话，逐渐放松了身子。 第二天，洛念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动了动，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酸软无力。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莫邵回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地翻阅着一份文件。察觉到她的动静，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醒了？”他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床边，“我让厨房炖了汤，喝一点再睡。” 洛念看着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再想想自己此刻的狼狈，脸上不由得有些燥热。这个男人，精力旺盛得简直不像人类。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莫邵回却先一步按住了她，亲自拿起枕头垫在她身后，动作自然而然地端过床头柜上的汤碗，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洛念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张嘴喝了下去。 她知道，反抗这个男人，只会激起他更强的控制欲。 就在这片刻的温馨之下，外界早已因为一张照片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早上八点，一辆低调的保姆车停在京市最顶尖的私立国际学校门口。车门打开，一个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段玲，牵着两个孩子走了下来。 走在左边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穿着一身精致的英伦风小西装校服，五官轮廓宛如缩小版的莫邵回，神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清冷矜贵，正是莫氏集团的小太子爷，莫俊逸。 而让所有人震惊的，是段玲右手边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女孩看起来比莫俊逸小一些，扎着可爱的丸子头，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一直蹲守在学校门口，想挖点豪门秘闻的狗仔瞬间就疯了！ 莫邵回有儿子不是秘密，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女孩是谁？看起来和莫家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成一片。 不到半小时，#莫邵回疑似育有一女#、#莫氏集团神秘小公主#的词条就以爆炸性的速度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首。 【卧槽！什么情况？莫邵回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女儿？】 【这小女孩也太好看了吧！基因是真的强大啊，儿子像他，女儿这眉眼是像谁？简直是神仙颜值！】 【重点是，儿子女儿都有了，那孩子妈呢？传说中被莫邵回保护得滴水不漏的莫太太，到底是谁啊？】 【全网开扒！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活人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一时间，网络上的言论铺天盖地。网友们化身福尔摩斯，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扒出这位神秘女主人的信息。然而，无论他们用尽何种手段，得到的结果都是一片空白。这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知道她为莫邵回生了两个孩子，其余信息一概查不到。 莫氏集团公关部的电话快被打爆了，但高层却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医院里，莫邵回的特助林旭正恭敬地站在一旁，汇报着网上的情况。 “……先生，照片的源头已经处理了，但因为传播范围太广，热度暂时还压不下去。网友们现在都在猜测圆圆小姐和您的关系，还有……关于女主人的身份。” 洛念正在喝汤的动作一顿，心不可避免地提了起来。 圆圆……是她的女儿。 莫邵回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拿过纸巾，轻轻擦去洛念唇边的一点汤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让他们猜。把所有试图深挖念念信息的ID和媒体都记下来，我不想在京市再看到他们。” “是，先生。”林旭低头应下，不敢有丝毫异议。 挂了电话，莫邵回握住洛念有些冰凉的手，放到唇边印下一吻。他抬眸，漆黑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和偏执。 “别怕。”他轻声说，像是在蛊惑，又像是在宣誓，“有我在，没有人能找到你，没有人能打扰你。” 他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我为你打造的笼子很漂亮，也很安全。念念，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待在里面，永远看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洛念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乌木沉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强势而又令人安心。可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将她牢牢捆缚。 笼子…… 他总是喜欢用这个词。一个用金钱、权势和偏执的爱意打造的，华美而坚固的牢笼。 洛念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涩然。她知道，莫邵回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自从五年前她被他强行带回身边，她就失去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他为她隔绝了所有的风雨，也隔绝了所有的阳光和自由。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 是她的手机。 莫邵回眉头微蹙，显然不悦于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他松开洛念，拿起她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缓和了些许，递给了她。 来电显示是“苏黎”。 苏黎是她唯一被莫邵回允许联系的朋友，一个家世显赫、性格火爆的千金小姐，也是她当年最好的闺蜜。 “念念！你总算接电话了！”电话一接通，苏黎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我看到新闻了，你没事吧？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听着好友充满活力的声音，洛念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我没事，别担心。” “没事就好！我就知道你命大。”苏黎在那头松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对了，你这刚出院，肯定闷坏了。我刚在城郊那家新开的温泉度假村订了总统套，风景绝美，还能做SPA。姐妹们都约好了，就当给你去去晦气，怎么样？明天出发，玩两天就回来！” 度假村…… 洛念的心猛地一跳，眼底深处迸发出一丝渴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莫邵回。 男人不知何时又坐回了沙发上，重新拿起了文件，姿态优雅矜贵，仿佛根本没在听她讲电话。但洛念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字，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我……我可能去不了。”她小声地说，语气里是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失落。 “为什么去不了？莫邵回不让你去？”苏黎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凭什么？你又不是他的犯人！念念，你把电话给他，我来跟他说！” “不用了，苏黎。”洛念连忙阻止她。她太了解苏黎的脾气，也太了解莫邵回的手段。硬碰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挂了电话，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洛念捏着手机，指尖有些发白。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望，可那片刻的自由，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轻声开口：“莫邵回，我想……” “想去？”男人头也没抬，翻过一页文件，声音平淡无波。 第86章 救她一次 洛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点了点头：“就两天，和苏黎一起。” 莫邵回终于放下了文件，抬眸看向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情绪翻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压得人喘不过气。 “念念，”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刚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我没忘。”洛念迎上他的视线，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圆圆和俊逸都在外面，只有我……一直被关在这里。” 提到孩子，莫邵回的脸色沉了沉。他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他俯身，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们不一样。”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神里的偏执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们是我血脉的延续，而你，是我的命。”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战栗：“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秒钟都不行。外面太危险了，那些人像苍蝇一样，会觊觎你，会伤害你。只有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洛念的身体微微发抖，却还是固执地看着他。她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松口。 她伸出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讨好和依赖：“我知道。所以我只和苏黎去，她会保护我。而且，我会一直想着你，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好不好？我保证，只去两天。” 温香软玉在怀，女孩难得的主动和示弱，极大程度地取悦了莫邵回。他眼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浓郁占有欲。他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 “好。”他终于松口，声音喑哑，“我让林旭安排保镖跟着，不许离开他们的视线。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我随时会查岗。” “嗯。”洛念乖巧地应下，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即便是短暂的放风，她脖子上的项圈，也从未被解下过。 第二天，洛念还是坐上了前往度假村的车。苏黎见到她身后跟着的四个黑衣保镖，撇了撇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洛念兴奋地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 度假村依山傍水，空气清新。脱离了那座华丽的牢笼，洛念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和朋友们泡温泉，做SPA，吃着精致的下午茶，聊着无关紧要的八卦，她脸上久违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晚上，苏黎提议去度假村里最有名的一家会员制餐厅吃饭。 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她们刚在预定好的卡座坐下，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拉着一个女服务生的手不放，满脸淫笑：“喝一杯嘛，小美人。喝了这杯，今晚你跟我走，这个数怎么样？”他说着，比了个“五”的手势。 周围的人都抱着看好戏的神情，无人上前解围。 “哟，我当是谁呢？”苏黎看清了那个女服务生的脸，嗤笑一声，“这不是当初眼高于顶，非要跟我们念念抢男人的张家大小姐，张芮妍吗？” 洛念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也愣住了。 那个穿着一身廉价服务生制服，化着浓妆，正被油腻男人拉扯的女人，确实是张芮妍。和记忆中那个骄傲跋扈、永远光鲜亮丽的形象相比，此刻的她狼狈不堪，脸上血色尽失，只有惊恐和屈辱。 “王总，请您自重！我只是来送酒的！”张芮妍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徒劳无功。 “装什么清高？”王总被下了面子，脸色一沉，手上加重了力道，“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张家都破产了，你爸还等着钱救命呢！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大小姐？现在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货色！” 苏黎端起酒杯，幸灾乐祸地摇了摇：“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当初她让人给念念下药，想把念念送到别的男人床上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洛念的心却是一沉。她看着张芮妍惨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法坐视不理。 她站起身，走了过去。 “王总，”洛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不知道莫邵回有没有告诉过您，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的地盘上，碰不该碰的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那个王总一愣，当他看清洛念的脸，再联想到早上那则轰动全网的新闻，以及“莫邵回”三个字时，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松开了手。 “莫……莫太太？”他酒都醒了一半，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我，我这就滚！” 说完，他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苏黎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张芮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洛念，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低着头，声音干涩：“谢谢。” “举手之劳。”洛念淡淡道。 “为什么帮我？”张芮妍猛地抬起头，眼圈泛红，死死地盯着她，“你不是应该恨我吗？我当初那样对你，你现在看到我这么落魄，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苏黎听不下去了：“张芮妍你别不知好歹！念念心软帮你，你还质问起她来了？要我说，就该让那个死胖子把你拖走，那才叫报应！” 洛念抬手示意苏黎别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张芮妍，片刻后，才轻声反问：“恨你？那你呢？你就不恨他吗？” 一句话，让张芮妍瞬间僵住。 他。 那个高高在上，一手将张家推入深渊，将她从云端拽入泥沼的男人。 怎么可能不恨？恨到夜夜咬碎了牙，恨到骨子里都在发颤。可那恨意之下，是更深的恐惧和无力。她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 洛念看着她煞白的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当初你费尽心机想得到的男人，现在亲手毁了你的一切。而我，这个被你视为眼中钉的人，却要靠着他的名头，才能从这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张芮妍，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吗？” 张芮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是啊，太可笑了。她们争得你死我活，到头来，都不过是那个男人掌中的玩物，喜则赏，厌则弃。唯一的区别是，洛念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囚禁在身边的珍宝，而她，是路边随手碾死的一只蚂蚁。 “对不起……”张芮妍忽然哽咽着开口，对着洛念深深地鞠了一躬，“洛念，对不起。以前是我鬼迷心窍，是我错了……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道歉，像是要将所有的悔恨和不甘都倾吐出来。 洛念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原谅，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无比疲惫。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此刻或许正通过某个摄像头注视着她的男人，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而她和张芮妍，不过是他这场偏执独角戏里，两个不同角色的可悲配角罢了。 第87章 车祸 喧嚣和闹剧都已落幕，洛念在苏黎的陪伴下走出了会所。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念念，你就是心太软了。”苏黎还在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对张芮妍那种人，你就不该管她死活。她今天这下场，纯属活该。” 洛念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同情张芮妍，只是从张芮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们都曾以为自己是棋手，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棋子都算不上。 “我送你回去吧。”苏黎发动了车子。 洛念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莫邵回的司机会来接我。” 提到莫邵回，苏黎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洛念和苏黎告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温暖如春，与车外的寒夜仿佛两个世界。她靠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闭上眼睛，满身疲惫。 回到那个被莫邵回称为“家”的地方，一进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莫邵回正系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开门声，他回头看来，俊美无俦的脸上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回来了？我给你煮了宵夜。” 洛念换了鞋走过去，看着锅里翻滚的鲜虾小馄饨，香气扑鼻，可她却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莫邵回关了火，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脸色不太好，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可洛念知道，在这深情背后，是密不透风的掌控和偏执。她甚至毫不怀疑，今晚会所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她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平静地开口：“我今晚见到张芮妍了。” 莫邵回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将馄饨盛进碗里，语气淡得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嗯，她怎么了？” “她在那家会所当服务生，被人欺负了。”洛念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波澜，但什么都没有。 “哦。”莫邵回将白瓷碗推到她面前，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递到她唇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你费心。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他的反应平静到冷酷，仿佛毁掉张家、将张芮妍逼到绝境的人不是他一样。洛念心中一寒，却也觉得这才是他。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认定的目标，其余的一切，皆可碾为尘埃。 她没有张嘴，只是推开了他的手，轻声说：“我不想吃。” 莫邵回的眸色暗了暗，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放下了碗，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声音低沉而缱绻：“念念，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好不好？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他的怀抱很暖，身上有她熟悉的清冽气息，可洛念却只觉得窒息。她想推开他，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你的脸色真的很差。”莫邵回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指腹摩挲着她苍白的脸颊，满眼心疼，“这段时间你一直闷在家里，都快闷坏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洛念一怔：“去哪里？” “去临市怎么样？”莫邵回的眼中闪着光，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我们大学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去那里的海边吗？我们再去走走，就我们两个人。” 大学，海边。 那曾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可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怀旧表演。 洛念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是圆圆……” “圆圆我来安排。”莫邵回立刻打断了她，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明天我让段玲过来接他，她会照顾好他的。念念，你只要陪着我就好。”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却又带着一丝近乎乞求的意味。洛念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浓烈情绪，最终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段玲就依约前来，熟练地接过了圆圆。小家伙似乎很喜欢段玲，在她怀里咯咯直笑，完全没有和父母分离的不舍。 洛念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莫邵回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他没有让司机跟着，而是亲自开车，载着洛念驶向了通往临市的高速。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莫邵回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紧紧牵着洛念的手，时不时侧过头看她一眼，唇边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临市吗？”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怀念，“你非要去吃那家藏在巷子里的海鲜面，结果我们俩绕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你当时累得走不动路，坐在路边耍赖，非要我背你。” 洛念闻言，也恍惚想起了那个午后。阳光很好，少年背着她，走在青石板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那时的莫邵回，虽然也有些霸道，但眼里的爱意是纯粹的，不像现在，掺杂了太多疯狂和占有。 她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唇角也微微弯起。 莫邵回捕捉到她这一闪而过的笑意，心情顿时更加愉悦。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要能和她重温过去的美好，那些不愉快的隔阂就一定能被消除。 “念念，”他忍不住又侧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眼里的爱意浓得化不开，“你知道吗，从那时候起，我就想好了，这辈子，我只要你。”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洛念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就在这一瞬间，刺耳的鸣笛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同时炸开！ 洛念猛地转回头，只见一辆巨大的货车不知何时竟越过了中间的隔离带，正迎面朝着他们疯狂地撞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小心！” 洛念只听到莫邵回一声嘶吼，随即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在剧烈的撞击发生前的最后一秒，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地压向副驾驶的座位，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将她整个护在了身下。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恐怖声音，彻底吞噬了她嗓音里的声音。 第88章 让她走 洛念的耳中是持续不断的嗡鸣，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一个世纪，才缓缓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刺鼻的血腥味和汽油味混合在一起，疯狂地涌入鼻腔，让她一阵反胃。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安全气囊和一具温热的身体紧紧地压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毫发无伤。 而那具身体…… 洛念的心脏骤然紧缩，她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莫邵回的头无力地垂向一侧，额角被撞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俊朗的侧脸，顺着脸颊的轮廓滴落下来，在她浅色的裙摆上晕开一朵又一朵刺目的红梅。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原本紧握着她不放的手，也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莫邵回？”洛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 没有回应。 “莫邵回，你醒醒！”她疯了一样地去摇晃他的肩膀，可他除了身体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之外，再无半点反应。 恐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前一秒，这个男人还用那样灼热的眼神凝视着她，说着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情话；下一秒，他就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了一道生命之墙，而他自己却生死未卜。 “救命……救命啊！”洛念终于崩溃，她解开安全带，跌跌撞撞地想去拉开变形的车门，可车门早已被撞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打开。她只能回过头，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车窗，对着外面渐渐围拢的人群和远方传来的警笛声嘶声力竭地呼喊。 她的手心很快被碎玻璃划破，鲜血淋漓，可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此刻，她所有的感官，都被对莫邵回可能死去的恐惧所占据。 消防员很快赶到，用专业的工具破开了严重变形的车门。当莫邵回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时，洛念踉跄着跟了上去，死死地抓着担架的一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病人颅内出血，多处骨折，血压持续下降，立刻进行抢救！” 救护车内，医护人员的呼喊声、仪器的滴滴声和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洛念看着莫邵回被戴上氧气面罩，看着护士将粗大的针头扎进他的手臂，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血，沾了她满身。温热的，黏腻的，提醒着她这场车祸有多惨烈，他的伤有多重。 到了医院，莫邵回被直接送进了抢救室，红色的“手术中”灯光亮起，像一只冷酷的眼睛，将洛念所有的希望和力气都抽干了。她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该怎么办？她该通知谁？ 混乱的大脑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莫家成。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沾着斑驳的血迹。她的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嫂子？”莫家成一贯带着些散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家成……”洛念一开口，声音沙哑破碎，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们……我们出车祸了。在临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哥他……”她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电话那头的莫家成沉默了足足两秒，随即声音陡然变得严肃冷静：“嫂子你别慌，你有没有受伤？在医院等着，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洛念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她不敢去看那盏红色的灯，不敢去想任何最坏的可能。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莫家成来得比她想象中快得多，几乎是飞奔过来的。他看到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洛念，眼眶一红，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嫂子，我哥怎么样了？” “还在……还在抢救。”洛念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助。 莫家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去和医生沟通、办理各种手续。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成了洛念此刻唯一能依靠的支柱。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莫邵回的父母也赶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段玲。昨天还笑容满面地抱着孙子，亲切地喊她“念念”的女人，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保养得宜的脸上写满了惊惶和悲痛。当她的目光落在洛念身上时，那份悲痛瞬间凝固成了冰冷的利刃。 “邵回呢？”段玲的声音都在发颤。 “妈，哥还在手术。”莫家成连忙上前扶住她。 段玲的视线却始终死死地锁在洛念身上，从她沾满血迹的裙子，到她完好无损的身体，最后，定格在她脸上。 “你没事？”段玲的嘴唇哆嗦着，一字一句地问。 洛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点头，彻底点燃了段玲心中那根名为母爱的引线。她猛地甩开莫家成的手，几步冲到洛念面前。 “你没事，为什么我的儿子却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叫，但那压抑着极致痛苦的质问，比任何吼叫都更令人心碎，“洛念，我们莫家家世是不如你们洛家，可邵回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他把心都掏给你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折磨他！如果不是为了带你出去散心，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出这种事！” “妈！您冷静点！这只是个意外！”莫家成急忙拉住情绪激动的母亲。 “意外？”段玲凄然一笑，眼泪终于决堤，“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意外！每一次他出事，都跟你脱不了干系！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我只知道，他是我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他毁了！” 第89章 忘了她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决绝和冷酷，“你走，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话像一把刀，割地洛念生疼，她知道段玲说的是气话，是一个母亲在极度恐慌下的口不择言，可她无法反驳。 是啊，如果不是她，莫邵回不会策划这次旅行。 如果不是她，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那条高速公路上。 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的莫父，此刻也开了口，“家成，带她走。” 洛念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 她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又看了看段玲那张写满恨意的脸，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苦涩的黄连。 她知道此刻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受。 她默默地脱下莫家成的外套，递还给他，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条令人窒息的走廊。 洛念没走远，只找了一个楼梯间的拐角坐下。 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手术室门口那一片小小的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洛念猛地站起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医生走了出来，莫家人立刻围了上去。 她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段玲的身体软了下去，被莫父和莫家成扶住。 洛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了出来，床上的莫邵回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虽然还在昏迷，但胸口有了平稳的起伏。 他还活着！ 这个答案让洛念如重视负，再次跌坐在地，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莫邵回被转入了VIP病房。 洛念不敢靠近，莫家成曾偷偷过来给她送过水和食物，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人没事，只是还在昏迷。 “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莫家成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于心不忍。 洛念摇了摇头，固执地守在自己的角落里，她不亲眼看到他醒过来，怎么都无法安心。 洛念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动作，滴水未进。 第二天下午莫家成匆匆跑来找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嫂子，我哥醒了。” 醒了？ 洛念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她扶着墙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僵硬，急切地问，“他怎么样？还好吗？” “医生检查过了，说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就是……”莫家成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洛念的心又悬了起来。 “医生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他都记得，记得爸妈，也记得我。”莫家成艰难地开口，“可是，他似乎不记得你了。” 洛念屏住了呼吸。 “他问医生，你是谁。” 莫家成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洛念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醒了。 他记得所有人。 唯独，忘了她。 世界在她眼前剧烈地晃动起来，耳边是莫家成焦急的呼喊，可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扶着墙壁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嫂子！”莫家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你冷静点，医生说了我哥刚醒，大脑里可能有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状况还不稳定，这可能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 洛念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啊，只是暂时的。 可这两天两夜的煎熬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这个消息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洛念猛地推开莫家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间VIP病房跑去。 她要亲眼看看他，要亲口问问他，莫邵回么可以忘了她？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把她从记忆里抹去！ 病房的门近在咫尺，那扇白色的门板此刻却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洛念的手刚刚抬起，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段玲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的身后，是同样神色凝重的莫父。 “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想看看他。”洛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目光越过段玲的肩膀，拼命想往里看。 “看他？”段玲冷笑一声，身体像一堵墙，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他忘了你，你是不是就甘心了？洛念，我说过，让你离开这里。邵回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他经不起你再来折腾了。” “我不会折腾他，我只想看看他……”洛念卑微地乞求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不必了。”段玲的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靠近他一步。他忘了你，对你，对他，都是一件好事。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的意思，让他彻底摆脱你这个劫数！” “妈！”莫家成追了上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头痛不已，“您别这样说，嫂子她……” “你闭嘴！”段玲厉声打断他，“家成，你现在就把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我不想让她再出现在我们家邵回的视里！” 莫父沉着脸，对莫家成点了点头，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 洛念动了动唇，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 莫家人恨她，她不怪他们。 洛念被莫家成扶着离开医院，外面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可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莫家成看她这样有点担心，“我送你回去吧嫂子。” “不用。”洛念笑着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她最爱的男人连她是谁都忘了，而她却不能去看一眼他。 洛念指尖狠狠陷进肉里，眼泪不受控制落下。 莫家成叹了口气，拉着洛念上车，“我送你回去，等我哥清醒了我会告诉他你们之间的事……” 洛念摇摇头，打断他，“他好就行。” 告诉他？ 在遭受一遍罪么？ 洛念心里酸涩难忍，她也舍不得啊。 第90章 未婚妻 莫家成将洛念送到家，那个曾经充满甜蜜回忆的地方，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空壳。 洛念拒绝了莫家成留下陪她的提议，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从白天到黑夜，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与此同时，莫家所在的医院顶层VIP病房区，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医院门口，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一位身穿暗紫色旗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佣人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她手中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眼神凌厉。 段玲和莫父早已在电梯口等候，见到老太太，段玲眼圈一红，“妈，您来了。” “哭什么，邵回不是醒了吗？”莫老太太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儿子儿媳，径直朝病房走去，“进去说。” 病房内，莫老太太听完段玲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尤其是莫邵回独独忘了洛念这件事，她浑浊的眼睛里非但没有忧虑，反而闪过一丝精光。 “醒了就好。忘了些不该记的，更是好事。”老太太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一锤定音，“那个女人既然邵回忘了，那就让她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段玲闻言大喜过望，“妈，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帮我们邵回摆脱那个扫把星！” 莫老太太没理会她，转头看向莫父，“公司那边都稳住了？” “稳住了，消息都压下去了。”莫父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莫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即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她脸上的严肃化开一丝笑意，“喂，是许家姐姐吗？我是莫家老婆子啊……对对，我有个天大的好事要跟你说。你家希瑶，不是回来了吗？我让人过去接她，两个孩子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挂了电话，莫老太太看向一脸不解的段玲和莫父，缓缓开口，“邵回现在记忆空白，正是重新安排的好时机。许家的孙女许希瑶，家世样貌都配得上我们莫家，更重要的是，她从小就喜欢邵回，以前邵回被洛念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现在正好拨乱反正。” 段玲瞬间明白了婆婆的打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妈，您这招真是太高了，就让希瑶来当邵回的未婚妻！” 几个人商量就绪，很快就敲定了方案。 不到半小时，一个穿着香奈儿连衣裙，妆容精致，浑身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年轻女孩就提着果篮敲响了病房的门。 “莫奶奶，伯父，伯母。”许希瑶的声音甜美又乖巧。 “哎哟，希瑶来了，快进来！”段玲热情地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看哪哪都满意。 莫老太太将计划简单扼要地告诉了许希瑶。 许希瑶的眼睛越听越亮，她暗恋莫邵回多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机会从天而降，她怎会放过。她用力点头，脸上带着娇羞，“莫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邵回哥的，我会让他相信，我才是他最爱的人。” 莫老太太满意拍了拍许希瑶的手，“那就好。” 一行人簇拥着许希瑶，走进了莫邵回的病房。 莫邵回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疏离感却丝毫未减。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墨色的瞳孔里一片平静，波澜不惊。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许希瑶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邵回，你看看谁来了。”莫老太太笑着开口，将许希瑶推到床前，“这是希瑶，许家的孙女，你的未婚妻。你这孩子，出了车祸，怎么把自家未婚妻都给忘了？” 未婚妻？ 莫邵回的目光带着审视，落在许希瑶的脸上。眼前的女孩很漂亮，笑容也很甜，但他脑子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甚至连一丝熟悉感都没有。 许希瑶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但很快稳住心神，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眼眶一红，眼泪滚滚落下，她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邵回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出事之前，还说要带我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的。” 她的手很软，但温度和触感都让莫邵回感到陌生。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声音淡漠而疏离，“抱歉，我没有印象。” 许希瑶的表情一僵，求助地看向莫老太太。 段玲立刻接话，“你这孩子，医生说了你脑子里有血块压迫神经，暂时想不起来是正常的！希瑶可是你的心肝宝贝，你以前多疼她啊，我们都看在眼里。她为了你这几天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许希瑶顺势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开始编织他们的爱情故事。 她说的细节生动，仿佛真有其事。 莫邵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却依旧是一片空白。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但医生的话，家人的态度，都指向同一个事实—— 他失忆了，忘掉了眼前这个据说是他未婚妻的女人。 或许真的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他性子本就冷漠，不善于处理复杂的情感关系。面对许希瑶饱含爱意的眼神和家人的殷切期盼，他神色寡淡地掠过众人，并未开口。 “邵回哥，你是不是头还疼？”许希瑶见他不再反驳，胆子大了起来，伸手想去帮他按揉太阳穴，“我给你削个苹果吧？你以前最喜欢吃我削的苹果了，你说我削的苹果皮都不会断……”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以前，努力扮演着一个深情的未婚妻。 莫邵回闭上了眼睛，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冷淡，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尽管他没有再质疑许希瑶的身份，但那种骨子里的陌生和疏离，却像一层薄冰，横亘在两人之间，无论许希瑶如何努力都无法融化。 第91章 还彼此一个清净 许希瑶也不气馁，反而愈挫愈勇。 莫邵回的冷淡被她自动解读为大病初愈的虚弱和不适，她将一个合格未婚妻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她的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在莫家所有人眼中，都是无可挑剔的。 段玲更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时常拉着她的手感叹，“我们邵回有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许希瑶看着莫邵回，娇羞一笑，“因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因为这句话，莫邵回下意识蹙眉。 他十分抗拒许希瑶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术，在他看来他们俩之间没那么亲密。 “邵回哥，一会我陪你下去走走好不好？”许希瑶拉着莫邵回的手，语气真诚。 莫邵回淡淡抽回手，“你自己去吧，我有点累。” 许希瑶脸色一僵，手僵在半空中，尴尬收回。 她理解莫邵回对自己的疏离，却只能按捺住心底的情绪，勉强勾起一抹笑，“那我在这陪你。” 说罢，她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莫邵回被她看着莫名的烦躁。 所有人都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可是为什么他对许希瑶总是那么陌生？ 段玲见状识趣离开，病房里只剩他们二人。 入夜，病床上的人睡相并不安稳。 那些被强行灌输的记忆会消散，一些模糊的碎片会在梦境里浮现。 他梦见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背影，站在一片废墟里，阳光洒在那人身上，勾勒出柔和的金色轮廓。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安稳，梦里的他，似乎正笑着朝那个背影伸出手，想要拥抱她。 可每当他即将触碰到那片衣角时，剧烈的疼痛就会从脑海深处炸开，将他硬生生从梦中拽回现实。 “啊——”莫邵回猛地睁开眼，额上全是冷汗，他双手死死抱住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 守在外面小床的许希瑶被惊醒，连忙跑进来，“邵回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我马上去叫医生！” 她的声音落入莫邵回耳中只让他觉得烦躁。 梦里那份温暖的眷恋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张焦急却陌生的脸，和一阵阵撕裂般的头痛，他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出去。” 许希瑶咬了咬牙，“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邵回哥……” “我想静会，你回去吧。”莫邵回按着眉心，吩咐司机送许希瑶回去。 许希瑶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可偏偏男人已经侧过身背对着她，她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只好先离开。 莫邵回，你迟早只能是我的！ 许希瑶深吸一口气，握紧皮包离开医院。 另一边，洛念在家等了两天，再也绷不住了。 莫邵回出事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被莫家封锁得密不透风，几日不见，担忧已经快要将她淹没。 她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驱车来到医院。 凭着记忆找到VIP病房区，洛念的心跳得如同擂鼓，她放轻脚步，像个做贼的小偷，一点点靠近那间病房。 走廊尽头，她刚想探头去看，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来做什么？” 洛念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对上了莫老太太那双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眸。 老太太身边没有旁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我……我只是想看看他。”洛念摘下口罩，声音有些干涩。 “看他？你看他做什么？”莫老太太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洛小姐，邵回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自然也包括你。” 洛念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老太太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没有半分怜悯，继续说道：“医生说他现在不能受任何刺激。任何过去的人和事，都可能引发他的剧烈头痛，加重病情。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应该离他远远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企图勾起那些会伤害他的回忆。” 莫老太太话说的难听，洛念扯了扯干涩的唇瓣。 “现在有希瑶陪着他，他的情绪很稳定。”莫老太太话锋一转，似是敲打，“希瑶是他的未婚妻，家世好，人也乖巧懂事，会把他照顾得很好，洛小姐不需要操心，而且他们很快就要订婚了。” “未婚妻？”洛念喃喃自语，只觉得荒谬又心痛，“他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 她早该知道莫家动作快了，莫邵回才失忆不过两三天时间他们就把人塞过来了。 “在你出现之前。”莫老太太面不改色地撒着谎，“过去是邵回不懂事，被你迷了心窍，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洛小姐，算我这个老婆子求你，放过邵回吧。你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洛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信，她不信莫邵回会忘了她，更不信他有什么未婚妻。 明明他前几天还在规划他们的未来，他怎么可以说忘就忘？ 莫老太太勾起唇，“洛小姐，识趣一些，孩子的抚养费我们莫家会出。” “不需要！” 洛念瞬间回神，她冷笑，“在你们眼里莫邵回不过是个可以控制的傀儡！” 莫老太太沉下脸，“这是我们莫家的家事，请你离开。” 话落，几名保镖不知从哪里出来，准备架着洛念离开。 她甩开手，“我自己有脚，会走。” 洛念转身欲离开，莫老太太的声音再度响起，“洛小姐，我希望以后不管在哪里请你都别提起你与邵回的往事，还彼此一个清静。” 洛念脚步微微一顿，并未接话，大步离开。 回到家，她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 第92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二天，洛念强撑着精神回到公司。 一夜未眠，她的脸色差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即便化了淡妆也难以完全遮掩。 她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莫老太太那些冰冷刻薄的话语，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现在有希瑶陪着他。” “他们很快就要订婚了。” “放过邵回吧，你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念念，你还好吗？”苏黎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你这状态……下午还要去见客户，要不我替你去吧？” 苏黎是唯一知道她和莫邵回过往的人。昨天深夜，洛念在无尽的绝望中拨通了她的电话，泣不成声地将医院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洛念抬起头，对上好友关切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黎黎。工作是工作，我分得清。” 她怎么能不去？工作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是她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最后一块浮木。如果连这个都放弃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可是你……”苏黎欲言又止。 “放心吧，只是过去和客户过一下最终方案，不会有事的。”洛念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打断了她，“我必须去。” 见她如此坚持，苏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将牛奶塞进她手里，“那你喝完这个再去。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扛着。” “嗯。”洛念点点头，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她整个人好了不少。 下午两点，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务咖啡厅。 洛念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她从包里拿出文件和笔记本电脑，认真做着最后的准备，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她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洛念一怔，竟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许希瑶亲昵地挽着莫邵回的手臂，微微仰着头，声音娇嗲地说着什么，脸上是藏不住的甜蜜笑意，而莫邵回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此时刚从医院出院便陪着许希瑶来这里。 他剑眉微蹙，情绪似乎不太好，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推开许希瑶。 洛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脸埋进长发与文件形成的阴影里，身体微微蜷缩，恨不得能变成一个透明人，不被他们发现。 “邵回哥，我去帮你点你最爱喝的蓝山咖啡，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许希瑶踮起脚尖，状似亲密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走向点餐台。 莫邵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英挺的眉峰皱得更紧，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擦拭被她碰过的地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洛念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她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飞快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在客户到来之前，先去一趟洗手间，避开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想快点离开这片区域。 然而，就在她绕过一张桌子时，转身准备离开的莫邵回也恰好迈开脚步。两人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洛念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铺满了光洁的地板。 “抱歉。”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仅仅两个字就让洛念瞬间红了眼眶，酸涩感直冲鼻腔，她拼命仰起头，想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她不能哭，绝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洛念摇摇头，立刻蹲下身，慌乱地去捡地上的文件。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洛念动作一僵，压低嗓音道：“没事。” 他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伸手帮她捡起散落在地的文件，当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背时，两个人都如遭电击般地颤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洛念飞快地抽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心脏狂跳不止。她不敢抬头，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文件拢进怀里，狼狈地想要站起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莫邵回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紧张，眼前的女人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却莫名觉得熟悉。洛念的身体彻底僵住，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见过？何止是见过。他们曾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时光，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可如今，他却用对待陌生人的语气，问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紧紧抱着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没有勇气回答他一个字。 “邵回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位小姐，你没事吧？”许希瑶端着咖啡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两人。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快步走上前，一把将莫邵回拉了起来，强势地将他隔在自己身后。 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敌意，上下打量着仍旧蹲在地上的洛念，语气看似关心，实则充满了警告。 莫邵回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但他深邃的目光，却依然胶着在洛念纤瘦的背影上，那股熟悉又心悸的感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没事。”洛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她扶着桌角，慢慢站起身，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他们一眼。 “没事就好。”许希瑶挽紧莫邵回的手臂，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娇声对他说道：“邵回哥，我们去那边坐吧，我给你点了你爱吃的提拉米苏。” 说着，她便半拖半拽地拉着莫邵回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莫邵回被动地跟着她，脚步却有些迟疑，他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低头的人。 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 洛念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第93章 禁不起折腾 洛念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个角落，看到许希瑶用银叉舀起一小块提拉米苏，亲昵地递到莫邵回嘴边，姿态宛如热恋中的情侣。 莫邵回微微偏头，躲开了。 女孩的脸貌似垮了下，不过很快又重拾笑容，把东西递给莫邵回，“邵回哥，你尝一口嘛，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点的。” 男人犹豫了片刻，这次他没在拒绝。 许希瑶满意地笑了下。 洛念再也看不下去，这一幕落在她眼里太过刺眼。 她慌乱地摸出手机，指尖颤抖着给苏黎发去一条信息：【黎黎，救急，我身体不舒服，客户你帮我见一下，方案都在电脑里，拜托了！】 发完消息她抓起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咖啡厅内，莫邵回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这方空间的暧昧氛围。 他看也没看许希瑶，径直接起电话。 “大少爷，不好了！”电话那头是莫家老宅管家焦急万分的声音，“老太太刚才突然晕倒了，您快回来一趟！” 莫邵回的脸色倏然一变，“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猛地站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 “邵回哥，怎么了？”许希瑶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站起来，脸上写满了关切，“是奶奶她……” “奶奶晕倒了，回老宅。” 许希瑶心头一紧，立刻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扮演起善解人意的未婚妻角色，快步跟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黑色的宾利很快便驶入了莫家老宅。 家庭医生王伯早已等在客厅，见到莫邵回，立刻迎了上来。 “王伯，我奶奶怎么样？”莫邵回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医生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邵回，老太太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心脏受不得一点刺激。这次能抢救回来，已经是万幸。” 莫邵回的心沉到了谷底。 王医生看着他，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老太太醒来后，你别再刺激到她了，尽量顺从她的意思。”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千斤巨石，重重砸在莫邵回的心上，“老太太的身体，真的经不起任何波折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随时都可能命在旦夕。” 命在旦夕。 他沉默了许久，才沙哑地开口，“……我知道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莫邵回走向二楼奶奶的卧室。 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和低柔的说话声，他停在门口，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透过门缝，看到莫老太太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而许希瑶就坐在床边，正垂着头，用一把小巧的水果刀，专注地削着苹果。她的动作很慢，很稳，一圈又一圈，长长的果皮连绵不断。 “奶奶，您别担心，医生都说您没事了，就是需要好好静养。”许希瑶的声音放得极轻，语气欢快，“您得多吃点饭，这样才能有力气替我撑腰对不对？” 莫老太太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她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许希瑶的手背，“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有你在邵回身边，奶奶就放心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许希瑶抬起头，冲着老太太露出一个乖巧温顺的笑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上一块，细心地递到老太太嘴边。 这一幕，温馨又和谐。 在所有人眼中，许希瑶温柔、体贴、识大体，是莫家孙媳妇最完美的人选。 他对之前的感情没什么影响，可她陪在自己身边多年，如今又深得奶奶的欢心，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娶她。 莫邵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 那张脸他甚至没有看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纤瘦的背影，那股莫名的熟悉与心悸，让他至今都无法平静。 莫邵回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里面传来许希瑶扶着奶奶躺下的动静，他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走廊的尽头，昏黄的壁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而孤寂。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室清冷的药味，他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头那股无名的燥火。 “邵回。” 一道沉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莫邵回转身，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的父亲，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家居服，神情严肃，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审视。 “爸。”莫邵回淡淡地应了一声。 “到我书房来一趟。”莫父说完便转身走了进去。 莫邵回放下水杯，跟了进去。 书房内，深棕色的红木书架直抵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雪茄混合的味道。 莫正廷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莫邵回在他对面坐下，姿态疏离。 父子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墙。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莫正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你奶奶的身体，经不起任何刺激了。” 莫邵回垂着眼，没有说话。 王伯的话还言犹在耳，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希瑶是个好孩子。”莫正廷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满意，“这几年她陪在你身边，尽心尽力。不管在医院还是在老宅，她都表现得很好，懂事，识大体，也把你奶奶哄得很开心。有她在，我们都能省不少心。” 莫邵回勾起唇，“所以呢？” 果然，下一秒莫正廷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所以，你和她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我们必须尽快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 莫邵回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 他的人生，似乎总是在为别人作交代。 他抬起眼，迎上父亲审视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您决定就好。” 他分不清对许希瑶的情感，既然要结婚，那便挑个符合家族审美的人吧。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莫正廷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第94章 宣布订婚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儿子的顺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满意，在他看来，这才是莫家继承人该有的理智和担当。 “你失忆了，可能对以前的事情没什么感觉，这很正常。”莫正廷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循循善诱，“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希瑶对你一心一意，家世背景也和我们莫家门当户对，娶她，对你，对整个莫家，都是最好的选择。” 莫正挺叹了口气，微微起身。 莫邵回听着这些话，脑海里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闪过咖啡厅里那个纤瘦的背影。 她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明明像个脆弱的人，却又装出一副倔强，那份突如其来的心悸，那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熟悉感，再一次清晰地涌上心头。 那是什么？ 如果说许希瑶是理智权衡下的最好选择，那那个连脸都没看清的女人，又算是什么？ 是心底被遗忘的执念，还是一个荒唐的错觉？ 莫邵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弄丢。 见他走神，莫正廷的脸色沉了下去，“邵回，我在跟你说话。” 莫邵回猛地回过神，他敛去所有思绪，淡淡地道：“我听着。”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莫正廷见状，不再多言，直接拍板，“时间就定在下个星期的周六，先把订婚仪式办了，我会让公关部把消息放出去，也算是给你奶奶冲冲喜。” 这么快？ 他剑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下，也懒得反驳。 “我累了，先上去了。” “嗯。”莫正廷点点头，看着儿子挺拔却略显萧索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深沉难辨。 目的已经达到，过程并不重要。 回到房间，莫邵回没有开灯。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清冷的月光瞬间倾泻而入，洒满了一地。 窗外是沉寂的庭院，树影在夜风中摇曳，光影斑驳，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尼古丁的味道迅速在肺腑间蔓延，却丝毫无法缓解胸口那股沉闷的窒息感。 订婚。 一个星期后，他就要和许希瑶订婚了。 他将成为她的未婚夫，然后是丈夫，从此一生捆绑。 他对此，似乎真的没什么所谓。就像父亲说的，失忆的他，对感情迟钝麻木，娶谁都一样。许希瑶乖巧懂事，家世匹配，深得长辈欢心，确实是一个完美得挑不出错处的妻子人选。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空？ 空得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烟雾缭绕中，那个蹲在地上捡文件的身影，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的头发很长，很黑，柔顺地垂落在肩上，遮住了她的侧脸。他只看到她泛着红的耳垂，和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纤细手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时他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 他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却脱口而出。 莫邵回将手中的烟狠狠按熄在窗台的大理石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靠着冰冷的玻璃，缓缓闭上眼。 与此同时，莫氏集团公关部接到了董事长的直接指令，连夜赶制通稿。 【莫氏集团继承人莫邵回与许氏千金许希瑶将于下周六举行订婚仪式，强强联合，佳偶天成。】 这条消息，犹如一颗投入深夜平湖的巨石，即将在天亮之后，掀起整个城市的滔天巨浪。 翌日一早，关于莫许两家联姻的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飞速占据了各大财经和娱乐版面的头条。 照片上，莫邵回英俊疏离，许希瑶温婉带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标题被烫金加粗，刺眼得紧。 整个城市都在议论这场盛大的商业联姻。 傍晚，君悦酒店。 这是莫正廷为两家人订下的晚宴，庆祝订婚事宜敲定。 莫邵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将车钥匙抛给门童，长腿迈入金碧辉煌的大堂。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得他那张本就冷峻的脸庞愈发没什么温度。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吸收了所有杂音，安静得过分。 他抬手准备推开包厢的门，另一边却传来令人不悦的拉扯争执声。 “洛小姐，再喝一杯，就一杯！今天这单子你要是拿下了，你们总监都得给你记头功！”一个油腻的男声带着酒意，话语里满是轻浮的暗示。 “王总，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洛念带着一丝不稳的颤音。 他抬眸望去，那张清秀的脸庞带着红晕，整个人都在抗拒劝酒的男人。 莫邵回一眼就认了出来。 正是咖啡厅里，那个让他莫名问出话的女人。 “王总，合同的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谈，我……”洛念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醉意，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攥得更紧。 “谈什么明天？今天洛小姐要是把王某人伺候高兴了，这合同现在就能签！”王总的另一只手已经不规矩地朝着她的腰间探去，满嘴的酒气熏得洛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放开我！”洛念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想要推开他。 可她喝了酒，浑身发软，那点力气在男人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反而更激起了对方的征服欲。 “小美人，还挺辣。”王总笑得愈发猥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装什么清高？进了我们这行，哪有只喝酒不办事的道理？” 眼看那只咸猪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身体，洛念心急如麻，她知道男女力气悬殊，这要是真挣扎起来她未必有赢的胜算。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精准地扣住了王总那只作乱的手腕。 力道大到让王总瞬间痛呼出声，“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一对上那双冰冷的黑眸，所有的叫嚣都卡在了喉咙里。 莫邵回的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而凝滞了几分。 “咔哒”一声，是腕骨错位的轻响。 “啊——！”王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额上冷汗涔涔，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认出了这张常年出现在财经头条上的脸。 “莫……莫总？”王总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 第95章 别上当 莫邵回没理会他的求饶，只是嫌恶地松开了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王总的手指，然后将手帕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整个动作优雅又带着侮辱性。 王总吓得脸色大变，腿一软，忍不住又要跪下求饶，却被莫邵回一个眼神震慑住了。 他讪讪收回动作，后退了两步，见莫邵回没太大反应便连忙跑出。 走廊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莫邵回目光落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女人身上，她手腕上被捏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胃里的恶心感一阵阵上涌。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头顶刺眼的光线。 洛念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一张俊美冷峻的脸庞逐渐清晰。 洛念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酒精麻痹了她的理智，心底的委屈爬满脑海，他不是都要订婚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救了她？ “你……”莫邵回刚想开口问她有没有事。 洛念却忽然动了。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朝他走近一步，然后，抬起了微微颤抖的手。 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颤栗，试探性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莫邵回浑身一僵。 女人的指尖很凉，触感柔软，像一片羽毛，却在他的皮肤上燃起了一簇燎原的火，那股熟悉的、让他心悸的感觉再次毫无道理地席卷而来。 “莫邵回……”她终于开口，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后的沙哑，像是在梦呓，“真的是你吗？” 他认识她。 这个想法让莫邵回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想推开怀里的人，可她缠地更紧了，一编编呢喃他的名字。 “我是。”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比平时更哑了几分。 得到肯定的回答，洛念眼里的光好像瞬间碎裂，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和酸楚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她踮起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泪水，混着她身上清冽的酒气和淡淡的香水味，尽数沾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压抑许久的哭腔。 “邵回……我真的好想你……” 轰—— 莫邵回的大脑一片空白。 怀里的人很轻，柔软得不可思议，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紧紧地依附着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哭泣。 他僵硬地抬起手，迟疑了半秒，最终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动作生疏又笨拙。 洛念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这些天所有委屈和思念都哭出来。 酒精上头，悲伤过度，她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向下滑去。 莫邵回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他身后那扇价值不菲的包厢门被从里面拉开。 许希瑶温婉带笑的脸出现在门口，“邵回，你总算……” 她的笑在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时，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女人是谁？ 许希瑶狠狠握紧身侧的手，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了上千。 洛念像是被她的声音惊了下，身体一僵，下意识抬眸，却看到一张精致的面孔。 她穿着一身高定香槟色长裙，妆容一丝不苟，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优雅得体，仿佛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名媛。 洛念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看了看自己还环在莫邵回脖子上的手，巨大的难堪与屈辱席卷而来，让她触电般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许希瑶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轻蔑与厌恶，随即又被完美的微笑所掩盖。 她仿佛没有看到刚才那亲密相拥的一幕，自然地走上前，挽住了莫邵回的手臂，语气亲昵又关切，“这是怎么了？这位小姐好像喝醉了，邵回，你也是，刚刚不方便也不知道喊我一声，要不然被有心的媒体拍到又要大做文章，到时候这位小姐的名更难听了。” 她说着，姿态大方地转向洛念，柔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需要我帮你叫你的朋友过来吗？” 洛念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这是什么意思？暗指她的第三者吗？ 她抿了抿红唇，勉强打起精神，“不用了，谢谢。” 许希瑶勾了勾唇，“真不需要么？我看你状态不太好，一直缠着我未婚夫也不太合适。” “我没有！”洛念不知被那句话刺激到了，猛地抬头，“请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难听？ 许希瑶是笑非笑地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落在洛念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啧，真是好看到无可挑剔，如果她是男人也会为其心动的吧。 她正欲要再说点什么，却被莫邵回打断了。 许希瑶撒娇似的晃了晃男人的手臂。莫邵回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手臂下意识地动了动，想从许希瑶的臂弯里抽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许希瑶见莫邵回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洛念身上，她不动声色地靠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贴在莫邵回耳边轻语：“邵回，你别被骗了。想用这种方法攀上你的女人以前经历太多了，你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你忘了？上次在城南的酒会上，不也有个女孩子这样不小心撞进你怀里吗？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莫邵回闻言，眼神果然冷了几分。 他确实不记得许希瑶口中的上次，但他身居高位，这些年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许希瑶的担忧于情于理。 可是——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洛念身上。 却见她低垂着头，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话，脸色苍白，嘴唇被她自己咬得毫无血色，那副样子不像是演戏。 那股没来由的心疼，再次涌上心头。 第96章 送她回去 见他不说话，许希瑶小心翼翼提醒，“我们回去吧，爸爸和伯父他们该等急了。” 他看了她一眼，抽出被她挽着的手臂，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家成，到三楼西侧走廊来。”他的声音简洁，“送一位小姐回家。” 许希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一个陌生女人能让他大费周章让自己的弟弟特地来送回去？ 许希瑶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墙边那个女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莫家成动作很快就把人带走，直到那道纤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莫邵回才收回目光。 “邵回，你对一个陌生女人，未免也太上心了些。”许希瑶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质问，但很快又化为委屈，“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着我的面关心别的女人，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莫邵回转过身，黑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她情况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个想攀龙附凤的捞女！”许希瑶的情绪有些失控，但看到莫邵回愈发冰冷的眼神，又立刻软了下来，重新挽住他，“好了好了，我们不说她了，快回去吧，别让长辈们久等。” 莫邵回淡淡嗯了声，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包厢走去。 宴会一结束，许希瑶坐上回家的车，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个女人。”她的声音冰冷，早就没了刚刚的柔和，“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她跟莫邵回接触这么久都没见过他对那个人这么上心过，一个陌生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他的底线。 这不正常。 许希瑶非常清楚那女人看莫邵回的眼神分明是包含爱意，他们之间绝对有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通知好后，对方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一份加密文件就发到了她的邮箱。 许希瑶点开文件，当看到那一张张旧照片时，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照片里，年轻的莫邵回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笑意，他身边的女孩笑靥如花，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那张脸……赫然就是昨晚那个女人！ 她脸色猛然变了变，怎么会这样！ 许希瑶握着鼠标的手指一寸寸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难怪……难怪他会觉得那个女人熟悉，难怪会对她产生莫名的保护欲，那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吸引力，而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记忆！ 如果莫邵回恢复记忆—— 许希瑶不敢想，她许家和莫家的联姻，她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岂不都成了一个笑话？ 不行！绝对不行！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许希瑶的心。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莫邵回哪天突然想起一切。 她必须在他恢复记忆之前，把他们的关系彻底坐实！ 第二天下午，许希瑶换上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套装，拎着精心挑选的礼物，驱车前往莫家老宅。 她脸上挂着温婉笑容，仿佛昨晚的小插曲并未发生过。 客厅里，莫家成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听到佣人喊时，他头也没抬，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许希瑶将礼物交给佣人，仪态万方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柔声开口，“家成，在玩什么呢？” “随便玩玩。”莫家成眼睛还盯着屏幕，操作着手柄的手指快得飞起。 许希瑶端起佣人送上的花茶，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昨天真是谢谢你了。那位小姐，你把她安全送回家了吗？” 莫家成的手指一顿，游戏里的人物被对手一套带走，屏幕上跳出“DEFEAT”的字样，他烦躁地把手柄往旁边一扔，终于抬起头看向许希瑶，“送到了。” “那就好。”许希瑶微微一笑，目光却紧锁着他，“我看她好像和邵回认识？邵回很少会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 莫家成眼神瞬间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他怎么会不认识？那可是他哥放在心尖上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可如今，他哥忘了，家里人也绝口不提，他又能说什么？ “我哪知道。”他含糊其辞地站起身，“我哥的事我不太清楚，你要是问我哥的事，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 他挠了挠头，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上楼了，你慢慢玩。” 话落，莫家成三两下拿过东西，对着许希瑶笑了笑，然后离开。 看着莫家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许希瑶嘴角的笑意缓缓冷却。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分明就是认识那个女人，而且还很熟悉。 看来，莫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止莫邵回一个。 他们都帮着瞒着她，任由她像个小丑一样在那里蹦跶。 许希瑶端起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着。 不行，她不能让莫邵回身边存在任何一个知情人，那都是潜在的威胁。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莫家的老太太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下来。 许希瑶抬起头，笑容灿烂。 “是希瑶来了啊。”莫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 许希瑶快步迎了上去，亲热地扶住老太太的另一只手臂，“奶奶，我今天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您。” “你这孩子有心了。”莫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对这个家世样貌都无可挑剔的孙媳妇满意得不得了，“快坐，陪我老婆子说说话。”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佣人退到一旁。 许希瑶犹豫了片刻，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与委屈，“奶奶，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跟奶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莫老太太看她这副模样，关切地问道，“是不是邵回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许希瑶连忙摆手，随即又幽幽叹了口气，“邵回对我很好，只是昨天在宴会上，出了点小意外。” 老太太心一紧，“什么事？” 她避重就轻地将昨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第97章 算计 刻意隐去了洛念醉酒站不稳的细节，只着重描述了如何恰巧倒在莫邵回怀里，以及莫邵回之后如何反常地安排莫家成送她回家。 “奶奶，您知道的，邵回的身份摆在那里，平时想尽办法接近他的女孩子太多了。”许希瑶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不是小气，也不是要干涉他的交友，可那个女人我总觉得她目的不纯，邵回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性子又冷，我怕他被人骗了。”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深明大义、处处为未婚夫着想的形象，又不动声色地给洛念扣上了一顶“别有心机”的帽子。 莫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果然沉了下去。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许希瑶话里的意思，她一听就明白。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也想动心思？”老太太的语气很平淡，“邵回的记性是不好，但他不糊涂。” 她转过头，重新握住许希瑶的手，眼神变得温和而坚定，“希瑶，你放心。你是我们莫家认定的孙媳妇，谁也改变不了，至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既然她自己要凑上来，我们莫家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知难而退，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奶奶……”许希瑶眼眶一红，仿佛被感动得无以复加。 “好了，别为这种小事烦心。”莫老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和邵回好好培养感情，把婚礼准备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得到了莫老太太的保证，许希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有莫家出面，那个女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而她，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上莫太太的位置。 “我知道了，奶奶。”许希瑶乖巧地点点头，靠在老太太的肩上，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既然你自己要撞上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这一次，不仅要让她彻底从莫邵回的世界里消失，还要让她为自己的出现，付出代价。 从莫家老宅离开时，许希瑶的心情已经全然放晴，连带着看天边的晚霞都觉得分外绚烂。 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很快就会为自己的痴心妄想付出惨痛的代价。 果然，莫家的效率远比她想象的要高。 当晚，许希瑶正在做睡前护理，便接到了莫老太太的电话，“希瑶，你现在过来老宅一趟。” 许希瑶心中一动，却故作不解，“奶奶，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邵回那孩子，工作起来就不要命，我让他回家住，他非不肯，你过来劝劝他。”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顺便，今晚你们就都别走了，我让张妈把主卧收拾出来了。” 这番话的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许希瑶压抑住心底的狂喜，声音却变得愈发柔顺乖巧，“好，我马上就过去，奶奶您别太操心了。” 挂了电话，她立刻从衣柜里翻出那件她最喜欢，也最能凸显身材曲线的真丝睡裙，细细地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镜中的女人，面容精致，眼波流转，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动。 她不信，莫邵回真是铁石心肠。 一个小时后，莫家老宅灯火通明。 许希瑶赶到时，莫邵回果然已经在了。 他显然是刚从公司被直接叫回来的，身上还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只是领带被扯开了些，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与客厅里其乐融融的氛围格格不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邵回，你看看你，一提让你在家住就拉着个脸，希瑶都来了，你还给谁看呢？”莫老太太嗔怪道，一边朝许希瑶招了招手。 许希瑶立刻露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走到莫邵回身边，柔声说，“邵回哥，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奶奶也是担心你。” 莫邵回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必。” 许希瑶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莫老太太站起身，发号施令，“邵回，你带希瑶上楼去休息，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莫邵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站起身，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我公司还有事。” “天大的事也得明天再说！”莫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脸色也严肃起来，“你和希瑶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培养感情。这是命令！”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莫邵回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黑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他可以不在乎许希瑶，却不能公然忤逆自己的奶奶。尤其是在老太太现在的身体情况禁不得一点刺激的这个前提下。 许希瑶咬着唇，脸上是火辣辣的热。 她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莫邵回他凭什么？ “您就这么巴不得我对她负责么？” 莫老太太喘着气，“早晚的事，你有什么好怕的？” 莫邵回似笑非笑，“奶奶，莫家这点规矩若是传出去。可不就是上流社会的笑柄。” “没人会知道！” 莫邵回见她一副铁了心的样子，笑了笑，掌心拍了两声，转身离开的瞬间，讽刺道：“如您所愿。” 许希瑶见状，心中窃喜，连忙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略显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满意点头。 二楼的主卧，空间宽敞，布置奢华。 空气里浮动着清雅的香薰，kingsize的大床上铺着崭新的酒红色床品，气氛暧昧得恰到好处。 许希瑶跟着莫邵回走进去，反手将门带上。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莫邵回却径直走向了落地窗边，背对着她，声音冷得像冰，“出去。” 第98章 她叫什么 “邵回哥……”她脚步一顿，却不离开。 “我让你出去。”他重复了一遍。 许希瑶咬了咬唇，非但没走，反而朝着他走了两步，她不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精心制造的机会，他真的能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轻响，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希瑶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去摸手机。 黑暗中，莫邵回的冷笑清晰地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谁的手笔。为了逼他就范，他这位好奶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邵回哥，是……是停电了吗？”许希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借着黑暗的掩护，一步步朝着莫邵回的方向挪过去。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就在不远处，那是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让她心跳加速。 “别过来。”莫邵回声音冷冷，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许希瑶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靠近，“我有点怕……” “你怕？”黑暗中，男人冷笑一声，“许希瑶，在我面前不用装的这么无辜，今天这一出戏难道不是你主导的？” 许希瑶脸上倏然大变，她下意识站起身，“不……我没有，邵回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莫邵回一屁股坐在床沿，烦躁地扯开领带团在收拾，他摸出一根烟点燃，猩红的光瞬间燃起，许希瑶看到男人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她不由靠近一步，“邵回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对我难道一点都不心动吗？” 她说罢便要去解男人的衬衫扣子，却被莫邵回避开了。 男人狭长地手指夹着烟，烟雾一点点在二人之间化开，许希瑶被呛地眼眶发红，可男人却无动于衷。 “我的身体对你没反应。”他猛吸一口烟，淡淡道。 许希瑶脸色一僵，她自认为自己的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地出挑，男人没有谁能拒绝她这种玉葫芦身段的女人，可此时莫邵回却说对她没反应？ 她难堪极了。 手指僵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她咬了咬唇，似乎是豁出去一般解开外套，情不自禁地贴上男人，纤细地手指不自觉地落在莫邵回的大腿根处，一点一点往上。 “邵回，你看看我好不好？”她红唇微潋，“或许你会喜欢呢？” 莫邵回冷眼看着在自己身上犹如浪荡的女人，手掌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借着月光，他看到许希瑶眼底的欲色，只觉得无趣。 男人鞋尖勾起她的外套，“穿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一个小孩子带着哭腔的叫喊。 “哇——大伯伯！大伯伯开门！俊逸怕黑！” 门外的小孩声音急切，莫邵回脸色一顿，推开许希瑶起身。 许希瑶的动作猛地顿住，脸色在黑暗中变得无比难看，这个小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门外的哭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佣人焦急的安抚声，“小少爷不哭啊，可能是跳闸了，我这就去找人……” “我不要，我就要大伯！哇——” 莫邵回原本沉郁的脸色在听到那声大伯时，微微缓和了些。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却发现门把手拧不动，门从外面被锁了。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把门打开。”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穿透力。 门外的佣人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少爷，这……这门好像是老太太让锁上的，钥匙在……” “开门！”莫邵回的声音陡然拔高，许希瑶和佣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门外安静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很快，门锁被打开了。 门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跟炮弹一样冲了进来，一把抱住莫邵回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伯，黑……好黑……俊逸怕……” 他从小就怕黑，这是真的。 莫邵回弯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他轻轻拍着莫俊逸的背，声音也放缓了许多，“不怕，大伯在。” 莫俊逸哭地小脸一抽一抽，整个人都挂在莫邵回身上。 走廊的灯光透进来，驱散了部分黑暗，也照亮了许希瑶僵在原地的身影和那件充满暗示的真丝睡裙。 莫俊逸趴在莫邵回的肩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许希瑶一眼，然后撇了撇嘴，把脸埋得更深了，小声嘟囔，“大伯，我今晚要跟你睡。” “好。”莫邵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跟他睡？ 那她呢？ 许希瑶心里一急，刚想说话就见莫邵回抱着莫俊逸，看都没看许希瑶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许希瑶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精心营造的一切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莫邵回抱着莫俊逸往客房走，小家伙在他怀里却不安分地扭了扭，小手指着走廊尽头的一个电箱，“大伯，那里亮亮的，好像是那里坏掉了。” 莫邵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总控电箱。他抱着孩子走过去，打开盖子，只见其中一个空气开关跳了下来。 莫俊逸伸出小手，精准地往上一推。 “啪嗒。” 主卧的灯光应声而亮。 莫邵回看着怀里这个一脸天真无邪的侄子，眼神深了深。 回到客房，莫俊逸乖乖地躺在床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正在脱西装外套的莫邵回，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伯，我今天看到爸爸在看照片了。” 莫邵回动作一顿，“嗯？” “就是昨天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呀。”莫俊逸努力地形容着，“爸爸说，你以前最喜欢那个姐姐了，比喜欢刚才那个阿姨要喜欢好多好多倍。” 孩子的话语天真又直接，却像一颗石子，在莫邵回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还有呢？”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莫俊逸歪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莫邵回，“你从来不会拒绝那个姐姐的。” 他撇撇嘴，这种弱智的词真要让他说吐了。 他老爸到底是什么智商才能想出这种词让他跟大伯说的？ “你认识那个……”莫邵回顿了顿，艰难道：“她叫什么？” “洛念呀。” 第99章 答应对她负责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莫邵回混沌的脑海，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刺痛。 他侧头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莫俊逸，孩子呼吸均匀，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全然不似刚才那个哭着怕黑的小可怜。 莫邵回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浓稠如墨，将整个莫家老宅笼罩其中。他点了根烟，猩红的火光在指间明灭，思绪却飘得很远。 洛念。 你以前最喜欢那个姐姐了。 你从来不会拒绝那个姐姐的。 莫俊逸天真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 他失忆了，过去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一片空白，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告诉他，他曾经“最喜欢”过一个人。 不是许希瑶，而是洛念。 这个夜晚，莫邵回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莫邵回下楼时，餐厅的气氛有些凝滞。许希瑶坐在餐桌旁，眼眶微红，脸色憔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段玲正柔声安抚着她，见莫邵回下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莫邵回径直拉开椅子坐下，面无表情地拿起刀叉，仿佛昨晚的一切从未发生。 “大伯！”莫俊逸背着小书包从楼上跑下来，熟练地爬上莫邵回身边的椅子。 “今天我送你去上学。”莫邵回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平淡。 桌上的人皆是一愣。 段玲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很少宋莫俊逸上学了，今天怎么突然又要送了？ 许希瑶更是咬紧了下唇，他这是在刻意躲着自己吗？ “好耶！大伯最好了！”莫俊逸欢呼一声，完全没察觉到餐桌上暗流涌动的气氛。 半小时后，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大伯，我们先不去学校好不好？”莫俊逸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晃着两条小短腿，“我想吃……漂亮姐姐做的草莓蛋糕了，就在我学校附近。” 莫邵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从后视镜里看着侄子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淡淡嗯了一声。 “前面那个路口左转，再开一小段就到了，”莫俊逸熟练地指挥着，“姐姐的店门口有棵很大的梧桐树。” 莫邵回依言在路口左转，一条安静雅致的街道出现在眼前。他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以及树下那家名为“Nian’s Pastry”的甜品店。 Nian。念。 这家店…… 他皱了皱眉，觉得有几分熟悉。 就在这时，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车内的安静。 莫邵回皱着眉接起，语气不耐，“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管家带着哭腔，“大少爷！不好了！老太太……老太太突然心脏病发，已经送去中心医院抢救了！” 莫邵回的脸色骤然一变，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吱——” 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紧接着就是一个急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车身在路上划出一道危险的弧线，瞬间调转了车头。 “大伯？”莫俊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小脸都白了。 莫邵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了一眼窗外那家越来越远的甜品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被浓浓的焦灼和冷厉所覆盖。他立刻拨通了自己弟弟莫成宇的电话，声音紧绷而急促：“我在安和路，你马上过来接俊逸，奶奶进医院了。” 他甚至没等对方回话就挂断了电话，一脚油门，黑色的宾利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莫邵回赶到医院时，手术室外的红灯还亮着。 走廊里站满了人，他的父亲莫成峰，二叔一家，还有……穿着一身素净连衣裙，哭得梨花带雨的许希瑶。 她正被莫邵回的婶婶揽在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看到他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邵回，你总算来了。”段玲满脸的疲惫和忧虑，“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许希瑶也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望向他，欲言又止，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莫邵回的视线扫过她，没有停留，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神情严肃，“手术暂时成功了，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老夫人年纪大了，心脏经不起任何刺激，千万不能再让她情绪激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又立刻把心提了起来。 老太太被转入了顶层的VIP病房，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一旁的监护仪器。 她醒来后，虚弱地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莫邵回身上，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祈求。她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邵回……你留下。” 许希瑶站在门口，担忧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了一眼莫邵回，这才被莫成峰劝着带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祖孙两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仪器运作的微弱声响。 “邵回……”老太太的声音气若游丝，她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去抓莫邵回，“奶奶是不是……是不是快不行了？” 莫邵回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冷的手，沉声道：“医生说没事了。” “你别骗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老太太喘了口气，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我就是不放心你啊……我怕我走了，没人照顾你……” 她的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希瑶是个好孩子，她为了昨晚的事哭了一宿……说自己不清白了……邵回，我们莫家的男人，不能做了事不认账啊。” 莫邵回的眉心狠狠一跳，他抽回手，声音冷硬如铁，“奶奶，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 第100章 误会 “你还想骗我！”老太太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开始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你是不是要活活气死我才甘心！”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变得青紫。 “奶奶！”莫邵回脸色大变，立刻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你答应我……咳咳……答应我，对希瑶负责……不然……我死不瞑目……”老太太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用尽全身的力气哀求。 医生和护士匆忙赶了进来，病房里一阵手忙脚乱。 莫邵回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看着病床上痛苦挣扎的奶奶，听着耳边医生“病人情绪不能激动”的反复叮嘱，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他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许久，在老太太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眼神注视下，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这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听到这个字的瞬间，老太太激动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监护仪上的警报声也渐渐停止。她虚弱地笑了笑，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胜利，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邵回站在床边，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攥得骨节泛白。 病房外的走廊恢复了安静，莫家人各自散去，只留下段玲和许希瑶。 段玲拉着许希瑶的手，语重心长：“老太太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怪她，邵回那孩子，就是性子冷了点，你以后多担待。” 许希瑶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精光，声音柔弱得像一汪春水：“婶婶，我明白的。只要能陪在邵回身边，我怎么样都愿意。” 这时，莫邵回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身上的寒气比刚才更重了，俊美的脸上覆着一层冰霜。 “我送你回去。”他对许希瑶说，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希瑶心中一喜，面上却露出几分惶恐和羞怯，轻轻点了点头。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许希瑶几次想开口，都被莫邵回身上散发的低气压给逼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用一种带着无限爱慕和怀念的语气开口：“邵回，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英国的一个慈善晚宴上，那天我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了你身上。” 她自顾自地说着，脸上带着甜蜜的回忆，“你当时虽然表情很冷，但还是把你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莫邵回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线条冷硬。他没有回应，仿佛许希瑶说的故事与他毫无关系。 许希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继续道：“还有上次在马场，我的马受了惊，也是你第一时间冲过来救了我。邵回，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只是你……不善于表达。”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侧脸，试图从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找到一丝动容。 然而，没有。 从始至终，莫邵回都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直到车子稳稳停在许家别墅门口，他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到了，下车。” 许希瑶所有的幻想和试探，都被这冰冷的四个字击得粉碎。她咬了咬唇，眼圈泛红，委屈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黑色的宾利没有丝毫停留，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便绝尘而去。 许希瑶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脸上的柔弱和委屈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势在必得的阴冷。 莫邵回，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是我的。 回到家，许希瑶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她的声音干脆利落，与刚才判若两人，“安和路，梧桐树下，一家叫‘Nian’s Pastry’的甜品店老板。我要她所有的资料，越快越好。” 第二天下午，一份详细的资料就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店主，洛念。二十四岁，毕业于法国蓝带厨艺学院。资料简单得有些过分，家庭背景一栏更是空白。 许希瑶的目光落在附件的一张照片上，是洛念站在店门口的抓拍。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干净得像清晨的阳光，那张脸，清丽绝伦，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天然美感。 许希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继续往下翻，当看到洛念下周的行程安排里，有一项是与“风尚传媒”的合作洽谈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风尚传媒，正是许家旗下的子公司。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周后，风尚传媒的会议室。 洛念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女人。她今天来是和风尚谈一个甜品品牌植入的合作案，没想到对方的负责人会是这样一位气质出众的千金小姐。 “苏小姐，你好，我是许希瑶。”许希瑶率先伸出手，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 “许小姐，你好。”洛念与她轻轻一握，礼貌回应。 简单的寒暄后，许希瑶屏退了左右，会议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苏小姐，”许希瑶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你和邵回之间的事。” 洛念闻言一怔，握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识收紧，面上却依旧平静：“许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和莫先生并不熟。” “不熟？”许希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不熟他会为了你那家小破店，三番两次地跟家里作对？不熟他的侄子会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地叫着你？” 第101章 被他看到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审视和警告：“洛念，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接近他，现在，游戏结束了。我是邵回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洛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看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满身名牌的女人，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许希瑶从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推到洛念面前。 “这里面有五百万，”她的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足够你离开这里，去任何一个地方，再开十家比你现在那家更好的店。条件是，永远从邵回的世界里消失。” 洛念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薄薄的卡片上，只觉得无比讽刺。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许希瑶，缓缓拿起那张卡。 她只是想看看，在这些人眼里，她的感情和尊严，究竟价值几何。 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的瞬间，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莫邵回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许希瑶的助理，脸上带着几分惊慌。显然，他是被特意引到这里来的。 许希瑶算准了时间，刚刚给莫邵回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求助短信。 莫邵回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洛念身上，以及她捏在指间的那张黑色卡片上。 他的目光骤然变冷，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前几天在医院门口升起的那一丝复杂情绪，此刻被浓重的失望和嘲讽彻底覆盖。 原来，也不过如此。 洛念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任何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许希瑶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莫邵回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轻声说：“邵回，你来了……我跟苏小姐只是在谈合作，你不要误会。” 她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莫邵回没有看洛念，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她。他抽回被许希瑶挽住的手，语气冷淡地对她说：“谈完了？谈完了就走。”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迈开长腿向外走去。 许希瑶得意地看了洛念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然后转身，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莫邵回的脚步。 洛念僵在原地，指尖的卡片仿佛有千斤重。她看着那两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挺拔冷漠，一个娇小依偎，像一幅无比和谐却又无比刺眼的画。 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钝痛。 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似乎也跟着那两个人的离开被一并抽空。洛念站在原地，直到那两个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缓缓垂下眼帘，看着指间那张黑色的卡片。她自嘲地弯了弯唇角，随手将卡片扔在了光洁的会议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黑色的宾利在城市夜色中平稳行驶，车厢内的气氛却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冰冷。许希瑶几次想开口，都被莫邵回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给逼了回去。她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那张俊美的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勾勒出冷硬的弧度，显示着主人的极度不悦。 “邵回，你别生气，”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讨好，“我真的只是想和苏小姐谈合作，那张卡……是公司预付的诚意金，可能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太对，让她误会了。” 莫邵回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他没有出声，车厢里的气压却越来越低。 许希瑶见他沉默，以为他信了三分，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看她一个女孩子开店不容易，想帮帮她。谁知道她会是那种人，当着你的面就……” “够了。” 莫邵回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刀，瞬间将许希瑶所有的话都截断。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靠边停下，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的街道。 “许希瑶，”他转过头，黑沉的眸子第一次毫无遮掩地直视着她，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疏离，也没有方才的冰冷，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你觉得我瞎，还是觉得我蠢？” 许希瑶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邵回，你……你在说什么？” “我的助理为什么会拦不住你的人，让你‘恰好’把那条求助短信发给我？”莫邵回的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你那位助理脸上惊慌的表情，是演给我看的，还是演给你自己看的？还有会议室的角度，刚好能让我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她手里的卡。你安排得很周密。” 他每说一句，许希瑶的脸色就白一分。她精心设计的剧本，在他眼里竟是如此漏洞百出。 “我没有……”她还想嘴硬，声音却已经开始发颤。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邵回打断她，眼神里最后一丝情绪也消失殆尽，只剩下纯粹的冷淡，“我只想告诉你，许希瑶，我不会爱你。和你订婚，是为了安抚奶奶的身体，这是我们两家早就达成的共识。”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许希瑶浇了个透心凉。她一直以来的自我催眠，她以为的那些“他心里有我”的证据，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如果你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莫邵回的目光移开，重新看向前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波澜不惊，“我会祝福你，莫家和许家的合作关系也不会因此改变。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他将一切都摊开，说得清清楚楚，理智得近乎残忍。 第102章 不爱你，不娶你 许希瑶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她不甘心，她谋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甘心！她以为自己只是需要赶走洛念，却没想到，真正的问题出在莫邵回这里。他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不……”她喃喃自语，眼底的柔弱被疯狂的偏执所取代，“我不会放弃的，邵回，你只能是我的。” 莫邵回没有再理会她，重新启动了车子。 尽管在风尚传媒经历了那样的难堪，但洛念最终还是以专业精神签下了那份合作协议。她告诉自己，生意是生意，个人情绪不能影响到Nian’s Pastry的发展。许希瑶没有再出面，一切都由项目负责人跟进，流程走得异常顺利，顺利到让她有些不安。 果然，一周后，麻烦来了。 洛念接到了风尚传媒法务部的电话，声称她提供的甜品原材料中，有一项关键的进口奶油未能提供完整的溯源证明，违反了合同中关于食品安全的最高标准条款。因此，风尚传媒单方面中止合作，并要求洛念根据合同的违约条款，赔偿高达一千万的商业损失。 一千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洛念的身上。她立刻翻出合同，才发现那条被律师标注为“常规条款”的后面，用极小的字号附加了一行要求——所有进口原料需提供自出关起的“三重独立机构”认证。这在行业内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苛刻标准。 她掉进了许希瑶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这摆明了就是商业欺诈！”电话里，洛念的好友苏黎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念念你别怕，我马上找人，风尚传媒也不能这么一手遮天！” 苏黎是洛念大学时的学姐，自己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关公司，在圈内颇有人脉。她立刻动用所有关系，试图与风尚传媒的高层沟通，甚至准备好了曝光此事的公关预案。 然而，她所有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 第二天，苏黎的公关公司就接到了几个大客户的解约电话，无一例外，都和许氏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紧接着，一个正在洽谈的、对公司至关重要的投资项目，也被对方以“合作方存在潜在风险”为由无限期搁置。 晚上，苏黎拖着疲惫的身体找到甜品店时，洛念正在后厨默默地整理着烤盘。 “黎姐……”洛念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心里一痛，愧疚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苏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烤盘，重重放在一边，拉着她坐下。 “说什么傻话！”苏黎用力握住她的手，强撑起一抹笑容，眼底却满是压不住的怒火和无力，“我去找许希瑶了。她承认了，所有事都是她做的。” 苏黎今天下午直接闯进了许希瑶的办公室，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甚至连伪装都懒得伪装，端着咖啡，居高临下地告诉她：“苏黎，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你再帮洛念，我保证你的公司不出一个月就会在霖市消失。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那种来自绝对权力的碾压，让一向要强的苏黎第一次感到了挫败。 “她就是冲着你来的，”苏黎深吸一口气，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里带着心疼，“念念，这件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把你逼上绝路。” 洛念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不怕吃苦，也不怕从头再来，但她不能接受因为自己，而毁掉朋友辛苦打拼的事业。 胸口那阵熟悉的钝痛再次袭来，比在会议室那天，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苏黎看着洛念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心里的火烧得更旺。她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许希瑶越是想让她屈服，她就越是要顶着这股压力站直了。 “念念，你听我说，”苏黎反手将洛念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想毁了我们，我们就偏不能让她如愿。天无绝人之路，霖市不是她许家一手遮天的。我还有人脉，大不了我们换个赛道，重新拉投资。” 苏黎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她用三天时间，动用了自己创业以来积攒下的所有情面，组了一个饭局。地点定在霖市一家顶级私房菜馆，请来的都是圈子里和许氏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但又颇具实力的投资人。 她想得很清楚，许希瑶能动用的是许氏集团的资源，但霖市这么大，总有她触手伸不到的地方。只要能拉到一笔新的资金，让她的公司渡过难关，她就有底气和风尚传媒打那场官司。 饭局开始时，气氛相当融洽。苏黎口才极佳，逻辑清晰地分析了自己公司的现状和未来规划，几位老总都听得频频点头，其中一位姓王的投资人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几乎当场就要拍板。 苏黎心中一喜，刚要举杯，包厢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许希瑶穿着一身高定香槟色长裙，挽着风尚传媒的项目负责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苏黎。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王总，李总，真巧，你们也在这儿。”许希瑶像是没看到苏黎一样，熟稔地和在座的几位老总打着招呼。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王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他尴尬地放下酒杯，朝苏黎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即起身迎向许希瑶：“许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约了朋友，路过而已。”许希瑶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终于落在了僵在原地的苏黎身上，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哦？苏总这是在……拉投资？真是不巧，我刚听说，王总的公司上个季度才拿了我们许氏集团旗下风投的一笔融资。王总，你说霖市是不是很小？” 王总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威胁之意，连忙摆手：“许小姐说笑了。我和苏总只是朋友间吃个便饭，叙叙旧，不谈公事，不谈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