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路官途》 第1890章 乐乐恋爱了 魏书阳笑着摸了摸卫诺的头:“好,好,到时候啊,太公也借你的光,享一享我们诺诺的福气。” 而这时,凌游和凌昀也在余阳市下了飞机,此时,薛亚言已经将车开进了内部通道,接上凌游兄妹之后,便朝县里出发了。 在路上,薛亚言笑道:“我以为你们两个不回来了呢,昨天晚上,我去看了老爷子和诺诺,陪他们吃了顿晚饭,老爷子还不停的念叨你们俩呢,别看他不说,实际上,心里保不齐多想你们呢,回来也好,也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凌游看着阔别已久的余阳,觉得在云海的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虽然与楚家相认之后,在意义上讲,凌游算是云海人,可在他内心的真实感受里,云海那片土地,始终没有让他体会到家的滋味,而回到余阳,他才算是真的回了家。 回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一点了,凌游看了看时间,便对薛亚言说道:“咱们也先在县里找地方住下吧,明天一早再去,这个时间,老爷子和孩子肯定休息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别让那孩子休息不好。” 薛亚言和凌昀听了也表示认同,所以薛亚言便带着凌游去了魏书阳和卫诺许乐住的那个宾馆的附近一家快捷酒店。 到了酒店住下之后,薛亚言便拿出手机说道:“我给乐乐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 凌游笑了笑没提出异议,于是薛亚言就将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魏书阳祖孙三人已经回去休息了,许乐这会儿正藏在被窝里与人发着短信,听到电话响,他赶忙按了一下静音键,然后又将头露出来,看了看隔壁床的魏书阳,见魏书阳传来轻鼾,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接了起来:“亚言叔。” 薛亚言闻言便道:“你小子没睡呢吧?” 许乐心虚的一笑,然后轻声道:“就快睡了。” 薛亚言呵呵一笑,然后说道:“你来隔壁的这家快捷酒店,我在这呢。” 许乐不解的问道:“您来了呀?好,我这就去找您。” 说着,许乐便蹑手蹑脚的起了身,然后穿上了衣裤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生怕打扰到魏书阳休息。 去了隔壁的快捷酒店之后,按照薛亚言给他的房间号码,许乐便径直上了楼。 这时,就见薛亚言正在对刚刚冲了澡出来,换上了一套睡袍的凌游说道:“你知道吗,乐乐这小子,谈恋爱了。” 凌游疑惑的问道:“乐乐谈恋爱了?你怎么知道?” 薛亚言得意的笑了笑:“我这双眼睛,就是火眼金睛,昨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这小子频频低头发消息,时不时脸上忍不住的挂着笑脸,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表现。” 说着,薛亚言又道:“对,就和你当年收到虞晚棠给你的书信时,一个笑脸。” 凌游听后将手里刚刚擦了头发的毛巾朝薛亚言丢了过去:“你少没话找话,我和晚棠,可什么都没有,这话要是被艽艽听到,又免不了一场大战,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薛亚言嘿嘿一笑:“艽艽这不是不在嘛。” 凌游坐下之后,想了想却笑道:“都二十出头的大人了,也不是小孩子,谈恋爱也正常,但是啊,有必要的话,还是要给他把把关,这孩子学习不错,情商也不低,就算谈恋爱啊,也得谈个健康的恋爱,别到时候耽误了学业就行。” 薛亚言一听便竖起一根大拇指:“你这个叔当的倒是称职,比我想的周到。” 凌游闻言一笑:“这俩孩子啊,既然在咱们家里长大的,那就是咱们家的孩子,虽说我不是他们父母吧,但他们叫我一声叔,我就得负起这个当父母的责任不是嘛。” 正说着话的时候,就听响起了敲门声,薛亚言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就听许乐高兴的笑道:“亚言叔,你来了怎么也不早点知会我一声啊,我好给你开个房间等你啊。” 薛亚言闻言便道:“我这不是接人去了嘛。” 许乐不解的问道:“接人?” 而跟着薛亚言走了几步,走过这条短廊,许乐便看到了坐在靠墙位置这张床上的凌游,然后忍不住激动的喊道:“叔?” 说着,许乐便快步走了过去:“叔,您啥时候回来的?” 凌游呵呵笑着看向许乐:“这不刚到嘛。” 许乐听后激动的拿出手机:“我告诉诺诺一声,她准能高兴跳起来。” 凌游闻言便压压手道:“我就是怕打扰她和你太公,才没过去的,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去看她,送她啊,去考场。” 许乐放下手机,然后高兴的说道:“我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还想着,等诺诺考完试,去云海找您呢。” 说罢,许乐又问道:“我姑呢?她回来了吗?” 凌游点点头:“回来了,就在隔壁房间呢,她有些累,我让她早点睡了。” 许乐听后笑容逐渐消失,然后轻声问道:“我姑她状态还好吧?那件事,我听说了,这段时间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听她的声音状态,和之前没什么异样,可还是有点担心她。” 凌游看着许乐,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刻,凌游才觉得,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样子:“欺负你姑姑的坏人,已经抓到了,时间久一些吧,或许也就能磨平这段回忆了,放心吧。” 许乐听后叹了口气:“我姑是多好的人啊,要是让我见到欺负她的坏人,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这时,薛亚言站在窗边看了看,然后转身对许乐说道:“见到你姑啊,也别提这事,咱们啊,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说着,薛亚言又道:“我看路对面有个小吃摊,咱们仨去喝点凉啤酒?你叔还没吃晚饭呢。” 凌游听后笑着指了指薛亚言:“你小子馋酒了就说馋酒了,少拿我当幌子。” 薛亚言闻言便将凌游的衣服拿了过去:“快换衣服,在云海,也没说好好请我喝一顿。” 说着,他便向许乐控诉道:“你看你叔这人多不会办事。” () 第1891章 要懂得公平的道理 在凌游和薛亚言之间的‘纷争’里,许乐自然是不敢插话的,所以只好嘿嘿的傻笑做回应。 三人下了楼,去了路对面的小吃摊,要了四道小炒菜,又要了几瓶啤酒,就这么惬意的喝了起来。 喝到中途,许乐手机响了一声,随即便低头回复着消息,薛亚言一边端起扎啤杯准备喝酒,一边努了努嘴,向凌游示意了一下。 凌游喝了口酒之后,便笑着对许乐说道:“乐乐啊,考研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许乐听后便赶忙收起手机,然后看向凌游说道:“我之前和诺诺商量,等诺诺考到京城了,我就回来,准备在县里考个公务员,照顾太公,可今天和太公说了之后,他老人家不太支持我的想法。” 凌游闻言便道:“别说你太公了,就是我也不支持,你啊,别有那么多的包袱,你太公起初,是被我请回云岗村的,这些年,有你和诺诺照顾,我也没担心过,等诺诺这次考走之后,我再问问你太公的意见,如果你太公还是打算在云岗住,就给他请个保姆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如果他打算回余阳的家里,或者愿意和我去云海,我再做其他打算。” 说着,凌游接着道:“所以啊,你和诺诺,就安心考量好自己的问题就好,别想这些,这些问题,有我们大人考虑呢。” 许乐听后,这才觉得释然了一些,于是说道:“其实我的成绩和条件,倒是差不多能获得保研的资格,等开学之后,我尝试着搏一搏。” 凌游闻言问道:“家里的事,学校没人知道吧?” 许乐知道凌游在问什么,凌游最怕的,就是许乐在学校里搬出家庭的幌子,得到一些特殊照顾,于是赶忙说道:“我从来没对外提过家里的情况,您放心。” 凌游点点头,然后说道:“乐乐啊,叔叔和你讲,这个社会,资源并没有那么丰富,往往一些特殊的资源,更是极少的,所以,你要懂得公平竞争的道理,我们不能去利用自身的条件,做资源的占用者,同样,也不能被他人占用本该属于自己的资源,所以,你要拿捏好这个分寸,叔叔希望你,走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不掺杂任何水分的。” 许乐听后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叔,您放心,我绝不会给他人不公平,也不会让他人对我不公平,更不会给您和婶婶添麻烦的。” 凌游摆摆手:“麻烦嘛,还是要添的,叔叔婶婶也不怕你给我们添麻烦,别拿自己当外人,但是有些麻烦该添,有些麻烦是不该添的,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个道理,叔叔不用揪着耳朵和你讲的。” 许乐闻言应道:“我明白叔,就是觉得,欠你们太多了。” 凌游听后抬手拍了一下许乐的肩膀道:“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胡话呢。” 而这时,薛亚言吃了口菜,然后却说道:“要说这魏叔叔一家也是的,我觉得,他们对老爷子,一点也不上心,如今老爷子都八十几岁了,他们一家连点表示都没有。” 凌游听后却打断了薛亚言:“魏叔叔对老爷子其实是有怨的,所以对老爷子,始终亲不起来。” 薛亚言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呢,你详细讲讲。” 凌游拿起一颗花生米丢给了薛亚言:“提起这种事,你总是兴致高涨。” 薛亚言一笑,接到花生米之后,便丢进了嘴里:“好奇嘛,乐乐也好奇,是不是?” 许乐听后低下头笑道:“我,我都行。” 薛亚言见状便轻拍了许乐的头一下:“狡猾的小子,和你叔一个德行。” 许乐嘿嘿一笑,没说话。 凌游随即便道:“魏爷爷和魏奶奶啊,是组织给介绍的对象,两个人就见了一次面,第二次见面,就是新婚当天了,所以没什么感情,婚后,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后来有了魏叔叔,魏爷爷当时的保健任务很重,几乎一年也回不去几次家,始终都是魏奶奶照顾家里,后来,在魏叔叔十几岁的时候,魏奶奶和魏爷爷提出了离婚的请求,魏爷爷也知道,这些年,对不起魏奶奶,两个人没有感情,聊也聊不到一起去,尝试过几次,也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就同意了和魏奶奶离婚。” 薛亚言听后则是惊讶道:“没想到,魏爷爷和魏奶奶,竟然是离了婚。” 凌游点点头:“离婚的时候,魏爷爷几乎是净身出户,当时,他把保健局分给他的那套京城四合院的一间北房,也给了魏奶奶,按照现在的话说,魏叔叔的抚养权,也给了魏奶奶,后来,魏奶奶带着魏叔叔又再婚,而魏爷爷却是没再找过,一直独自生活,直到后来,魏奶奶离世,父子俩才来往的多了些,魏爷爷知道魏叔叔对自己亲不起来,所以也始终没有强求过。” 顿了一下,凌游叹道:“他有一次和我讲,他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自然也不会强求魏叔叔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薛亚言听了这些,随即便道:“我说呢,怎么这父子俩像是有隔阂一般,见了面,让外人看了,都觉得尴尬。” 凌游喝了口酒:“所以说啊,如果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不如不结,没孩子的,苦了两个人,有了孩子,苦了一家人,还是要慎重选择。” 说着,凌游便看向了薛亚言:“听见了吧?亚言同志。” 薛亚言一听便睁大了眼睛:“不是,说魏爷爷和小乐的事呢,你怎么还说到我身上了呢。” 这时,许乐突然也抬起头看了看凌游和薛亚言:“我?这里还有我的事呢?” 薛亚言也再也憋不住了,索性问了出来:“怎么就没你的事呢,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乐一听这话,脸瞬间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亚言叔,你说啥呢,我没听懂。” () 第1892章 家人的力量 薛亚言看着许乐:“再装,你在我面前装,快点,如实交代,这也没外人。” 许乐低头害羞了一阵,然后这才抬头看了看凌游,随即说道:“就是,有好感,还不算恋爱关系呢。” 薛亚言哈哈一笑:“你小子平时看着挺利落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窝囊呢,喜欢就大胆的示爱,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啊。” 许乐听后便解释道:“我这不是怕,表白之后,人家没这个想法,到时候,做朋友都尴尬嘛。” 薛亚言抬起手表看了看,然后又将自己手腕送了过去,递到许乐的眼前说道:“来,你自己看看几点了,十一点多了,快零点了,人家姑娘不喜欢你,怎么会半夜三更不睡觉,陪你浪费这个手机费啊,你这孩子,平时看着蛮灵光的,怎么不开窍呢。” 许乐被薛亚言这么一点拨,倒是觉得有点道理。 而凌游却更慎重了一些:“这姑娘,也是你们学校的?” 许乐摇摇头:“她是京师大的,而且,也是吉山人,有同学组织了一个吉山学友会,在一次聚餐的时候,认识了她,人还不错,文文静静的。” 说着,许乐又害羞了起来:“是我喜欢的类型。”说这话的时候,许乐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声一般。 薛亚言听后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还扭扭捏捏的。” 凌游则是又问:“家里是做什么的,知道吗?” 许乐摇摇头:“不太清楚,还没聊到那么多呢。” 凌游嗯了一声,随即嘱咐道:“大学的恋爱啊,是最美好的,可同样,也是最掺杂着各种遗憾的,情窦初开,叔叔理解,可站在理智的角度,叔叔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再谈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个刚刚燃起来的火花,别听你亚言叔的,你是个有前途和未来的孩子,别被儿女私情耽搁了。” 许乐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叔。” 薛亚言此时却是说道:“哎,老凌,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别听我的啊。” 凌游闻言却是举起酒杯说道:“你现在都还孤家寡人一个呢,就别来教我们孩子了。” 薛亚言被怼的憋了口老血,随即和凌游碰了一下杯说道:“我这是宁缺毋滥,不是找不到媳妇。” 三人哈哈一笑,在这夜晚的街道上,感受到了无限美好的惬意。 次日一早,几人早早便起了床,然后先一步去了考场门口。 而许乐却是憋着笑,打算给卫诺和魏书阳一个惊喜。 祖孙三人来到考场门口的时候,魏书阳还不忘叮嘱道:“最后一天了,保持好状态,知道了吗?” 卫诺闻言笑着回道:“放心吧太公,没问题的。” 而这时,许乐则是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个时候啊,我叔叔和姑姑在,诺诺的情绪,肯定会更加饱满的。” 听了这话,卫诺肉眼可见的表情上多了些失落。 而魏书阳却是用拐杖在许乐的小腿肚子上打了一下:“你别在这拱火,非得给她弄哭是不是?” 许乐听后嘿嘿笑着,在许乐小的时候,魏书阳就经常用拐杖打他的小腿肚子,小一点的时候,有一次打疼了他,许乐还委屈的哭过,认为魏书阳不喜欢他。 可后来,对中医知识学习更多的卫诺,和他说明了实情,许乐从到云岗村之后,魏书阳就观察到,许乐经常有腹痛和疝气的毛病,所以魏书阳才经常用拐棍打他小腿肚子上的‘承山穴’,为的,是帮他舒经活络,预防疝气和腹痛的毛病。 所以许乐知道之后,每次魏书阳打自己,他都是笑呵呵的接受,因为魏书阳从来没有打过他别的地方,每次都打他的‘承山穴’,许乐知道,这是魏书阳再用另外一种方式,传达对许乐的爱。 这时,就见许乐寻了一圈四周之后,看到凌游三人正朝他们走来,于是便看向情绪有些失落的卫诺说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看看,那是谁?” 说着,许乐便指向了凌游三人走来的方向。 卫诺闻言顺着许乐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然后表情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叔叔和姑姑?还有亚言叔。” 说着,卫诺便穿过人群,朝凌游和凌昀三人奔去了。 魏书阳眯着眼睛看到凌游他们之后,握着拐杖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可却还是嘴硬的说道:“这个臭小子怎么也回来了。” 没一会儿,凌游便带着卫诺他们走了过来,然后恭敬的对魏书阳说道:“魏爷爷,看着我,您不高兴啊?” 魏书阳却是轻哼了一声:“自己肩膀上扛着多重的担子不知道吗?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呢?” 凌游知道,这老头嘴硬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便笑道:“不碍事的,已经报备过了。” 魏书阳瞥了凌游一眼:“报不报备,你也是脱离岗位。” 说罢,魏书阳又换上一副笑脸看向凌昀:“我们小昀也回来了,看着你啊,比看着这臭小子强。” 凌昀笑着挽起魏书阳的胳膊,对凌游傲娇的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俩的差距。” 凌游呵呵笑了笑,然后便对卫诺说道:“磨剑四年了,今天是最后一斩了,希望你考出佳绩,从容收剑。” 卫诺闻言便站直身子笑道:“保证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凌游又笑了笑,抬头看去,见考场大门已经打开了,于是便对卫诺说道:“我们都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去吧。” 凌昀见状也赶忙上前又叮嘱了几句,随即这才和卫诺挥手告别。 卫诺一边走进考场,一边三步一回头,看着身后的家人,她激动的想哭出来。 待卫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之后,凌游便扭头看向魏书阳说道:“我送您回酒店休息吧。” 魏书阳听后却道:“我都陪了两天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天,别以为我这身子骨,就比不过你们年轻的。” 凌游笑着揉了揉魏书阳的肩膀,亲昵的说道:“我这不是怕您身体吃不消嘛。” () 第1893章 赶鸭子上架 几人来到一处由一些企业,为了做宣传,在考场门外搭建的临时凉棚里坐着等候。 凌游正与魏书阳闲聊的时候,就见薛亚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薛亚言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又瞥了一眼凌游,然后便走到了不远处接了起来。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薛亚言走了回来,在凌游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凌游回头一看,见薛亚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想要‘借一步说话’。 凌游便笑着对许乐说道:“乐乐,去买些水来吧。” 许乐闻言便应道:“好,我这就去。” 随即,凌游又对凌昀交代道:“照看好魏爷爷啊。” 凌昀看了一眼凌游和薛亚言,见二人有事的样子,于是便对凌游应道:“知道,哥。” 接着,凌游便跟着薛亚言来到了不远处没人的地方,就见薛亚言环视了一圈,随即对凌游说道:“麦大哥刚刚打来电话,问你回来没有。” 凌游一听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说道:“他怎么没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薛亚言闻言道:“听他的语气,有点着急,我没和他藏着掖着,说了你回来了的事,但我对他说,你今天可能还要走。” 凌游知道薛亚言没办法对麦晓东说谎,毕竟这么多年的好友了,但他又怕给凌游添麻烦,于是才用凌游要走的话搪塞了一下,铺了个后路。 薛亚言拿出烟盒,点了支烟,然后对凌游说道:“这一年来,麦大哥还挺难的,在省府也不受待见,始终处在边缘地带,你看,你给他回一个吗?还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全当我没告诉你这件事。” 凌游听后想都没想的说道:“当初我去余阳,初来乍到,全凭麦大哥帮忙,虽然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联系少了,但人不能忘本,在他难的时候,就算拉不了他一把,也不能落井下石啊。” 说着,凌游便抬了抬手机示意道:“你回去照顾一下魏爷爷,我给麦大哥回个电话。” 薛亚言听后点点头,但却还是叮嘱道:“你注意点分寸,在云海,你还惹一身腥味去不掉呢,就别随便再掺和江宁的事了。” 凌游笑着拍了一下薛亚言的肩膀:“我知道。” 待薛亚言走回去了,凌游便找到了麦晓东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之后,就听麦晓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客气,也多了几分生疏:“凌游啊,听说,你回余阳了呀。” 凌游闻言便道:“是啊,这不诺诺今天高考最后一天嘛,回来给她加加油,打打气,昨天到余阳,都深更半夜了,我就没打扰你,我还想着等诺诺考完,去余阳请您喝酒呢。” 麦晓东听凌游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瞧你说的,你回来,理应也是大哥请你,怎么能让你请我我喝酒呢。” 说着,麦晓东顿了两秒,然后又道:“你看,晚上七点合适吗?要是时间可以的话,我早点定位置。” 凌游思忖了一下,他知道,麦晓东一定有重要的事找自己,不然凭借麦晓东此人的情商和智商,绝对不会不问凌游的意见,赶鸭子上架般的约凌游见面。 想到这,凌游便说道:“好啊麦大哥,听你的,那我下午就去余阳找您。” 麦晓东闻言连忙说道:“好好好,那我可就等你电话了。” 说罢,麦晓东还笑道:“恭祝卫诺同学,蟾宫折桂,取得佳绩,代我向她转达我的祝福啊。” 凌游呵呵一笑:“她麦伯伯都开了金口了,今年啊,肯定能考出一个超出预期的好成绩啊。” 二人寒暄着笑了几声,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凉棚,薛亚言便低声问道:“麦大哥说什么事了吗?” 凌游闻言低声回道:“麦大哥晚上要见我,你晚上也和我一起回余阳吧。” 薛亚言听后便道;“好容易能借着你的幌子,在郑书记那请个假,你还真是急着把我给送回去工作啊。” 凌游闻言一笑:“我就怕啊,你多请几天假,回去这个大秘的位置,被别人给顶下去了。” 薛亚言哈哈笑道:“这个我倒是放心,现在啊,郑书记离不开我,没了我,还去哪找这么机灵、这么灵光、而且还这么帅的秘书啊。” 凌游听后撇嘴道:“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呢。” 中午时,就见卫诺挂着自信的微笑,从考场走了出来,快步冲到了凌游等人的身边。 凌昀见状急忙问道:“考的怎么样啊?” 卫诺听后打了个响指笑道:“小小高考,拿下拿下。” 凌昀闻言便笑道:“什么时候我们诺诺这么不谦虚了。” 凌游便在一旁接话道:“也许是和她亚言叔学的,吹牛的功夫见长了。” 薛亚言闻言便道:“你一句话不损我,你都不舒服是吗?” 几人笑着扶着魏书阳起身,凌游便说道:“中午,提前给卫诺同学举办个小型的庆功宴,希望最后一个下午,你还能再接再励。” 卫诺闻言便道:“叔,庆功宴不晚上吃吗?中午随便吃点就好了。” 凌游听后不想让卫诺扫兴,薛亚言见状便抢过话题说道:“你凌叔叔啊,晚上得被我借用一下,明天,明天亚言叔请客,给我们诺诺好好举办一场庆功宴,好不好?” 卫诺是个聪明孩子,一听薛亚言这么说,就知道凌游他们有正事要忙,于是便说道:“好啊,正好我今天也想早点睡一觉,明天啊,睡个天昏地暗,晚上去余阳吃好的。” 薛亚言一听便道:“好,明天一早,亚言叔就定餐厅。” 几人笑着朝路对面的一家中餐馆走了过去,在路上,魏书阳便对一旁的凌游开口问道:“刚回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凌游淡淡一笑:“是,省府的麦晓东副秘书长,老朋友了,想请我吃个饭。” 魏书阳闻言便道:“前脚人才回来,后脚他就得着信了,我就怕啊,宴无好宴,你自己机灵点,多长个心眼儿。” () 第1894章 时间是一把无情利刃 凌游闻言想了想,然后对魏书阳说道:“老朋友了,没什么问题。” 其实凌游现在也有点一头雾水,不知道麦晓东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但是只是单纯的叙旧,凌游倒是认为不可能。 按照麦晓东以往的风格,如果是叙旧,他绝对会选择凌游要回去之前的时间,绝不会让凌游和家人好好吃个晚饭的机会都不留,就把他强行邀约过去。 但是凌游不想让魏书阳跟着挂念,便没多说什么。 中午吃了饭,下午又将卫诺送进了考场,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左右,卫诺才小跑着走了出来。 凌游安排凌昀和许乐带着魏书阳和卫诺在县里在住一夜,明天再让薛亚言开车来接他们去余阳,毕竟折腾了一天,魏书阳也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安排好之后,凌游便和薛亚言开车直接去了余阳。 来到余阳之后,得知麦晓东还是把餐厅定在了余阳宾馆,这个麦晓东和凌游以及薛亚言第一次吃饭的地方。 来到宾馆之后,就见薛亚言已经在酒店的大堂等候了。 凌游见到麦晓东,快步走了过去,远远就伸出了手。 走近后,二人握住手,凌游便说道:“诺诺考完试我就和亚言玩过赶了,到底还是迟到了十来分钟,我该罚,等会儿啊,我自罚三杯,向大哥道歉。” 麦晓东紧紧拉着凌游的手:“我也才到不久,你好容易回来一趟,我就是再等你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心里也是欢喜的,哪能罚你的酒呢。” 二人寒暄了两句,麦晓东又和薛亚言握了握手:“薛老弟,我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薛亚言听后便道:“全省,谁都能不理解我,您也得理解我啊。” 说着,薛亚言又凑近一些小声道:“这大秘听着好听,但却不是人干的活嘛。” 麦晓东听后哈哈一笑:“知薛老弟者,肯定是你麦大哥啊。” 寒暄了几句,三人便朝着电梯而去,上了楼上的包房。 三人走进包房,凌游就发现,这包房,与三人第一次吃饭的那个包房是一个,里面虽然装修上有了一点变化,但大致没变。 看着面前的圆桌,凌游仿佛还能想象到三人第一次吃饭的场景。 谦让了一番之后,凌游这次没像第一次那般,坐到主座上,而是和薛亚言一起强行把麦晓东按到了主座的位置上。 简单的先聊着,待酒菜上齐之后,三人这才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两杯酒下肚之后,就听麦晓东说道:“凌老弟啊,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是真怀念我们曾经的那段日子,有你,有薛老弟,还有老杜,咱们四个当时啊,时不时坐一起喝几杯,闲聊几句,多惬意舒坦啊。” 说罢,麦晓东扶着酒杯叹了口气:“可时间真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啊,改变了太多模样。” 接着,麦晓东看向了薛亚言:“第一次见薛老弟的时候,薛老弟还是在省医院工作呢,现在,我们俩这身份都完成了一次对调了,薛老弟现在倒是成了江宁的第一大秘了。” 凌游和薛亚言听着,没有插话,他们知道,麦晓东酒喝急了,有点上头,但他却没有完全喝醉,也许,只是借着这酒劲儿,抒发一下心里的憋闷。 接着,麦晓东又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你哥哥我,今年也五十一了,想想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才四十多岁,看看,如今这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麦晓东捋着头发,给凌游看。 凌游闻言接话道:“麦大哥这两年,的确是见老了,沧桑了许多,可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时间嘛,都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同样也改变了我的模样,你看我,再看老薛,这白头发啊,都一样,年年见长。” 说着,凌游拍了拍麦晓东的后背说道:“哥哥啊,咱们都得顺应这时间的打磨啊。” 麦晓东说着说着,眼中含着泪花:“我,看着老杜的任前公示了,真好,他终于是如愿走到副省的位置了,我是真为他高兴。” 说着,麦晓东激动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但我啊,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个副秘书长,在副厅这个位置上,一直没有前进过半步。” 看向凌游,麦晓东苦笑了两声:“我要是云海的干部啊,看着你,都得叫你一声领导了。” 凌游闻言赶忙说道:“咱们今天是老友聚会,凭我们得感情,说是家宴也不为过,谈什么领导不领导嘛。” 麦晓东听后,端起面前的小分酒器,一饮而尽,凌游想拦,都晚了半步。 喝下了这杯酒,薛亚言便看向凌游说道:“老弟,你哥哥我,像官迷不?” 凌游闻言便道:“瞧你,你喝多了大哥。” 麦晓东摇摇头,拍了拍胸脯说道:“你哥哥我,就是官迷一个,被这官字啊,都给迷糊涂了。” 说着,麦晓东看了看凌游,又看了看薛亚言,然后叹息道:“给咱们兄弟这点情谊,也给败光了。” 凌游一头雾水,刚要问麦晓东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包房的门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凌游和薛亚言看到来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林省?”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宁省的省长林海平,就见他笑吟吟的走进包房,身后便有人关上了包房的门。 “不请自来,还请凌市长和薛主任海涵啊。”林海平朝三人走来,在桌前站好之后,笑着看着凌游。 凌游打量了林海平一会儿,随即又用余光瞥了一眼麦晓东,顿时便明白,麦晓东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凌游接着却还是客气道:“没想到在这恰巧遇到林省,还真是有缘啊。” 说着,凌游便走出来,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说道:“如果林省不嫌弃,留下小酌两杯?” 林海平呵呵一笑:“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到凌市长了,只要你不觉得,我不请自来就好哦。” () 第1895章 永远感谢 将林海平请到上座,薛亚言便和凌游对视了一眼,希望凌游能够小心应付林海平。 凌游淡淡一点头,随即便看向了林海平:“我让服务员把菜撤掉,重新上一桌。” 林海平闻言便一摆手:“无妨无妨,我已经吃过了,就是恰巧遇到凌市长,来叙叙旧,不要客气。” 随即,林海平又看向了薛亚言:“小薛也在啊。” 薛亚言看着林海平,心说现在方言整个江宁省,谁见了我,不得叫一声薛主任或者薛处长,也就你林海平,堂而皇之的叫我一声小薛,毕竟,你怎么称呼我,看的可不是我薛亚言,而是要看我身后的郑广平的。 而且想到,当年自己被纪委调查,大过年的差点没能回家,就是林海平在背后搞的鬼,薛亚言更是始终对林海平都没有好印象。 但见到对方,薛亚言也只能客客气气的,于是便淡淡应道:“是啊林省,这不,凌游回来了,我们和麦大哥啊,都是老相识、老朋友了,所以就来聚聚,没成想,这么有缘份,还能在这遇着您。” 林海平一听,便是轻声一笑,心说你个薛亚言倒是敢公然讽刺我,而薛亚言的言外之意,正是说,我们这在朋友聚会,你林海平却突然过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麦晓东自然也听得出来,但反而是因为听的出来,才觉得羞愧难当,毕竟林海平出现在这里的‘意外’和‘缘分’,都是在他的安排下使然的。 林海平呵呵一笑,直接将薛亚言给忽视掉了,扭头看向凌游,和凌游闲聊了起来。 麦晓东此时不停的喝着闷酒,对于凌游,他有些羞愧。 片刻后,林海平终于图穷匕见,看向凌游问道:“听说,云海最近的形势很严峻啊,十六督导组的拳头很硬嘛。” 凌游听后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个嘛,我还真的不是很了解,毕竟,督导组工作嘛,我们也无权知晓,更不该知晓。” 凌游最后补充的‘不该’,就是讲给林海平听的,希望能够打消林海平继续对自己追问下去的念头。 但林海平也全当做充耳不闻:“要说别人不了解,我是信的,但凌市长不了解,我还真是持怀疑的,毕竟这次十六组的组长,是程书记,据我所知,他是秦老的一个晚辈吧。” 凌游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觉得,林海平太越界了。 而就在凌游刚要对林海平反击几句的时候,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凌游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郑广平打来的,稍加思索,凌游便侧头瞥了薛亚言一眼。 薛亚言此时一边吃着菜,一边朝凌游使了个眼色。 凌游随即便接了起来:“郑书记。” 郑广平在电话那边说道:“听说,你回余阳了?” 凌游呵呵一笑:“是啊,卫诺那孩子高考嘛,本打算明天就走的,就没和您打招呼。” 郑广平哦了一声,然后便道:“好久没见你了,你现在就来我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说知会我一下。” 凌游听后便佯装尴尬的解释道:“郑叔叔,我这里,还有个客人。” 郑广平闻言却道:“客人?现在,你就算是江宁省的客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客人。” 顿了一下,郑广平又铿锵有力的补充道:“在江宁省,我就是主,你就是客,我让你来,你就来,客随主便,就这样。” 郑广平的一番话,坐在凌游一旁的林海平,全部听进了耳朵里,就连眼角的神经都不自主的抽动了两下。 凌游放下电话之后,便看向林海平淡淡笑道:“这郑书记也太过霸道了。” 林海平呵呵一笑:“广平书记可是时常牵挂你的,就连在会议上,都拿你举过例子,可见你们的感情之深厚。” 说罢,林海平这才又补充道:“既然广平书记请你,那你就去吧,本来,我也是想邀你叙叙旧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凌游闻言便表示抱歉道:“林省,我敬您一杯酒,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 说着,凌游便斟满一杯酒之后,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林海平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 凌游随即,便起身对麦晓东说道:“麦大哥,我先失陪了,等下次再回来,我请你吃饭。” 麦晓东低着头站起来,抿了抿嘴唇说道:“凌老弟,再见。” 待凌游走出包房之后,就见薛亚言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林省,凌游这也是身不由己,来,我代他好好敬您几杯酒。” 林海平和薛亚言,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喝酒的,于是便平静的站起身说道:“今天身体不适,酒就不喝了。” 说着,林海平便朝包房外走去,走到门口,林海平又站住了脚,头也没回的说道:“小薛啊,你还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啊。” 薛亚言呵呵一笑:“谢谢林省夸奖。” 林海平被气的不轻,一背手,便开门离去了。 待包房里只剩下麦晓东和薛亚言之后,就见薛亚言又坐了下来,叹气道:“麦大哥,我再敬你一杯酒,咱们也撤吧。” 说着,薛亚言便将酒杯举了起来。 麦晓东缓缓端起手里的酒杯,然后低着头说道:“我真是辜负了这声麦大哥啊。” 薛亚言听后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麦大哥,这事,我理解,但不认同,你的苦衷,我和老凌都知道,别有包袱。” 说着,薛亚言一仰头,便将酒喝了进去,然后起身说道:“我永远记得,那年那天那晚,我们初次喝酒时的场面,虽然我知道,那天没有凌游,我坐不到麦大秘的酒桌上,但我永远感谢。” 说罢,薛亚言在麦晓东的后背上拍了拍,随即迈步就走。 留下麦晓东一人,他猛喝了两口酒,呛的流泪。 离开余阳饭店之后的凌游,便出发去了郑广平的家。 抵达之后,凌游按下门铃之后,就见郑广平穿着一条围裙打开了门:“你小子,长了一双飞毛腿。” () 第1896章 草根干部 凌游笑着走进门,就见郑广平忙往厨房快步而去:“这顿饭,没吃好吧?”郑广平一边炒了几下菜,一边问道。 凌游站在厨房门边笑着回道:“味如嚼蜡。” 郑广平闻言便道:“我刚回家没多久,想着你就没吃饱,正好,搞了小菜两道,一会儿啊,陪我再喝两口。” 凌游环视了一圈问道:“保姆不在?” 郑广平闻言便道:“保姆一天来家里两次,早上来一次,搞搞卫生,晚上来一次,给我做顿饭吃,要是回来的晚呢,我就通知她不用过来了。” 说着,郑广平用围裙擦了擦手,像个家庭煮夫一般,丝毫没有那种一省大吏的模样,很亲切,很自然。 片刻后,就见郑广平摘下围裙,然后端着一盘双椒炒牛肉走了出来说道:“洗手吃饭。” 凌游笑着去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就见郑广平拿出来一瓶落霞酒:“这酒啊,还是那年你给我拿的呢,年初的时候,吴瑞来看我,我特定嘱咐他,把这酒给我从北春的家里带来的。” 凌游笑着坐下来,接过郑广平手里的酒,打开之后,便给郑广平倒了一杯:“我也有日子,没喝过这酒了。” 郑广平看着凌游问道:“林海平难为你了?” 凌游将酒杯放到郑广平的手边,然后说道:“想从我嘴里问出点话罢了,倒是谈不上难为,他是认准了我和麦晓东还有亚言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都用他们两个来要挟我,上次,亚言的事,就是他的手笔,账我还没清算呢,现在亚言有您保着,他又打起了麦晓东的心思。” 郑广平听后便道:“这个林海平啊,是看到云海的形势,这次是来真的了,所以也就慌不择路了。” 凌游给自己倒好了酒,随即说道:“但是郑叔,通过此事,我更认为,我这次的冒险一试,是值得的。” 郑广平听后呵呵一笑:“说实话,我这次,还真是捏了把汗,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那么多人为你站台,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说罢,郑广平便举起酒杯又道:“这次,秦老又替你出了大力气了吧。” 凌游端起酒杯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喝了口酒,郑广平便拿起筷子说道:“尝尝,别愣着了,看看手艺怎么样。” 凌游夹起一口牛肉尝上一口,然后竖起大拇指说道:“好吃。” 郑广平哈哈一笑:“好吃就多吃点。” 说着,他注视着凌游,然后叹道:“你个臭小子,也见沧桑了,头发都白了好多啊。” 凌游一听,便想到了初次见到郑广平时的样子,那时候,自己还在党校学习,如今一眨眼,几年过去了,郑广平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如今也显老了许多,腰没那么直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您又何尝不是啊。”凌游看着郑广平说道。 二人喝着酒,聊了许多,从工作聊到家常。 又给郑广平斟满一杯酒,凌游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和韩阿姨,难道真就没可能了?” 说着,凌游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一号楼的环境:“这空荡荡的房子,自己住着,未免孤单了些。” 郑广平叹了口气:“你韩阿姨现在很好,听谨言说,她做起了生意,而且做的还不错,这些年,没在她的口中说起过我,我想,她对我很失望吧。” 凌游听后也是不禁唏嘘,但还是说道:“我只是觉得,人都说,少年是夫妻,老来才是伴,您和韩阿姨如今都这般年纪了,如果还有感情,重归于好,也还是个完整的家庭。” 郑广平摇摇头:“她忍让我半辈子,后半辈子,我打算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内心是希望回到我身边的,我举双手欢迎,如果她感觉会再重蹈覆辙,我自然也不想勉强,我尊重她的意愿。” 凌游听后想了想,随即说道:“您说的有道理,我只是觉得,看您孤独一人,心里不是滋味罢了。” 郑广平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这是我应得的。” 说着,郑广平喝了口酒,然后摆摆手说道:“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对于云海当下的形势,你怎么看的。” 凌游听后便道:“内患解决,自然要重建的,云海滞后太久了,就连月州,都没了早年经济强市的模样,现在看,它就算和余阳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我觉得,这是一场持久战。” 郑广平点点头,接着又问道:“这个宋景学,开会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因为是云海的书记,所以,我格外关注了他,我认为,此人城府颇深,不像是个能同谋大事的主,所以,我也是为你捏了把汗啊。” 凌游看了看郑广平,心说郑广平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于是,凌游便将宋景学和他以及秦家发生的始末,同郑广平描述了一番。 郑广平听后便道:“小游啊,这是‘草根干部’的一种习惯性表现,越是从底层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走上来的干部,就越珍惜自己的政治羽毛,这是一定的,所以这事,不能完全怪他,但要怪他什么呢,要怪他拎不清,既然得了人家的济,就要圆全了人家的事,这是规矩,所以,怕牺牲自己的羽毛就不敢冒险,就是品质的问题了。” 顿了一下,郑广平便道:“不过,要我来看的话,他的本质还是不错的,就凭他能在云海这么复杂的形势下,还能做到独善其身这一点,就能证明,你可以尝试和他再交交心嘛,谋云海也好,谋月州也罢,都不是谈笑间就能达成的工作,毕竟,他是你的领导,切不可因为一件事就彻底的否定他,窥一斑,不可知全豹的道理,你不用我教。” 凌游听了郑广平的话,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您的教导,我记在心里了。” 郑广平举杯笑道:“这就对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 第1897章 撮合 两人一直聊到夜里十二点多,郑广平这才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挺不住了。 在郑广平回了卧室之后,凌游也去了二楼的客房睡下了。 次日一早,保姆早早就来了,凌游陪着郑广平吃了个早饭之后,便和郑广平分开了。 当天下午,凌游在维曼克酒店定了一个包房,为卫诺庆祝高考结束。 大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薛亚言在半途才赶来,还给卫诺带来了一部手机当做礼物。 吃饭的时候,凌游试探着问了薛亚言对于找女朋友方面的想法,他没有把郑广平的想法说明,想听听薛亚言的真实想法。 薛亚言表示道:“我倒不是不想找,就是现在啊,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凌游听后便侧头看了一眼聊得正开心的魏书阳凌昀还有两个孩子,然后小声说道:“你少拿这种托词含糊我,和我你说点真话。” 薛亚言为难的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说实话,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从小对婚姻就有点恐惧,年轻一点的时候,二十几岁,我是憧憬组成一个幸福家庭的,但年纪越大,我反而越怕,我怕承担不起家庭的责任,我怕这段婚姻,这个家庭再次不欢而散。” 凌游倒是理解薛亚言的恐惧,可却还是说道:“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作为兄弟,我希望你是能够吸取你父母的失败婚姻的教训,认真对待你自己的婚姻家庭,而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孤独终老的。” 说着,凌游还笑着在薛亚言的腿上拍了一下。 薛亚言苦着脸笑了笑:“诶呀,这高兴的日子,你说这干嘛啊,我考虑考虑。” 凌游闻言便道:“哥哥,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想考虑几年啊,我告诉你,想不想得通,你趁早给我个痛快话。” 薛亚言听后稍加思索,随即问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怪呢,怎么着,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凌游一耸肩:“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薛亚言见凌游一副认真的表情,也不再玩笑了,而是严肃的说:“我觉得,这事应该得慎重对待,你容我想想。” 凌游听后一挥手:“白费。” 说罢,凌游又用一种诡异的表情将眼神朝薛亚言的下半身看了过去:“你是不是不行啊?” 薛亚言一听这话激动的说道:“你放屁。” 这话一出口,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边的魏书阳等人都朝他们两个看了过来,不解的看着他们二人。 魏书阳此时捋了捋胡子笑道:“吃着饭呢,什么放屁不放屁呢,多影响胃口。” 薛亚言闻言便笑着摆了下手:“魏爷爷,我俩开玩笑呢。” 魏书阳呵呵一笑,随即继续和凌昀他们三个小辈的聊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薛亚言接着便做出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对凌游恐吓道:“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凌游撇撇嘴,继续用嘲讽的一种笑容说道:“兄弟,光是拳头硬可不行啊。” 薛亚言被气的脸都涨红了:“我弄死你算了。” 说着,便要勒住凌游的脖子,两个人随即便笑着闹了起来。 魏书阳此时看了一眼一旁的两个人,然后便对卫诺许乐他们说道:“所以说啊,刚刚我跟你们两个讲,人到什么时候,还是要保留一些适当的童真,你们看你们这两位叔叔,都不如你们两个孩子稳重。” 吃过饭之后,凌昀又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了离维曼克酒店不远的商场,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身衣服,又给魏书阳买了一套他喜欢的唐装,接着又带着魏书阳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这么多年了,魏书阳还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从影院出来,魏书阳不禁感慨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感受一下你们年轻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算是没白活一场啊。” 卫诺听了这话便道:“您要是喜欢看啊,我以后常带您来就是了。” 魏书阳呵呵笑道:“这种新鲜玩意儿啊,尝尝鲜就好了。” 几人又回了维曼克酒店,到了房间住下,凌游和魏书阳住了一间双床的标准间,和老爷子聊到很晚,直到魏书阳打鼾之后,这才关上了灯。 次日,凌游便要和凌昀回去云海去了,本想带着许乐和卫诺一起,可卫诺和许乐却是舍不得魏书阳,想要陪魏书阳好好待一个暑假。 而就在凌游出发的前夕,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麦晓东打来的。 凌游接起电话便说道:“麦大哥。” 麦晓东听后沉吟了两秒钟才说道:“凌老弟,你离开余阳了吗?” 凌游闻言便道:“中午有一趟航班,打算今天回去的。” 麦晓东听后便道:“还愿意再见我一次吗?” 凌游想了想,随即说道:“瞧您说的,你想见我,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嘛。” 麦晓东听了这话,更觉得羞愧了,片刻后说道:“我把位置发你短信,等会儿见。” 凌游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便对凌昀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看时间,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先去机场等我。” 凌昀听后应道:“知道了哥,你去忙你的吧。” 从维曼克离开之后,凌游便打了一辆车,按照麦晓东给出的地址过去了。 麦晓东约凌游的地方,是余阳开发区的工业园,这地方很偏僻,因为招商工作没有全面打开,所以企业的入驻率不高,很多都是空厂还有荒地。 抵达这个位置之后,凌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工厂门口,停住麦晓东的车。 凌游付了钱下车之后,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麦晓东站在一个烂尾楼的三楼,正来回的踱步。 凌游迈步走了上去,就见麦晓东回头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来了。” 凌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说道:“麦大哥,怎么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 第1898章 你是不是不行啊 两人一直聊到夜里十二点多,郑广平这才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挺不住了。 在郑广平回了卧室之后,凌游也去了二楼的客房睡下了。 次日一早,保姆早早就来了,凌游陪着郑广平吃了个早饭之后,便和郑广平分开了。 当天下午,凌游在维曼克酒店定了一个包房,为卫诺庆祝高考结束。 大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薛亚言在半途才赶来,还给卫诺带来了一部手机当做礼物。 吃饭的时候,凌游试探着问了薛亚言对于找女朋友方面的想法,他没有把郑广平的想法说明,想听听薛亚言的真实想法。 薛亚言表示道:“我倒不是不想找,就是现在啊,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凌游听后便侧头看了一眼聊得正开心的魏书阳凌昀还有两个孩子,然后小声说道:“你少拿这种托词含糊我,和我你说点真话。” 薛亚言为难的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说实话,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从小对婚姻就有点恐惧,年轻一点的时候,二十几岁,我是憧憬组成一个幸福家庭的,但年纪越大,我反而越怕,我怕承担不起家庭的责任,我怕这段婚姻,这个家庭再次不欢而散。” 凌游倒是理解薛亚言的恐惧,可却还是说道:“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作为兄弟,我希望你是能够吸取你父母的失败婚姻的教训,认真对待你自己的婚姻家庭,而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孤独终老的。” 说着,凌游还笑着在薛亚言的腿上拍了一下。 薛亚言苦着脸笑了笑:“诶呀,这高兴的日子,你说这干嘛啊,我考虑考虑。” 凌游闻言便道:“哥哥,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想考虑几年啊,我告诉你,想不想得通,你趁早给我个痛快话。” 薛亚言听后稍加思索,随即问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怪呢,怎么着,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凌游一耸肩:“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薛亚言见凌游一副认真的表情,也不再玩笑了,而是严肃的说:“我觉得,这事应该得慎重对待,你容我想想。” 凌游听后一挥手:“白费。” 说罢,凌游又用一种诡异的表情将眼神朝薛亚言的下半身看了过去:“你是不是不行啊?” 薛亚言一听这话激动的说道:“你放屁。” 这话一出口,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边的魏书阳等人都朝他们两个看了过来,不解的看着他们二人。 魏书阳此时捋了捋胡子笑道:“吃着饭呢,什么放屁不放屁呢,多影响胃口。” 薛亚言闻言便笑着摆了下手:“魏爷爷,我俩开玩笑呢。” 魏书阳呵呵一笑,随即继续和凌昀他们三个小辈的聊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薛亚言接着便做出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对凌游恐吓道:“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凌游撇撇嘴,继续用嘲讽的一种笑容说道:“兄弟,光是拳头硬可不行啊。” 薛亚言被气的脸都涨红了:“我弄死你算了。” 说着,便要勒住凌游的脖子,两个人随即便笑着闹了起来。 魏书阳此时看了一眼一旁的两个人,然后便对卫诺许乐他们说道:“所以说啊,刚刚我跟你们两个讲,人到什么时候,还是要保留一些适当的童真,你们看你们这两位叔叔,都不如你们两个孩子稳重。” 吃过饭之后,凌昀又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了离维曼克酒店不远的商场,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身衣服,又给魏书阳买了一套他喜欢的唐装,接着又带着魏书阳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这么多年了,魏书阳还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从影院出来,魏书阳不禁感慨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感受一下你们年轻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算是没白活一场啊。” 卫诺听了这话便道:“您要是喜欢看啊,我以后常带您来就是了。” 魏书阳呵呵笑道:“这种新鲜玩意儿啊,尝尝鲜就好了。” 几人又回了维曼克酒店,到了房间住下,凌游和魏书阳住了一间双床的标准间,和老爷子聊到很晚,直到魏书阳打鼾之后,这才关上了灯。 次日,凌游便要和凌昀回去云海去了,本想带着许乐和卫诺一起,可卫诺和许乐却是舍不得魏书阳,想要陪魏书阳好好待一个暑假。 而就在凌游出发的前夕,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麦晓东打来的。 凌游接起电话便说道:“麦大哥。” 麦晓东听后沉吟了两秒钟才说道:“凌老弟,你离开余阳了吗?” 凌游闻言便道:“中午有一趟航班,打算今天回去的。” 麦晓东听后便道:“还愿意再见我一次吗?” 凌游想了想,随即说道:“瞧您说的,你想见我,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嘛。” 麦晓东听了这话,更觉得羞愧了,片刻后说道:“我把位置发你短信,等会儿见。” 凌游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便对凌昀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看时间,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先去机场等我。” 凌昀听后应道:“知道了哥,你去忙你的吧。” 从维曼克离开之后,凌游便打了一辆车,按照麦晓东给出的地址过去了。 麦晓东约凌游的地方,是余阳开发区的工业园,这地方很偏僻,因为招商工作没有全面打开,所以企业的入驻率不高,很多都是空厂还有荒地。 抵达这个位置之后,凌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工厂门口,停住麦晓东的车。 凌游付了钱下车之后,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麦晓东站在一个烂尾楼的三楼,正来回的踱步。 凌游迈步走了上去,就见麦晓东回头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来了。” 凌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说道:“麦大哥,怎么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 第1899章 快招架不住了 麦晓东站在楼边朝着四周一眼望去,随即说道:“现在我在余阳啊,就这里安全些。” 凌游一听,便感觉麦晓东的处境很不好,于是便说道:“麦大哥,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麦晓东想了想:“算起来,得有七八年的交情了。” 凌游一点头:“是啊,七八年的交情,我能不能换您一句实话,您现在,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只是林海平吗?” 麦晓东缓缓朝凌游看过去:“准确的说,是以他为首的江宁云海帮。” 顿了一下,麦晓东在原地踱了几步:“从那年,他们在大肆搞生态旅游村项目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当时也怪我,仗着自己当过几年尚书记的大秘,认为在江宁省,我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了,所以时任锦春市副市长的时候,我就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在锦春时倒行逆施的行为报告到了省府,可没想到,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就是林海平本人,所以,后来我被调到了省府担任副秘书长,说是提任,实际上,就是他们能更加方便控制我罢了。” 说罢,麦晓东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这些年,他们想尽办法用利益腐蚀我、用家人威胁我、用我所有的弱点拉拢我。” 说到这,麦晓东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凌老弟,在体制里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我早就彻悟了这其中的奥妙,但后来,我越来越发觉,我知之甚微,当一个干部,注定要被腐蚀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就能抵抗的住的,我一分工资奖金外的钱没拿过,可我的儿子,却能在余阳最好的幼儿园读书,我母亲总是能幸运的在逛超市的时候,在抽奖活动上,抽到免单和电器类奖品,我家你嫂子,在银行工作,这三年来,总是有大额存款的业务,主动找到她的头上,推都推不掉。” 麦晓东摊了摊手:“招架不住的。” 凌游看着麦晓东痛苦的神情和憔悴的脸色,凌游知道,麦晓东好像已经被折磨病了。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麦大哥,万事都有解决办法,这个所谓的云海帮,就快要土崩瓦解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 麦晓东长叹一口气,扶额叹息:“凌老弟,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说罢,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墙边,拿起墙边倚着的一个大铁锤,随即便对着一面毛坯墙狠狠的砸了下去。 凌游在一旁观察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可却下意识上前了两步。 几锤子下去,就见墙上出现一个大洞,然后麦晓东便蹲下身,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牛皮纸袋。 拿着这个牛皮纸袋,麦晓东又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来到凌游身边说道:“凌老弟,这个你拿着,带走。” 凌游不解的看向麦晓东:“这是?” 麦晓东握紧凌游的手说道:“这是我这三年来,收集的部分证据,我不知道这些能不能成为扳倒他们的铁证,但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说罢,麦晓东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折好的纸:“这些年,我母亲平白无故得到的一些礼品和购物卡,还有那些落到我老婆头上的大额存款的提成,以及放在我家门口,不知道谁送的礼品,我都折算成了钱,存在了这卡里, 差不多一共八十多万元,我存在里面九十万,只多不少,这是清单,一样不差,都交给你了,你替我,交给组织。” 凌游低头看了一眼这卡,然后紧紧握住麦晓东的手说道:“我不拿,你自己交上去。” 凌游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麦晓东见状笑了起来,可却笑的很无奈:“我每天都觉得,自己被人盯着,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太痛苦了。” 凌游紧紧拉住麦晓东的手:“麦大哥,听我一句,这所谓的云海帮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再坚持坚持,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挺过这段日子,就会一切都好起来了。” 说着,凌游将麦晓东交给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对麦晓东说道:“麦大哥,前天晚上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好朋友。” 听到这话,在崩溃边缘游走的麦晓东,瞬间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凌老弟,我对不起你叫的这声大哥啊。” 凌游握着麦晓东的手:“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哭了一通,麦晓东好似把心中憋闷的情绪发泄出来了一般,状态也好了很多。 片刻后,就听麦晓东说道:“带着东西,快走。” 说着,麦晓东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凌游:“开我的车,出了开发区,就把车随便停在哪个显眼的路边,然后打车离开。” 凌游闻言便问道:“那你呢?” 麦晓东听后说道:“我有我的安排,放心吧。” 凌游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麦大哥,你注意安全。” 麦晓东点点头,然后对凌游说道:“凌老弟,这顿酒不算,下次,大哥再请你。” 凌游微微一笑:“那可说好了,我等你再请我喝酒。” 说罢,凌游转身就走。 看着下了楼的凌游,驾驶着自己的车离去,麦晓东便缓缓再墙边坐了下来,拿出一支烟点燃后,吐出了一口薄薄的烟雾。 就在凌游离开之后不到十分钟,就见两辆车飞快的开到了这个空厂区的大院里,几个人匆匆下车之后,便看向了三楼靠墙椅座的麦晓东。 只见一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戴着墨镜,看起来五十出头的男人,从一辆崭新的奔驰车上走了下来,看着楼上的麦晓东说道:“麦大秘书长,好雅致啊,来到这破砖烂瓦的地方。” 麦晓东低头看了下去,然后对那人说道:“任总,我来哪,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 第1900章 浑身碎骨浑不怕 这被麦晓东称作任总的男人,笑呵呵的看着三楼边上的麦晓东笑道:“麦秘书长好大的火气啊,不如下来聊聊?” 麦晓东听后嘴上叼着烟,缓缓站起身,然后迈步来到了楼边,半只脚几乎悬空,笑着对着任总说道:“好啊,你等我下来。” 任总看到麦晓东的举动,刚刚还挂着笑意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身子都不由得一紧:“麦晓东,你疯了?退回去。” 麦晓东呵呵笑着:“你们不是巴不得我闭嘴呢嘛,任广诚,你说,今天我要是从这楼上跳下去,你能承担起不?” 任广诚在墨镜下皱紧了眉头,一个省委副秘书长要是被他给逼跳了楼,他自然知道自己就摊上大事了。 于是就听任广诚抬起手笑道:“老麦,一切好商量的,你别激动。” 顿了一下,任广诚又道:“这样,你把你收集到的东西,全都交给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麦晓东闻言却道:“晚了,你们几次三番威胁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就算是把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呢?” 说着,麦晓东指着下面的任广诚说道:“告诉林海平,老子改主意了,从今天开始,谁他妈的都别想好。” 任广诚握紧了拳头,抬头看着麦晓东喊道:“你就算从这跳下来,也没人会查到我头上,更没人会查到林省的头上,有种你就跳,你当我吓大的。” 说罢,任广诚还暴喝了一声:“跳啊。” 麦晓东闻言却是微微一笑,眺望着远处,没一会,就见几辆车朝这边疾驰而来,麦晓东指了指远处的那几辆车笑道:“我二十五岁到基层工作,二十七岁就因为笔杆子过硬,进了省委机关,四十出头,给尚书记做专职秘书,在五十岁之前,我还从来没想过,在江宁省,曾经风光无限的麦大秘,会有今天。” 说到给尚书记做秘书这几个字的时候,麦晓东满脸的骄傲,可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又充满了唏嘘。 最后,麦晓东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老子得留份清白在人间啊。” 说罢,就在那几辆车赶到这个空厂区门口之际,就见麦晓东一咬牙,闭上眼睛便从三楼一跃而下。 当麦晓东跌落在楼下的水泥地面时,那任广诚等人瞬间傻了眼,匆匆赶来的几辆车也急忙刹了车,从上面下来了十几个人。 就见带头的一个中年男人震惊之余,连忙喊道:“叫救护车,救人,救人。” 任广诚此时摘下墨镜,看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躺着的麦晓东,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转身便要离开。 可这时,身后的几个人却冲了过来,将他们控制了起来。 就见其中一人走到他面前出示了证件说道:“看清楚,驻江宁第七督导组的,配合我们走一趟。” 任广诚听闻连忙解释道:“同志,我就是路过,和我没关系啊。”任广诚摊手无力的辩解着,他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麦晓东,会有胆量搞这么一出。 而这时开着麦晓东的车,已经开出开发区地界的凌游,突然一脚刹车,在路边刹停了,冷静了几秒之后,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于是连忙又调头朝开发区方向开了回去。 就在他往回开的路上,就见一辆救护车也开着警报声从自己的车边疾驰而过,这让他的心更慌乱了。 在凌游赶到的时候,就见刚刚还和麦晓东见过面的那个空厂区,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方的工作人员,正在采集现场,麦晓东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片已经发黑的血迹。 看到这些,凌游的腿都软了,匆忙拿出手机拨打着麦晓东的电话。 打了几次过去,对方都没有接听。 这时,凌昀打来了电话,凌游接起来之后,就听凌昀说道:“哥,已经值机了,你到哪了?” 凌游喘着粗气,对凌昀说道:“小昀,你先回云海,哥今天不走了。” 凌昀听出了凌游的语气不对劲,于是便问道:“怎么了哥?出什么事了?” 凌游强装淡定的说道:“麦大哥想请哥喝酒,我都答应他了,我明天回。” 凌昀听了这话才哦了一声:“你当年去吉山的时候,麦大哥在余阳没少照顾我,既然这样,那你就多留一天吧,我先回去。” 凌游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又匆匆联系到了薛亚言,和薛亚言说明了情况,让薛亚言立刻和郑广平汇报。 而这时的省医院,一辆救护车匆匆赶到,随即等候多时的一众急诊医生和护士便冲了过来,将救护车上的麦晓东送往了急救室。 一名督导组的工作人员,对省医院的一名领导亮明了身份之后说道:“这是你们省府的麦晓东副秘书长,请你们全力救治。” 那院领导是认识了麦晓东的,毕竟当年的麦大秘,在余阳这个地界,但凡有头有脸的,谁会不认识,于是便连忙说道:“放心,放心。” 此时,省委正在开会,听取督导组入驻江宁省之后,省里相关部门对执行反腐打黑工作的阶段性汇报。 薛亚言从外面推门进来,随即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主座上的郑广平身边,然后附耳说道:“书记,我刚接到凌游的电话,他说,麦晓东跳楼了。” 薛亚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郑广平闻言,更是眉头瞬间皱紧了,可却没有出声。 片刻后,就见林海平的秘书也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走到了林海平的身边,汇报了此事。 林海平下意识的看向了郑广平和郑广平身边的薛亚言,然后轻轻一挑手指,示意秘书离开。 看到这个场景,郑广平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一名干部做完了汇报,这才缓缓看向林海平问道:“海平同志,我看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 第1901章 迟伯伯 林海平听了这话,看向郑广平思忖了一下,然后点头应道:“哦,我刚得到通知,说麦晓东副秘书长,刚刚意外坠楼了,具体情况,还不得知。” 林海平刚刚明明看到薛亚言向郑广平汇报了什么,所以此时装傻,估计是说不过去的,但是却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下。 顿了顿,林海平又道:“我本打算,会后命人去调查一下前因后果的,既然您问到了,我现在就让人调查一下。” 说罢,林海平便看向了江宁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的张仕。 张仕也很快要有动作,半个屁股都离开了椅子。 可这时,郑广平却淡定的向椅背倒了过去,看向了纪委书记蓝常山。 蓝常山心领神会,不等张仕开口呢,便率先说道:“郑书记,林省,我刚刚也得到了消息,此事,督导组的同志率先赶到了现场,据说,麦晓东在坠楼前,主动联系了督导组,我是负责本次配合督导工作的责任人,不如,我亲自去调查一下原委吧。” 郑广平听后,似乎将林海平给忽视了一样,直接对蓝常山说道:“好,蓝书记,这件事,就交给你亲自调查清楚吧,务必配合好督导组同志的工作,查清楚,这个麦晓东的坠楼,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其他原因。” 蓝常山听后,身子已经离开了椅子,点头说道:“我现在就过去。” 郑广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蓝常山的离开。 林海平看着郑广平和蓝常山的一唱一和,眯起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怨怼。 这时,凌游在询问过薛亚言之后,已经匆匆赶去了省医院的急诊部。 这时,就见一个急诊手术室的门外站满了人,其中最扎眼的一位,是个六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花白头发,其他人则是围在他的身边,听他在做什么安排部署,不等凌游走过去呢,就见人群四散,留下这中年男人独自看向了手术室方向。 凌游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在脑海里思索起来此人是谁,凌游对这人有些印象,但是却不多,只是觉得眼熟。 刚要走近,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凌游:“你好,请退后。” 凌游站住了脚步,看向这人,可却没有说话。 而听到动静的花白头发的男人却闻声看了过来。 凌游看清此人的脸之后,便对其说道:“是迟主任吧?” 那人听到这个称呼之后,便疑惑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凌游一番之后,对凌游说道:“你认识我?” 凌游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迟伯伯,我岳父是秦松柏。” 凌游转换了一个称呼,而这人却是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哦,你是叫凌......” “凌游。”凌游接话回道。 这人闻言便对拦住凌游的人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即那人便退到了一边去。 这人名叫迟子昉,之前担任过河东省省长的职务,与秦松柏搭过班子,不过那时候,凌游已经早就离开河东了。 前两年,迟子昉退了二线,不再担任一线工作职务,这次,巡回督导江宁省的第七督导小组,便是由他负责。 只听迟子昉主动伸出手说道:“之前就总听你岳父提到你,没想到,会是在这里见到你。” 顿了一下,迟子昉又道:“你出现在这里.......?” 凌游握着迟子昉的手回道:“实不相瞒,麦晓东,是我的朋友。” 迟子昉的表情稍稍怔了一下,然后便道:“借一步说话。” 二人随即便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迟子昉随即问道:“他出事之前,你见过他?” 凌游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他出事之前,我们才刚分开不久。” 迟子昉哦了一声,随即对凌游说道:“他当时,对你说过什么吗?” 凌游稍加思索,却是隐瞒了实情:“我要回云海了,他约我见面,与我告别。” 说着,凌游又看向了手术室的方向,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会出这种事。” 迟子昉打量了一下凌游的表情,在确认凌游有没有说谎,可他却没在凌游的脸上,看到什么异样。 片刻后,就听迟子昉说道:“世事无常。” 凌游接着,看向迟子昉问道:“迟伯伯,您也认识麦晓东?” 迟子昉知道凌游想问什么,于是便说道:“他在出事之前,给我们打过电话。” 迟子昉没有对凌游说太多,就像凌游也没对他说出实情那般。 凌游现在,觉得江宁省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江宁省了,麦晓东冒着危险,把他收集到的重要材料交给了他,所以在不确认是否安全无误的情况下,凌游自然不会随便就把东西交给其他人。 而迟子昉则是觉得,凌游也没有对他说实话,但奈何又是朋友的女婿,他也不好无视凌游的问题。 两个人,现在几乎是建立在对彼此的怀疑和不信任之上。 就在这时,只见手术室里走出来一名医生,急匆匆的说道:“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到了没有?” 听了这话,凌游赶忙快步而去:“病人怎么了?” 就见医生看了看凌游,然后便说道:“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肋骨断裂,伤到了肺部,情况极不乐观,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 凌游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手脚都麻了,可很快,他便有了反应:“我要看看病人的情况。” 医生上下打量了凌游一番,随即耐着性子说道:“抱歉,手术室是无菌环境,你的请求,我们不能应允。” 凌游想了想,便对医生说道:“家属没到,没人给你签字,你们先尽力抢救。” 说罢,凌游扭头便拿着手机朝不远处走去了。 医生看着凌游的背影,只觉得凌游是个精神病,在这里胡搅蛮缠。 而凌游随即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通之后,就听凌游说道:“老薛,我要亲自给麦晓东手术,帮我想办法。” () 第1902章 齐院长 薛亚言听了之后,心急如焚的说道:“老凌,咱江宁省的水,不比你们云海浅,你要听兄弟一句,就赶紧回去,别掺和了,麦大哥那边,我会想办法找最好的医生过去。” 凌游听后却说道:“老薛,这些年,什么浑水我没蹚过啊,现在躺在急救室里的,可是麦晓东啊,我现在就和他一门之隔,难道你要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那里吗?我好歹学了小半辈子的医,难道连好朋友的命,都不能救吗?” 薛亚言听后沉默了,他知道凌游是个感性且极其重义气的人,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个世上,薛亚言对于凌游来说,可能是‘之一’的选项,但凌游对于薛亚言来说,却是‘唯一’选项,甚至说,就算把凌游和他父母放在一起,做一个选择的话,薛亚言都绝对会选择凌游,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现实中,凌游的比重,在他的心中,太大了。 薛亚言不想看到凌游出任何事,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凌游的这番话,却让薛亚言哑口无言,他知道,如果换做是他薛亚言会一身医术,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麦晓东出事的。 这时,就听凌游说道:“老薛,如果换做是我躺在那里,你会见死不救吗?” 薛亚言思忖了片刻说道:“我知道,我理解,等我想办法。” 说罢,薛亚言便挂断了电话,随即无奈的在空中挥了一下拳。 冷静了几十秒钟之后,薛亚言便拿起手机,拨通了省人民医院院长齐爱民的电话。 这齐爱民,当年便是省医院的副院长,当时,薛亚言给他做过助理工作,想当年,凌游和薛亚言第一次和麦晓东见面,还是当着齐爱民的面呢。 电话接通之后,就听齐爱民热切的说道:“是亚言啊,一点不撒谎,昨天我家你婶婶,还念叨你呢,说等你有空,让我请你来家里吃饭,她还记得,你那时候最爱吃她做的红烧肉呢。” 齐爱民对薛亚言能打来电话,表示很意外,也同样很欣喜。 但薛亚言对齐爱民,却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年在齐爱民手下工作的时候,薛亚言可是没少受气,齐爱民这个人,是个毫不掩饰的势利眼,所以对薛亚言,动辄便是语言上的批评,而且又极度喜欢说教,所以每次只要齐爱民闲下来,就会把薛亚言批评个狗血淋头,直到他说爽了为止。 而去齐爱民家吃红烧肉这件事,也的确是真实发生的,那是齐爱民刚刚搬新家,为了省个人力钱,所以齐爱民便吩咐了薛亚言去帮他搬家,当天他爱人还觉得,薛亚言吃的多了些,没少给他白眼看。 但现在,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之前的种种,都成了齐爱民与薛亚言交好的‘美好回忆。’ 以往的日子里,薛亚言是几乎不去联系齐爱民的,但今天,为了凌游的一句话,他也不得不去主动联系这个让他生厌的齐爱民。 于是就听薛亚言说道:“没想到婶婶还记得我的口味,现在真的是太忙了,我好几次都想找个您有空的时间,去看望您和婶婶的,感谢您和婶婶挂心了。” 齐爱民听的满心欢喜:“你也算是我带出来的孩子,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嘛,什么时候想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还找什么时间嘛,要是有空的话,今天就来,我这就让你婶婶去买菜。” 薛亚言心说,和你客气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于是便赶忙打断了齐爱民说道:“齐院长,今天还真是不行,领导们最近几天连续性的在开会,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齐爱民听后思忖了一下,然后便再次笑道:“对对对,还是领导的事重要,吃饭不急,不急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啊,知会我一声就好。” 说罢,齐爱民这才想到了薛亚言不会给他平白无故的打电话,于是便主动问道:“亚言啊,你给我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薛亚言闻言便道:“还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的。” 齐爱民大包大揽的说道:“你尽管说,能帮的,我竭尽全力帮你,不能帮的,我也想办法竭尽全力的帮你。” 薛亚言也不和他继续废话了,于是便说道:“省府的麦晓东副秘书长,好像是意外摔伤了,我听说,是车祸吧?目前在急诊。” 薛亚言没有说实话,而是试探了一下齐爱民的口风。 齐爱民听后果然没有立马回话,过了几秒钟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好像是坠楼吧,我今天啊,没在单位,所以刚刚也是接到了院里的电话,向我汇报了这件事,具体情况啊,我还没有仔细了解呢。” 薛亚言心说,这齐爱民果然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尤其是这个老滑头的性子,更是炉火纯青了。 于是薛亚言便说道:“哦,是这样啊,具体我还真不太知晓。”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的一位同学,是个中医,他呢,和麦秘书长是好朋友,当下呢,他就在急诊大楼,听说麦秘书长的情况不太好,他打算呢,用他的中医手法尝试进行一些帮助,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齐爱民听后明显很犹豫,在想办法搪塞过去。 于是薛亚言便急忙补充道:“当然了,出现任何问题,由他承担责任,与贵院无关。” 齐爱民听后便说道:“这个,我倒不是怕承担责任,但毕竟,伤者也是我们的省领导嘛,真出现什么问题,上级领导问责下来,也是不好解释的,而且,你的这位朋友,也不是我院的职工。” 薛亚言闻言思忖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件事,领导是默许的。” “领导?”齐爱民也跟着小声的问道。 薛亚言微微一笑:“我这位朋友,昨晚在省委一号院吃晚饭的时候,本还打算今天要回外地的,没成想,正巧赶上了。” () 第1903章 我只想要他活 齐爱民听到薛亚言的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片刻后,他才不敢相信的试探道:“是,郑书记那里吗?” 薛亚言闻言顿时声音冷了下来:“齐院长,有些话,我点到即止,您的问题,也要适可而止的。” 虽然薛亚言的语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可齐爱民却丝毫没敢不满,赶忙说道:“是是是,对的对的,我失言了,是我失言了。” 说罢,齐爱民稍加思索之后,对薛亚言说道:“好吧,我现在就安排,毕竟,能让麦秘书长转危为安,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嘛。” 薛亚言这才笑了笑:“对嘛,齐院长,多谢了,以后有需要亚言的地方,也请您别客气啊。” 齐爱民听到这话,内心欣喜,言辞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亚言,咱们这关系,说这话不是把交情说远了嘛,放心,放心。” 薛亚言淡淡一笑,挂断了电话。 可放下手机之后,薛亚言的笑容便消失了,转而换来的,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倒不是怀疑凌游的医术,他只是知道,只要凌游插手了,就算是一只脚踩进江宁当下的浑水里面了,这是薛亚言不愿见到的。 而十几分钟之后,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等的心急如焚的凌游,终于等到了消息。 只见几名院领导模样的人匆匆赶了过来,随即便在人群中问道:“请问,哪位是凌医生?” 凌游闻言站出来说道:“是我。” 对方见到凌游,打量了他一番之后便说道:“你随我们这名工作人员过去换手术服,院领导同意你进手术室了。” 凌游也没多说什么,迈步就要走,可对方却又叫住了凌游嘱咐道:“领导说了,你可以提出指导意见。” 这人没把话说那么清晰,但是言外之意却是,不要凌游直接上手。 齐爱民藏了一手,他自然是不能把医院面临的风险,交到一个不认识的医生手中,但他又不好驳了薛亚言的面子,毕竟薛亚言可是把郑广平郑老板都请出台面上了,所以他才做了这种折中的安排。 凌游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他现在也不是和对方纠结这事得时候,他想的是,只要他进了手术室,其他的,也就好说了。 所以也没见凌游答应,也没见凌游反对,总之凌游跟着一名工作人员过去了。 而不远处听到这边对话的迟子昉却是皱起了眉头,随即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十分钟之后,凌游换上了手术服,进行了消毒之后,便走进了手术室内。 此时,麦晓东躺在手术床上,身上暴露了多处开放性的骨折伤口,一旁,放着许多被血染红的纱布。 凌游看到这个场面,心都不由得阵阵疼痛。 主刀医生以及其他手术室医护看到凌游进来之后,便全部看向了他。 凌游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了麦晓东的床边,观察了一下麦晓东的伤势。 就听其中一名中年医生提醒道:“你的情况领导交代过了,你可以提出你的看法和意见,但是不能参与到手术中来。” 凌游依旧没有回话,仔细的观察着麦晓东骨折的伤口以及仪器上的数据。 片刻之后,在所有人都不再理会凌游,继续对麦晓东进行急救的时候,凌游才缓缓开口道:“患者已经出现血胸的状况了,不能单纯的依靠保守治疗手段进行下去了。” 这时,刚刚说话的那名医生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向了凌游,但却压着自己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刚刚的话,还是需要再和你重复一遍,领导交代过.......” 不等对方说完话呢,凌游身上气场全开,口罩和头巾中间暴露在外的那双眼睛,如同数千把利刃一般刺向了对方,让对方与凌游对视的一瞬间,感觉心头一凛。 “我刚刚说的话,听清了吗?”凌游直视着对方说道。 这医生吞了口口水,这才回过神来,对凌游继续说道:“我刚刚说过了,你不能参与进手术中。” 凌游闻言耐着性子说道:“这样的情况,你们有几成把握能救过来?” 几名医生和护士听后都愣了神,他们清楚,麦晓东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见到这个状况,凌游便继续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吧?” 对方不置可否。 凌游又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手术室外面,正在等候消息的人都是谁吧?” 对方听后还是不出声,这些,院领导是交代过的,所以他们才觉得压力倍增。 见对方都清楚,于是凌游便说道:“躺在这的,是省府的副秘书长,如果这人,今天是从你们的手里,横着出去的,你们应该清楚,对你们的职业生涯,会造成什么影响,你们一直在强调你们院领导说过什么,试问,如果麦秘书长今天活不成,这个责任,是院领导承担啊,还是身为这台手术参与者的你们承担啊?” 这话说完,就连那名看起来六十岁出头的主刀医生都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凌游随即便接着说道:“听我的,出了问题,你们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放心,我会担责的,要是麦秘书长今天无恙,功劳算你们身上。” 说罢,凌游长吸了一口气:“我和你们不一样,想的没那么复杂,我只想要他活。” 几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主刀医生的脸上。 思忖了十几秒之后,就听那主刀医生说道:“你有把握吗?” 凌游没把话说的密不透风:“看您的年纪,也不是第一次上手术吧?没人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有十足想救活他的心。” 主刀医生想了想,随即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的说道:“你谈谈你的看法吧。” 凌游随即便道:“先胸腔闭式引流,随时准备好做开胸。” 说罢,凌游顺理成章的便来到了手术台的一旁,其中一名助理医师也下意识的把位置给凌游让了出来。 () 第1904章 赶快离开 整场手术,距离凌游进去,足足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此时,麦晓东肺部大出血的问题终于得到了有效的处理,血被止住了,这让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接着,凌游又用手法,对两处简单的骨折进行了复位,至于开放性的伤口,还是采取了传统的接骨方式,在这期间,主刀医生以及其他医护人员对凌游也从排斥到接纳,又从接纳,到了完全的依赖和信任。 天色已经临近傍晚的时候,在郑广平的办公室里,就见郑广平一边夹着一根烟,一边忧心忡忡的对薛亚言问道:“麦晓东的手术,还没有完成吗?” 薛亚言此时也是悬着一颗心,对郑广平回道:“刚问过,还在手术中呢。” 郑广平叹了口气:“这个凌游啊,太冒失了。” 说罢,郑广平便看向薛亚言说道:“给他定机票,定今晚的机票,不用飞云海,飞京城,飞河东,飞哪里都行,就是不能让他在余阳继续逗留了。” 薛亚言听后赶忙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郑广平点点头,然后如呢喃自语般的说道:“云海的水,已经够深了,这里的水,不能再打湿你了。” 直到傍晚临近七点钟的时候,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灭了,众人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迟子昉也目光如炬的朝手术室门口看了过去。 接着,就见到戴着氧气面罩,插着管子,还在昏迷中的麦晓东被推了出来。 院领导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就听那主刀一声畅然道:“幸不辱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还是要转移到ICU病房继续观察。” 院领导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那主刀医生也没有揽功,而是一边转头,一边说道:“这手术,多亏了.......” 话没等说完呢,主刀医生环顾了一圈,却没见到凌游的身影。 院领导闻言便问道:“多亏了什么?” 主刀医生‘呃’了两声,然后尴尬的笑道:“多亏各位齐力同心了。” 院领导呵呵一笑:“辛苦了,各位。” 这时,其中一名院领导便急忙朝迟子昉那边走了过去:“领导,您看.....” 迟子昉见状站起身,伸出手说道:“辛苦了。” “哪有哪有,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分内之事罢了。”这院领导赶忙握住迟子昉的手客气道。 而这时,确定了麦晓东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的凌游,却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在更衣室拿出手机,见到十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有几个是薛亚言打来的,其中还有近十条未接来电,是秦艽和秦松柏打来的。 凌游率先拨回了秦松柏的电话,就听等待音没响两声,秦松柏就接了起来:“小游,你太鲁莽了,那是江宁省,不是云海。” 凌游听了这话,便知道秦松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他仔细一想,猜到大概是迟子昉告知的秦松柏。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爸,不管在哪,那也是一个生命,而且,他是我的朋友。” 秦松柏听后叹了口气:“哎,现在呢?怎么样了?” 凌游回道:“已经脱离危险了。” 秦松柏闻言便道:“抓紧时间,回云海去,那里的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凌游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便对秦松柏说道:“我知道了爸。” 秦松柏应了一声,然后苦口婆心的说道:“小游啊,你嫉恶如仇没错,你义薄云天没错,你医者仁心也没错,但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医生,今时今日,你可以是月州的代市长,你也可以是我女儿的丈夫,我外孙的父亲,但你唯独不该是一个医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凌游明白,可事到临头,他没办法不去行医者之事,何况,这不止是他的病人,更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长、也是他仕途这条道路上的指路人之一,所以,无论于情于理于恩,他都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 可凌游不想和秦松柏非要争出个是非曲折来,只是淡淡应道:“我知道了爸。” 秦松柏又叹了口气,随即便道:“快点离开,别再逗留。” 说罢,秦松柏就挂断了电话。 而接着,凌游又拨通了薛亚言的电话。 薛亚言听到凌游的声音之后,便赶忙说道:“我给你买了五张飞往各地的机票,最近的一班,是飞京城的,你现在往机场走,还来得及。” 凌游闻言便道:“好,但是老薛,我需要和你见一面。” 薛亚言听后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好,我现在也朝机场方向去,我们机场会合。”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便走出了更衣室,他没有露面,而是匆匆在医院的侧门离开了。 打了一辆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凌游给秦艽回了一通电话,秦艽没有埋怨他,也没有认为凌游的行为是错的,因为秦艽知道,就算这个选择题,再给凌游一百次一千次,他也会坚定的选择这个在他心中唯一的答案。 在挂电话之前,凌游对秦艽说,他一会儿飞京城,秦艽得知后,便说去机场接他。 待来到余阳机场,凌游与薛亚言汇合之后,凌游便将麦晓东交给他的东西,交到了薛亚言的手上。 就听凌游嘱咐道:“这是麦大哥用生命保全下来的,你回去之后,第一时间交到郑书记的手上。” 薛亚言接过那个牛皮纸袋,然后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急忙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听到安检的提示语之后,薛亚言便拍了一下凌游的胳膊说道:“老凌,快走吧,家里这边有我呢,等我的好消息,麦大哥醒了之后,我让他亲自给你报平安。” 凌游听后,在薛亚言的胸口捶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扭头便朝安检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凌游离开的背影,薛亚言的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见过那个俊朗阳光的少年凌游了。 () 第1905章 我养你呀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凌游在飞机上,始终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半梦半醒中,总是能梦到和麦晓东相处时的画面,就好像在播放老电影胶片一般。 终于,听到飞机上的广播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降落在京城机场。飞机还将滑行一段时间,请您继续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禁止开启手提电话和行李架,以免发生意外,感谢您的配合。” 凌游听到这个声音,才大梦初醒一般的睁开了眼睛。 待飞机停稳之后,凌游六神无主的跟着人群走下了飞机,近晚京城的夜晚格外的闷热,地面上还有水渍,显然是下过雨后的潮湿,站在舷梯不远处,凌游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秦艽,此时正站在远处的车旁。 二人看了彼此一会儿,待其他乘客都搭乘摆渡车离去之后,秦艽便将车开了过去,接上凌游之后,又从贵宾通道离开了。 在车上,凌游靠在座椅椅背上,一言不发。 秦艽瞥了凌游几眼,随即这才开口说道:“饿了吧?” 凌游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什么胃口。” 秦艽听后切了一声:“没胃口也要吃,怎么?你还想绝食啊?” 说罢,秦艽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最近找到了一家宝藏馄饨店,就离我公司不远,这些天,加完班出来,我就去吃上一碗,走,我带你去吃。” 凌游微笑着侧头看向秦艽:“好。” 接下来的时间,凌游就这么盯着秦艽的侧脸,把秦艽看的都浑身不自在了:“你干嘛呀?一直看我。” 凌游没有回话,依旧是侧头看着秦艽,没一会儿,只觉得眼皮很沉,便睡了过去。 秦艽看了一眼睡着的凌游,伸手在凌游的脸上轻轻摸了摸,然后笑着朝前方继续开去。 抵达这个馄饨店的时候,人潮已经稀少了许多,街道上路过的行人却还是很热闹。 二人下车之后,秦艽轻车熟路的问煮馄饨的一对老年夫妇要了两碗馄饨,然后便和凌游坐在了简易的小桌子前。 凌游看着眼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红男绿女,又看了一眼玻璃门反光中沧桑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好像老了许多。 秦艽此时伸手摸了摸凌游的下巴和脸颊:“胡子都扎手了,瞧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凌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然后苦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秦艽听后看着凌游看似开玩笑,却实则心疼的说道:“不行,咱就不干了,回家来,我养你呀。” 凌游听了呵呵一笑:“我有手有脚的,靠女人养着,像什么话啊。” 秦艽闻言却是反驳道:“没想到,我家大领导还是个老思想、老传统,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男人能养女人,女人自然也能养男人。” 说着,秦艽来了劲:“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要是同意,就回京城来,每天呢,你就陪着南烛,闲暇无事呢,去找二爷爷或者找爸下下棋,喝喝茶,优哉游哉。” 凌游被秦艽的话逗的呵呵笑:“算了算了,提前三四十年就退休,我还是不习惯的。” 秦艽嘻嘻一笑,然后正色道:“那你就振作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我认识的那个凌游,我认识的凌游,是在颠簸的乡路上,也能一路高歌、充满希望的凌游,是在冰天雪地里,也能燃烧自己,温暖他人的凌游,可不是现在这个垂头丧气的凌游。” 凌游听了秦艽的话,认真的反思了片刻,随即却是抬起头,看着繁华的街景叹了口气:“这高楼耸立间的波诡云谲,还不如乡间小路上的夕阳西下呢。” 说罢,凌游认真的看向秦艽:“我本以为,从乡间小路走向高楼林立是起点到终点,可现在我却觉得,能够有一天,再走回到乡间小路,才是我真正的终点,这楼顶啊,多了几分风景,却少了几分地气、多了几分繁华,却少了几分朴实。” 秦艽看着凌游,久久未语,随即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可时代要发展,人民要进步,总要从乡间走到城市的呀。” 凌游认真的回道:“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在说乡间与城市。” 秦艽的笑容逐渐消失,然后点头道:“我知道,可你也知道的,站在地面上,和站在楼顶上,就是不同的呀。” 这时,馄饨店的阿姨打破了这个话题的继续,就见阿姨端着一碗馄饨走了过来笑道:“等急了吧,另一碗马上就来。” 秦艽和凌游几乎同时微笑着看向阿姨,又同时说了一声:“谢谢,不急。” 阿姨看了看二人,然后噗嗤一笑:“你们两个,还蛮默契的嘞。” 凌游和秦艽对视了一眼,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就见秦艽将这碗馄饨推给了凌游,然后问道:“吃辣椒不?” 凌游摇摇头:“上着火呢,就不吃了。” 秦艽听后便道:“有火就要撒出去的,别憋坏了自己,这是二爷爷教我的道理。” 凌游用汤匙先是喝了一口馄饨汤,然后笑道:“这就是京城小辣椒这个诨号的由来?” 秦艽听后佯装要打的模样说道:“这都是年轻时候那些混蛋二代们给我起的绰号了,你怎么还提起它来了。” 凌游呵呵笑了笑:“还是很符合你形象的。” 说罢,凌游又认真的看向了秦艽:“哪里有什么年轻的时候啊,你现在就正年轻啊,这两年,竟然也有了白头发。” 说着,凌游便伸手捋了一下秦艽的头发,里面掺杂着几根白发。 秦艽看了一眼:“明天我去染一下。” 凌游心疼的看着秦艽:“这几年,生了孩子,我就当起了甩手大掌柜,没有为你和南烛尽到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辛苦你了。” 秦艽听后先是有些委屈,可随即却是抖了抖身子说道:“诶呀,也算老夫老妻的了,说这个,好肉麻啊。” 第1906章 活泼不是淘气 凌游见状笑了笑,没再说下去,随即端起碗,用汤匙喂了秦艽一个馄饨吃。 吃过饭,凌游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便和秦艽回了秦艽在京城自己的房子。 打开门,秦艽便一边放包,一边说道:“前天向晚姐才回湘南,你要是早回来两天啊,就得去雾溪山住了。” 凌游闻言这才想起丁向晚的事,于是便问道:“向晚姐的事,怎么解决了?” 秦艽一边脱掉外套,扎起了头发,一边对凌游说道:“湘南的律所,都不敢接她的离婚官司,后来,上个月月末,我带他去参加了一场婚礼,然后找到了王爷爷家的孙媳妇,她听了之后,表示很愿意做向晚姐的律师,所以前天,她们一起回了湘南去。” 凌游听后便道:“看来,王爷爷是授意过的。” 秦艽听后便走到了凌游的近前,然后说道:“看透别说透,我们还是好朋友哦。” 凌游呵呵一笑,随即一把抱住了秦艽,秦艽也一跃跳到了凌游的身上,二人对视了良久,凌游便抱着挂在他身上秦艽进了卧室去了。 次日一早,二人还没起床,秦艽就接到了秦老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刚接起来,就听秦老说道:“那个臭小子回来了?” 秦艽闭着双眼,梦呓般的说道:“哪个臭小子嘛?南烛不是在您那呢嘛。” 秦老听后便说道:“我说的是小臭小子他爸,那个大臭小子。” 秦艽闻言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正在熟睡的凌游,随即便对秦老说道:“您说凌游啊,昨晚才到。” 秦老接着命令般的说道:“让他来我这,给你们留早饭了。” 秦艽看了一眼睡着正沉的凌游,然后回道:“您让他再睡一会儿。” 秦老听了刚要说话,这时就见凌游醒了过来,翻了个身,对着手机说道:“二爷,我们一会儿就到。” 秦老这才说道:“年轻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觉要睡嘛。” 秦艽此时完全睡意全无,挠了挠头发说道:“就年轻人才缺睡眠呢,您以为都像您呢,鸡不亮就起床。” 听了秦艽的话,凌游都被逗醒了:“是鸡没打鸣,天不亮。” 说罢,凌游便坐了起来,然后翻身下床去了。 洗漱了一番,认真刮了胡子之后,凌游又去衣帽间找了一身干净衣物,便带着一脸起床气,素面朝天的秦艽去了地下车库取车,然后直奔雾溪山而去了。 到了秦家之后,凌游刚刚进门,就见正在餐桌上被姜姐喂饭的凌南烛,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就一跃下了椅子,朝着凌游小跑了过去:“爸爸。” 凌游听到这声爸爸,心都快化了,连忙蹲下身抱住了凌南烛:“胖了,也高了。” 姜姐此时高兴的端着手里的碗笑着看向凌游说道:“可不嘛,也淘气了,现在淘气起来,我都要拦不住了。” 凌游听后便看向凌南烛问道:“你经常淘气吗?” 凌南烛摇着头说道:“二太爷说,男孩子,还是要活泼些的,所以我这不是淘气,是活泼,爸爸。” 凌游听了哈哈一笑:“你这是拿着二太爷的‘尚方宝剑’和你爸玩文字游戏呢。” 凌南烛也知道自己是在狡辩,所以听了凌游的话之后,便笑着吐了吐舌头。 这时,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秦老看了一眼凌游便说道:“回来了?” 凌游将凌南烛放在了地上,凌南烛便朝已经坐到沙发上的秦艽扑了过去。 凌游则是笑嘻嘻的看向秦老说道:“您老吃了吗?” 秦老轻哼了一声:“少和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 凌游笑了笑,然后便跟在秦老的身边去了餐厅,姜姐见状,非常识趣的端着碗里凌南烛还没吃完的粥,便去了客厅,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了秦老和凌游。 就见秦老坐下之后说道:“云海的浑水还没搅干净呢,又跑回江宁省搅浑水,你倒是真不嫌折腾。” 凌游一猜秦老就是要向自己问责此事,于是便坐下来解释道:“我本无意惹是生非,奈何这是非找到了我的头上啊。” 秦老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粥,然后说道:“你说的,是林海平?” 凌游点点头。 秦老随即便道:“云海的根儿都要铲除了,他现在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能躲即躲,谁沾上谁倒霉,你千不该,万不该,是你偏偏要搅合进去。” 凌游听后便道:“伤的,是麦晓东,我没法坐视不理啊。” 秦老思忖了一下,随即说道:“尚远志之前的那个秘书?” 凌游点点头:“这些年,我们交情不浅,他这个人,也是个正直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被江宁省的‘云海帮’,尝试着腐蚀拉拢、威逼利诱,甚至威胁到了他的家人,如今为了此事,他宁可跳楼明志,无论出于同志也好、朋友也罢,我都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啊。” 秦老也算终于明白了凌游的出发点,于是便点头道:“罢了,罢了,索性是没搅和深了,郑广平处理的很好,让你第一时间从这个漩涡中撤出来,没有波及到你,就是万幸了。” 说罢,秦老又问道:“今天,还要回云海?” 凌游点点头:“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了。” 秦老终于抬头看向了凌游:“要不就别回来,回来了就急着走,还不如不回呢。” 这时,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的秦艽慵懒的说道:“你不回来,整天念叨你,把你挂在嘴边上,如今回来了,又摆一张黑脸。” 秦老听后顿时觉得挂不住面子了,冷声说道:“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艽撇着嘴一笑,没继续戳穿秦老。 中午时,凌游决定动身回云海,在临走之际,秦老让凌游去了他的书房,对他嘱咐道:“云海当下,你要以静制动,这次,你这么一闹,本来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行不通了,只能大刀阔斧,但一时间,整个云海这么多干部要被处理,你想过没有,云海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第1907章 危墙 凌游听了秦老说出的情况,也是不禁低下了头:“所以,需要一个为了这个面子买单的人吗?” 秦老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要叮嘱你,从你这次回去开始,云海当下的情况,你就不要再过多的参与了。” 顿了一下,秦老又问:“你还记的,我教过你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凌游自然记得这话,因为不止秦老,魏书阳也教过他这句话,但这些年来,他却总是无法做到,因为这危墙之下,不止有他凌游。 他只记得,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更记得自己曾经对自己承诺过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的初心和责任感,做不到看着那危墙下的云海人民不救,自己先逃之夭夭。 所以,他要立于这危墙之下,他要在这危墙即将坍塌之际,也要以一人之身躯,顶住这墙。 他知道,自己如果和秦老争辩,大抵会和秦老辩论个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 所以就听凌游淡淡的问道:“二爷,当年的战争,算危墙吗?” 秦老听了这话不禁一愣,随即便明白凌游问这话的原因了。 凌游微微一笑:“就算放在今天,这危墙之下站立着我万千老百姓,我相信您,以及曾经为了这危墙不倒的先烈们、战士们、将官们,就算给你们一万次选择的机会,你们也会以自己的身躯,把这墙顶住。” 秦老听后默默的点燃了一支烟没有说话,但是却是默认了。 凌游接着又道:“你不希望我立于危墙之下,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家人,你不希望我直面危险,可如果您换做是我,我相信,您还是会选择站在这危墙之下。”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您如此,我亦如此。” 秦老听了这番话之后,沉默了许久,一支烟很快几大口就吸完了,随即摆了下手说道:“滚蛋吧,看见你就烦。” 凌游淡淡一笑,然后站起身说道:“您老保重,这墙,塌不了,有我顶着呢,等我修好了墙,再回来看您。” 秦老没再说话,凌游也是转身便走了。 待凌游走了之后,秦老不气反倒是笑了,这笑容里,带着欣慰。 秦老默默的起身走到床边,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笑道:“老弟兄们啊,这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都错不了,我们的脊梁骨啊,会硬上一节又一节,这腰杆子,将永远挺拔。” 走出秦家,秦艽以及孩子和姜姐,打算一同去送凌游到机场。 一路上,凌游十分珍惜和凌南烛相处的机会,可这车啊,离机场越近,凌游反倒越舍不得了。 终于还是到了机场,凌游在凌南烛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又趁秦艽不注意,亲了一口秦艽的脸,把秦艽害羞的脸瞬间就红了,凌南烛则是在一旁看着咯咯笑了起来。 直到看着凌游的身影越走越远,凌南烛才意识到,爸爸又将会很久才回来,忍不住撇着嘴掉起了‘金豆子’。 秦艽见状便道:“和爸爸拜拜,挥挥手,爸爸很快就回家了。” 凌南烛听话的朝凌游挥着手,对着凌游的背影喊道:“爸爸早点回家。” 凌游听到了这话,只觉得鼻子一酸,然后也转身朝凌南烛还有秦艽挥了挥手,随即便转过身去,大步的离开了,他怕他再看上几眼,会忍不住哭出来。 下午时,凌游刚刚在月州落地,就见到短信里有薛亚言打来的未接来电提示,于是他便拨了回去。 接通之后,就听薛亚言问道:“老凌,你回云海了吗?” 凌游听后便道:“刚下飞机,麦大哥怎么样了?” 薛亚言闻言便道:“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呢,麦大哥彻底脱离危险了,人已经醒了,今天上午,我去看了他,只不过,他现在是督导组的询问对象,我没接触到他。” 凌游听后顿时松了口气:“人没事了就好。” 薛亚言淡淡一笑:“就知道,你知道了这个消息能高兴。”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这边的事,你就放心吧,麦大哥的材料,我已经交到郑书记手里了,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安心等着好消息。” 凌游只觉得脚步都轻盈了,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于道各努力,我们千里自同风。”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才走出机场,见到前来接自己的季尧,手机便再次响起了震动声。 拿起来一看,是杜衡打来的,凌游的眉头立马皱紧了,深吸了口气,这才接了起来。 果然,杜衡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愤怒:“凌老弟,我听说老麦出事了?” 凌游闻言赶忙说道:“你先冷静一点。” 杜衡在电话那边几乎骂起了娘:“我才从江宁省离开多久啊,就有人骑在老麦的脖颈子上拉屎了,我怎么冷静嘛。” 凌游知道,杜衡和麦晓东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所以他最怕的就是杜衡知道后会意气用事,做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就见凌游急忙来到了车边,坐进车里之后对杜衡说道:“我刚下飞机,你等我,我去找你,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给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冷静。” 杜衡压着火气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好,凌老弟,我等你。” 挂断电话,凌游便对杜衡说道:“去省厅。” 当来到杜衡办公室这层楼的时候,就见杜衡的秘书潘子谦急忙迎了过去:“凌市长,您可来了。” 凌游闻言便看向了杜衡办公室的方向:“发脾气了?” 潘子谦不置可否:“我跟在杜厅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没见过杜厅发这么大的火,您快去劝劝吧。” 凌游听后抬手在潘子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忙你的去吧。” 潘子谦连忙点了点头:“谢谢凌市长。” 在门口,敲了敲门之后,凌游便推门走了进去,此时杜衡正坐在办公桌后吸着闷烟。 第1908章 暗流涌动 凌游仔细看了看,就见杜衡手边的保温杯在桌上已经碎成了好几瓣,茶水混合着茶叶,顺着桌子的一个角在朝地上滴水。 杜衡夹烟的右手,好像也被划破了,流了一点血,已经风干凝住了。 凌游关上门,走到近前说道:“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嘛呢?” 杜衡的胸腔还是剧烈的起伏着:“老麦现在啥样?” 凌游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放心吧。” 杜衡沉着脸张了两次嘴巴,这才开口道:“我和老麦,十几年的感情,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能有如今这一遭。” 凌游听后叹了口气:“麦大哥,是个正直的人,只不过,有人却认准了要利用他,说到底,也怪我,如果没有我这方面的关系,麦大哥也不至于成为他们针对的目标。” 杜衡听后摆了摆手:“凌老弟,你也别把责任揽到你的身上,说到天边去,也怪不到你,只怪这些人,连下限都没有了,太卑鄙,太无耻了。” 杜衡激动的拍了拍桌子。 凌游听了没有急着说话,直到见杜衡稍微冷静了一些之后,这才说道:“你我就算再气、再恼、再怒,终归也是鞭长莫及,你要相信,在这次风暴的洗礼下,有些人,终归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你的公示期就快结束了,在这期间,千万别冲动,我想,麦大哥知道的话,也肯定不希望你冲动的,你放心,他的安全,我向你保证。” 杜衡听后沉默了良久,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摊着手说道:“这个老麦,亏了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大秘,怎么就让人给欺负成这般形状呢,我是又气又恨啊。” 凌游闻言便道:“因为,他重情,家人的安危都寄托于他一身呢,他只能拖延下去,也因为,他重义,就算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也没有背弃我,直到最后,他扛不住了,只是帮那些人邀我见个面,就让他羞愧难当,还因为,他重信仰,他知道他是一名党和人民的干部,他清楚的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罢,凌游看向杜衡:“他这不是软弱,我反倒认为,他是个真爷们儿,也是个真兄弟,更是个真干部。” 杜衡听了这些,火气也终于消了下去,最后只是沉吟了片刻后对凌游说道:“等事情都结束了,我请他喝酒。” 凌游微微一笑:“我请客。” 杜衡看向凌游,摇头笑了:“他奶奶的,太窝囊了。” 凌游轻叹道:“快结束了。” 这几天里,凌游明显察觉到,云海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息,所有干部都处在一种被一双眼睛盯着,暗流涌动的氛围当中。 这天,宋景学第一次出现在了督导组的驻扎地点,他是被程南栋邀请过去的。 大概在那里足足停留了三个多小时,宋景学才乘车离去。 次日下午,宋景学便让伍光明通知下去,次日将召开常委会议。 当天晚上,得到这个会议通知的颜德霖,坐在自己的家中寝食难安,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自从督导工作开始,康容石电话就越来越少,裴长风又中风住了院,蔡维达如今下落不明,蔡东涛又被带走调查,许智锋更是被停职之后,就没有了音讯,这让颜德霖觉得,包裹在自己身上,以作防御的羽毛,正在一颗一颗的脱落,让他充斥在没有安全感的情绪中。 他想过逃离,可他又怕这个行为,会自己把自己暴露,他也想过主动交代,但他更清楚,自己的问题,就算主动交代,也无济于事。 坐在客厅里,吸了一整夜的烟,直到窗帘中间的缝隙,露出了清晨的阳光,让颜德霖觉得刺眼,他这才把自己拉扯回现实当中。 上午九点,会议准备开始,各常委纷纷列席,直到九点二十分,也没见到颜德霖的身影。 宋景学此时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看着楼下。 九点二十七分的时候,只见颜德霖的车,停在了行政大楼的台阶下。 宋景学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随即便迈步离开了办公室,朝会议室而去了。 当宋景学进来之后,所有人纷纷起身朝宋景学示好,宋景学压了压手:“坐吧各位。” 当所有人都坐好,宋景学却始终一言不发,低头看着桌上的会议材料。 几分钟之后,就见颜德霖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今天的颜德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藏蓝色夹克,皮鞋也擦了很亮,头发更是打理的一丝不苟。 众人看到颜德霖,便朝他点头示好。 颜德霖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了下来。 宋景学见颜德霖坐下之后,便淡淡说道:“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吧。” 可就在宋景学的话音刚落之后,颜德霖却插话说道:“等等。” 宋景学扭头看向颜德霖:“颜省,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德霖吸了口气,然后看向宋景学说道:“景学同志,我打断一下,在你开会之前,我有话要说。” 宋景学对颜德霖的操作表示狐疑,但却还是见招拆招的说道:“无妨,德霖同志,你尽管讲。” 颜德霖沉吟了片刻,随即便说道:“正好借着各位同志都在的机会,我想向组织检举一名干部。” 这话一出,全场皆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用眼神交流着。 宋景学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检举?颜省要检举谁?” 颜德霖环视了一圈,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两秒钟,然后这才直视着前方,缓缓说道:“我要检举的人,正是我自己,颜德霖。”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任谁也没想到,颜德霖竟然要检举自己。 宋景学听了这话,也不禁皱紧了眉头,然后给靠墙位置,在做会议记录的秘书伍光明使了个眼色。 随即,这才对颜德霖说道:“德霖同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啊。” 第1909章 终于熬出头了 颜德霖看着宋景学微微笑着:“景学同志,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宋景学直视着颜德霖,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变,可却被颜德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搞糊涂了。 就见缓缓颜德霖站起了身,踱步道:“我十七岁下乡,二十岁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国企工作,这一路走来,我也算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工作的每一个地方,至今都流传着我的故事,我改革推进的城市方针,甚至于现在依旧不过时,老百姓依旧受惠。” 说完这些,颜德霖走到了一个空位置处,一只大手扶在椅背上捏了捏,随即指着自己的位置轻笑道:“我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还坐在这里,但如今,我还坐在那里,你却已经坐到我的头顶了。” 说罢,颜德霖眯着眼笑道:“景学同志,我认了。” 宋景学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他没想到,颜德霖事到如今了,还要恶心一下自己。 片刻后,就见颜德霖抬头看了看这熟悉的会议室,然后说道:“罢了,罢了。”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只见程南栋亲自带着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刚刚还沉浸在沉默中的各位领导们纷纷朝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有几位甚至已经站起了身。 见到程南栋之后,颜德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可心,却是如死灰一般,他笑,是因为他赌对了,赌对了自己难逃一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自首,可他同样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罄竹难书,终将要面临审判。 就见程南栋走到近前,对颜德霖说道:“颜德霖,我很庆幸,你能够懂得悬崖勒马的道理,倒是我很失望,你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心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颜德霖摇了摇头,对程南栋说道:“程书记,今日之前,我得眼前,是旷野,加大马力才是常态,可今日,我的前方,是悬崖,踩下刹车,也是常态,做了,我就认了,输了,就是输了,又何苦出言讥讽、用胜利者的姿态,对颜某咄咄逼人呢?” 程南栋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说道:“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果你能依旧作为那个令老百姓口口相传、赞不绝耳的颜德霖,我是多想和你继续做同志的,可就如你所说,做了,就要认,所以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接触中,你能积极配合,尽好你作为一名干部,最后的职责。” 顿了一下,程南栋认真的说道:“哪怕是为了给自己,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呢。” 颜德霖闭起眼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此时,徐耀祖带人上前,挥手示意了一下,两名工作人员便各自搀住了颜德霖的一只胳膊。 颜德霖此时睁开眼,直视徐耀祖,随即笑道:“初见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眼熟,直到今天,我才记起你是谁。” 说罢,颜德霖打量了一番徐耀祖说道:“你和你爷爷,长得很像,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替我向老人家转达我的敬意。”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全部将目光聚焦到了徐耀祖的身上,对这个年轻的督导组成员,充满了好奇。 徐耀祖见状,则是依旧处变不惊的淡然道:“谢谢,我会把你的这份敬意带到,不过,也希望你能接下来配合好我们的工作,让我也能早日回家。” 颜德霖听后呵呵一笑,没再说话,随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 宋景学此时上前,与程南栋握了握手,二人没有多说什么,宋景学便目视着程南栋一行人的离开。 在这之后,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毕竟就在一分钟前,竟然在自己的眼前,看着云海的二号人物被当众带走了,众人又岂能淡定。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海的一部分干部,就像是‘拔萝卜’一般,每隔两天,就会传来一个新闻。 而每有人被带走调查,凌游就会在那个复制下来的日记本名单上,划掉一个名字,这其中,也不乏有并没有出现在日记本上的。 七月上旬,江宁省方面也传来新闻,林海平被组织调查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凌游的耳朵里。 凌游在这之后,也给麦晓东去了一通电话,麦晓东现在早已经住进了普通病房,虽然身上几处骨折的地方还是让他下不来床,可至少现在每天吃得香睡的熟,在和凌游通电话的时候,笑声不绝于耳。 这天,关于杜衡的公示期也结束了,省人大的新的公示立马公布了出来。 任命杜衡为云海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党组书记、厅长、督察长。 在江宁省医院病床上躺着的麦晓东,一边吃着妻子递来的一块切好的苹果,一边看着病床前的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云海省电视台的新闻。 屏幕中,杜衡坐在云海省公安队伍会议的主席台中间,身穿着副总警监衔常服,气场强大、虎虎生风。 麦晓东欣慰的笑了笑:“老杜,终于是熬出头了。” 麦晓东的妻子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杜衡,随即低头继续削着苹果笑道:“老杜不上镜,他本人穿着这身警服啊,比电视上精神。” 麦晓东笑了笑,却不敢大笑,扯着伤口疼。 片刻后,他又叹了口气。 麦晓东的妻子闻声抬头看向麦晓东说道:“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和麦晓东过了小半辈子了,其实麦妻很清楚麦晓东在为何叹气,但她却没有明说。 片刻后,就听麦妻又递给了麦晓东一瓣苹果说道:“这人啊,穿什么衣服当什么官,那都是身外物,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才是硬道理,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吃上一口我喂你的苹果,就比什么都强,少胡思乱想。” 麦晓东伸手牵住了妻子的手,随即笑道:“我知道,谢谢。” 麦妻抿嘴一笑,然后说道:“人的欲望,是无休无止的,你这大难不死,更要明白,什么叫知足常乐。” 第1910章 信誉 八月份,督导组在云海的调查工作还在继续,但是却已经近半个月没有动静了,这让很多人甚至觉得,督导组已经离开了。 压在云海干部头顶的那层‘阴霾’,仿佛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这期间,月州工业园区的重启工作也终于开始了,市里从财政上拨了一笔专项资金,用于重启工业园区的建设工作。 这天,市委工作会议上,凌游参会主持,可会议室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就听市财政局局长田人韬摊着双手激动的说道:“工业园区项目,已经都烂尾快三年了,那么多的企业,这三年来的损失,如果按规定补偿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财政上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资金拨给工业园区用。” 而刚被任命为工业园区管委会党工委代书记、代主任的副市长谢圣儒却说道:“我知道财政方面难,可凌市长也说了,总要拿出个态度来嘛。” 田人韬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态度,我得态度已经拿出来了,重启重建,我都拿出来三个亿的预算了。” 谢圣儒拍了拍手,摊手道:“钱呢?钱呢?你都说了,是预算嘛,资金倒是落实下来嘛。” 田人韬无奈的说道:“谢市长,我是财政局长,不是财神爷,资金落实,你总要给我时间啊。” 谢圣儒这个人,人如其名,是个特别文绉绉且爱较真儿的人,就听他说道:“我给你时间,市里不给我时间的,我接到的任务,是尽快落实,所以我就找你田局长,让你也要给我把资金尽快落实下来。”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名干部也纷纷参与了进来,凌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争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片刻后,就见市委副书记于海泉拍了拍桌子说道:“静一静,静一静。” 众人闻声,纷纷看向了于海泉,随即都闭上了嘴。 于海泉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吵,是吵不出结果的,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嘛。” 说罢,于海泉便看向了凌游,然后说道:“我们,还是听听凌市长的意见。” 凌游听后,先是看了一眼于海泉,接着便环视了一圈说道:“首先啊,这个工业园区的烂摊子,是一定要解决的,就算你们吵破大天,该解决的问题,一刻也是不容耽搁的。”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但是我们说到解决,解决也不是认死理儿,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可眼下的问题是什么呢?是没钱嘛。” 说着,凌游看向田人韬:“田局的苦衷,我是理解的。” 田人韬听了这话,在心里对凌游感激涕零,心说终于有能理解我的人了。 但凌游很快却又补充道:“可理解归理解,这个重启重建的资金,财政还是要尽快给工业园区落实到位的。” 田人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心说你理解来理解去,也没理解到我的痛点上啊。 凌游想了想,随即却道:“这三个亿的预算资金,我不管你从哪里挤一挤,你都要给我挤出来,至于说到补偿嘛........” 凌游顿了顿,沉吟了一会之后说道:“补偿还是要补偿的,毕竟很多企业,在这期间,损失巨大,我就了解到几个例子,有的企业,甚至差点被害的家破人亡,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这也是我之所以对姚志鸣等人深恶痛绝的原因。” 说罢,凌游思忖了一下,随即道:“财政上不富裕,这钱嘛,一个萝卜一个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狼多肉少’,这些我是知道的,这几年,月州的经济始终处在停滞不前的状态,几家大企业,以海容集团为例,就和市里有着错综复杂的账目关系,人韬同志刚刚担任财政局长的工作,也需要时间梳理一下,不容易的。” 这番话,才是真的听进了田人韬的心里,听的暖洋洋的。 随即凌游便说道:“这样,圣儒同志,你还是要调查清楚企业在这期间的损失,我们用厂区的租金来补偿,以租补钱。” 谢圣儒听了之后,思索了一会,随即说道:“市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我之前初步算过几家企业的损失,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有的企业,可是要给免租十几二十年的。” 凌游闻言却道:“就算没有租金,不是还有税收呢嘛,只要把企业服务好,就不怕市里没收入,市里哪怕紧一紧裤腰带,也要把信誉的这块金字招牌赢回来。” 说罢,凌游又道:“对接银行方面,对工业园区目前受损失的所有企业,提供专项的贷款服务,很多企业啊,这些年里,背上了很大的债务,甚至有的企业负责人,已经成为了失信人被执行人,所以呢,至于资质方面,告诉企业们不用担心,市里给做担保,前五年的利息,由市里承担,全当作为市里对他们的一种额外补偿。” 凌游的办法,虽然大家无力反驳,也认为是当下最好的方式了,可还是有人觉得,这个举动多此一举,平白为市里造成了一笔不菲的资金缺口。 但凭借凌游这些年的招商经验却觉得,一个城市的招商信誉,才是一块金字招牌,现在的月州,丢失掉的,就是这种信誉。 宋景学在上任之后的规划中,就强调了要将云海转型轻工业发展的方针,所以就连月州的信誉都丢掉了,那这个转型,将会更加难以开展。 最终,凌游环视了一圈问道:“这个方案,各位认为可行吗?如果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提出反对。 于是就听凌游点头道:“好,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落实下去,起草一个预案,三天后交给我看。” 相关工作人员立即点头称是,凌游随即便看向于海泉问道:“于书记,有要补充的吗?” 于海泉笑着摆摆手。 凌游又与其他几位领导对视了一眼,众人都表示没有补充的提案了。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散会吧。” 第1911章 几个月的变化 凌游说罢,便站起了身,可其他人却是犹犹豫豫的面露难色。 就见凌游环视了一圈,已经顺手拿起来的保温杯又重新放回了桌面上问道:“怎么?有意见还是有难度?” 其他人闻言不语,谢圣儒看出了此刻窘迫的气氛,于是便主动站起身笑着打起了哈哈:“放心市长,有困难解决困难就是了。” 凌游吸了口气,随即又重新坐了下来:“我和诸位,讲个故事吧。” 大家听后,纷纷抬头看向了凌游,却没有人开口应话。 于是凌游便说道:“我妹妹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小女孩们流行起了跳皮筋的游戏,她对这项游戏,简直是如痴如醉,所以忽然就染上了作弊的习惯,老师留的家庭作业,她不想动脑浪费游戏的时间,所以就抄同学的作业,至于自己写了什么,她丝毫不知道,就只单纯在文字上复制粘贴罢了,所以也就导致她考试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试卷,也要抄同学的。” 凌游这段话说完,已经有内心敏感的人,开始对号入座了。 于是就听凌游接着说道:“后来有一次,我妹妹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当场抓了现行,班主任请了家长,联系到了我的爷爷,我爷爷是一名中医先生,在我老家的村子里,很德高望重,老师没有说重话,可我爷爷却颜面尽失,放学回去的路上,爷爷牵着我妹妹的手,一言不发,可到家之后,妹妹受到了很严厉的惩罚,爷爷替她请了一天的假,罚她在家里抄了十遍汤头歌诀全文,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作弊了。” 说罢,凌游环视了一圈众人,然后接着说道:“可习惯了作弊走捷径的人,就变得不爱思考,遇到难题,总习惯性的退缩,失去了对事物探知和拼搏的能力,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正因为它痛苦,所以才足够蜕变。” 这话说完,凌游再次拿起保温杯站起身,看了一圈说道:“我认为,响鼓不需重锤,各位,共勉吧。” 话毕,凌游迈步就走,留下众人低头凝思。 这时,于海泉呵呵笑了两声,让众人回过神来,就听于海泉说道:“凌市长的话,大家应该听明白了吧,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就没劲了。” 说罢,于海泉也笑呵呵的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工业园区的重启工作正式推进到了日程上,很多工业园区的企业负责人,接到市里消息的时候,既惊讶又激动,甚至有的负责人嚎啕大哭。 而玉羊山的钌矿,也经过两个月的时间被确认为,玉羊山的确有钌的存在,相关部门已经着手准备开采工作,对此,省里还专门给海容集团颁发了一项荣誉证书。 经过调查采证,以及相关人员的指控,认定海容集团的董事长裴长风,存在行贿、恶性商业竞争、非法垄断商业资源等多项罪证,可由于裴长风现在偏瘫在床,所以目前采取保外就医的方式,并没有将其关进看守所,待检察院查清之后,等待最终法院的判决。 在这期间,裴志颂也在海容集团董事会上,获得全票通过,担任海容集团现任董事会主席、总裁职务。 在裴志颂上任的消息公告之后,裴志颂也立即首当其冲,以云海省头部企业的身份,主动在集团内部成立党支部,由省组部亲自选拔了一名优秀的党员干部兼任海容集团的党支部书记一职。 这番操作下来,裴志颂又接连对集团做出了几个重要改革,甚至将由于裴长风出事的消息,导致跌停的海容股票,一度接连三个涨停板,所有人都认为,海容集团,要改头换面了。 九月上旬这一天,侯家父子来到了月州市府,找到了凌游,一见面,侯家父子便要给凌游跪下道谢,凌游连忙搀住了父子俩,侯善龙现在的身体情况,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是有些木讷,可却有了起码的情绪起伏,不再像第一次见到凌游那般,连哭和笑都不会。 凌游语重心长的与侯家父子聊了很久,并且告诉他们父子俩,茶叶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市里提,市里绝对会一帮到底,这让侯志成哭的泪流满面,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濒临破碎的家,还能有重见阳光的一天。 而那个叫做高彦信的佳鑫电器的老板,也在几天之后,凌游召开的工业园区正式重建工作的启动大会上,见到了凌游,再见凌游,他只觉得对方眼熟,可回想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早就与凌市长见过一次面了。 他妻子李淑佳的病,也得到了极大的治疗成效,在八月份的时候动了手术,术后恢复的很好,凌昀也一直坚持在为她和侯善龙做康复治疗。 在此期间,高彦信也得知了为她老婆积极治疗的女医生,就是月州市代市长凌游的亲妹妹,所以在会上见到凌游之后,高彦信难掩激动的心情,会后,凌游刚刚下来,与各位企业负责人亲切交流的时候,高彦信便激动的冲到近前,哭着拉住了凌游的手,这个举动,甚至让负责安保工作的警员下意识的认为是有人要袭击市长呢。 拉着凌游的手,高彦信感激涕零,又把自己的经历和凌游默默做的一切,当着所有人的面描述了一番,这让其中还有对市里这次重启工作持怀疑态度的人,对凌游的印象,多了许多的好感,连连称赞凌游是个务实尽责的好领导。 九月中旬,凌昀也回了月州,向凌游提出的告别,侯善龙和李淑佳都已经出院了,自己也该回河东了,这几个月里,李想早已经对凌昀望眼欲穿了。 在凌昀临别之际,凌游对凌昀交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敲打敲打李想那小子,也该有点动作了。” 凌昀先是一怔,随即便笑问道:“哥,你什么意思啊?” 凌游呵呵一笑:“臭丫头,告诉他,我等着他来和我提亲呢。” 第1912章 舍与得 凌昀听后却故作扭捏的说道:“喂,你什么意思啊,这么急着把你妹妹嫁出去啊?” 凌游听后便笑道:“原来你不着急啊?那行啊,哥养着你,养你一辈子都成。” 凌昀一听便赶忙摆手道:“别别别啊哥,我开玩笑的。” 凌游呵呵笑了笑,随即摸了摸妹妹的脸:“这几个月,都瘦了,回去告诉李想,给你把伙食标准提一提,好好补补身子。” 凌昀笑着掐着自己的细腰说道:“可别,这个身材我现在最满意了,等我们拍婚纱照的时候,多上镜啊。” 凌游听后便撇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不是不想嫁人吗?” 凌昀闻言撒娇道:“诶呀,你怎么着烦人呀哥。” 兄妹俩又习惯性的闹了一会,凌游便吩咐季尧,将凌昀送去了机场。 两天之后,凌游刚刚开完一个会议,季尧便来到凌游的身边说道:“领导,省委办刚刚来电话,说宋书记要见您。” 凌游听后放慢了脚步,思忖了一下之后说道:“我知道了。” 下午时,凌游便出发前往了省委,来到宋景学的办公室,伍光明热情的给凌游递来了一杯热茶,然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就见宋景学走出办公桌后,来到沙发前压了压手:“坐吧。” 凌游见宋景学坐下之后,也坐了下来。 宋景学随即便道:“工业园区的项目,你推进的很好,你的思路是正确的,一座城市,需要给人民和企业安全感,这份安全感,是要建立在公信力上的。” 凌游点点头:“月州始终坚持贯彻中Y和省委的指示方针,积极推动落实,不敢马虎大意。” 宋景学闻言盯着凌游看了片刻,随即说道:“我不想听你的官话套话,这办公室里,就你我二人,我想和你交交心。” 凌游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宋景学问道:“宋书记,你倒是也不必如此,在云海问题上,无论过程如何,至少现在,结果是我们都想看到的,这就够了。” 宋景学叹了口气:“凌游啊,或许我们无法站在同一个角度看问题,因为,我们不同,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乡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这几十年来,我的每一段路,都步步维艰、如履薄冰,你的身后,有家人、有依靠,而我的身后,却空无一人,我承认,我没有你的勇气,也没有的气魄,这才使得,我们永远无法共情。” 凌游起初,对宋景学的确很有意见,可逐渐,他也想通了,他不能将所有人都和自己相提并论,就像宋景学所说那般,自己的胆识和气魄,是自己先天就被赋予的,所以宋景学珍惜自己的羽毛,也没有什么错。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宋书记,您的心情我理解,我曾经有一位老领导,他和我打过这样一个比方,他说,他的小孙子喜欢玩闯关类游戏,可这个游戏有一项规则,那就是无论玩游戏的人,闯了多少关,只要失败,就要从第一关重新开始,所以啊,前三关的时候,玩游戏的人,是最放松不过的,因为不怕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嘛,可当这游戏玩到几十上百关,任凭谁,他也舍不得输。” 听了这话,宋景学看了凌游很久,随即叹了口气道:“是啊,谁也舍不得输,可输,就输在了这个舍不得上,蔡维达也好,颜德霖也罢,不都是败给了这个舍不得和无下限嘛。” 顿了一下,宋景学又道:“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就好,但是,我同样也要检讨我的问题,因为,我差一点也败给了这个舍不得。” 凌游听后淡淡一笑:“可是这世事,终究是有舍才有得。” 二人这次谈话,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可在彼此心中的那层隔阂,却是减退了不少。 说开了这个话题,宋景学沉吟了片刻后便对凌游说道:“我得到了消息,月州市委书记的人选,将会空降一位过来,目前,具体是谁,还没有确定下来,你要做好打算,怎么搭好这个班子。” 凌游也预料的到,云海的问题闹的这么大,上面自然不会再在云海提拔这个重要岗位上的人选了,所以对宋景学的这个消息,凌游倒是也不算意外。 从宋景学这里离开之后,凌游抬头看了一眼这行政大楼,可他却没注意到,此时宋景学也站在窗前,正注视着凌游,二人四目相对,可由于玻璃的反光,凌游却不知道,宋景学正在看着自己。 两天之后,凌游视察了月州的几个区县情况,并且做出了关于目前月州要进行全面发展整改工作的重要讲话。 在从鹊华区乘坐一辆考斯特中巴刚刚离开不久,凌游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是秦艽打来的。 凌游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一众市领导,然后将音量键调低了一些之后,便接起来说道:“我在视察回去的路上。” 凌游想提醒一下秦艽,自己正在工作,私事晚些再聊。 可秦艽虽然听出来了,却还是对凌游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要慎重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出发,踏上回往京城的路上。” 凌游听得一头雾水,可又不由得有些担心:“怎么了?” 就听秦艽卖了会关子,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南烛,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凌游听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心脏便怦怦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但他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激动的心情,低声问道:“真的假的?” 秦艽闻言便道:“不信的话,你回来自己摸摸脉就是了,三个月了,就上次你回来......” 说到这,秦艽的声音越来越小,在电话那边脸都红了。 凌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浮起的那抹笑意了,于是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抿嘴笑了片刻,然后说道:“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我找时间就回去。” 秦艽哈哈一笑,然后对秦艽说道:“好了,你快忙工作吧,我就是忍不住想第一个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凌游嗯了一声,可心里却乐开了花:“等我回去再打给你。” 第1913章 郑家家宴 挂断电话再回去的路上,凌游觉得就连风都是甜的,就连其他人都看出了异样,认为这段时间一向习惯性黑脸的凌市长,今天竟然格外的慈眉善目。 两天之后,郑广平接到通知,要针对此次江宁省‘云海帮’的问题,上京述职。 这天,郑广平的专车朝着江宁省军区机场的路上而去,副驾驶的薛亚言,瞥了一眼后面的郑广平,只见郑广平面带着微笑,从容的看着窗外,之前脸上的阴霾已然消散。 抵达京城之后,江宁省驻京办的同志已经在翘首以盼了。 薛亚言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书记,汇报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钟,今晚您可以在驻京办休息一晚。” 郑广平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而二人抵达驻京办之后,傍晚时,郑广平却将电话打给了薛亚言。 薛亚言接听起来之后赶忙道:“书记,您吩咐。” 就听郑广平说道:“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饭。” 薛亚言听后便道:“好。” 可薛亚言想的是,驻京办的孙主任之前说,已经准备好了晚宴。 可他也没有多问,拿起公文包便前去找郑广平了。 二人下楼的时候,就见楼下已经停好了一辆MPV商务车,司机打开电动车门,郑广平坐进去之后,薛亚言便赶忙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薛亚言有些好奇他们要去哪里,可却没敢多问。 大概四十多分钟之后,车便在一个标准算不上特别高的星级酒店的门廊停了下来。 此时,就见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一副御姐气质的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女士西装,站在酒店门前等候着。 待郑广平和薛亚言下车之后,就听女人笑着上前说道:“二叔。” 郑广平呵呵笑道:“苗苗,又漂亮了。” 这女人正是郑六浮的女儿郑苗苗,听了郑广平的话,郑苗苗便笑道:“二叔,你又拿我打趣。” 郑广平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便对郑苗苗介绍道:“薛亚言,小薛,你还没见过吧?” 郑苗苗闻言便将目光落到了薛亚言的身上,打量了薛亚言一番。 薛亚言身高一米八二,身材算不上瘦也不算胖,比较均匀,大学时期他还经常锻炼,那时候还有腹肌,如今中年发福,但至少没有太过于走样,长得也白白净净的,按照凌昀之前的话来说,亚言哥比我哥要帅多了。 两个人一对视,彼此便都心照不宣了,薛亚言也顿时意识到了郑广平的晚宴,为什么要带自己来,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上次凌游在郑广平家里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就提到了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话题。 而郑苗苗在这段时间里,经常听到父亲郑六浮提到薛亚言这个名字,口中多是夸赞和欣赏,如今两个人一见面,还是郑家的家宴上,郑广平竟然带着薛亚言出席,两个成年人,而且是两个高智商高情商的聪明人,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于是就见两个人对着彼此尴尬的一笑,郑苗苗便礼貌的伸出手笑道:“你好亚言,常听二叔提到你,幸会。” 薛亚言见状也礼貌的浅浅握了一下郑苗苗的手,然后说道:“领导也是常和别人提到你的,夸你冰雪聪明,漂亮大方,今日一见,看来领导平日里的夸奖,还是收敛了呀。” 说罢,薛亚言便收回了手。 郑苗苗听后笑了笑,然后便赶忙将目光移到了郑广平的身上,撒娇般的说道:“您平时总夸我啊?” 郑广平听后一点头:“那是啊,我的大侄女,我不夸谁来夸啊?” 三人哈哈一笑,郑苗苗便赶忙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谢谢您了二叔,快上楼吧,我爸妈早就等着你们了。” 说着,她又朝薛亚言礼貌性的点头示意了一下。 三人上楼之后,就见郑六浮此时正戴着一副花镜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听到开门声,郑六浮的妻子余舒杰便站起身说道:“广平到了。” 郑六浮缓缓摘下老花镜,抬头看了过去,此时郑广平三人也进了包房。 “大哥,大嫂,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抱歉啊。”郑广平呵呵笑着走了过去。 余舒杰闻言便道:“自家人吃饭,晚了就晚了嘛,快,坐下歇息歇息。” 刚说完,余舒杰便将目光落到了薛亚言的身上,她之前见过薛亚言的照片,如今见到本人,余舒杰不禁认真的打量了一番。 “这是,小薛吧?”余舒杰问道。 不等郑广平开口呢,就听郑六浮放下手机站起身说道:“对,薛亚言,小薛同志。” 薛亚言闻言赶忙笑道:“伯母好。” 说着,他又看向了郑六浮:“郑伯伯。” 郑广平见状笑着看向薛亚言说道:“今天是家宴,小薛,你放松点,不必拘谨。” 薛亚言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我之前就和郑伯伯吃过一次饭,我原以为啊,大名鼎鼎的六浮首长是严肃不可亵渎的,可没想到,那么平易近人呢。” 郑六浮听后便哈哈一笑:“你这臭小子,还敢打趣起我来了。” 说罢,郑六浮还对着自己妻子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幽默却不失大体,我爱和他聊天。” 余舒杰淡淡一笑:“小伙子长得精神,难怪你从江宁回来之后,总是提起。” 说罢,余舒杰便赶忙说道:“快入座吧,小薛,广平,你和你大哥一起坐,他啊,特地把他舍不得喝的一瓶好酒带来了呢,说很多没和他兄弟喝酒了,今天要破个酒戒呢。” 郑广平哈哈一笑,然后便从容的走到郑六浮的身边,路过薛亚言的时候,还拍了一下薛亚言的后背,示意薛亚言落座。 几人都坐下之后,郑六浮便与妻子介绍道:“这个小薛,和秦家的那个小凌,两个人是好朋友来着。” 余舒杰怔了一下,然后便问道:“是那次给你看好了病的小凌?” 郑六浮嗓门粗犷的说道:“可不就是那个小凌嘛。” 第1914章 好人卡 余舒杰一听便惊讶道:“哦,你和那个小凌还是朋友呢?” 薛亚言闻言便道:“我和凌游,是高中同学,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余舒杰哦了一声:“诶呦,那得是十几年了交情了呀。” 薛亚言点头笑道:“是。” 薛亚言并没有太过于‘炫耀’自己和凌游的关系有多好,只是礼貌性的回应着。 余舒杰想了想,然后便问道:“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薛亚言闻言便道:“京城首都医学院。” 余舒杰再次惊讶了起来:“你也是学医的呀?怪不得,怪不得。” 这时,餐厅经理带着服务员敲门进来之后,将菜上了桌,郑六浮和郑广平便张罗着大家先吃菜,边吃边聊。 薛亚言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余舒杰便又问道:“小薛,你今年多大?” 薛亚言闻言立马收回了筷子:“三十二岁了。” 余舒杰听后点头小声呢喃道:“苗苗二十九,差三岁。” 这话声音虽然很小,可坐在余舒杰一旁的郑苗苗却听到了,于是便用腿在桌下撞了母亲的腿一下。 可余舒杰却压根没有理会,在薛亚言刚刚又重新准备夹菜的时候,余舒杰又问道:“家里几口人啊?父母在做什么工作啊?” 这话一出口,郑苗苗再也忍不住了:“诶呦,妈,人家亚言什么都没吃呢,光听您在‘查户口’了。” 余舒杰听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于是赶忙说道:“瞧我,瞧我,小薛啊,吃菜,你吃菜。” 薛亚言此时尴尬的脚都在抠地,点头笑着说道:“好,伯母,没关系的。” 而就在薛亚言这边筷子刚要夹到菜的时候,余舒杰便扭头看向郑广平问道:“广平啊,小薛现在是什么职务级别了?” 郑广平听后便笑着看向余舒杰回道:“现任省委办综合一处的处长,正处级。” 余舒杰听后便点头道:“哦呦,三十多岁的处长,真是很优秀嘛。” 这时,郑六浮放下了筷子,看向余舒杰说道:“人家孩子到现在,一口菜没吃呢,光听你在问来问去了,这多不像话啊。” 余舒杰闻言瞪了郑六浮一眼,心说自己多问问,多了解了解不是正常的嘛。 郑六浮随即便对薛亚言说道:“小薛啊,你吃饭,你伯母这个人啊,哪哪都好,就是这个嘴巴啊,碎了一点。” 薛亚言摇头道:“没关系的郑伯伯,我还是比较喜欢和长辈聊天的。” 余舒杰一听便道:“你看,人家小薛都没说什么呢,你瞧你,管东管西的。” 饭吃到一半,薛亚言便起身说道:“郑伯伯,伯母,领导,我去下洗手间,你们先吃。” 郑广平此时已经喝的脸色有些晕红了,便点头笑道:“去吧。” 待薛亚言走了之后,郑苗苗思忖了一下,也起身说道:“我也去下洗手间。” 待二人都走了,余舒杰便看向郑广平说道:“广平,我看这孩子挺好的,很优秀,长的也秀气。” 郑六浮此时不满的说道:“你啊你,我在家的时候怎么叮嘱你的,你怎么就全忘脑后了呢,你瞧你给那孩子问的,平时蛮大方个孩子,都给问成‘大姑娘’似的了,脸都红了。” 郑广平听后赶忙在大哥和大嫂中间打起了圆场:“苗苗是你俩的心头宝,我大嫂多重视一些,不是正常的嘛。” 而此时,薛亚言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刚准备去洗手,便看到了已经在门外等候的郑苗苗了。 还不等薛亚言开口呢,就听郑苗苗说道:“我妈今天有点失礼了,你别见怪啊。” 薛亚言闻言便笑道:“哪能呢,伯母很挺好的,一般有话都说在台面上的人,才是最好相处的,你别多想。” 说着,薛亚言便打开水龙头洗起了手。 而此时,郑苗苗也站在薛亚言一旁的手盆前,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随即说道:“能给我二叔当秘书的,一定是智商情商双高的,我这个人呢,性格也比较直接,我就明说了吧,今天这个家宴,除了我爸妈和我二叔聚一聚之外,你应该也明白他们另外的小心思。” 薛亚言关上水龙头笑了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人的苦心,就算不接受,也得理解不是。” 郑苗苗听后笑了起来:“你倒是比在饭桌上直白。” 说罢,郑苗苗叹了口气:“我妈妈三十九岁才生下了我,生产的时候,差点丢了命,而且又觉得是个女孩,应该娇着点养,所以从小到大,他们都很重视我,小时候重视我的学习,毕业了重视工作,如今我这年纪也奔三了,又开始重视我的婚姻,我自然是理解的。” 说着,郑苗苗转身看向了薛亚言:“但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他们任何事都要替我做主,所以相亲这种老传统的方式,我还是不太认可的,咱们俩呢,我觉得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你懂的吧?” 薛亚言闻言一笑,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空气,然后拍到了自己的胸口处:“啪,好人卡,我懂的。” 郑苗苗听后咯咯笑了起来:“你还挺幽默的。” 说罢,郑苗苗又一次伸出手说道:“薛亚言同志,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也真的是委屈你了,抱歉抱歉。” 薛亚言却没有同郑苗苗握手,而是右手握拳伸了过去:“合作愉快,希望今天之后,你能耳根子清净一段日子吧。” 郑苗苗见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心领神会的也握拳和薛亚言碰了下拳,随即便一同回去了:“借你吉言了。” 回到包房,看到两个人一同进来,郑广平三人还对视了一眼,认为有戏。 吃过饭之后,郑六浮一家送别了郑广平和薛亚言,在回驻京办的路上,郑广平看向副驾驶的薛亚言问道:“我这个侄女,你觉得怎么样?” 薛亚言闻言便扭头回道:“优秀、漂亮,自信大方,家境也优渥,可以说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 郑广平听后刚要开口。 薛亚言便补充了一句:“所以领导,正因为这样,我才配不上她的,您的好意,我真的是心领了。” 第1915章 我的门就是你的门 郑广平听了这话,一时间没说出话来,他没想到,已经参悟了自己这片好意的薛亚言竟然会拒绝。 犹如薛亚言自己所说,郑苗苗无论从样貌、学历、人品还是家境,都是极其优渥的,换做别人,肯定是巴不得攀上这门亲的,可薛亚言怎么就能这么从容不迫的拒绝了自己呢。 思忖了一下,郑广平却也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只是说道:“年轻人嘛,需要接触,你的言论,也许会为时过早。” 薛亚言只是轻轻一点头没有回话,他知道,他再说什么,都会让郑广平难堪,沉默,不再提及这个话题,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晚上在临睡之前,薛亚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终决定给凌游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凌游用睡意朦胧的语气慵懒的说道:“朋友,你不看看几点钟了?” 薛亚言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记得你平时可都是后半夜才睡的。” 凌游也精神了一些,于是便坐了起来,他知道,薛亚言这么晚打电话,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玩笑,一定是有正经事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好不容易放松一阵子,睡个早觉,还要被你打搅。”凌游说道。 薛亚言一听,沉默了两秒,随即道:“那我明天抽空再打给你吧。” 凌游一听便苦笑道:“我醒都醒了,别明天了,今日事今日毕吧。” 薛亚言呵呵笑了两声,然后便将今天参加郑家家宴的经过和凌游描述了一番。 凌游听后也很诧异,他没想到,郑广平竟然这么迫不及待。 接着就听凌游问道:“你和郑苗苗两个,不是已经互相摊牌了,不是也已经对郑叔表示拒绝了吗?那你还苦恼个什么劲儿啊?” 薛亚言听后便道:“我是觉得,今天我可能拒绝的冒失了一点,我怕郑书记脸面上挂不住,你说,郑书记会不会觉得,我是给脸不要脸啊?” 凌游听后便笑道:“你就为这个啊?放心吧,郑叔还没有那么小气,你踏踏实实的吧。” 说罢,凌游又补充道:“我当什么急事呢。” 薛亚言叹了口气:“这个郑苗苗啊,还真挺有意思的,直来直去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我啊,这辈子和别人打交道,光绕弯子了,所以啊,以后还真不打算在婚姻中,也要和另一半绕弯子,但凡我们两个门当户对,也许我们俩还没准真能有点故事发生。” 凌游一听这话倒是来了精神:“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没有啊?” 薛亚言听后便道:“我这不就是和你感慨一下嘛,先别说人家没看上我,就是看上我了,我也是耽误了人家好女孩,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什么都不能给她。” 凌游闻言却道:“兄弟,你说这话就是妄自菲薄了,你还有未来啊,你还年轻,未来可期的,你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是她的家庭和背景,你有真正去审视过,抛开这些,你们两个到底合不合适吗?” 薛亚言一听便回道:“老凌,抛不开,这是现实情况,我与你不同,你当初和秦艽在一起的时候,你有过人的医术、有魏爷爷给你撑腰,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可我有什么呢?你别以为我没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交对了朋友,有你罢了,因为你,我才能从医院调到卫生厅,再从卫生厅调到郑书记的身边,才能有今天,我是你一步步托举上来的。” 叹了口气,薛亚言接着说道:“所以我同样知道,郑家能看得上我,也是看上了我背后的你,郑书记和郑家大伯虽说人都很好,可越是底蕴深厚的家庭,越会在意儿女的婚姻,我知道,他们是觉得,只要我薛亚言和你凌游一辈子交好,未来的仕途就绝对差不了,至少不会亏待了郑苗苗。”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可老凌,我不想把我的婚姻,变成你的包袱,为了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凌游听了薛亚言这些肺腑之言,沉吟了良久,随即说道:“薛亚言,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我听了会特别欣慰啊?会不会觉得,我听了这些话,会特别感动啊?” 说着,凌游语气中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告诉你,你说的这些,都是放屁,你把我们的关系拉远了你知道吗?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包袱了?我把你当家人,当亲兄弟。” 这话听进薛亚言的耳朵里,薛亚言顿时红了眼圈,随即便忍不住抽泣了两声。 凌游闻声便道:“大半夜的你折腾的我不能睡觉,就是让我听你说这些屁话?兄弟,洗洗睡吧,为这事有什么好失眠的呢?看上谁了就勇敢爱,什么门不当户不对,都是扯淡,我凌游家的门,就是你薛亚言的门。” 薛亚言听后擦了一把眼泪,随即破涕为笑的骂了一声。 凌游在挂断电话之后,又对薛亚言说道:“对了,说完你的事了,有件我的喜事,还没和你分享呢。” 薛亚言疑惑道:“你的喜事?” 凌游笑道:“艽艽又怀了。” 薛亚言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激动的说道:“真的假的?好小子,你悄无声息的,办了这么大一件事啊?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凌游闻言便道:“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艽艽说的,现在我连艽艽的面都没见呢,你当我是X光啊,能隔着一千多公里,看出男孩女孩来?总之啊,男孩女孩都是宝,但要是女孩就更好了,这样,我也是儿女双全了嘛。” 薛亚言听后不禁感慨道:“你小子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看来,我得事,还真得抓点紧,看的我怪羡慕的。” 凌游闻言便道:“婚姻啊,是一辈子的事,别委屈了自己,找个自己喜欢的好伴侣,我希望你幸福,至于郑苗苗,顺其自然,别被外界的因素所干扰,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可选择和谁结婚,却是你一个人的事,听从本心便好。” 第1916章 每天都想你 次日一早,薛亚言便早早起了床,和郑广平吃过早饭之后,便乘坐驻京办的车离开了。 直到下午,郑广平才回来,问驻京办主任要了他特地交代过的江宁省土特产之后,郑广平便又带着薛亚言去了雾溪山,准备拜访秦老。 来到雾溪山秦家之后,郑广平下车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薛亚言在后面提着土特产,待二人进门房门,就见坐在沙发上正在摆弄玩具的凌南烛,看到薛亚言和郑广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丢下玩具,光着脚丫便朝二人跑了过来。 只听凌南烛一边跑,一边口中喊道:“伯伯,伯伯。” 薛亚言见凌南烛即将要跑到近前了,便将手里的礼物放了下来,然后一把接住了凌南烛后,便抱在了身上:“臭小子,你胖了不少啊,想没想伯伯啊?” 凌南烛捧着薛亚言的脸说道:“想啊,你平时怎么不来看我啊?” 薛亚言闻言便道:“伯伯要忙工作啊,可是伯伯可是每天都想你的。” 凌南烛嘿嘿一笑,有些愧疚的说道:“那真是对不起啊伯伯。” 薛亚言听得有些糊涂了。 就听凌南烛接着说道:“我只是偶尔会想你,不是每天,那以后我每天都想你好不好啊?” 薛亚言听了这话,哈哈笑了两声,可心里却是觉得有趣且感动。 而站在薛亚言前面的郑广平看着薛亚言和凌南烛的互动,则是更认定薛亚言在凌游一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了,他觉得,如果自己的侄女要是能嫁给薛亚言,到时候和凌游秦艽一家互通有无,那将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而这时,就听秦艽从楼上走了下来,然后快步上前道:“郑叔叔,太抱歉了,您打电话那会儿,二爷爷正巧和天冬叔叔去徐爷爷家下棋去了,我已经通知天冬叔叔了,一会儿我二爷爷就回来。” 说罢,秦艽又赶忙道:“郑叔叔,您快客厅坐。” 随即,秦艽又赶忙吩咐保姆给郑广平还有薛亚言上茶。 郑广平一边走到沙发前,一边说道:“今天是来汇报工作,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也就没敢和老爷子打招呼,所以忙完之后,就赶忙过来了,是我没安排好时间,倒是扰了老爷子和徐老的雅兴。” 这时,保姆也将两杯茶送了过来,秦艽便站在郑广平的身边送了一下茶之后,连忙说道:“哪里哪里,郑叔叔,您喝茶。” 而此刻,凌南烛却是一直缠着薛亚言给他讲故事,之前只要回江宁,薛亚言就给凌南烛讲故事听,而且说起来,薛亚言倒是也真的特别会哄小孩子开心,就连凌游都说过,以后薛亚言要是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宠孩子的家长。 见到这个状况,秦艽便对凌南烛带着呵斥的语气说道:“凌南烛,让伯伯歇息歇息,别调皮,快从伯伯身上下来。” 凌南烛一听则是搂住了薛亚言的脖子,偷偷瞥了一眼秦艽之后,既没照做,也没搭茬。 薛亚言闻言却道:“我不累,好久没见这臭小子了,我们爷俩啊,亲近亲近。” 秦艽听后便笑道:“就你最能惯着他,难怪凌游说,这孩子要是在你身边一个月,你们俩都能一起上九天揽月去。” 郑广平在一旁也呵呵笑道:“小薛小时候,也一定是个孩子王。” 薛亚言听后便抱着凌南烛走近了一些:“郑书记,还是您眼光独到。” 几人正聊着,就见周天冬率先打开了门,随即秦老便拄着拐杖,背着一只手走了进来。 郑广平看到秦老回来了,连忙放下茶杯站起了身,朝秦老迎了过来:“秦老,抱歉,耽误您和徐老对弈了呀。” 秦老笑着看了看郑广平:“和他下了半辈子的棋,也没见他有什么长进,玩着没劲。” 一旁的周天冬听后,心中暗笑,刚刚秦老和徐老下了五盘棋,秦老悔棋了十二次,搞得徐老不想玩了,反倒是秦老一个劲儿的作保证,说下一盘肯定不悔棋了,这才拉着徐老又下了两盘,赢下了一盘之后这才罢休。 和郑广平寒暄了两句之后,秦老便看向了薛亚言:“小薛是吧?” 薛亚言连忙点头道:“是,秦老,是小薛,薛亚言,您身体康健吧?” 秦老摆了摆手:“老毛病好不利索,倒是没填过新毛病。” 说着,秦老又对郑广平说道:“这个小伙子我见过几次,很机灵,也本分,你用对人了。” 这一句随口的夸赞,可听到郑广平和薛亚言的耳朵里,却是有千斤重。 就听郑广平笑着说道:“小薛在我身边工作,还是当初凌游给推荐的呢。” 秦老点点头:“嗯,那个臭小子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推荐的人,错不了。” 随后,在郑广平的搀扶下,秦老坐到了沙发上,郑广平也没敢坐,站在了一旁。 秦老先是对着郑广平压了下手:“你坐嘛,我这没那么多规矩,轻松点。” 在郑广平应了一声,坐下之后,秦老又对郑广平说道:“也快到饭时了,没别其它安排的话。晚饭就在这吃吧。” 郑广平连忙应道:“那真是叨扰您了。” 秦老一摆手:“添两副碗筷的事嘛,家常便饭而已,你吃得惯就好。” 这话说完,站在不远处的周天冬,便去找保姆交代做晚饭的事了。 与郑广平寒暄了几句之后,秦老便问到了正题:“因为云海问题,导致江宁省这次的动静,闹得也不小,没什么大的影响吧?” 听到秦老与郑广平聊到了正事,秦艽和薛亚言等人便找了理由离开了,客厅只留下了郑广平和秦老二人。 就听郑广平回道:“今天见了领导,向领导全面汇报了此事,我认为,云海问题就像是一块毒疮,早治疗早根除,不然这毒素,只会越扩散,范围越大。” 秦老点点头,顺手点了一支烟:“你这话讲的倒是没错。” 第1917章 无心自困 郑广平看着秦老说道:“不过,江宁省的这次小跨步,却象征着全国反腐事业的大进步,以后诸如所谓云海帮的小团体,将一去不复返了。” 秦老吸了口烟,随即慢悠悠的说道:“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云海的这次胜利,就标志着党和中Y对反腐倡廉工作的坚定决心和强硬态度。” 郑广平呵呵笑着点头认可,片刻后,他沉吟了数秒却开口道:“今天去汇报工作,听领导讲到了宋景学,这一次,看来这位景学书记,要被记上一功了呀。” 秦老听后,用犀利的眼神看向了郑广平,他知道郑广平说这话的含义,但秦老却没有揭穿,因为秦老明白,郑广平这是在为凌游鸣不平,毕竟,这次的险,是凌游冒的,顶着头皮发起这个提案的,是郑广平以及其他十几位各省的领导同志,而最后,宋景学却要摘了桃子,这是郑广平认为不舒服的,所以他想听一听,秦老的态度。 就见秦老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上次,凌小子从你那里回京的时候,我就开导了他,功也、过也,不过尔尔,无心自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贪功,不揽过,能自保,不张扬,是他这样的年轻干部,需要慢慢磨砺和学习的,上级领导,之所以是上级领导,是因为他们站得高,便能俯瞰万物,是你的功,就算不给你,也不会忘记你,不是你的功,你就算抢,也抢不来,年轻人,要懂得藏拙和隐忍,厚积薄发,方是正途。” 又吸了口烟,秦老接着说道:“凌游这孩子,年纪还轻,他成长的太快,反倒让我害怕,我怕他少年得知,就翘起了小辫子,但还好,这孩子知轻重,没有洋洋得意、膨胀自大,这样很好,沉淀几年,于他而言,是好事,你这个做长辈的,为他叫屈,我很欣慰,但不提倡。” 郑广平听了秦老说完这些话,自然明白了秦老的用心和态度,于是便点头虚心道:“老爷子,我明白了。” 秦老点点头,然后掐灭了烟头:“今晨,凌小子给我打来了一通电话,他知道你会来,所以拜托给我一件事。” 郑广平闻言便不解的问道:“哦?” 秦老随即用眼神瞥了一眼窗外正在小院里陪凌南烛玩耍的薛亚言:“他毕竟是个晚辈,有些话不好和你开口,他想让我转达,这个薛小子啊,是个好人,可婚姻这件事,还是要由年轻人自己来裁夺。” 这话一出口,郑广平的脸都有些红了:“没成想,我这第一次做月老,都惊动到您老了。” 秦老淡淡一笑:“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可怜天下父母心,都理解的,但缘分这件事,是修来的,急不得,小薛这孩子,我接触过几次,人品不错,但能不能和你郑家有缘,还是要从长计议。” 顿了一下,秦老盯着郑广平的眼睛说道:“毕竟,就算这桩美事不成,小薛不也算是你的一个晚辈不是?” 郑广平顿时参透了秦老的意思,秦老这是在替薛亚言撑腰啊,他是怕薛亚言的主动拒绝,会得罪自己,于是就听郑广平赶忙说道:“那自然是的,小薛这孩子,无论从工作能力还是人品性格上,我都很喜欢,这些年,朝夕相处,我也拿他当做自家孩子一般,不然,我也不会想着,把自己的侄女,都托付给他嘛。” 秦老点了一下头:“那就好,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就见秦艽走了过来笑道:“二爷爷,郑叔叔,吃饭了。” 郑广平闻言先是应了一声,然后便赶忙上前去扶秦老,随即一道前往了餐厅。 就听秦老对秦艽吩咐道:“去,去我书房,拿一瓶好酒过来,我啊,今天和你郑叔叔,活络活络血管。” 秦艽听后笑着撇嘴道:“您啊,馋酒就馋酒嘛,理由倒是蛮多的。” 众人上了餐桌,秦艽亲自给秦老和郑广平倒满了酒,随即便坐了下来。 郑广平接着便道:“我记得,艽艽的酒量也是不错的嘛。” 秦艽淡淡一笑,秦老则是抬手指了一下秦艽的肚子:“喝不成了。” 郑广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向秦老拱手道:“老爷子,恭喜贺喜您啊,又要喜得重孙了。” 秦老呵呵笑了笑,郑广平便看向秦艽说道:“凌游这孩子也是的,竟然没和我说一声,我好给你带些补品过来。” 秦艽闻言赶忙说道:“郑叔叔,好意心领了,可不好让您破费的。” 郑广平笑了笑,然后问道:“凌游肯定归心似箭了吧?” 秦艽闻言道:“他倒是想回来,可是工作不允许啊,我也没让他急着回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云海的工作比较棘手,月州又全靠他这个代市长挑大梁,我理解的。” 说起这个,郑广平便看向了秦老说道:“对了,今天,我偶然遇到了家信副部长,提起了凌游,顺便他又问了问我云海的情况,但我知之甚少,也不好随便议论,所以就没说太多,我想,这次月州的书记,大概是会空降一位过去吧。” 秦老听了之后问道:“林家信?” 郑广平点点头。 秦老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广平,尝尝这酒,十几年的老酒了。” 在秦老家吃过饭,天都已经黑了,又陪着秦老喝了杯茶,聊了一会之后,郑广平便和薛亚言提出了告辞。 在薛亚言临走之时,凌南烛又一次掉了‘金豆子’。 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把薛亚言搞得心里也不舒服,只好哄凌南烛说,等下次,薛伯伯接他回余阳,回云岗村,听到回云岗村,可把凌南烛高兴坏了,他是最喜欢三七堂小院的,在那里,他可以尽情的玩耍,还有卫诺姐姐,和一猫一狗陪他玩。 秦艽听后也哄着凌南烛说道:“伯伯下次来,还过来陪你玩,而且,诺诺姐姐过段日子也要来京城了。” 第1918章 需要收口子 听到这话,凌南烛眼睛都放光了:“诺诺姐姐要来?” 秦艽笑着点头:“是呀,而且以后啊,你能经常见到诺诺姐姐的。” 凌南烛听后笑的拍起了巴掌:“太好了,太好了。”以至于把薛伯伯要走的难过劲都给忘记了。 郑广平见状也是笑道:“这小孩子的脸啊,真是六月的天哦。” 秦艽笑着拿起凌南烛的小胳膊挥了挥说道:“和郑爷爷说再见,和薛伯伯再见。” 凌南烛听后便奶声奶气的说道:“郑爷爷再见,郑爷爷要常来我家里玩,伯伯再见,你回去要照顾好我的小猫小狗哦。” 见这可爱的模样,把郑广平喜欢的心都化了,连忙夹着嗓子说道:“好,以后爷爷常来找你玩。” 待郑广平和薛亚言二人走了之后,秦艽这才牵着凌南烛的小手进屋去了。 转眼过去十来天,在西南别苑的小楼书房内,就见老书记正坐在轮椅上写着书法。 明川站在前面欣赏着面前的作品,待老书记最后一笔潇洒的挥毫之后,明川不禁赞道:“苍劲有力,老领导,您的功力不减当年啊。” 老书记笑了笑,放下毛笔说道:“老了,手腕没了力气了。” 明川淡淡笑了笑。 接着,就见老书记向轮椅靠背倒了倒,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水说道:“云海的人事缺口,还没议定?” 明川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对老书记说道:“这不是,想来听听您的意见嘛。” 明川点了支烟,看向了老书记。 老书记沉吟了片刻则是说道:“将军逐鹿,不追小兔,而宋景学此人,心性不稳,缺了点魄力,顾左顾右,顾前顾后,所以,我建议还是要选择一位有胆识有魄力的同志去同他搭班子,云海当下,需要点,改天换地动静。” 明川沉吟了一下,随即问道:“既然如此,不如将宋景学调离云海?” 老书记闻言却是一摆手:“亦不可,云海的情况比较复杂,需要一位云海的老同志坐镇,而且,这份魄力需要一个度,有宋景学这种性格的一把手在,才能收住口子,不至于太过激进。” 明川点头称是:“您的观点,我很认同,宋景学此人,还是很谨慎的,有他在,这步子,不至于跨的太大,云海当下,犹如大地回春,需要循序渐进,也不宜大跨步的。” 说罢,明川又道:“月州市书记的位置,我倒是有个人选,还是想让您给提提意见。” 随即,明川便说出了此人的名字。 而老书记思忖了一下便道:“这位同志嘛,还是很稳妥的,同理,凌游这个年轻干部,是个积极分子,有一位稳妥的同志给他收口子,再好不过了,况且,他来拉紧凌游这匹野马的缰绳,凌游还不会尥蹶子呢。” 说罢,老书记便笑了笑。 明川听后也笑了两声:“既然您觉得这样合适,那我就开会裁夺了。” 老书记点点头,随即却看向明川说道:“以后,你不用事事问我的意见,你的能力,是众望所归、有目共睹的,我每日写写字,读读书的日子,也难得悠闲自在。” 明川听到老书记这么一说,眉毛微挑,他知道,老书记彻底对自己放心了,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应承了下来:“那以后,我尽量少来扫您雅兴,但遇事不决,我可还是需要叨扰您的。” 老书记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而这天,卫诺和许乐,也乘坐中午的航班,从余阳抵达了京城。 下飞机之后,秦艽亲自来接的兄妹俩。 司机将二人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之后,秦艽和卫诺便坐到了后面,许乐则是坐进了副驾驶。 路上,秦艽看向卫诺问道:“马上就成为大学生了,是不是又激动又期待啊?” 卫诺听后则是说道:“婶婶,我反倒有些紧张。” 秦艽笑着捋了捋卫诺的马尾辫:“你啊,就是被你太公保护的太好了,突然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和生活,难免会有一种无措感,放轻松,等你接触到新的朋友,有了新的学习生活之后,会慢慢适应的。” 卫诺重重点了点头:“我会克服的。” 秦艽笑了笑:“等会儿,婶婶先带你们去吃饭,然后再去商场,给你们两个买几身新衣服。” 卫诺听后便道:“您别破费了婶婶,我带了很多衣服来的。” 秦艽听后则是说道:“以前你是中学生,现在可是大学生了,把那些太过于孩子气的衣服,也要换一换了,尤其你还是女孩,上了大学,也要学着打扮了,婶婶前几天就给你准备好几套我公司的化妆品和面膜,等报到的时候,你都带着,给室友同学也分一分,这样啊,也方便你尽快和室友同学熟络起来,以后也能好相处。” 卫诺闻言赶忙说道:“婶婶,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总让您和叔叔为我破费了,这些年,你们在我和我哥的身上,已经付出太多了。” 许乐在副驾驶听了也回头说道:“是啊婶婶,诺诺说的对。” 秦艽听后便道:“傻孩子嘛你们这不是,咱们是一家人,你们总说这些话,我可不高兴了。” 说罢,秦艽又笑了笑:“等你们以后工作了,等我和你叔叔老了,我们可还等着你兄妹俩孝敬我们呢,现在就和我讲什么你的我的,怎么?这么快就想和我还有你叔叔划清界限了?” 卫诺和许乐听后赶忙解释:“婶婶,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秦艽一笑,然后玩笑道:“那就安安心心的,你叔叔可是说过了,要把你们供养到成家立业,然后再找你们要回报的。” 卫诺和许乐不禁感动,卫诺的眼眶更是有些红了,挽住一旁秦艽的胳膊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行至半途,秦艽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看向许乐问道:“乐乐,我听你叔叔说,你谈女朋友了?” 许乐听后顿时红了脸颊:“我叔这消息传播速度怎么这么快啊。” 第1919章 医德为重 秦艽看到许乐羞红的耳朵,于是笑道:“你都是大男孩了,谈恋爱也是正常的,害什么羞啊。” 顿了一下,秦艽又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让婶婶见见?我请你们吃饭。” 许乐听后沉吟了一下:“还八字没一撇呢婶婶。” 秦艽淡淡一笑:“那婶婶就等你把那一撇写上。” 这时,卫诺直起身插话道:“婶婶,我哥很怂的,我都看出来了,他们两个,就缺他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可他就犹犹豫豫的不勇敢一点。” 秦艽听后却并没有立即回应卫诺的话,而是思索一下,随即对许乐说道:“谨慎些也好,爱情是冲动的,可人生不能冲动,你从小到大,都是个理智的孩子,婶婶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许乐一听秦艽的话,便知道秦艽真的理解他,于是便回头笑道:“我知道了婶婶。” 带着许乐和卫诺吃了饭,秦艽又给兄妹俩各自买了好几套衣服,让他们平日里换着穿,之后便带他们去了秦艽自己的房子,让他们兄妹俩在这里住下,待到卫诺去学校报到的时候,秦艽再带她一起去。 这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卫诺洗了点水果,来到客厅,将果盘放到茶几上之后,便走到了窗边俯瞰下去说道:“京城可真大啊。” 许乐这时则是放下了手机,抬头看向卫诺笑道:“等以后有机会,哥带你好好逛逛。” 卫诺听后却有些伤感:“可我还是想太公,想三七堂了,也不知道太公有没有按时吃药,猫猫狗狗有没有喂。” 许乐一听便拿着手机按动了几下,起身走了过去,来到卫诺身边之后,就听许乐开了口:“太公,您吃药了没有啊?” 这时,卫诺突然转身,就听许乐的手机里,也传来了魏书阳的声音:“吃过了,你们吃过饭了没有?诺诺适应那里的气候吗?京城这会儿的天气,早晚有些转凉了,可别感冒了。” 听到电话里魏书阳的声音,卫诺顿时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却捂住了嘴,怕魏书阳听到自己的哭声会难过上火,于是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挤出笑意说道:“太公,我们吃过饭了,婶婶还给我买了好多漂亮衣服呢,京城可大了,可好玩了,比余阳还漂亮。” 魏书阳听后便笑道:“好,好好,照顾好自己,别总惦记我,好好学习,好好生活,钱不够花,就告诉太公,太公给你寄钱,别委屈了自己,知道不?” 卫诺听了这话,更加忍不住想哭了,可却只能哽咽的说道:“知道,钱够花的,太公您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记得喂娴娴和狗爷。” 魏书阳呵呵笑道:“放心吧,饿不死它们两个哟,别什么都惦记着了。” 说罢,魏书阳连忙道:“好啦,我要上床睡觉了,不说了,不说了。” 临挂断电话之前,魏书阳还补充道:“乐乐,照顾好妹妹。” 许乐听后赶忙应道:“知道了太公,您放心吧。” 还没等卫诺再说些什么呢,魏书阳便果断的挂了电话。 而在三七堂的诊桌后放下电话的魏书阳,却是红了眼圈,这些年,有卫诺在自己身边陪伴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突然间卫诺走的这么远,他还真是不适应,那种抽离感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就见魏书阳一边起身,一边蹒跚的朝卧室走去,口中低语着:“都长大了,都飞远了。” 两天之后,卫诺也终于带着录取通知书,如期去了京城首都医学院报到。 走进这座大学校园,卫诺的心里既有期待也有激动,他在学校的每一处风景里,仿佛都看到了凌游的存在过的影子,从相识凌游到现在,在许乐和卫诺的心目中,始终都把凌游当做自己的偶像和目标,如今,卫诺终于与凌游成为了校友,这是她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看到卫诺眼中好奇中带着欣喜的目光,秦艽在一旁便说道:“等下,我给你拍张照片,给你叔叔发过去,他看了,肯定特别高兴。” 卫诺重重点了点头:“好啊,婶婶。” 又走了很远,在校园里一处标志性的建筑前,秦艽给卫诺拍了一张照片,二人随后还拍了一张合影自拍,然后秦艽便用社交软件发给了凌游。 凌游此时刚刚开完会出来,听到手机的声响,便拿出来看了看,看到两张照片之后,凌游笑了笑,随即回给了秦艽一条消息:“人命关天、医德为重,修医先修人,转达诺诺谨记。” 回复完这话,凌游便迈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几天之后,让所有云海人都期待的人事调动一事,终于有了消息,由中组部进行了公示。 就见公示信息中发布道:中Y批准,任命组织部原副部长林家信同志,任云海省省委常委、副书记。 中Y批准,任命吉山省委原常委、北春市委原书记,许自清同志,任云海省委常委。 这个消息一出,不由得让凌游激动到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别人他不了解,可林家信和许自清他可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一度认为,云海有了新希望。 在得到公示信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凌游就给许自清打去了电话。 就听许自清接了电话之后笑道:“我就知道,你的电话要来了。” 凌游笑了笑:“没想到,我和您还能有机会在一条战线上工作。” 许自清闻言便道:“我得到消息,去京谈话的时候,也很惊讶,但仔细想想,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上级领导,这是让我去给你当司机去了呀。” 凌游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便道:“这话怎么讲呢?” 许自清呵呵笑道:“这月州好比一辆车,你凌游坐在副驾驶一路狂飚,总得有个给你把握方向盘和踩刹车的不是嘛?” 说罢,许自清还补充道:“毕竟你小子开车,只认识油门。” 凌游听后哈哈大笑,但随即却认真的说道:“您开这辆车,我有安全感。” 第1920章 欣赏但不支持 几天之后,林家信和许自清相继履职远赴云海。 在时隔几日的人大会议上,正式通过了二人的职务任命。 任命林家信为云海省委常委、副书记、省府党组书记、代省长。 任命许自清为云海省委常委、月州市委书记。 但这次,云海的人事任命就算在如此变化的情况下,也始终没有提及到将凌游这个代市长的‘代’字拿下去的意思。 不过,凌游倒是也清楚,自己这个‘代’字拿下去,将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月州可是个副省级城市,自己这个代字拿下去之后,那就是朝着副部级领导干部的职务冲击的,届时,三十多岁便担任副部级领导职务的消息,将会空前绝后的成为爆炸性新闻。 这一天晚上,许自清来到凌游家里做客,二人只是简单买了一些熟食和打包的菜,在凌游家里喝了两杯酒。 吃饭时,凌游向许自清详细介绍了云海的情况,许自清在来之前,就知道这次的平调,绝对是个大挑战,可没想到,云海的情况会这么复杂。 凌游看到许自清紧皱的眉头,随即吃了一粒花生米笑道:“最难的日子,已经都过去了,您就庆幸当时,有蔡维达一直占着这个位置没有履新吧。” 许自清听后笑道:“那我还要感谢他喽?” 凌游叹了口气:“不过,您的到来,我是热烈欢迎,而且十分激动的,抛开我们之间的交情不说,我很高兴,您这位搞经济的高手,能来到月州,这将是一件对症下药的好事,月州啊,现在财政上面的亏空很大,我相信您来了几天了,也了解的到。” 许自清听后轻蹙眉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没想到,月州竟然会比北春之前的情况还糟糕。” 凌游听后看着许自清说道:“十来年的硕鼠猖獗,就算万顷粮仓,也要被盗一空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两个人就月州问题,一直聊到深夜,甚至许自清晚上也没有走,就直接住在了凌游家里。 两天之后,市里便接到了省领导视察月州的通知,市委市府高度重视,毕竟这也是新省长来了之后的第一次视察工作。 次日,在市委大院里,许自清和凌游以及其他领导们翘首以盼着,没一多时,两辆考斯特便开进了市委大院。 这次视察的领导,正是林家信。 只见他下车之后,便同许自清握了握手,然后又转身看向了凌游,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笑意,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基本的寒暄。 众人先是开了会,然后许自清和凌游便陪同林家信去月州的工业园区以及经开区等地进行了视察走访。 在返程之后,林家信私下对凌游提出了邀请,让他次日去省府坐坐。 第二天一早,凌游与林家信的秘书方爱农联系过之后,便去了省府。 来到林家信的办公室,方爱农给凌游送了一杯茶之后,便离开了。 这时,林家信坐在繁冗材料堆积成小山的办公桌后,对凌游说道:“你现在,在云海,可是名声大噪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凌游笑着起身朝林家信走了两步:“您让我来,不会就是打趣我的吧。” 林家信呵呵笑了笑:“在会上,那么多人为云海发声,我得知之后,可是为你捏了把汗的。” 凌游来到林家信的办公桌前:“但至少,现在的结果是好的,加速发展了云海的反腐斗争工作。” 林家信闻言,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笔,然后抬头看向凌游说道:“你这孩子,搞工作的手腕,和你治病的手腕一样,习惯下猛药。” 说着,林家信起身朝外走了出来:“我欣赏,但不支持。” 凌游点头笑了笑。 林家信随即说道:“在我赴云海之前,康容石被组织叫去谈了话,随后就没有了消息,我今天找你来,想告诉你,这场豪赌,你赢了,但无论作为长辈还是领导,我都希望,你以后要小心行事。” 凌游闻言应道:“谢谢林叔叔提醒。” 林家信坐下抬头看了看凌游,然后一笑:“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近的共事,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相处的愉快,你这个孙猴子,可莫要总是大闹天宫哦。” 凌游听出了林家信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有时候的行径并不讨喜,于林家信而言,这是他新工作的开始,但绝不是结局,所以他可不希望凌游在他任上,搞出一些对他工作有影响的事来。 从林家信这里回去的路上,凌游也认真的反思了自己的一些不足,但是,他还是为林家信带来的消息感到激动的,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云海帮,如今终于覆灭了,他抬头朝车窗外看去,只觉得,云海有了新希望。 而就在云海和月州正在如火如荼搞改革搞发展的平静日子里,突然一个新消息,打破了这个宁静。 这天,季尧拿着手机匆匆走进了凌游的办公室,然后将手机递到了凌游的桌面上说道:“领导,余阳是您的老家吧?” 凌游听了这话,结合季尧的表情,还没等看手机新闻上的内容呢,就心里咯噔一下。 当他拿起手机,看到新闻报道之后,立时站起了身子。 只见新闻中报道称,余阳市唯曼克酒店突发火情,目前得知,已有多人受伤。 一看到唯曼克几个字,凌游的眉头顿时皱紧了起来。 这唯曼克酒店,可是常文宏的生意。 不由他多想,凌游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常文宏的电话。 可电话打了几次,都没能打通。 凌游紧接着,又将电话拨给了薛亚言。 就听薛亚言接到电话之后,低声说道:“老凌,领导在开会,你说。” 凌游随即便问道:“唯曼克酒店出事了?” 薛亚言听后便道:“消息传的真快,你都知道了,是,领导正在为此事召开紧急会议呢。” 凌游闻言焦急的问道:“伤亡情况如何?” 第1921章 烧伤 薛亚言闻言便对凌游说道:“目前两人死亡,二十七人受伤,其中三人重伤,案件正在调查中。” 凌游听后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就听凌游问道:“常总回去了没有?” 薛亚言知道凌游问的是常文宏,于是便低声说道:“酒店的总经理张中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而且相关部门也对常文宏进行了传唤问话,但现在人还没有到呢。” 凌游闻言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对薛亚言说道:“郑书记开完会,你和他说一下,就说,我来过电话。” 薛亚言应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的心情久久没能平复。 而就在不一会儿,秦艽的电话打了过来,对凌游说,她已经出发前往了余阳,当下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凌游知道秦艽担心常文宏,但还是对秦艽叮嘱道:“你到了之后,以了解为主,千万不要参与进去,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秦艽听后连忙说道:“我也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算了,还是等我到了之后,详细了解情况再说吧。” 而余阳这边,郑广平开完会,正朝楼下大步走去的时候,薛亚言走上前来,对郑广平说道:“书记,刚刚凌游来过电话。” 郑广平听后思索了一下,然后便对薛亚言说道:“我知道了。” 郑广平明白凌游来电的意思,他自然清楚凌游和常文宏的关系,所以知道凌游是在为了常文宏进行关照,但现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没有调查清楚事件原因之前,郑广平也不能做出最终的判断。 下午的时候,凌游接到了常文宏打来的电话。 接起来之后,就听常文宏满是惆怅的说道:“小游啊,我刚刚在飞机上。” 凌游听后便道:“您到余阳了?” 常文宏应声道:“刚到,现在正在了解事件具体情况。” 凌游闻言道:“是意外,还是人为,这很重要。” 常文宏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道:“你是说......” 凌游赶忙接话道:“我也只是猜测,就是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巧了。” 常文宏沉吟了一下,然后对凌游说道:“我知道了,会小心应对的。” 次日早晨,在舆论和江宁省委领导班子的压力下,江宁省以及余阳市应急管理部门和公安部门发出了一份简单的调查公告。 公告中称,本次火灾事件,是因为酒店厨房内,煤气泄露后引起的爆炸,具体情况,省里和市里已经组织了专门的调查组正在调查中。 这天,在江宁省第一人民医院的烧伤科,郑广平以及其他省内相关领导,和余阳市的相关领导来到医院慰问伤员及家属。 事后,郑广平在医院主持召开了会议,会议强调,要集中省内所有烧伤科的专家,为受伤人员尽全力医治,同时也要安抚好伤员和家属的情绪,不要激化矛盾。 此时,省第一人民医院烧伤科的主任,同时也是省保健局的专家之一,乌秀华主任开口说道:“郑书记,目前送治的伤员,共计三十人,重伤患者三人,今天,又有两人也已经被正式确诊为重伤,其中最轻的,全身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七十,现在这天气,又很炎热,很不利于烧伤治疗的,所以,本院的烧伤科医生人力有限,我还是希望省里能够尽快协调,无论从各地市还是其他地方,多借调一些烧伤科的权威人士前来帮助。” 郑广平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对左右的人说道:“尽全力协调,务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这个问题解决。” 这时,江宁医科大学的校长陈玉海突然开口说道:“要说权威人士,我倒是熟知一位,可就是不知道,能否请他出山啊。”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落到陈玉海的身上。 就听陈玉海也不敢卖关子,赶忙说道:“原中Y保健局的专家魏书阳魏老,离休之后,久居我们余阳,他可算是中医界的全能人士,在烧伤领域,他在国内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一听陈玉海提到魏书阳,郑广平却是也突然想到了,但他知道,魏书阳的年纪大了,凌游是不希望魏书阳太过于损耗精力的,于是便对省卫健委的党组书记、主任兼省中医药管理局的局长丁健风说道:“丁书记,据我了解,你与魏老是有些私交的。” 郑广平之前去下面调研的时候,丁健风负责保健任务,在二人聊天时,丁健风也提到过与魏书阳相识,于是郑广平这才将这个任务落实到了丁健风的身上。 丁健风听后便道:“魏老这位老同志吧,脾气比较古怪,这个.......我尽量试试吧。” 郑广平听后却不容他含糊,直接说道:“尽快给我答复,如果魏老不打算出山,我再亲自去请。” 丁健风听后赶忙说道:“是,郑书记,我稍后就联系魏老。” 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魏书阳刚刚收诊,吃上一口邻居送来,已经凉了的面条,就见校园外停下来两辆车。 魏书阳抬头看过去,没一会儿,就见丁健风和省医院的院长以及医科大学的校长陈玉海一道提着手里的礼品,走进了小院。 魏书阳见状缓缓起身,走到门口,对着正在狂吠的狗子喝道:“别叫了。” 狗子听后赶忙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但却还是死死盯着来人。 看到魏书阳,就见丁健风赶忙上前道:“魏老,您还记得我吧?” 魏书阳点头道:“丁书记,我记得。” 丁健风闻言赶忙道:“小丁,叫我小丁就好。” 接着,陈玉海等人又依次和魏书阳打了招呼。 魏书阳将几人请进正堂,丁健风看到魏书阳吃了一半的面,便赶忙抱歉道:“魏老还没吃完饭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魏书阳拄着拐杖去给几人找茶叶,随即笑着说道:“不碍事,吃饱了,吃饱了。” 见魏书阳那颤颤巍巍的动作,丁健风和陈玉海等人对视了一眼,却谁也不好意思率先开口了。 第1922章 魏书阳出山 这时,就见陈玉海上前说道:“老爷子,别忙了,我们不渴。” 魏书阳听后却拿着一罐茶叶走了过来说道:“家里有茶的,我最近啊,睡不踏实,也不敢喝,就给放了起来。” 说着,魏书阳又准备去给众人烧水。 丁健风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了魏书阳,没让他继续忙活。 待魏书阳坐下之后,他思索了片刻便说道:“你们这几位大领导、大忙人,如今整整齐齐的来了我这寒舍,不会只是单纯的来看望我吧?” 丁健风听后也没含糊,直接说道:“说实话吧魏老,余阳出了个急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请您出山的。” 说着,丁健风便把这次余阳火灾的事,说给了魏书阳。 魏书阳听后眉头皱的很紧,他平日里不怎么关注新闻,所以还没有听到这件事。 思索了片刻,就见魏书阳准备起身:“我这就收拾一下东西,和你们走。” 丁健风等人没想到魏书阳会答应了这么痛快,也有些吃惊:“老爷子,我上次见您,还是三年前呢,说实话,今天见到您,我觉得您真的见老了,我怕,您身体吃不消啊。” 丁健风倒是没胡说,他和魏书阳上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魏书阳虽然也拄着拐杖,可精气神却是十足,但如今的魏书阳,精气神的确有些欠佳,所以他也怕魏书阳去了之后,再出什么意外。 陈玉海见状也连忙补充道:“老爷子,您这身体能成吗?” 陈玉海是最先推荐魏书阳的,他现在也怕到时候魏书阳的身体要是吃不消,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可是‘罪魁祸首’。 可就见魏书阳一边朝卧室走,一边说道:“我三岁就抓药匣子,十几岁给人看病,我学医为什么啊?本就为了这个时候,能够救人水火吗?放心,我这身体,还能活些年呢,不用你们担心。” 几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很高兴魏书阳能出山,可却捏了把汗。 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魏书阳便跟着几人离开了,并且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将休诊的牌子挂了起来,接着又去和邻居交代了一下,让邻居帮忙照看一下家里,喂一喂猫狗,这才坐着丁健风等人的车离开。 下午,常文宏在经历了一夜相关部门的调查问话之后,终于回来了,首先和秦艽见了面。 秦艽见了常文宏之后也急忙说道:“舅舅,这事,你怎么看?” 常文宏听后便道:“警方调取了厨房当时的监控录像,是一名厨师,在交接班之前,炒完菜没有关掉煤气,导致大量煤气泄露之后,引发了爆炸,从而将其它液化气罐也瞬间燃爆,这才造成了如此大的事故,这名厨师,至今下落不明,警方也在找他。” 思索了一下,常文宏凝眉道:“今天,我见到了张中晨,他说,这厨师是半个月前聘用的,刚刚过试用期,所以,我对此也是有所怀疑,难道,真是有人想要搞维曼克?要说是商业竞争,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吧。” 秦艽思忖了一下,然后对常文宏说道:“是人为还是意外,总会调查清楚的,问题是,现在我们的处理方式很关键,我觉得,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 常文宏点点头,然后对秦艽说道:“艽艽,你代舅舅去医院看一看情况,我今天也对相关部门保证过了,该进行的赔偿,我们一分也不会少,一定会给受害者家属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艽知道,常文宏现在不方便出面,一旦他露面之后被发现,一定会引起群情激愤的,于是便应了下来:“好,我一会儿就去医院,了解一下伤者的情况。” 临近傍晚的时候,秦艽出发前往了医院,来到烧伤科病房之后,就见各个病房里传来了阵阵哭声和哀嚎声,给秦艽听得手心都攥出了汗。 就在她路过一个病房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艽立即驻足至此,然后便仔细看了过去,随即又走进了病房,不可思议的说道:“魏爷爷?” 此时,魏书阳正同院领导和乌秀华等人对一名伤者进行问诊,听到秦艽的话,魏书阳转头看了过去,然后惊讶道:“艽艽?” 可随即,魏书阳却说道:“稍等我一下。” 秦艽听后没有打扰魏书阳给其看病,而是站在了一旁等候着。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魏书阳和其他人探讨了一番治疗意见之后,这才朝秦艽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 秦艽刚要解释原因,可却顿时发现,这里的场合不对,于是便对魏书阳说道:“魏爷爷,换个地方说话吧。” 魏书阳点点头,然后对其他人道:“这是我孙媳妇。” 其中一位院领导听后便赶忙说道:“魏老,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一间办公室,我这就带您过去休息一下。” 去了这个楼层的一间办公室之后,打开门,就见院方准备的还是很完善的,给魏书阳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椅子,又准备了一张可供魏书阳休息的单人床,还在中医科为魏书阳找来了两名较为细心的助理,方便为魏书阳服务。 当给魏书阳介绍了一番之后,这名院领导便和两名助理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并且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秦艽和魏书阳之后,就听魏书阳说道:“说说吧,你怎么还参与到此事中了呢?” 秦艽随即便说明了维曼克酒店和常文宏的关系。 魏书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看到你之后,就觉得心神不宁的。” 顿了一下,魏书阳又问道:“凌游知道了吗?” 秦艽听后应道:“他昨天就知道了。” 魏书阳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什么都瞒着我。” 秦艽闻言在那张单人床上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您给请来了,要是凌游知道,肯定不高兴的。” 魏书阳却是摆了摆手:“我是自己愿意来了,和人家没关系,凌游他也是学医的,这点道理要是他都不懂,他也是白学了这二十多年的医了。” 第1923章 高烧惊厥 秦艽见魏书阳如此固执,她也明白,作为一名从医一生的老人来说,这是他奉献自我价值的时刻,所以纵使秦艽如何说,魏书阳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于是就听秦艽说道:“我们肯定担心您啊,毕竟您这年纪在这摆着呢,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我怕您老吃不消。” 魏书阳听后却是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放心吧,谁也不用担心我。” 秦艽听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魏书阳接着却是赶忙转移了话题,对秦艽说道:“你过来,我给你请个脉,看看我这乖孙状态好不好。” 秦艽一笑,随即便来到了魏书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将手伸了出去。 魏书阳将手搭在秦艽的手腕上,闭起眼睛,用左手捋着自己的长胡子,静静感受着秦艽的脉象。 片刻后,魏书阳便笑道:“好着呢,不过你最近可是有些焦虑啊,有情志失调、肝气郁结之象,你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秦艽收回手叹了口气:“应该就是酒店这事闹的,听到消息之后,我这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嗓子瞬间就哑了。” 魏书阳闻言便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积极的解决问题,上火是没有意义的,何况你要注意自己这身子,万一落下点病根,孩子也会受影响的。” 秦艽点头道:“我知道了魏爷爷,您老放心吧。” 魏书阳点了点头:“回吧,转告你舅舅,事已至此,唯有面对。” 秦艽站起身看向魏书阳欲言又止道:“您老......” 魏书阳一摆手:“我有分寸。” 顿了一下,魏书阳又看向秦艽说道:“你也要有分寸,就算为了肚子里那个小的着想。” 秦艽点点头:“诶,知道了魏爷爷。” 从医院出来之后,秦艽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将魏书阳奔赴一线治疗工作的事,和凌游说一声,她想让凌游劝劝老爷子,毕竟魏书阳年岁太大了,她真怕魏书阳会累坏了身子。 当凌游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愣了两秒,可随即却说道:“他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不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秦艽听后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反对的。” 凌游闻言道:“我反对有什么用,想当年,已经颇负盛名的魏爷爷,在战时医疗工作者紧缺的时候,他都能义无反顾的撇家舍业,奔赴一线战场,任凭谁都劝不动他,这个时候,我说话也不管用的。” 想了想,凌游便道:“我给亚言去个电话吧,让他多照顾一下魏爷爷吧。” 秦艽听后便道:“也好,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找亚言。” 凌游闻言却对秦艽说道:“去了,只能说魏爷爷的事。” 顿了一下,凌游补充道:“别让亚言难办。” 凌游知道,秦艽去了之后,肯定会忍不住问询关于维曼克酒店这次事件中,领导的意见的。 不过凌游知道,有郑广平在,如果此事与酒店本身的消防工作无关,这件事也肯定不会糊里糊涂的让常文宏受委屈,所以他不想让薛亚言左右为难。 秦艽也知道凌游的意思,于是便说道:“我知道。” 当天夜里,魏书阳已经熬到了后半夜一点半还没有休息,坐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里,将所有伤者的伤情情况都记录在了他的笔记本上。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又有人大声的呼唤了起来。 魏书阳闻声摘下老花镜,放下手里的笔,便拿起拐杖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就见一行医生匆匆朝一个病房走去,魏书阳拦下一名年轻的医生问道:“怎么了?” 那医生见到魏书阳便站住脚说道:“魏老,有一名病人因为发炎,高烧惊厥了。” 魏书阳闻言便迈开步子,也朝病房走去,年轻医生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了魏书阳,与魏书阳一道而去。 来到病房门口,那医生配合着魏书阳,换上了无菌服,又做了消毒之后,便走了进去。 就见一名全身烧伤严重的中年男性病人,此时身体僵硬,抽搐不止。 乌秀华主任此时正在为其进行紧急救治工作:“将患者侧卧,让他保持呼吸畅通。” 七八名医生此时有条不紊的为其进行急救,待这名患者稍稍好转了一些之后,乌秀华便站直身子喘着粗气道:“送ICU观察吧,伤情恶化了。” 被隔离在外的两名家属,此时在门外嚎啕大哭,一时间走廊里乱成了一团。 而这时,魏书阳却走上了前来。 刚刚一直在忙碌中的乌秀华,还没看到魏书阳来了,如今见到魏书阳,便赶忙恭敬中带着关心的说道:“魏老,您怎么还没休息啊。” 魏书阳一摆手,表示情急之中,不需要关心自己。 随即,他便对乌秀华说道:“谁带针了?” 乌秀华闻言便环视了一圈,就见其中一名医生说道:“我口袋里正好有。” 魏书阳伸出手去,接过半包银针之后,便抽出来一支,将第一针扎在了患者的人中穴上,反复揉捻了片刻,接着,又将第二针扎在了患者的合谷穴上。 几针下去,就见患者的惊厥情况,比刚刚又好转了许多。 看到这个情况,魏书阳也没敢怠慢,问道:“有安宫牛黄丸吧?” 乌秀华随即便对一人说道:“问药房。” 一名医生听后,连忙拿起电话拨通了药房的值班电话,言语了几句之后,就听那医生放下手机说道:“药房的人马上就送来。” 几分钟之后,就见人送来了魏书阳要的安宫牛黄丸,可魏书阳拿到手之后,看了看包装上的成分,又拿出来之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先让患者服下吧。” 待这患者服下这安宫牛黄丸之后,惊厥的情况配合着针灸以及刚刚乌秀华的急救,果然大为好转。 就听魏书阳此时说道:“ICU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送患者过去的,抛开费用高昂不提,也要照顾患者家属的心情。” 第1924章 真正的价值所在 这一晚,所有医生几乎都一夜未眠,直到次日天亮。 院领导再次召开了一次会议,魏书阳坐在医院的书记金桥荣的左手边,在金桥荣发言之后,便看向了魏书阳:“魏老,您谈谈您的看法和意见?” 魏书阳听后,思忖了一阵,然后说道:“目前,最头痛的问题,是如今天气炎热,所以导致伤口持续腐烂发炎,昨晚,有一名患者,出现了惊厥状况,我觉得,首先要加速推进完善无菌病房,防止很多轻伤患者,转为重伤。” 金桥荣点了点头,然后对魏书阳说道:“无菌病房已经在二十四小时无休的改建,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入住,我今天再督促一下。” 魏书阳嗯了一声,然后又道:“还有,医院药房里的安宫牛黄丸,我昨天闻过了,是水牛角的浓缩粉末制成的,效果不显著啊,对于危急时刻需要保命的病人来说,这个效果,不足以力挽狂澜。” 这时,院长齐爱民听后却表示道:“魏老,目前医药公司提供的安宫牛黄丸,全部都是水牛角浓缩粉制成的,没有再好的选择了。” 魏书阳想了想,他昨晚就想到了之前叶扁舟赠给凌游的那一角犀,可这犀角,毕竟是叶扁舟给凌游的,他不能擅自做主,于是便说道:“那我们就再想想办法。” 会后,魏书阳回到自己的那间办公室里,想了一会之后,还是把电话拨给了凌游。 凌游接通之后,便对魏书阳说道:“魏爷爷,身体还吃得消吗?我不拦着您,可您也别逞强。” 魏书阳闻言说道:“我有数,你就别担心了。” 凌游一听魏书阳的语气状态,于是便对魏书阳问道:“您没怎么休息吧?” 魏书阳也是中医,望闻问切的手段他和凌游都有,自己没休息,所以说话的气不足,凌游自然能听得出来,他也没有什么理由隐瞒。 于是就听魏书阳说道:“人命关天,我少睡一会觉,算什么啊。” 凌游听了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拗不过魏书阳,可又为其担心。 片刻后,魏书阳终于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小游啊,昨晚,一名患者因为伤口发炎溃烂,导致了严重的高烧惊厥,我为他进行了针灸,又喂服了一颗安宫牛黄丸,可这丸的君药,却是水牛角浓缩粉,效果不佳啊。” 一听到这话,凌游顿时就明白了魏书阳的意思,于是便说道:“叶师公赠我的那一角犀,我不是交给您保管了嘛,我知道您的心情,这药,本就是救人用的,您自行处置就好,我原本是打算,待师公百年之后,将这犀,赠还一直照顾他的辛师叔的,但我知道,这犀要是用在救命上,叶师公和辛师叔都会支持的,所以您不必问我意见。” 魏书阳叹了口气:“这犀,很珍贵,所以,我得问你的意见。” 凌游听后便道:“这犀,要是当做艺术品,在我的眼中,是一文不值的,可如果他能挽救数十条人命和数十个家庭,那才是他的价值珍贵所在。” 魏书阳听了这话,心里也就有底气了,于是便道:“好,那我这就回去取犀。” 凌游听后,挂断电话之前还是叮嘱道:“我还是那句话,您自己千万要保重身体,量力而行,您可不是小伙子了。” 魏书阳听后连话也没回,立马挂断了电话,嘴里嘀咕道:“唠唠叨叨的。” 随后,魏书阳就找来了医院给自己安排的两名助理,要求他们开车送自己回云岗村一趟。 两名助理不明所以,还以为老爷子身体吃不消,要打退堂鼓了呢,于是答应下来之后,便将此事汇报给了书记金桥荣。 金桥荣听后,沉默了几秒,然后对这助理说道:“老爷子年事高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吃不消也是正常的,这样,你们安安全全的把老爷子送回去吧。” 乘坐两名助理的车回了云岗村,魏书阳便开门走进了正堂里,然后对那两名助理说道:“你们在门外等我片刻。” 助理听后一怔,心说人都送回来了,还等什么呢,但他们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只好站在门口等着。 进了正堂之后,魏书阳便在诊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串钥匙,然后来到药柜前,连着打开了两道锁,最终取出来一个檀木盒子。 取出木盒里的犀角之后,魏书阳估摸了一下用量之后,便刨下来一部分,然后用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又将木盒归位,上了锁之后,魏书阳就迈步出了正堂的门,然后对两名助理说道:“我们回去吧。” 助理二人对视了一眼,心说自己搞错了?老爷子不是要‘临阵脱逃’跑回家。 于是尴尬的二人,便赶忙又载着魏书阳回了余阳。 向金桥荣重新汇报之后,金桥荣责备了两名助理,让他们以后搞搞清楚再汇报。 给魏书阳配备的这两名助理,一位,是金桥荣的妻侄,另一位,则是齐爱民的学生,他们两位院领导也有私心,是希望两个人能珍惜这次机会,在魏书阳的身边学习一些真本事,金桥荣甚至希望,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自己这位妻侄能够拜在魏书阳的门下,毕竟中医里,师承是很重要的,以后要是能够顶着魏书阳门生的名号,有这样一位大权威的背书,自然会在中医界水涨船高的。 和自己这个妻侄挂断电话之后,金桥荣便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准备亲自去看望一下魏书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妻侄和那个齐爱民的学生到底做没做什么蠢事,得罪了魏书阳,所以心里始终没底。 而就在来到魏书阳的办公室之后,刚刚敲门,就见魏书阳正巧开门准备出去。 二人四目相对,金桥荣便尴尬的笑道:“魏老,您要出去?” 魏书阳哦了一声:“金书记啊,我刚好要去药房一趟。” 第1925章 手搓丸药 金桥荣闻言赶忙拱手笑道,佯装求饶般模样:“魏老,您还是称呼我小金或者桥荣吧,这一声声金书记叫的我实在惶恐。” 魏书阳淡淡一笑,在金桥荣的胳膊上轻轻一拍:“桥荣,我要是没记错,你也是有师承的吧?” 说着,魏书阳便朝电梯方向迈步而去。 金桥荣赶忙跟上,扶住魏书阳拄着拐杖的那只胳膊:“是的,晚辈幼年学医,家里曾经送我去了向暖阁先生那里做学徒,后来,我转学西医,去了国外深造,回来之后,恩师已经离开了。” 魏书阳听后点了点头:“暖阁与我平辈,按理说,我要叫声师兄的,在伤寒领域,当年还无人能出其右,可惜的是,他走的早,一身的本领,也没全部传承下去。” 金桥荣闻言先是叹道:“是啊,老师仙逝那年,才六十二岁,着实可惜了。” 说罢,金桥荣又看向魏书阳道:“如此说,晚辈还是要斗胆称您老一声师叔的。” 魏书阳呵呵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金桥荣的一路陪伴下,魏书阳来到了药房。 药房的人见到金桥荣来了,纷纷向他问好。 金桥荣抬了下手,让大家不必拘束,接着便看向魏书阳:“师叔,您来药房?” 魏书阳叹了口气:“在会上,我说过,药房的安宫牛黄丸的药效实在普通,这次事件很严峻,是对我们医者的考验,考验我们能否与伤者的生命赛跑,同样,也是对相关部门和领导们的考验,伤亡人数,是衡量这次事故标准的关键所在啊。” 听了这话,金桥荣大为认同,他明白,死亡人数和重伤人数如果持续增加,不光院方没有尽到医疗责任,其他部门和领导,也同样要被严重问责,所以这也是金桥荣日日担忧的原因。 就见魏书阳要来了一支笔,一张纸,接着写下了几样药品,其中包括牛黄、麝香、珍珠、朱砂、雄黄、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等药物,并且标注了剂量。 金桥荣见了,赶忙让中药师抓药。 接着,魏书阳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缓缓拿出那个纸包,然后放在了桌面上。 金桥荣好奇的看了过去,待魏书阳打开之后,金桥荣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准备去拿:“魏师叔,这是.......” 魏书阳拿出一片,交到了金桥荣的手上:“这是一角上好的犀。” 金桥荣拿到之后,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接着便震惊道:“果然是犀角,魏师叔,这......” 魏书阳看向金桥荣说道:“这是我的一位老师家传的,如今没了别的法子,只好借来一点,但愿能够有所帮助吧。” 金桥荣再清楚不过了,这哪里是有所帮助啊,这帮助也太大了,现在所有的伤者,都在面临着因发炎而高烧不退,继而出现惊厥的情况,要是能用这犀制作出安宫牛黄丸,那药效可见一斑。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里,魏书阳都待在了药房里,独自制作着新的安宫牛黄丸。 而在此期间,秦艽去找了薛亚言,薛亚言得知魏书阳竟然在医院,于是便说抽空要去医院看望一下魏书阳,接着又给齐爱民去了一通电话,让齐爱民帮忙照应一二。 齐爱民听了薛亚言的话,对薛亚言的身份更是震惊,他没想到,这个曾经自己身边的小助理,竟然还和中医界泰斗般的人物魏书阳有关系,于是连连答应下来,保证会照顾好魏书阳的身体和生活问题。 在秦艽离开之前,薛亚言小声的对秦艽说道:“艽艽,这件事,我得建议是,你就不要东奔西走了,让常总安心等着就好,是清白的,自然会还其清白,越为此事奔走,此事越乱,你可别急中生错啊。” 秦艽听了薛亚言的暗示之后,便赶忙说道:“我明白了亚言,辛苦了。” 薛亚言听后一摆手:“说什么辛苦啊,回吧。” 接着,薛亚言又高声道:“老爷子那边,我会照顾的,你安心养好胎才是正事。” 傍晚时,魏书阳疲惫的从药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小木盒,木盒里,装着的是二十八颗魏书阳亲手制作的安宫牛黄丸。 次日一早金桥荣来到了魏书阳的办公室问好,言谈之后,提到了魏书阳昨日的成果。 魏书阳将木盒拿出来,展开盖子说道:“犀片有限,只做出了二十八颗,但也足够用了。” 顿了一下,魏书阳又道:“如有惊厥患者,便派人来我这里取吧。” 金桥荣听后便道:“不如放到药房,这样也方便些,免得半夜出现情况,打扰您老的休息嘛。” 魏书阳听后却摇了摇头,但没有说话。 魏书阳深知这每一颗用生犀制成的丸药有多么可贵,同样,对于别人来说,也自然可贵,所以,魏书阳希望这每一颗药,都能用在患者的身上,而不是被某些能行方便事宜之人,当做收藏品束之高阁。 从医一生,魏书阳吃过的盐,比有些人吃过的饭都多,经历的事更是数不胜数,无论在哪里,人心和贪欲都是考验,所以,唯有自己,他才信得过。 金桥荣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笑道:“就是太辛苦您老了。” 魏书阳摇头一笑:“既然我来到这里,就是不怕吃苦的,我这般年纪了,还能为了患者奉献,是我的荣幸。” 金桥荣听后,恭敬的拱手道:“若天下医者,皆有魏公精神,乃患者大幸啊。” 这一天,新的无菌病房终于能够投入使用了,伤者便都转移了过去。 可就在夜里,ICU病房里却传来了噩耗,一名伤者的腿部溃烂严重,高烧已达到四十度,一度出现惊厥不说,那条伤腿也面临着不保的状况。 乌秀华见状,连忙派人去魏书阳处取药,得知情况的魏书阳,起身拿了药,便跟着那名医生一道前往了ICU病房了解情况。 第1926章 这条腿,我保了 来到病房,进行了消毒又换上了无菌服,魏书阳便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这名患者,腿部已经溃烂流脓,状况极其危险,如果不是医生们早就看惯了这种场面,换做普通人,可能都要恶心到呕吐的。 乌秀华上次见识到魏书阳在治疗惊厥上的手段,所以自己也并不逞强,虽说乌秀华在院里是个很要强的人,可在医术上,略逊于魏书阳这种国手,他也并不觉得是一件丢人的事,所以便拜托了魏书阳出手。 魏书阳还是同上次一般,先是针灸,后为其服药,没一多时,这患者高烧惊厥的状况又有了好转。 午夜时,乌秀华召集所有相关医生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在会上,大多数医生的建议都是截肢保命,以防感染到肺部之后回天乏术。 魏书阳此时一言不发,低头看着这名患者的资料,眉头紧锁。 就在大家达成了一致,认为截肢是最好的办法时,乌秀华还是出于尊重,看向了魏书阳问道:“魏老,您觉得呢?” 魏书阳听后沉吟了许久,这才说道:“截肢,对于我们而言,是一劳永逸之法,可对于患者及其家属而言却非如此啊。” 顿了一下,魏书阳拿起了患者的资料,指着资料中的一栏说道:“我看了这名患者的资料,这患者,是一名运动员,事发当天在维曼克酒店下榻休息,准备次日飞往外省参加比赛的,且别说患者是一名运动员,就是其他行业的普通人,失去一条腿,于人生而言,也是一种灾难性的打击。” 说罢,魏书阳最终表示道:“不到万不得已,我认为,还是尽量保住患者这条腿,他才二十二岁啊,老婆都没娶呢,人生才刚刚开始,对于他来说,这次意外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就算以后,他做不成运动员了,我希望,至少他还能做一名胳膊腿健在的普通人。” 众人听了这话之后,不禁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悄悄的说:“这老爷子,好话都叫他给说了,好人都让他给当了,有能耐你倒是治啊。” 听了这话的另外一人也低声说道:“就是,这么大年纪了,添什么乱啊,这中医的包容性真强啊,八十几岁了还不退休。” 场面一顿七言八语了起来,乌秀华见状便敲了敲桌子:“静一静,静一静。” 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乌秀华还是带着尊重,对魏书阳说道:“那魏老,您看,如果不截肢的话,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魏书阳听后沉默了大概几十秒钟,然后对乌秀华说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想想办法。” 这时,一名烫着一头卷发,看起来也有六十岁左右的女西医专家开口道:“老爷子,我对中医了解不多,可能在你们中医里,对细菌感染的认识不强烈,但是我要好言提醒你一句,如果患者真的感染到肺部,出现生命危险,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吗?” 这话刚说完,另一名男主任医师也紧随其后开口道:“魏老,我知道您德高望重,可毕竟您年纪这么大了,又是领导请来的专家,我们尊重您的意见,可一旦出现问题,在座的所有人,可都是要担责的呀,您也是医生,应该知道,一次医疗事故的出现,对医生的名声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您这年纪,倒是.......可我们还要吃这碗饭呢。” 听着七嘴八舌的言论,乌秀华这次并没有制止,因为他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他不敢把赌注赌在这位老人的身上。 待稍稍安静下来之后,就听魏书阳缓缓伸出手,从自己的中山装口袋里,拿出来两个证件,放在桌上之后,开口说道:“我用我的职业信仰,以及我毕生的医学成就,保定这条腿了,出了问题,算我的,和在座的你们无关。” 众人看到魏书阳拿出来的两本证件,其中一本,是魏书阳在保健局的专家证,另一本已经磨损严重的红色小本子的封面上,则是写着‘一等功奖励证书’几个大字,这是当年魏书阳在战场上救人无数,保住了很多战士的生命以及他面临截肢的身体,最终战后,由军中为其颁发的。 看到这两个小本子,众人都把嘴闭上了,低头不语。 魏书阳则是接着说道:“刚刚,这位同志说,我年纪大了,还说,我们中医对细菌感染的意识不强,可我想说啊,我见过太多因为没有药物,得不到治疗,最终锯掉了胳膊腿,乃至丢掉生命的人了,他们最小的只有十五六岁,那种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少了一条腿的小战士,眼中的绝望你们没见过,可我见过。” 魏书阳拍着自己的胸脯,内心痛苦的说出了这些话:“现在,我们要条件有条件、要药物有药物、要手段有手段,你们让我怎么忍心还看到这年轻的小娃子,丢了一条腿?” 众人不语,乌秀华率先开口说道:“魏老,您的心情我理解,这样,我们再想想其他治疗办法,但是魏老,要是万不得已,为了保命,我们也只能按照这个方案执行了。” 魏书阳点点头:“好,给我一晚时间,我会拿出一个可行的医疗方案出来。” 说罢,魏书阳便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扭头朝外走去。 这时,乌秀华赶忙上前,拿起了魏书阳的两本证件说道:“魏老,您的证件。” 魏书阳站住脚,扭头看了一眼:“我要是保不住这条腿,就麻烦你们帮我丢了吧。” 说完,魏书阳便走出了这间会议室。 乌秀华看着手里的证件,随即又环视了一圈众人,这才仔细的将证件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乌秀华一边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说道:“对待老同志啊,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而回到自己那间办公室的魏书阳,闭目思索了许久,随即突然睁开双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第1927章 无菌虫 电话等待了几秒钟之后,对面就接了起来,只听一位一口干脆利落的老年女人的声音传来:“哪位?” 虽然只是两个字,可却明显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很不悦。 就听魏书阳沉默了良久,对方连着‘喂’了好几声,就要挂电话的时候,魏书阳才开口道:“那个.......” 魏书阳才刚刚开口说出两个字,对面便迅速有了回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魏大胡子啊,你还活着呢?” 一听这话,魏书阳顿时被气的吹起了胡子,刚刚还拘束且带着几分腼腆呢,现在全部化作了愤怒:“艾庆敏,都一大把年纪了,说话别那么损,为自己积点口德吧。” 对方正是京城著名的儿科专家艾庆敏老人,同样也是魏书阳年轻时的初恋,听了魏书阳的话,艾庆敏便故意气魏书阳一般:“我嘴巴毒了一辈子,如今也活了八十几岁了,跟你啊,谈不上口德。” 魏书阳听后便气的要挂断电话:“你你你,你这个老太婆,完全就是蛮不讲理,我真是贱到没边了,我给你打电话。” 艾庆敏听后继续气魏书阳般的道:“我就不讲理了,你拿我这么着啊?大半夜的,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拿起手机就给我打电话,和你年轻时候一样,脱了裤子挠大腿,全顾自己得劲,不管别人膈不膈应,纯粹是找骂。” 魏书阳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算我活该挨骂,以后我都不再给你打电话。” 说罢,魏书阳便准备挂断电话。 而艾庆敏那边却话锋急转:“你说不打就不打了?大半夜的,你把我吵精神了,现在你要挂电话,你信不信我连骂你三天啊?” 魏书阳只觉得委屈,心说我打也不对,不打也不对。 接着,就听艾庆敏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下来:“最近失眠的厉害,刚刚吃了两次安眠药,都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困意,你这电话也不分时宜的打过来,你说,你是不是找骂?” 魏书阳听艾庆敏有了好语气,终于能正常交流了,也没有和她置气,毕竟认识大半辈子了,艾庆敏什么样子,他自然清清楚楚,如果要是和她一般见识,两个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于是就听魏书阳说道:“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会这么晚了给你去电话呢?” 艾庆敏听后,也感觉出魏书阳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于是便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别婆婆妈妈的,有屁快放。” 魏书阳又气的吹了一下胡子,接着便说道:“我听说,你在搞什么无菌蛆虫的研究实验?” 艾庆敏听后便道:“是啊,我近几年的确被列入了这项研究的团队之中,但我主攻的是儿科,所以也只是起到辅助研究的作用。” 魏书阳听后瞬间眼前一亮,然后问道:“你能具体和我讲讲吗?” 艾庆敏虽然无奈,觉得魏书阳还是像年轻时候那样,谈及事业,就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但还是耐心的说道:“这项研究,起初主要是针对于糖尿病足患者的生物清创应用,培养丝光绿蝇幼虫,通过分泌消化酶,液化坏死组织,吞噬细菌及渗液,同时也能分泌抗菌物质,抑制感染,蛆虫的机械蠕动呢,还能刺激肉芽组织生长,促进伤口愈合,这项实验,现在算是颇为成熟,只不过应用的并不广泛。” 魏书阳听后急忙问道:“那针对于烧伤患者呢?” 艾庆敏听后应道:“自然也是成效颇佳的呀,能够有效的清除腐肉及溃烂皮肤组织,甚至比常见的物理清创还要科学。” 顿了一下,艾庆敏又道:“不过,这种医疗手段,问题就在于大多数的患者无法接受,你想想,上万只蛆虫啃噬你的肌肤和腐肉,又痒又痛,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魏书阳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如果我需要的话,你能借我一些这种无菌虫子吗?” 艾庆敏笑道:“哟哟哟,你魏书阳也有求到我头上这天啊。” 魏书阳听后便道:“你要是能借我,就算我求你的,又如何呢?” 艾庆敏闻言赶忙道:“可别,这辈子没听你求过我什么,突然求我,我可怕折寿。” 不过片刻后,艾庆敏还是说道:“明天一早吧,我给你问一问,你要是真的需要,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魏书阳听到这里,也释然一笑:“你个老家伙,拿捏了我一辈子,都这把年纪了,我终究还是斗不过你。” 艾庆敏闻言便道:“你欠我的。” 魏书阳叹了口气:“好,就算我欠你的,这辈子我是还不了你什么啦,下辈子吧。” 艾庆敏听了这话,十几秒没有回话,最后才道:“好了,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都这把年纪了,别再拿自己当小伙子使唤了。” 魏书阳还没等回话呢,就听对方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魏书阳又伏案提笔,写了两个多小时的医疗方案,直到凌晨三点多了,这才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休息了不到四个小时的魏书阳,早早就起了床,然后拿着自己的方案,去找了乌秀华。 乌秀华看到魏书阳的方案之后,也是大为吃惊,他之前也了解过这种蛆虫疗法,可却从来没有临床应用过,所以也对这个方案表示存疑。 就听乌秀华说道:“魏老,您的这个方案,凭我个人来说,是有尝试的可能的,但首先一点,我们医院没有这种无菌蛆虫,想要培养繁殖,也没有这种经验和手段,况且,这名患者的情况不容乐观,就算现在培养,也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魏书阳便表示道:“我可以搞到这种无菌蛆虫,如果需要的话,最晚今晚上就能送到。” 乌秀华不禁惊讶:“哦?魏老有办法?” 魏书阳接着便说道:“我有一位老朋友,她目前就在参与无菌蛆虫培养的实验团队里,从京城送过来,时间是来得及的。” 第1928章 您救我 乌秀华听后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道:“魏老,不是我打击您老,就算这个方案可行,无菌蛆虫也能搞得到,可这种医疗方式,患者能不能接受,患者家属能不能接受呢?” 魏书阳闻言便道:“是丢腿,还是受罪,哪头轻哪头重,我就不信,患者和家属分不清?” 说罢,魏书阳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于是又道:“这样,我去和患者家属沟通,我去做工作,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再想其他办法,总之,我认为,作为一名医生,不到拼尽全力,都不能轻言放弃,选择捷径,毕竟我们的一次努力,很有可能就能决定患者一生的健康。” 乌秀华思忖了一下,然后决定道:“既然您老如此坚持,那我同您一起,去做患者和家属的工作。” 魏书阳听后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没有说什么,接着起身准备离去。 乌秀华见状,却叫住了魏书阳:“魏老。” 魏书阳转过头,就听乌秀华说道:“最近大家都在高压之下,对您出言不逊的同志,我已经批评过了,还望您老别见怪。” 魏书阳闻言却道:“有分歧是常态,他们出言不逊,我却不能倚老卖老,你多虑了。” 说罢,魏书阳扭头便走。 半个小时之后,乌秀华先是将其他医疗组的医生们请到了会议室里,针对魏书阳提出的方案,进行了分析研究,其他医生目前也没有再好的办法了,而且这个方案是由魏书阳提出的,他们倒是没有反对的必要。 待会议通过之后,乌秀华便让人将患者家属请到了这间会议室,患者家属得知了这个疗法时的第一反应便是排斥,他们认为,蛆虫这种生物是肮脏的,怎么能应用在治疗上呢,他们觉得很匪夷所思。 于是魏书阳便耐心的和他们用最通俗的大白话解释了许久,最后,魏书阳干脆对患者的父母说道:“总之,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蛆虫疗法,这是能够保住患者这条腿的唯一可行方案,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也会另想办法,可一旦细菌感染到肺部或者其他器官,任谁也回天乏术,届时,丢一条腿都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方案,对于医生来说,是可行且科学的,可对于患者家属来说,他们是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上去的,而且时间刻不容缓,魏书阳只能一边劝说一边吓唬。 听了这话,家属果然更急了,患者的父母同两位好似叔伯的亲属商量了起来。 最后,就听患者的一位大伯问道:“这种方式,真的成熟吗?你们能确保治疗过程中,不会有危险发生吗?” 乌秀华听了这话,也没继续强调医学角度上的解释,而是示意了一下魏书阳说道:“这位魏书阳魏老,是中Y保健局的专家,也是我们这次特邀来的专家。” 这话一出口,患者家属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大多时候,家属们对医疗方案并不了解,但是他们却能知道谁是权威,这种权威人士的标签,就存在一种天然的安全感,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如果要踢一场业余人士组成的足球比赛,观众们大多数只是外行看热闹,并不能分析出到底那支队伍能赢,可是如果你告诉他,某一支球队的球员里,有一位是曾经的世界杯冠军球员,观众们自然心里就有了底气,完全不需要任何专业的分析,是一个道理。 在得到患者家属的应允之后,院方还是拿出了一份手术知情书给家属签字,待家属签了字之后,魏书阳便赶忙联系了艾庆敏。 艾庆敏什么都没有多问,她只知道,魏书阳能放下面子在深夜里主动联系自己,就意味着魏书阳此次遇到的麻烦不小,所以连忙请求两位专业的实验室成员,将三万余只成熟的无菌蛆虫送往余阳。 在等待期间,乌秀华和魏书阳等人也连续不断的开会研究手术具体的执行方案,确保在每个环节都能做到万无一失。 晚上七点多,院方的人接到了那两位实验室成员和他们带来的无菌蛆虫,接着便着手准备手术。 在术前,患者由于服用了魏书阳亲手制作的安宫牛黄丸,高烧情况好转了,神志也清醒了许多。 就听这名患者带着哭腔对魏书阳问道:“医生,会痛吗?” 魏书阳没有掩饰,现在他不能用所谓的善意谎言欺骗患者,而是要尽量给患者做心理建设,免得在手术过程中,患者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支撑不下来。 就听魏书阳说道:“会痛,会很痛,而且,也无法给你注射麻药,只能靠你自己挺过来。” 患者听后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医生,我怕。” 魏书阳闻言却问道:“我了解到,你是一名运动员?” 患者点头道:“是,我是省队的。” 魏书阳接着道:“如果你不想以后继续奔跑,我们现在就可以叫停手术,如果你准备好了以后为残运会备战,我们也可以现在就叫停手术,如果你以后忍受得了坐一辈子轮椅,能忍受得了幻肢痛的折磨,我们还是可以随时叫停手术。” 说罢,魏书阳又道:“你有权利选择。” 患者听后痛苦的抱头哭了一会儿,随即对魏书阳说道:“我做手术,我要我这条腿,您救我。” 魏书阳看着患者点点头:“我相信你,小伙子。” 过了二十几分钟之后,众人正式进入了无菌手术室,当蛆虫被放出来,密密麻麻的爬在那患者的腿上时,就连经验丰富的医生们都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患者先是觉得一阵又痛又痒,可却死死的咬牙坚持,任凭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 乌秀华等人一边观察着蛆虫的反应,一边用物理手段协助清除腐肉组织,一边又观察着患者的体征数据。 从进入手术室开始,一直到次日中午,始终没有停歇。 在这期间,很多人都劝魏书阳去休息,可魏书阳却很少休息,一直陪在患者的身边。 他在这患者每次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都会和蔼的说:“孩子,忍过这一遭,以后你做什么都能成。” 第1929章 连哄带骗 在这为蛆虫疗法的年轻患者治疗期间里,魏书阳还多次参与进其他患者的会诊与治疗中,几乎每天休息不到五个小时。 院方看到魏书阳如此拼命,不禁也觉得心里害怕,怕再把魏书阳给累病了,毕竟老爷子的年纪,始终这么拼命,总归是要吃不消的。 但每逢凌游等人打电话问魏书阳的时候,魏书阳总说,自己就是在这里提提治疗意见,每天都很闲。 这天,齐爱民终于忍不住将电话拨给了薛亚言,齐爱民知道,薛亚言和魏书阳的关系匪浅,他知道,这通电话有打过去阐述一下魏书阳最近的工作状态,不然待到老爷子真给累病了,院方也是要脱不了责任的。 当薛亚言得知了这个情况之后,先是找到机会和郑广平说明了此事。 郑广平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不止要关心这次火灾的调查进展,还有繁多的工作要处理,所以一时间竟把魏书阳的事给忘到了脑后。 得知此事之后,郑广平连忙对薛亚言说道:“小薛,你现在就去医院,把魏老接去省宾馆休息。” 郑广平再知道不过魏书阳在凌游心里的分量了,同意把魏书阳请到省医院参与治疗的是自己,如果魏书阳一旦出点什么意外,自己可就没办法和凌游交代了。 薛亚言听后,立即动身,出发前往了医院。 而此时,之前送无菌蛆虫的那两名实验室工作人员也要回去了,所以特地来与魏书阳辞别。 在二人临走之际,魏书阳叫住了他们:“等等,稍等我一下。” 说着,魏书阳便走到了他那间办公室的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在里面取出来一个小药盒,然后走到二人的身前说道:“拜托二位,把这药,交给艾庆敏。” 其中一人看到药问道:“交给艾老吗?” 魏书阳点点头:“她有失眠的毛病,这药是促进睡眠的,她看了就知道了。” 另一人闻言便道:“是啊,我们也有所耳闻,艾老失眠是老毛病了。” 魏书阳叹了口气:“还是当年她在战场上做卫生员时候留下了病根呢,那时候,晚上总有炮火声,有一次她们卫生队的卫生员们刚刚睡下,一颗炮弹就炸了过来,她醒过来之后,看到很多同志不幸被炮弹炸伤,从那之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直到现在,她夜里都恐慌焦虑,睡眠障碍。” 那人听后立即点头道:“PTSD,原来艾老的失眠,是战后心理综合症啊。” 魏书阳点点头,随即又嘱咐道:“务必交给她,她要不要是她的事,希望你们带到。” 那人闻言,连忙将药装进了他的背包里,然后对魏书阳说道:“放心吧魏老,我们一定带到。” “谢谢你们了。”魏书阳应道。 送走了二人,魏书阳便拄着拐杖准备去病房看看。 可就在他刚刚路过电梯门口,就见电梯门开了,接着和薛亚言正巧遇到。 薛亚言见到魏书阳,连忙快步上前:“我正准备去找您老呢,正好,您现在就和我走。” 魏书阳闻言愣了一下:“走?走哪去?” 薛亚言来到魏书阳的身边,思忖了一下,然后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对魏书阳说道:“广平书记最近又急又累,今天突然感到身体异常的不适,保健局的专家去了,也没拿出什么好办法来,这不,我才急忙来找您来了。” 魏书阳看到薛亚言那副一脸认真的模样,也没有怀疑,直接便说道:“等一下我,我回去取一下针灸包。” 薛亚言一把拉住了魏书阳的胳膊:“那里什么都有,您人和我走就行了。” 说罢,薛亚言便连哄带骗的把魏书阳带下了楼。 坐进车里之后,薛亚言急忙朝省宾馆方向而去,生怕魏书阳反应过来不对劲。 抵达宾馆之后,薛亚言便将魏书阳请进早就开好的一间房间后,然后对魏书阳说道:“我去请示一下领导,看看您什么时候过去方便,您先在这休息一下。” 魏书阳听后也察觉出了异常:“郑广平在这?” 薛亚言点头道:“今天上午来开会,会后就说心脏不舒服,所以就留在这里休息了。” 魏书阳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然后便对薛亚言说道:“你快去吧,我准备一下。” 薛亚言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出去了。 待走出去之后,薛亚言便去要来了一把椅子,然后直接坐到了魏书阳房间的门口,用身体把房门倚住了。 在房间里等了近一个小时,魏书阳也没能等回薛亚言,拿起手机拨给薛亚言,却听到在门口传来了两声铃声。 魏书阳顿时感觉,薛亚言给自己骗了,于是便去推门准备出去。 可刚一推门,便感觉到门被堵住了,薛亚言紧紧靠在门上,魏书阳也彻底明白自己被骗了,于是便说道:“薛小子,你和我耍心眼是不是?” 薛亚言闻言笑道:“您随便说,随便骂,说累了,就去上床睡觉,但今天这个门,您肯定是出不去。” 魏书阳急忙道:“我还有病人呢,薛小子,你别惹我不高兴。” 薛亚言听后回道:“别说我咒您,您要是再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下去,您就快成病人了,我和凌游发过誓,要照顾好您,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给您累出个好歹来,我怎么面对凌游和小昀,我怎么面对乐乐和诺诺?您就饶了我吧,全当体谅体谅我,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我保证,明天一早,我就去送您回医院去。” 魏书阳气的吹胡子瞪眼:“薛小子,你把我放出去,你个浑小子。” 说着,魏书阳又推了几下,可他的力气,又岂能撼动用身子倚在门口的薛亚言。 片刻之后,魏书阳喘着粗气,对薛亚言说道:“薛小子,你...你...你别气我了,我.....” 说罢,就听魏书阳没了动静。 薛亚言见状顿时眉头一紧,接着连忙起身搬走了椅子,拉开房门冲了进去。 第1930章 阳谋手段 而就在薛亚言冲进房间之后,却发现魏书阳没了身影,接着,薛亚言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狠狠了拍了一下。 薛亚言一缩脖子,然后转头看去,只见魏书阳此时正藏在门后的墙边捋着胡子笑道:“你个臭小子,和我玩这套,你还嫩着呢。” 薛亚言嘿嘿一笑,然后便一把拉住了魏书阳的手腕说道:“魏爷爷,求您了,休息一天吧,您不是小伙子了,再这么下去,万一真把您累倒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魏书阳也不那么固执,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是为了我好,成,我不让你们为我担忧,我今天啊,就在这睡下了,但可说好了,明天一早,我要回医院,有个蛆虫疗法的年轻人正在治疗中,不回去亲自盯着,我不放心啊。” 薛亚言一听便举起右手说道:“我发誓,明天一早,我就送您回去。” 魏书阳听后,又抬手在薛亚言的后脖颈上拍了一下:“臭小子,滚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薛亚言听后,便笑嘻嘻的走出了房门,但他不放心,却依旧是坐到了门口,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是怕老头不听话,趁自己不注意自己溜出去,二是担心老爷子身体哪里不舒服,身边没有人在。 而这天,多个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也调查出了这场火灾的真实原因。 问题就出在那名新来的厨师身上,警方在这几天天罗地网的布控下,终于将他捉拿归案,据他供述,他因为欠下高额的赌债和高利贷,所以才为了钱,冲动之下,答应了一个人的要求,办的此事,这花钱雇他的人,只是说想要搞出点动静,让维曼克酒店频繁出事,引起余阳市民的注意,可没想到,才第一次,就把问题给搞大了,看到爆炸的事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这厨师便连忙跑路了。 而问到是谁指使他的,厨师却表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对方只和他联系过两次,而且每次见面都戴着帽子和口罩,所以这人具体的样貌他也没有记住。 好不容易觉得案件有了进展的警方,现在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中,不过好在,这个案子终于能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了。 当天下午,省里便召开了一次联合会议,表示先尽快召开记者发布会,向人民群众解释清楚本案的事发经过,免得舆论持续发酵,至于这个幕后凶手,警方还要不遗余力的持续跟进破案。 可就在这天晚上,无论是坐在酒店房间门口闲来无事玩着手机的薛亚言,还是远在云海的凌游,以及常文宏和秦艽,都看到了一篇特别火的新闻帖子。 这篇新闻报道中,把维曼克酒店幕后老板是常文宏的信息公布了出来,其实维曼克酒店是常氏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本就是公开的,但这新闻中,却大量出现误导群众的笔触,把维曼克酒店渲染出了一种很神秘的气息。 而且,文章中还将常氏集团的关系图给普及了出来,例如常文宏的姐姐,是常文锦,常文锦的丈夫是秦松柏,秦松柏的二叔是大名鼎鼎的秦卫山。 本来就是一场人为制造的火灾,如今却经过这篇文章的出现,成为了一场事关秦家这个大家族蓄意掩盖某种事实的阴谋。 而且向下继续翻看,甚至还出现了秦艽出现在医院时被偷拍的照片,和秦艽去省委找薛亚言时,进入省委大门时的偷拍照片。 图片下面还配文称,此女子名为秦艽,京城骄阳集团的董事长,而她的另一种身份,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其父亲,乃是原河东省委书记秦松柏,其丈夫则是现任云海省月州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 在此文下面,并且将凌游的一张二寸照片和凌游的年纪以及籍贯都体现了出来,而在凌游的图片和资料下面,更是故意在阴阳怪气的表示,凌游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这其中和秦家脱不了干系。 这篇文章一出现,立即成为了这个新闻社交网站的热搜榜第一名,无数网友开始关注起此事。 有些人也瞬间就被拉进了这个舆论陷阱中,开始用阴谋论的方式臆测起了这起事件。 仅仅半个小时左右,转发和评论人数瞬间高达上百万。 还不等薛亚言看完这篇文章呢,就接到了郑广平打来的电话。 薛亚言急忙起身接起来之后,就听郑广平说道:“立刻通知调查小组成员以及宣传部,到省委开会。” 薛亚言听后,先是用房卡打开房门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魏书阳,这才急匆匆的一边拨通电话,一边朝楼下而去。 会议开始之前,郑广平就吩咐了宣传部,立即联系这个网站,责令其将这篇文章下架,将舆论谣言的传播降到最低。 可这篇文章的出现,本身就是阳谋,这篇文章删与不删,都会成为让网友热议的新闻,删了,网友会觉得是‘做贼心虚’,是常氏集团利用身份之便,压下了此事,可不删,这舆论自然是会越传播越离谱。 最终,会议决定,次日中午,就召开紧急记者发布会,邀请权威的主流媒体,将此案的细节公之于众。 当天晚上,省宣传部就立即对许多媒体发出了邀请,很多媒体,都是从外地连夜而来。 而得知此事的常文宏,立刻给秦艽打去了电话,让秦艽马上离开余阳。 可就在秦艽挂断电话准备离开之时,凌游的电话也到了,得知秦艽要走,凌游却说,这个节骨眼,更需要秦艽留下来,最好明天出现在记者发布会的现场。 秦艽此时已经急糊涂了,表示不太理解,凌游便说道:“你现在走了,文章中的一部分谣言也就被做实了,不管是谁在煽动此事,但当下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不是在对维曼克发难,他们要针对的,是秦家。” 秦艽听后急的带着哭腔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凌游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能走,光明磊落,才有可能破局。” 第1931章 记者会 秦艽纵使经历过风浪,可如今这个情形,她知道一旦处理不好,将会十分棘手,加之孕期的原因,秦艽不禁忍不住哭了出来:“老公,我心好慌啊。” 凌游一听秦艽带着哭腔,于是心急的说道:“放心,放心,谣言终究是谣言,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安慰了秦艽几句,凌游挂断电话之后,却还是心神不宁的为余阳那边担心。 想了许久之后,凌游将电话打给了许自清。 许自清的电话接的很快,还不等凌游开口呢,就听许自清率先说道:“坐不住了?” 凌游一听,便知道许自清也看到这个新闻了,于是便说道:“我爱人在余阳,舆论的导向明显在针对她,何况她还怀着孕呢。” 许自清听后叹了口气:“这股子邪风,来势汹汹啊,你不给我来电话,我也要给你去电话的,我刚刚分析了一下这件事的始末,我觉得,对方在布一个很大的局,矛头直接指向了秦家,想要破局,不太容易,而且,他们下一步要走什么棋,是未知的。” 凌游不禁沉默了两秒,这才说道:“不管是什么棋,先见招拆招吧。” 许自清闻言便道:“你想回,明天就回吧,对外就说病了,休养个三两天,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凌游听后只觉得心里很踏实,之前在许自清没有来之前,月州一直要由他一个人顶着,现在,终于有一位他信得过的人,替他顶着了。 向许自清道了谢,凌游便挂断了电话。 次日一早,凌游又向杜衡要了铁山,打算和铁山一道回余阳。 杜衡也得知了此事,对凌游表示了关心之后,便说立刻给铁山休假,而且还将影刃里,网络技术的专家何辰辰一起放了假,让凌游也带回去,这样也方便处理网络上的风波。 上午,凌游就带着铁山与何辰辰,三人一道出发回了余阳。 落地之后,铁山将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和口罩给了凌游,凌游见状,想了想,还是戴上了,从抵达余阳开始,凌游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周围有眼睛在盯着自己,要是自己回来的行踪,也被人拍下,然后发布到网上散布不实的谣言,那简直是更加雪上加霜了。 乘车来到余阳市区之后,凌游三人直接去了薛亚言的家,并没有去常文宏在余阳的别墅,凌游怕常文宏现在正在被人盯着,所以只有去薛亚言家里才最安全。 在早晨凌游将要回来的消息转达薛亚言之后,薛亚言就把家里的钥匙放在了门口的脚垫下面。 三人进门安顿下来之后,铁山便对何辰辰交代道:“你保证好领导的安全,我去把秦总接来。” 何辰辰听后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铁处。” 凌游一脸踌躇的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跨江大桥,从余阳离开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鬼鬼祟祟的回家,这让凌游不平静的内心还夹杂着许多愤怒。 而此时,在省迎宾馆的一号礼宾厅,正在召开关于纵火案的记者会。 虽然台上答记者问的领导是本次调查组的组长,江宁省常务副省长郭全民,以及省厅和应急管理厅以及江宁省消防总队等部门的领导,可郑广平却也在迎宾馆亲自坐镇。 在郑广平的吩咐下,薛亚言前往了礼宾厅记者会的现场。 此时,就见一名记者发问道:“您好郭副省长,我是民生社的记者,我想请问,关于昨晚突然发酵的一篇热门新闻,您是怎么看待的呢?” 郭全民五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魁梧,略微有些秃顶,但眼神却是犀利有神。 就见他听了这记者的问题之后,先是想了一下,接着便反问道:“热门新闻?是哪家主流媒体发布的?这新闻经过了哪个权威部门的考证?” 这接连的问题,看似反问,可实际却是在说明,这个所谓的热门新闻,既不是主流媒体发布的,只是网友胡编乱造的,又没有进行过考证,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这记者听后,尴尬的沉默了两秒,随即又问:“可是现在网络上,网友都在对此事热议,我想请问,这场纵火案本身,究竟是人为纵火,还是根本就是酒店方消防安全工作落实不到位,出了如此严重的问题之后,凭借着酒店方负责人强大的人脉关系,颠倒黑白呢?” 郭全民闻言看向这记者答道:“首先,刚刚各部门的同志,已经对这场纵火案的全部经过,进行了汇报,结果证实,维曼克酒店的确有管理不严格的责任存在,我们也对维曼克酒店进行了停业整改并且交付处罚金等处理,虽然这是人为纵火,但这案件的嫌疑人,是酒店雇佣的厨师,所以,酒店方理应对受害者及其家属进行应尽的赔偿义务,当然,这项汇报的结果,是可以经受任何部门和权威机构考证的。” 顿了一下,郭全民又道:“其次,网络上的这篇所谓的热门新闻,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作为佐证,二,发布此新闻的人,并没有把目光聚焦在案件的本身,反而是不断提醒着网友们,酒店方的负责人是什么身份,这本身就是对案件的一种错误引导,三,我认为,这篇新闻帖子,借用网络上很流行的话术,就是开篇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无稽之谈,什么时候,我们调查案情的结果不是靠真相,而是靠谣言了呢?” 这记者被郭全民怼的哑口无言,只好对郭全民说道:“谢谢郭副省长的回答。”说罢,便坐了下来。 随即,站在远处的薛亚言,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对郭全民说道:“郭副省长您好,我是京城人民报的记者,我叫郑苗苗,我要提出的问题,也是所有关注此事件的群众和网友很关心的问题,就是在事发之后,酒店方是否有对受害者及其家属尽到应履行的责任。” 第1932章 舆论导向倾斜 郭全民听后稍加思索,随即便开口说道:“酒店方的法人代表,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被公安机关控制了起来,而这家酒店的集团总部,也在第一时间派来了相关负责人前来积极配合政府为受害人及其家属履行应尽的责任。” 顿了一下,郭全民又道:“昨晚的那篇所谓的热门新闻,我也看到了,文中提到的常文宏,就是常氏集团现任的董事会副主席兼常氏集团的总裁,他没有逃避责任,还没等公安机关进行督促,他就主动赶过来积极的面对了此次事件,这也是这次事件,之所以能够进展顺利的其中一个原因。” 郑苗苗听后便问道:“可据说,这位常文宏常总,可是至今也没有在医院出现过,这也是很多网友表示不满的一个异议所在。” 郭全民闻言便道:“常文宏从回到余阳开始,在没有调查到具体情况之间,就持续被公安机关监视行踪,这一点,一,是防止酒店方逃避责任,二,警方也是综合考虑到,常文宏作为酒店的负责人之一,他出现在医院之后,会引发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敌对情绪,所以他始终没有出现,但是,在这期间,常文宏也派手下员工去过医院探望受害者及其家属。” 说罢,郭全民便回头示意了一下,接着,就见主席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放出了常氏集团的高层领导带着一众员工在医院探望受害人的照片。 当大屏幕回归到记者会的蓝色背景之后,郭全民又道:“在本次事件中,我觉得,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这张照片。” 话音落下,所有人又将目光聚焦到了大屏幕上。 就见屏幕上出现的,是魏书阳穿着一身白大褂,拄着拐杖,坐在医院长椅上坐着睡着的照片。 众人不解,于是郭全民便说道:“这张照片中的人物,叫做魏书阳,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老人家的身份,他是中Y保健局离休的一位专家,当年还曾多次上过战场,为一线战士及其指战员进行医疗服务,在战时,先后获得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五次,老人家,今年八十六岁高龄了。” 听到这里,现场的记者顿时对这位老人肃然起敬。 接着,郭全民又道:“事发之后的第二天,魏老就受到了省里的邀请,来到了医院的烧伤科,在魏老的指导下,现在已经有三名重伤患者,从ICU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接受治疗,而在此期间,魏老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八十六岁的高龄,比很多年轻的医护工作者每天的工作量还繁重。” 听到这话,众人更是瞠目结舌。 随即,就见大屏幕上放出了那张秦艽出现在医院被偷拍的照片。 郭全民便说道:“这张照片,在昨天那则所谓的热门新闻中,被大肆的渲染,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照片中的女人,如看过那篇热门新闻的网友们所知,她叫秦艽,是京城骄阳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同样,也是常文宏的外甥女,这一点,那个帖子中,讲的没错,但是,这篇帖子误导了网友和群众的是,这一天,秦艽女士出现在医院,是去看望年迈的魏书阳魏老的。” 接着,大屏幕上再次出现一组照片,是凌游一家和魏书阳的几张合照。 郭全民接着说道:“秦艽女士的丈夫,是云海的一位干部,可能江宁省本地的人,很多人都熟知云岗村三七堂中医馆的凌广白老中医,这位凌广白医生,是魏书阳魏老的师兄,也是秦艽女士丈夫的爷爷,自从凌广白医生过世之后,魏书阳魏老,就接了凌广白医生的班,始终在三七堂接诊,所以秦艽女士及其丈夫一家,对魏老,不是爷孙,却早已胜似爷孙,这天,秦艽女士去看望年迈却坚持想要留在一线治疗工作中的魏老,但是,却不知道被哪位别有用心之人偷拍了下来,颠倒了黑白,成为了那篇所谓‘热门新闻’中所说的模样。” 听到这里,大家的心里,不再倾向于那篇帖子里的内容,反倒是赞叹以及敬佩魏书阳的医者精神,纷纷为之感动。 而此时,在几个网站的视频直播中,很多江宁本地的人都在留言评论。 有人说:“十年前我母亲生病,就去过三七堂找凌广白先生,广白先生只是给我母亲扎了一次针灸,困扰了我母亲多年的毛病就好了大半,在临走时,我以为诊费会很贵,可广白先生却摆摆手说不要钱了。” 还有人说:“凌家爷孙的确是为余阳市很多病人造福了,好多年前,我陪家人去三七堂,就是凌游,现在的凌市长给我孩子看的病,手到病除,而且只收了二十几块的药钱。” 也有人评论说:“昨天那篇帖子我也看了,感觉漏洞百出,就是为了抹黑而抹黑,现在有些人真是丧心病狂,连革命先驱的秦老将军都要抹黑。” 还有的人评论说:“我是吉山省陵安县人,凌市长在陵安做县委书记的时候,把我们一个贫困县打造成了如今的全省十佳县区,带动解决了全县人民的就业致富问题,有些人真的是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被一篇没有事实依据的匿名帖子牵着鼻子走,谁不信,可以来陵安县,我相信,问十个陵安县的人,十个都会说凌书记好,当年天不亮,上千名百姓追车送凌书记的场面,我至今都记得。” 瞬息万变间,网络中的言论就朝着有利的趋势倾斜了过来,随着越来越多知情人士发布的帖子以及评论,让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看穿了那篇‘热门新闻’是谣言的真相。 在记者会结束之后,郑苗苗带着一位摄影师刚刚收工准备离开会场,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薛亚言。 二人见面之后,就见郑苗苗笑着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 薛亚言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拜托,郑大记者,这是江宁省,你问我怎么在这?” 第1933章 大电灯泡 郑苗苗听后捂嘴一笑:“我倒是给忘了,这是你薛大秘的地盘啊。” 薛亚言一听便道:“被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像是土匪头子似的。” 郑苗苗被薛亚言逗得又笑了起来。 随即,就听薛亚言问道:“今天回京城吗?” 郑苗苗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道:“怎么?不回去你请我吃饭啊?” 薛亚言耸肩道:“你这就是瞧不起我了,你都说了,这是我的地盘,我尽个地主之谊的诚意还是有的。” 郑苗苗再次笑了起来,虽然第一次见到薛亚言的时候,郑苗苗对这个‘相亲对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心里却觉得薛亚言是个有趣的人,他很真诚,相处起来一点也不累,反倒觉得很轻松。 于是就见郑苗苗想了想之后说道:“既然薛先生这么有诚意,我倒是也不好拒绝了嘛。” 薛亚言呵呵一笑,然后拿出手机说道:“我还没有你联系方式呢,我们互相存一下,晚上我定餐厅。” 郑苗苗毫不犹豫的就拿出了手机,然后和薛亚言互换了手机号码。 很快,就见一名提着摄影器材的长头发络腮胡大哥朝郑苗苗走了过来:“苗苗,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郑苗苗点了点头,然后对薛亚言说道:“那就晚上见咯。” 薛亚言淡淡一笑:“晚上见。” 待郑苗苗离开之后,薛亚言便走出会场,拿出手机拨给了凌游,凌游接通之后,薛亚言便说道:“发布会的报道看到了吧?” 凌游此时正盯着何辰辰笔记本电脑上刚刚发布会的重播,翻看着评论区的留言,看到舆论趋势已经扳了回来,凌游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了,全民省长的言辞很犀利,亏了他了。”凌游说道。 薛亚言闻言便道:“本来就是事实的东西,偏偏被这篇帖子给搞复杂了。” 凌游听后叹了口气:“魏爷爷是最不愿意别人对他歌功颂德的,这次,到底还是利用了他老人家。” 薛亚言知道凌游心里有包袱,所以便安慰道:“这也谈不上利用二字,你太敏感了,要是老爷子知道,也肯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帮你解决困境的。” 凌游听后便道:“还是不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了,这段时间他本就很累,万一再跟着上火,我真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薛亚言闻言便道:“放心,我只字不提。” 就在要挂断电话之前,凌游突然对薛亚言问道:“郑苗苗的问题,是提前设计好的?” 薛亚言淡淡一笑:“郑书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蒙屈呢,只不过是借郑苗苗的口,合理的向群众和网友解释了一下罢了。” 凌游听后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代我谢谢她。” 薛亚言随即便道:“你认识她比我早,你怎么不亲自谢啊,我代你算怎么回事啊?” 凌游听后露出了笑脸:“你小子,从电话打过来的第一句话的口吻里,就充满了欢喜,你要是说你们俩没在一起说了话,我是不信的。” 薛亚言没想到凌游竟然已经把自己看的这么透彻了,甚至有些没有了安全感:“我就不能是为了你和艽艽洗脱脏水而高兴?” 凌游啧了啧舌:“不能是。” 薛亚言无语的笑了笑:“不和你说了,你快抽空去见见艽艽吧,她的压力肯定不小,而且还怀着孕呢,安慰安慰她吧。” 凌游听后应了一声,随即二人便挂断了电话。 薛亚言放下手机之后,自言自语道:“心情暴露的这么明显吗?” 随即,薛亚言便连忙赶着去休息室找郑广平汇报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秦艽来到了薛亚言的家里,看到凌游,秦艽就立马红了眼眶,可碍于有人在,她坚强的忍住了泪水。 这时,何辰辰站在不远处嘀嘀咕咕的赞叹道:“凌市长家的嫂子好漂亮啊,真有气质。” 而此时铁山上千将一只大手按在了何辰辰的头顶,然后将她的身子扭了一下方向:“你不觉得这屋子里太亮了吗?” 何辰辰瞥眼看了一眼窗外:“今天阴天啊。” 铁山听后便道:“我是说你这个大电灯泡。” 说着,便带着何辰辰从家中离开下了楼。 家里只有凌游和秦艽两个人之后,秦艽便缓缓走到凌游的身边,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了凌游的腰,将头贴在了凌游的胸前。 凌游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抚摸着秦艽的头发。 片刻后,秦艽开了口:“我差点惹了大祸。” 凌游闻言便道:“你又没错,怎么是你惹了祸呢?别胡思乱想了。” 秦艽听后摇了摇头:“我要是不回来,也许就没这些事了。” 凌游闻言回道:“那是你从小就尊重喜爱的舅舅啊,你怎么可能会不回来呢?何况,就算你不回来,他们也会有别的办法泼我们的脏水。” 说罢,凌游又摸了摸秦艽的头:“我们秦总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妄自菲薄了呢?” 秦艽没有回话,但是泪水却打湿了凌游白衬衫的胸口。 安慰了秦艽一番之后,凌游便将秦艽扶到了沙发上,随即拉起秦艽的手,摸了摸脉。 片刻后,凌游开口说道:“肝郁不解,上了这么大的火。” 秦艽这一刻,格外的想做个小女人,她再次紧紧地靠在了凌游的身上,好似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没一会儿的工夫,不知道是巨大的压力突然消失后的乏力感,还是太累了,秦艽竟然在凌游的怀里睡熟了。 凌游轻手轻脚的将秦艽扶倒在沙发上躺下,然后又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走到了卧室,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之后,就听凌游说道:“爸,危机暂时解决了。” 对面传来了秦松柏的声音:“我已经请人调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了,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还是要小心应对的好。” 说罢,秦松柏又问道:“艽艽怎么样?” 凌游闻言便道:“我把她接到了我这里,刚睡下。” 第1934章 约会 秦松柏听后便道:“等她醒了,晚上就让她回京城来吧。” 凌游听后却道:“还不能走,现在走了,就被动了。” 秦松柏在电话那边皱起了眉头:“她怀着孕呢,不能让她再掺和在其中了。” 凌游闻言道:“怎么也要善好后,不然对方下一步,还是要做文章的,放心吧爸,有我在她身边陪着她呢。” 秦松柏听后叹了口气:“好吧,等处理完,立刻让她回京城,回家来。” 凌游应了一声,而后二人挂断了电话。 傍晚的时候,薛亚言回了家,此时秦艽已经醒了,心情也转好了许多,看到薛亚言回来,秦艽便道:“辛苦你了亚言。” 薛亚言听后乐观的说道:“辛苦什么啊,你又说这种见外的话。” 秦艽笑了笑,随即说道:“晚上请你吃饭吧。” 薛亚言一听这话却是‘呃......’了一声:“那个,我晚上有应酬,明天吧,明天,我请你们两口子。” 秦艽不解的看着薛亚言:“应酬?” 凌游此时嘴角浮笑着看着薛亚言:“佳人有约的应酬吧?” 薛亚言听后便道:“胡说什么呢,普通朋友而已。” 凌游夸张的学着薛亚言的语气:“普通朋友而已。” 说着,凌游便对秦艽说道:“老薛这棵铁树要开花了。” 秦艽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然后笑着看向薛亚言说道:“行啊亚言,哪的姑娘啊?要不要我给你把把关啊?” 薛亚言被凌游两口子说的脸越来越红,接着干脆一走了之去了卧室:“你们两口子有时候是真让人讨厌啊。” 看薛亚言钻进了卧室,凌游与秦艽对视一眼之后,二人便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见薛亚言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走了出来,还把一双没怎么穿过的皮鞋擦的铮亮。 秦艽见状便说道:“你这哪是约会去啊,你这明明是结婚去呀。” 薛亚言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然后便走出来,到了秦艽的身边:“那个,带香水了没有?借我用用。” 秦艽听后一边朝门口柜子上放的包走去,一边说道:“带是带了,可我这是女士香水啊?” 说罢,秦艽便从包里拿出来一瓶方便携带的小瓶香水。 薛亚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来就在身上喷了起来,直到给自己呛的打了个喷嚏,这才还给了秦艽。 秦艽看着手里被喷光了一半的香水苦着脸说道:“哪有你这么用的啊?你要给自己腌入味啊?” 说着,秦艽还心疼的说道:“很贵的。” 薛亚言揉了揉鼻子,然后提着手里的两只皮鞋说道:“明天送你两瓶更好的。” 凌游此时坐在沙发上朝秦艽努了努嘴:“这铁公鸡能说出这种话,想想就知道爱情这东西,得有多可怕。” 薛亚言换上了鞋,然后便指着凌游说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凌游听后呵呵一笑:“快滚蛋吧你,晚上也别回来了,你家我征用了。” 薛亚言比了个OK的手势:“你们两口子踏实住着,我晚上回单位住。” 说罢,薛亚言就一溜烟的出去了。 在薛亚言走了之后,秦艽看着凌游说道:“就他那一身呛人的香水味,不得给人家姑娘熏个好歹啊?” 凌游笑了笑:“不用管他,要是有缘啊,挡都挡不住。” 秦艽越看凌游越好奇,于是便走到凌游身边问道:“亚言约会的姑娘,到底是谁啊?” 凌游闻言便道:“广平叔的侄女,郑苗苗。” 秦艽稍加思忖便惊讶的道:“六浮伯伯家的女儿?” 凌游点了点头。 秦艽听后笑了笑:“要是他们俩能成,还真的蛮好的,亚言也算是有依靠了。” 凌游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我这兄弟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出门之后的薛亚言,急匆匆的朝着他下午就定好的餐厅赶了过去。 可紧赶慢赶,等他到的时候,就见郑苗苗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薛亚言走到郑苗苗的身边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我以为我迟到了呢。” 郑苗苗闻言便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早来了......啊欠...一会儿。” 郑苗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道:“你喷了多少香水啊?” 薛亚言抬起胳膊闻了闻:“还行啊,没多大味儿啊。” 郑苗苗看着薛亚言憨憨的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都能招蜜蜂了。” 可说完,郑苗苗却变了脸色:“不对,这是女士香水,还是今年夏天的最新款。” 郑苗苗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薛亚言身上散发的是女士香水之后,竟然会心里涌起了一种不舒服的滋味。 薛亚言没心没肺的坐了下来说道:“凌游爱人的。”说着,他还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郑苗苗听后这才笑了起来:“秦艽啊,我好多年前还见过她呢。” 二人借着这个话题很快就聊了起来,薛亚言又叫来了服务员点菜。 这顿饭,两个人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嘴巴一直用来讲话了,聊天过程中,两个人不禁觉得彼此之间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就连两个人小时候喜欢的动画人物都出奇的一致。 二人连说带笑的,甚至忘了时间是何物,只觉得怎么聊都聊不够似的。 平时看起来成熟稳重的薛亚言,今天像个孩子似的给郑苗苗模仿动画片的形象,平时不苟言笑一副高冷模样的郑苗苗,也笑起来没完,还在不停的说都笑出褶子来了。 直到很晚了,餐厅只剩下二人之后,薛亚言这才不舍的提出离开。 二人走出餐厅,郑苗苗坐上了薛亚言的车,薛亚言一路上开的很慢,将郑苗苗送到了下榻的酒店。 郑苗苗下车之后,薛亚言也下了车,然后对郑苗苗说道:“明天就回去了吗?” 郑苗苗点点头:“等你再来京城,我请你吃饭。” 薛亚言笑着应道:“好啊,那下次见。” “下次见。”郑苗苗说罢,便转身走进了酒店大堂。 可就在薛亚言坐回车里离开之后,郑苗苗站住了脚步,顺着玻璃窗又看了一眼已经驶离的薛亚言的车。 第1935章 可疑车辆 和郑苗苗分开之后,薛亚言下意识的朝家的方向开了过去,可刚过了一条街,这才想起来凌游和秦艽在自己家,于是就直行上了高架桥,朝单位方向开去了。 洋溢着笑容,开着车窗,吹着深夜的晚风,看着眼前耀眼的霓虹,薛亚言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 可就在车准备右转从匝道下高架桥的时候,薛亚言就发现刚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此时也跟着自己开进了匝道。 薛亚言时不时盯着这车看上一眼后视镜,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起初只是觉得对方也许和自己顺路。 可薛亚言却留了个心眼,故意将车靠右行驶,把车速也慢了下来,如果对方继续直行的话,本应该是可以对薛亚言进行超车的,但那越野车却也慢下了车速,缓缓来到了薛亚言的这侧车道上。 这一幕,让薛亚言嗅到了危机感,于是他连忙加快车速,改变了路线,朝前方的另一个高架桥开了过去。 回省委最近的路,本应该是穿过一条小路,然后再从另一条大街上高架桥,可现在这个情形,薛亚言却不敢走那条小路了,于是只好绕远。 看到那车也加速跟了过来,薛亚言便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当前身处的余阳市余南区副区长兼公安分局局长朱东军的电话。 对方接通之后,带着睡意不太高兴的问道:“谁啊?” 薛亚言连忙说道:“朱区长吗?我省委薛亚言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朱东军立马提起了精神:“薛处长?是我,我是朱东军啊。” 说罢,朱东军又问道:“薛处长,这个时间来电话......?” 薛亚言可不想陷入危险中,于是一句废话没有,直接说道:“我在建业大街的高架桥上,准备朝明阳大道驶去,眼下我的身后有一辆可疑车辆,已经跟了我一路了,我希望你能派来几名民警接我一下。” 朱东军听后只觉得脑子轰隆一下,薛亚言说的意思,不就是在自己的辖区里,有人要蓄意跟踪他嘛,眼下酒店纵火的案子,省里市里都高度重视,准备在全省范围内进行严打,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薛大秘在自己的辖区里出点什么事,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于是就听朱东军立刻表示道:“好好好,薛处长,你现在听我的,下高架桥之后,朝距离你最近的明阳路派出所开,我立刻让明阳路派出所的民警出警去接应你。” 薛亚言听后便说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薛亚言便又加快了些车速,朝前方驶去了。 可就在这时,后面的那辆车连演都不演了,或许这车里的人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便加速跟了过来。 就在薛亚言想着怎么能和对方拉开一些距离的时候,就听嘭的一声,随即薛亚言就身子随着惯性向前冲了一下。 薛亚言缓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这车再次猛踩油门冲了上来,又一次撞到了自己的车尾。 这一下,薛亚言没反应过来,头重重的撞到了方向盘上,只觉得一阵眩晕,薛亚言抬起头, 车差点撞到了右侧的护栏,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扭到了,现在有一种强烈的‘落枕’的感觉。 薛亚言不敢迟疑,连忙再次猛踩油门,想着尽快和派出所的民警汇合。 而对方却超过了他的车,在与薛亚言的车平齐时,猛地向右侧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薛亚言的车撞到了右侧的护栏上。 此时,薛亚言的车夹在护栏和那辆车的中间,右侧的车门由于和护栏摩擦,从外面看,已经能看到摩擦出来的火花了。 而就在这会儿,就听一阵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越野车司机阴狠狠地看了一眼薛亚言,随即便猛踩油门向前加速开了过去。 薛亚言见车离开了,也踩停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这会儿只感觉脖子动一下都疼的厉害。 没一会儿的工夫,从高架桥逆行而上,捋着应急车道而来的两辆警车,正巧看到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在一个匝道驶了下去。 就听后面那辆车的对讲机里说道:“你们去追。” 那辆车也从匝道开下去,去追越野车之后,另一辆车便急匆匆的朝薛亚言的车开了过来。 停稳之后,只见车上下来了四名穿着执勤服的民警,来到驾驶位的车门前,便拉开车门说道:“是薛处长吧?” 薛亚言此时脖子只能向右扭,所以闻声便将身子一起扭到了左侧,才勉强看清对方:“他跑了。” 带队的民警闻言便道:“薛处长,我已经派人去追了,您没受伤吧?” 薛亚言指着自己的脖子,动一下就‘嘶’的一声:“你觉得呢?” 民警闻言赶忙道:“我这就帮您叫救护车。” 薛亚言听后向右扭着脖子,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等救护车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你们送我一趟,我这脖子疼的厉害,脑袋也晕乎乎的。” 民警听后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小心翼翼的将薛亚言扶进了警车的后座上,随即带队的民警便对另外两位民警说道:“你们两个留下,联系一下交警的同志,过来处理一下现场。” “是。”两名民警听后,便拿出相机对现场先拍了照留证。 在朝最近的医院行驶的路上,薛亚言歪着头给凌游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就见凌游睡眼惺忪的说道:“约完会了?” 薛亚言一想到自己刚刚还正身处高兴中呢,现在就出了这事,越想越气了。 可他还是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大山在家里吗?” 凌游听后不解的问道:“他和辰辰去楼下那家酒店住了,怎么了?” 薛亚言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刚刚在路上被一辆车给堵了,我怕你和艽艽在家里出什么事,要不,你还是把大山叫回去吧。” 第1936章 轻微脑震荡 听了这话,凌游没敢弄出动静,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睡的正熟的秦艽之后,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开门去了客厅,并且轻轻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来到客厅,凌游才急匆匆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亚言言简意赅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和凌游描述了一下,随即便道:“这车跟了我一路,不像只是平白无故看我不顺眼,我就怕是有人蓄意报复我,既然他们知道我的车,我就怕他们也知道我的家,老凌,你还是把铁山叫回去,我也能放心点。” 凌游听后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薛亚言说道:“我现在就让铁山回来,你受伤了没有?现在在哪?” 薛亚言此刻‘嘶’了一声,随即说道:“就是扭到脖子了,脑子晕乎乎的,倒是没什么大事。” 凌游闻言便道:“你现在在哪?我一会儿去找你。” 薛亚言听后赶忙说道:“你就别出来了,在家踏踏实实的待着,再把铁山叫回去。” 虽然薛亚言说自己没什么大事,可凌游又岂能放心的下,于是他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等我电话’,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凌游连忙拨给了铁山,等待音才响两声,警惕的铁山就立刻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接起了电话:“领导。” “回家。”凌游说道:“同辰辰一起回来,帮我照看一下艽艽。” 铁山立马翻身下床,一边穿裤子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领导?” 凌游听后便道:“回来再说吧,动静轻点。” 铁山一听,也没再多问,三下五除二的套上了衣服,然后就开门出去了,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口,铁山就按下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就见何辰辰睡眼惺忪的穿着一套卡通图案的睡衣,眼罩提到了额头处,打开了房门:“怎么了嘛领导。” 铁山闻言便道:“给你三分钟时间,穿衣服和我走。” 何辰辰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了一大半,然后苦着脸说道:“我刚睡熟。”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果然,不到三分钟的工夫,何辰辰就换好了衣服,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开门走了出来:“到底怎么了领导?” 铁山一言不发,因为他也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凌游很着急。 大概十分钟左右,铁山与何辰辰就轻轻敲响了门。 凌游打开房门之后,将铁山二人让进来,然后便说道:“你们留在家里,替我照顾一下秦艽,我出去一趟。” 铁山闻言便下意识的抬手拦住了门:“这么晚了,您出去干嘛啊?” 凌游简单的和铁山说明了薛亚言的事。 听得铁山紧皱眉头,随即表示道:“让辰辰留下保护秦总,我和您一起出去,这么晚了,您自己出去,我不放心。” 凌游听后却道:“他们两个女人留在家我才不放心呢,不然我叫你回来干嘛?” 铁山听后看了一眼何辰辰:“她也不算一般女人,在格斗上,一般两三个普通男的都近不了她身的。” 何辰辰此时也不再马马虎虎了,而是正色道:“放心吧凌市长,有我在,保证让嫂子一觉睡到天亮。” 凌游想了想,随即说道:“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把门反锁好。” 何辰辰应了一声之后,就见铁山从自己的后腰处,拿出来一把手枪,递给了何辰辰:“留好,持枪证带着呢吧?” 说罢,铁山便看向凌游解释道:“临走的时候,杜厅不放心,让我去警械处领了一把为您防身,手续都齐全,放心。” 凌游听了这话,对何辰辰和秦艽留在家里也就放心了许多,随即便带着铁山出了门。 在二人走了之后,何辰辰将门反锁了起来,随即便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没敢合眼,小心警惕的准备熬到天亮。 而出了小区,凌游和铁山就打了一辆车,凌游联系了薛亚言之后,得知薛亚言已经到了医院,就朝他那边赶了过去。 当凌游和铁山赶到医院的时候,薛亚言正准备去拍CT,此时扭着脖子,看起来又可怜又滑稽。 侧着身子看向凌游,薛亚言便说道:“你到底还是来了,艽艽那边有人保护吗?” 凌游闻言便道:“辰辰在家。” 薛亚言哦了一声,随即便准备去拍CT。 凌游叫住了他,然后伸手在他的脖子上摸了几下,给薛亚言疼的忍不住叫出了声来:“疼,你轻点。” 凌游没管他,继续摸了两下,随即突然看向薛亚言的身后说道:“苗苗?你怎么来了?” 薛亚言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转头去看,都忘了自己的脖子不能动了。 而就在这时,凌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两只手抱住薛亚言的脑袋就左右扭动了两下。 薛亚言先是疼的喊了:“诶我的妈哟!!!” 可随即,薛亚言左右动了动脖子,竟然不觉得那么疼了,晃动起来也自如了。 薛亚言随即笑了笑:“嘿,你小子倒是还没手生,有两把刷子啊。” 说罢,他又问道:“那苗苗在哪呢?” 凌游白了他一眼:“还有心思臭贫。” 可凌游随即还是说道:“还是去拍个片子吧,而且我怀疑你头晕,应该是脑震荡了,但是问题不大,拍个片子也安心。”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薛亚言这才回来,脖子上还被戴上了一个医用颈托,搭配着他精心穿着的西装,看着更滑稽了。 “和你说的一样,就是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事。”薛亚言来到凌游身边说道。 坐到凌游身边,凌游便忧心忡忡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人要针对你呢?” 这时,薛亚言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我问问那人抓住了没有?” 当薛亚言给朱东军打去电话之后,朱东军便语气尴尬的说道:“薛处长,我现在就在明阳街派出所,那车被找到的时候,司机已经弃车逃跑了,不过你放心,我这就让人调查这辆车的信息以及沿途的监控录像,保证用最快的时间把人给找出来。” 薛亚言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说道:“辛苦了,东军区长。” 第1937章 无良媒体 听到薛亚言和朱东军的对话,凌游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薛亚言问道:“看清那人了没有?” 薛亚言听后说道:“路灯照在车窗上,反光什么也看不清啊。” 凌游点了点头,然后将手搭在薛亚言的后背上拍了拍:“人没事就好,有惊无险,就是万幸了。” 第二天一早,从酒店走出来的郑苗苗与自己的摄像师汇合之后,摄像师便说道:“苗苗,我们今天就回京城吧?” 郑苗苗却摇头说道:“我早上的时候,接到了消息,说有几家媒体,要去医院采访魏书阳魏老,我们也过去。” 摄像师听后便道:“台里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干嘛还去蹚这个浑水啊,你看不出来嘛,余阳这次的事件,不简单,凭我这些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很多小媒体来余阳,不是深究真实性的,而是来火上浇油的。” 郑苗苗闻言便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蹚这个浑水,而且还要把这滩浑水给蹚清亮了。” 摄影师想了想,随即便道:“成吧,听你的。” 说罢,二人便前往了省医院。 来到省医院之后,郑苗苗就看到很多小媒体的记者们一窝蜂般的已经冲进了住院部大楼。 摄影师见状便惊叹道:“这些人是疯了吗?” 郑苗苗思索了一下,然后对摄像师说道:“我们也跟进去。” 摄像师听后为难道:“姑奶奶,咱们可是正规电视台的,和他们这些小媒体掺和什么劲儿啊?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魏老先生是在用生命来救人,这个时候炒他的新闻热度,这不是找骂呢嘛。” 郑苗苗一笑却道:“谁说我要炒魏老的新闻啊。” 摄像师不解:“那你要干嘛啊?” 郑苗苗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要炒这些无良媒体的新闻,让群众看清楚,无良媒体的真实面目,不然,我们这种正二八百的媒体人,都要和他们一起吃瓜落了。” 摄像师虽然觉得郑苗苗的做法太冒险了,可却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姑奶奶,真服了你了。” 说罢,还不等郑苗苗动身呢,摄像师已经先动身出发了。 郑苗苗见状笑道:“哥,你嘴上说不要,腿脚倒是蛮诚实的,等我一会啊。” 而这时,正在巡视病房的魏书阳刚刚从无菌病区走出来,就听到前方一阵嘈杂。 迎面见到了自己的那个临时助理,魏书阳便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不知道这是住院部吗,病人需要休息的。” 那助理闻言便急忙说道:“魏老,都是来找您的,很多媒体和电视台的记者,要不然您还是回办公室休息一下吧,院里的宣传处正在处理呢。” “找我的?”魏书阳不解的朝人群又看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记者指着魏书阳便惊呼道:“魏老在那边。” 这一句话出口,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保卫处和宣传处的干事一时间没有拦住二三十人的记者队伍,就见他们疯狂的冲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魏书阳的近前。 看着摄像机的‘长枪短炮’以及写着各个媒体电视台的话筒戳在自己的面前,魏书阳的眉头顿时皱紧了起来。 就听一名男记者率先问道:“魏老,听说您八十几岁的高龄依旧守在治疗前线,我想请问,您这是受人之托还是为了晚辈做的一场公关秀呢?” 另一名女记者也紧随其后开口道:“魏老先生您好,作为一名老医疗工作者,我想请问,官方通报的伤亡人数是否真的准确,有没有瞒报虚报的情况发生呢?” 接着,另外的一些记者也七言八语的问了起来,问的魏书阳一阵头大。 就听医院宣传处的一名戴着眼镜的副处长从人群中挤到了近前:“各位媒体朋友,我们医院配有专门的接待室,请各位和我移步,这里是住院区,病人需要休息,医生也需要工作。” 这一句话说出口,顿时有几名小报的记者开始将矛头转移到了这名副处长的身上。 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面,魏书阳将拐杖在地上戳了几下:“不要吵了。” 众人闻声,顿时变得一阵安静,看向了满脸不悦的魏书阳。 而此时,悄咪咪躲在消防通道门外,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的郑苗苗和摄影师,正在观察着眼前的一幕。 摄像师也已经将摄像机开了机,正对准着嘈杂的人群。 就听魏书阳缓缓开口道:“我不管你们是做什么的,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你们所问的问题,我没有义务必须回答,我的工作,是治病,不是接受采访的,如果需要采访,可以找医院宣传处的工作人员。” 宣传处的那名副处长闻言赶忙上前道:“是,是,大家和我来。” 可这时,所有记者却都没有理会这名副处长的话,更是有一名记者向前挤了过来,将手里的话筒当递到了魏书阳的嘴边:“魏老先生,是不能回答,还是不想回答,又或者是不敢回答呢?” 魏书阳看着这名记者的嘴脸,不由得一阵冷笑:“小伙子,挖坑盗洞赚噱头的本事,你倒是会的不少嘛。” 这人被魏书阳毫不客气的直接撕破了脸皮,不由得一阵心虚。 于是魏书阳便环视了一圈又问道:“你们到底是来关心伤者病情的,还是来制造舆论焦点的,你知,我知,老百姓也知,和我玩这套,你们还嫩了点。” 说罢,魏书阳转身就走,可却还是被气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 而此时,刚刚被魏书阳教训了的记者大声唤道:“魏书阳医生,昨天的记者会新闻你应该开过了吧?现在我们很多媒体人,都对官方的回应存疑,我们没办法不怀疑,你八十几岁的高龄,还来到医疗一线,是与酒店方的常某某里应外合。” 听到这话,魏书阳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这个记者。 宣传处的副处长看到魏书阳的表情,立刻快步上前:“魏老,魏老,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您消消气,别激动。” 第1938章 气倒下了 魏书阳没有听这名副处长的话,而是重新走了回来,看向那名记者问道:“你问了我这么问题,我也想问你几个问题。” 这记者微微笑道:“你是记者,还是我是记者啊?你问我?” 魏书阳听后说道:“我要问你,作为一名媒体工作者的操守是什么?” 这记者听后仰着脖子说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魏书阳闻言便道:“那我来告诉你,告诉你们,作为一名媒体工作者,你应该抱有最起码的真实与客观、公正与独立、尊重与责任,诚信与廉洁。” 魏书阳说这话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听听你们刚刚对我提出的问题,你们有一丝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吗?你们问的问题对我,对所有日夜兼程守在一线治疗工作中的医务工作者带有一丝的公正与尊重吗?” 魏书阳的话,在这条走廊里振聋发聩,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 最后,魏书阳指着刚刚的那名记者说道:“你没义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小同志,国际上的访问我都接受过,你有几斤几两重啊,想套我的话,泼我的脏水?” 说罢,魏书阳又环视了一圈:“最后,我想提醒诸位一句,真实客观、公正尊重既然都被你们今天给丢尽了,那么最基本的诚信,希望你们还有,今天我说过的所有话,你们都可以发布,但是如果哪个单位或个人,对我的回应断章取义,我老头子一定追究到底。” 言毕,魏书阳犀利的眼神刻在了每个人的心中,然后毫不犹豫的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躲在消防通道里的郑苗苗拍了拍摄像师的肩膀,用口型问道:“都拍到了吗?” 摄像师给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二人就悄悄离开了。 可回到办公室的魏书阳,还是被气的身子都在颤抖,就连嘴唇都发白了。 这时,一名临时助理走了进来,看到魏书阳的样子,立马去给魏书阳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魏老,您消消气,别动怒啊。” 魏书阳颤抖着手去接水杯,可水杯刚刚接到手里,他就只觉得心口窝一阵绞痛,不由得将水杯掉落在地,摔的四分五裂,然后直直趴在了桌子上。 看到这一幕,助理顿时傻眼了,连忙上前呼唤道:“魏老,魏老!!!” 助理一边手忙脚乱的给魏书阳掐人中,一边大声的呼救:“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没一会儿的工夫,走廊里和护士站听到呼喊声的护士和一名医生连忙跑了进来,然后众人便赶忙把魏书阳送去了急救室。 此时,正在郑广平办公室里和郑广平以及副省长兼公安厅长张仕,汇报昨晚事件的薛亚言,突然手机来了电话。 他拿出来一看,见是齐爱民打来的,以为齐爱民又是在和自己套近乎,于是便赶忙按下了挂断键,继续和郑广平说道:“书记,余南区公安分局的同志,已经在调查了,我现在倒是希望这次遭遇只是意外或者是冲我个人而来的。” 郑广平微蹙眉头,看向张仕说道:“从维曼克纵火案到现在,来势汹汹,我们一直都处在被动之中,所以要尽快将幕后的真相调查清楚,尽快的公之于众,不然时间久了,在一部分群众的心中,真相就会变的没那么重要了,所以,打铁,要趁热。” 张仕闻言立刻表态道:“放心吧郑书记,公安部门的同志,一直都在积极推进,同时,全省的严打工作也已经着手开展了起来。” 郑广平闻言点了点头。 而这时,薛亚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齐爱民打来的,郑广平见状便问道:“有急事?” 薛亚言出示了手机解释道:“是医院的齐院长。” 郑广平听后一抬手:“你接嘛。” 薛亚言接到示意之后赶忙接了起来:“齐院长,有事?” 就听此时齐爱民焦急的说道:“亚言啊,魏老病倒了,现在正在急救,我想着,得和你说一下啊。” 听了这话,薛亚言当时就觉得身子瞬间酥麻了,脑子一片空白,缓了几秒钟之后,这才说道:“您把话说清楚,魏老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魏老二字,郑广平也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急的看向了薛亚言。 薛亚言接着,就将手机打开了免提。 齐爱民将刚刚的情况简单的进行了描述,然后对薛亚言说道:“亚言啊,魏老先前工作量太大,我们近日一直在劝他老人家不要太过劳累,魏老也听取了我们得建议,所以这事可不怪医院啊,要怪就怪那些个无良的媒体,使他们活生生的给魏老气倒下了。” 薛亚言可没心思听齐爱民在这摆脱自己的责任,只是道了一声:“我知道了,一定积极抢救,千万不能让老爷子有事。” 说罢,薛亚言就挂断了电话,看向了郑广平。 郑广平稍加冷静之后,便对薛亚言说道:“你现在就去医院,了解魏老当下真实的身体情况,然后立刻向我汇报。” 想了想,郑广平又道:“通知凌游,不能隐瞒。” 薛亚言连忙点头称是。 接着,郑广平又看向了张仕:“命人调查今天去医院采访魏老的媒体,并向医院了解清楚今天现场的真实情况。” 张仕刚刚也已经站了起来,就等着郑广平下命令呢,于是应了一声之后,连忙快步离开了。 当接到薛亚言消息的凌游得知了此事之后,二话不说,就急忙带着秦艽和铁山前往了医院,在路上,凌游少有今日这般慌张,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滋味了。 凌游不敢想象,如果魏书阳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劝住魏书阳不要掺和进来。 秦艽在凌游一旁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着凌游:“魏爷爷吉人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别急,别急。” 虽然秦艽嘴上劝慰,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甚至说是比凌游还要慌乱。 第1939章 九针 凌游和秦艽夫妇来到医院的时候,薛亚言已经靠在急诊室外的墙边靠着墙闭眼懊悔呢。 凌游下了电梯,看到薛亚言便走了过去:“魏爷爷怎么样了?” 薛亚言闻声睁开眼迎了两步:“还在急诊室没出来呢。” 凌游听后二话不说便要进去。 秦艽见状想拦住凌游,可薛亚言却对着秦艽摇了摇头。 接着,对不远处的齐爱民走了过去,并向齐爱民解释了两句。 待凌游进去之后,看到被戴满了检测仪器,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魏书阳,眼泪不禁立马流了下来。 一名医生见状开口问道:“你是谁?” 这时,急诊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医生走过去接听之后,道了两句是,随即便没再阻拦凌游。 凌游红着眼眶上前拿起了魏书阳的一只手,将三根手指搭在了魏书阳的手腕上,细细感受着脉象。 待将两只手的手腕都摸了脉之后,凌游沉思了一会,随即便把魏书阳身上所有的检测仪器都拔了下来。 一名医生见状要去阻挠,就听另一名医生附耳对其说道:“齐院长刚刚亲自来电话交代了,由他处置。” 没一会儿,凌游回头看向一名医生说道:“有针灸包吗?” 那医生听后便道:“中医部有,我让人送来。” 凌游点了下头:“谢谢。” 在此期间,凌游在魏书阳的身上找到了两个穴位,不停的揉捏着。 大概几分钟之后,便有人送进来一个针灸包。 凌游摊开之后,抽出来一支,用酒精棉消了消毒,便扎进了魏书阳的一个穴位里。 片刻后,第二针,第三针下去,凌游的鬓角处已经流了汗。 在这期间,凌游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他的脑海里犹如过电影一般的回放着与魏书阳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想到了魏书阳的谆谆教导,想到了与魏书阳一起过年时,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想到了魏书阳作为家中长辈,带着兄妹二人去京城雾溪山提亲,想到了魏书阳与孙雅娴千里迢迢赶去河东救自己时那苍老的背影。 凌游一言不发的下了七针,最后嘴唇发白的看向了身后的人说道:“留下一位等下帮我,其余人,都出去吧。” 几名医生护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名年纪颇大的医生开口说道:“照做。” 随即,其余医生都走了,只有这名年纪大的医生留了下来。 就在凌游下了第八针之后,这医生问道:“你这是,鬼门十三针吧?” 凌游一边坚持着自己的体力下针,一边轻描淡写的回道:“十二针,第十三针,我不会,她没教。” 凌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这个不认识的医生说话,但他现在就是想说说话,他感觉自己快要压抑的死掉了。 那医生闻言便道:“我早年间,也在一名老中医那里学过些日子,他和我讲过关于鬼门十三针的事,但这种针法,我却从没见过。” 凌游没有搭话,因为他下了第九针,第九针扎进去之后,他嘴里轻语道:“一点天门开,鬼王下凡来,手持金针通三界,此针不是非凡针........” 第九针刚揉捻了一阵儿,就见凌游双眼一合,随即便瘫倒在了地上。 那医生也没想到会这样,于是连忙上前:“你怎么了?” 听到急诊室里的呼唤,没一会儿,就见薛亚言秦艽以及齐爱民都冲了进来。 见到这一幕,秦艽连忙上前抱住了地上的凌游,齐爱民则是看向了躺在那里被扎了九针的魏书阳。 “鬼门十三针?”齐爱民惊讶道:“都下了九针了。” 薛亚言此时立马扭头看向了齐爱民:“什么十三针?” 齐爱民焦急的说道:“来不及解释了,他是虚弱过度了,快送去休息。” 接着,齐爱民便来到了魏书阳的身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将手搭在魏书阳的手腕上感受了一会儿脉象之后,齐爱民再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脉象平稳了,乱中有序了。” 而这时,正要被送出去的凌游,却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对秦艽有气无力的说道:“给我一根针。” 秦艽此时早已哭成了个泪人:“还要什么针啊,我们去休息,去休息好不好。” 凌游罕见的对秦艽发了脾气,顶着自己身上少有的一丝力气低吼道:“给我一根针。” 秦艽还从来没见过凌游这样,于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对薛亚言说道:“亚言,拿根针来。” 薛亚言此时已经拿着针包过来了,来到凌游身边蹲下,凌游便接过了一根针,可凌游却不是起身去找魏书阳,而是扎在了自己的一个穴位上。 片刻之后,就见凌游逐渐有了气力,随即在秦艽和薛亚言的搀扶下起了身。 踉踉跄跄的来到魏书阳的身边,凌游俯身低下头,侧耳在魏书阳被下针的几个穴位上用耳朵听了起来。 接着,他听一个,便起身缓缓拔起一根针,因为凌游听到了这穴位处细微的‘漏气声’。 直到拔完最后一根,凌游这才翻了个白眼,再次昏了过去。 齐爱民赶忙上前,给凌游摸了个脉之后急忙道:“他刚刚扎了自己的风池穴,风池穴,有醒脑明目、通利官窍的作用,他这相当于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激发了自己全身的气力,起来拔的针啊。” 说罢,齐爱民赶忙吩咐道:“他风池穴的针,先不能拔,抬去病房休息,让他身子侧躺,我等下就过去。” 两名医生和一众护士听后,赶忙和秦艽与薛亚言一起,将凌游抬到了担架床上,然后推出了急诊室。 齐爱民又给魏书阳摸了摸脉,随即脸上顿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再次吩咐道:“也送魏老回病房。” 看着魏书阳被推去病房之后,齐爱民便去了凌游的病房,待给凌游诊过脉之后,他便开了一张方子,吩咐人去煎了药送来。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药送了过来,齐爱民就亲自上手,将药硬生生的给凌游灌了进去。 第1940章 高手啊 待凌游把药喝进去之后,齐爱民便说道:“扶好他的脑袋,我要把他风池穴的针拔了。” 秦艽闻言赶忙照做,扶着凌游的头。 齐爱民缓缓将针向外拔出来,一边拔针一边说道:“怪不得能起到这么厉害的效果,五寸的长针,他扎进去四寸左右,还是在身体极度虚弱的过程中,凭借感觉扎进后颈的风池穴,高手,高手啊,难怪是会鬼门十三针的用针高手。” 待针拔出来之后,秦艽便急迫的问道:“医生,他没事了吧?” 齐爱民点点头,可却叹了口气:“心血损耗的太大了,就算醒过来,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能把精力养回来。” 说罢,齐爱民又俯身在凌游的头发上捋了两下:“瞧,只是多大一会儿的工夫啊,白头发就长出了这么多。” 秦艽闻言这才仔细抚摸着凌游的头发看了看,眼泪顿时又流了下来,齐爱民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凌游这会儿的白发头,果然多了许多。 看着凌游苍白的脸色,秦艽只觉得凌游又老了好几岁,想到当年二人初识的时候,凌游正值年轻,浑身都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感,可如今才十年不到的光景,凌游就沧桑了许多。 秦艽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凌游那明亮清澈的眼神是什么时候了。 摸着凌游的手,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凌游手背的骨头,比起第一次见面,凌游至少瘦了二十斤。 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秦艽起身看向齐爱民说道:“谢谢了医生。” 齐爱民见状赶忙摆手:“应该的。” 接着,秦艽便看向了薛亚言:“亚言,让凌游好好休息休息吧,你代我去看看魏爷爷,我在这照顾他。” 薛亚言闻言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随即应道:“好,你也要注意自己的情绪,他们都没了危险,就是幸事,你得保重自己啊。” 秦艽点点头:“放心吧。”虽说话说的好听,可秦艽的眼神里却已经没有了光。 走出病房,齐爱民便看向薛亚言问道:“你这脖子?” 薛亚言此时还戴着颈托,于是便说道:“落枕了,无碍。” 齐爱民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这位朋友,真是高手啊,不知道现在在哪家医院高就,要是他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医院,哪怕只是挂个名也是好的嘛。” 刚刚齐爱民的举动,才让薛亚言对他有点好感,如今又把他那副利己主义的嘴脸暴露了出来,薛亚言心中再次鄙夷了起来。 不过薛亚言很快却是有些悲伤,不禁叹了口气喃喃道:“要是他真的还是踏踏实实的做一名医生,就好了。” 来到魏书阳的病房,此时魏书阳正在输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床头柜子上的检测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 齐爱民看了一眼魏书阳,对薛亚言说道:“魏老也算是吉人有天相,如果不是这位凌医生用鬼门十三针出手,怕是凶多吉少啊。” 薛亚言此刻却不悦的说道:“省里用好大的脸面把老爷子请来,是来协助你们的,可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又为老爷子做了什么呢?连这种最起码的保护都做不到,难道不算是失职吗?” 齐爱民听后一阵心虚,可还是嘴硬道:“魏老这脾气,你也知道,倔的很,我们也只能是劝阻,而且这次大量的媒体过来,我们事先真的不清楚。” “借口。”薛亚言不满的道:“都是些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呢,看着人家手里的摄像机,你们生怕哪个行为过激,导致对医院造成不好的负面影响,一直在和稀泥罢了,但凡你们院方态度强硬些,我就不信这一大群人能冲进住院部来?” 说罢,薛亚言转过身看向齐爱民:“齐老师,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对于这次的事件,广平书记是高度重视的,对于魏老,广平书记也是挂在心尖上的,刚刚我在过来之前,广平书记言辞激动的对我说,让我把前因后果调查清楚,然后向他汇报,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向他汇报?” 薛亚言没好气的瞥了齐爱民一眼之后又道:“说你们院方处事不利,导致了事件的升级,你们会觉的委屈,可想帮你们说话,你们也是真的不争气。” 齐爱民此刻心里已经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说道:“亚言啊,我们也没想到这些媒体胆子会这么大,竟然敢冲到住院部来对魏老口诛笔伐,这次事件的处理过程中,我们的确有责任,可你要是就这么汇报上去,我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呀。” 薛亚言闻言道:“功是功,过是过,这些日子来,一线医疗人员的功劳,任凭谁也抹不掉,但处事不严谨,面对突发事件的处理不坚决、不果断,造成了事件的发酵升级,就是你们领导层的问题了,谁也没有说,要把一线医疗人员的功劳,来与你们领导层的过错相抵。” 说罢,薛亚言轻哼了一声:“齐院长,您这算盘珠子,都快嘣到我的脸上来了。” 齐爱民闻言便急忙道:“亚言啊,好赖都是你这一张嘴了,这省医院毕竟也是你的老单位,你看......” 薛亚言叹了口气,随即想了想说道:“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齐爱民听后赶忙赔笑:“亚言啊,齐叔叔欠你个大人情。” 薛亚言一听却是抬手拦住了齐爱民:“您也别先言之过早,我倒是不急着汇报,看你们后面的表现了,别一出什么事,就想着把自己摘干净喽。” 齐爱民连连点了点头:“放心,放心。” 薛亚言随后没再理会齐爱民,他就是要拿捏一下齐爱民,毕竟今天这些媒体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大做文章的。 到时候,薛亚言还得指望院方站出来为魏书阳说话的,要是不拿捏着些齐爱民,凭他以往的性格,出了事,肯定是要唯恐避之不及的,怎么可能会出来主动顶着压力。 第1941章 舆论又起 一连过了一夜,在这期间,薛亚言也向郑广平做了汇报,表明了魏书阳和凌游二人都没有大碍。 次日上午,凌游还在沉睡,魏书阳也没有醒过来,这把秦艽急的心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她恨不得现在就和京城联系,请两名专家过来。 而齐爱民再次来看望了凌游之后,则是对秦艽说,凌游只是精力损耗过多,多睡一会儿也好,能补一补元气。 可就在此期间,昨天采访魏书阳的视频和照片,果然被多家媒体争相报道了出来,不过,视频中的过程,是经过剪辑之后的,报纸和网络新闻,也是附上了两张魏书阳指着媒体训斥的照片,配上了压根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文字,对魏书阳进行大肆的诋毁。 一时间,已经扳回一局的舆论趋势,再次被炒热了起来。 看到这铺天盖地的新闻之后,郑广平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而就在相关部门正在想办法平息舆论的时候,郑苗苗却将电话打到了郑广平的手机上。 郑广平接到电话之后便问道:“苗苗,到京城了?” 郑苗苗闻言回道:“二叔,我压根就没走,还在余阳。” 郑广平却不理解的问道:“还在余阳?” 郑苗苗想了想便问道:“二叔,我想去见您一面,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郑广平看了一眼手表,随即说道:“下午一点以后吧,你找我什么事?” 郑苗苗闻言便道:“我要给您看一样东西,关于魏老的。” 郑广平刚要再问,就见薛亚言敲门走进了办公室:“书记,会议已经准备就绪了。” 郑广平听后便道:“哦,那好,苗苗,你下午过来吧。” 说罢,郑广平就挂断了电话。 而薛亚言听到苗苗二字也很意外,他也以为郑苗苗已经回京城去了,这两天突发了这么多事,他还真忘记了问候了一下郑苗苗是否平安到家了。 不过薛亚言也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多问,只是跟着郑广平一道离开,朝会议室而去了。 中午时,郑广平依旧忙碌的伏案处置着相关材料,薛亚言便从食堂带回了一个餐盒,把餐盒摆好之后,又走上前说道:“书记,先吃饭吧,等下凉了就不好了。” 郑广平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可还是又忙了二十分钟左右,这才起身过来吃饭。 就在郑广平的饭还没吃完呢,郑苗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接起之后听了两句,然后就叫来了薛亚言说道:“那个,苗苗来了,你去接一下她。” 薛亚言应了一声,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当薛亚言下楼之后,就见郑苗苗已经停好了车,也朝着行政大楼的台阶上走了上来。 看到薛亚言,郑苗苗便惊讶的指着薛亚言的颈托问道:“你这...怎么回事?” 薛亚言尴尬的摸了一下颈托,然后笑道:“不小心闪了一下,不要紧的。” 郑苗苗快走了两步,来到薛亚言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又问道:“你确定没问题吗?我看着好像有些严重啊。” 薛亚言摆了摆手:“真没事,放心吧。” 说罢,他看到郑苗苗手里提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包,于是便伸手道:“我帮你提吧。” 郑苗苗也没客气,交到了薛亚言的手里之后,就跟着薛亚言朝电梯走去了。 二人那天晚上聊得很开心,可再次见面,还是难免有些羞涩,于是也没有寒暄太多,只是随口聊了几句。 当带着郑苗苗来到郑广平的办公室,郑广平刚好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说道:“苗苗到了,过来坐吧。” 薛亚言立马将郑苗苗的电脑包放在了沙发边,然后又去将桌上的餐盒整理一下收了起来,随即马不停蹄的去给郑苗苗倒了杯热水,又将郑广平的保温杯里续上了水,赶忙送了过来。 做好这些,薛亚言便开口说道:“郑书记,郑小姐,你们先聊,我就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郑广平一听,则是抬了下手,示意薛亚言别急,然后又看向了郑苗苗问道:“你到底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啊?” 郑苗苗闻言就转身去拿电脑去了,只是这一个信号,郑广平就知道,郑苗苗并不介意薛亚言也在,于是郑广平便道:“小薛,你没别的要紧事的话,也坐吧。” 薛亚言听后赶忙点头,然后便来到了郑苗苗对面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坐下了半个屁股。 郑苗苗将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后,就将那天偷录的那个视频播放给了郑广平和薛亚言。 视频看到一半的时候,郑广平和薛亚言几乎同时皱紧了眉头,薛亚言更是激动和气愤。 当把所有视频看完整之后,就听郑苗苗说道:“那天我接到消息,说是有几家小媒体的人要去采访魏老,于是我就没有急着回京城,也跟了过去,果然,他们是去向魏老发难的,于是我就偷着将现场的全过程录了下来,现在看,他们真的是掐头去尾的把昨天的视频当成了魏老的负面新闻发布了出来,所以,我这才急着来找您。” 郑广平闻言久久未语,始终在沉思。 薛亚言却有些急不可耐了:“书记,这视频得发出来,还老爷子一个公道啊,为了这事,现在老爷子和凌游还在医院躺着没醒过来呢,不能让老爷子再蒙冤啊。” 郑广平听后却是一摆手:“不急,不急。” 薛亚言听后想继续开口,却按捺住了。 郑苗苗却没有人忍住:“二叔,既然我们有证据能还魏老一个公道,怎么不快点行动,趁热打铁啊。” 郑广平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个幕后的谋划之人,绝非只剩下这一个手段了,就算我们立刻将此事进行了解释,也避免不了他们再利用其它事件发难,而且,现在正处在网友和群众对魏老口诛笔伐的时刻,很多人已经失去理智了,所以,这个视频,现在发,起不到最好的效果。” 郑苗苗表示不解,而薛亚言想了想之后却是说道:“您的意思是,让事件再发酵发酵,把舆论热潮推到顶峰,待到大家都以为此事坐实了,然后再将事实反转?” 第1942章 我还听您的 郑广平微笑着点头道:“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才锋利。” 薛亚言听后也踏实了一些:“明白了书记,正好现在老爷子和凌游还没醒呢,眼不见心不烦。” 叹了口气,薛亚言又补充道:“魏老这个人,虽说不比凌家老爷子性子那么刚直,懂得圆滑变通,可也是刚强了一辈子,临老临老,还受这么大的冤屈,我想想都替魏老捏把汗,真怕他受不住这种舆论的打击。” 郑广平听后脸色沉重的说道:“魏老是中医界的瑰宝级人物,也是我们革命老同志中的先驱人物,他能放弃在京城养老,回到余阳,回到云岗村为老百姓造福,是江宁省的荣幸,所以,省里不能让老爷子平白无故的受如此委屈。” 听着二人说到这里,郑苗苗这才找到机会插话问道:“凌医生也病了?” 薛亚言见郑苗苗是看向自己问的,于是便解释道:“昨天魏老被气倒下了,凌游赶到之后,用一种比较消耗元气的针法为老爷子出手施针,所以导致精力损耗过度,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郑苗苗听后感慨道:“当年他为我父亲治好了心病,从那之后,我父亲就总提起他,我至今还没有向他好好的道过一次谢呢。” 郑广平听后却是看向郑苗苗说道:“有机会的。” 说罢,郑广平还瞥了一眼薛亚言。 这天深夜,凌游在病床上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此时秦艽正趴在他的床边睡着。 凌游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秦艽的头发,秦艽感受到之后,立马抬头醒了过来。 当看到凌游睁开眼睛了,秦艽赶忙说道:“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凌游吞了口口水,随即说道:“给我点水喝吧。” 秦艽赶忙起身去拿水杯,又在水杯里放了一根吸管,凌游喝了几口之后,这才重重的喘着粗气继续躺好。 待秦艽放下水杯便说道:“我去叫医生。”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凌游却拽住了秦艽的手腕:“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醒过来就好了,别叫医生了。” 说着,凌游又问道:“魏爷爷呢?醒来了没有?” 秦艽听后表情落寞的坐了回来:“还没有,但是,齐院长说,没什么大碍了。” 凌游对自己施针后的效果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于是便说道:“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休息,睡上一觉也好。” 叹了口气,凌游又道:“睡醒就好了,醒来就什么事都过去了。” 秦艽闻言摸了摸凌游额头,擦掉了他额头上的一丝细汗:“你也再睡一会吧,齐院长说,你精力消耗太大,从明天开始,你要好好的补一补元气了。” 凌游挤出一个笑容:“知道了,你别担心。” 说着,凌游握住了秦艽的手:“这两天苦了你了,肯定又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吧?” 本来秦艽还能忍住,可被凌游这么一关心,她的泪水就像是倾泻的泉水一般,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你总是这样,让我担心。” 凌游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找不到理由回答,只能满眼愧疚的握着秦艽的手。 秦艽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说道:“你以前怎么拼命我不管,可现在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就算不为我想,你也得为孩子想啊,我可不想肚子里这个小的,出生就看不到爹。” 凌游听后点着头:“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秦艽又擦了一下眼泪,瘪着嘴看着凌游:“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二人对视了一会,随即却都忍不住笑了。 凌游听后脸上苦笑着,可眼泪也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将身子朝一边吃力的挪了挪,凌游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道:“上来好好睡一会儿。” 秦艽听后哼了一声:“才不要和你挤在一起呢。” 凌游拉了一下她的手,虽然秦艽嘴上说不要,可却还是坐在床上躺了下来,将头埋进凌游的胸口处,没一会儿,眼泪就打湿了凌游的病号服。 次日一早,凌游已经能独自下床走动了,可身子还是比较虚弱。 齐爱民早早就过来了,与凌游交谈了一会之后,又赞叹了凌游出神入化的针法。 待齐爱民走了以后,凌游便在秦艽的搀扶下去了魏书阳的病房里。 看到躺在床上沉睡的魏书阳,凌游缓缓坐了下来,拉起了魏书阳满是褶皱的手:“魏爷爷,说起来,我也真是对不住你,要是我当年没拉着你去三七堂替我坐诊,可能也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秦艽见凌游要陪魏书阳说说话,于是就悄悄的走了出去,站在病房门口的墙边独自叹息着。 凌游将魏书阳的手抬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魏爷爷,当初我入仕,你是极力支持的,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我自认为无愧自己这身官衣、无愧百姓,但是却愧对我的家人,这几个月来,你和小昀先后因我出事,说实话,我现在觉得眼前的路,迷雾重重,让我找不到方向。” 说着,凌游的一滴泪滑落在了魏书阳的手背上:“您早点醒过来吧,还像以前那样,敲打敲打我,为我指一条明路,这次,我还听您的。” 就在凌游的话音刚落,魏书阳的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这让凌游瞬间理智了起来,然后立马将手指搭在了魏书阳的脉搏上感受了一阵。 脉象有些乱,但是乱中却有序,脉体宽大、搏动有力,还是邪气内闭、气机阻滞的表现。 凌游知道,魏书阳醒过来需要一点时间,热邪痰浊的病症不得到妥善的处置,就怕日后魏书阳醒过来,身体也会大不如前。 于是思忖了良久之后,凌游走出病房,去护士长要了纸和笔后,写下了一个药方后,又去找了负责魏书阳的主治医生,让他帮忙按方抓药。 医生过问了齐爱民,得到应允之后,便吩咐了药房煎药。 第1943章 时机不成熟 下午的时候,薛亚言来了医院,并且还带来了郑苗苗。 走进凌游的病房之后,薛亚言便上前拍了拍凌游的肩膀笑道:“我就说我兄弟是有福气的人,这个大难不......” 这话还没等说完呢,薛亚言就瞥见一旁的秦艽眯着眼死死盯着他呢,于是薛亚言赶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见到他这个样子,秦艽也是忍不住笑了。 然后就听秦艽看向郑苗苗说道:“是郑大伯家的苗苗吧?” 郑苗苗看向秦艽赶忙说道:“是啊,艽艽,我们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上高中那会儿呢。” 秦艽点头道:“是啊,一晃都十多年了。” 说罢,秦艽又瞥了一眼凌游和薛亚言说道:“他们俩个凑一起,嘴里就没有什么好话,你别见怪啊,亚言这人,还是很稳重的。” 郑苗苗一听,便知道秦艽也清楚家里长辈要撮合自己和薛亚言的事了,于是脸色微红:“亚言这个人平时很幽默,我知道的。” 说罢,郑苗苗又看向了床上靠着休息的凌游:“凌游哥,上次只是匆匆见了你一面,也没好好感谢过你当年替我父亲治好了心病,这次见面,可得好好谢谢你。” 凌游听后便摆了摆手:“我家大伯和郑伯伯是几十年的战友,我又被郑叔叔提携关照多年,早就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了,说谢,就见外了。” 郑苗苗听后含笑道:“一家人肯定是一家人的,但谢还是要说的。” 此时,薛亚言上前说道:“人家苗苗也不是空口白牙的就道这声谢的,这次,可是给咱们送来一份大礼的。” 凌游和秦艽听后不解的看向郑苗苗。 薛亚言也不卖关子了,提着手里郑苗苗的电脑包,看了一眼郑苗苗。 郑苗苗见状便道:“那天魏老被发难的时候,我也在现场。” 听了这话,凌游的眉头先是一紧,可随即却知道,郑苗苗不可能会向魏书阳发难。 薛亚言也不耽搁,赶忙将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随即交到了郑苗苗的手里,给凌游和秦艽看了当时的录像。 看过全过程之后,凌游也是又气愤可又激动,气愤的是,一群人竟然对着一个八十几岁,年近九旬的老人如此发难,激动的是,终于有证据能够为老爷子洗脱冤屈了。 这时,秦艽激动的说道:“既然有证据,怎么不发布出去,为魏爷爷澄清事实真相啊。” 薛亚言听后刚要答话,陈述郑广平的观点。 凌游就开口道:“还不是时候,时机还不成熟。” 薛亚言一听便说道:“要不说凌市长就是凌市长呢,你和郑书记的想法一致,郑书记的意见,也是等一等,让事件再持续发酵几天。” 凌游思忖了一会,随即便看向郑苗苗说道:“苗苗,这次是我们要向你表示感谢了,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郑苗苗听后赶忙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我们作为媒体人,也是看不惯一些无良媒体做出这种下三滥勾当的,我这么做,也是为真正的媒体人正名。” 凌游听后点了点头:“随着网络的日益发达,媒体工作者也更加掌握了新时代新闻传播的话语权,但媒体啊,终究是把双刃剑,怎么用、如何用,也是对媒体工作者良心的一种考验。” 在凌游这里聊了一会儿,薛亚言和郑苗苗就提出了告辞。 就听郑苗苗说道:“凌游哥,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我和亚言过来,也是想给你和艽艽看到这个视频,让你们也为此宽宽心。” 凌游闻言点头笑道:“感谢的话,我们就都不要多说了,等这事结束,回京城去,我和艽艽请你吃饭。” 郑苗苗笑着应了两声,随即又与薛亚言去看望了一眼魏书阳之后,便离开了。 这天傍晚,薛亚言得到了消息,余南区的朱东军打来电话,说那天撞自己车的人已经落网了。 薛亚言得知后,立马动身去了余南区分局。 来到分局之后,朱东军立马亲自接待了薛亚言,二人一边聊,一边朝羁押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听朱东军说道:“通过当天晚上沿途的监控录像我们找到了这辆车,这辆车,最开始出现在省委门前,然后跟着你的车,回了你家的小区,然后又跟着你一起去了你当晚吃饭的那家餐厅,在此期间,他就一直在门外等候着,直到你出来,不过,之前的一路上,车多人多,你应该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不过好在建业大街的高架桥行驶的车辆不多,所以你才及时的发现了他在跟踪。” 薛亚言听后便问道:“他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审出来了没有?” 朱东军闻言便道:“这个人,我们调查了他的基本信息,从他十三岁开始就有过盗窃和聚众斗殴的情况发生,成年之后,也因为盗窃和故意伤人先后坐过三次牢,在他对你实施犯罪前,他刚刚从监狱被放出来不到半个月。” 薛亚言凝眉道:“惯犯啊,可是为什么要盯上我呢?” 朱东军解释道:“据他的口供所说,他出来之后,因为是被释放人员,所以很多工作的地方都不接纳他,而且他也习惯了盗窃这种来快钱的方式,所以就始终没有做什么正经事,偷了两次超市,这才让他维持了小半个月,后来,就在他准备再次实施盗窃的时候,他先前的一个狱友找到了他,说有个赚快钱的机会,而且报酬丰厚,这就打动了他。” 薛亚言听后沉着脸问道:“这个赚快钱的好机会,就是伤害我?” 朱东军尴尬一笑:“他说,他那个狱友的老板,出了十万块钱,要你的命,那天,他本来是要跟踪你回家的,而且他也早就已经在你家踩好了点,但是意外情况是,你当天晚上并没有走回家的路线,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主意,在车少人稀的高架桥上准备动手。” 薛亚言听后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我的命,就值十万块啊。” 第1944章 没胡子 朱东军听后呵呵一笑:“薛处真会说笑,您这命啊,可是万金难换。” 薛亚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侧身看向朱东军玩笑道:“看来啊,这人还是不懂行情,要少了。” 朱东军闻言哈哈一笑,然后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薛处,这边。” 二人转弯来到一间羁押室的门前,进去之后,里面的两名民警便站起身敬了个礼,顺着单面玻璃的窗户,朱东军给薛亚言指了一下:“您看看,有没有印象,是他吗?” 薛亚言仔细看了看里面靠在墙边,蜷缩着身子的男人,这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单眼皮,眼睛不大,此刻正在贼眉鼠眼滴溜溜的乱转,一件黑色的衬衫,已经被洗的泛红,犹如沾染了铁锈一般,白色的板鞋,早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仔细看,这人的小臂处,还用老式针管注射墨汁的方式,刺了一个‘狠’字。 薛亚言回想了良久,当时他也没注意到撞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所以看到这男人,他也认不出对方,于是便如实说道:“朱区长,实话说,当晚我还真就没仔细看此人,所以让我来认,我是认不出的。” 顿了一下,薛亚言问道:“和之前的监控对比,你们能确认是他吗?” 朱东军听后想了一下,然后对薛亚言说道:“实不相瞒薛处,所有捕捉到那辆车的监控视频中,遮阳板都是打开的,没有一张完整的人脸。” 薛亚言闻言皱紧了眉头,又看向了此人,可是当又端详了一番此人之后,薛亚言便指着那人说道:“胡子,监控录像里,人脸就算不能完全捕捉,可下巴的视角,总该能捕捉到吧?有胡子没有?” 朱东军仿佛被醍醐灌顶一般,赶忙对一旁的民警说道:“对比一下。” 那民警听后赶忙说道:“是。” 过了大概几分钟之后,就见那个民警起身指着监控画面里的一个半张脸的模糊画面说道:“没胡子。” 朱东军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一颤,这种自己本职工作里的事,却要由薛亚言来提醒后才发现,这种低级的疏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朱东军很清楚薛亚言的能力,作为江宁省第一大秘的薛亚言来说,给你‘加糖’或许不一定,可想给你‘做醋’那可太容易了,只要薛亚言愿意,可以在随便一个适合的契机下,对郑广平提上一句‘这余南区公安分局的朱东军,业务能力实在一般’,只是这么一句话,或许就能影响自己后半生的前途。 所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朱东军赶忙对薛亚言说道:“薛处,实在是让您看了笑话了,侦查员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疑点给疏忽了,您放心,我现在就立马督促他们去重新调查,立刻对此人重新进行审讯。” 薛亚言倒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何况自己当时在遇到危险后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朱东军,朱东军更是没有耽搁时间,在危急关头派出了民警把自己给救下了,所以他当然不会‘恩将仇报’的。 于是就听薛亚言说道:“既然有新发现,那就是好事,没什么看笑话的,没关系,我等你们最新的调查结果。” 朱东军一听这话,不光是不好再向薛亚言要什么人情了,反倒是觉得欠了薛亚言一个大人情,于是赶忙道了一句谢。 从分局出来之后,薛亚言就接到了郑苗苗的电话,郑苗苗讲,自己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想来想去,还是今天就把饭给请了吧。 薛亚言听后立马答应了下来,不过挂断电话之后,薛亚言又转身看了一眼分局的大楼,想到这个案子还没有最终告破,既然有人能针对他一次,就可能会有第二次,自己遇到什么危险也就罢了,要是把郑苗苗给连累了,可就惹了大祸了。 思来想去,薛亚言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既可以保证自己和郑苗苗的安全,还能有机会搞一次引蛇出洞的手段。 想到这里,薛亚言便拿出手机,拨通了杜衡的电话。 杜衡接到电话之后便笑道:“我就说我今天这左眼皮跳了一整天,原来是薛老弟的电话要来了呀。” 薛亚言听后哈哈一笑:“杜大哥,杜副省长,您都这么大的领导了,还拿我打趣啊。” 杜衡豪迈的笑了几声,然后便道:“你这电话来的突然,肯定是有事,说说吧,有什么事是大哥能为你效劳的。” 薛亚言笑了笑说道:“既然杜大哥都开门见山了,我也就不绕弯了。” 顿了一下,薛亚言便将魏书阳和凌游这两天的遭遇和杜衡简单描述了一番。 听了这话,杜衡的笑声便消失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早和我说啊。” 薛亚言闻言便道:“您远在千里之外,当时知道情况,也是跟着干着急,这不是,老爷子和凌游都没大碍了,我这才敢和您说。” 杜衡叹了口气:“我现在真是有一种想帮忙又帮不上的无力感,要是我还在余阳,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嘛。” 说罢,杜衡又道:“这个凌游也真是的,对我还藏着掖着的。” 薛亚言听后便道:“他那人也还不了解嘛,求人的嘴,很难能张得开,不过啊,他不好意思,可我的脸皮厚啊,这不,来求您了嘛。” 杜衡一听爽快的说道:“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你尽管说。” 薛亚言随即便将自己的遭遇和杜衡说了一番,然后说道:“大山现在在医院守着凌游和老爷子呢,我今天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个人给钓出来,可是我要是把大山借走,我又怕凌游那边不安全。”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我和张仕副省长不算熟,余阳又换了新局长,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就算他们愿意帮忙,我还怕信不过呢。” 杜衡一听便明白了薛亚言的意思,于是便说道:“我当是什么难办的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事啊。” 第1945章 抠门 想了想,杜衡爽快的答应道:“我在江宁省厅,有几个老下属,人靠谱,能力也强,这样,我现在就联系一下他们,让他们调个休,以私人的身份去,去医院替大山一晚。” 薛亚言一听便感谢道:“杜大哥,谢字我就不多言了。” 杜衡听后便道:“你要说谢,我可和你急啊。”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薛亚言便立刻又拨给了铁山。 铁山接到电话有些意外:“薛处长?” 薛亚言随即便和铁山言明了自己的意图。 果然,铁山听后便不容置疑的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凌市长的安全。” 薛亚言闻言便道:“我刚和杜省通过电话,他说了,会另找江宁省厅的同志去换你的,要不,等下我和凌游再打个招呼?” 铁山想了想,随即便对薛亚言说道:“成,你还是和领导打个招呼吧。” 薛亚言听后尴尬一下,心说铁山在凌游身边都这么久了,这铁脑壳还是这么死板,但是他也清楚,铁山对凌游,那是一顶一的忠诚。 于是薛亚言随后,到底还是和凌游通电话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凌游倒是觉得没什么,自己在医院,又不是在什么龙潭虎穴,倒是不需要铁山二十四小时的跟着。 傍晚时,薛亚言便到了郑苗苗定好的那家餐厅,他前脚刚到,就看到铁山与何辰辰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此时正坐在郑苗苗右前方的位置,点了两杯白开水。 路过铁山的时候,薛亚言用眼神和铁山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走到了郑苗苗那张餐桌前:“不好意思,还让你等我。” 郑苗苗闻言一笑:“我平时习惯了在约定的时间前,早到半个小时,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的,你没迟到。” 两个人这次吃饭,就比上次更随意了一些,少了很多陌生和拘束,不过却还是和那天一样,好像很多话题都能聊到一起去。 而此时他们右前方的铁山与何辰辰的画风就不一样了。 就见何辰辰叼着一根吸管,在那品尝着寡淡无味的白开水,面如死灰。 “领导,我都饿了,咱们点两碗面条吃也好啊。”何辰辰歪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铁山听后却小声道:“我刚看过菜单,一碗面条要五十八,去外面的面馆,够点三四碗了,再忍忍,晚一点出去,我请你去外面吃。” 何辰辰听后欲哭无泪,挖苦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三十来岁的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了,你也太抠门了吧?” 铁山闻言却辩解道:“这,这怎么能叫抠门呢,我只是不想当冤大头而已嘛。” 何辰辰环视了一圈:“你瞧瞧,谁像咱们一样,就坐这里喝凉白开啊,等下客人多了,服务员非把咱们轰走不可。” 铁山听后却端起那杯白水说道:“咱们也是花了钱的,这一杯十二呢,凭什么轰咱们啊。” 何辰辰气的脸鼓鼓的:“和你说不通,气死我了,我要不是没带钱包,我都不和你多这个嘴。”说罢,何辰辰就把头扭了过去。 铁山随即便站起了身,然后对何辰辰说道:“我去个卫生间,你盯着点,注意观察身边的人,尤其是要接近薛处长的,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 说罢,铁山就离开了座位。 何辰辰气鼓鼓的看着周围的环境,盯着薛亚言那桌上的美食馋的直吞口水。 而十几分钟之后,铁山还没回来呢,就见一名服务员推车走了过来,随即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份牛排还有一份意面端到了桌上。 何辰辰见状便说道:“我们没点这些啊,您是不是上错了?” 服务员闻言又核准了一下出菜的小票,然后对何辰辰说道:“就是您这桌的,那位先生点的。” 何辰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铁山走了回来,坐下后便对何辰辰说道:“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何辰辰不解的说道:“真是你点的呀领导?我都没敢动,生怕是上错菜了。” 铁山闻言便道:“这点东西,三百多块,瞧这牛排,就这么一小块,一百九十八,在菜市场,够买好几斤牛肉了。” 何辰辰捂嘴笑道:“人家这是西冷牛排,和你在菜市场买的能一样嘛。” 铁山撇了撇嘴:“西冷东冷的,也是牛肉,快吃你的西冷牛排吧。” 何辰辰拿起刀叉笑道:“你不吃啊?” 铁山闻言便道:“我不饿。” 何辰辰瘪嘴道:“你就是心疼钱。” 铁山却道:“你说我是心疼钱倒也是真的,不过更多的是,我觉得它超出了我的消费认知而已。” 何辰辰切下一块牛肉吃了一口,满足的露出了微笑,然后便打趣铁山道:“领导,你这么省钱,是攒钱娶媳妇呢?” 铁山听后没搭茬,在他的印象中,何辰辰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自己倒是没必要和她解释这么多。 而何辰辰此时却是又切下了一块牛肉,然后递到了铁山的面前:“你尝尝。” 铁山见状却不知道为什么愣了神,看着何辰辰忽闪忽闪带着笑意的大眼睛,心跳竟然加速了起来,耳朵也发了烧。 “我不吃,就那么一小块,够你自己吃就不错了。”铁山清了清嗓子,这才缓解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悸动心情。 何辰辰闻言却是再次向前递了一下:“你尝尝嘛。” 铁山见拗不过她,却也没有直接张嘴去吃,而是用手将那块牛肉从叉子上摘了下来,放进了嘴里。 何辰辰一脸期待的笑问道:“怎么样?味道有什么区别?” 铁山也没有那么扫兴,点头道:“比菜市场卖的好吃。” 何辰辰听后顿时笑了起来:“你瞧,我就说吧。” 铁山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快吃吧,先垫下肚子,晚点我再请你吃面。” 说罢,铁山就将头扭到了一边去。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在自己的右手边,薛亚言和郑苗苗那张桌的后面,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坐在那里很久了,桌上的食物却一直没动,只是拿着一张报纸看了许久。 第1946章 借个火 何辰辰看到铁山在朝那边看,于是也要扭头去看,可她刚刚才要有动作,就听铁山用很低的声音警告道:“别动,吃饭。” 何辰辰闻言便小声对铁山道:“那人有问题,从我们进来,他就在那看报,桌上的食物一点也没有动。” 铁山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先观察观察。” 何辰辰哦了一声,随后便大口的吃起了桌上的牛排,生怕等会儿要是行动起来,浪费了这块肉。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那人还是没有什么动作,而且时不时还朝前面的薛亚言看上几眼。 铁山意识到此人一定有问题,于是便有了行动。 就见铁山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了一支烟之后,叼在了嘴边,便朝薛亚言的方向走了过去。 薛亚言此时和郑苗苗聊的正开心,见铁山来了,于是一愣。 而铁山却笑着对薛亚言说道:“朋友,借个火?” 薛亚言知道铁山知道自己不吸烟,于是也意识到了铁山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便装作与铁山不熟的样子说道:“抱歉啊,我不会吸烟,没火。” 铁山哦了一声,然后一摆手:“谢谢。” 说罢,铁山故意绊了一脚,向薛亚言这边踩了一个踉跄。 薛亚言下意识的伸手一扶,铁山便低声说道:“你俩现在就走,有情况。” 薛亚言点了点头,然后笑问道:“没事吧?” 铁山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啊,脚滑了。” 说罢,就见铁山迈步朝看报纸的男人走了过去:“朋友,借个火。” 而此时,薛亚言也带着一头雾水的郑苗苗起身朝外面走去了。 果然,见到薛亚言要走,看报男人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跟上。 可铁山却伸手道:“朋友,我说我要借个火。” 说这话的时候,铁山还给正看向自己,准备随时有所动作的何辰辰使了个眼色,示意何辰辰跟上薛亚言。 看报男人见铁山缠住了自己,于是便不耐烦的说道:“没有没有,起开起开。” 而铁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找起了茬:“没有就没有,你什么态度啊?” 说着,铁山那一只比钳子还有力的手,顿时抓住了看报男人的胳膊。 看报男人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薛亚言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一边没好气的回头对铁山说道:“放手,放手。” 铁山一副流氓无赖的模样冷哼道:“不放又怎么着啊?给我道歉,为你不友好的态度,向我道歉。” 看报男人听了都懵了,心说自己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居然还要自己向他道歉。 可眼看着薛亚言都已经买了单就要下楼了,男人也选择吃了这个哑巴亏:“好好好,算我倒霉,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说罢,男人便一甩胳膊,准备挣脱铁山。 可铁山却没茬硬找了起来:“我刚刚还看到你吸烟了,你就是成心不想借我火呗?” 男人听后也沉下了脸色:“你故意的吧?找茬是不是?” 说罢,男人抬腿就要踹向铁山的肚子。 可这人刚刚抬起脚,还没等抬腿呢,就见铁山一脚踩在了他的脚面上,直接把他的脚给定在地面上。 感受到脚背一阵疼痛,男人嘶了一声,然后死死盯着铁山说道:“你什么意思啊?” 铁山将嘴边叼着的烟吐到了男人的脸上,然后又将他的胳膊转了一圈说道:“我什么意思?怎么着?打算换个地方聊聊?” 那人深知自己不是铁山的对手,死咬着牙关,忍着胳膊上的剧痛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罢,那人又转头看向服务员准备喊。 可铁山却淡淡道:“喊啊, 最好让服务员帮你报个警。” 听到报警二字,男人没有喊出声来。 此时其他吃饭的客人都纷纷朝二人看了过来,路过的服务员不等叫,也主动走上前询问道:“二位先生,您二位有什么需要的吗?” 铁山听后则是嘿嘿一笑:“闹着玩呢。” 服务员听后便道:“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其他客人还在用餐。” 铁山闻言还是没有松开他的胳膊,而是拧着他的胳膊朝餐厅正门走去:“好,好,我们出去闹。” 说罢,铁山还问向那男人:“买单了没有啊?” 服务员也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单纯的闹着玩,应该是有什么矛盾,生怕他们等一下万一打起来,再影响其他客人用餐,以及破坏到餐厅的物品,于是便连忙接话道:“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铁山哦了一声说道:“那正好,我也买过了,走吧,咱们出去聊。” 被铁山拧着胳膊出了餐厅,那男人便说道:“朋友,给个痛快话,你是警察?” 铁山呵呵笑着:“你看我像什么人啊?” 男人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铁山:“比警察邪性,你是当兵的?” 铁山呵呵一笑:“算你答对了一半一半。” 这餐厅,在一条商业街附近,此时,外面的霓虹灯火通明,街道很是繁华,因为这条商业街消费普遍偏高的原因,所以行人却是不多。 铁山带着那人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随即便把他逼到了墙边问道:“聊聊吧,你是盯梢的?” 那人听后便道:“我就是吃饭的。” “放屁。”铁山冷哼道:“一张报纸翻来覆去你看了不下一个小时,桌上的菜一口没动,你就是盯梢的,也是个生瓜蛋子,说实话。” 可就在这时,僻静的小巷里,在铁山不远处的黑暗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到底还是有多管闲事的。” 铁山闻言扭头看去,虽然看不清来人,可却能看到小巷里面人影窜动,脚步声嘈杂,来人最少有十几个。 这时,被抵在墙边的男人顿时来了底气:“大哥,被这小子给坏事了,你们快来。” 铁山见状也没怂,依旧用手死死抵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 没一会儿的工夫,那十几个人就来到了近前,只见带头的,是一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朋友,把人放了,咱俩再盘盘道。” 第1947章 怕忘了纹身上 铁山浮起嘴角笑了笑:“听你这口气,是道上的兄弟啊,还请问,你们走的,是哪条道啊?” 黑衣男人看着铁山冷声应道:“肯定和你不是一条道就是了。” 听了这话,就见铁山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记重拳打在了墙边这男人的肚子上,这个力道刚刚好,让他疼的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但却没有伤到内脏和肋骨,只见他顿时疼的便瘫倒在了墙边。 黑衬衫男人见状嘴里骂咧咧的:“妈的,你是真拿我说话当放屁啊。” 说罢,就见黑衬衫男人一挥手,十几个壮汉便一窝蜂似的朝铁山扑了过来。 铁山先是抓准冲到最前的一个瘦高个的拳头,接着抬腿就是一脚,将其踹飞出去两三米,随即又是一个俯身爆冲,对着另一个人的肚子就是一拳,躲过了另外三个人齐齐甩过来的钢管和刀,铁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不到五个呼吸的工夫,就冲到了黑衬衫男人的近前。 黑衬衫见铁山只是眨巴眼的工夫就到了,虽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慌了起来,但也不算是怂货,先是用双臂挡住了铁山的一记重拳,接着又从后腰拿出来一把匕首,向铁山挥了过去。 铁山见状,扣住他的手腕,一转手,就将他的匕首抢到了自己的手里,接着又抬腿踢在了黑衬衫男人的小腿内侧,两脚下去,把他踢到劈了叉,随即绕到了他的身后,抓住他抹满了发胶的三七分背头,对着后背又是一脚,然后便用匕首抵在了黑衬衫男人的脖子。 “别动,再动一下,我保证割开你的大动脉。”铁山贴在男人的耳边说道。 黑衬衫男人吞了口口水,连连说道:“我不动,不动,你手下有点准。” 铁山接着又道:“让他们把家伙事放下,靠在墙边蹲好。” 黑衬衫男人听后连忙说道:“照做啊。” 一众壮汉听后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里的刀具和钢管,然后便去到了墙边蹲了下去。 黑衬衫男人随即问道:“兄弟,这样行了吧?” 铁山谨慎的看了一眼蹲在墙边的众人,然后便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实话。” 黑衬衫男人听后便道:“我们也就是拿钱办事,社会上混口饭吃,兄弟,你是那人雇的保镖?大家都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落到你手里算我栽了,这样,你开个价,把我放了,咱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看行不行?” 可就在这人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了一阵警笛声。 听到这个动静,黑衬衫连忙说道:“警察来了,你给我个痛快话,我给你二十万,你让我一条生路。” 铁山微微一笑:“你的生路,是被你自己走绝的。” 这时,蹲在墙边的十来个人听到警笛声便骚动了起来,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腿最快,起身拔腿就跑。 铁山见状,对准那人的小腿便将手里的匕首飞了出去,刚巧不巧扎在了这人的小腿肚子上,让那人顿时趴在了地上,抱着腿嗷嗷的喊了起来。 铁山用自己拿鹰爪一般有力的手,紧紧抠着黑衬衫男人的喉咙,然后对其他人警告道:“我看谁还想跑?” 这一嗓子的震慑力十足,刚刚想跑的人,现在看向地上哀嚎的小个子都吓破了胆,这些人也不过就是平时仗着人多欺负欺负老实人,哪见过铁山这种狠人啊。 几个喘息的工夫,就见刚刚赶到的警察听到这边的哀嚎声便赶了过来。 来到小巷口,见到铁山正牵制住一名‘人质’,民警也愣了一下,接着便举枪说道:“把人放了。” 铁山一阵无语,心说自己这么像坏人吗? 就听铁山随即问道:“薛处长报的警吧?” 带头的一名二级警督听后便抬手示意一旁的民警放下枪,然后说道:“你是什么人?” 铁山随即回道:“云海省公安厅影刃特别行动处处长,我叫铁山。” 一听这话,那警督连忙说道:“自己的同志啊。” 铁山看向了墙边的人:“这些人,都带走吧。” 警督听后便下了命令,随即一众民警便将墙边的十几个人都上了铐子带上了车。 最后铁山抵着黑衬衫,慢慢走到了民警近前,随即说道:“这小子知道的比他们都多,着重审,准没错。” 将黑衬衫男人移交到民警手里之后,就见这黑衬衫男人死死盯着铁山说道:“你叫铁山是吧?我记住你了。” 铁山冷哼一声:“怕忘了,出来之后,把我名纹身上,就你那两把刷子,放这种狠话有啥用。” 待民警将他带上车之后,那警督便上前给铁山派了一支烟,随即说道:“铁处长,按规定,得我们回去做了笔录,说明了一下情况,毕竟这些人,可是被你伤得不轻啊。” 铁山接过烟,警督赶忙给铁山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之后,铁山便道:“不算事,等会我和你们回去。” 乘车到了余南分局之后,就见薛亚言与何辰辰已经在此等候了。 看到铁山下车,何辰辰快步小跑了过去:“领导,你没事吧?” 说罢,何辰辰围着铁山转了两三圈,检查铁山身上有没有受伤。 铁山见状笑呵呵的说道:“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 何辰辰听了这话,气鼓鼓的说道:“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这么不好听。” 薛亚言此时走了过来,来到铁山近前说道:“大山,谢了。” 铁山一摆手:“客气啥嘛。” 在余南分局,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薛亚言和铁山都做了一份笔录,然后便被朱东军请去办公室喝茶去了。 朱东军见到铁山的第一眼,就觉得铁山不是一般人,于是亲自上前给铁山点了支烟:“铁处长,你这一场巷战,可是让我们分局这些年轻小孩都被上了一课啊。” 铁山也不托大,站起身夹着烟道了声谢,然后说道:“朱局长言重了,分工不同而已,我就是干这个的。” 第1947章 树欲静、风不止 朱东军呵呵一笑,三人坐下之后,就听朱东军说道:“刚刚,我看着这几个人,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薛亚言听后哦?了一声:“朱区长认识?” 朱东军点了点头:“那个带头的,就是穿黑衬衫的那个,原来是夏大龙的一个小弟,叫金宝林,大家都叫他金宝,算是余阳早些年的‘道上人’了。” 薛亚言只觉得夏大龙这个名字耳熟,想了良久,这才惊讶的问道:“是原来余阳天龙集团的那个老板夏大龙?” 朱东军点点头:“就是他。” 顿了一下,朱东军接着道:“这老小子,以前在余阳,可谓是盛极一时,从一个小混混发家,最后成了余阳势力不小的黑老大,我记得,当年他之所以覆灭,是因为和维曼克背后的大老板,常氏集团的常文宏发生商业纷争,然后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最后才被挖出来。” 薛亚言一听朱东军这么说,就知道朱东军不了解内情,可薛亚言却是了解的,这件事,凌游同自己说过。 当时夏大龙的确是和常文宏因为商业竞争,还发生过械斗,闹的沸沸扬扬,可后来, 夏大龙却是因为打了尚小虎,被时任江宁省委书记的尚远志亲自下令铲除的。 朱东军接着说道:“这个夏大龙,原本是被判了无期,后来在监狱里多次减刑,去年的时候,又生了重病,现在保外就医,已经出来了。” 薛亚言听后思忖了良久,随即问道:“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朱东军摇了摇头:“司法部门的同志应该知道吧,薛处可以去问问。” 顿了一下,朱东军问道:“薛处,你是怀疑,你的事,和夏大龙有关系?” 薛亚言没有多说,只是淡笑道:“排除一切的可能嘛,毕竟这个金宝林,是夏大龙以前的手下,我也不得不防备着点,如果夏大龙是幕后主使,折了一个金宝,可能还有银宝,我的安全,总不能攥在他的手上吧。” 朱东军听后点头道:“的确是这么个理。” 薛亚言虽然说的是关乎自己安危的话,可他没说的,却是不能和朱东军讲的。 现在薛亚言怀疑,维曼克酒店的纵火案,是和夏大龙有关,毕竟当年夏大龙集团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和常氏集团发生商业竞争期间事发的,薛亚言担心的,是夏大龙因为怀恨在心,才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从余南分局出来之后,铁山与何辰辰将薛亚言送回了家之后,这才离开。 而次日一早,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魏书阳醒了。 凌游此时坐在魏书阳的床边,眼含热泪道:“魏爷爷,您可吓死我了。” 魏书阳身子还很虚弱,伸手握住凌游的手说道:“你小子不好好在云海待着,又跑回来干嘛。” 凌游没有说话,只是握紧魏书阳的手。 片刻后,齐爱民等人也来了病房,向魏书阳表示关心。 中午的时候,薛亚言也来了,和魏书阳说了几句话,便给凌游使了个眼色。 凌游见状,随即便跟着薛亚言走出了魏书阳的病房,回了自己的那个病房。 屋内只有两人,薛亚言便说出了昨天抓获了夏大龙手下团伙的事。 凌游听后紧皱着眉头道:“那个夏大龙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薛亚言应道:“听说,是保外就医了。” 凌游想了想:“我感觉,没这么简单。” 薛亚言问道:“你怀疑,是夏大龙主使了这场纵火案,为的,是报复常氏集团?我也是这么想的。” 凌游没有认同薛亚言的话,而是摇头道:“我感觉这事,和夏大龙有点关系,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冒头出现了,就不会是偶然,但他应该不是主谋,这个案子,从发生到现在,全省各部门都在严查,可却总是擦肩而过,像是幕后有一股力量在阻碍一般,这能量,不应该是一个夏大龙能办到的。” 顿了一下,凌游又问:“郑书记知道此事了吗?” 薛亚言摇头道:“我还没和郑书记汇报,这不想着,先和你通个气,把这事确认之后,再和郑书记汇报。” 凌游点点头:“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 薛亚言叹了口气,坐在了病床上,看向凌游问道:“你离开月州那边这么久,没问题吧?老爷子现在已经醒了,不如,交给我照顾,你该回去就回去吧,让艽艽也回吧,肚子里还带着一个,京城还有个好几天见不到妈妈的呢。” 凌游走到薛亚言的身边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说道:“不急,许书记在月州主持工作,我好歹放心些,明天,我让艽艽回去,再折腾几天,真怕给她也折腾出个好歹来。” 薛亚言应了一声,然后愤愤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好容易消停些日子,就又按下葫芦浮起瓢。” 凌游苦笑着抬起手在薛亚言的肩膀上拍了拍:“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晚上的时候,凌游去打了一盆热水,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来到了魏书阳的病房,将水盆放在床下,便看向正在捧着一本医书看的魏书阳说道:“才刚醒来,就耗费精神,您这书啊,都白看了。” 魏书阳听后笑骂道:“臭小子,还跑来挖苦起我来了。” 凌游笑了笑,然后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说道:“温度正好,泡泡脚吧。” 魏书阳放下书,随即在凌游的搀扶下起了身,把脚放进水盆里之后呼了口气:“有你们这群孩子孝顺着,我魏书阳啊,也算没白活。” 凌游听后说道:“瞧您老说的,我就听不得您总把死啊活啊的,挂在嘴边。”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对了,您给诺诺回电话了没有?这两天联系不上您,把她急坏了,我骗她说,您这两天在无菌病房,不让带手机,亏了您醒了,不然,真要瞒不住了。” 魏书阳听后点头道:“回了,回了,这孩子,从去了京城,就每天一通电话,联系不到我,就急的乱转。” 第1948章 最不喜欢装糊涂 凌游蹲着身子,给魏书阳洗着脚,抬头笑道:“那孩子心里有您,这还不好嘛。” 魏书阳低头看着凌游笑道:“你们这些孩子,心里都有我,怎么不好啊,我可太满足了。” 顿了一下,魏书阳也惦记起来秦艽:“明天,让艽艽那孩子回去吧,不为别的,为了肚子里我那重孙,也不能让她这么折腾下去了。” 凌游嗯了一声:“知道,我一会儿就和她说。” 魏书阳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这一觉睡的,很香,得有二三十年没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凌游抬头淡笑道:“您也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早就告诉您,别那么拼命。” 魏书阳笑笑没应话 片刻后却说道:“这一觉,我梦到你爷爷和你孙奶奶了,这两个老家伙,盖了三间新房子,院子好宽敞,站满了排队看病的,他们俩一个劲的朝我招手,让我帮帮忙,说呀,忙不过来了,我就在那找啊,找啊,找我的一方诊桌,可怎么也找不到,急的我哟,一下醒了过来。” 凌游听后没敢抬头,他怕魏书阳看到自己红润的眼眶,沉吟了片刻,凌游说道:“别听他们二老的,咱啊,还得多活些年再去给他们帮忙呢,让他们二老啊,先顶个十年二十年的。” 魏书阳被凌游给逗笑了:“等我过去了,一定向他们告你的状。” 笑着笑着,魏书阳叹了口气:“哪里还能再活上十年二十年喽,没这场病,我也知道,自己日子没几年了,多了这场病,更是没多久的活头了。” 说罢,魏书阳低头看向凌游道:“魏爷爷,都快九十岁了,已经够活了,比起我的那些个老战友老哥们兄弟,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等魏爷爷走了,你得给我烧一方诊桌,别到了那边,就我没有诊桌用,让那两个老家伙笑话我。” 凌游的一滴泪掉进了水盆里,随即重重点头道:“您放心好了,您百年之后,什么都不会缺。” 凌游知道,这会儿说别的,魏书阳也不会爱听,不如顺着他说,也让他能安心。 魏书阳此时,也红了眼圈:“你孙奶奶走后,我这最后一个老朋友就没有了,那会儿啊,我真想着也跟着他们两个老家伙一走了之算了,不然你说,活在这世上,也着实是没什么劲,可后来,你们这群孩子啊,在我身边越来越多,有你,有艽艽、有薛小子、有诺诺和乐乐,还有我那重孙小南烛,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舍不得死了。” 沉吟了一下,魏书阳又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一眼艽艽肚子里的这个。” 凌游重重点了点头:“能见着,肯定能见着,还有诺诺,您怎么着也得能这诺诺结婚嫁人啊,您之前不是说嘛,要亲自送诺诺出嫁呢。” 魏书阳笑了笑:“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我是等不起了,到时候啊,你替我,把诺诺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我留了些钱,上次你魏叔叔回来,我提起过给他们一家子,他们死活不要,不要啊,就拉倒,我全给诺诺当陪嫁,诺诺这孩子打小就命苦,我不能让她嫁到别人家去,再受委屈。” 凌游听了这话,眼泪噼里啪啦的往水盆里掉:“瞧您说的,还有我给她撑腰呢,谁能欺负了诺诺啊?” 魏书阳听后便道:“你和小昀啊,都熬出头了,小昀那女婿李想,是个好孩子,对小昀也好,我能看的出来,你呢,就更不用说了,有秦家和楚家庇佑着,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是你这个性格和脾气得改一改,别那么激进,三十好几,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人了,处事啊,尽量圆滑些,这么多教训,就没能把你的棱角磨平,你说你这孩子得多犟。” 凌游听着没有反驳。 魏书阳便接着说道:“就是这个诺诺啊,我最惦记,乐乐那孩子,总归是个男孩,以后凭自己本事捧个铁饭碗,再有你们照应一二,也错不了,但诺诺总归是个女孩,以后工作也好,找婆家也罢,你和艽艽,都得替我多为她上上心。” 凌游听后有些要绷不住情绪了,于是便说道:“您啊,可别操这个心了,好好把身体养好,多活些年,才是正事,这才哪到哪啊,您就急着和我交代后事啊?” 魏书阳低头看着凌游,随即伸出手在凌游的头上摸了摸:“你摸脉的本事,不比你爷爷差,我还能活多少日子,你心里有数,你我都是杏林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罢,魏书阳轻哼道:“我这辈子,活的明明白白,最不喜欢的,就是装糊涂。” 凌游拿下肩上的毛巾,给魏书阳擦了擦脚,然后端起水盆说道:“我可不和您老说了,您老聊的,全是丧气话,听着晦气。” 说完,凌游连看一眼魏书阳的勇气都没有,起身便端着水盆离开了。 魏书阳看着凌游离开的背影笑骂道:“臭小子,生死有命,嫌晦气,人就不死了?” 凌游走出病房,将水盆端到水房倒掉之后,站在镜子前低头哽咽了起来,缓了良久,这才回去。 次日上午,秦艽打包了一些饭菜来到魏书阳的病房,和凌游一起,陪着魏书阳吃了一顿饭之后,下午就乘机回了京城。 而经过了一天两夜的审讯,那个叫金宝林的男人,也终于承认了自己是受夏大龙的指使,才对薛亚言下手的,至于原因,夏大龙没有告诉金宝林,只是让金宝林好好教训教训薛亚言,搞个重伤,却不要搞死。 警方得知了这个信息之后,便立刻对夏大龙展开了抓捕,可本应该受警方严格监控的夏大龙,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一般,所以这天,警方开展了严查,严格把控了所有交通,全市范围内抓捕夏大龙。 同一天,云海传来消息,说裴长风在医院去世了。 凌游接到消息之后,立刻给裴志颂打去电话。 接到电话的裴志颂说,裴长风在医院跳了楼。 第1949章 火上浇油 凌游万没想到,自己就出来这么几天,云海能出这么大的事。 要知道,裴长风从偏瘫以来,一直是被重点看护的对象,而且他的口中,还有很多重要的信息没有透露出来,如今他跳了楼,那将会让许多事情,犹如沉入海底一般彻底湮没。 想到这里,凌游便严肃的向裴志颂问道:“他真的是自己跳的楼?” 裴志颂虽说对自己这个父亲有怨,可毕竟是在裴家长大的,亲情还是在的,所以如今还处在悲伤之中。 听了这话,裴志颂也忽然冷静了下来:“你,你什么意思?” 凌游回道:“在如此严格的看守之下,他怎么就能从楼上跳下去呢?” 裴志颂听后赶忙问道:“你是说,我爸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凌游没有那么确认,但却说道:“总之,有蹊跷,遗体在哪里?” 裴志颂闻言立即回道:“目前在市医院的太平间停放。” 凌游听后立即说道:“尸检,你利用你直系家属的身份,去要求市局进行尸检,你提要求,我批报告,现在就去。” 裴志颂有些为难:“凌游,死者为大,他毕竟是我父亲。” 凌游轻笑一声问道:“你是在表示你的孝心吗?如果你父亲是不明不白的死亡,你让他含冤而死,这也算是孝心?” 裴志颂在内心挣扎了片刻,然后做出决定道:“好,我这就去市局。”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立即联系了月州市公安局长傅振业。 傅振业得知了此事之后,便对凌游说道:“市长,裴长风坠楼现场,我已经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封锁,目前相关人员正在对案发现场进行痕检勘察,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给市里一个结果。” 凌游听后便道:“振业同志,裴长风一案,关系重大,你记住我一句话,无论是谁,想要插手干预此事,一概不允,有压力,来找我。” 傅振业一听凌游此话,心中满是振奋,于是立即应道:“是,市长。” 凌游接着又道:“裴家的直系亲属,如果要求尸检,立即允准,务必做到万无一失,缺人缺设备,可以向省厅借,我会向杜副省长打招呼。” 傅振业又道了一声是,语气激动。 做了两三年的月州市局的局长了,之前一直有金达荣压着,现在的傅振业,终于能放开手脚,这又岂能不让他为此兴奋。 而这两天,网络上关于魏书阳的舆论风波越炒越激烈,每天都有媒体奔赴医院,要再次采访魏书阳。 这天晚上,郑广平处理了一份报告之后,收起笔,坐在办公桌后吸了支烟,按灭烟头之后,便拿起桌上的座机拨给了隔壁的薛亚言。 薛亚言接起电话之后,就听郑广平说道:“你通知苗苗,可以将那份视频材料发布了。” 薛亚言闻言赶忙应道:“是,书记,我这就联系苗苗。” 次日一早,由郑苗苗所在的权威媒体单位,京城人民报,发布了那日医院的全部视频经过,没有经过一个片段的剪辑。 这个视频一经发布,其它很多家权威媒体也接连转发,瞬间又将这个事件的热度推到了顶峰。 看了全部视频的群众和网友,又一边倒的倾向了魏书阳,网络上为魏书阳打抱不平者比比皆是。 这天,通过郑苗苗所在的媒体,又发布了一条新的视频,视频中,是十多位七十岁以上的保健局老专家,甚至还有同魏书阳一样,已经年逾九十的离休老专家,坐着轮椅出镜头,为魏书阳发声,要求这几家无良媒体,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视频一经曝出,无疑又是在火上浇了一桶油。 舆论的压力,让那些家原本还在暗自窃喜的无良媒体,压根喘不过一点气。 江宁省电视台,还专门为魏书阳做了一次专访纪录片,去云岗村进行了取景,全体云岗村村民早就按捺不住气愤的心情了,在采访中对无良媒体狠狠的进行了讨伐,要求无良媒体立马向魏书阳道歉。 纪录片中,采访魏书阳的片段,是在医院的病房进行的,魏书阳躺在病床上,却对记者说,他不怪那天来采访他的记者们,这些人也是为了自己的饭碗,为了生活,但对于这些媒体的领导,魏书阳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希望这些主导者,能够给他一个解释,让他清楚一下,自己行医一生,活人无数,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们,才致使自己,土埋大半截的岁数,还要遭此无妄之灾。 看了这个纪录片的群众,无一不为之气愤,无一不为魏书阳的人生经历感动落泪。 而那些家无良媒体的负责人,也因为传播不实新闻,造成不良社会舆论的原因,被警方带走问话。 此时,在京城的一个私人会所的房间里,坐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位穿着西装,看起来六十几岁年纪的男人,正在转动着手边的茶杯,由此可见,他的内心十分不镇定。 另一个男人,则是祝庆良,就见他咋咋呼呼的说道:“我说这姓郑的怎么这么消停,事发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那西装男人听后掂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喝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此事行不通,那魏书阳是有人脉底蕴和军功在身的老军医、老保健专家,不是个软柿子,你想用他开刀打击那个凌游,十有八九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怎么样?印证了我的说法了吧?” 祝庆良闻言却是不服气的反击道:“你少在这马后炮,当时你不也是默认了吗?老狐狸,左右都是你有理,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西装男人听后一阵语塞:“你......” 就听祝庆良轻哼了一声,随即说道:“颜德霖被留置这么久了,始终没有开口,现在裴长风也死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岳父也就相安无事了。” 而坐在那里始终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单震兴,此时却悠悠开了口:“依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第1950章 月有阴晴圆缺 祝庆良这人自负惯了,被单震兴这么一说,便轻哼道:“马后炮的本事,你们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要知道,把凌游从云海调虎离山的主意,是我出的,现在让他两头分身乏术的局面,也是我一步步推进的,你们除了动动嘴皮子,还做什么了?” 单震兴虽然平时高调,可在祝庆良的面前,还是夹着尾巴的,毕竟人家是一家人,自己只是个外人。 于是就听单震兴赔笑道:“庆良,大家不是也在商讨对策嘛,你收收脾气。” 祝庆良冷笑一声:“现在是个人能敢教训到我头上了。” 说罢,祝庆良脸色一冷:“实在不行,我去找外公。” 众人知道,祝庆良是要去找关老,可那个西装男人却第一个开口道:“关老是个局外人,你又何必把他搅和进来呢,届时,事情只会更复杂。” 祝庆良一摊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没主意了,你们商量吧。” 随即,祝庆良拔腿就走。 他以为大家会劝他留下,可直到他走到门口,也没人叫他一声。 祝庆良侧头冷眼瞥了一眼身后的人, 黑着脸开门离开了。 待祝庆良走了之后,这些人才说起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首先是那个西装男人:“领导这次,怕是凶多吉少,经过祝庆良这一番闹腾,局面反而更复杂了。” 单震兴听了没有言语,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石。 此时,另一个男人开了口:“如今的局面,合则死,分,有可能会生,我得建议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听了这话,大家其实都有此意,可却谁都不想起这个头,如今有人提出来了,大家自然借坡下驴。 可聊了几句之后,西装男人就看向了单震兴:“那个,震兴啊,你也别憋着不言语了,谈谈你的看法吧。” 单震兴抬头环视了一圈众人,随即说道:“领导平时,对诸位也不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戏码,我不会演,各位随意。” 说罢,单震兴便站起身,然后一边朝外走去,一边留下一句话:“决定得自己做,后果当然也要自己承担,我祝各位有了个好前程。” 这话,夹带着威胁,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又一次为难了起来。 而离开这里的祝庆良,在车上越想越气,思忖了良久之后,突然对司机说道:“不回家了,去机场。” 司机闻言在前面路口掉了个头,然后祝庆良又给自己的秘书拨去了一通电话:“给我一班去云海月州最近的机票,快些。” 在余阳的凌游,待到第二天,魏书阳的身体情况可以出院之后,凌游便对魏书阳劝道:“魏爷爷,回云岗吧,你现在的身体状态, 实在不宜再从事医疗一线的工作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魏书阳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能把这项政府交给我最后的任务圆满完成啊。” 凌游抚摸了一下魏书阳的后背安慰道:“世事哪能总是那么周全啊,月有阴晴圆缺,留点遗憾,也未必不是好事,这样一来,或许还有下一次呢。” 魏书阳扭头看向凌游笑了笑:“哪里还会有下一次啊。” 可想了想,魏书阳也释然了:“也罢,收拾行李,回家。” 凌游将魏书阳的物品整理好了之后,便带着魏书阳下了楼。 可二人刚到楼下,就见齐爱民带着这次烧伤科的一众医护人员下了楼,来到了住院部门前。 只听齐爱民叫住了凌游和魏书阳之后,便赶忙上前:“魏老,知道您老要回去了,我带着同志们送送您。” 魏书阳摆了摆手:“大家都很忙,还送什么呀。” 齐爱民却赶忙道:“再忙,也要送您的,同志们都舍不得您走啊,可又担心,您的身体。” 这时,乌秀华主任抱着一束鲜花上前:“魏老,这段时间,在您的身上,我们学到了很多,包括您崇高的医者精神,这让我们受益无穷,魏老,感谢的话,无以言表,希望日后,我们能常去您那里向您学习。” 魏书阳呵呵笑着:“欢迎,我欢迎各位常来。” 接过鲜花,魏书阳刚刚还失落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慰藉。 寒暄了一番之后,凌游便打开了车门,乌秀华和齐爱民则是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魏书阳上了车。 车走了很远,后面的一众人还在挥手向魏书阳告别,直到开出医院的大门,魏书阳这才侧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回了云岗村,凌游前前后后的把三七堂打扫了一遍,魏书阳则是坐在诊桌后翻看着自己没有看完的一本医书。 当凌游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扫着三七堂小院的时候,就听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凌游兄弟。” 凌游抬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手里提着几样礼品,走到了小院门口。 凌游看清对方之后,连忙放下扫帚笑着迎了过去:“岳大哥,嫂子。” 来人正是原桃林市的政法委书记岳祖谦和他的妻子吕慧。 这岳祖谦从患病,在云岗村住了已经快两年了,他的癌症肿瘤并不大,经过魏书阳的细心调理,现在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前段时间,夫妻俩还出去旅了游,看了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三人碰面之后,就听凌游笑着说道:“岳大哥,好久不见了。” 岳祖谦快步上前,伸出了双手:“可不嘛,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我啊,常常和你嫂子提起你,还想着,要是你再不回来啊,就去云海找你了。” 凌游与岳祖谦握住手笑道:“听说您和嫂子去旅游了,这是好事啊,常出去走走,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了。” 岳祖谦叹了口气:“亏了你和魏老,要是没你们,我还哪有机会,出去看风景啊。” 说罢,岳祖谦探头看了一眼正堂的方向:“魏老回来了?” 凌游应道:“我和老爷子刚回来没多久。” 岳祖谦随即便低声说道:“本来是打算转站去云海找你的,可后来看到新闻,听说魏老陷进了舆论风波,我和你嫂子急坏了,就赶忙回来了。” 第1951章 知恩图报 凌游听后看着岳祖谦感激道:“谢谢大哥嫂子还惦记着老爷子。” 岳祖谦一听便道:“这是哪里话嘛,老爷子对我,对我们全家,都有再造之恩,如果没有魏老,我今天估计啊,坟头草都半人高了,我要是看见了装看不到,那不成了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了嘛。” 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凌游便赶忙说道:“光顾着说话了,岳大哥,嫂子,快进屋坐。” 岳祖谦呵呵笑着:“好好,我啊,正好都想老爷子了,这段时间和你嫂子出去旅游,也没个人和我下下棋,都技痒了。” 吕慧听后也笑着应道:“这话倒是不假,这段时间,和我念叨了好几回,说回云岗,就要找老爷子大战三十回合。” 凌游也是哈哈一笑:“我魏爷爷啊,估计也是早就想你这个棋友了。” 迈步进了正堂,魏书阳便放下书看了过来,见是岳祖谦夫妇,于是起身忙笑道:“我就说听着外头声音耳熟,你们两口子回来了呀。” 岳祖谦和吕慧将礼品放在墙边,然后便对魏书阳说道:“这不,刚回来,还没站脚呢,就想着先来看看您老。” 魏书阳见着夫妻俩带来的东西,于是便沉下脸说道:“平日里就不少照顾我,总给我送吃送喝的,平白无故的,又带什么东西啊。” 岳祖谦听后连忙说道:“都是我们从外地特地带回来的土特产,知道您不缺什么,一点心意而已。” 魏书阳刚刚也看到了,的确就是些糕点特产之类的礼物,不算贵重,于是这才说道:“下次不许了。” 岳祖谦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句:“好。” 夫妻俩在三七堂陪着魏书阳聊了一个多小时,期间着重聊了一些他们在旅游途中遇到的风土人情和趣事,岳祖谦绞尽脑汁的想要多想一些好玩的事,逗魏书阳多笑一笑。 全程,夫妻俩谁也没有提到这几天来,魏书阳遭遇到的舆论,怕提起来,老爷子不高兴,坏了心情。 眼看就快到下午饭点了,凌游便提出去买些菜回来,晚上让岳祖谦夫妇在家里吃。 吕慧听后上前拦住了凌游,说自己去买,让凌游在家陪着老爷子和岳祖谦聊天就好。 而凌游却还是坚持和吕慧一起出了门,朝着村中的小商店徒步走了过去。 在路上,凌游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嫂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吕慧闻言便淡淡笑道:“你执意跟我一起出来,我就知道你有话说,是为了老爷子的事吧?” 凌游点点头:“诺诺考到了京城的事,想必你也清楚,平日里老爷子在家吧,有诺诺那孩子在,我倒是也安心,可现在,俩孩子都走了,就剩下老头自己了,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叹了口气,凌游又道:“上午,从余阳回来的路上,我提到要带他回云海,老爷子不同意,这老爷子,哪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太倔,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今天,艽艽倒是说要回来陪老爷子一段日子,可她现如今怀上二胎了,一边要经管着老大,一边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我也不能真的让她回来。” 吕慧听到这便毫不犹豫的说道:“凌游啊,有你岳大哥和嫂子在这呢,你什么都不要操心惦记,尽管把老爷子交给我们两口子就好,当初你岳大哥,都被医院给‘判了死刑’了,现在能还活蹦乱跳的,还不是依靠你和老爷子嘛,做人啊,得懂得知恩图报,你岳大哥和嫂子,不是不懂报答的人,今天就是你不说,我也考虑到了,不然,你当我们两口子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为了啥呀?” 吕慧顿了一下侧头对凌游接着说道:“昨天我们俩正在景区玩的时候,听着两个年轻人在我们身边聊起了这事,你岳大哥这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怪自己平时不关注时事新闻,昨天没有直达的飞机,他愣是带着我坐绿皮火车,坐了一宿硬座赶回来的。” 凌游听到吕慧说到这些,心中惊讶,他没想到岳祖谦能让他这么感动。 于是就听凌游合手说道:“嫂子,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让你和岳大哥费心了,我这两天,会让亚言帮我再找一个保姆回来,你和岳大哥,帮我照看一下老爷子身体就成,这次病倒了,身体啊,不如从前了,我是真的担心。” 吕慧听了连忙道:“还找什么保姆,花那个钱做什么啊,老爷子现在能走能动的,我还做了那么多年大夫,虽然这水平自然是比不上魏老,可处理个头疼脑热的,怎么也比保姆强,而且家里也没多大,打扫打扫,做做饭,也轻省,不累,你岳大哥啊,平日里扫扫院子干点活,也全当是锻炼身体了,保姆就别找了,浪费钱。” 吕慧很坚持的摆着手。 凌游没再说什么,可却还是打算让薛亚言帮忙找个保姆回来,本来请岳祖谦夫妇帮忙照顾魏书阳,就已经很麻烦了,他又怎么可能还让人家夫妇平日里再帮着干活。 晚上,和岳祖谦夫妇吃了顿饭,岳祖谦和吕慧直到夜里才回去。 将岳祖谦送到小院门口,岳祖谦便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听大哥一句,该忙什么忙什么,老爷子有我和你嫂子照顾呢,出一点差池,你拿我试问。” 凌游握住岳祖谦的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嘛岳大哥,已经够麻烦了,这是亏得有您和嫂子在,不然,我还真不放心。” 岳祖谦在凌游的手背上拍了拍:“我啊,老爹走的早,魏老啊,对我是既有再造之恩,又有长辈之情,我就当给他老人家尽孝了,咱们俩要是总把谢字挂在嘴边,才是见外了。” 凌游紧紧握了握岳祖谦的手,没再说什么,但一切却都尽在不言中了。 第二天一早,凌游正在扫地,魏书阳喝了口浓茶,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凌游说道:“你要是这么喜欢扫地,你就辞了工作回家转职扫地来吧,把那么重要个位置,让出来给别人去干。” 第1952章 多出来的鞋印 凌游停下手里的笤帚,站直身子看向魏书阳:“我再帮您干点,晚些就走了。” 魏书阳没好气的说道:“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滚蛋,看你在我眼前转悠,我头晕。” 凌游微微一笑:“您啊,也不用这样赶我走,我今天是一定要走的,就是想再多陪您待一会儿,还不成吗?” 魏书阳瞪了凌游一眼:“当自己还是块香饽饽嘞,看见你我都不烦别人,赶紧走,我不用你陪。” 凌游放下笤帚走了过来,坐到了魏书阳的诊桌对面:“伸手。” 魏书阳听后下意识的收起了手:“你的本事,有一半还是我教的呢,你少来,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你清楚。” 凌游却很坚持,把手伸出去没有收回来。 魏书阳见状这才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把一只手放在了诊桌的脉枕上:“来来来,正好我考考你,看看你是不是把这点本事都拌着饭给吃了。” 凌游伸手搭脉,摸了一会之后,魏书阳又换了另一只手给凌游,片刻后,就听凌游说道:“魏爷爷,您要保重好自己。” 魏书阳盯着凌游看了一会儿:“我呀,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比起你爷爷来说,我比他幸福的多,他含辛茹苦的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都没能见着你们兄妹俩出人头地,可我见着了,他这辈子也没感受过的天伦之乐,让我给感受到了,有你,有小昀,有这一大帮的孩子,魏爷爷晚年这段时光,活的值,活的快乐。” 叹了口气,魏书阳仰头又道:“也没啥遗憾,我的这点本事,也传给了卫诺那孩子,好歹我这一脉,没让我给传丢了,别说我这身体,还有些日子,就算今天就让我闭了眼,我都能含笑九泉。” 说着,魏书阳捋着胡子笑了几声。 凌游却已经湿了眼眶,没有应魏书阳的话,只是侧过头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中午的时候,吕慧送来了几样刚炒好的菜,凌游独自陪魏书阳吃了一顿午饭之后,铁山便开来了一辆薛亚言借来的车,来接凌游准备离开。 凌游走出正堂,来到院子中间。 魏书阳也拄着拐杖跟了出来,不过只走到正堂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拄着拐杖看着凌游离去。 凌游止步站住,转过身看向门前的魏书阳,心中五味杂。 片刻后,就见凌游迈了一步,然后双膝跪倒在地,看向魏书阳说道:“老爷子,小游给您磕个头,祝您长命百岁,等我回来啊。” 说罢,凌游一个头磕在地上,然后起身之后,没敢再看魏书阳一眼,迈步就走。 魏书阳的脉象,凌游和魏书阳本人都摸的出来,不是什么好脉,这次凌游用了九针把魏书阳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已经算是在阎王爷那抢回来一条命了,所以爷俩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谁也没有把话说破,凌游更是希望能够有一个奇迹出现。 看到凌游乘车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魏书阳这才转身回屋。 坐在诊桌后面,魏书阳先是掉下了眼泪,接着便是呜呜的呜咽了起来,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在凌游回到月州之后,便立马一头扎进了工作之中,一来是积压的工作不少,每一件都需要处理,二来是他也想暂时用忙碌,忘掉悲伤。 这天晚上,傅振业把电话打到了凌游办公室的座机上。 凌游接起来之后,就听傅振业说道:“市长,我们已经对裴长风进行了尸检,根据尸检报告显示,裴长风的身体没有其它外伤,肠胃里也没有发现可疑药物,可以断定,就是跳楼,不过,痕检时却发现了一个疑点。” 凌游眉头一皱,将手里的笔放在了桌上,没有开口,等着傅振业接着说。 就听傅振业接着说道:“根据提取现场的脚印,我们发现了一个新鞋印的出现,因为在裴长风医院留置期间,每天接触他的人,都是固定的,留置民警穿的,都是制式皮鞋,鞋印统一,而且他的医生和护士,也是指定的专门人员,我们调查过,所有接触过裴长风的医生和护士,都没有穿过与这枚鞋印相同的鞋底花纹。” 凌游思忖了一下便问道:“在这期间,有人接触裴长风的话,留置警难道没有排查吗?” 傅振业闻言便道:“我们已经将在此期间所有接触过裴长风的人,进行了问话,经过调查得知,当天有一名原本应该值班的警员家中有事请了假,所以就临时派去了一名警员过去,我们怀疑,会不会是在这名警员的身上出了问题,可现在,更让我们觉得可疑的是,这名警员,从事发开始,就失踪了,目前我们正在找寻他。” 凌游听后便道:“我多次强调,关于裴长风的看守,一定要严格把关,毕竟他是关键的嫌疑人和证人。” 傅振业沉默了片刻回道:“对不起凌市长,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我请求处分。” 凌游闻言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尽快调查清楚才是正事,处分不处分的,先往后放,把案子调查明白才是当务之急,我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傅振业立马在电话那边铿锵有力的表示道:“是,凌市长,三天,三天内,市局一定把这个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 而此时,在月州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里面,诺达的包房里,只坐着两个人,围着一张能容纳三十人同时聚餐的圆桌,二人各坐一边,彼此看着对方。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不是别人,正是祝庆良:“几年不见,宋市长别来无恙啊,哦不,现在应该叫宋书记了。” 祝庆良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景学,只见宋景学黑着脸看着祝庆良,随即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祝总有一天还能故地重游。” 祝庆良环视了一圈这包房笑道:“亏的前几天有人和我提到云海,我这才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在云海啊,还有个生意呢。” 第1953章 秋后蚂蚱 宋景学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片刻后才说道:“是啊,祝总要是不回来,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你这号人在。” 祝庆良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几声:“如果真是这样,宋书记就未免太贵人多忘事了,哦不,或者说,是宋书记现如今,事多忘贵人啊。” 说着,祝庆良站起身,一边走,一边伸出手摸着每一把椅子,逐步朝宋景学走来:“当年,老爷子坐在你如今这个位置的时候,时任月州市市长的你,可不是对我像如今这般态度啊。” 宋景学听了这话,情不自禁的吐了口口水,没有应话,眼神直直盯着桌面上的桌花不语。 祝庆良接着说道:“想当年,你刚坐上月州代市长的位置,急求政绩,求到我的头上,让我出资金、出资源、出人脉,帮你拿下一个国家级、三个省级项目的获批,让你不到两年就从一个地市级的市委书记,坐稳了月州市长的位置,这些,宋书记应该没忘吧?” 说罢,祝庆良还环视了一圈这间包房:“这块地皮,还是你专门批给我,作为酬谢的呢。” 啧了啧舌,祝庆良掰着手指头笑道:“当时宋书记真是好眼光啊,这块地,才几年的光景啊,都涨了好几倍了。” 宋景学沉着脸说道:“首先,我与你之间的合作,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我代表月州,你代表企业,我为城市发展建设,你为公司及个人利益,这是合理合法的一次合作,而非蝇营狗苟的腌臜勾当,我经得起调查,也经得起考证,其次,这块地,是你起初提出来的条件,我无非就是答应了你的请求罢了,地皮的审批程序合理合规,你是花了钱的,我也没让月州市府受到财产损失,你要是想用这些,找我的麻烦,祝总,你找错人了。” 说着,宋景学转头看向祝庆良,直视祝庆良的眼睛。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祝庆良鼓起掌来:“宋书记好口才,也是好谋划,当年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你都把今天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了,可谓是算无遗漏。” 顿了一下,祝庆良走到了宋景学的身边,一手扶着宋景学的椅子,一边俯身笑道:“你刚刚说的这些,我都承认,也是事实,可宋书记,我要是把这些,告知雾溪山那位秦家老爷子,你猜,他会不会信你?” 宋景学眯缝着眼睛,脸阴的能滴出水来。 祝庆良微微笑着:“那是个刚正不阿的老爷子,要是他知道,他信任的人,还有这么一段经历,会是怎么看呢?” 宋景学内心虽然慌张,可却还是说道:“我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祝庆良道:“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敬佩宋书记的自信。” 说罢,祝庆良扭头就要走。 这时,宋景学悠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景学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祝庆良背对着宋景学浮起了一抹惔笑:“宋书记现在可以耐心聊聊了?” 宋景学叹了口气:“先说说你的目的吧。” 祝庆良转身走了回来,随即坐下来对宋景学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我要玉羊湾。” “你异想天开。”宋景学说道:“现在玉羊湾发现钌矿的事,已经惊动了上面,如今的玉羊湾,是你想要就要的?” 祝庆良抬手一只手晃了晃食指:“我自然不敢打那个钌的主意,不过,玉羊湾未来,一定是要强势开发商业旅游版块的,所以,我要垄断玉羊湾的所有商业版图。” 宋景学呵呵笑了起来:“祝庆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痴人说梦。” 说着,宋景学拿出烟点了一支,吸了一口之后,把烟雾吐到了祝庆良的脸上:“如今,容石同志身陷囹圄,你这个好女婿不想着怎么救救你的老泰山,反倒跑来找我打秋风来了。” 听着宋景学的嘲笑,祝庆良的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宋景学,你是打算用你的政治前途和我掰手腕吗?”祝庆良威胁道。 宋景学又吸了口烟,然后看向祝庆良说道:“你呢?你是打算用这种小把柄、小伎俩,来要挟我吗?” 宋景学呵呵一笑:“你还是那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难怪你的老泰山之前说,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看来,果然如此。” 祝庆良简直被宋景学给骂破防了,紧握着拳头说道:“宋景学,你这是在玩火自焚啊。” 宋景学微微一笑:“你的梦,原谅我没办法帮你圆上,如果你觉得用你所谓的把柄能扳倒我,那么请你随意。” 说罢,宋景学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就走。 待宋景学走到门口的时候,祝庆良忽的起身说道:“宋景学,你别后悔。” 宋景学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懒得和祝庆良说,于是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宋景学走下楼之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这会所的小楼,然后口中呢喃:“秋后的蚂蚱。” 回省委的路上,宋景学在车里闭眼思索了一路,他已经认定祝庆良乃至康容石再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了,今天与祝庆良彻底撕破了脸皮,宋景学知道,难保这祝庆良有一天会像条疯狗一样要自己。 于是在回到办公室之后,宋景学便吩咐了伍光明,自己不见客,随即便准备好了纸笔,提笔写下了一封检讨书,将自己当年与祝庆良之间所有合作的细节写了下来。 宋景学明白,与其等着祝庆良添油加醋的构陷自己,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向组织说明情况,届时,总好过被动接受调查来得好。 待宋景学洋洋洒洒的写下十几篇检讨书之后,便装进了一个信封中,然后打电话给伍光明说道:“光明,请纪委肖书记来我这里一趟。” 而这时,余阳那边的薛亚言,给凌游来了消息,说潜逃的夏大龙已经在一片待拆的棚户区落网,根据夏大龙交代,他是受一位京城的富商所托,才谈好条件之后,做了这些事的。 第1954章 真相推进 凌游对这个京城的商人也是充满了好奇,他从开始就发觉,自纵火案到如今的裴长风坠楼,都是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推动着此事。 这天,一众月州市领导到省里开会,凌游和许自清几乎前后脚抵达省迎宾馆大院。 车停在会议大楼的门前之后,凌游便先一步下车朝许自清的车迎了过去。 许自清下车后,与凌游并肩朝台阶上走,然后环视了一圈四周之后,便对凌游低声道:“听说了吗?宋书记主动向纪委交代了某些问题,已经接受三天调查了。” 凌游凝眉表示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许自清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道:“就在前两天。” 顿了一下,许自清轻笑两声:“这景学同志也真够聪明的。” 凌游虽然不知道宋景学具体为何事,但也淡笑一下:“被同级纪委监督,总比被上级单位调查的好。” 许自清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哦,我原以为云海已经是一片净土了,没想到,还有余威呢。” 凌游看了许自清一眼问道:“后悔被调过来了?” 许自清呵呵一笑:“后悔有什么用,被调到哪里,又不是我能左右的。” 说罢,许自清看向凌游撇了撇嘴:“何况,我来云海,还不是和你有关,你真当你许叔连这点事都想不开呢。” 凌游笑了笑:“您不来,我哪有如今的底气啊。” 许自清一听便赶忙摆手:“你小子少来,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上你的当还少吗?你给我戴高帽啊,我害怕。” 说着,凌游便和许自清迈步进了大楼。 次日,傅振业亲自来到市府大楼,来到凌游的办公室,找到了凌游。 将办公室门关上之后,傅振业便拿出了一份加密的档案袋,然后把里面的材料递到了凌游的面前。 凌游一边看,傅振业一边说道:“那名顶班的看守人员,已经被找到,通过提审,据他所说,在几天前,有人对他威逼利诱,让他帮个忙,说是裴长风的亲属,很想念裴长风,所以只想见见裴长风就好,面对利益的诱惑,以及威胁,这名看守人员最终还是没有守住底线,当天夜里,他支开了另一名看守人员之后,便将换上了护士服的一名女性放进了裴长风的病房内,所以这枚脚印的主人,通过数据比对以及当晚的监控,可以确认,就是此人。” 顿了一下,傅振业又表示道:“这名看守人员,已经被移送到了检察机关,另一名看守人员也因为渎职,正在研究对其进行怎样的处分。” 说罢,傅振业轻叹了口气:“总而言之,这也是我工作上的不足,我也接受市里对我的所有处分决定。” 凌游听后,便对傅振业说道:“裴长风,是省里市里包括巡视组,都在重视的一名重要留置人员,面对他的医疗留置工作,交到了你们的手上,却没有完成这项重要任务,所以,无论是公安还是纪委,都有严重的失职行为,纪委那边,自有市委进行问责,但你的问题,也不小,可看在目前调查工作形势严峻,我当下不对你进行处分,以观后效吧。” 傅振业看向凌游,情绪上既有抱歉也有感动,于是就听他站直身子说道:“您放心,这个案子,我正在亲自带队查,肯定在最快的时间里,查个水落石出,将这名嫌疑人归案。” 凌游将手里的材料放下,然后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薛亚言又给凌游打来电话。 就听薛亚言说道:“已经对夏大龙进行三天高强度的审讯工作了,夏大龙又供出了为他牵线的一个人,这人昨晚被捉拿归案,通过一天一夜的审讯,目前已经梳理出了眉目。” 顿了一下,薛亚言在电话那边翻开了案件详情的材料,然后对凌游说道:“据夏大龙所说,他与这名牵线人名叫董力的,祖籍是冀北的,不过始终在京城生活,两个人是在狱中相识,董力是个小掮客,因为诈骗进去的,两个人当时被关在一个号子,一来二去,臭味相投,董力会忽悠,夏大龙又头脑简单,人傻好骗,所以就玩到一起去了。” 说着,薛亚言笑了:“这个夏大龙也真是脑子不好,这个董力在出狱之前,说他有人脉,能让夏大龙保外就医,之后再通过运作,让他洗白自己,并且还能找人给他投资,帮助他东山再起,这个夏大龙居然就信了,不过说起来,这个董力呢,也真是有点本事,他出狱之后,还真就给夏大龙通过运作,成功保外就医了,这让夏大龙对董力的本事更加笃信,再之后,夏大龙刚出狱,董力就找到了他,并且承诺会将自己答应过夏大龙的都一一兑现。” 薛亚言无语的说道:“你说这夏大龙是不是脑子不好,如果这个董力真有这个本事,他们两个怎么会在监狱里认识呢。” 接着薛亚言又道:“找到夏大龙之后,董力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维曼克酒店出官司,引发社会影响力,之前夏大龙没进去的时候,就和常文宏有私人恩怨,所以他倒是一点不含糊,直接答应了下来,起初,夏大龙找到了曾经的一个小弟去维曼克,是想搞出食物中毒事件的,但没成想,他这个小弟,是个瘾君子,那天吸嗨了,直接把情况给搞的这么大,出事之后,夏大龙也吓坏了,当天就想跑,但董力自然不可能让他跑了,安抚住了夏大龙之后,又给了夏大龙第二个任务,就是找人袭击我。” 凌游听到这便疑惑道:“你和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他非盯着你不放啊。” 薛亚言闻言便道:“说起来,还是因为你呢。” “因为我?”凌游不解。 薛亚言道:“根据对董力的审讯得知,他上面的老板,是个京城的富商,从搞维曼克,到搞老爷子的名声,再到袭击我,都是针对你,他的老板,是想达成让你回到余阳,并且留在余阳的目的。” 第1955章 姓祝的商人 听了薛亚言说完这些,凌游好似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当场怔住。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企图,于是喃喃道:“调我离开云海,才致使裴长风坠楼。” 薛亚言在电话对面没有听清,于是便问道:“你说什么老凌?” 凌游回过神来:“哦,没事。” 薛亚言唔了一声,随即说道:“通过余阳警方对董力的审讯得知,他口中这位老板,应该是姓朱,或者姓祝,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面,只是通过一名中间人,才隐约得知对方大概姓什么,不过从始至终,这个董力都没有见过对方。”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现在余阳警方已经和京城警方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够异地合作,对这名中间人以及这名所谓的幕后老板进行抓捕。” 凌游思索了片刻,在他的脑海里回想着京城有哪位姓朱或者姓祝的老板是他认识的。 听凌游那边没声响,薛亚言就又问道:“老凌,信号不好吗?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凌游应道:“听见了,老薛,这事,你还是需要帮助我跟进一下,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沟通。” 薛亚言听后便道:“这是自然,放心吧。” 凌游嗯了一声,接着问道:“老爷子那个保姆,你记得找一下,岳大哥夫妇虽然答应帮忙照拂,可也不能太辛苦人家。” 薛亚言闻言回道:“放心吧,我早就办妥了,这阿姨,原来是余阳一位市领导家的保姆,人细心,还靠谱,这两天我抽空再回去云岗一趟,看看老爷子那边还缺不缺什么。” 凌游听后心里踏实了不少。 薛亚言接着又说:“我那天送这阿姨回云岗的时候,劝过老爷子,让他关门歇业,他也不听我的,你抽空给他去通电话劝劝吧,大病初愈,还撑着身体出诊,我怕老爷子遭不住啊。” 凌游叹了口气:“在这事上面,我劝也白搭,算了,就让魏爷爷做点想做的事吧,他心里欢喜就好。” 薛亚言闻言就说:“瞧你这话说的,让老爷子轻省点,踏踏实实的多活些年不好嘛,你这话怎么这么悲观呢。” 凌游听后沉默了几秒钟没有说话。 而薛亚言在电话那边突然一皱眉头,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凌游知道凭薛亚言的聪明劲,一点就透,于是便说道:“云海这事,我说什么也要尽快解决,今年,我想让小昀和李想把婚事办了。” 薛亚言听后长吸了一口气:“办,今年就让他们办,你那边要是抽不开身啊,我替你去河东,我代你作为小昀的娘家人去和李家见个面,把事早点定了。” 凌游在电话这边点了点头:“好,老薛,余阳那边,多辛苦你一些了。” 薛亚言不耐烦的说道:“魏爷爷也不单是你爷爷,那也是我磕过头拜过的干爷爷,你别觉得这世界离开你不能转了,踏踏实实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少惦记家里这边,还有我呢。” 凌游没有说话,只是轻声嗯了一下,二人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之后,凌游长叹一声,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然后闭起眼睛思索起这所谓的京城富商,是否和自己有关系,不然为什么对方要盯着自己不放呢。 就在几分钟之后,凌游忽然睁开了双眼,眉头紧锁的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 想到这,凌游匆匆直起身,拨通了秦艽的电话。 秦艽接听之后,小声的说道:“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啊,南烛刚睡。” 凌游闻言便问道:“没调皮吧?” 秦艽微微笑道:“整天在外面跑,昨天给姜姐的腰累伤了,今天冬叔陪他出去玩了一下午,玩累了才回。” 凌游先是关心道:“姜姐的腰没大碍吧?” 秦艽回道:“正好今天保健局来给二爷爷检查身体,顺便给姜姐留下两贴膏药,贴上好多了。” 凌游这才放心,然后便笑道:“这孩子,可能是像你了,我小的时候,也没这么淘气过。” 秦艽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样,优点都随你,缺点都随我呗。” 凌游呵呵笑着:“这怎么能算缺点呢,淘气调皮,说明身体好,有活力。” 秦艽咯咯笑了起来,不过还没敢太大声,怕吵醒凌南烛,万一这个时间醒过来,估计大家又没有囫囵觉可睡了。 片刻后,秦艽便问道:“你这么晚来电话,就是这事?” 凌游轻叹口气,然后说道:“还真有件事。” 秦艽满脸的心知肚明表情,于是撇嘴笑道:“说说吧。” 凌游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上次说过那个叫祝...” “祝庆良?”秦艽认识的姓祝的人也不多,而这个祝庆良是她今年来印象最深,也恨的最牙痒痒的。 凌游应道:“对,祝庆良,他是康容石的女婿?” 秦艽嗯了一声:“对呀,他家那个复杂的关系,我不是和你说过嘛。” 凌游随即说道:“艽艽,明天,你帮我整理一下这个祝庆良的资料,把你知道的都整理好给我。” 秦艽不解道:“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凌游想了想,不过却没有和秦艽详细解释,见凌游没说,秦艽也就没继续追问,她知道凌游绝对不会是临时起意,于是就应道:“好,明天我整理好给你发电子邮件。” 次日中午,凌游刚开会回来,就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查看了自己的电子邮箱,见秦艽已经在半个小时前把一个电子邮件发了过来。 下载下来之后,凌游便点开看了起来。 虽然资料不是特别正规详细,不过也将这个祝庆良的一些基本信息体现了出来,尤其是关于祝庆良和康家以及石家的一些事情,这绝不是其他人能知晓的,也就是秦艽这种对八卦新闻感兴趣的人才能知道。 看过之后,凌游想了想,然后便给杜衡去了一通电话。 杜衡接到电话之后便朗声说道:“凌游啊,你不给我来电话,我等会儿还要给你去电话呢。” 第1956章 老左 凌游一听不解问道:“哦?杜大哥找我有事?” 杜衡笑着说道:“我得一位老战友啊,职务上刚刚有了变动,近期要去履新,正好说路过月州,来看看我,我想着,作为东道主,我得请客喝顿酒啊,你要是明晚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当交个朋友了。” 凌游一听是这事,也没拒绝:“好啊,那我把明天的时间重新安排一下。” 杜衡连连称好:“那就这么定了。” 说罢,杜衡就要挂电话。 凌游赶忙说道:“等等啊杜大哥,我的事还没说呢。” 杜衡听后尴尬的哈哈大笑:“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你讲,你讲。” 凌游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有一个人,我想让您帮忙给我调查一下。” 杜衡在电话那边眉头微蹙:“你说的,是哪种调查?” 凌游回道:“查一下他近期的公共交通行程,以及他企业及个人的情况。” 杜衡嘶了一声:“按理说,这不符合规定啊。” 顿了一下,杜衡又问:“他是有什么违法犯罪行为吗?” 凌游想了想说道:“目前来看,我怀疑他和余阳的纵火案以及裴长风坠楼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没有证据证实,余阳方面,正在推进调查,我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确认一下此事。” 杜衡一听,随即便说道:“好,这事我亲自给你查,你把他的基本信息给我。” 凌游随即说道:“我发你电子邮箱。” 当天晚上,杜衡就给凌游打回了电话,就听杜衡说道:“凌老弟,你让我查的这个人,现在应该是在云海啊。” 凌游一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在云海?” 杜衡应道:“他于九月二十一日乘坐京城航空的航班抵达月州机场,至今没有其他公共交通的信息再出现。” 凌游算了一下日子,接着便对杜衡说道:“他比我还要早回到云海两天。” 沉思了片刻,凌游说道:“我现在对他的怀疑很大。” 杜衡随即便道:“当下,他用自己的身份证件,在月州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入住,最新的信息表示,今天中午还进行了一次身份登记。” 想了想,杜衡说道:“当下没有证据证明,他有违法犯罪行为,我也不好派人去调查他啊。” 凌游思忖了片刻,接着对杜衡说道:“我想想办法,你先帮我盯住他。” 杜衡表示道:“这你放心。” 次日,凌游出席了一个商业论坛的开幕仪式,接着又走访了月州的两个区,傍晚才回到市府。 可在这一天行程中,凌游都在想着这个祝庆良,他心中有个预感,对于祝庆良,绝对不是偶然的发现。 大概傍晚六点左右,杜衡打来电话,说他的那位朋友已经到了,于是就将餐厅的地点告诉了凌游。 凌游让季尧将自己送去餐厅,刚到大堂,就见杜衡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见到凌游,杜衡便笑道:“这家伙当年可是海量,今天咱俩啊,都铆足劲儿。” 凌游呵呵笑了笑:“人家原来毕竟是客,可不好把人给灌多了呀。” 杜衡一边推着凌游往电梯走去,一边说道:“当年他可是没少灌过我的酒,今天啊,我得把仇给报了。” 进了电梯,杜衡还问道:“我记得你不是有那种喝多了也不醉的偏方吗?给我试试。” 凌游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口袋说道:“你也没早说,我现在也变不出药来啊。” 说笑着,电梯门开了,二人便朝一个包房走了过去。 推开门之后,凌游就见到一个看起来五十三四岁,戴着一副眼镜,一米七几的身高,身材消瘦,可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人。 见到二人推门进来,男人放下刚刚正在看的手机站了起来,迎了两步,半抬着手说道:“这位就是凌市长吧?” 杜衡笑着站在二人的中间介绍道:“没错,老左啊,这就是我常和你在电话里提到的凌游,凌市长,同样,也是我的好兄弟。” 说罢,杜衡又看向凌游,用手搭在这个老左的胳膊上笑道:“凌游,这是左文哲,老左,在部队的时候,我是连长,他是我的指导员,现在想想,有小三十年喽。” 左文哲率先笑着伸出手去:“凌市长,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啊,老杜总是提起你,今天算是见着真人了。” 凌游握住左文哲的手笑道:“杜大哥每次提到你的时候,也是喜笑颜开啊,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今天是朋友聚会,不谈职务,我年纪小,左大哥叫我小凌。” 左文哲赶忙说道:“这怎么好呢,我虚长你些岁数,也像老杜一样,叫你一声凌老弟吧。” 凌游笑着称好,接着杜衡便连忙安排二人入座。 酒菜上桌,服务员退去之后,杜衡便一边用汤匙盛汤,一边瞥了一眼左文哲问道:“电话里我也没问,你调到哪里去了?” 说着,杜衡又将盛好的汤放在左文哲的面前:“这是云海有名的海鱼汤,你尝尝,鲜美的很啊。” 左文哲笑着扶了一下碗,然后回道:“临危受命,调到湘南省厅去了,分管日常工作。” 杜衡一听便知道,左文哲这也是算升了,常务副厅。 于是就听杜衡说道:“蛮好蛮好。” 说着,他又将另一碗汤递给凌游,然后对凌游解释道:“之前,老左是在福海,分管刑侦工作,当年,老左可是部里亲自授予过嘉奖的刑侦之虎啊,业务能力,比我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左文哲闻言便笑道:“你少在凌老弟面前给我戴高帽了,凌老弟定是见多识广,你帮着我吹牛都不打草稿,等下露了怯可就难看了呀。” 说罢,左文哲哈哈大笑了两声。 凌游闻言也跟着笑道:“杜大哥这人,要是铆足了劲夸谁,就一定是真话,掺不了一点假的,但有一句话杜大哥却是自谦了,他的业务能力,也是我见过的人里,数一数二的。” 杜衡听后哈哈大笑:“咱们三个啊,要互把这高帽子,戴到房顶上去了哟。” 第1957章 他爱人姓秦 说着,杜衡便端起酒杯说道:“来吧,我提一杯,今天老左能来,我是真高兴,咱们兄弟俩,得有五六年没见了,上次见面,也是匆匆碰了个面就分开了,今天能有机会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我是真高兴,而且,凌老弟更不是外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用多讲了,这杯酒,我敬你们俩。” 二人闻言也将酒盅碰了过来,三人碰杯之后,便一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盅之后,杜衡便拿起筷子说道:“老左,你吃菜,都是云海当地的口味。” 左文哲笑着点头称好,三人接着便聊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三人的脸上也都有些晕红。 这时,就听凌游问道:“左大哥,湘南怎么突然想起要从这么远的地方,把你给调过去呢?” 左文哲听后沉吟了一下便道:“你有所不知,在这次巡视工作中发现,湘南之前分管公安工作的政法委副书记,存在重大问题,经查明发现,在他任职期间,出现了好几桩冤假错案,都是他给黑势力充当保护伞期间给压下来的,一经查明,领导们很愤怒,更是有很多老百姓纷纷举报,省里怕目前厅里的干部,关系网复杂,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后来部里找我谈了话,表明要将我异地调过去,毕竟,外来的和尚才好念经嘛。” 凌游哦了一声,但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片刻之后,就听凌游说道:“左大哥,说起湘南,我倒是真想起一件事。” 左文哲听后便问道:“哦?凌老弟也去过湘南?” 凌游摇摇头:“我没有去过,但是我爱人的一个姐姐,是湘南的,前段时间,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他丈夫带回去两个男性朋友,当天,他丈夫的朋友对我爱人的这个姐姐动手动脚,所以就发生了口角,最后,他丈夫的这个朋友,推了我这姐姐一下,把头给磕破了,缝了好几针。” 左文哲和杜衡听了之后,不等左文哲说什么呢,杜衡先一拍桌子骂道:“这算是个什么狗东西,都说这朋友妻不可欺,可他不光欺了,而且竟然还对女人动手,真不要脸。” 左文哲也表示道:“老杜说的,话糙理不糙啊,那然后呢?” 凌游接着便道:“然后我爱人的这个姐姐,就报了警,可派出所去做了笔录之后,到现在还是不了了之的状态,没有了下文,后来,我爱人帮忙从京城找了律师,这才把婚给离了,可这个致使她磕破头的男人,到现在都没有受到惩处。” 左文哲听后不禁叹了口气:“只是听你这么一说啊,我就已经对那边的工作有压力了呀。” 凌游闻言没有说话,接着,凌游擦了擦手,随即站起身说道:“我去个洗手间。” 待凌游走了之后,杜衡却是眯缝着眼睛思索了起来。 他对湘南的了解不多,可近两天,却是频繁接触到此地,他昨天为凌游调查那个祝庆良的时候,就看到过祝庆良的祖籍,也是湘南的。 杜衡知道,凌游没有喝醉,可如果凌游没喝醉的情况下,就不会贸然对左文哲专门提到此事。 想到这里,杜衡觉得,凌游肯定是有意为之,故意说给左文哲听的。 于是就见杜衡笑呵呵的端起酒盅说道:“老左,咱俩再喝一个。” 左文哲笑着与杜衡碰了一下杯之后,杜衡放下酒盅便道:“老左,你知道凌老弟的爱人是谁吗?” 左文哲放下酒盅,呡了一下嘴唇问道:“凌老弟的爱人?我还真不清楚,你也没给我介绍过啊。” 杜衡随即便侧头对左文哲低声道:“凌老弟的爱人,姓秦。” “姓秦?”左文哲表示不解:“哪个秦啊?” 杜衡呵呵一笑道:“雾溪山秦卫山秦老的那个秦。” 左文哲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酒都醒了一半。 他和杜衡,都是部队出身,所以对秦老的名声自然是几十年前就如雷贯耳的,如今一听,左文哲哪能不吃惊呢。 “她是,秦老的孙女?”左文哲问道。 杜衡点点头:“原河东省秦松柏书记家的千金。” 左文哲张着嘴巴片刻后才合上:“我说嘛,凌老弟这么年轻,就平步青云啊。” 杜衡听后却道:“诶,凌老弟能走到今天,也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可是把他给看扁了。” 左文哲点头道:“那是,那是,凌老弟要是没点真本事,秦家也不会把孙女嫁给他呀。” 杜衡接着便道:“凌老弟刚刚讲的那个故事,你上点心。” 左文哲也听明白了,于是说道:“凌老弟的事,就是你老杜的事,你老杜的事,不就是我左文哲的事嘛。” 说罢,左文哲拍了杜衡胳膊一下,笑着又给杜衡倒了杯酒,接着给自己也倒满了酒:“再喝一个。” 之前左文哲还好奇,在江宁省厅原地踏步的杜衡,怎么突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两步跳,现在左文哲算是明白了,原来根儿,出在凌游这里了。 这时,凌游从卫生间回来,一边用热毛巾擦着手,一边笑呵呵的走过来说道:“二位大哥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杜衡听后率先说道:“聊当年当兵时候的趣事呢。” 凌游笑了笑:“我啊,是有军旅情怀的,所以一听这事,就来兴趣,二位老哥接着聊,让我也听听。” 三人这顿饭吃到夜里十点多这才散场,和凌游好一番道别之后,杜衡找的人到了,将自己和左文哲一起接走。 凌游刚刚还一副喝醉的模样,可在二人走了之后,便深吸了口气,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迈步走到车前,季尧拉开车门之后,凌游便坐了进去。 次日一早,凌游刚到单位,来到办公室之后,季尧给凌游泡了一杯浓茶之后,凌游就让季尧先出去了。 待季尧离开之后,凌游拿起电话拨给了秦艽。 接通后,凌游便说道:“艽艽,向晚姐最近好吧?” 第1958章 知夫莫若妇 秦艽听后嗯?了一声,笑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向晚姐了?” 随即,秦艽又道:“离了婚之后,她难受了一些日子,倒不是为那个男人,只是觉得自己这场婚姻太失败,前段日子,我劝她出去散散心,现在应该正在旅行的路上吧。” 凌游哦了一声,接着说道:“也好,早点走出这段不美好的回忆,我相信她真正的良人在路上,总会遇到的。” 秦艽笑了笑,然后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劝她的。” 顿了一下,秦艽狐疑了起来:“你突然打电话问我向晚姐,不会是有其它事吧?” 凌游沉吟了一下便说道:“我好像察觉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针对我的人是谁了。” 秦艽顿时严肃了起来,在电话那边,从床上起身走到梳妆台的椅子前坐好后,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查到是谁了?” 凌游回道:“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秦艽便问道:“到底是谁啊?” 凌游闻言便回道:“亚言说,余阳警方已经抓捕到了维曼克酒店纵火案的幕后主使夏大龙,据夏大龙交代,是一名京城的商人找到他,并且开出诱人的条件,操纵他致使了这桩惨案的发生。”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这名商人,据说好似姓朱,又好似姓祝。” 秦艽一听便皱紧了眉头,接着在心底确认了一番之后说道:“难不成是祝庆良那个王八蛋?” 凌游不置可否:“我也怀疑是他,但现在,不好确认,也没办法确认。” 秦艽沉默了片刻,接着便对凌游说道:“我好像知道你要干嘛了。” 凌游淡淡一笑:“知夫莫若妇嘛。” 次日,左文哲要登机从云海飞往湘南,凌游得知后,亲自和杜衡一起去送了他。 左文哲对凌游的好感很深,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市长,并且在拥有这般强大的背景下,还能对自己尊重有加,这让左文哲觉得如沐春风。 送别左文哲回去的路上,杜衡上了凌游的车。 “看来,老左调到湘南的消息,对你来说很重要。”杜衡扭头看了一眼凌游说道。 凌游点头道:“你我之间没有秘密,我对你也就实不相瞒了,我的确需要左大哥帮个小忙。” 杜衡嗯了一声,接着轻声一笑:“是为了那个姓祝的吧?” 凌游点点头。 杜衡便道:“老左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昨天我也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所以,我会衡量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的。” 凌游听后拍了一下杜衡放在大腿上的手背:“大哥,谢了。” 杜衡呵呵一笑:“我最不喜欢你和我说谢字。” 三天之后,正在旅游散心的丁向晚突然回到了湘南,在机场落地之后,第一时间,先是回了一趟家中,接着便去往了湘南省厅的信访处进行投诉,要求见厅领导,并且怕厅领导不予重视,还表明了自己爷爷的身份。 信访处长名叫成敬,得知消息之后,糊里糊涂的接待了丁向晚,并且将丁向晚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亲自给丁向晚沏了一杯茶之后,就见成敬将茶杯放在丁向晚面前的茶几上之后,便走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随即问道:“丁小姐,你真是把我给闹糊涂了,不知道,你要投诉谁啊?” 丁向晚闻言便道:“我要投诉沙塘街派出所。” 成敬听了更是糊涂了:“沙塘街派出所?这个,你应该向沙洲市局或者辖区分局进行投诉啊。” 丁向晚却拿出了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我就要向省厅投诉,你们就说,受理不受理吧?” 成敬想了想,接着笑呵呵的含糊道:“丁小姐啊,你的身份我也知晓,丁老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的,所以呢,你放心,你要是受了委屈,湘南公安不会不为你主持公道的,这个沙塘街派出所啊,正常是属于天福区分局管辖,你现在直接到省厅投诉举报,按理说,是不符合流程的。” 丁向晚听后冷笑道:“流程?沙塘街派出所也和我说,要走流程,可这个流程,从我报案到今天,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了,还没有走完,所以我也不打算走这个流程了,我就要向省厅实名举报进行投诉,你们不是他们业务上的上级指导单位吗?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就回答我一句话就行,受理,还是不受理?” 成敬一听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受理的话,的确不符合流程,可不受理的话,这个丁向晚的身份又很不好办,万一事情闹大了,也是不好收场的。 思忖了片刻,就听成敬问道:“丁小姐,我还不清楚,你举报沙塘街派出所的原因是什么呢?是他们执法流程不符合规定?还是他们有徇私渎职的嫌疑?你倒是得先和我说清楚嘛。” 丁向晚闻言便将自己当初被祝庆良殴打致伤后报警的过程描述给了成敬,接着丁向晚又道:“从我报案直至现在,打我的人,如今还在逍遥法外,沙塘街派出所始终没有给我进行回复,我想请问,这算不算徇私?算不算渎职?算不算执法不当呢?” 听了丁向晚说的这些,成敬也眉头紧皱,认为此事沙塘街派出所的确处理的过分,于是就听他站起身说道:“丁小姐,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电话过问一下这个情况,如果属实,你放心,厅里不会不管。” 说罢,成敬便起身去了办公桌旁,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之后,又瞥了丁向晚一眼,接着便拨通了一个电话。 待对方接听之后,就听成敬严肃道:“万局长,我省厅成敬啊。” 对方一听是成敬,于是便赶忙笑着答复道:“成处长,我是万波,你有什么指示,请讲啊。” 成敬随即便言简意赅的将丁向晚的情况和万波描述了一番,最后说道:“你们分局调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成敬悄悄瞥了一眼丁向晚后,还对着电话补充了一句:“举报人现在就在我这里,你们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第1959章 踢皮球 电话那边的万波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便说道:“好,我这就让人了解一下情况,稍后给你回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就见成敬迈步走了回来,淡淡笑道:“丁小姐,稍等一下,天福分局了解一下情况,等会就会有消息。” 丁向晚喝了口水,只是轻轻一点头,没再说什么。 可在成敬这里等了近两个小时,期间丁向晚多次询问,成敬却只是说,调查需要时间,并且还劝说丁向晚,不如回家去等,等情况了解清楚之后,再通知她过来一趟。 但丁向晚却没有打算先走的意思,而是始终在这里坐着,她倒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个情况了解清楚。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成敬在办公室也坐不住了,于是便起身对丁向晚说道:“丁小姐,我给你再倒杯水,你先坐。” 说着,他走过来拿起丁向晚面前的水杯,便去给丁向晚倒水。 这时,丁向晚冷眼看着他问道:“成处长,三个多小时了,你的时间很宝贵,我的耐心也有限,要不,你再催催?” 成敬扭头看向丁向晚说道:“丁小姐,凡事都得有个过程,都得走程序,毕竟这省厅的大门,不是朝你家门口开的,也不是朝我家门口开的,你说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成敬肉眼可见已经变了脸色,只是还保留着最后的一丝体面罢了。 丁向晚见状冷笑了一声:“你说的对,这大门啊,不是朝我家开的,也不是朝你家开的,但它是朝人民群众开的吧?我是不是人民群众?总之,在我眼中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呢?” 成敬端着水杯走过来,放在丁向晚的面前说道:“丁小姐,我就和你说句实话,这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都不会留你在我这办公室里坐这么久,你的忙,我帮了,你的诉求我也给你达成了,打给天福分局的电话,你也听到了,他们走程序慢,就和我没关系了吧?你总不能把火发到我的头上。” 丁向晚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成处长,踢皮球是吧?什么叫你帮了我的忙,你的身份职责就是干这个的,你不清楚吗?” 成敬也没了耐心,丁向晚刚来的时候,搬出了丁家已故老爷子的身份,他不得不受理,如果不受理,是他理亏说不通,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了,就算要说理,他也站得住脚跟,所以索性就不想装下去了,毕竟丁家的老爷子都故去多年了,在沙洲这地界,也没有什么根基,所以成敬倒是也不怕。 于是就听成敬说道:“丁小姐,我们快要下班了,这样,你回去等消息吧,有消息,我会亲自,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罢,成敬就把身子让了出来,做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可丁向晚的身子却一动没动,死死盯着成敬看了片刻,然后便拿出手机将电话拨给了秦艽。 待秦艽接听之后,就听丁向晚说道:“艽艽,感情我还是白回来一趟。” 秦艽一听,便通过这话明白了丁向晚表达的意思,于是便道:“我安排。” 挂断电话之后,丁向晚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对成敬说道:“你们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呢吧,我就在这等,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成处长下班就是了。” 成敬也被丁向晚刚刚打的电话给唬住了,成敬心想,丁向晚应该是找关系了,于是又变回了起初的脸色试探道:“丁小姐,话我都和你说清楚了,你怎么就不理解人呢。” 成敬这话,一下把丁向晚推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上。 丁向晚都被气笑了,可却也懒得和他废话。 没一会儿,成敬想了想,于是便苦笑着走向办公桌说道:“这样吧,我再给你催一催,唉!丁小姐,这也就是你了,你说,这一下午,我就只服务你一个人了,别的工作,什么也没干成。” 说着,成敬还笑呵呵的摊了下手。 丁向晚也没有理他,反而是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接着,就听成敬拨通了电话之后问道:“万局长,怎么回事,还没有了解到情况吗?当事人已经在我这等很久了,你们怎么回事嘛。” 就听那边的万波微微愣了一下,接着便说道:“成处,你刚刚打完电话,我就联系了沙塘街派出所了,他们查了一下出警记录,表明的确有这么一个案子,可当时的民警,现在正在出警,得等他们把手头的案子忙完,才能配合了解,成处,等一等吧。” 成敬听后啧了下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好,你们尽量快些,最好是今天能有答复,今天要是实在不行,明天也得尽快把情况搞清楚。” 万波一听这话便大概明白了:“放心成处,我这边会敦促的。” 挂断电话走回来,成敬便对丁向晚说道:“丁小姐,你也听到了,我又催了一遍,你要是能等一会呢,就再等等,不过啊,你要是听我一句,不如就先回去,明天有消息了,我再请你过来,你说你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呢。” 丁向晚瞥了成敬一眼:“没关系,我就在这等。”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成敬的座机来了电话,他走过去接起来之后,就听对面的人说道:“成处,新来的左厅今天到各部门单位走访视察,一会儿就要回厅里去你们信访处,你准备一下接待工作。” 成敬一听便赶忙说道:“好好好,刘主任,感谢。” 挂断电话,成敬倒是不慌,因为他早就想好怎么应对新来的常务副厅长的视察了。 可一回头,看到丁向晚,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说这一下午光被这丁向晚给缠住了,差点忘了这茬,要是左文哲来视察,看到丁向晚,了解到情况,可就坏事了。 于是就见成敬走到丁向晚的面前说道:“丁小姐,我临时要去开个会,这样,我派人送你先回去,明天你要是不想等消息,我一早再派人去接你过来,你看这样可以吧?” 第1960章 解决问题要积极 丁向晚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刚刚成敬去接电话的时候,丁向晚就知道,秦艽那边已经有动作了。 于是就听丁向晚说道:“成处长,你去开你的会,我等我的结果,你我两不耽误。” 成敬的脸色逐渐阴了下来,他认为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识抬举,于是便沉着脸说道:“丁小姐,这样可就没劲了。” 说罢,成敬干脆也不和丁向晚浪费口舌,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然后看向丁向晚说道:“我请你现在就离开。” 丁向晚坐在沙发上,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反倒是用讽刺的淡笑看着恼羞成怒的成敬。 而就在这时,只听走廊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是成处长吧?我这才刚到,就要请我离开吗?” 说这话的时候,对方还是笑吟吟的。 但成敬一听,却是脸色一变,然后赶忙转身走出门口看了过去。 就见这时,左文哲与身后的几名厅领导以及工作人员大概七八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先是看到了左文哲,接着又见到了刚刚才与自己通过电话的那位刘主任,只见刘主任给他使了个眼色,一脸无奈的样子。 成敬愣了片刻,随即连忙小跑着上前迎了过去:“左厅,您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让人打声招呼,我好出去接您啊。” 左文哲走到近前笑道:“这信访处的大门,就是要随时为人民群众敞开,要是连我来,都要提前打声招呼,那老百姓来的时候,岂不是要预约排队呀?” 说罢,左文哲还环顾一圈左右笑着问道:“是不是呀?” 众人听后跟着笑了两声,可这笑声里却满是尴尬。 成敬的脸色更是红一阵绿一阵,连连点头称是。 这时,左文哲眯着眼朝他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有客人?” 成敬闻言便道:“哦,是......” 可还不等成敬做出解释呢,就见刚刚还在办公室里坐着的丁向晚走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看了过去,成敬也是赶忙一回头,心说怕什么来什么。 此刻,丁向晚迈步走了过来,打量了左文哲一番之后,又看了一眼左文哲警服上的警衔和警号,然后问道:“您就是新来的左副厅长吧?” 左文哲也同样打量了一下丁向晚,断定了这就是凌游找自己帮的那个忙,于是便回道:“我是左文哲,你是?” 丁向晚自信大方的上前伸出手:“左厅您好,我叫丁向晚,丁勇舟,是我的爷爷。” 左文哲一听丁勇舟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对丁向晚的这个开场白,左文哲也很吃惊,这是凌游没有交代自己的。 可只是稍加一思忖,左文哲便想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惊讶道:“是已故的那位丁老?” 左文哲想到了一位叫丁勇舟的老人,这位老人虽然名气并不是很大,可当年在战时,却也是战功卓著的,只不过晚年并没有担任过重要职务。 丁向晚点点头:“是的,左厅。” 左文哲与丁向晚浅浅握了握手,随即便道:“丁老,是我们沙洲走出去的老前辈啊。” 说罢,左文哲还带着讽刺的意味看向成敬说道:“没成想,成处长还和丁老的家人是朋友。” 不等成敬说话呢,丁向晚便先开了口:“我想,我还不配和成处长成为朋友吧,毕竟没有哪位朋友,会像成处刚刚那样送客的,你说是吧,成处?” 丁向晚的眼神犀利的看向成敬。 这一下,把成敬看的心里发毛,同时也恨得牙根痒痒。 但他却不敢流于表面上,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意:“丁小姐玩笑了。” 左文哲见状便问道:“哦?二位难不成有什么误会和矛盾?” 丁向晚随即便说道:“没有误会,只有矛盾。” 接着,丁向晚便在一片震惊中将自己的情况说明了出来。 最后,她又道:“我只是来谋求自己的一份公平和正义,并没有想为难贵单位的意思,可贵单位却一拖再拖,这样的行径,实在让我心寒。” 顿了一下,丁向晚又掷地有声的说道:“今天,我能踏进成处长的这间办公室,是我踩着我已故爷爷戎马半生的荣誉进来的,可如果换做普通信访的老百姓呢?我想试问,我的问题尚且得不到解决,他们的呢?是不是连成处长办公室的门都摸不到呢?”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脸上生疼,包括虽然了解内情的左文哲,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就见左文哲真的沉下了脸来,盯着成敬问道:“丁女士的话,属实吗?” 成敬支支吾吾的说道:“属实,不过,我已经为丁小姐对天福分局进行过询问了,对方了解调查情况,也需要过程,并没有说不予解决。” 左文哲听后却反问道:“信访工作的核心职责是什么?” 成敬低下头思考着怎么回答。 可左文哲却先一步解答了出来:“是不是要了解民情、集中民智、维护民利、凝聚民心啊?是不是要积极听取有意见和诉求的民声啊?是不是要积极协调解决民众的困难啊?” 成敬点头称是。 左文哲却黑着脸又问:“我刚刚说了几个‘积极’啊?” 成敬一怔。 左文哲便道:“解决问题是一方面,同样,我们也要积极为人民群众解决问题,老百姓既然能找到你这里,就是这个问题于他们而言,形同水火,你们作为‘灭火队员’,要是连积极二字都办不到,这算什么‘灭火队员’呢?民怨是不是会沸腾,民愤是不是会因此燃烧起来?” 说罢,左文哲便对成敬以及其他人严肃的说道:“现在,立即给我针对丁小姐提供的问题,成立临时调查小组,如果丁女士的事实明确、投诉意见属实,相关人员的责任,也务必追究到底。” 众人听后点头称是,成敬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随即,就见左文哲看向丁向晚问道:“丁女士,你的问题,我亲自给你解决,先回吧,有需要的话,会有人再联系你。” 第1961章 这身衣服不允许 丁向晚看向左文哲,左文哲对丁向晚微笑着点了点头,丁向晚这才说道:“好,左厅,我信您,我回去等消息。” 左文哲接着便严肃的看向一旁的一人说道:“请天福分局的负责人以及沙塘街派出所当天出警的民警来一趟省厅。” 那人闻言便点头道:“是,左厅。” 随后,在左文哲和蔫头耷脑的成敬的陪送下,丁向晚离开了省厅,朝家中而去了。 天色渐晚,在省厅的综合会议室里,左文哲亲自坐镇,面对着桌子对面的几名民警,其中也包括天福分局的局长万波,以及那天丁向晚被伤时,出警的两名民警和一名辅警。 就听坐在左文哲左手边的一名瘦高个的三级警监,看了看手边的案卷之后开口问道:“从案发到现在,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在这期间,为什么迟迟没有案件进展?” 沙塘街派出所的那名年轻民警将头低的很低,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老民警。 片刻后,老民警开了口:“报告领导,因为我们接警之后,抵达现场,伤人者已经离开了现场,当时受害人又讲,是他老公的朋友,我们就以为是家庭纠纷。” 听了这话,左文哲眯着眼瞥了老民警一眼。 而那名三级警监便轻笑道:“家庭纠纷?就算是家庭纠纷,受害人既然报了警,你们也该依法处理,这不是理由。” 又询问了十几分钟,可那三人却始终是车轱辘话,不是说记不清了,就是找借口。 这时,左文哲坐直身子开了口:“我来给你们分析一下吧,看你们遮遮掩掩的找借口,也着实艰难。” 对面的几人闻言,顿时身子一激灵,又坐直了几分。 接着,就见左文哲站起身,踱步朝几人走来:“据我所知,受害人的丈夫,哦不对,现在准确来说,应该是前夫,名叫杨家运,是沙洲有名的企业家,他的父辈,当年就是沙洲乃至湘南省首屈一指的商人,只不过到了他这一代,不如父辈那般风光了,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威还是在的。” 说着,左文哲走到了几人的背后:“我刚刚初来乍到,就知晓了这个杨家运的名气,你们都是沙洲土生土长的人,自然比我更加清楚。” 就见左文哲将手搭在老民警的肩膀上,严肃着说道:“所以,这个案子,究竟是不能办,还是不好办,你们很清楚,看你的样子,比我年轻不了几岁,也是老油条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出警的是杨家运家里。” 说罢,左文哲捏了一下老民警的肩膀道:“说实话,我的耐心有限。” 接着,左文哲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民警吞了口口水,紧张的思忖了片刻,然后缓了口气之后说道:“报告领导,您说的对,杨家在沙洲很有名,势力庞大,这个杨家运,更是人脉宽广,前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厅长的龙万春,和杨家运的关系很密切,这是湘南公开的秘密,我们当时了解到情况之后,见受害人伤情不重,所以就......” 左文哲闻言接话道:“所以就想着冷处理就好,反正这是杨家的家事,也许过几天,人家夫妻俩关系缓和了,这个伤人的朋友和人家夫妻俩喝顿酒赔个不是,此事也就作罢了,你们又何苦蹚这个浑水,惹上一身骚呢。” 老民警低头默认,不置可否。 可左文哲接着却叹了口气:“你说的,是人之常情,正常人这么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各位,你们不一样啊,你们身上穿着的警服,它不允许你们这般想,更不允许你们这般去做,大道理各位都懂,我就不多赘述了,但这件事,却让我看到了湘南公安系统存在的巨大问题和根深蒂固的诟病。” 说罢,左文哲扭头对一旁的那名三级警监说道:“这种思想不能长此以往的继续下去,要尽早更正,尽早根除,从今日起,这个案子,划分到省厅的重点案件之中,明天,梳理案情,对伤人者进行传唤,如果伤人者不接受传唤,那就立即展开通缉,将其归案。” 那警监闻言都愣了,心说只是一起轻伤害的案件,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可现在原厅长被双规调查了,左文哲这个党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厅长、副督察长,就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所以他自然不敢反对,只能称是。 次日上午,在家里刚刚化好妆吃过早餐的丁向晚,便接到了省厅打来的电话,请她去过去一趟。 待丁向晚到了之后,临时调查组的人员对她重新做了笔录,丁向晚也毫不遮掩的讲出了伤她的人,就是祝庆良。 这天中午,在月州市海容集团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包房内,祝庆良和裴志颂面对面而坐。 就见祝庆良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笑道:“看来,我要恭喜裴总,从老裴总的手里,接过接力棒,成功坐上了海容新任掌门人的位置,可喜可贺啊。” 裴志颂也是突然接到了祝庆良的邀请,他和祝庆良不熟,但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所以裴志颂自然清楚,祝庆良的身份。 而这段时间里,裴志颂也高度怀疑,父亲裴长风的死,和康容石也许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毕竟无论是督导组还是省里和市里,都不可能希望裴长风有事,毕竟裴长风的嘴里,还有许多的秘密,可最怕这些秘密公之于众的,便是康容石了,这也是裴志颂为什么要来到祝庆良酒桌上的原因,他想从祝庆良的口中探知,裴长风的死,到底是不是康容石搞的鬼。 接着就听裴志颂轻声一笑道:“我能有今天,要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祝总,感谢康爷爷的。” 祝庆良呵呵一笑,耸肩问道:“感谢我们什么呢?这是小裴总自己的造化。” 裴志颂见祝庆良很警觉,于是便一字一顿的说道:“感谢二位,替我清除了阻碍啊。” 第1962章 资质转让 祝庆良听了大笑了起来:“小裴总,你不会以为令尊的死,和我们有关吧?” 裴志颂冷眼看着祝庆良:“在云海,一大半的云海人都希望他死,这些日子里,光是我听到的叫好声都络绎不绝,你知道吗,他死亡的消息已经传出去,那天在整个云海,不知道有多少人放烟花庆祝。” 说到这,裴志颂苦笑着,可眼底却是满满的心酸。 接着,就见裴志颂抬起头看向祝庆良:“但这些人想真的让他就那么死了,办不到的。” 祝庆良看着裴志颂冷笑:“小裴总,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 而就在这时,祝庆良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先是皱了下眉头,接着便挂断了。 放回口袋,刚要继续和裴志颂说话,手机再次响起,祝庆良只好不耐烦的又拿出来,然后按下了接听键:“谁啊?” 就听对方说道:“是祝庆良吗?我这里是湘南省公安厅。” 祝庆良一怔:“湘南?找我有事?” 就听对方言辞严肃的说道:“六月七日,有一起故意伤人的案件和你有关,现在我们依法对你进行传唤,通知你于两个工作日之内,来到湘南省公安厅接受调查,如过了传唤期限,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强制措施。” 祝庆良回想了一下,可压根想不起自己在湘南惹过什么麻烦,在他的心里,像丁向晚那种事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平日里他嚣张跋扈惯了,动手打人都常有的,也从来没人敢报过警,所以他自然没有往丁向晚的身上去想。 沉吟了片刻,他又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接着骂道:“神经病,骗子骗到老子头上了,滚蛋。” 说罢,祝庆良便挂断了电话。 随即,祝庆良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继续看向裴志颂说道:“志颂啊,按辈分来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叔叔劝你一句话,你父亲的死,我也很难受,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顺变,要往前看。” 顿了一下,祝庆良便拿出一沓材料出来,放在了面前的转桌上,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把玉羊湾归还给云海政府了,可云海方面却出于人道主义,将一部分的开发资质给了你们海容集团,这是我让人草拟的一份合同,我要出资以海容分公司的名义,接手你手里的这部分开发资质,你看看,这个价格,你能不能接受。” 电动转桌缓缓将那沓材料转到了裴志颂的面前,他拿起来随便翻了翻,接着便对祝庆良说道:“祝总,直到我父亲有了今天的下场,我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什么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玉羊湾,千百年来始终矗立在那里,可又有多少人,让它平白无故的沾上了血,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你放心,玉羊湾的事,于海容还说,从我开始,就结束了,开发资质,恕我不能给你。” 说罢,裴志颂又把那些材料放回了转桌上,任由转桌又转回到祝庆良的面前。 裴志颂起身系上西服的一粒扣子,然后看向祝庆良说道:“祝总,告辞。” 在裴志颂走到门口的时候,祝庆良黑着脸叫住了他:“裴志颂,你可想清楚了,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裴志颂头也没回的轻笑了一声:“今天,我也给过你一次机会。” 裴志颂通过今天和祝庆良的见面,更加怀疑裴长风的死,和祝庆良或者是康容石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说罢,裴志颂迈步就走。 在他下楼之后,左右环视了一圈坐进了车里,就见酒店停车场内并列停着的两辆车中,其中一辆很快跟上了他。 在裴志颂的车还没有开回家,凌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裴志颂看了一眼时间,心说凌游怎么这个时间还给自己来电话,但还是接了起来:“凌游,你讲。” 凌游闻声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和祝庆良见面了?” 裴志颂一听这话,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凌游掌握的这么清楚。 凌游才从裴志颂的沉默中感觉出裴志颂的情绪,于是便解释了一句:“放心,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裴志颂按捺住心情,然后说道:“你也知道祝庆良?” 凌游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和他见面聊了什么?” 裴志颂知道,凌游既然都已经监视到了他们两个,自己没有问题,就一定是祝庆良的问题,他隐瞒反而会把事情搞复杂,于是就将实情和盘托出了。 待凌游听完,便对裴志颂说道:“有些事,我还不能和你交底,但祝庆良这个人,据我现在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无论是为了你个人的安全着想,还是为了能确认下来,他是不是怂恿裴长风坠楼的幕后元凶来讲,我希望你能按照他的企图,拖住他。” 裴志颂愣了一下:“你让我同意把玉羊湾开发资质转让给他?” 凌游闻言便道:“先把他安抚下来就好,合同是绝对不能签的,稳住他,我这边会尽快对他实施措施的。” 裴志颂听后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好,我明天一早联系他。” 凌游嗯了一声,然后对裴志颂说道:“你后面的那辆车,是保护你的,放心的回家吧。” 裴志颂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果然,他后面的那辆车还始终跟着自己,于是就听他舒了口气:“谢谢。” 次日上午,裴志颂来到集团自己的办公室,思忖了片刻,就把电话打给了祝庆良。 祝庆良接到电话有些意外:“小裴总,想清楚了?” 裴志颂沉吟了一下,然后语气低沉的说道:“我昨晚想了想,我父亲这辈子,错就错在执着于玉羊湾,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下场,今天一早,我去找了一位大师给算了一下,大师说,我们裴家人和玉羊湾的方位,命里就不合。” 顿了一下,裴志颂又道:“开发资质的事,我们可以重新聊聊。” 第1927章 非进即退 祝庆良听到裴志颂进行了妥协十分满意:“小裴总,看来我之前是看错你了,你比你父亲要有魄力,更有远见,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裴志颂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便道:“好,你来海容大厦吧,我在这里等你。” 二人挂断电话之后,大概两个小时,祝庆良便带着七八个专业人士来到了海容集团的总部大厦。 专门准备了一间大型谈判会议室,裴志颂也带着公司的几个相关部门负责人过来了。 谈判整整进行了一天,可在很多问题上,裴志颂都不打算让步,这让祝庆良几次心生不满,他甚至认为,裴志颂没有诚意,于是只好他频频让步。 直到天色已经黑了,整个谈判过程还没有完成十分之三,这让祝庆良表示特别不满。 就见祝庆良身子向后面的椅子一倒,然后仰头看向对面的裴志颂说道:“小裴总,要是这么谈下去,我们没有个三天两天,可都谈不下来呀。” 裴志颂心说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他却还是认真的说道:“祝总,玉羊湾,从我爷爷到我父亲,两代人忙活了几十年都没有搞出一个完美的结果,你现在来摘现成的桃子,难道三两天都等不及了吗?” 祝庆良听后眉头一皱,可裴志颂这话说的又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就见他一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也不急于一时,明天早上,咱们继续。” 裴志颂听后站起身,然后笑着对祝庆良说道:“祝总,小食堂已经准备了晚宴,一起吧。” 祝庆良面对裴志颂也有些心虚,他现在目的已然达成,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觉得还是要少喝裴志颂在除了玉羊湾之外的事上多做沟通,以免自己说漏了嘴,于是便摆手道:“饭就不吃了,明天再见吧。” 说罢,他起身挥了一下手,便带着人和材料离开了。 裴志颂礼貌性的将几人送到电梯门口,见对方离开之后,刚刚还挂着笑容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次日,双方又对此事进行了一天的谈判,直到第三天的晚上,祝庆良有些按捺不住了,看向对面的裴志颂说道:“小裴总,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过来的,三天了,你每个环节都要卡一下,让我很怀疑你方的诚意啊。” 裴志颂赔着笑脸:“祝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而此时在湘南省厅的会议室内,就见左文哲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距离对祝庆良的传唤,已经过了传唤期,那就准备开展强制措施吧。” 这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进行表态。 左文哲接着便问道:“怎么?谁觉得有问题?” 片刻后,就见坐在他左手边,在党委会资格较老的一名副厅长吴子方清了清嗓子,然后侧头对左文哲低声道:“左厅,先休会吧,让各位同志也商量商量更妥善的处理方式。” 说这话的时候,吴子方还给左文哲使了个眼色,示意左文哲借一步说话。 左文哲思忖了片刻,打算听一听吴子方打算和自己说什么,于是便道:“休会十分钟。” 说罢,二人率先起身离开。 走进连同这会议室的一间小型休息室的门,吴子方便开诚布公的说道:“左厅,我这个说话比较直接,所以就开门见山了。” 左文哲拿出烟点燃了一支,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子方同志,你既然单独叫我过来,那就讲讲你的看法吧。” 吴子方闻言走到了左文哲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对左文哲说道:“这个祝庆良,你可能不了解,省政法委副书记,也就是我们前厅长龙万春,是他的表舅。” 左文哲一听便用手敲了一下沙发扶手道:“龙万春?他现在已经被双规了,况且就算他没有被双规,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呢,何况是他的外甥。” 吴子方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左厅,你可能还是有所不知,这个祝庆良,他是康容石同志的女婿。” 左文哲一听到康容石的名字,也是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他自然耳熟能详。 于是就见他吸了几口烟,在心里盘算了起来,左文哲忽的明白,为什么当时杜衡要和自己表明凌游的身份了,看来这是神仙打架,把自己给夹在中间了呀。 现在来看,左文哲势必需要做出一个决断,已然走到这一步,他除了进就是退,想明哲保身怕是双方都要得罪。 在沉默中,左文哲吸尽了一支烟,最后,将烟头在一旁的烟灰缸里熄灭之后,左文哲做出了决定:“我还是那句话,谁触碰到了法律,都要受到严惩,凭他是谁的女婿谁的儿子,都不成。” 说罢,左文哲站起身便朝通往会议室的门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的吴子方暗自摇头,心说左文哲这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会议过程中,左文哲的决心比之前还要决绝,立即亲自对祝庆良的抓捕工作进行了部署。 他派出了一支异地抓捕小队,前往云海让云海警方一起进行配合抓捕,并表明,将祝庆良抓捕到案之后,可就地审讯,不必立即带回湘南审讯。 最后,在散会之前,左文哲严肃的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刚刚,子方同志和我表明了这个叫祝庆良的嫌疑人,他是如何高深的背景和强硬的后台,所以我知道啊,既然子方同志知道,在场的诸位,应该也清楚,可我还是一句话,皇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我不管他是谁,他犯得错误有多大,他都要受到法律的严惩。” 说罢,左文哲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今天在场的人,我可都记在心里了,要是在抓捕过程中,有哪一位不遵守保密协议,透露了消息,可就不要怪我不顾同志情谊,追究到底了。” 众人听后,纷纷表态称是。 左文哲这才点头说道:“散会吧。” 随即,大家这才起身离开会议室,待众人走出去之后,左文哲才听到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第1928章 强制带走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左文哲,第一时间和杜衡取得了联系,杜衡听后便道:“老左,我就等你的人到了,你的人一到,我们这边就开展抓捕行动。” 左文哲却忧心忡忡的说道:“老杜啊,我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了,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哪头我都得罪不起,可我就信着你了。” 杜衡知道左文哲在表达什么意思,于是便笑呵呵的说道:“我杜衡这几年来,光伸脖子了,现在不也好好的,所以老左,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敢伸脖子,才是向前迈进的象征,无论是当下全局的反腐形势,还是你个人的思想意志,都需要你有伸脖子的勇气,敢伸脖子,才有机会。” 左文哲现在是坐在火炉子上的一锅水,能不能烧的开,可只能看这火炉子的火硬,还是这邪风吹的更硬了。 次日,湘南省厅的抓捕小队,在名叫施青年的刑侦总队副总队长的带领下抵达,一行七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尖子。 杜衡吩咐了严桦亲自带人去接,待湘南的施青年等人到了之后,双方热情的寒暄了一番之后,严桦便带着众人回到了云海省厅,一刻没有耽搁的开了一个会,制定了抓捕计划。 次日一早,在严桦和施青年的指挥下,一行二十余人的队伍便来到了海容集团的大楼下做好准备。 等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就见三辆车开到了海容大厦的楼前停好,接着,一人下车后,拉开了中间那辆车的车门之后,祝庆良便迈步下了车,环视了一圈之后,一行八人便走了进去。 这时,严桦拿起对讲机说道:“十分钟后开始行动。” 过了一会儿,祝庆良等人下了电梯,裴志颂亲自等在电梯门口等候着。 二人一见面,裴志颂便伸出手笑道:“祝总,希望今天我们能够谈出一个好结果。” 祝庆良紧紧握了一下裴志颂的手:“但愿小裴总今天能让我这事尘埃落地,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裴志颂呵呵一笑:“祝总说笑了。” 众人再次去往那间会议室,很快便就昨日的条款议题继续讨论。 可裴志颂却忧心忡忡的偶尔回头看一眼门口,偶尔瞥上一眼祝庆良。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之后,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只见十余人大步流星的来到了会议室里面,直接锁定了祝庆良,将祝庆良围了起来。 祝庆良不解的环视了一圈来人,保持着淡定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说罢,祝庆良还看向裴志颂:“这是你公司的人吗?什么意思?” 而这时,就见施青年站在祝庆良的面前,拿出自己的证件出示后说道:“我是湘南省公安厅的,我叫施青年,这是我的证件,看清楚了吧?” 说完,施青年又对祝庆良问道:“叫什么名字?” 祝庆良还处在糊涂当中,看着围在自己一圈的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施青年便再次加重语气问道:“叫什么名字,问你话呢。” 祝庆良纵使见过大风大浪,可眼前的景象也着实把他唬住了,鬼使神差的说道:“祝庆良。” “祝庆良是吧?”施青年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便对一人吩咐道:“上铐子,带走。” 听到这话,祝庆良才反应过来,挣扎了起来:“等会儿,等会儿,凭什么带走我?带我去哪啊。” 接着,祝庆良便准备去掏自己的手机:“等我打个电话,我现在要求打一个电话。” 当他手机刚掏出一半的时候,便被施青年给夺了过去,然后只见后面的几个人又将祝庆良按在了桌子上,强行上了背铐。 祝庆良不断的歇斯底里的大吼着:“你们敢动我?知道我是谁吗?” 待警员将他提了起来,半弯着腰站在施青年和严桦的面前之后,严桦也出示了证件,然后淡定的说道:“祝庆良,你涉嫌故意伤人,湘南警方早在三天之前,就已经对你进行了传唤,你逾期未抵达,现在我云海警方配合湘南警方,对你进行强制措施,还有其他问题没有?” 祝庆良喘着粗气:“故意伤人?我伤谁了?” 施青年随即便接话道:“和我们回去之后,你会想起来的;带走。” 接着,不管祝庆良如何挣扎,警员们还是将他带出了会议室,出去之后,引起了海容员工们惊讶的围观。 严桦此时看了一眼会议室的众人说道:“都配合一下,和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大家一阵不满,觉得自己又没有犯事,可裴志颂却点头应道:“应该的。” 严桦瞥了一眼裴志颂点了一下头,然后便率先迈步离开了。 下午时,在审讯室被关了几个小时的祝庆良,喊也喊累了,骂也骂累了,杜衡这才过来。 看到杜衡来了,审讯室外监视的警员们便立即起身道:“杜厅。” 严桦和施青年也站了起来,就听严桦给施青年介绍道:“施总,这是我们杜省。” 接着,严桦又对杜衡道:“这是湘南方面的施青年副总队长。” 杜衡笑呵呵的伸出手去:“早就听左厅说了,这次派来了几位精兵强将,施总你好啊。” 施青年听后先是敬了个礼,然后便赶忙伸出双手握住了杜衡的手说道:“杜省折煞我了,叫我青年就好,杜省的大名,我们才是如雷贯耳的。” 杜衡呵呵笑了笑:“客套话就不讲了,情况你应该清楚,这个祝庆良,我们云海要留下几天,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们湘南来的同志,安排好吃住问题,你们可以在云海好好玩几天。” 施青年在来之前就被左文哲叮嘱过,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按照流程,初次审讯,还是要由湘南警方先审一番,于是杜衡就对严桦说道:“把问题伸展开,着重了解清楚,那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严桦知道杜衡交代的是余阳纵火案和裴长风案,于是便应道:“放心吧领导。” 第1929章 陪着你耗 待杜衡走了之后,严桦看了一眼还在审讯室里喋喋不休大声辱骂的祝庆良之后,便对施青年笑道:“这位也真是不嫌累。” 施青年呵呵笑了笑:“比他精力充沛的也见过,晾一晾就好了,这个时候审,只会更加蹬鼻子上脸。” 严桦一听便道:“那就晾一晾。” 说着,严桦还朝门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施总,去我办公室喝杯茶,今晚注定是没法消停下来了,提提神。” 施青年瞥了一眼玻璃后的祝庆良,随即点头道:“那就承蒙严总好意了。” 交代了两句看守的民警,二人就离开了审讯室。 一直到后半夜三点半,在办公室里半睡半醒养精神的严桦和施青年几乎同时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半躺在办公椅上的严桦与躺在沙发上的施青年对视一眼之后,便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审讯室之后,就见祝庆良果然安静了下来,此时也不断的打着瞌睡。 严桦客气了一下之后,便坐了下来,然后便对预审专家余松余铁嘴问道:“材料看的差不多了吧?” 余铁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了。” 严桦呵呵一笑,又看向施青年介绍道:“老余,外号余铁嘴,老牌预审了。” 施青年闻言便和余松简单的客套了一下,然后施青年也向严桦和余松介绍了一下他带来的预审民警,名叫孙立华,四十几岁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高高瘦瘦的:“这是老孙,也是我们单位的一名铁嘴哦。” 寒暄认识了一番之后,孙立华和余松便一同走进了审讯室内,坐好之后,余松便将桌上的强光灯对准祝庆良照了过去:“醒醒吧。” 祝庆良此刻精神有些恍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二人,嗓音沙哑的说道:“你们够胆啊,等我出去,谁也别想好。” 余松戴上老花眼镜,低头看了一眼祝庆良轻笑道:“先想想怎么才能出去再说这种话吧。” 说罢,余松便看了一眼孙立华客气了一下。 孙立华随即便一脸严肃的看向祝庆良问道:“姓名、年龄、性别......” 祝庆良被强光晃的眼睛疼,于是干脆闭起眼说道:“别废话了,你们到底要干嘛?打开天窗说亮话。” 孙立华见对方不配合,也不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直接奔入了主题:“今年的六月七日,你在哪里?” 祝庆良听后轻哼道:“六月七日?你记不记得你六月七日在哪啊?你问我。” 说罢,祝庆良又道:“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见你们领导。” 孙立华听后脸色更严肃了:“我再重复一遍我的问题,六月七日,你在哪里?” 祝庆良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了,满腔的怒火:“不记得不清楚不知道,我再说一次,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见你们领导。” “你......”孙立华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也要发火。 余松见状连忙拦了孙立华一下,然后朝孙立华压了压手,示意孙立华消消气。 接着,就见余松整理了一下材料,然后说道:“既然他不想配合,那就再让他考虑考虑清楚吧,我们走。” 起身的时候,余松还故意将椅子弄出了很大的声音。 孙立华不解的抬头看向余松,摊了摊手,心说这就走了? 而此时,祝庆良却开口道:“等等,你们要干嘛去?” 一听这话,孙立华便看向了祝庆良,余松则是笑着瞥了一眼孙立华之后,对祝庆良说道:“你既然不打算配合,那我们就走,等你什么时候想配合了,我们再来。” 余松就拿准了人性的弱点,在这个时候,纵使是祝庆良这种见过风浪的人物,也抵不过这种没着没落的滋味,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大部分的时候,一些心性不坚韧的嫌疑人,宁可和预审民警聊聊天,也受不了一个人被孤零零的坐在这空荡荡的审讯室里的要好过的多。 孙立华见状也立即明白了余松的计划,于是便应道:“也好,时间太晚了,休息休息,明天再审吧。” 接着,二人便要离开。 祝庆良此时连声说道:“你们站住,站住。” 余松停住脚问道:“打算好好聊聊了?” 祝庆良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聊的,你们也不配和我聊,二十四小时之后,我一定会出去。” 余松却是哼哼一笑:“祝庆良,你要清楚一点,我们两省的警方,这么声势浩大的把你逮捕进来,可不是让你旅游观光来的,你故意伤害的性质,已经做实了,走你是走不掉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把案件事实交代清楚,等我们移交到检察院之后,你能不能得到受害者谅解也好,或者检方对你提不提起公诉也好,这就是检方的工作了,要么,你继续顽抗到底,不予配合,反正我的时间和充裕,你呢,也肯定饿不着,大家就这么耗着,我陪你耗。” 余松说到最后,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祝庆良自然清楚当下的处境,他也想到了自己被捕,是因为那天推倒丁向晚的事,依他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性格,早就把这事给忘了,或者说,压根就没必要放在心上,以前他动手打人的事也常有,几乎都是赔钱了事,甚至有人得知他的身份之后,连要钱要赔偿的勇气都没有。 但祝庆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栽到了丁向晚的手里,所以想起来,他就恨得牙痒痒。 沉默了片刻,祝庆良终于说了句软话,他也清楚,自己被带到这里,没有其他人知道,甚至家里都不知道自己来了云海,他现在只能缓兵之计,等有机会联系到外界后再从长计议。 于是就听祝庆良叹了口气道:“来来来,你们到底要问什么,快点问吧。” 第1930章 惩一儆百 从凌晨四点,对祝庆良的审讯一直持续到天明,这让祝庆良早已经失去了耐心和精气神,在这种双重打压下,他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咆哮着发泄自己的不满。 早晨八点多,杜衡在办公室匆匆吃了顿早餐,便让秘书叫来了严桦。 严桦进门后,杜衡便问道:“吃了没有?” 严桦闻言应道:“吃过了领导,和湘南的施总一起吃的。” 杜衡哦了一声,随即问道:“祝庆良那边交代的怎么样了?” 严桦上前笑道:“差不多要绷不住了,就差再加把火了。” 杜衡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历,接着便对严桦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虽然对祝庆良的抓捕几乎做到了密不透风,可纸包不住火,时间久了,他背后的保护伞万一向我们施压,将会造成更大的阻力,所以要速战速决,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别藏着掖着的。” 严桦呵呵笑道:“放心吧领导,一个猴一个拴法,祝庆良这种‘猴’,我见多了,比我想象中愚蠢的多。” 杜衡轻哼一声:“所以说,有些时候人要是太顺了,未必是好事,祝庆良就是个例子,背景深厚致使他无法无天,栽跟头是迟早的。” 说罢,杜衡又看了一眼手表道:“下午三点之前,我要进度。” 严桦站直身子应道:“是。” 待严桦走了之后,杜衡便给凌游打去了电话,向凌游说明了一下当前的进展。 凌游听后沉吟了片刻,随即对杜衡说道:“杜大哥,是时候让江宁省的警方,带嫌疑人来认认人了吧。” 经过凌游这么一提醒,杜衡恍然大悟:“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如果余阳抓获的嫌疑人,能指认祝庆良,这何尝不是加了一把火呢。” 顿了一下,杜衡便道:“好了,我亲自联系一下余阳方面。” 凌游应了一声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祝庆良被云海警方逮捕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京城,祝庆良的老婆康少瑛得知之后,既觉得情理之中,也觉得心急如焚,情理之中的是,祝庆良的作风,康少瑛包括康容石不止一次的敲打过他,但祝庆良打小就是在宠溺下长大的,所以压根听不进去,但是作为康少瑛的丈夫来说,康少瑛又对祝庆良有着很深的感情,这份感情,甚至能对祝庆良经常在外找女人,她也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得知此事之后,康少瑛只能找到了康容石的秘书单震兴。 单震兴听了康少瑛的话之后,沉默了良久,随后这才对康少瑛语重心长的说道:“少瑛啊,领导对我的恩情,恩重如山,领导的事,自然就是我单震兴的事,我也一直拿你少瑛当做自家妹妹看待,可少瑛,祝庆良能有今天,那是玩火自焚,一切的后果,都是他自找的,前段日子,我不是没有劝诫他,要低调行事,从长计议。” 顿了一下,单震兴叹了口气:“当下,领导身陷囹圄,正在被组织问话,这事能不能相安无事的圆全过去,还要另说的,如果在这个节骨眼,还大张旗鼓的去云海捞他,就怕对领导当下的处境,会更加不利。” 康少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便焦急的说道:“震兴,庆良纵有千般不是,可我也不能眼看着他出事啊。” 单震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康少瑛:“少瑛,我在领导身边小二十年了,也把你当做自家妹妹,所以作为哥哥,我要说你几句,你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不能再揣着一颗姑娘心了,这祝庆良的名声,在整个京城都沸沸扬扬,只有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吗?” 康少瑛不解的看向单震兴:“不就是在沙洲打了个女人吗?” 单震兴无奈的说道:“前段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余阳酒店纵火案,就是他祝庆良的手笔。” 听了这话,康少瑛张开的嘴巴迟迟没能闭上,她震惊的看着单震兴,不敢相信。 “他虽然糊涂了些,平日里张狂了些,可这么大的事,他不敢的。”康少瑛不住的摇头。 单震兴叹了口气:“你难道认为,我会和你撒这么大的谎吗?” 康少瑛先是愣了会神,接着便掩面抽泣了起来,片刻后才擦了一把眼泪:“祝庆良他疯了吗?” 单震兴看康少瑛情绪缓和了一些,接着便对她说道:“少瑛,你要是听我一句劝,这事就别管了,你全当做不知道,不为别的,全当为了你父亲着想。” 康少瑛久久未语,大概三四分钟之后才站起身:“我去找姥爷。” 单震兴闻言连忙起身伸手去拦:“领导这些年做事,从来不与关老言说,就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把老爷子牵扯进来,你要是想让老爷子多活些年,就别去。” 康少瑛流着泪:“这么大的事,一旦要是坐实了庆良罪名,可就谁都保不住了他了呀。” 说罢,康少瑛扭头就跑,单震兴追了几步却没能追上,于是他连忙拿起电话,拨给了关秀全关老的生活秘书,让秘书拦住康少瑛,不要让她与关老见面。 与此同时,在西南别苑的小楼书房内,老书记一边写着字,一边看向一旁的明川说道:“我听说,康容石的那个女婿,在云海被抓了?” 明川坐在沙发上吸着烟,脸色阴沉的吓人:“丧心病狂啊。” 老书记轻哼一声:“这下,在处理康容石一事上,你总该拿个主意了吧?” 明川吸了口烟,吐出了一缕薄薄的烟雾:“我本打算,照顾一下老同志的脸面,保密处理,可现在看来,不公开,不足以安民愤、不足以抚民心、不足以平民怨、不足以惩一儆百、以儆效尤。” 老书记收笔看向明川:“这可能是一次富有历史意义的反腐革命,有些人,总觉得凡事都能退一步,退一步总有后路,可殊不知,退一步已经踩到了红线。” 顿了一下,老书记的眼神犀利起来:“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清楚,任何人都是没有退路的,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第1931章 三总齐聚 老人说完这话,书房内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明川沉吟良久后,开口说道:“就是有些老同志那边,不好交代呀。” 老书记冷眼说道:“如这般败光祖德之流,便没什么不好交代的,老同志这边谁有意见,大可让他们来找我,我倒要看看,哪一位老糊涂了。” 明川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于是脸上的愁云也散开了不少:“那就依仗老书记您了。” 老人没有说话,继续伏案写着字,明川见老人这是要送客,于是便起身对老人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可就在这时,郭兆祥敲门走了进来,先是看向明川点头问了个好,接着便来到老人的书桌前递上手机说道:“老领导,电话是从关老家中打来的,我不知该接不该接。” 老人一听这个名字便皱起了眉头:“关秀全?” 郭兆祥点头称是:“是关老家中的座机号码。” 明川此时也连忙看向老人,打算看看老人如何定夺。 老人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接着便对郭兆祥说道:“你接吧,让他来这里见我。” 郭兆祥听后便点头道:“是。” 待郭兆祥迈步出去,明川再次看向老人。 老人放下毛笔,叹了口气:“明明白白半辈子,到老终究还是犯糊涂。” 老人的语气中没有责怪,只有无尽的叹息。 他无法要求关秀全不为儿孙着想,可他叹的是,关秀全兢兢业业一辈子,临老还要被不孝的儿孙所累。 明川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告辞之后,离开了这里。 而傍晚时,月州的省厅总队审讯室内,祝庆良的情绪一会儿冷静,一会儿癫狂,对着面前黑漆漆的玻璃大骂不止。 “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见宋景学,让宋景学来见我。”祝庆良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对面玻璃后坐着的民警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祝庆良这一天来,始终都在骂街,提到各种大领导,要求对方来见他。 大概半小时之后严桦的车在综合楼前停了下来,下车之后,便直奔他车后的那辆车,待车内的人下来后,严桦便笑道:“戴总,今天杜省可是念叨你不下三四次了,见着你,他肯定高兴。” 此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模样,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身材魁梧,一脸横肉,可听到严桦所讲之后,却笑的很灿烂:“我也早就想老杜了,严总,辛苦你带我快去见他。” 说罢,这戴总还回头看向那辆押送车,对车上的人说道:“听云海同志的指挥,人家让怎么干,你们就怎么干,别跑到我老领导的地界上炸刺,别说我回去收拾你们。” 听见这话,他带来的下属纷纷笑了起来:“放心吧领导。” 随即,云海警方便和这戴总带来的人寒暄客气了几句,然后押着两名戴着手铐脚镣以及黑面罩的嫌疑人朝综合楼而去了。 严桦则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陪着这戴总去了行政大楼。 来到杜衡办公室的楼层,戴总深呼吸了几下,又对着消防栓前的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 来到杜衡办公室的门前,严桦敲了两下门,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杜衡铿锵有力的声音:“进来。” 待严桦推门进去之后,然后便笑道:“杜省,您看谁到了。” 杜衡摘下老花眼镜,朝门口看了过去,接着就见那戴总激动的走了进来:“老领导,老杜,我可想死你了。” 杜衡听见这戴总叫他老杜,也不恼,反而高兴的朗声大笑,站起身,走出办公桌后便迎了过来:“戴玉海啊戴玉海,你老小子还知道来看看我。” 二人走到近前,这戴玉海先是朝杜衡敬了个礼,然后便伸出双手和杜衡握住了手:“无一日不想你。” 说这话的时候,戴玉海情真意切,眼泛泪光。 杜衡也用双手握住他的手,一边用手拍着戴玉海的手背,一边满怀欣慰的看着戴玉海说道:“余阳一别,快两年了。” 这戴玉海当时在江宁省厅的时候,便是杜衡很亲近的下属,在整个江宁省厅,能让他做到口服心也服的,也就只有杜衡一人,如今再见老领导,戴玉海的内心激动万分。 寒暄了片刻之后,杜衡便看向严桦说道:“老严,你们认识了吧?” 戴玉海回头笑道:“严总从机场到厅里这一路,可是没少给我介绍您的近况,得知您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杜衡哈哈一笑,随即便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向说道:“坐下聊吧,歇歇脚。” 说着,杜衡又叫来了严桦也坐。 然后杜衡则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电话拨给了秘书潘子谦,让潘子谦将施青年也请过来。 大概十分钟左右,潘子谦便同施青年一道进了杜衡的办公室。 见到施青年进来,严桦和戴玉海便站了起来,然后就听严桦介绍道:“给你们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湘南省厅刑警总队的施总,这位,是江宁省厅刑警总队的戴总。” 二人听了严桦的介绍之后,各上前两步,与对方握了握手。 随即就见坐在沙发上吸着烟的杜衡说道:“今天可是个历史性的重要时刻啊,三省的刑侦总队长在云海齐聚首,我希望这个案子,能尽快有个结果,不然传出去,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呀。” 而此时,早就准备好了相机的潘子谦,在三位总队长交谈的时候,也给他们留下了一张合影,同时也把坐在沙发上的杜衡照了进去。 几人在杜衡办公室简单聊了一下案情,杜衡则是看向潘子谦说道:“小潘,你去安排好会议室,再通知下去,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负责人,半小时之后,在一起开个碰头会。” 潘子谦闻言立即应下之后,便离开了。 此时,戴玉海发言道:“维曼克酒店纵火案,通过媒体的传播,已经震惊了全国,领导高度重视,这次我来之前,省领导特别强调,配合好云海警方的工作,一定要把这场案件幕后真正的凶手缉拿归案,给群众一个交代。” 施青年闻言接话道:“我们左厅对此案也是相同的态度。” 第1932章 指认 半小时后,由杜衡亲自主持这次三省刑侦的联合侦查碰头会,就见杜衡端坐在主位上,气场全开,依次向所有相关民警互相介绍了一番。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将整个案件的流程全部梳理了一遍,最终,这幕后嫌疑人指向祝庆良的嫌疑却更大了,这也让在场的人都激动了起来,毕竟这么几个大案的侦破,终于要有个眉目了。 散会之后,杜衡提出去看看祝庆良,严桦以及戴玉海、施青年三人陪同前往。 来到审讯室内,就见玻璃窗内的祝庆良还在口中不干不净的骂着。 就听祝庆良此时喘着粗气,情绪崩溃:“老子的一滴汗,比你们抽干了血都要红,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老子?”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杜衡的怒火,使杜衡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眉头不禁抖动了两下。 “狂妄、嚣张,散尽了祖宗的德行。”杜衡以此评价了祝庆良。 在场的人中,不止杜衡,施青年以及戴玉海等人,在来之前,也知晓了祝庆良的背景,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觉得这个祝庆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范。 此时,严桦看向杜衡问道:“领导,您下指示吧。” 杜衡沉吟了片刻:“再晾一晾,明天一早,让江宁同志带来的嫌疑人对祝庆良进行指认。” 严桦直身称是。 而此时,在西南别苑的小楼门口,关秀全拄着拐杖,走出了小楼,郭兆祥将其送了出来。 “关老,您慢走。”郭兆祥说道。 关秀全抬头看了一眼小楼的二楼,长叹一口气,接着看向郭兆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回吧兆祥,天凉了,多给老同志加件衣。” 郭兆祥点点头:“放心吧关老,您也多保重身体。” 关秀全笑笑,没有说话,迈步朝自己的车前而去,秘书要上前搀扶,却被他抬手拒绝了。 二楼坐在轮椅上的老书记,看着楼下渐行渐远走出小院的关秀全,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次日一大早,祝庆良就被押进了一间空屋子内,与他一同被押进去的,还有九个人,他们被换上了统一的服装,戴着手铐和脚镣,身前是一面贯通整面墙的漆黑玻璃。 而在这玻璃之后,还有一个屋子,能够清晰的看见祝庆良等人。 此时,戴玉海看着维曼克纵火案嫌疑人之一的董力问道:“董力,首先,你要想清楚,这是你一个戴罪立功的重要转折,我希望你能够把握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那董力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早已没有了往日做掮客骗子时的风光无限。 面对戴玉海,他频频点头:“明白,明白。” 戴玉海随即便指了一圈玻璃窗后的十个人说道:“看清楚,你所说的那个京城老板,是这十人中的哪一个?” 董力吞了口口水,紧张的看向对面的十个人,认真的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仔细瞧了一遍。 一边看,董力一边解释道:“我之前就交代过,那位大老板,我就见过一次面,是我的一位朋友与他相识,那天在一家酒店就餐,他们偶然遇到,于是我的那位朋友,就带着我去了那位老板的包间内敬了杯酒,只是匆匆一面。” 戴玉海听了董力的解释,却是轻哼一声:“你就是个政治掮客,专门靠笼络资源和人脉吃饭的,对于这位京城有实力有背景的大老板,你会只是当做一个普通的过客?想必早就刻在脑子里,生怕忘了吧?董力,想清楚,别耍花样,你和他犯的事可不同,别犯糊涂,把自己给兜进去。” 董力赶忙点头:“是,是,我懂。” 戴玉海面色一沉:“认。” 董力再次看了一圈,接着便将手指向了站在墙上贴着七号标识前的祝庆良身上:“好像是他。” 戴玉海看过去问道:“谁?说清楚。” 董力又确认了一下之后指认道:“那个七号,像那个七号。” 戴玉海没有说话,而是给站在不远处的严桦使了个眼色。 严桦便对身边的下属附耳吩咐了两句。 片刻后,对面的屋子内,刚刚的十个人被带了出去,接着又被送进了十个人,让董力指认。 董力看了一圈,摇了摇头:“不是。” 随即,这十个人出去之后,再次被送进去了十个,其中包括了第一批里面的五个人,而祝庆良也被安排到了三号位置的墙前。 董力看了一圈,最终还是锁定了祝庆良:“那个三号,好像就是祝老板,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喝的醉醺醺的,红光满面的,和现在不同,可我有印象,就是他。” 戴玉海与严桦又对视了一眼,随即便让人将董力带了下去。 待戴玉海和严桦也走出去之后,就听戴玉海说道:“看来,你们抓获的嫌疑人没错,就是这个祝庆良。” 严桦点了点头:“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大案,也和他有关系,现在基本可以锁定,他就是幕后的指使人。” 戴玉海眉头一紧:“你是说,那个裴长风案?” 严桦疑惑的看向戴玉海:“你也知道?” 戴玉海点点头:“那位裴总,在云海谁不认识啊,我还没到云海呢,关于他身死的消息,就灌满了我的耳朵了。” 严桦长出一口气:“这桩桩件件的大案,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是啊。”戴玉海也点头回应道。 两天之后,关于祝庆良涉及的所有案件,都被整理了出来,在提交到省检察院之后,省检察院在核查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之后,最终开了一次高级别会议之后,提议递交最/高检复核之后,再将几个案子并案起诉。 而在这期间,康容石落马的新闻也继而报道了出来,这个新闻一出,瞬间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 可云海人民听到这个新闻,却丝毫没有震惊,只觉得康容石罪有应得,因为在云海老百姓看来,要是云海没有康容石当年的胡搞乱搞,或许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经济萧条、发展落后。 第1933章 这个冬天不冷了 转眼到了深秋,祝庆良一案通过最/高检复核之后,便选择在异地起诉,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祝庆良当庭提出上诉。 在此期间,其妻子康少瑛几经奔走,打算用高价去换受害者家属的一纸谅解,可余阳维曼克纵火案中,只有少数家属愿意收钱写下了谅解书,还有大部分家属不同意谅解,多日来在法院门外高举抗议条幅,请求法院判处祝庆良死刑。 至于裴长风案,康家倒了,裴志颂更没有了忌惮祝庆良的理由,康少瑛就算花再多的钱,裴志颂自然也瞧不上,所以压根就没有见康少瑛。 虽然裴志颂也知道自己那个疯狂的父亲,在云海欺行霸市,商业垄断多年,走到今天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毕竟人都走了,裴志颂也希望能够替裴长风在云海替父亲积些善果,算是赎罪也好,算是为海容集团挽回声誉也罢。 所以在同月州市府进行商谈之后,裴志颂开办了一个名为‘长风慈善’的基金会,由海容集团每年带头拿出一千万善款,再号召社会人士及企业,用于对云海的自然生态保护尽一份力。 初冬,祝庆良案二审宣判,合议庭经过研究决定,认为祝庆良于余阳市维曼克酒店一案上,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极大、对众多受害者及其家庭造成无法挽回的沉重代价,最终驳回了祝庆良的上诉请求,维持原判。 因为协同破获祝庆良案,左文哲刚刚在湘南赴任就取得了一致好评,所以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左文哲就摘掉了‘常务副’的帽子,升任为湘南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在这之后,左文哲专门给杜衡和凌游打来电话,虽然感谢之情并未详表,可却将心意表达了出来。 而凌游作为代理市长最长的一位干部,在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最终通过省委决定,上报中Y,将这个‘代’字的帽子摘了下去,成为了云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副部级干部。 元旦这天,凌游在与一众市区干部的陪伴下,先是去往了市工业园区走访慰问,得知凌游要来,工业园区的一条主街道,拉满了欢迎横幅,各企业代表夹道欢迎,其中,侯家父子也在其中,看到凌游乘坐的考斯特开进主街,侯家父子激动的挥舞着双手,热泪盈眶。 下车走访了几家工厂,最后凌游去了侯家父子的黛山茶叶厂区,在流水线走了一圈,侯志成热情激动的向凌游介绍着黛山茶高质量的制作工艺,又命人泡了许多杯,分给了莅临而来的领导们品尝。 凌游喝了一口,然后呵呵笑道:“这寒冬数九的,能在侯总这喝杯热场,着实暖和了不少啊。” 其他领导一听凌游这么说,也纷纷附和。 侯志成更是笑的比花都灿烂:“凌市长,过节了,我这人最笨,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表达心意的,我准备了些茶叶,等一会儿,各位领导可千万要笑纳。” 听了这话,有几名干部顿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尤其是工业园区的党工委书记和主任,心说你侯志成就算想要送茶叶,也不该在这个场合说嘛,这情商可真是够低的。 但凌游却没有变脸,反而笑道:“侯总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茶叶却不能白收。” 侯志成一听便憨厚的说道:“我们黛山茶厂,能有今天,还能继续生产,全靠凌市长.....以及各位领导的支持和帮助,我拿出点自家的茶叶感谢你们一下,这有什么呢嘛。” 凌游笑着摆了摆手:“侯总的情谊我收下了,茶叶,不能收。” 见凌游态度如此坚决,侯志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真是心急办了错事,于是满脸的愁容。 而这时,站在侯志成身后,始终没有做声的侯志成儿子侯善龙,却是突然走到了一旁,叫来了公司的一名中层,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声,然后拍了拍那人的后背道:“去吧。” 凌游在黛山茶厂驻足的时间最久,也同样在黛山茶厂,对所有工业园区的企业负责人们,进行了一番讲话。 “今天啊,我从踏进咱们月州工业园区的第一步,心里就充斥着激动和开心,看到大家蓬勃发展的势头,我倍感振奋,从萧条狼藉,到蒸蒸日上,有相关干部同志们的辛苦付出,更有企业朋友们的支持和包容。” “所以我希望啊,大家能够坚定信心,共抓机遇,市委市政府始终把优化营商环境,作为头等大事来看待,同样励志于助力企业轻装上阵、做大做强,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政府也将为企业朋友们,搭建更多更好的优质平台,落实更多的人才、资金等配套政策,与企业朋友们,共同打造高质量发展引擎。” “当然了,安全是生命线,环保是红线,你们企业,也要严格落实安全生产主体责任,践行绿色低碳理念,我希望,月州市政府,能够始终与企业朋友们,携手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双赢的最终理想目标,为月州市的经济建设工作,添砖加瓦。” 凌游的讲话结束,众人热烈鼓掌,久久不停。 在乘车离开黛山茶厂,准备回市区的时候,就见街道上,沿路有穿着黛山茶叶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沿街为环卫工人以及附近正在实施室内建筑施工的工人们发放一杯热茶,和一包茶叶。 就见此时,侯善龙拿着一个大喇叭边走边喊:“凌市长和市领导们为大家送温暖来了......云海这个冬天,不冷了!” 车上的领导们听到这些,呵呵笑着,并有人说,这个黛山茶叶,有点意思啊。 凌游也笑了,但却只是看着窗外微微一笑,他明白侯善龙的句‘这个冬天不冷了’中,包含着多少委屈和苦难,如果没有如果,这个致力于回乡助农的高材生,或许早已是另一番模样了。 第1934章 体面退场 几天之后,宋景学离省去了一趟京城,接着又去了一趟雾溪山,在秦家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回到云海之后,宋景学就联系了凌游,约他见一面。 凌游独自驾车而来,宋景学约凌游见面的位置,正是楚景寻和夏宗孚的墓园。 所以凌游的下车之后,手里捧着两捧菊花。 此时,宋景学就站在楚景寻的石像前沉默的伫立着。 凌游走上前,将一捧花放在楚景寻的像前,然后又深深鞠了三躬。 与宋景学并肩而立,良久之后,凌游才开口道:“怎么约在了这里。” 宋景学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继而又看向楚景寻的石像道:“我来,向楚老赔个不是。” 凌游不解。 宋景学便道:“前几日,去了京城雾溪山,见了秦老,秦老赠给了我一本书。” 凌游倒是知道宋景学去雾溪山的事,是从秦艽嘴里得知的,可是宋景学去雾溪山和秦老聊聊什么,秦艽却是不知道。 于是凌游也没讲话,等着宋景学继续讲。 就听宋景学说道:“秦老给了我一本《三国志》中袁绍传的一部,让我回来仔细研读。” 说着,就听宋景学叹了口气:“看了两日,我才看出秦老的用心,书中讲,‘绍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让我很是羞愧难当。” 凌游听后便明白了秦老要表达的意思,三国时期,袁绍兵多将广、拥兵自重,是当时各地诸侯中势力最强盛的,可在官渡之战前,谋士沮授、田丰均劝其速战速决,但袁绍却犹豫不决,最终反被曹操抓住机会,致使全军覆没。 秦老用这个例子,提醒宋景学太过于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没有大将之风。 宋景学自从悟透此道之后,几番反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他每每想到当时在秦家和秦老讲到的豪言壮语,都觉得羞愧难当。 就听宋景学淡淡道:“我这个人,从少年起,就是在一片片赞誉中成长起来的,在当时的年纪,坐到月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再说,宋景学未来定省一把手的不二人选,可偏偏也是这话,让我变得急功近利,变得迫不及待。” 说着,宋景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夏宗孚的墓碑:“宗孚同志退下来了,我认为我的时代终于到来了,当时的我,也的的确确有使云海翻天覆地的宏图之志,可当坐上这把椅子之后,我的胆气却好像泄掉了一般,开始珍惜自己的羽毛,珍惜来之不易的今天。” “可就是因为珍惜,才让我变得优柔寡断,变得瞻前顾后。”宋景学苦笑一声:“秦老赠我这书,比骂我一通,打在我的脸上,还让我羞愧。” 说罢,宋景学看向了凌游:“我这次上京,是去请辞的,云海能有今天,无我之功,所以,我自然也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凌游听后很是诧异:“宋书记,你要慎重啊。” 宋景学笑了笑:“我意已决,现如今我坐在宗孚同志原来的那把椅子上,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他是真正的勇士,而我却是活脱脱的懦夫,我自认不配。” 凌游还想再劝一劝宋景学,可宋景学抬手打断了凌游。 凌游觉得,宋景学作为一名官员来说,并没大错,珍惜自己的政治羽毛,是正常之举,他唯一错就错在,他心口不一,踩着秦家的梯子上了位,却没能忠人之事,不过,在他后面的表现中,凌游却觉得,宋景学在云海的执政过程中,不乏是个好领导。 尤其是宋景学至少懂得自省,这就胜过了许多人。 宋景学先是向楚景寻鞠了三躬,接着又走向夏宗孚的墓碑前鞠了三躬,随即对着夏宗孚说道:“宗孚同志,今日之云海,如你之夙愿,景学告辞了。” 说罢,宋景学转身看向了凌游:“小凌啊,好好干。” 宋景学没有对凌游再说什么,但他离开墓园时的步伐,却轻盈了许多,好似终于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一般。 其实对宋景学来说,云海终于能拨开云雾见日明,他是欣慰的,可在这过程中,自己的作用却微乎其微,这让他在一把手位置上的每一天,都备受煎熬,所以离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至少,他来过,他的执念也达成过,这样的离场,也算是体面。 几天之后,腊月中旬,李想一家和凌昀从河东来了月州。 当天,凌游打电话让白南知代自己先去接待李想一家,等自己忙完就去。 白南知是凌游身边的旧人了,更算是家人,与李想和凌昀也相熟,所以他去自然是合适的。 傍晚,凌游终于忙完工作,前去了定好的酒店餐厅。 在酒店门口,李想和凌昀已经在等候了,凌游下车便走了过去:“天这么凉,还出来等什么。” 凌昀闻言便笑道:“是他非要出来接的,说不接不重视。”说罢,还笑着瞥了一眼李想。 凌游呵呵一笑,然后说道:“叔叔阿姨都到了吧,我们进去说话。” 说着,他还叫上了季尧,季尧闻言也很欣喜,连忙跟上,小跑着先到了电梯门口按下了电梯。 待上楼之后,推门进了一间豪华包房,凌游便赶忙快步朝着李想父母而去:“叔叔阿姨,实在抱歉,我来晚了呀。” 李父李母也连忙起身,就见李父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亲家肩负重任,知道你忙。” 李父李母知道凌昀家中,可以算的上是长兄如父,所以就算凌游算是晚辈,可还是用一句亲家拉近了距离,而且这次李家一起到云海,本来也是谈婚事的,所以叫亲家才显得重视和亲切。 李母此时也笑道:“亲家啊,我们可是又见面了。” 凌游知道李母是在说当时李母患病,凌游故意和秦艽配合去医院气她,为她治病时的初次相遇。 于是就听凌游走到近前笑道:“早就想给您赔礼的,可迟迟没找到机会。” 李母拉住凌游的手一笑:“是我要给你道谢没有机会才是。” 第1935章 订婚 寒暄客套了一番之后,凌游便邀请李父李母一道入座。 酒菜上齐之后,李父便看向凌游笑道:“凌市长,这第一杯酒,得您来举杯啊。” 凌游闻言赶忙客气道:“不不不,李叔叔,今天啊,是家宴,更是咱们李凌两家的好日子。” 顿了一下,凌游轻叹一声:“我家的情况呢,您也阿姨也知道,我和小昀,都是爷爷带大的,爷爷走的也早,家里还有一位干爷爷,由于身体的原因,也无法跋涉千里而来,所以作为一家人来讲,这张桌上,没有什么市长,只有您二位的几个晚辈,叫我小游就好。” 说罢,凌游便笑着起身给李父的酒杯里又添了一下酒,然后说道:“作为长辈,这第一杯酒,理应您来。” 李父看到凌游谦逊的模样,丝毫没有架子,也是很受感动,于是便不再谦让,举杯说道:“既然凌市......啊不,小游啊,让我来提这第一杯酒,那我也就不再和小游客气了。” 思索了一下,李父看向凌昀和李想说道:“这两个孩子啊,相爱相知这么多年了,我和李想妈妈,是始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小昀是个好姑娘,有学识、有教养,既孝顺又明事理,李想能找到小昀这样的姑娘,那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正是因为两个孩子已经相处这么多年,还能够毅然决然的决定走完余生,所以作为李想的父母,我认为我们老两口,有必要亲自来向凌家提亲。” 叹了口气,李父接着说道:“刚刚小游自己也说了,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忌讳的了,你和小昀成长的经历,我和你阿姨都知道,在对你们兄妹俩感到惋惜的同时,我们也深深敬佩你们的爷爷,能够把你们兄妹培养的如此优秀,当然了,这也更离不开你们兄妹多年来的努力,所以我向你保证,向你们故去的爷爷保证,向所有凌家人保证,以后,我和李想妈妈,一定会待凌昀视如己出一般,给她一个温馨温暖、和谐幸福的小家庭,绝不会让她受到半分的委屈。” 说罢,李父举了举酒杯:“我这个人,嘴巴比较笨,也不会说什么,我干了。” 就见李父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凌游见状先是劝道:“李叔,慢些。” 紧接着,他也说道:“如李叔您刚刚所说,小昀这孩子,从小受的苦,很多,乃至比我还要多,作为女孩来说,没有母亲和奶奶这种女性家长的照顾,我爷爷这个人,又不善表达,教育我们兄妹的过程中,也比较严苛,所以很多事,都是她自己摸索着成长起来的。” “但是李想啊,首先,是我的老同事、老下属,在我当年初到柳山镇的时候,他就是我最为看好的年轻人,当然,通过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我也能看得出来,李想对我妹妹的态度,以及您和阿姨对小昀的重视,所以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希望,他们两个,未来把自己的小家庭经营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 说罢,凌游也举杯示意了一下说道:“这杯酒,我敬您和阿姨。” 一场家宴下来,大家其乐融融,相谈亦欢,李父和李母提出为李想和凌昀在河东的省会松明市购买一处房产,并且礼金方面也都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想听一听凌游的意见。 凌游听后却将礼金婉言推辞了,凌游知道,李想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小两口的工资也不低,完全足够应付生活,所以并不希望李家父母拿出大部分、乃至所有的积蓄。 早在一年前,凌游和秦艽谈起凌昀婚事的时候,秦艽就提出过,要拿出京城的一套房和一辆车还有一百万的嫁妆给凌昀,可也被凌游否定了,他希望李想和凌昀共同建设好自己的小家庭,不要养成奢靡的生活习惯,做好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最终,在凌游的坚持下,他只接受了李家为小两口提供的一处房产,而且装修资金,要由凌游来承担。 李父李母在来之前,失眠了两天,他们的积蓄并不多,思来想去,也觉得面对凌昀这样的哥哥和这样的家庭,总觉得自己能给的拿不出手,这可愁苦了两人。 但没想到,凌游提出的想法,竟然比起一般的中产家庭还要朴素,这让李父李母觉得更加亏欠。 说到这里,李母看向了凌昀,想要看看这个未来儿媳的态度。 可凌昀却是始终面上挂着笑,丝毫没有任何意见。 接着,就听凌昀说道:“这些年,叔叔和阿姨对我真的是比亲女儿还要亲,他们总是怕对我亏欠,认为我的哥哥是个领导,我肯定也是要娇生惯养的,但其实,我和哥哥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他这么多年以来,也始终教导我不要太过于看重物质生活,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我和李想都还年轻,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也总不能习惯于靠着原生家庭的接济来过日子,所以叔叔阿姨,哥,你们给予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很知足。” 李父李母听了凌昀这话,欣慰感动的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小昀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李母忍不住侧身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口中呢喃着:“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昀和李想的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婚礼时间,定在了年后的正月十八,本来凌昀是想定在夏天的,可凌游却坚持让他们把婚事定在年后,尽早完婚。 接下来的两天里,凌游嘱咐凌昀和李想带着李父李母在云海多走一走,逛一逛,三天之后,众人又吃了一顿饭,次日,李父李母和李想凌昀才回了河东,准备新年和婚礼的事宜去了。 凌游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八这天,才得清闲,决定这个年,一定要回余阳去过。 他先是联系了凌昀次日也回去,然后又告知了秦艽,年后再去看望秦老和岳父母,接着二十九这天,他就登上了返回余阳的飞机。 第1936章 驾轻就熟 腊月二十九这天下午,凌游抵达余阳机场,薛亚言还是依旧照常,前来接凌游。 走出机场,凌游看到路边停了一辆档次不算高也不算低的新车,于是便笑问道:“换车了?” 薛亚言摊了摊手:“那辆车都给撞报废了,想开也没法开了。” 凌游呵呵一笑:“换一辆也好,那车老了些。” 薛亚言闻言却道:“这车啊,就像你的一个老朋友,还是陪你越久的,越懂你,这新车,功能太多,一时间真不适应。” 凌游一笑,拍了薛亚言的肩膀一下,随即走到后备箱,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不等艽艽和孩子一会儿?”薛亚言问道。 凌游关上后备箱,一边朝副驾驶走去,一边说道:“她们娘俩得傍晚前后能到,让咱们先回家,她让张中晨张总来接。” 薛亚言哦了一声,随即便上车启动了车辆。 在路上,薛亚言说道:“小昀和李想也比你早到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云岗了。” “李想也来了?”凌昀倒是没有和凌游提过李想也来的事。 薛亚言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小昀也眼就奔三的年纪了,也就你总把她当孩子,实际上,她什么不懂啊,订婚的时候,老爷子没去,你又把他们俩结婚的日子定的这么急,小昀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李想也是好样的,他说了,想好好陪老爷子过个团圆年。” 凌游闻言没看薛亚言,而是看着窗外缓了一会儿心情:“诺诺和乐乐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吧?” 薛亚言应道:“放了寒假,俩孩子就跑回来了,乐乐感觉出老爷子有点不对劲,诺诺倒是好骗些,老爷子这段时间嗜睡,骗她是人到了年纪,就是睡眠多,她也没深究。” 凌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开进云岗村,凌游把车窗降了下来,一阵冷空气吹进来,他感觉闻到了一种童年的味道。 这条路,他走了三十年,虽然和三十年前比,已经翻修过无数次,可他却总能找到儿时的感觉。 车停在小院门口,就见此时许乐和李想正在院子里,一人拿着菜刀,一人拎着一只大公鸡,两个人踌躇僵持着。 看到凌游和薛亚言回来了,二人干脆也不和鸡较劲了,连忙一人拎鸡一人拎刀迎了过来:“叔,亚言叔。” “大哥回来了。” 凌游和薛亚言笑呵呵的下了车,凌游先是去后备箱取了行李箱,接着便同薛亚言进了小院。 薛亚言打量了二人一番问道:“这是干嘛呢?” 李想将鸡提了起来,尴尬的说道:“大宝早晨伯送来的鸡,说是给魏爷爷补补身子,这不,我俩正研究怎么下手呢。” 薛亚言一听便道:“两个大老爷们儿,拿一只鸡没辙,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一听这话,许乐赶忙上前,将菜刀塞进了薛亚言的手里:“亚言叔,听您这话的意思,您是行家,还是您来吧。” 薛亚言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笑道:“臭小子,和我耍滑头呢是不是?” 可薛亚言也没拒绝,但也没对鸡下手,而是大喊了两声:“凌昀,小凌昀。” 凌游此时穿着一件围裙戴着一双橡胶手套走了出来:“你把我哥接回来了呀?” 薛亚言没搭茬,而是用下巴指了一下李想手里的鸡,努了努嘴:“喏,来活了。” 凌昀一看到那鸡,顿时来了脾气:“让你们俩杀个鸡,磨磨蹭蹭的快一个小时了。” 说着,凌昀快步上前,先是从薛亚言的手里夺过了刀,然后又从李想手里拎着两个鸡翅膀把鸡夺了过来,并且瞪了李想一眼说道:“也不考虑一下鸡的感受,再磨蹭一会,这鸡就不用杀了。” 李想不解的挠了挠头:“魏爷爷不吃了?” 凌昀板着脸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得意思是说,这鸡再过一会,吓都吓死了。” 走到院墙边,凌昀也喊了起来:“诺诺,给我拿个大碗出来。” 片刻后,就见卫诺捧着一个大碗小跑了出来,看到凌游和薛亚言先是一喜:“叔,亚言叔,你们回来了。” 然后她先是跑到了凌昀身边递去了碗,接着就去和凌游聊了起来。 就在这会工夫,就听鸡先是惨叫了两声,然后就被凌昀给抹了脖子。 看到这一幕,李想摸着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飕飕灌风。 许乐则是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姑姑威武。” 薛亚言笑了笑,朝正堂走去:“这活儿,从小到大都是她来干,早就驾轻就熟了。” 两个孩子簇拥着凌游一起进了正堂,就见魏书阳正在诊桌后看书。 凌游进门便走了过去:“魏爷爷,我回来了。” 魏书阳瞥了凌游一眼,然后轻哼道:“正事没有,总想着往家跑。” 凌游一听便道:“这不是过年了嘛。” 魏书阳闻言却道:“你当你,还是人家诺诺和乐乐那样的大学生呢?你的肩膀上,扛着担子呢,老百姓过年,不代表你也要跟着过节令、凑热闹,上千公里,来回的折腾,工作上,真有个紧急情况,赶回去都来不及,就瞎胡闹。” 凌游上前坐在了魏书阳诊桌的对面:“都交代好了,也报备过了,您就放心吧。” 魏书阳也没再说什么,虽然他明白凌游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来,嘴上说着不想他回,但心里却从得知消息之后,就盼着凌游到家了。 陪着魏书阳聊了好一会儿,薛亚言李想他们则是一窝蜂的钻进了厨房帮忙,可厨房里却时不时传来凌昀嫌弃的声音,轰他们出去,让他们别进厨房捣乱,卫诺则是咯咯笑个不停,沉浸在一家人团聚的氛围之中。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听凌昀在厨房喊了一嗓子:“马上开饭了。” 李想他们便赶忙去将平时用不上的大圆桌支了起来,然后帮忙端菜拿碗筷。 凌游扶着魏书阳来到餐桌前坐好,没一会,一家子人就都围坐在他的左右。 “艽艽娘俩,还没回来呢吧?”魏书阳环视了一圈问道。 第1937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凌游闻言便回道:“她们得晚上能到,不等了。” 魏书阳点点头,这才笑道:“都饿了吧,快吃饭吧。” 凌昀先是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魏书阳的碗里:“魏爷爷,尝尝我的手艺,大宝伯送来的那只。” 魏书阳点头笑着:“刚刚就听见你们在院子里一阵的鸡飞狗跳了。” 这话一出口,凌昀薛亚言他们就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了刚刚杀鸡的事,搞得满堂欢笑,频频斗嘴。 魏书阳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也是不住的笑着,在每个孩子的脸上,都停留许久,怎么也看不够。 饭后,大家在收拾餐桌和卫生,魏书阳则是从卧室里穿好了外套,并戴上了一顶帽子,拄着拐杖走出来,看向凌游说道:“小游啊,和我出去走走?” 凌游正在扫地,一听这话,便将扫帚交给了薛亚言,然后去取了大衣之后,就来到魏书阳的身边,扶着魏书阳的胳膊朝外而去了。 看到凌游和魏书阳出去,从厨房出来的卫诺见状便笑着要去穿衣服:“太公和叔干嘛去了?我也想去和他们出去逛逛。” 不等薛亚言开口阻拦呢,凌昀就在厨房喊了一声:“你又要偷懒是不是?回来帮我刷碗。” 薛亚言淡淡一笑:“去,帮帮你姑姑忙去。” 卫诺失望的哦了一声,随即便转身再次进了厨房。 和魏书阳走进村中,魏书阳左右看着村中的景色:“从被你骗到云岗定居,得有六七年了,还真就从来没好好在村里逛过呢。” 凌游紧紧拉着魏书阳的左手,感受着他褶皱皮肤上传来的温度。 “我也是,感觉好久没在村子里好好走一走了。” 又走了几步,魏书阳看到村中的一处大磨盘,磨盘边有一口早就废弃,被大石板盖住的老水井,于是便笑着说道:“还记得,那是我从京城回来见你爷爷,在云岗小住了几天,你小时候淘气啊,带着小昀跑到这里玩,差点就把小昀给掉进水井里去,回去之后,那老头,可是没轻打你。” 凌游听后噗嗤一笑:“当时我都恨透您了,本以为您在,能帮我劝劝我爷爷,可您非但不劝,还添油加醋,可是让我挨了一通好打。” 听了这话,魏书阳哈哈大笑了起来:“当时我就知道,你爷爷舍不得真打你,我要是不添油加醋,把他架起来下不来台,他肯定就是高拿轻放的放过你了。” 凌游闻言苦笑着看向魏书阳:“那您可是够坏的了。” 魏书阳笑容逐渐消失,认真了起来:“人这辈子啊,有些事可以得过且过,但有些事,就是要结结实实的长长教训,挨你爷爷一顿毒打,也总好过你和小昀以后再掉进那井里要好,我就是要让你以后看到那口井就屁股疼,疼,才怕,怕才不会出问题。” 凌游点点头:“您这话,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前,我定是不服气的,可现在,我一定听进去。” 魏书阳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朝前走着,魏书阳没说自己要去哪,凌游也没问魏书阳要去哪,但两个却都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沿路而走,时不时遇到村中的人,不等凌游开口呢,对方就会热情的打起招呼。 “魏大夫。” “诶呦,小游回来了呀?” “小游,晚上来家里吃。” “魏大夫,我这风湿的毛病又犯了,年后还得去你那,求你给瞧瞧啊。” “魏大夫,吃了没有啊?” ........ 凌游和魏书阳每见到村中的人,都会热情的回应着对方打的招呼,路过村中最繁华热闹的小超市时,两人还逗留了几分钟,与村里人聊了一会儿。 没多久之后,凌游扶着魏书阳上了山,之前上山,要走一段崎岖的山路,可前年,村里的人商讨了一番,有钱的出了点钱,拮据些的也出了劳动力,一起给小山修了一条水泥台阶的路,一来大家上山方便了些,二来这山上在百十年前,就是村中人大部分人的老祖坟,每逢清明等节气,大家扫墓也能方便些。 魏书阳则是在那次村民的募捐中,出了最多的钱,从那之后,他再上山看望自己那两个老朋友的时候,也方便了不少。 一老一少来到凌广白和孙雅娴的墓碑前,凌游先是上前用手擦了擦墓碑,然后又拔了拔干枯的杂草。 “爷爷和孙奶奶的墓前,被侍弄的很干净。”凌游看着眼前的墓碑说道。 魏书阳伫立在墓前:“村里人每逢谁来扫墓,都会捎带手帮帮忙的,我从来没操过心。” 说罢,魏书阳从厚重的大衣里怀,拿出来一瓶白酒,打开盖子之后,撒在了凌广白和孙雅娴的墓前。 看到魏书阳的这个举动,凌游不禁想起来在凌广白三周年祭日的时候,孙雅娴还在和魏书阳打趣。 “人活着的时候没喝着一口,死了你跑过来浇花。” 而那时候老太太还在,如今却也已经化作了冰冷的墓碑,天人永隔。 看着那墓碑,凌游再次想起魏书阳当时哭的像个孩子一般的说: “小游啊,魏爷爷,没有朋友了。” 思绪种种,在看到魏书阳那苍老的模样,凌游只觉得鼻子一酸,只能装作忙碌的样子,站在魏书阳的身前去擦墓碑,以免被魏书阳看到自己的伤感。 片刻后,就听魏书阳说道:“我啊,早就选好了位置了。” 凌游悄悄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转头看向魏书阳。 就见魏书阳手指着孙雅娴墓碑的右侧:“这里就蛮好,我们仨啊,挨着。” 凌游一时间没忍住,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您急着交代这些做什么,我不听。” 魏书阳轻声一笑:“看来我之前在医院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我不忌讳谈生死,能在百年之后,还能和老兄弟老姐妹在一起,我挺知足的。” 说着,魏书阳也走上前,轻轻拂去了凌广白碑上的一丝尘土:“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第1938章 团圆 魏书阳幽幽说道:“人这一生,总是在寻个团圆,魏爷爷,有你们这群孩子承欢膝下是团圆,和老朋友地下重逢,亦是团圆,所以庄子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循环不息、永恒变化,就犹如四季交替,永无止境一般。” 凌游懂这些大道理,可又有几个人能像这般大道之豁达,人是情感最为复杂的灵长类动物,从来没几人能做到大道至简,将情感分为一和二这种简单的关系。 阵阵寒风拂过凌游的脸,吹干了他眼角的泪痕。 他知道,魏书阳所说的一切,都是在为凌游开解,希望如果自己真的有朝一日轰然离世,凌游也能宽心些。 凌游不想让魏书阳的努力白费,于是沉默良久,这才起身看向魏书阳,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我到了您这般年纪,是不是,也就能找您团圆去了?” 魏书阳捋着胡子大笑:“孺子可教。" "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离开过,他只不过是挥一挥衣袖,先行一步罢了。”魏书阳朝着凌游和蔼的笑道。 再小山上待了良久,凌游这才上前挽住魏书阳的胳膊:“魏爷爷,回家吧。” 魏书阳点头一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朋友,随即便同凌游下山去了。 傍晚天色刚黑下来,就见小院外停下一辆车,凌游和凌昀等人迎了出去,只见秦艽带着凌南烛到了家。 凌昀先是和秦艽打了个招呼:“嫂子。” 接着,她便上前一把抱起了凌南烛笑道:“你个臭小子,可是又沉了不少啊。”说着,凌昀还挠了两下凌南烛的腋下。 凌南烛被痒的咯咯笑起来不停。 凌昀便问道:“想姑姑了没有?” 凌南烛重重的点头:“我最想姑姑了,那天我梦到了姑姑,还哭醒了呢。” “是嘛?”凌昀听的心都化了:“那姑姑可是太感动了。” 在回正堂这么几步路上,薛亚言和许乐等人都等不及的想要抱抱凌南烛,但都被凌昀给拒绝了,并且在凌南烛的小脸上亲了好几口,这浓烈的氛围,可是把凌南烛高兴坏了。 秦艽和张中晨打了个招呼,便在卫诺的搀扶下进了小院,朝正堂去了。 凌游此时则是站在车边,专门带了盒烟,给张中晨发了一支。 张中晨赶忙接过烟,却坚持没有让凌游给点燃。 凌游问道:“这次的事,对酒店的冲击不小吧?” 张中晨吐出一口烟雾叹道:“索性是解释清楚了,虽然损失不小,可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凌游点点头,然后在张中晨的胳膊上轻轻一拍:“受委屈了。” 张中晨抬头一看凌游,大受感动:“常总待我不薄,我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这次的事结束之后,常文宏为了安抚员工,先是给酒店的员工们都提升了福利,又发了一大笔奖金,并且常文宏知道,有张中晨这样忠心不二的老员工,是常氏的福气,于是不论是弥补也好,还是笼络人心也好,常文宏都下了血本。 他拿出了维曼克酒店百分之三的干股给了张中晨,既是对张中晨的一种鼓励,同时,也是把这么忠心的老员工牢牢套在了自己的手中。 无论是对于常氏也好,还是对于张中晨也罢,至少都是一种双赢的局面。 通过此次风波,常老也对常文宏做出了极高的评价,认为他处理得当,有责任心有担当,这也算是为他接手常氏,再次奠定了强大的基础。 与张中晨聊了一支烟的时间,凌游客气的邀请道:“进屋喝杯茶,暖和暖和吧。” 张中晨自然明白,凌游起初没有表现出强烈邀请自己进屋坐坐的想法,如今再邀请,也不过是客气,于是就听张中晨说道:“不了凌市长,虽然酒店目前关门歇业中呢,不过也正好,给了我一次和家里人团圆的机会,这以往的十来年啊,始终一心扑在酒店的事业上,从来没和家人好好过个年,我就不叨扰了,家里人也在等着我呢。” 凌游闻言也不再客气,点头说道:“路上注意安全,新年快乐。” 张中晨笑着应道:“诶,知道了凌市长,新年快乐,等年后酒店重新开门营业,您可务必和秦小姐来给我们捧捧场啊。” 凌游微微一笑:“一定,一定。” 看着张中晨的车离去,凌游这才转身回去。 走进正堂之后,就见凌南烛正坐在魏书阳的身前,被魏书阳抱着问话。 凌南烛虽然有些日子没见魏书阳了,可表现的却不觉得陌生,一边和魏书阳说话,一边还玩弄着魏书阳的大胡子。 “南烛最想太公了,有一次做梦梦到太公,给我哭了好久呢。”凌南烛缠绕着魏书阳的胡子真诚说道。 此时凌昀哈哈一笑:“你这小滑头,刚刚不是还说是想我想的从梦中哭醒吗,现在又是想太公想的了?” 薛亚言此时也哈哈大笑着:“我这大侄子,从小就会套模板。” 薛亚言这一记补刀,更是引得哄堂大笑。 而凌南烛见大家都笑他,便涨红着脸解释着:“我...我睡觉睡的多,所以就总做梦,既梦到过姑姑,还梦到过太公,我还经常梦到亚言大伯和哥哥姐姐呢。” 说罢,凌南烛环视了一圈,看到李想之后,又补充道:“姑父也梦到过两次的。” 这可把李想高兴坏了,大家也是再次大笑。 “你倒是一个都不得罪呀。”薛亚言上前笑着捏了捏凌南烛的小胖脸。 这时,凌游走了进来,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之后便问道:“我听听,还梦到谁了?” 凌南烛一看凌游终于回来了,于是便从魏书阳诊桌后面的椅子上跳了下来,朝凌游小跑了过去:“爸爸。” 凌游身子一蹲,将凌南烛抱了起来,朝着小脸蛋亲了两口:“想爸爸了没有?” 凌南烛重重点头:“想,每天都想。” “我的乖儿子。”凌游也是越看儿子越欢喜。 接着,他走到秦艽的身前,看到秦艽已经显怀的肚子问道:“一路回来,累了吧?”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最爱的人都在身边。 第1939章 你是我的叶 秦艽莞尔一笑,摇摇头:“不累。” 这时,魏书阳笑着朝秦艽招了招手:“艽艽啊,到魏爷爷这里来。” 秦艽闻言一笑,便起身朝魏书阳那边走去。 魏书阳压了压手,示意秦艽坐下,秦艽也就明白魏书阳要做什么了,于是便笑呵呵的坐好之后,将手放在了脉枕上。 魏书阳将手搭在秦艽的手腕上,一边闭上眼睛,一边用另一只手捋着自己的大胡子,足足摸了四五分钟,这才将手收回来。 “好,真好。”魏书阳朝秦艽笑着点头。 凌游看着这一幕,他明白,这是魏书阳在用自己的方式,提前感受了这个未出生的新重孙儿的心跳。 次日一早,村中便时不时响起爆竹声,凌昀带着卫诺还有李想在厨房忙碌着午饭,秦艽则是在魏书阳强烈的要求下,什么也不要做,就待在正堂里歇息着。 薛亚言和李想在贴春联,李想站在凳子上,薛亚言一手托着下巴,总是觉得贴歪了,一会让李想朝左动动,一会又是朝右动动。 凌游此时则是抱着凌南烛去魏大宝等几个村中老人家拜年。 魏大宝等人看到凌南烛,都是欢喜的不得了,几乎想要把家里所有过年的存货都拿出来招待凌南烛,好似这样都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喜爱之情一般。 大家不停的夸着凌南烛生的漂亮,聪明伶俐,凌南烛也不让人失望,小小年纪,却谈吐大方,有问有答,哄得村中的长辈无法自拔。 魏大宝看着凌南烛,不禁眼泛泪光:“这孩子,像小游小的时候,这个聪明劲儿,全云岗村都找不出第二个。” 在凌游带着凌南烛临走的时候,魏大宝相送出来,还不停的嘱咐着:“可要好好培养啊小游,这孩子,假以时日,一定是咱们云岗村继你之后,第二个人中龙凤。” 凌游笑着应道:“放心吧大宝伯。” 魏大宝闻言蹲了下来,看着凌南烛叮嘱道:“乖乖,无论以后你是龙是凤,可一定要像你爸爸一样,记得你是咱们云岗村的孩子。” 凌南烛虽然聪明,可是却不明白这个大宝爷爷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所以只是一味的点着头。 从魏大宝家回三七堂的路上,凌南烛一脸天真的抬头看向凌游:“爸爸,我也是云岗村的孩子吗?” 凌游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牵着自己一根手指的凌南烛:“对呀。” 凌南烛颇为不解:“可是我是在京城出生的呀爸爸。” 凌游微微一笑:“但爸爸是云岗村的孩子呀,所以你就是云岗村的孩子,你是爸爸的叶,爸爸是你的根。” 凌南烛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凌游也不急着让他明白,父子俩走在缓缓升起的阳光下,暖阳洒在他们的脸上。 回到家中,就见正堂内正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凌游带着孩子走进门,就见岳祖谦和吕慧在,看到凌游父子回来,岳祖谦便起身朝着凌南烛走了过去:“小南烛,你还记得我吗?” 凌南烛对岳祖谦的印象不深了,于是便抬头看向了凌游。 凌游随即便对凌南烛说道:“岳伯伯呀,忘记了?” 凌南烛中规中矩的对岳祖谦道了一声:“岳伯伯好。” “好,好好好。”岳祖谦笑的很是开心,接着便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塞进了凌南烛的怀里:“伯伯给的压岁钱。” 凌游见状赶忙说道:“这不行,岳大哥,您快收回去。” 岳祖谦却是板起脸:“给孩子的,也不是给你的,况且也没多少钱,一点心意和祝福罢了,我现在一不从政,二不求你办事,一个给孩子的小红包,你还不能收了?” 凌游闻言连忙解释道:“瞧您说的,哪能呢,就是让您破费了。” 岳祖谦一摆手:“一点小心意,过年了嘛。” 凌游呵呵一笑,然后对凌南烛说道:“快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凌南烛拿着红包,对岳祖谦合手拜了拜,又说道:“祝伯伯伯母新年新气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岳祖谦和吕慧一听,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吕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这孩子,小嘴可真甜啊。” 现在的岳祖谦夫妇,最喜欢听的,就是身体健康四个字,而且还是从凌南烛这个可爱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他们夫妇又岂能不喜。 几人寒暄了一会,凌游问岳祖谦夫妇,怎么不去儿子那边过年,岳祖谦却说,儿子本意是要让他们夫妇去他那里过年去,可岳祖谦却不想折腾,索性就留在了云岗,但吕慧始终没有做声,凌游隐隐也猜出了岳祖谦的真实想法,他是觉得,魏书阳的身体堪忧,他怕凌游他们不在,身边没人照看。 想到这里,凌游把这份情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坐了一会儿,凌游邀请岳祖谦夫妇留下吃饭,他们夫妇却坚持说自己家里也做了饭,按照他们家的习俗,除夕的饭不好在外面吃,于是就回去了。 在岳祖谦夫妇刚走不久,县里的两位领导也同时来了,说是来看看魏书阳,可实际上却是怕凌游初一就走,所以索性今天就来了,虽然凌游只是和二人闲聊几句,二人却也心满意足了,至少能在凌游的心里留了个好印象。 送走了客人,午饭也做好了,在团坐在餐桌之前,凌游还是率先来到魏书阳的身边,放好垫子,跪地给魏书阳磕头:“魏爷爷,又是一年新春到,祝您身体康健,龙马精神,小游给您磕头了。” 魏书阳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红包,在凌游的头上敲了敲,然后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秦艽这时也要起身,可还没等她屁股离开椅子呢,就被魏书阳突然一变脸的说道;“你坐好,怀着身孕呢,小游就是喜欢搞这些俗礼来骗我的红包,你不用行这俗礼,魏爷爷也给。” 说着,魏书阳便笑呵呵的朝秦艽递去了一个大红包。 秦艽笑着起身用双手将红包接下,然后对魏书阳说道:“ 魏爷爷,艽艽祝您身体康泰、天伦永享、笑口常开、福慧双增。” 第1940章 一一叮嘱 待凌游起身之后,是凌昀和李想对魏书阳行礼。 凌昀叩了头之后,抬头看向魏书阳说道:“魏爷爷,好听的话都被我哥和我嫂子说完了,我就用我的婚事来给您当做祝贺吧。” 笑着笑着,凌昀认真了起来:“我是您看着长起来的,从咿呀学语,到如今即将就要嫁为人妻,您陪伴我的岁月,甚至比我爷爷还要长,所以,我希望您伴我结婚,再看到我孩子的出生,我祝您长命百岁、长命千岁。” 魏书阳先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凌昀愣了一会儿神,他听着凌昀的话,不禁回想起关于凌昀从小到大的模样,那是他正当年,第一次见到凌昀的时候,便觉得这个丫头讨人喜欢,一度要把凌昀要来当孙媳妇,三十年来,凌家兄妹,几乎占据了他后半生三十几年的时光。 愣了片刻,魏书阳便呵呵笑道:“长命千岁,那魏爷爷不成了老妖怪了。” 凌昀含泪一笑:“魏爷爷是老神仙。” 魏书阳拿出一封大红包,递给凌昀:“魏爷爷祝你幸福一辈子。” 魏书阳没有说太多华丽的语言,他只是用最朴实的话,道出了他最期望的心声,他希望这姑娘能够一辈子活在幸福中。 李想这时也开了口:“这是,我在云岗村,过的第三次年,前两次大哥和小昀给您磕头,您不许我磕,这次,作为准的不能再准的孙女婿来说,我要认认真真的给您好好磕个头,魏爷爷,感谢您对我的认可,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让小昀幸福一辈子。” 魏书阳不住的点着头:“好,好孩子,小昀啊,魏爷爷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待她,如果哪天,我是说如果啊,哪天你们恩卷不如今日、褪去了新鲜感,你厌她了、倦她了,魏爷爷希望你,能够想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你对我许下的承诺,别伤害她、别欺负她。” 听了这话,凌昀刚刚始终忍住的眼泪,此刻再也收不住了,侧过头啜泣了起来。 “不会,永远不会有那天的,魏爷爷,您放心,我向您承诺。”李想赶忙许下了自己的诺言。 魏书阳点点头,然后拿出红包递了过去,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李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二人起身之后,是薛亚言,就见他从椅子上起身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保持着他一贯幽默乐观的态度,噗通一声跪在了魏书阳的面前。 “魏爷爷,收您的大红包,是开心的事,瞧被他们弄得,哭哭啼啼的,来吧,您干孙子给您好好磕个头,我啊,什么都不求,就求每年都能收到您老的红包。” 说罢,薛亚言一头磕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这可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接着发出了哄的一声笑。 “亚言哥,您也太卖力气了。” “老薛,快起来我看看,给没给地砖给磕坏了。” “亚言叔,您也太卷了吧,等下我们俩不得把头给磕烂了才行啊。” ........ 薛亚言起身之后,揉了揉额头,然后伸出双手笑道:“魏爷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魏书阳哈哈大笑,捋着胡子,然后点了点薛亚言的额头说道:“你个滑头,数你最会逗人开心。” 在把红包给薛亚言之前,魏书阳收起笑容,看着薛亚言认真道:“亚言啊,你这个孩子,心存良善,聪明伶俐,魏爷爷喜欢你,不亚于喜欢小游,你现在,心在天涯之远、身处云端之间,所以务必要常常警示自己,莫要忘了初心,要把自己的这颗心时时埋在地底,别飘飘然、别晕乎乎,保持清醒,你方能走的更远。” 薛亚言知道魏书阳这是在督促叮嘱自己,于是很认真的看向魏书阳回道:“您老的话,亚言一辈子记在心底。” 魏书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红包交到了薛亚言的手里:“新的一年,好好的。” “知道了魏爷爷。”薛亚言接过红包,笑着起身。 随即,许乐和卫诺也来到了近前,跪倒在魏书阳的身前,向魏书阳叩了个头:“祝太公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事顺心,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两个孩子像是早就排练过一般,齐声说道。 魏书阳笑着看向他们,然后说道:“乐乐,是个大孩子了,从刚到我身边时,那个愣小子,如今已经脱胎换骨,成了大人模样,今天,太公交代你三句话,第一句话,你十五年的路,太过坎坷崎岖,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许家长辈的错,那是命运致使,虽然现在你身在凌家,可如果许家有亲人远戚,也要记得多走动、常来往,毕竟许家,终究是你的根。” “第二句话,你如今的路,是你一步一个脚印,通过努力换来的,所以千万珍惜,但也不要步步惊心,太公希望你从容不迫的完成你未来的每一步,不急、不燥,一步一个脚印,别怕失败,毕竟你从零开始,那就始终怀揣着可以随时从零再来的勇气,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第三句话,生你者父母,再生你者凌秦,常怀感恩之心,要永记你叔婶恩情。” 说罢,魏书阳认真的盯着许乐的眼睛问道:“记下了吗?” 许乐跪直身子,重重点头:“太公,您的每句话、每个字,许乐都铭记于心,至死不忘。” 魏书阳露出笑容,将红包递到许乐手上:“孩子,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太公祝你行皆坦途、遇皆所求。” 接着,魏书阳换上一副更加和煦的笑脸,看向卫诺:“诺诺,刚刚太公交代你哥哥的话,你也要记得,知道吗?” 卫诺此时眼含热泪,点头道:“知道,我知道太公。” 魏书阳将红包递到卫诺的手中,并没有像对其他人那般,交代太多。 两个孩子向魏书阳磕了头,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魏书阳端起杯子,向所有人说道:“孩子们,我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这些年来对我的陪伴,我很幸福、很快乐。” 第1941章 大红包 众人端起杯,将眼角的泪水拭去,朝魏书阳举杯。 这时,凌南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东张西望了一番之后开口道:“我还没拿到红包呢。” 大家朝凌南烛看去,接着哄然一笑,秦艽连忙说道:“把我家这个小不点给忘了。” 魏书阳也呵呵笑着:“南烛啊,太公可是给你留了大红包的。” 凌南烛一阵欣喜,跳下椅子,跑到魏书阳面前便是砰砰磕了两个头,把秦艽都给惊到了:“小心头啊,傻孩子。” 凌南烛跪直身子,伸出双手:“谢谢太公。” 魏书阳笑呵呵的放下酒杯,然后起身离开了餐桌,朝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这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凌游赶忙起身追了过去。 当凌游来到卧室门口,魏书阳已经折返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皮包。 凌游见过这个皮包,可是从来没有看魏书阳打开过,于是扶着魏书阳回来坐好之后,凌游便说道:“魏爷爷,小孩子胡闹的,您给个红包图个喜气就好,可别拿什么贵重物品,您给了,我也不能要。” 魏书阳抬眼瞥了凌游一眼:“你不要,我还不给你呢,我给我重孙的,又不是给你的。” 说着,魏书阳打开皮包的拉链,先是拿出来一个房产证,放在桌上说道:“这是,太公在京城工作的时候呀,给分的一套小户型,从我回了余阳之后,就没再住过,这套房,太公给你。” 小孩子对房产是没有概念的,伸着的手没有收回来,魏书阳就将这房产证放在了凌南烛的手上。 凌游见状赶忙夺过来要放回魏书阳的包里:“魏爷爷,南烛不能要,您快收回去。” 魏书阳闻言却是一瞪眼:“我给南烛的,又不是给你的,怎么?你小子现在财大气粗了,瞧不上我这小房子了?” 秦艽此时也站了起来:“魏爷爷,您的房子,理应给魏硕的,我们怎么能要嘛。” 魏书阳听后说道:“余阳的那套别墅,还有我的一些存款,我留给了他们一家,京城的这套房,对我而言,意义不同,这些年来,我对他们的亏欠也该补齐了,这套房,我有权自己分配给谁。” 说罢,魏书阳一把夺了过来,重新放在凌南烛的手上,然后和蔼的笑道:“南烛啊,这是太公的一点心意,别听你爸妈的,收好。” 凌南烛不敢收,抬头看向了凌游和秦艽。 魏书阳此时沉着脸对凌游说道:“非要让我大过年的生气吗?” 凌游见状便对凌南烛点了点头:“快谢谢太公。” 凌南烛这才收起来说道:“谢谢太公。” 魏书阳一笑,接着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布包,接着缓缓打开之后,对凌南烛说道:“这是太公骄傲了一辈子的几个小物件,不值钱,全当给你留着当个纪念吧。” 众人探头一看,见魏书阳拿出来的,竟然是他获得过的奖章和功勋章,魏书阳说的简单,可大家都知道,这都是他一次次用自己的医术和生命,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到这个时候,就连许乐和卫诺都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们感觉,魏书阳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见到长辈们虽然都挂着笑脸,可却都是眉头紧锁,这让卫诺的心狂跳了几下。 魏书阳又在包里翻了翻,最后笑着看向凌南烛说道:“就这些了,魏爷爷没什么再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凌南烛拿着这些东西,起身便朝秦艽小跑了过去,让秦艽帮他收起来。 秦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之后,没说什么,可看向魏书阳的眼神却满是悲伤。 接着,魏书阳又从包里拿出一块用布包起来的东西,打开之后,看向卫诺:“诺诺,这块手表,你戴上试试。” 卫诺缓缓站起身,走到魏书阳的身前。 魏书阳拉过卫诺的手,然后将手表戴到了卫诺的手腕上,随即悠悠说道:“这是,我和庆敏当年打赌,我赢来的,十年前,就不走字了,你留着吧。” 卫诺已经眼含热泪:“太公,我不能收。” 魏书阳握着卫诺的手:“收着,以后在京城,要是遇到难以解惑的医学难题,你就戴着这块表,去找艾庆敏,见了她,叫她太婆,她看了这块表,不会不帮你的,这是她输给我的。” 卫诺的眼泪倾泻而下,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太公。” 大家再次坐回去,魏书阳这才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再次说道:“来,孩子们,新年快乐。” 众人碰杯,喝下了这杯酒水,可却都觉得嘴里发苦。 夜里,魏书阳坐在诊桌旁,扭头从窗户看着院子里,薛亚言带着孩子们在放烟花,绚丽的烟火映在魏书阳的脸上,魏书阳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怅然一笑。 次日一早,薛亚言接到电话,急着回去同郑广平视察慰问,于是就先行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薛亚言站在车边和凌游说道:“我看老爷子的气色还不错,你该回去就先回去,我这边只要抽出时间,就回来看老爷子,有我在呢,你放心吧。” 凌游点点头,在薛亚言的胳膊上拍了拍:“你先忙你的,不急。” 初三这天,凌游也不得不先回云海了,凌昀也劝凌游先走,顺便也让李想赶紧回去准备婚礼的事,她则是要留下多住几天,等婚礼之前再回去。 秦艽也早就和凌游说好了,她和凌南烛留下,让凌游安心回去忙,毕竟许乐和卫诺也没有开学,家里倒是不缺人手。 在回去的路上,凌游给秦老去了一通电话,表明自己可能没法回京城去看他了。 秦老也从秦艽的嘴里得知了魏书阳身体不太好的消息,于是便对凌游说道:“拘泥这些虚礼干嘛,就不要来京折腾了,回去忙你的吧。” 二人挂断电话之后,秦老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小院的海棠树上挂着的雪花,叹了口气:“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第1942章 伴郎伴娘 待凌游抵达月州机场,季尧已经来接了。 上车之后,刚开出不远,就听季尧说道:“领导,我听到点风言风语。” 凌游哦?了一声。 季尧便说道:“昨天邵主任请我吃饭,是他说的,当然了,他也是听说的。” “邵主任和省委办的一位同志是同学,两个人闲谈时,他这同学说,看到大年三十那天,有人从景学书记的办公室里往外搬东西,听说搬了挺久了。” 凌游眉头微蹙,想到了年前宋景学找自己时说过的话,看来,宋景学的事已经有进展了。 凌游想了想,只是对季尧说道:“知道了。” 两天之后,果然传出了正式的新闻,‘宋景学同志,由于身体原因,不再担任云海省委委员、常委、书记职务。’ 得知正式消息之后的凌游,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去看望一下宋景学。 来到常委大院,宋景学的家门前,凌游按下了门铃,没一会儿,就见宋景学亲自打开了房门。 凌游搭眼一看,只见宋景学脸色红润、满面红光,丝毫不见所说的‘由于身体原因’的症状。 宋景学也很热情,见是凌游,连忙笑道:“是小凌啊,听说你回江宁省老家去了。” 说罢,宋景学又赶忙让出了身子:“快进来坐。” 凌游提着手里的四样礼物,走进了房门笑道:“前天回来的,年初走的急,也没来得及给您拜个年,但老百姓都说,不出正月还是年嘛,来给您拜个晚年。” 宋景学呵呵一笑:“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快坐,我给你泡杯茶。” 凌游刚要拦住宋景学,让他不用麻烦了,可宋景学已经走去了餐厅。 凌游环视了一圈,见客厅里面装了好几个大纸箱,已经都封好了,除了大型家具,就连置物架上的摆件都已经空荡荡的。 片刻后,宋景学走了回来,端着一个茶杯笑道:“就要走了,我就没让保姆再来,家里乱了些,多担待。” 待宋景学在沙发坐下之后,凌游也坐了下来,然后看向宋景学说道:“我以为,上面不会批准的。” 宋景学知道凌游在说什么,于是便低头一笑:“这样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宋景学也没有惊天伟业的才能,后来者人才济济、跃跃欲试,这样一个重要岗位,又岂会为我宋某人留着呢。” 宋景学讲这话的时候,三分不甘,却是七分坦然。 甚至凌游都觉得,他从没见过这么轻松开朗的宋景学,他好似放下了一个大包袱,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 凌游端起茶杯暖了暖手,然后看向宋景学问道:“那您的下一步,如何安排?” 宋景学朗声一笑:“自然是卸甲归田了,回老家去。” 凌游看着宋景学,不禁唏嘘,为了这一步,宋景学快马加鞭,几十年来不敢有一天懈怠,但卸下这副担子,却只用了短短几日。 在这个岗位上的干部,几乎没有过请辞的经历,而在云海,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先后有了夏宗孚和宋景学两位,这或许也算是开了一次先河了。 带着微笑,宋景学却长叹了口气:“我三十七岁来云海,二十年的工作历程,风风雨雨,殚精竭虑,看过了花开花败、经历了大起大落,走到今天,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圆满,云海的形势,和我的工作作风不一样了,我从这个位置上走下去,或许才能真正的来一次大洗牌。” 说罢,宋景学起身来到窗边,看向窗外注视良久,随即背着手说道:“我有预感,多则十年,短则五年,云海会有一个全新的面貌。” 在宋景学家中坐了半个小时,凌游这才告辞离开。 宋景学送别了凌游之后,走回这空荡荡、象征着云海最高权力的房子,忽的眼前薄雾涌现,红了眼眶。 正月十五这天,凌昀的婚期将近,这天,秦艽和凌昀带着魏书阳和卫诺许乐以及凌南烛一道出发前往了河东。 抵达河东省松明市之后,李父李母热情的招待着魏书阳一行人,并且和魏书阳聊了许久。 正月十六,白南知和他老婆刘芸芸先去了一步,凌游和薛亚言,则是在正月十七这天,一个从云海,一个从余阳出发前往。 在凌游走了之后,铁山也请了假,应李想的邀请前去当伴郎。 在抵达机场安检的时候,铁山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确认之后便出声疑惑道:“何辰辰?” 就见何辰辰穿着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帽子上还有两条兔子耳朵,看背影很是可爱。 就见她转头看去,用食指挑了一下脸上的墨镜,探头看了过来:“老铁?啊不,铁处。” 铁山正排着队,于是便指了指何辰辰说道:“你过了安检等我。” 何辰辰一脸苦色,又将墨镜推了上去。 二人都过了安检之后,铁山便追到了何辰辰近前:“你干嘛去?和谁报备了?” 何辰辰挺胸抬头看着铁山,一副神气的模样:“应秦艽嫂子相邀,去给凌市长的妹妹当伴娘,怎么?你还敢给我赶回去上班啊?” 铁山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去当伴娘?还秦总让的,你说瞎话不打草稿。” 何辰辰气鼓鼓的:“不信你就去问嘛。” 年前铁山带着何辰辰回余阳的时候,秦艽特地留过何辰辰的电话,之前秦艽还对凌游说过,感觉铁山与何辰辰在一起,像个美女与野兽,但却没什么违和感,并向凌游表示过,想要撮合撮合两个人。 凌游听了倒是觉得不妥,他始终觉得,铁山的性格,应该找一个成熟稳重的老婆,可以在生活中为他拿主意,毕竟铁山是个粗人。 但秦艽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凌游看错了铁山,铁山是个粗中有细的男人,原本性格就闷的铁山,只有找何辰辰这种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才能互补。 这次,凌昀结婚,伴娘本应该四个人,两个是凌昀的单身女同事,还有一个是卫诺,另一个人却一时没想好找谁。 于是听说铁山是伴郎之后的秦艽,便联系到了何辰辰。 第1943章 我水性不好 铁山将信将疑,自然也不会真的去问秦艽。 这时,机场的广播通知突然响起,请前往松明市的旅客尽快到三号登机口登机。 何辰辰一听,连忙看了一眼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手机说道:“诶呀,一会儿来不及了,你就别唠唠叨叨了。” 说罢,何辰辰拉起铁山的手,便朝着登机口而去。 何辰辰热乎乎的小手接触到铁山满是老茧的皮肤上时,铁山不由得脸腾的一下红了,跟在何辰辰的身后不由自主的走着,一言不发。 上了飞机之后,铁山坐在何辰辰的斜后方,在铁山通过遮光板看向外面景色的时候,就见何辰辰走了过来,对中间位置的乘客笑道:“大哥哥,我们是朋友,咱们能换个位置坐吗?” 坐在铁山身边的,是一个肥胖的青年,他抬头看了一眼何辰辰,当看到何辰辰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时,也不好去拒绝,于是便起身笑道;“成成成,我就自己一个人,坐哪都一样。” 起身的时候,这人还瞥了一眼铁山,心说你个皮糙肉厚的老小子还蛮有福气。 “女朋友挺漂亮的。”青年挖苦般的对铁山说了一句。 铁山先是‘啊?’了一声,然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误会了,同事。” 何辰辰不由朝铁山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有必要和人家一个陌生人极力摆正咱们之间的关系嘛,还真是二十四K纯大直男一个。 但被铁山这么一解释,那肥胖青年却是眼睛一亮,待何辰辰坐好之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道:“美女,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何辰辰一脸无语,心说和你换个位置,你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 “不好意思啊,不方便。”何辰辰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对方。 肥胖青年看到周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下不来台,于是虚荣心使他再次提出了请求:“留一个呗,万一以后有用得到对方的地方呢,是吧?” 说这话的时候,肥胖青年已经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猥琐了。 就在何辰辰不知所措的时候,铁山却是一伸手,对那青年说道:“要不咱们两个留一个?我是她同事,要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你联系我也一样。” 青年刚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心想我和人家美女说话呢,怎么哪都有你呢。 可他低头一看,却看到铁山伸手递来的,是自己的警官证,于是顿时愣住了。 “啊...这个...不了哥,不了,不好意思啊。”青年赶忙摆了摆手尴尬的笑道。 铁山用犀利的目光盯着青年又看了两秒,直到把青年盯的浑身发毛,这才扭头对何辰辰说道:“坐回你自己那里去,和人家换什么位置呢?” 何辰辰气鼓鼓的撅起嘴,肥胖青年则是赶忙说道:“不用不用,这位美...啊不,阿Sir的位置还是靠窗的呢,蛮好,蛮好。” 说着,青年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何辰辰这时哼了一声:“好像我喜欢挨着你一样。” 铁山清了清嗓子,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扭头看向了窗外。 飞机起飞之后,刚刚飞行了不到一个小时,何辰辰就已经打起了瞌睡,当飞机落地的时候,她是头搭在铁山肩膀上醒来的,还流了铁山肩膀上一摊口水。 见到这一幕,何辰辰立马清醒了过来,先是擦了一下嘴,接着又抹了抹铁山的肩膀说道:“不好意思啊领导。” 铁山轻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下次你还是别挨着我了,我水性不好。” 何辰辰对铁山顿时从抱歉变为了气愤,心说你这张嘴跟淬了毒似的。 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人举着牌子,写着二人的名字在等着了,二人上前之后,便跟着来人一道出去上了车,朝市区而去。 二人在来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就见套房里已经布置好了,迎面望去,满是喜字和红色鲜花。 看到铁山二人来了,白南知嘴里叼着气球,手里拿着打气筒走了过来,含糊不清的笑道:“你怎么才到啊。” 铁山笑着上前和白南知聊了几句,白南知便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何辰辰,低声问道:“这就是那个小何吧?” 铁山一头雾水:“你们见过?” 白南知和一旁的刘芸芸对视了一眼,噗的笑了,可却没有回话。 此刻,秦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先是同铁山打了个招呼:“大山到了呀。” 铁山连忙看向秦艽:“秦总。” 秦艽笑了笑,接着便直奔何辰辰而去:“刚刚我还和新娘子念叨你呢,你就到了,快来辰辰,进来说话。” 何辰辰虽然平时活泼健谈,可她却总觉得秦艽的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在秦艽面前当起乖乖小羊。 秦艽拉着何辰辰的手,一边朝卧室走去,一边又看向了刘芸芸:“芸芸,你别跟着忙了,咱们姐妹进来说说话,让他们男的忙去。” 刘芸芸先是瞥了一眼白南知,接着便放下了手里的喜字起身走了过去:“来了嫂子。” 卧室里面,凌昀正在和化妆师试妆,从镜子里看到秦艽带着一个陌生女孩进来,便笑问道:“这就是辰辰吧?” 不等秦艽说话,何辰辰赶忙接话道:“姐姐好,我是何辰辰。” 凌昀莞尔一笑:“明天你可就是我的伴娘了,大老远的把你请来,真是辛苦你了。” 何辰辰闻言连忙摆手:“不用客气的姐姐。” 凌昀看着何辰辰这年轻可爱的模样,瞧着也喜欢,于是再次笑道:“我准备的匆忙,事情太多,照顾不周的话,你多担待,来到这就别拘着,当自己家里就好。” 何辰辰笑着点了点头。 凌昀便从镜子里看向秦艽问道:“嫂子,我哥呢?” 秦艽闻言回道:“你秦叔叔和几位京城的客人到了,他去照应一下。” 秦艽所说的秦叔叔,正是秦松柏,于是凌昀也惊讶的说道:“秦叔叔也来了?” 第1944章 碾药船里的人生 此时,在酒店的一号贵宾会客厅里,秦松柏端坐在次席,正和一旁主位上坐着的魏书阳说话。 在两侧的几个沙发上,保健局的黄思文和京城医院的张文华等医疗领域的专家也在,他们能来,一是看在和凌游的交情上,二自然也是看在有魏书阳在,所以前来拜访。 片刻后,就见门又开了,凌游带着楚秀岚走进了会客厅,看到楚秀岚来了,很多人都起身笑脸相迎。 楚秀岚和其他人笑着打了个招呼,脚下却是一刻不停的朝着魏书阳走了过去,临到近前,秦松柏也站了起来:“秀岚来了。” 楚秀岚连忙朝秦松柏伸出了手去:“二哥,您也来了呀。” 可说完,楚秀岚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瞧我这记性,这是河东呀,您应该也算是回家了才对。” 秦松柏握住了楚秀岚的手,哈哈一笑:“我现在蜕冠人一个,这小昀结婚的大事,我自然是要来的。” 这‘蜕冠人’一词,源自明代著名的文成公刘基刘伯温,有诗云:蜕去冠冕三十年,犹恐人问当年事。 所以秦松柏用蜕冠人来形容自己,也是含蓄的对楚秀岚说,之前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楚秀岚听出来之后,淡淡一笑,结束了这个话题:“二哥你可真会说笑。” 接着,她便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魏书阳,伸去了双手:“魏老,祝贺您啊,这孙女如今好事来临,艽艽又怀了第二个重孙,您这是双喜临门啊。” 魏书阳笑着握住了楚秀岚的手:“同喜同喜,虽然我这孙女啊,和你并非同枝并蒂,可有凌游这方面,不也是你的侄女嘛,你、我、松柏,都是双喜临门的。” 楚秀岚听了这话,心里欢喜的不得了,连连说道:“您老言之有理,我们同喜呀。” 寒暄了片刻之后,楚秀岚便被安排在了魏书阳和秦松柏的一旁坐下叙话,凌游则是打了招呼之后,又去迎接新来的客人去了。 在二号贵宾接待厅里,坐着的都是一些贵客们的女眷,由常文锦在那里作为主家接待着。 三号贵宾接待厅里,则是凌游的好朋友们,像是京城的童童还有徐耀祖以及尚小天等人都已经到了,因为有童童和尚小天的存在,所以这里的气氛更为热闹一些。 没一会的工夫,杜衡和麦晓东等人也到了,被安排进了三号厅,经过凌游的一番介绍之后,杜衡可谓是放低了姿态,极其谦虚的和众人打着招呼。 麦晓东看到尚小天后,便坐到了尚小天的身边,先是关心了尚远志的身体,接着又闲聊了起来。 按理说,凌家应该是要单独办答谢宴的,可凌游希望尽快把这场婚事落成,所以索性也就在河东一起办了。 因为是妹妹出嫁,而且又是在较远的河东,所以有些朋友,凌游并没有递去请柬,所以场面并没有他结婚的时候那么壮观,可来人也整整住满了酒店的两层房间。 这酒店的老板,和常文宏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常文宏早就打过招呼,但凌游却表示在这家酒店的费用,要算清楚,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晚宴的时候,坐满了五个大型包房,谁与谁坐在一间包房,谁坐在什么位置,凌游也专门安排过,所以晚宴的气氛也是其乐融融。 待晚宴结束之后,到了深夜,凌游这才醉醺醺的来到了凌昀的套房里。 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到凌昀还没有休息,穿着一件红色睡袍坐在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听到声响,她扭头看来,叫了声哥。 凌游笑着走来,坐在了她的身边,也顺着落地窗抬头看了出去:“繁星闪耀,看样子,明天是个大晴天啊。” 凌昀搂住凌游的胳膊,将头靠在了凌游的肩膀上抽泣了起来:“哥,你给我交个底,魏爷爷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凌游沉默了片刻,可还是安抚道:“胡说八道,老头要是听了你编排他,非打你的头不可。” 凌昀吸了吸鼻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就连诺诺那小丫头都察觉出魏爷爷不对劲,你还骗我做什么。” 凌游轻叹了口气,对凌昀说道:“我们都是学医的,哥给你打个比方。” 凌游沉吟了一下,接着便道:“我们中医常用碾药船来碾药,这碾药船,形似扁舟,用佛家的意象形容,是‘渡生死海’,所以,这碾药船,就是我们的人间。” “整株的草药投放进碾药船,就好似一个崭新的生命降临人间,碾轮滚动,将整株的药物碾碎,就好比疾病和衰老,最终都要化为粉末。” “庄子曰:‘万物一府,生死同状’,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公平的事情了,所以人总有一死。” 说着,凌游摸了摸凌昀的头:“但是,所有生命都将在时间的长河中,经历无数次形态转换,但却永不消逝,这就恰似碾药船里,永远循环往复的药末,旧去新来,生生不息。” 凌昀似懂非懂,但却还是很悲伤,不住的抽泣着。 凌游侧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妹妹,淡淡一笑:“等你生了孩子,等你人到老年,等你看到你孩子也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凌游便起身对凌昀说道:“明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要再哭了,不然把眼睛哭肿,可就不漂亮了,让魏爷爷,看看你最美的样子。” 凌昀听了这话,既想嚎啕大哭,可却又怕真的像凌游所说那般,把眼睛给哭的肿成核桃,明天都没法见人了,于是只好咬着牙哽咽。 待看着凌昀躺下,凌游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但他前脚出去,后脚便立即红了眼眶。 不止为了魏书阳,也是为了凌昀。 这个妹妹,在他的身边成长了三十年,如今真的到了嫁人这天,凌游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儿时,整日里在自己身边围绕着、喋喋不休的小丫头,终究还是长大成人了。 第1945章 没一个让人省心 兄妹俩一人在卧室,一人在客厅的沙发,不知何时,都流着泪睡熟了过去。 次日一早,秦艽和伴娘们带着化妆师刷房卡进了房间,看到沙发上和衣而眠的凌游,大家便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秦艽来到凌游身前,轻轻推了凌游两下:“老公,该起来了,小昀要化妆了。” 凌游这才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然后看向伴娘们和化妆师点头笑了笑,顺手在茶几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之后,问道:“今天是怎么样的流程安排,都设计好了吧?” 卫诺听闻之后朝凌游走了过来:“我看过流程表了叔,河东这边的习俗是中午举行婚礼仪式,仪式结束之后吃午宴,然后晚宴是正式的宴席,时间还算宽裕,您不用急。” 凌游点点头,然后对卫诺笑着说道:“今天可是你姑姑的好日子,你多帮着照应着点,这个任务,叔可是交给你了。” 卫诺眯眼一笑:“放心吧叔,保证完成任务。” 而此时秦艽去了卧室,见凌昀竟然在赖床,于是便坐在床边去扶凌昀起来:“小祖宗,今天你可是主角,大家可都等着你呢,快起来洗脸化妆了。” 凌昀却是披散着头发,红肿着眼睛靠在秦艽的身上:“我太困了嫂子。” 秦艽用双手扶正了凌昀的脑袋,又拨开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看到那红肿的像两个大核桃似的眼睛,秦艽啊呀了一声:“怎么回事呀,瞧这眼睛肿的。” 说罢,秦艽连忙转头对那几个伴娘说:“快去要两个冰袋去。” 这一早,对凌昀她们来说,可谓是手忙脚乱,秦艽更是操不完的心,把凌昀给拉起床之后,按在化妆桌前,又去吩咐自己的秘书江柔把给凌游准备好的新西装和皮鞋熨好擦亮之后拿来,让秦艽一边忙着,一边没好气的对凌游兄妹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兄妹俩的,没一个让人省心。” 早上八点钟,凌游换上新西装皮鞋,的确容光焕发,精神了不少,然后便叫来了薛亚言白南知和季尧等人,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接待宾客,铁山作为伴郎,则是混进了婆家的接亲队伍中。 上午时,来的宾客更多了,包括夏宗孚的遗孀邱洁以及夏宗孚的儿子夏修然。 见到凌游,二人便拥抱了一下,邱洁拉着凌游的手说道:“原本是打算昨天就到的,可临时有点事耽误了。” 凌游却是赶忙说道:“您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夏修然自从父亲走了之后,也变的成熟稳重多了,仿佛从一个任性的大男孩,转眼就成了一个大男人,就听他微笑着对凌游说道:“凌游哥,恭喜你,祝凌昀姐新婚快乐,与姐夫百年好合。” 凌游拉过夏修然的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好小子,凌游哥谢谢你能过来,祝福我收下了。” 夏修然微笑着点点头,接着却露出了苦笑:“昨天,我和我妈去月州给我爸扫墓了,我把凌昀姐结婚的事告诉了他,当时我就在想,如果他还在,一定会过来亲自为你送上祝贺的。” 听了这话,凌游的笑容也是逐渐消失在了脸上,叹了口气道:“是啊,如果夏叔叔在,他肯定会来的。” 见夏修然这话说的不合时宜,邱洁便赶忙开口说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今天是个喜日子,新娘子在哪呢?我得去看看。” 凌游闻言再次笑道:“在楼上呢。” 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便对季尧招了一下手:“小季。” 季尧闻言赶忙小跑了过来,然后凌游便叮嘱道:“送邱阿姨去凌昀的房间,千万照顾好。” 邱洁听后连忙道:“你快接着忙,不用管我,对了,让修然也留下,帮帮忙。” 随即邱洁一边跟季尧朝电梯走去,一边对夏修然嘱咐道:“别当自己像个客人似的,你凌游哥家里的事,就是你的事,上点心。” 夏修然听后点头道:“知道了妈。” 凌游呵呵一笑,也没有拒绝邱洁的好意,他倒是希望夏修然能在自己的长辈朋友面前多露露脸,常言道,人走茶凉,夏宗孚这一走,能帮衬夏修然的人也就为数不多了,但出于夏宗孚在生前对凌游的帮助和感情,他是希望能多帮一帮夏修然的。 又接了几位客人之后,就见裴志颂快步进了酒店大堂,来到凌游的身边说道:“我应该是早到的,奈何昨天开董事会,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些。” 凌游笑了笑:“知道你忙,姑姑昨天就到了。” 裴志颂瞥了一眼,见到了夏修然,他对夏修然是有印象的,但也没敢直接认:“这是,夏叔家的公子吧?” 凌游闻言便道:“修然,你应该见过的。” 说着,凌游又给夏修然介绍了一下裴志颂,二人握手寒暄了两句。 就在这时,凌游一早上都没见到的许乐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孩,直奔凌游走了过来。 到了凌游的近前,许乐便对女孩说道:“这是我叔,和你提起过的。” 接着,他又看向凌游介绍道:“叔,这是我同学,苏婉月,知道我姑姑结婚,也打算过来送份祝福。” 凌游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孩,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长相谈不上出众,可却有一种明显的学生气,再准确来说,是那种‘学霸’气,眼睛大大的,此刻略显拘束。 “叔叔好。”苏婉月掐着自己的双手,朝凌游微微含腰点头问好。 凌游淡淡一笑:“有心了,多谢你啊婉月同学。” 说罢,凌游便对许乐说道:“照顾好同学,你姑姑婶婶在房间呢,带你同学上去坐吧。” 许乐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苏婉月上楼去了。 此时,不远处的薛亚言闻着味就来了,凑到凌游的身边低声道:“应该就是这丫头吧,小乐这小子,这是把人带来见家长了。” 凌游呵呵一笑,用肩膀撞了一下薛亚言:“你好歹也是个当叔叔的,别为老不尊的在背后嚼人家孩子的舌根。” 第1946章 长兄如父 薛亚言一听便反驳道:“就是因为我是个当叔叔的,我才得给孩子把把关嘛。” 凌游撇了撇嘴:“把自己的事搞明白就不错了,好操心到孩子身上了,我看啊,你要是结婚结到小乐后面去,才是让人笑掉大牙的。” “你......”薛亚言一阵无语:“你那张嘴就损吧。” 但话音刚落,就听到酒店旋转门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凌游哥,祝贺你啊。” 凌游和薛亚言看了过去,见不是别人,竟是郑苗苗,身后还跟着郑六浮夫妇。 二人对视了一眼,凌游忍不住想笑:“还真是不禁念叨啊。” 听了凌游这么低声一说,薛亚言竟然耳朵还红了。 “哟,你来的够早的呀,你之前不是说,你日理万机的没时间嘛。”郑苗苗对薛亚言冷嘲热讽的说道。 薛亚言一仰头:“他求着我来的,不然我哪有时间啊。” “就吹吧你。”郑苗苗噗嗤笑了。 说罢,凌游和薛亚言则是又连忙快走了几步,朝郑六浮夫妇迎了过去:“郑伯伯,伯母,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我该怎么感谢才好啊。” 郑六浮大手一伸,和凌游握住了:“这是大喜的日子啊,我和你伯母得来沾沾喜气,谈什么感谢嘛。” 说罢,郑六浮又朝薛亚言伸去了手,挺着将军肚说道:“小薛,我听苗苗说,她去余阳那几天,承蒙你照顾了呀。” 薛亚言连忙握住郑六浮的手笑着哈下了腰去:“您可折煞我了伯伯。” 郑六浮哈哈一笑,他就喜欢薛亚言这个风趣健谈的劲儿,与凌游比起来,他倒是不喜欢凌游这种事事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是喜欢薛亚言身上那种圆滑机灵。 一番寒暄过后,凌游便让薛亚言带着郑六浮一家上楼去了。 来宾们一上午络绎不绝,来了凌游很多好友故交以及长辈,类似白万江以及许自清等人不能亲自前来的,也都打过电话或者让家里的老婆或者儿女前来。 上午临近十点钟,酒店的婚礼现场大宴会厅内已经高朋满座,凌游忙碌着照应寒暄着,秦艽则是照应着接亲现场。 凌游没去,一是娘家的宾客们大多都是为了自己而来,他理应在场,二来他早就说过,怕亲眼看着凌昀被接亲的车队接走时,自己会难过。 接亲现场也是十分的热闹,唯一遗憾的,是凌家兄妹没有父母在场,所以李想便在门外高喊魏爷爷,不过端坐在沙发上的魏书阳,却是拄着拐杖捋着胡子,笑的很开心。 在给长辈敬茶的时候,李想和凌昀跪在魏书阳的身前,李想笑着端起茶,凌昀却是早已红了眼眶。 “魏爷爷,您喝茶,以后小昀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李想端茶说道。 魏书阳只是道了两句好,没有说太多,因为该说的,他在过年那天,就已经叮嘱过李想了。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魏书阳笑着朝李想点了点头。 接着,到了凌昀,她却是难掩想哭的情绪,眼泪直流:“魏爷爷,您喝茶。” 魏书阳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回茶杯之后,伸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块用布包好的物件出来。 展开布,就见是一个玉镯,和秦艽手上戴着的,是一对。 “之前,魏爷爷就说过,你雅娴奶奶,在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对玉镯,一只,是给你哥哥妻子的,现在,已经戴在你嫂子秦艽的手上了,另一只,则是给你的,今天,我能替他们两个,看到你也把婚结了,我就算到了那边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要是这镯子,没能亲手戴在你的手上啊,那老太婆肯定又要骂我的。” 说罢,魏书阳笑呵呵的伸出手,凌昀却是早已泣不成声,将手伸了过去。 把镯子戴好之后,魏书阳拍了拍凌昀的手背:“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眨眼的工夫,都嫁人了呢,小时候啊,我都以为你喂不活呢。” 说完这话,魏书阳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当时,当时你爷爷用羊奶和玉米糊糊给你喂大的,整夜整夜的哭,哭的让人心疼,这今后啊,嫁了人家,你也总算是有声爹妈来叫了,魏爷爷替你开心,替你爷爷开心。” 凌昀再也忍不住了,哇的哭出了声来,俯身在地,给魏书阳磕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又调转方向,朝着余阳老家,爷爷凌广白和孙雅娴墓碑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李想明白,所以也跟着一起磕头。 接亲的队伍离开之后,中午的时候,李想和凌昀又回来酒店,准备完成婚礼仪式。 凌游坐在准备好的四位主宾席上,同秦艽还有李父李母坐在一列观礼,魏书阳也坐在这张席面上,却不肯坐到四位主宾席上。 当看到凌昀一袭婚纱,在聚光灯的照耀下缓缓而来,凌游笑了,目视着妹妹走上舞台。 交换了婚戒,司仪将话筒交到了凌昀的手上,就见她缓缓转身看向台下的宾客。 先是鞠了一躬,然后就听凌昀说道:“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打小就没有父母,是在我爷爷凌广白先生、我哥凌游,以及我魏书阳爷爷、孙雅娴奶奶的照顾下长大的,虽然没有父母,可我从小到大,却是接受到了他们给予我满满的爱,所以我从没有因为没有父母而感到自卑,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说着,凌昀面对主宾席,笑中带泪的说道:“今天我结婚了,坐在我面前的,仍然不是我的父母,他们是我的哥哥嫂子,不过常言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所以今天,他们就应该坐在这里。” 说罢,凌昀再次落泪,朝着凌游和秦艽鞠了一躬:“哥,嫂子,谢谢你们。” 凌游看到这一幕,紧紧咬着嘴唇,想要挤出笑容,但眼泪却不自觉的在眼圈里打转。 宾客们见到这一幕,也是感动备至,响起一片掌声。 第1947章 好好干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凌游便带着李想和凌昀挨桌去敬酒。 在敬酒时,凌游还不忘将李想介绍给自己的长辈朋友,并且给出了很高的赞许,至少让很多政商人士,都认识了李想这个年轻人。 接着,凌游还让李想带着自己去李家的亲朋好友那边去敬酒,面对李想家的亲朋,凌游也是热情备至,丝毫没有一点偏颇和薄待。 晚间,李想和凌昀又换上了晚礼服,进行了晚宴,在晚宴期间,凌游几乎是带着李想和凌昀走了一圈。 来到秦松柏身边的时候,秦松柏身边正围着一群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河东的几名领导,正在对秦松柏嘘寒问暖。 此刻,凌游上了近前笑道:“爸,我带着小昀和李想,给您敬杯酒。” 秦松柏一听就转身看了过来,朗声笑道:“这对新人的酒,我是务必要喝的。” 说罢,秦松柏还打量了凌昀一番笑道:“小昀这丫头,真是长大了,比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成熟了许多,现如今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可是都有你哥的几分味道了,不错。” 接着,秦松柏还引用了红楼梦中的一句诗:“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好好发展,秦叔叔很看好你。” 这句诗,是红楼梦中赞许王熙凤的话,意味巾帼不让须眉之意,秦松柏这也算是不吝啬于夸赞了。 凌昀听后赶忙笑道:“秦叔叔过奖了,不过小昀肯定是不能让秦叔叔失望的。” “好,好孩子。”秦松柏再次朗声一笑。 随即,凌游又推着李想的后背,将他带到了近前:“李想,你还愣着干嘛呢,这是你嫂子的父亲,应该是第一次见吧?” 李想知道,凌游这是在给自己一次天大的机会,所以他也自然要慎重的展现自己,又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低调。 所以,就听李想说道:“算是第二次见秦叔叔了,只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叔叔不认识我罢了。” 秦松柏哦?了一声:“我们见过?我这是上了年纪健忘了,还真没想起来。” 李想闻言便赶忙说道:“是您前年来我们水利厅视察的时候,我远远见过您一面,可却难忘终生。” 秦松柏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在河东水利部门工作的?” 此时,就见一个秃顶的瘦高中年男人迈步上前笑道:“老领导,小李可是我们单位很出色的好青年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想的顶头领导,河东省水利厅厅长吴俊泉。 秦松柏呵呵一笑:“怪不得,原来是你吴厅长的兵。” 说罢,秦松柏用一副长辈的口吻对李想说道:“李想啊,吴厅可是个水利人才,更是一位好领导,跟在吴厅身边好好干,你要是干不好啊,吴厅可是要戳我脊梁骨的哟。” 吴俊泉闻言连忙摆手:“老领导,您是折煞我了,我哪敢哦。” 众人哄然一笑,接着凌昀和李想便赶忙压低酒杯,和这一圈人挨个敬了杯酒。 直到夜里将近九点钟,凌游才把一部分客人送走或者送上楼休息,凌家人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李想和凌昀的那间套房里,凌游解开一粒衬衫扣子,对凌昀和李想说道:“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累了一天了,回婚房太晚了,也打扰李叔李婶休息。” 凌昀和李想的婚房年前刚买好,还正在装修,所以今天暂用的婚房,是李父李母住的那套房子。 说罢,凌游还特地礼貌性的问了李想一句:“李叔他们,不会介意吧?或者说,咱们河东的婚俗里,不忌讳吧?” 李想连忙道:“不会的,我爸妈他们也忙了一天了,我和小昀也累了,就睡在这了,没什么忌讳。” “那就好。”凌游点头道:“这仪式是结束了,可你们小两口的婚姻却才刚刚开始,以后啊,把日子过好才是要紧的,知道了吧?” 李想和凌昀连忙回应,秦艽却是在一旁笑道:“这话啊,你都唠叨好多遍了,人家小两口又不是记不住,你瞧你累那一身臭汗,别打扰人家洞房花烛夜了,咱俩回房间去,你冲个澡。” 凌游呵呵一笑:“瞧,说还不让说了。”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凌游环视了一圈,见许乐不在,于是便问卫诺:“你哥呢?” 卫诺憋着笑:“应该和我那个未来嫂子在一起呢吧。” 凌游这才忽的想起,许乐带来的那位同学,于是就见凌游看向秦艽说道:“给小乐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安排同学住下,然后回来,人家姑娘家大老远的和他跑到河东,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像什么话,别让人家姑娘再吃亏。” 秦艽一听便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古董了,年轻孩子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一会儿,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乐乐也不是十七八岁了,你别跟着操不完的心,自家孩子什么品行,你又不是不清楚。” 凌游见秦艽不打电话,于是坚持要自己打。 可就在这时,就听见敲门声响起,卫诺快步去开了门,只见是许乐回来了。 秦艽轻笑一声白了凌游一眼,然后又朝许乐笑问道:“给同学安顿好了?” 许乐闻言赶忙回道:“安排好了婶婶,看着她进了房间我才回来的。” 走到大家中间,许乐用手捏着裤子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叔,婶婶,姑姑姑父,你们都瞧见婉月了吧?” 大家都笑着看他,凌昀说道:“瞧见了,文文静静个小姑娘。” 许乐随即便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啊?”凌昀故意逗他。 “就是...”许乐瞬间红了脸:“就是,我们俩......” 不等凌昀再说话呢,凌游便开口说道:“乐乐,谈恋爱,叔是支持的,毕竟你都这么大了,也不是孩子了,但是,绝对不能让恋爱,耽误了学业,之前叔和你说的,你没忘吧?” 许乐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以为凌游是不同意。 而这时,秦艽却是上前一把扶起了凌游说道:“你和我谈恋爱那会儿,怎么不怕耽误了工作呢,什么事你都管,和我回去冲澡去。” 第1948章 以退为进 凌游无奈一笑,耸肩道:“得,都不爱听我说话,我还是走吧。” 可临起身离开之前,凌游却还是指了许乐一下:“有点分寸。” 许乐挠头一笑:“我知道了叔。” 次日一早,秦松柏夫妇和楚秀岚都要离开河东回往京城,在临别之际,二人同秦艽凌游坐在一个房间里。 就听楚秀岚对凌游问道:“看艽艽这肚子,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凌游闻言便道:“还得两个月呢,年前刚刚做过产检,我和魏爷爷也给请过几次脉,一切都好。” 楚秀岚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小昀这婚事也圆满了,你可不能总是让艽艽乱跑了,安心养好胎才是正事。” 秦艽听后却笑着开口道:“放心吧姑姑,这孩子啊,比南烛都让人省心,比起某些人啊,更让人省心,没大碍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艽还瞪了一眼凌游。 楚秀岚和秦松柏夫妇自然听出了秦艽是在说凌游,于是常文锦便开口对秦艽说道:“真是被你爸爸给宠坏了,当着你姑姑的面还使小性子。” 楚秀岚微微一笑:“小游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像了楚家人,来了那个拼命三郎的劲儿啊,十头牛都拉不住,艽艽啊,你担待着些。” 凌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是,只有笑呵呵的听着。 秦松柏此时也笑道:“年轻人有拼劲是好的,这个年纪不拼,难不成,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拼?你这丫头,多点包容体恤,少些抱怨。” 秦艽倒不是真的在抱怨,而是心疼,心疼凌游总是这么拼命。 一家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楚秀岚和秦松柏夫妇便要准备启程出发机场了。 在酒店楼下,三人对凌南烛又是好一通喜爱,常文锦更是对凌南烛亲了又亲,这才不舍的和外孙告别。 三人乘坐着一趟航班,一路上,秦松柏没怎么说话,常文锦和楚秀岚却是聊的投缘。 直到落地之后,秦松柏才对楚秀岚说道:“秀岚,要是晚上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咱们亲家吃顿便饭?” 楚秀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啊二哥,我也和二嫂没聊够呢。” 秦松柏听后却微微摇头:“就咱们两个,文锦她晚上有别的安排。” 常文锦一听这话,便没有接话,他知道秦松柏不会无缘无故的单独和楚秀岚一起吃饭。 而楚秀岚闻言思忖了一下,也感觉秦松柏话里有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那好,二哥,您定地方。” 在河东的凌游,和凌昀和李想一家告别之后,又同魏书阳聊了一个钟头,就先一步和秦艽母子一起直接返回了云海。 卫诺和薛亚言则是带着魏书阳回了江宁,许乐则是说先把同学苏婉月送回京城之后再回余阳。 夜里,在京城的一家老字号饭店的小包房里,秦松柏已经早早等候在此了,大概十多分钟之后,楚秀岚也到了。 二人见面后寒暄了片刻,待菜上齐之后,秦松柏这才开口道:“秀岚啊,想必你也猜得到,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楚秀岚沉吟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秦松柏:“二哥,是小游的事吧。” 秦松柏点点头:“这孩子,这次在云海,表面上看,是立了大功了,一步步推进加速了云海帮的覆灭,可同样,他太心急了,久旱逢甘霖,还尚有人嫌,何况是搅起这么大的风浪呢。” 楚秀岚心知肚明,于是叹道:“有人折了面子了,自然不能就这么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秦松柏喝了口茶,沉默了片刻说道:“这孩子,叫我一声爸,所以,我不能不管,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楚秀岚闻言立马道:“那可是我们楚家的孩子,二哥,我自然和您站一头的。” 秦松柏一点头:“那就好。” 楚秀岚凝眉问道:“二哥,你有主意了?” 秦松柏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宋景学病辞了,接他班的,我想,非林家信无二,家信同志这个人,我倒是信任的很,和我也有故交,可新省长人选,目前迟迟没有风向,我觉得,应该也是要空降一位过去,以我的经验,按照局面平衡的角度来看,此人多半不会和林家信有所过往。” 楚秀岚不断点着头:“二哥,您想的,也是我想到的。” 秦松柏接着又道:“月州的书记许自清,那是小游在吉山时的老领导,如今和小游搭班子,我就怕有人会看不惯啊,毕竟一个云海帮刚倒下去,要是再有个月州帮站起来,可不是大家想看到的局面。” 楚秀岚浮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树欲静而风不止,任何人都没办法左右别人是怎么想的。” 顿了一下,楚秀岚便问道:“二哥的意思,不妨直说吧。” 秦松柏沉吟了一下,接着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意见是,以退为进。” 楚秀岚皱起眉头,接话道:“不等别人动手,自己把权力让出来,让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 秦松柏微笑着点头:“秀岚,你怎么看呢?” 楚秀岚低眉想了想,接着点头道:“这样也好,避避锋芒,总比迎头直上要好。” 秦松柏这才举起茶杯,对楚秀岚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也不要告诉那孩子,挫挫他的锐气也是好事,年轻人,适当沉着下来,冷静冷静,准没错的。” 楚秀岚也点头笑着端起茶杯:“小游有您这样的岳父,我还真就放一百个心。” 秦松柏呵呵笑了起来,与楚秀岚碰了一下茶杯,以茶代酒。 第1949章 面瘫 两天之后,余阳云岗村的三七堂内,像往常一样排起了长队。 可正堂的诊桌后面,坐着的却不是魏书阳,而是卫诺。 魏书阳坐在诊桌旁的竹木摇椅上,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看着卫诺诊脉。 此时,排在堂屋里的几位村里人看向魏书阳笑道:“老爷子,这小昀如今也结了婚,您的心事又了了一桩了吧?” 魏书阳笑的很开心:“这丫头有福气,女婿对她不错,我啊,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另一人说道:“可不嘛,如今小游在外地做大官,小昀也结了婚,诶呦,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想起来,早些年我老父亲来找广白先生看病的时候,这两孩子才到腰高,现在都有了大出息了。” 另一位婆婆闻言道:“可不嘛,这俩孩子,还真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那会儿啊,我才四十多岁,一眨眼,我都七十多了。” 说着,婆婆又看向了卫诺:“魏先生,诺诺这孩子也是个好苗子哦。” 这话倒是说进了魏书阳的心坎上,不过他却谦虚道:“小孩子需要历练,趁我还能指点一二,就多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成长成长。” 婆婆一听便道:“三七堂的孩子啊,错不了,你看小游,那会儿才多大点啊,就能替广白先生接诊了,那脉诊的,太准了。” 婆婆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好多村里来看病的人的议论,纷纷回忆起了往昔来。 此时,卫诺给一人看过病之后,便开了一个药方,然后递给站在药柜后的许乐道:“哥,抓药。” 许乐上前接过药方,笑着走回药柜后面按方抓药,从二人来到三七堂,魏书阳就培养两个人抓药的本事,所以对于许乐而言,虽然上大学之后回来的少了,可这抓药的本事还是驾轻就熟的。 那人来到药柜前等药,下一个排到号的人,坐到了卫诺的面前。 卫诺抬头一看,惊了一下,只见面前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口歪眼斜,因为左边的嘴角收不住,直流口水,只能时不时的拿起手帕来擦。 卫诺左右观瞧了片刻,接着便道:“这怎么弄的这么严重呀。”卫诺只是一看,便感觉此人面瘫不是一日两日了,应该很久了,所以才发出疑惑。 那女人支支吾吾的说了几句,可却含糊不清,她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女人,替她说道:“大夫,这是我妈,得有二十多天了吧,对,差不多二十多天前,睡醒之后,她就有点歪嘴,当时觉得应该是受风了,也没在意,可又过了两天,变得越发严重了,这段日子,去了三家医院了,第一家医院说,就是受凉了,给开了点药回去,可吃了也没见好。” 女人心疼的看了一眼母亲,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听说中医治面瘫有经验,于是我们就又去了一家中医院,到那里针灸也扎了,中药也喝了一副,可什么作用没有,反倒是加重了,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前几天,我又带我妈去了余阳的一家医院,医生看了之后,说有可能是什么肿瘤压迫的,说什么脑膜瘤之类的,把我们吓坏了,于是做了好多种检查,可做完之后,说排除了肿瘤压迫,给开了几种药,让我们先吃着,但是和第一家医院给开的药,是一样的,几乎没什么区别,白白花了两三千块的检查钱。” “这不,我听我一位阿姨介绍,说您这里有位老先生,看疑难杂症很有名,于是就慕名而来了,我就想给我妈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面瘫了,还有,到底是不是肿瘤啊,现在我这心啊,是七上八下的。” 听了年轻女人的描述之后,卫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魏书阳。 但魏书阳却好似没看到卫诺的‘求助’一般,直接无视了她。 卫诺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阿姨,我给您先请个脉吧。” 面瘫的中年女人闻言便将手放到了脉枕上,卫诺仔细请了一只手的脉象之后,又换了一只手,片刻之后,卫诺收回手,沉吟了一会,接着便道:“根据脉象表示,阿姨的病因,是一定和肿瘤压迫没关系的,这点你们可以很放心,但是在面瘫的病因中,也的确有肿瘤压迫的可能,不过我认为,那位医生的医德也的确是欠缺了一些,这种情况,怎么能用排除法呢,肿瘤压迫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对那位医生展开了‘讨伐’,认为那医生就是为了引导病人开检查。 卫诺接着说道:“病人眼裂变大、鼻唇沟变浅、口角歪斜、讲话漏风含糊不清。” 说罢,卫诺便对中年女人说道:“阿姨,您能笑一笑,皱下眉给我看看可以吗?” 中年女人努力尝试了一下,可试了一下之后,却更心急了,因为她没办法做到皱眉和笑。 卫诺连忙安抚了一下:“没关系的阿姨,不急,咱们不急啊,您能试试吹口哨吗?” 中年女人歪着嘴摇着头,压根撅不起来嘴。 卫诺便继续说道:“不能顺利完成皱眉、闭眼、吹口哨等面部动作,丧失表情能力。” 想了一下,卫诺又要求道:“阿姨,您闭一下眼睛,尝试连续睁眼闭眼。” 女人尝试了一下,但睁眼闭眼却都很困难,而且闭眼的时候,她眼球向上转动,露出白色眼仁,俗话说,就是翻白眼。 卫诺思索了一会,接着便一边拿起笔写药方,一边说道:“闭眼时,眼球向外上方转动,露出白色巩膜,出现Bell现象。” 年轻女人听了这话,疑惑的问道:“贝什么现象?” 卫诺便解释道:“就是贝尔现象,是面神经麻痹患者闭目时出现的特征性体征.......” 正说着,魏书阳突然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卫诺扭头看了一眼魏书阳,便连忙不再说下去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解释太学术繁琐了,魏书阳经常教她,给老百姓看病,就要说老百姓能听懂的话,治病不是炫技。 第1950章 老鳖一只 停顿了片刻,卫诺便笑着说道:“总而言之,阿姨这病不是很复杂,能治好。” 这会儿,这母女俩也有点对面前这个女孩产生怀疑了,毕竟她们是慕魏书阳之名而来的,但是现在老先生坐在一旁,却由一个女孩来看病,她们自然不太信任。 于是就见母女对视了一眼之后,年轻女人就看向魏书阳说道:“老先生,要不,您给我妈瞧瞧吧。” 魏书阳听后捋着胡子笑道:“你不必担心,令堂的病,我家这丫头能治,如果她哪里说的不对,我会指出的。” 这时,同村的村民也帮着说起了话,一名扎着头巾的中年女人笑道:“放心吧孩子,这丫头的本事不错,我给你担保。” 卫诺此时也有些不自信了,写字的手都僵硬紧张了起来。 母女俩半信半疑的又对视了一眼,年轻女人只是笑了一下,也没再好说什么。 而魏书阳见状,却怕母女俩产生怀疑之后,开了药也不敢吃,于是还是打算给她们吃一颗定心丸。 就听魏书阳问道:“你们是焦阳人吧?” 一听这话,母女俩都愣了一下,年轻女人刚刚描述自己母亲病情的时候,可没说自己来自哪里。 而且焦阳和余阳都在江宁省,距离只有不到三百公里,所以也不存在口音差异。 “老先生,您怎么知道的?”年轻女人问道。 魏书阳笑了笑:“虽然冬季未过,可咱们江宁省的气温,相对还是较高的,全省,只有焦阳市,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比起余阳和其他城市,都要低好几摄氏度,我记得,年前的时候,焦阳甚至还出现了零下的气温。” 说到这,魏书阳指了指那中年女人:“你母亲这就是单纯的周围性面部神经麻痹症,诱因大多来与寒冷,尤其是忽冷忽热,所以,我猜测你们应该是焦阳人。” 年轻女人听了这话,心说这老医生神了,竟然问都不用问,凭病状就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于是刚刚产生的怀疑,顿时变为了信任。 此刻,卫诺也开好了药方,交给了许乐之后,便对女人说道:“等一下,我给您扎下针灸。” 而这话刚说完,魏书阳却看向卫诺笑着比划了一个手势。 卫诺一看,魏书阳比的竟然是个‘乌龟’的手势。 卫诺先是一头雾水,可想了一下,她却恍然大悟的笑了:“不用针灸了,不用针灸,有更好的办法。” 说罢,卫诺便又低头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交给了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接过一看,见卫诺在纸上写的,是‘老鳖一只’四个大字。 女人糊涂了,于是问卫诺:“老鳖?也能治病吗?” 卫诺笑了笑:“您买一只老鳖,将鳖放血,然后把患侧用清水擦洗之后,将新鲜鳖血涂在患侧,每日一次,有祛风活血通络的效果,再搭配我给您开的药,按时煎服,相信用不了两天,就能有明显的效果。” 女人将信将疑,收好了这张纸单。 卫诺便拿起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们三七堂的名片,上面有我们的电话号码,要是没效果,您打给我。” 女人一听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再次将名片收下:“好,谢谢,多少钱?” 卫诺闻言便看向了许乐:“哥,药钱多少钱?” 许乐抓好了药之后应道:“一百七十块。” 卫诺闻言便道:“药钱是一百七十块,诊费八块,一共一百七十八。” 女人听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算上药钱,还不到二百块,于是想了想,就算这药没效果,倒是也不亏什么,所以便干脆的给了钱,拿着药带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 因为这两天魏书阳想趁着卫诺在家,于是也没有限制时间,原本他坐诊只坐一上午,这两天却是每天都坐诊到傍晚,卫诺如果累了,他就接手,让卫诺歇歇。 所以今天将所有患者都送走之后,天已经黑了。 坐在诊桌后面,魏书阳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接着他连忙用自己的右手,给自己的左手搭了个脉,然后这才闭目歇息了一会儿。 这时,卫诺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过来:“太公,泡泡脚吧,水温正好。” 魏书阳见了笑呵呵的侧过身来。 卫诺蹲下后,给魏书阳脱了鞋袜,拿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魏书阳的身前,给魏书阳搓揉着脚,为其舒络活血。 “这两天,觉得怎么样?”魏书阳低头笑问道。 卫诺抬头看了一眼魏书阳笑道:“感觉自己进步了很多,同样也发现自己比起您和我叔,差的太多了,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平日里看您坐诊或者我之前看我叔坐诊的时候,觉得很简单,游刃有余,但自己真的坐在这诊桌后,才知道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魏书阳呵呵一笑:“我行了一辈子医,你叔呢,更是七八岁就能坐在这诊桌后面接诊,他和你姑姑,都是童子功,你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中医,小小年纪,有现在的作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别妄自菲薄啊。” 卫诺点了点头:“我知道太公,就是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您和我叔我姑那样。” 说着,卫诺抬起头:“就像您今天,居然轻描淡写的就能说出那位面瘫病人的老家在哪,我看她们一听您说完这个,眼神都不一样了,就像这种门道,我现在还是欠缺太多了。” 魏书阳笑了起来,捋着胡子说道:“中医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缺一不可,虽然这四个字简单,但却是多少中医人,悟了一辈子,都有可能悟不到真谛的,你还年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成长,我相信你,总有一天,比我强。” 卫诺嘿嘿一笑:“那您可真是哄我了,当今中医界,有几位能比的上您啊。” 第1951章 我很幸福 魏书阳一听,顿时严肃了几分,对卫诺说道:“这,同样也是你要谨记的一点,你不能妄自菲薄,同样,更不能夜郎自大,要永远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取各家之所长,永远怀揣着一颗学生的心,不要盲目自信,中医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一辈子的事啊。” 卫诺听后,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太公,我一定谨记在心。” 洗好了脚,卫诺便端着水盆去倒水去了。 待卫诺回来之后,魏书阳叫住了她:“诺诺啊,来太公这里。” 卫诺走过去,魏书阳便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脉枕上:“你,来给太公诊诊脉。” 卫诺一听,就笑着走了过去:“您又要考我。” 魏书阳也没有接话,只是等着卫诺来诊脉。 待卫诺坐下之后,便将手放在了魏书阳的手腕上,仔细品起了脉象。 可刚摸了十几秒钟,卫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足足诊了两分钟,卫诺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 换了只手,卫诺又摸了两三分钟。 收回手之后,卫诺看向魏书阳说道:“太公,您的脉象好怪啊,脉沉于筋下,劈劈急硬,毫无柔和之感。” 魏书阳呵呵一笑:“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脉摸的很准,今天的测试,你通过了,明天太公,去给你买糖块吃。” 卫诺一见魏书阳笑了,于是也笑了起来:“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刚来三七堂那会儿了,您还用糖块哄我呢。” 说着,卫诺拉着魏书阳满是褶皱却温暖的手:“想起刚来您身边的时候,我哥总是偷偷半夜哭,我却是动不动就在您面前哭,只要一哭,您就拉着我的手,带我去村里的小食杂店买糖吃去,虽然我那时候也不小了,可就是觉得,吃您给买的糖,特甜,特温暖。” 魏书阳看着卫诺笑了笑:“要是你们这些孩子,都不长大就好了,这样啊,太公愿意一直给你们买糖吃。” 一老一少聊了一会,刚刚在院子里扫院子的许乐走了进来,进来之后,还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太公,你们聊什么呢?” 魏书阳笑着朝许乐招了招手:“过来坐,喝口水,明天再干也来得及,忙了一天了,也不好好歇歇。” 许乐笑着走了过去,坐在魏书阳的身边,然后拿起魏书阳的茶杯,直接往自己的空杯子里倒了一半的茶水,然后大口的喝了个干净。 “这会儿温度正好。”许乐笑嘻嘻的说道。 魏书阳摇头笑了笑:“也就你们俩个不嫌弃我老头子。” 许乐一听却道:“您这茶杯,都包上茶浆了,用普通杯子泡出来的茶,哪有您这杯子泡出来的茶好喝呀。” 这话哄得魏书阳哈哈大笑。 片刻后,魏书阳各拉着许乐和卫诺的一只手,然后将兄妹俩的手放在了一起:“你们兄妹啊,不容易,虽然不是一奶同胞,却也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每每看到你们,我就想到了你们的凌叔叔和姑姑,也许就是天意吧,在冥冥之中,让三七堂有了这种最好的传承。” 顿了一下,魏书阳紧紧握着许乐和卫诺的手:“以后,无论风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兄妹,都要给我团结一心,永远交好,同样,也要互相监督对方,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不可非法乱纪、不可胡作非为、也不可惶惶度日,能做到吗?” 兄妹俩下意识的点着头,许乐则是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道:“太公,您和我们说这些干嘛呀,我们有您监督着呢,肯定不会出现您所说的情况的。” 魏书阳叹了口气:“我能照看你们一时,终究照看不了你们一世,这一世,我们爷仨有缘,太公这一生,年轻的时候,有朋友,像你们的凌太公啊、孙太婆啊,认识他们,我很开心,至于晚年呢,有你们两个,有你们这一大群孩子,我更是幸福。” 说着,魏书阳笑了:“所以啊,我这辈子,活的值。” 与卫诺和许乐唠叨了一会儿,魏书阳便看了一眼时钟说道:“去吧,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 卫诺和许乐相继起身,许乐便对魏书阳说道:“太公,我扶您回卧室去。” 魏书阳摇摇头:“我再看会书,不急。” 卫诺听了连忙说道:“那我给您去下碗面吃吧。” 魏书阳又摇了摇头:“太晚了,吃不下了。” 卫诺想了想,这才说道:“那您披着些衣服,早点休息。” 魏书阳点点头:“去吧,睡去吧。” 兄妹俩闻言应了一声,然后朝门口走了过去。 可就在兄妹俩刚到门口,魏书阳却叫住了他们:“乐乐,诺诺。” 兄妹俩赶忙站住脚步,转身看过来:“太公,还有事?” 魏书阳看了兄妹俩几秒钟,接着笑了笑,抬了抬手:“回吧。” 待兄妹俩离开之后,魏书阳捋着胡子释然一笑。 片刻后,他拿出纸笔,伏案而坐。 夜过天明,公鸡司晨。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乐率先走出厢房,先是吸了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接着便惊讶的发现,天空竟然落下了一阵轻雪。 在余阳,这些年冬天的温度偏高,下雪的时候很少,所以身为吉山孩子的许乐和卫诺,很喜欢雪,然而自己在京城倒是常能看到,可卫诺今年刚到京城上大学,却很少再见下雪。 于是许乐连忙快步去了卫诺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大懒虫,起床了,你出来看看,下雪了。” 卫诺还没睡醒呢,本能的哼了两声,可随后却很快穿着一身睡衣跑了出来,推门一看,竟真的下了雪:“真是雪?” 卫诺摊开手掌,感受着雪花落在手心的凉意,虽然天气的温度,不足以留住落在地上的雪花,但卫诺还是十分欣喜。 看着卫诺如此开心,许乐便笑着说道:“快洗漱一下做饭去,等会儿太公醒了就吃饭,今天看来又将是一整天的鏖战啊。” 第1952章 书阳先生,走啦 许乐先是去洗漱了一番,然后便拿起大扫帚扫起了地上雪花融化后的地面。 卫诺也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就去做饭去了。 七点半左右,许乐放下扫帚,来到正堂,看了一眼时钟,然后来到厨房门口对卫诺问道:“太公还没醒吗?” 卫诺闻言便道:“平时这个时间早醒了呀。” 顿了一下,卫诺又道:“肯定昨天晚上又熬夜看书了,总是不听劝。” 许乐笑了笑,然后说道:“快做好早饭了吧,我去叫太公起床,等下就开饭吧。” 卫诺点头一笑:“快好了,你去叫太公吧。” 许乐迈步去了魏书阳的卧房门口,在门口敲了敲门:“太公,早饭快好了。” 可等了一下,里面却没有传来魏书阳的回应。 许乐便又敲了敲门:“太公,该起床了。” 等了几秒钟,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许乐便又敲了两下门:“我进来了太公。” 许乐推门进了卧房,就见魏书阳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双手搭在小肚子的位置上,身上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印福字的衣服,许乐从没见过。 许乐上前轻轻拍了一下魏书阳的手背:“太公,起床吃饭了。” 见魏书阳依旧没有回应,而且刚刚摸到魏书阳手的时候,许乐感受到的是一阵冰冷,他顿时心脏仿佛都停跳了一拍,手都抖了起来。 “太公,太公?”许乐又推了魏书阳两下,可魏书阳却再也没有回应了。 许乐将手搭在魏书阳的鼻子下面,一丝鼻息也感受不到。 当印证了自己内心中最害怕的事实之后,许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太公,太公,诺诺,你快来呀,快啊。” 卫诺在厨房听到了许乐的喊叫声,于是连忙小跑了过来,推门进来之后,当看到许乐跪在魏书阳的床下,双手搭在魏书阳的胳膊上嚎啕大哭,她也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眼泪顿时模糊了双眼,卫诺觉得自己的脚下有千斤重,挪不开步子,甚至接下来,她更是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缓了好半天,这才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床边:“太公,太公您和我说句话啊,您别吓我。” 卫诺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力气,跪在地上趴在魏书阳的身上,去摸魏书阳的颈动脉,可冰冷的魏书阳,脉搏再也没了跳动。 许乐哭了一通,接着连忙起身抽泣着说道:“我去找大宝爷爷和岳伯伯,你照看好太公。” 说罢,许乐连忙朝外跑去,甚至还差点摔了一跤。 许乐走了之后,卫诺抱着魏书阳嚎啕大哭:“太公,您醒醒啊,您醒过来啊,我们今天还要接诊呢,您不在我身边,我不敢,您起来啊。” “太公,我求您了,您起来啊,您不是说,还要看我结婚生子呢嘛,您不是说,以后我有了出息,跟着我去享清福呢嘛,太公,我求您了,您别离开我。” 没等哭几声呢,卫诺一阵急火,瞬间哑了嗓子。 十几分钟之后,就见三七堂院外,许乐带着二十几号村民以及魏大宝和岳祖谦夫妇快步进了小院。 大家走进正堂,魏大宝和岳祖谦率先来到了卧房门口,当看到躺在床上,已经自己换好了寿衣的魏书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家刚刚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顿时凉了。 岳祖谦的爱人吕慧看到卫诺跪在床前大哭,已经哑了嗓子,于是连忙进去拉住了卫诺:“小诺诺啊,听伯母的话,和伯母出去,你可不能再哭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会让你太公走的不安的,他生前可是最惦记你了。” “不,不不,太公没走,我不信,我不信。”卫诺哑着嗓子哭道。 吕慧见状一把抱住了卫诺:“孩子,孩子,好孩子,听伯母的话,和伯母出去。” 待卫诺冷静了下来,吕慧这才拉着卫诺的手走出了卧房,卫诺一步三回头,几次哭着想再返回去。 魏大宝上前观察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书阳先生,走啦。” 说罢,魏大宝也红了眼眶:“老少爷们们,都别愣着了,大家一起帮忙。” 岳祖谦惋惜的看着床上的魏书阳,擦了一把眼泪之后,他看向许乐说道:“那个,乐乐啊,去,去打电话通知你凌叔叔,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乐点了点头,这会儿,许乐知道,自己就是这三七堂的顶梁柱,所以他不能再哭,他得在凌游没回来之前,当好这个家,把太公的后事照料明白。 走出正堂,许乐按下了凌游的号码之后,在心里做了好一番挣扎和思想斗争,这才拨通了过去。 待凌游接起电话之后,就听凌游说道:“乐乐啊,吃早饭了没有?” 许乐沉吟了片刻,这才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叔...,叔,太公走了。” 凌游在电话那边没了声响。 许乐怕凌游伤心,于是连忙又说:“睡着睡着觉就走了,什么罪也没遭,很安详。” 说这话的时候,许乐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的。 凌游良久后才轻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虽然这一声‘知道了’,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轻描淡写,但凌游几乎是要咬碎了牙齿,忍着让自己保持镇定说出口的。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然后赶忙拨打了薛亚言的电话。 薛亚言接起电话之后还一如往常开起了玩笑:“老凌,你这一大早就来电话,估计准没好事。” 凌游平静的对电话那边的薛亚言说道:“老爷子今晨走了,你去一趟吧,乐乐和诺诺俩孩子,终究没经历过,应付不来。” 薛亚言也是顿时石化在了原地,瞬间红了眼眶,道了一声:“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之后,薛亚言狠狠的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巴,他觉得自己真是乌鸦嘴,这一通电话,果然不是好事。 接着,他连忙朝着郑广平的办公室快步走了过去。 第1953章 按三七堂的规矩办 急促的敲了敲门,走进郑广平的办公室,郑广平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心说薛亚言怎么今天这么冒失,还不等自己说‘进’呢,就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郑广平正伏案写着东西,头也没抬的问道。 薛亚言稳住心弦之后,站在距离郑广平两三米的地方说道:“书记,我想请两天假。” “请假?”郑广平依旧没有抬头的问道:“请假做什么去?” 薛亚言沉吟了一下说道:“魏书阳魏老,过世了。” “什么?”郑广平猛地抬起了头:“你说谁?魏老?” 薛亚言点点头:“凌游刚给我打来电话,今天凌晨走的。” 郑广平的心也狂跳了起来,同样也坐不住了,起身看了薛亚言一会儿之后说道:“你快去,快过去,凌游不在家,你好好照应一下。” 薛亚言闻言转身就要走。 郑广平则是叮嘱道:“有什么困难,立即联系我。” 薛亚言应道:“知道了书记。” 半小时后的凌游,正朝着机场而去的路上,一边催促着季尧再开快些,一边拨着电话。 坐在他身边的秦艽,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她一边劝着凌游:“你别急,别急。” 一边又对季尧说道:“安全第一,小季,你也别急。” 可说着,秦艽却又忍着泪水,将电话拨给了父亲秦松柏,通知这件事。 凌南烛抬头看着都眼睛通红的父母,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哭,他也不明白,他们现在要去哪里。 在河东得知了消息的凌昀,差点哭晕了过去,李想载着她朝机场狂奔而去。 凌游在路上,通知了魏书阳的儿子魏佑良一家,他们一家此时也在外地,得知了消息之后,也说现在就回去,可魏佑良的语气,就平静的许多,不知是和父亲的隔阂还没解开,还是他早已看的太开。 抵达云岗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凌游一家的车停在小院门前,就见小院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是来帮忙的村里人。 看到凌游下车,有人立即说道:“小游回来了。” 大家一看,便赶忙簇拥了过来。 “小游,你节哀。” “凌游啊,可不能太伤心,你魏爷爷的后事,可等着你操持呢。” “小游,好好的。” 凌游一一朝和自己说话的人点着头,脚下却一步未停的朝着正堂走去。 进了正堂,卫诺看到凌游和秦艽,哭着走了过来:“叔,婶婶,太公走了。” 秦艽一把抱住了卫诺,拍着她的后背。 凌游则是直奔卧房而去。 当看到躺在床上平静的魏书阳之后,凌游走到了床边,扑通跪了下去:“魏爷爷,小游回来了。”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魏书阳的音容笑貌,就如同演电影一般的浮现在凌游的脑海,让他本来坚韧的心,瞬间破了防,呜呜的哭了起来。 此时,红肿着眼睛的薛亚言走了进来,扶起凌游说道:“好啦,好啦,老爷子九十岁了,寿终正寝,这是喜丧。” 说着,薛亚言赶忙换了个话题,让凌游不再陷入伤心的处境中:“定的棺椁就要到了,你快出来看看,还缺什么不缺了。” 凌游回头看了一眼魏书阳,然后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就走了出去。 在诊桌周围,围坐着一圈村里的长者和赶来的长辈,围着凌游在讨论着魏书阳后事的详情。 凌游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有些事,我能拿主意,有些事,我不敢拿主意,魏叔叔快到了,毕竟......” 大家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 是啊,就算大家都知道,魏书阳生前最亲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是凌游,可如今斯人已逝,做儿子的,毕竟做儿子的,凌游不能喧宾夺主了。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魏佑良和魏硕到了,魏佑良的爱人没有跟着回来。 魏佑良父子先是去了看了魏书阳的遗容一眼,魏佑良跪在床前和魏书阳的遗体说了两句话,魏硕则是一脸的平静,仿佛面前的人,和自己并不相干,自己回来,也不过就是完成一种任务一样。 待大家坐到一起,当后事的内容问到魏佑良的时候,魏佑良沉吟了片刻说道:“诸位,我说句大实话,大家也能看得出来,我这一辈子,和我的父亲,并没有做到其他父子一般,父慈子孝,反倒是凌游,做的比我要多的多,对凌游这孩子,我要说声感谢,谢谢他,让我父亲老有所乐,同样也老有所依,至于我父亲的后事怎么操办,我听凌游的,老人既然走在了三七堂,那就按照三七堂的规矩办,我什么意见都没有。” 早就听明白了的魏大宝,此时开了口:“小游啊,既然你魏叔叔呢,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咱们谁也别耽搁了,就按照咱们云岗村的风俗办,咱们大家最终想要的结果呢,就是把书阳先生的后事,给他办的风风光光的就成了呗,是不是啊?” 凌游听后点了点头:“大宝伯,那就按照咱们云岗村的风俗办,这回,我又得仰仗您了。” 当初,凌广白的后事,就是魏大宝帮忙操办的,所以凌游才说了个‘又’字。 就听魏大宝一摆手:“小游,咱们这关系,客套话别说,书阳先生这些年,在咱们云岗村,是我们云岗村村民的福气,如今他驾鹤西去,咱们老少爷们们尽心尽力的把他的后事办圆全了,这是应该的。” 说罢,就见魏大宝张罗了起来:“老少爷们们,都别愣着了,能帮忙的留下帮忙,帮不上忙的拜过书阳先生之后,就回家去,屋子就这么大块地方,别围这么一大圈人跟着裹乱。” 没一会儿的工夫,凌昀和李想也赶了回来,就见凌昀进了正堂之后,就冲进了魏书阳的房间抱着魏书阳哭了好一通,卫诺也忍不住又跑了进去,娘俩哭的让在场的人都跟着忍不住落泪。 第1954章 最后一课 傍晚的时候,从余阳市定的棺椁送到了。 凌游交代季尧将女眷们都带去厢房,怕她们再哭起来。 大家一起帮忙,将魏书阳入了棺,停放在了院中,又搭起了灵棚。 人影错杂,忙忙碌碌,凌游一时间没空伤心,他系着孝带,操持着一切,时不时看到那副棺椁的时候,心里却总是提醒着自己,躺在那里的,是这世上和自己没有血缘,却最爱自己的老人。 凌游想到了爷爷凌广白走时的场景,说起来,自己已经送走过四位老人了,凌广白、孙雅娴、楚景寻,以及如今的魏书阳。 他们都在这个世上真真切切的爱过自己,给了凌游回报不尽的恩情,却没能让凌游将这份恩情报答,或许,如果真的有来生,凌游希望,他还能还了这份未尽的恩情。 在这期间里,凌游迎来送往,得知了消息之后,打来问候的电话也是络绎不绝。 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深夜,三七堂的人才散去很多。 可宁静袭来,悲伤也不请自来,将每个人的心,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凌游没有进屋去,而是按照村里的习俗,在魏书阳的灵前烧着纸钱。 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年,孙雅娴离世的时候,自己还是和魏书阳在灵前烧纸钱,如今斯人已逝,那个老人,也终将不在自己的身边。 凌游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终究还是没能再见到那位白胡子老人,他现在多希望魏书阳能像上次一样,在自己的身旁安慰一下自己。 就在这时,凌南烛从正堂里跑了出来,来到了凌游的身边。 “爸爸,魏太公呢?”凌南烛疑惑不解的问道:“刚刚他还在屋里睡觉,怎么不见了?” 孩子不懂什么叫做死亡,他只当老人是睡着了。 凌游揽过凌南烛,看着面前的棺椁沉吟良久,这才解释道:“魏太公......去找他的朋友了。” 凌南烛歪着头问道:“太公也有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凌游挤出一个笑容,可眼泪却突然滑落:“魏太公的朋友,你没见过,可爸爸,很想他们。” “那太公什么时候回来?”凌南烛又问:“等太公陪过了他的朋友,就让他回来吧,南烛都想他了呢。” 凌游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也想他,我好想他。” 幽明路隔,一逝永不归..... 深夜的时候,凌游不肯回去,始终守在灵前,薛亚言来到灵前跪下,将纸钱放进了火盆里几张,然后开口道:“老爷子,您老走好啊。” 片刻后,薛亚言对凌游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老爷子日子不多了?” 凌游良久后才开口:“早知道,晚知道,也终将抵不过这一关。” 薛亚言叹了口气:“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凌游闻言道:“早知道的人,更痛苦。” 而在这时,就见许乐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对凌游和薛亚言说道:“叔,亚言叔,太公留了遗书。” 凌游一听连忙要起身,可是跪的太久了,腿都麻木了。 薛亚言赶忙扶了一下,然后对许乐问道:“什么遗书?” 许乐回道:“刚刚我们整理太公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就放在了太公诊桌的抽屉里。” 薛亚言扶着凌游赶忙朝堂内而去,薛亚言还不忘叮嘱许乐:“留下烧纸钱,守好灵。” 进门之后,就见凌昀和卫诺秦艽他们都在落泪,抽泣声此起彼伏。 秦艽看到凌游便道:“魏爷爷给咱们每个人都留了信,你看看吧。” 凌游走上前,接过了自己的那一封,拆开来看。 只见魏书阳洋洋洒洒的写了许多话,凌游深切的能感受到那一晚魏书阳的痛苦,他是多想再和他的孩子们多说些什么啊,可他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魏佑良看着自己的父亲留给自己的信,也罕见的落了泪,魏佑良始终觉得,父亲魏书阳没有对自己尽到父亲的责任,可魏书阳不爱魏佑良的母亲虽说是真,但也算是相敬如宾,只是那个年代,魏书阳将自己的生命投身进了伟大的医疗事业和革命事业当中,所以这份家庭和国家的责任,魏书阳只能从中做出取舍。 而卫诺的信,魏书阳写了最多,虽然他们祖孙俩相处的时间不算多,只有短短几年,可卫诺的孝心和在医学上的天赋,却让魏书阳倍感珍爱和欣赏。 信中提到:“诺诺,脉沉于筋下,劈劈急硬,如指弹石,毫无柔和之感,此脉,为弹石脉,也是绝脉之一,此脉之人,肾气竭绝,主危候;这是太公能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了,以后山高路远,医无止境,你只能独自前行。” “太公要教导你三句话,其一,‘见彼苦恼,若己有之’,你要将患者之苦视为己痛,这样方为医者仁心;其二,‘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医者,不问贫富贵贱,患者,没有身份高低之分,要一视同仁;其三,‘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为医者,要无惧艰险,以病患为首任;记住这三句话,你就算不能成为名医,也能成为仁医,在二者之间,我更希望你,要做仁医。” “以仁立身,以术济世,以畏天悯人之心,行救死扶伤之道,卫诺谨记。” 看过这封信之后,卫诺抱着信埋头痛哭,她没想到,魏书阳给自己上的最后一课,竟然是用他的生命。 这天夜里的三七堂,众人哭作一团。 次日一早,天气灰蒙蒙的,早早就有来吊唁的人前来,卫诺也平复了些许心情,和许乐站在门口对前来吊唁之人鞠躬答谢。 早晨八点多的时候,秦松柏到了,在灵前对魏书阳的灵柩深深的鞠了三躬,面色哀伤:“魏老,您之前对松柏说过的话,松柏谨记,松柏向您承诺过的话,我也当谨行,您老放心吧。” 凌游等家属,对秦松柏以家属之礼回之,然后便请秦松柏进了正堂。 第1955章 再热闹一回 这一天,不管是从任何途径得知了消息的人,几乎都朝着余阳云岗村奔赴而来。 只是一天的时间,这小小的云岗村,几乎每条小路上,都停满了车。 在传统习俗中,有‘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的说法。 所以魏书阳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来的人,要比凌昀前几日结婚的人多许多。 按照云岗村的习俗,魏书阳的遗体需要小三天停灵,从前一日魏书阳离世的日子开始算起,所以下葬的时间,定在了后日的上午。 这天,魏大宝带着凌游以及魏佑良等人,去了山上。 站在山岗上,凌游看着爷爷凌广白和孙雅娴的墓碑,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块空地说道:“良叔,魏爷爷年前的时候,带我上了一次山,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希望能够葬在这里,但是,我也得听听您的意见。” 魏佑良闻言,先是上前用手给凌广白和孙雅娴的墓碑擦了擦浮土,然后又各点燃了三支香,随即朝着墓碑鞠了三躬后说道:“林伯,我爸的意思,您在天之灵,应该清楚,这会儿,你们老兄弟应该也已经见着面了吧,我爸这人脾气和您一样倔,您多担待,孙姨,他们老哥俩,可就托付给您了,生前的时候,他们两个闹矛盾,也就您能摆平,到了天上,还得是仰望您了。” 说罢,魏佑良看向凌游点头道:“老爷子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他的心意,你魏奶奶生前留过话,这辈子和你魏爷爷结了一次婚,却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这辈子就没什么缘分,那下辈子也就别再遇着了,所以她老人家生前的意思,也并不想和你魏爷爷并骨,葬这挺好,他们老三位,待在一起也舒心。” 凌游听后应道:“那就听我魏爷爷的意思,就葬这吧。” 魏大宝此刻上前说道:“定好了地儿,我可就吩咐人过来干活了。” 魏佑良扭头看向魏大宝:“谢了老哥,我爸这些年在云岗,没少受您的照顾,如今还得麻烦您。” 魏大宝一摆手:“咱们一笔啊,慢别说写不出两个魏字来,就说书阳先生这些年在云岗,也帮了我们村里多少人,有个头疼脑热、疑难杂症的,谁的村里,要是有这么一位‘活神仙’,高兴都来不及呢,这也就是让我们给捡着了,客气的话不用说,三七堂的事,就是云岗村全村村民的事,放宽心,肯定让老爷子走的风风光光的。” 下山之后,三七堂又来了好多人,麦晓东也赶到了,和凌游握了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一晚的守灵,三七堂的孩子们都围坐在了火盆前,按照凌游的话说,魏书阳爱热闹,大家就凑在他身边,再陪他热闹一回。 夜里没什么风,可气温却不高,大家围着火盆烧着纸钱,都面色凝重。 此刻,薛亚言见状率先开了口:“对了,魏爷爷属什么的来了?” 凌昀闻言抬头说道:“属狗的。” 薛亚言哦了一声:“那到时候,看来还得再买一只小狗,叫书阳?” 这话要是听在别人耳朵里,肯定会觉得薛亚言的话太不尊重人,可三七堂的孩子却都明白,因为当时魏书阳就养了一猫一狗寄托情感,一个叫广白,一个叫雅娴。 凌昀也不禁破涕而笑:“魏爷爷属狗就买小狗啊?” 薛亚言见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凝重了,于是连忙趁热打铁,打算让大家都聊起来。 “那是啊,属狗当然要买小狗了。” 凌昀连忙说道:“我爷爷还属鸡的,那也没见魏爷爷养鸡呀,雅娴奶奶属老鼠的,魏爷爷还养了只猫呢。” 薛亚言和凌昀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引得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没一会儿,笑声就传了出来。 薛亚言见状便笑道:“这才对嘛,咱们围在魏爷爷身边,都哭丧个脸,他老人家要是见着,肯定又要把咱们臭骂一顿了。” 这话一出口,卫诺不禁顿感伤悲,又掩面哭了起来:“太公要是还在就好了。” 凌昀见状赶忙搂住了卫诺的肩膀:“好啦好啦,不哭了。” 虽然凌昀哄着卫诺,可她也是哭着说出的口。 这一夜很长,长到大家的悲伤逆流成河,这一夜也很短,短到所有人都没有陪够魏书阳。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三七堂的人流便攒动了起来。 魏佑良身着‘孝子’服饰,听着魏大宝的吩咐,按照习俗照做。 不是戴孝之人,都让到了一旁观瞧,车队也都在小路上停好,一直从三七堂,停到了村口。 就见魏大宝高声朗道:“现场肃静,起灵仪式,马上开始,请来宾客人一旁站好,孝子贤孙上前来。” 凌游等人纷纷上前站好,魏硕冷着脸捧着魏书阳的遗像站在侧前方,魏佑良身披孝服站在最前。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魏大宝接着高声道:“日吉时良,天地开张,今日起灵,送往仙乡。尊敬的魏书阳先生魂安!” “您的一生,仁心仁术、杏林春满、悬壶济世、橘井泉香,功德圆满,今奉天命,寿终正寝,孝子贤孙,披麻戴孝,护您周全,送您上山。” 接着,魏大宝转向魏书阳的灵柩,先是恭敬的鞠了三躬,然后起身说道:“金桥银桥,为您搭好;明灯指路,莫走岔道;此地不是黄金屋,今日送您返仙都,旧屋您别恋,新宅是您的万年殿。” 说罢,只见魏大宝一抬手,托着长音朗声道:“请您起身,稳稳当当,孝子孝孙,护在两旁!” 第1956章 从此两隔,再无归期 大家听了魏大宝的吩咐再次站好。 魏大宝便正式的说道:“起灵!一启灵,家门兴旺。” 在场的几十上百人闻言,都跟着齐声复述:“一启灵,家门兴旺。” “二启灵,子孙满堂。” 众人再次复述。 “三启灵,福寿安康!” “三启灵,福寿安康!”众人的声音,在这灰蒙蒙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响彻云霄。 魏大宝最后说道:“今日起灵, 大吉大利 !” 事先定好的村中几位抬棺匠依次站好,半蹲下身子,随时做好了准备起灵。 魏大宝见状便再次高声道:“孝子扛幡,向前引路!众亲好友, 起——灵——喽——!” 这一嗓子喊出,在场的亲友们瞬间忍不住泪水,倾泻而下,哭声混做一团。 魏佑良在魏大宝的引导下摔了陶盆,哀乐响起,在这悠悠的天地间回荡。 送灵的队伍一路朝着小山而去,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十分壮观。 抵达山上,墓穴已经挖好,将灵柩下葬的一刻,卫诺和凌昀尖叫着嚎啕大哭,冲了上去。 “魏爷爷.......太公......” 大家见状连忙拦住了二人,几名女眷抱住两人一边哭泣着一边安慰着她们俩的情绪。 秦艽因为怀孕,凌游劝她别上山,可她却依旧固执的来到了山上,在母亲常文锦的搀扶下,望着远处的人群悲泣。 常文锦叹了口气:“你魏爷爷是寿终正寝,人嘛,总有这么一天的,好孩子,为了腹中这个孩子,你也不能再哭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棺木入土,泪落无声,黄土一寸寸覆盖,仿佛关于魏书阳这个名字的人生,也从此便被埋葬,从此阴阳两隔,再无归期。 最后一锹土,是凌游扬下的,凌游知道,从此魏书阳长眠地下,而他站在风中,再也不知该向何处告别。 大家看着那新起的小土包,多么希望,悲伤也能一起埋葬。 中午,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三七堂,在几个邻居家的院子里,支起了炉灶和桌子,村民们齐上手,做饭的做饭,帮忙的帮忙。 客人亲友们吃了午饭,陆陆续续的便告别离开了。 一直忙碌到下午即将傍晚的时候,人才大部分都散去了,只留下了亲近的家属亲友。 凌游这几天,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困,他好想好好的睡一觉,仿佛睡醒之后,那个白胡子老头,就会坐在三七堂的院子里,捋着胡子,抱着猫,狗狗趴在他的脚下,在树下小憩。 这一觉,凌游做了一个梦,梦中凌广白和孙雅娴坐在三七堂的正堂里,魏书阳拎着大包小裹的进了院子,笑呵呵的喊着:“林原,孙雅娴,我来了,你们也不说出来接接我?” 孙雅娴笑着走出门,见是魏书阳,便讥讽的笑道:“哟,你魏大胡子还知道来找我们呢。” 魏书阳将手上的行李一放,走了过去:“我来晚了,晚上吃饭喝酒,自罚三杯就是了,你这老太婆,怎么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呢。” 走进正堂之内,凌广白正坐在诊桌后面用毛笔写着药方,抬头瞥了一眼魏书阳,却没有说话。 魏书阳大步走来,坐在凌广白的桌前,敲了敲诊桌问道:“你个老东西,没见着我来啊?” 凌广白轻哼一声:“我的福都让你给享了,现在你还跑我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乐意搭理就怪了。” 魏书阳听后更得意洋洋了,翘起腿仰头笑道:“小游的婚礼,你没参加着吧?我参加着了,人家小两口,给我敬的茶。” 魏书阳得意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小昀的婚礼,你还是没参加着吧?他们小两口,也是给我敬的茶。”魏书阳嘿嘿笑着,故意气着凌广白。 凌广白虽然面上不露痕迹,可写字的笔都加重了力度,显然被魏书阳给气到了。 这时,孙雅娴走了过来:“我那对手镯,孙媳妇和小昀都戴上了?” 魏书阳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孙雅娴先是撇了撇嘴:“就你?咱们三个里,数你不靠谱。” 接着,孙雅娴却是笑了起来:“不过啊,戴上了就好,戴上了,我这份心意,就没白费。” 魏书阳随即环顾左右,站起身问道:“我住哪啊?” 孙雅娴一指堂外的西厢房:“住那,给你留着呢。” 魏书阳顿时吹起了胡子:“我以前可是住这的。”魏书阳指了一下正堂的卧房。 孙雅娴朝凌广白努了努嘴:“他来的早,这屋啊,早就被占上了。” “那我住东厢房。”魏书阳背手说道。 孙雅娴淬了他一口:“想得美,你住那,我住哪?” 说罢,孙雅娴一转身就走了。 凌游在梦中走进了小院,看到走出门的孙雅娴,他打了声招呼,可孙雅娴却看不到他,他径直走向正堂,就见魏书阳正坐在凌广白的身前喋喋不休的说着,凌广白虽然不应话,可却都听进了耳朵里。 当魏书阳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的时候,凌广白还抬头对他说:“你接着说啊。” “我这不说着呢嘛,口干舌燥的,不得喝口水啊。”魏书阳吹着胡子。 “讲一半不讲了,要不然你就什么也别说。”凌广白说道。 魏书阳撸了撸袖子:“你个老家伙,你死性不改啊你,什么狗脾气。” 凌广白也不示弱:“我养大的两个孙儿,最后让你白捡去享了这么多年的天伦之乐,我说你两句,怎么了?” 两个老顽童接着便斗起了嘴,凌游上前去劝,但两个老头却看不见他。 这会儿,孙雅娴快步进了屋,上前劝了起来,这才把两人分开,但没过一会儿,三人面面相觑着,却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凌游醒了过来,眼泪已经把半边枕头都阴湿了。 看着黑洞洞的房顶,屋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 凌游知道,人走的时候,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就是这一刻,当安静下来,想到思念的人时,才最为痛苦。 第1957章 要再动一动 两天之后,大家也要各自返程,凌游毕竟不能离开太久,卫诺和许乐也即将要开学了。 秦艽没多久就要到了预产期,所以凌游让她回京城好好养胎。 在中午的时候,车到了,大家准备离开三七堂。 凌游将门上了锁,这一刻,他不知道,这把锁,什么时候还能再次打开,从今往后,这三七堂里,再也没有老人等着自己回家过年了。 在前一天的商议中,秦艽决定把一猫一狗也带着回京城,放在秦老那里养,这样卫诺要是想猫猫狗狗了,也可以在假期的时候去雾溪山看到,毕竟放在三七堂,没人照顾,要是送人,大家也于心不忍,这总归是魏书阳亲手养大的,好歹是份心灵寄托。 各自归去之后,这份悲伤在半个月之后,才终于得以缓解,只要大家不再回去故地重游,就总觉得,魏书阳还在一般。 月州市由于之前的财政亏空,导致几个棚户区的改造项目停滞不前,所以近前凌游一心将重点放在此事上面,他决定要将改造项目尽快重新立项。 这天,市委就此事召开常委会,许自清倒是支持凌游的,所以在此事上,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研究通过了。 在散会之后,许自清请凌游去他办公室坐坐。 秘书给凌游泡了杯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许自清走到沙发前坐下,点了一支烟说道:“你这么急着把这个老大难问题重新立项,怕是又要有人说你急功近利了。” 凌游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说道:“您知道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许自清轻哼了一声:“你不在乎,可有的是人在乎哦。” 凌游眉头微皱:“您的意思是?” 许自清用夹烟的手指了指凌游:“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凌游淡淡一笑:“不就是有人说,我凌游要搞月州帮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自清叹了口气:“可还有句老话,叫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风言风语传的久了,你也别想着就能独善其身,这是有人要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啊,单丝走游绳,到了一定地步,都不用人推,你自己就能摔个大跟头。” 顿了一下,许自清劝道:“你想想对策吧。” 凌游一摊手:“那我也不能就什么也不做了吧?月州现在,不紧跟时代步伐,早晚还得被甩到后面去。” 许自清也知道凌游心急,这也同样是当下月州的痛点,不过他挑明了这些,也同样是为了凌游好。 片刻后,许自清抬头又道:“我听说,家信同志大概率会接替景学同志的位置,新省长,怕是要空降一位啊。” 凌游点点头:“云海这次闹的动静这么大,行政主官,肯定不会用原来的班子成员的,空降是一定的。” 许自清面色凝重,也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滋味。 半个月后,两会召开在即,由于新书记还没定下来,云海的人事现如今都还保持原状,大家都猜测,如果林家信上来,怕是云海的人事调动,又要重新洗牌了。 果然,在几天后的人代会召开之后,林家信毫无悬念的履新云海省委书记一职。 至于省长,也果然是空降而来的,此人名叫万海宁,曾任商务部副部长,又调任一经济大省任常务副省长,现如今调到云海,算是在云海一任扶正了。 很多人看到公示之后,也多方调查了这万海宁的口碑和能力,但得到的反馈都是良好的,大多数的反映,都是其人很有真才实干。 而让月州市和云海很多干部,包括凌游都措手不及的是,凌游刚刚在月州一任拿下去代市长的代字帽子,如今却被省里提名到了上面,成为了副省长候选人。 虽然是平调,但是这其中却很有门道,从级别上讲,都是副部级,可月州毕竟是副省级城市,在权利上,这副省级城市的市长,是当之无愧的实权领导,而副省长一职,虽然跻身进了省领导行列,但分管的副省长,在权利范畴上,自然是没有月州市长的权利面要大的。 得知此事之后,还不等凌游反应过来呢,就接到了林家信秘书的电话,说林家信要请他去谈话。 这天,下午,凌游来到省委大楼,再次来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前,凌游感慨颇多。 秘书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之后,二人就走了进去。 林家信见是凌游来了,于是便说道:“凌游同志来了,你先坐,稍等我一会儿。” 凌游来到沙发前笑道:“您先忙。” 坐好之后,秘书给他上了杯茶就离开了。 等了林家信大概三四分钟,林家信这才迈步走了过来:“小凌啊,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什么事找你来的。” 凌游起身说道:“林书记,是副省提名的事吧。” 林家信压了压手:“坐。” 待林家信坐下之后,凌游也跟着坐了下来,林家信便说道:“经过组织研究决定,认为你年轻有干劲,理应动一动。” 凌游听后一笑,然后对林家信开门见山的说道:“林书记,我心直口快,您别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动,可不是我凌游捡着便宜了。” 林家信看了凌游两秒,然后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说话大胆哦。” 凌游也不觉惶恐,他认为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忍着不说了。 “月州现在刚刚捋清这近十年来杂乱无章的头绪,现在把我调走,我......” 可还不等凌游说完,林家信却是态度坚定的说道:“这件事,是常委会一致决定的,上面也批准了,板上钉钉的事,没什么可商量的。” 顿了一下,林家信又以长辈的姿态,对凌游说道:“小凌啊,别有包袱,组织这么安排,一定有这么安排的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第1958章 是不是耽误了你 凌游就是不明白,自己明明有能力处理好月州当下的问题,也有能力发展好月州,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有人想要当这个拦路虎。 但事已至此,凌游也没法撼动上级的调令,于是只能憋屈的任从。 就听凌游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我,分管哪方面的工作呢?” 林家信看向凌游:“梁副省长退下去了,省委决定,让你去接她的工作。” “梁爽梁副省?”凌游问道:“我记得,她是负责自然资源、生态环境、文化和旅游方面的工作吧?” 林家信点点头:“组织考虑到,玉羊湾能够争取回来,包括发现钌矿,都和你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所以,把玉羊湾打造成云海的标志性旅游项目,保护好云海的生态环境资源,也是很重的一份责任啊。” 凌游沉吟了片刻,只是淡淡回道:“林书记,我知道了。” 在林家信这里又坐了一会儿,喝尽了这杯茶,凌游便离开了。 几天之后,月州市委的公示就出来了,标题为,免去凌游同志,月州市委副书记、市长职务,另有其他工作安排。 只是简单的一行字,便标志着,凌游在月州刚刚打下的基础,就要戛然而止了。 这天,凌游和许自清喝了顿酒,对于这个结果,两个人倒是都心照不宣,不过唯一让凌游觉得欣慰的,是许自清依旧在月州当一把手,好歹月州不会朝着坏的方向继续下去。 半个月后,秦艽的预产期就要到了,凌游现在离开了月州的岗位,新职务还没有正式任命,所以就回了京城,陪着秦艽待产。 这天,凌游刚刚被接回雾溪山,一进小院,就见到那条魏书阳所养的名为‘广白’的小狗摇着尾巴向凌游跑了过来。 凌游见状连忙蹲下伸出双手:“你可是被养胖了呀。” 这时,周天冬迎了出来,对凌游笑道:“老首长对这一猫一狗可是上心的很呢。” 凌游摸了摸小狗之后,便起身笑道:“冬叔。” 周天冬看到凌游,也是为凌游感到感同身受,他知道凌游和魏书阳的感情,如今魏书阳一走,凌游肯定不好受。 于是就见周天冬拍了凌游的胳膊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进屋吧,老首长等你吃饭呢。” 凌游笑着跟着周天冬进了屋,就见秦老这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凌游进来了,秦老就摘下花镜,拿起拐棍起身说道:“回来了,去洗手吃饭吧。” 凌游点了点头,先去洗了手,然后就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坐好之后,秦老给凌游夹了块肉,暖心的说道:“饿了吧?” 凌游微微一笑:“早餐没来得及吃,还真是饿了。” 说罢,凌游环视了一圈问道:“艽艽呢?我下飞机的时候,她还说在家。” 秦老听后便说道:“被你岳母给接去了,不用管她们,晚饭之前,应该也就回来了,咱们吃咱们的。” 凌游轻轻点了下头,埋头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秦老良久之后,这才再次开口:“我听你岳父和艽艽说,魏大夫的后事,办的挺风光的。” 凌游听了只觉得心头一痛,于是头也没抬,他怕看到秦老的眼睛,自己会再次难过:“他老人家,不喜欢排场,但是喜欢热闹,应该会满足他的夙愿吧。” 秦老点了点头:“这人活一世,临了临了,还能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就算没白活,别说我们这把老骨头了,就是任何人,也都早早晚晚有这一天,这事,你总得过去,我听人说,这段日子,你可是又消瘦了不少,今天一看,果不然其。” 凌游抬头看了秦老一眼,心说这个‘听人说’,是听谁说的呢? 不过凌游也没有去问,他知道,秦老要想打听他的事,总会打听的到的。 秦老接着,又给凌游夹了块肉:“这人啊,到啥时候,都得把饭给吃饱,给你个任务,在京城这几天,你得给我胖十斤回去。” 凌游被秦老给逗笑了:“您老这可就是为难人了,我这体质啊,就是不容易发胖的。” 秦老却没有笑,而是看了凌游好久:“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胖多了,那会儿,真有精气神,我第一眼看着你,就觉得你顺眼,身上有正气,有那种年轻人的劲头。” 说罢,秦老长叹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你给害了。” 凌游闻言连忙放下筷子:“您老这是从何说起啊。” 秦老摇了摇头:“我还记得,当年我问你,有什么志向,你说,你要走遍大江大河,治遍疑难杂症,如今,倒是我耽误了你。” 凌游听后连忙说道:“您老可别这么想,现在我的这个志向,又何尝不是换了种方式完成了呢。” 顿了一下,凌游缓缓说道:“从河东柳山镇,到河东纪委,再到吉山陵安县,再到嘉南市、桃林市、月州市,我又何尝不是走遍了大江大河呢。” “几方为任,我没有白白浪费时光,更没有辜负组织交给我的使命,我让穷的地方富起来了,让充斥暴力的地方平安起来了,让贪腐风气严重的地方清廉起来了,这又何尝不是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呢?” 凌游微微笑了:“我没后悔过走上这条路,更没在困难的时候埋怨过您。” 秦老没有说话,而是在凌游放在餐桌上的手背上拍了拍。 吃过饭之后,凌游扶着秦老去了书房,给秦老沏了杯茶,他坐在了秦老斜对面的沙发上,秦老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上之后,便对凌游说道:“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吧,歇一歇。” 凌游闻言便道:“省委的任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随时下来,我就怕身不由己。” 第1959章 回到母校 秦老吐了口烟,然后对凌游说道:“让你下来,是让你歇歇的,不急。” “让我下来?”凌游凝眉问道。 秦老微微一笑:“你以为,是谁让你从月州任上下来的?” “是您?”凌游的屁股都离开了沙发,差点站了起来。 秦老压了压手,示意凌游不要激动。 “是你岳父,和你姑姑商量之后的结果。”秦老开诚布公的说道:“云海帮的事,你可谓是出足了风头,有人拥护你,也会有人怨你,你折了不少人的面子,他们又岂会让你好过?” 顿了一下,秦老弹了弹烟灰:“人啊,该什么时候崭露头角,该什么时候避其锋芒,都要学会游刃有余,不能头脑发热的只会往前冲。” 凌游听了这话,这才坐了回去:“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也知道有人在针对我,可我就是觉得,月州的老百姓,等的太久了,他们不容我瞻前顾后。” 秦老说道:“许自清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你不是也对他很信任吗?月州有他,乱不了,但是月州有你,反而会乱,不信的话,你且在京城住上一个月,等你再回去的时候,你看看,没有你的月州,还会是那个月州。” 说罢,秦老一笑:“有的时候,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等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很多事,你也就能看得开了。” 凌游倒是默认秦老的说法,于是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傍晚的时候,秦艽和常文锦带着凌南烛回来了。 看到凌游,凌南烛小跑着就冲进了屋内:“爸爸。” 凌南烛的语气中,有惊讶也有欣喜。 凌游将凌南烛抱起来亲了两口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然后便对常文锦打了个招呼:“妈。” 常文锦含笑说道:“南烛啊,今天和我确认了好几次,问他爸爸到底回没回来,还以为我是骗他的呢。” 接着,常文锦便看向凌游怀里的凌南烛问道:“外婆没骗你对吧?” 凌南烛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外婆一定不会骗我的。” 常文锦撇了撇嘴:“你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个小机灵鬼儿。” 一个小时之后,秦松柏也来了,一家人围在秦老身边聊了很久。 常文锦夫妇临走的时候,对凌游叮嘱道:“医院的意思,是后天就让艽艽过去待产,这下你回来了,我们也就更放心了,你多关注着点吧小游。” 凌游听后说道:“这两年,辛苦您了妈。” 常文锦一听便道:“这孩子,说的哪里话,我现在和你爸也没那么忙了,有这小南烛啊,我们也是乐在其中的,这过几天,这个孩子再降生,我和你爸,倒是不会因为抢小南烛吵嘴了呢。” 凌游笑了笑,凌南烛却是噘嘴道:“那是不是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外公外婆就不是最爱南烛的了?” 常文锦闻言便道:“我们当然是最爱小南烛了,不过你以后就是哥哥了,你也要爱你的小弟弟小妹妹啊。” “哥哥?”凌南烛疑惑道:“爸爸就是哥哥,姑姑的哥哥。” 常文锦上前用手指挑了一下凌南烛的小脸:“对呀,你看,你爸爸对你姑姑多好呀,你以后也要做一个好哥哥。” 凌南烛嘻嘻一笑:“那我要做好哥哥。” 次日,凌游起床之后,先后给秦老和秦艽请了个脉。 秦老还是老毛病,倒是没添什么新毛病,秦艽的胎也很稳,这让凌游放心了许多。 上午的时候,凌游向秦艽过问了卫诺和许乐。 秦艽便说道:“这俩孩子,还是拘谨了些,很少来雾溪山,有的时候,我让他们过来,他们总是找借口,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他们,今天晚上,让他们来雾溪山吃饭,顺便说说他们,这里又不是外人家,干嘛那么见外。” 凌游听后叹了口气:“两个孩子都脸皮薄,我中午去看看他们吧。” 秦艽点了点头:“从魏爷爷走了之后,诺诺就不是很好,闷闷不乐的,始终提不起精神,我怕她长时间这么下去,会得病的,你好好劝劝她。” 凌游应道:“知道了,放心吧。” 上午十点多,凌游便驾驶秦艽的车下山去了,先是去了卫诺的学校。 来到自己的母校,凌游发现母校的变化不算太大,走到李时珍石像前的时候,发现石像左右摆放了许多瓜果零食,看来又是同学们为了‘祈福’做的。 每逢考试之前,这些医界泰斗前辈的石像前,都会有这么一出,充分诠释了‘临时抱佛脚’的意义。 凌游是想给卫诺一个惊喜的,所以并没有打电话联系她,按照自己对母校的了解,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卫诺所在的中医学院。 走进一间大楼内,凌游拦住了两个女同学客气的问道:“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认识卫诺吗?” 其中一个女生听后想了一下:“哦,我知道,你要找她?” 女生身旁的另一个女生疑惑的看向好友问道:“你认识?” 那女生便笑道:“卫素子嘛。” “哦...她呀,平时卫素子听的多了,都忘了她的本名了。”另一个女生笑道。 凌游听了这个‘卫素子’,先是一愣,可随即便笑了。 唐代有一位女名医,名叫胡愔,号‘见素子’,她幼年便开始修道,对脏腑理论很有研究,并有很大的成就,著有《黄庭内景图》,《胡愔方》等中医名书,想必这些同学,便因此给卫诺起了这个外号吧。 在女生的口中,得知卫诺正在中医综合楼的二号阶梯教室上选修课,于是凌游道了声谢之后,便朝中医综合楼而去了。 来到二号阶梯教室的门前,凌游向里面看了看,见这教室坐了一半人,相比其他的选修课,这教室的学生算是多的。 凌游轻轻开门之后,便在后面找了个位置悄悄坐了下来。 向前面看了一圈,便发现了第三排位置,卫诺的背影。 第1960章 辩论赛 看到卫诺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凌游颇感欣慰。 而刚刚凌游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卫诺的身上,当他抬头看向前面的教授讲师时,眼神却从疑惑变为惊讶,接着又浮起嘴角笑了笑。 大概十分钟过后,就听教授幽默风趣的说道:“在上课之前,我得知我得课堂里,有几位西医临床学的天骄今天前来踢馆啊。” 此时,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看向了第一排的五个人,一共三男两女。 这五名学生,并没有矫揉造作,而是坦然大方的站了起来,先是向面前的教授浅浅鞠了一躬,然后又回身向中医院的同学施了一礼。 中医院的学生,也点头回礼,并没有失了礼仪。 此时,一名戴眼镜的男学生说道:“董教授,近百年来,中西医的争论就始终不休,现在已经成为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今天我们几人来领教中医的魅力,也是想取彼之长,本着互相学习的心态而来,所以踢馆自然是不敢的。” 董教授呵呵一笑:“既然几位同学有兴趣,那不妨就展开一次临时的小型辩论赛吧,你也说了,中西医之间的争论,本就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今天,那就交流一次也无妨嘛。” 一名西医专业的女生笑道:“董教授,我们也正有此意。” 在场的学生,包括凌游,都感受到了‘火药’的味道,看中西医各领域的天才们都在摩拳擦掌,凌游不禁觉得,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 董教授此时环视了一圈,然后便开始点名,第一个便说道:“卫诺,你做我方的一辩。” 大家对此,自然是欣然接受的,毕竟卫素子的大名,在整个中医院都很有名气,一个大一新生,能让同学和教授们认可,这自然能展现出卫诺的天才之处。 又一一看了一遍,董教授又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可就在董教授看到最后面的时候,突然与凌游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让董教授觉得他花了眼,甚至摘下眼镜又眯着眼观瞧了一下。 片刻后,董教授呵呵笑了起来,然后一指凌游:“那位同学,你上来,做二辩。” 凌游摇头苦笑,但还是起身朝前面走了过去。 大家不禁回头去看,有人心说,这是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老’? 只有卫诺,抬头看到凌游的时候,不禁差点惊呼出声音来,不过她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脸上却充满了惊喜和喜悦的表情。 当凌游来到前面,其中一个西医临床学的同学不禁问道:“同学,你大几的呀?” 凌游沉吟了一下,睁眼说起了瞎话:“大二啊。” 那同学一拍脑门:“大二?你说你是博二的我都信啊。” 董教授此时也来了玩瘾,玩笑着说道:“我们中医学生,就是长得老成了些,怎么?你们不敢应战了?” 对方一听连忙来了气势:“谁不敢应战啊,随便放马过来。” 董教授接着又点了一名同学,也凑了五个人,正好与对方人数持平,让几名学生摆好桌椅,做好辩论准备之后,董教授便站在中间说道:“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既然是我方主场,那不如,就让西医的同学点题吧。” 西医同学也不客气,一辩直接说道:“那不如再拿出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辩一辩,在人类健康之路中,是中医为主、西医为辅,还是西医为主、中医为辅。” 董教授一点头:“好,那就以此为论。” 就听西医一辩说道:“我的观点很明确,同样呢,也很明显,我认为,在现代医疗体系中,必须以西医为主,中医为辅,这是顺应时代变化的必然之举。” 顿了一下,西医一辩伸出三根手指:“理由有三,一,西医具有科学验证性,它是建立在解剖学、生理学、生物化学等现代科学的基础上。” “二,急救的精准性,在创伤、感染、外科急症、危重病抢救等领域,西医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抗生素、疫苗、外科手术,直接拯救了无数生命。它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能快速、直接地解决问题。” “三,标准化与普适性,西医的诊断标准、治疗方案是全球通用的,这使得医学知识和技术的传播与发展,具有空前高效的水准。” 说完这三点之后,那西医一辩骄傲从容的向董教授含了下腰,又对中医辩方微微点头一笑,然后这才坐下。 卫诺作为中医一辩自然不甘示弱,直接起身反驳道:“对方一辩的说法,我很理解,但我不表示苟同,我认为,人类健康的根本之道,还是要以中医为主,西医为辅。” 顿了一下,卫诺微微一笑:“对方一辩提出了三个观点来证明,那我也提出三点。” 说罢,卫诺也伸出三根手指:“一,中医的哲学高度与整体观,中医将就的,是“天人合一”、“阴阳五行”、“脏腑经络”的理论,它是从宏观、系统、动态的角度看待生命,且从不孤立地看待“人的病”,而是看“病的人”,中医,关注人体的内在平衡与自我修复能力,我认为,这代表了更高的医学哲学。” “二,中医有治未病的能力,中医强调“上工治未病”,意为,在疾病发生前就进行干预,其“辨证论治”的核心,可以为每个人提供个性化的治疗方案,我认为,这正是未来医学的主体方向。” 说着,卫诺还挑衅的说道:“所以,我认为,西医所谓的标准化,恰恰忽略了人的个体差异性,把病的人本身,看的笼统宏观了些。” 这一句挑衅的话出口,全教室的中医学生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卫素子牛掰啊。” “诺诺好棒。” ....... 而对方的西医辩方,却是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大一小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个中医一辩不简单啊,要小心应对才好。 第1961章 为老祖宗传道 而卫诺见状继续乘胜追击。 收起最后一根手指,正好攥成了拳头:“三,中医的根治性与副作用;西医给大家的刻板认知,就是常常“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能做到压制症状,但未必解决病根,且副作用明显,而中医不同,中医致力于调整人体失衡的根本状态,调动自身正气,去战胜疾病,更为根本,同样,也更为温和。” 说罢,卫诺最后说道:“所以,我认为,西医可以作为辅助,在急性病、明确的诊断意见方面,提供技术支持,但健康的大厦,必须建立在中医的哲学之上。” 卫诺说完,便坐了下来。 而西医二辩的女同学不等中医辩方反应过来呢,就直接展开了持续的攻势。 “同学,刚刚你方一辩说,中医的哲学?可我认为,医学需要的实证,而非所谓的哲学。”二辩女同学起身说道:“刚刚你方一辩说,中医的经络和......气?我想问,这经络,还有这个‘气’的解剖实体在哪?又怎么用科学仪器进行测量呢?” 顿了一下,西医二辩戏谑一笑:“我试问,当一个人突发心肌梗死,您是给他扎针灸、熬汤药,还是立刻进行PCI手术放入支架来的更稳妥得当呢?” 这话问完,在场的中医学生也陷入了自我疑问之中,教室中,顿时发出了一阵探讨声。 卫诺此时看向凌游,双手紧握,有些紧张。 凌游则是扭头看向卫诺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大学的辩论比赛,就是交流沟通的桥梁嘛,你可以当做是一场比赛,当然,也可以是一场游戏,大家能够在轻松愉快的游戏中,得到新的知识和认知,这就是这场游戏的成功,别紧张。” 说罢,凌游还轻轻拍了拍卫诺放在腿上握成拳头的手,示意她放松。 而坐在凌游一旁的三辩男生,则是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的认为,凌游是在‘骚扰’卫诺,心说中医院乃至整个京城首都医学院的男学生,有多少人仰慕卫素子,你个‘老’同学,居然还上手了。 凌游此时缓缓起身,然后看向对方说道:“科学啊,他也并非是认知世界的唯一途径,至于经络嘛,它是功能模型,而非单纯的解剖结构,同样,它也在数千年的临床实践中被反复验证有效,这也是它能够在我们几千年的中医文化中,还能渊源流传下来的原因所在嘛。” “至于急救,我承认,西医的确是有优势的,这一点,没人可以否定,但我认为,这也正是“为辅”的价值所在嘛,而这位对方的二辩同学刚刚举了一个心梗的例子,那我就用心梗一例回答你,这心梗的根源是什么?正是长期的不良生活方式导致的气血瘀堵,所以,这便是为什么需要中医“为主”进行长期调理和预防的所在了。” 说罢,凌游呵呵一笑:“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如果病人能够经过中医的长期调理,自然也就没有引发心梗一说,既然没了心梗,那又何谈PCI手术的操作呢?” 对方女生张了张口,可是欲言又止。 就见西医三辩等不及的说道:“众所周知,也是近年来,大家都常常探讨的,就是中药的疗效和安全性的问题,中药导致肝损伤的案例,并不少见,而西药的每毫克成分,每种副作用,都是明明白白的标注说明,跃然纸上,这一点,你们怎么解释呢?” 凌游听后稍加思索,便淡然的回道:“‘是药三分毒’,这句话,在老百姓的口中经常提到,我不否认中药的毒性,不过,中药的毒性,在经典方论中,也早有警示,我认为,这关键在于,医生的“辨证”是否精准。”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至于西药嘛,虽然是辩论,但我不想诋毁,因为,我从不否认西医。” 这句话,直接提升了中医辩方的格局,一下把西医辩方的几个同学搞得满脸羞愧。 凌游见状呵呵一笑,然后转身环视了所有同学一圈,说道:“医学的目标啊,归根结底,是关注于人类的健康,而非学派之争,所以,无论是中医也好还是西医也罢,它们都是服务于这一目标的工具。 “西医引进我国开始,就被广为接纳,甚至一度在短短的百十来年中,就在我国医学界富有了领导性地位,可中医在我国文化中,源远流长数千年,也不能因为西医的到来,就将其抹杀殆尽,它们二者,绝非是‘从属’的关系。” 叹了口气,凌游继续说道:“中医不是不好,中医一道,成,成在了中医人本身,败,也败在了中医人本身,西医有强大的科学仪器予以支撑,而中医人,只有依靠自身扎实的基本功,才能有效的运用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这份瑰宝。” “所以,中医院的同学们啊,中医一道,任重道远,以后中医一途,就需要仰仗各位新秀们了,我希望各位同学,都能苦心钻研,为老祖宗传道授业,这一脉,不能到我们这一代给断了呀。” 同学们听在耳里,也记在了心里,不过他们倒是不解,这个所谓的‘学生’,怎么说起话来,这般老气横秋。 待凌游的话音刚落,就听董教授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结束,董教授上前朝凌游伸出了手:“凌游啊,欢迎你能回来啊。” 凌游此刻才热情的握住了董教授的手:“董教授,久违了。” 二人握了握手之后,董教授便同凌游站在了一起:“各位同学,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的老学长,他叫凌游。” 大家听了这个名字之后,只觉得耳熟,接着,就见一个同学站了起来惊呼道:“是学校名人堂里的那个凌游?” 凌游听的一头雾水,董教授却是呵呵一笑:“没错,就是你们的那位凌游学长。” 第1962章 薪火相传 凌游这个老学长的身份从董教授的口中一经证实,教室里瞬间传出了一阵沸腾声。 就连躲在后排睡觉的几个同学,也迷迷糊糊的起了身,问一旁的同学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同学一边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一边对那睡觉的同学说道:“兄弟,你错过了一个亿。” “一个亿?双色球开奖了?”睡觉的同学一头雾水。 还有一大部分同学,此时都拿出了手机,给不在教室的同学发去消息,通知他们快过来,有的同学甚至发的消息更是有趣。 “凌游回来了,活的,速来。” 而凌游此时笑着压了压手,可还是难挡同学们的热情,于是索性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大概一分钟之后,掌声才停下,凌游站直身子,面向同学们微微一个欠身:“各位同窗,大家好,我是凌游。” 话音刚落,又是响起一阵掌声,凌游待这次的掌声结束之后,才对大家说道:“自毕业之后,我有七八年没有回来过母校了,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出现在‘名人堂’中,被各位同窗熟知,这是我凌游,三生之幸。” 就听有同学此时笑着起身说道:“凌游学长,那您可真是太谦虚了,您的大名在咱们医学院,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啊。” 另有一位女同学也笑着补充道:“凌游学长,您等会儿大可以去名人堂看看,您的照片下面,可是还有很多‘贡品’呢。”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起满堂大笑。 同学们在考试之前,有拜李时珍的,也有拜张仲景的,还有拜华佗扁鹊的,可有同学在考证书之前,则是去拜凌游,毕竟在名人堂凌游照片的简介最后,可是写着一句话,‘当代医官之典范’。 与同学们说笑了几句之后,也有很多闻讯而来的同学,开始络绎不绝的从后门悄悄溜了进来。 董教授此时开口说道:“凌游啊,你在你的这些小学弟学妹们的心中,可是很有分量的哟,既然回来了,那就借着这个机会,给你的小学弟小学妹们,讲几句吧。” 凌游闻言先是推辞谦让了一下,可董教授和快要挤满教室的同学们,却已经再一次响起了掌声。 凌游见状,便思忖了片刻,然后看着各位同学认真的说道:“各位,后生可畏的医者们,我亲爱的学弟学妹们,你们好。” “当你们选择踏上医学这条路的时候,便意味着你们选择了一条与生命同行、与苦难为伴的非凡旅途,作为比你们早行几步入行的同行者,我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与诸位同窗。” “首先,欲为医,先为人,这是我的几位长辈,教导了我三十余年的话,他们始终敦促我,为医者,要修一颗“仁心。” 听到这话,所有同学们都点头认可,而卫诺更是红了眼眶,因为在魏书阳给她的遗书中,便有这句话,这不禁又勾起了卫诺的感伤之情。 凌游接着说道:“医学的本质,从来不是一门简单的科学技术,而是一门需要温度的人文关怀,你们将来会熟记千百种药物的剂量,会把《汤头歌》倒背如流,会精通各种精密医学器械的操作,但无论何时,都请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躺在你们面前的,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一个“病人”。” “对待病人,为医者,要常怀悲悯之心, 去感受他们的恐惧,倾听他们的无助;对待自己,要守住赤子之心, 莫因见惯生死,而变得麻木,更莫因历经磨难,而失去热忱,对生命始终保持最初的敬畏与好奇,才将是你们抵御职业倦怠,最坚固的铠甲。” 环视了一圈现场的同学,凌游又道:“刚刚,我们进行了一次中西医之间的友谊辩论赛,我很开心,首先很开心各位同学们,对于医学的这份热爱,更开心,能够离开学校多年,还能让我重新回到这种恰同学少年的活跃气氛中。” 顿了一下,凌游又认真了起来:“就刚刚的辩论赛,我有几句话说,医学海洋,浩瀚无垠,活到老,学到老,永无止境。” “于西医,你们要追求“精准”二字,要像侦探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指标与影像,用科学的证据构建严谨的诊断逻辑,同样也要终身学习,紧跟前沿,将最新的研究成果转化为救死扶伤的工具。” “于中医,你们要领悟“圆融”, 要理解“天人合一”的境界,要掌握“辨证论治”的精髓,要学会调和阴阳,疏通气血,从宏观的系统视角,把握人体的健康与疾病。” 说到这,凌游伸出一根手指,铿锵有力的继续道:“但无论中西,你们都将要记住一点,中西医最终,都将走向‘融合’,大医,必然是不拘一格的,我们这一代医者,要打破门户之见,让西医的“显微镜”与中医的“广角镜”协同作战,当你能用现代科学阐释“经络”的奥秘,能用“扶正祛邪”的理念,减轻放化疗的毒副,你才是真正掌握了通往更高医学境界的钥匙。” 说罢,凌游的目光,从每一个同学的脸上划过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我愿你们,能成为患者身处黑暗中,可以紧紧握住的那双手,能成为他们深陷绝境中,足以依赖的那座山,这,便不愧对你们今日的选择,更不负这身白衣,所承载、所赋予你们的千钧之重。” 随后,凌游对各位同学拱手作揖,弯腰致谢。 众学生们从凌游这铿锵有力的发言中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接着,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中医学生们也与凌游做同样的动作,向凌游鞠躬拱手作揖回礼,西医学生们,则是弯腰鞠躬回礼。 董教授一脸欣慰的笑着,可眼中却已经泛起了泪光:“薪火相传,薪火相传,后继有人啊。” 第1963章 是我侄女 在与同学们亲切交流了一会之后,也到了下课的时间。 可上百名同学全部围了上来,把凌游包围在了中间,甚至教室外还挤了很多闻讯而来的同学,挤都挤不进来,大家纷纷找凌游要签名与合影。 董教授夹在中间不停的劝说着同学们向后退,不要造成拥挤,可奈何同学们对这位老学长的敬仰之情太过热烈。 直到几分钟之后,凌游这才有机会开口:“首先,很荣幸,我能够得到各位同窗、各位学弟学妹们如此喜爱,这样吧各位,有哪位有相机,我们不如借此机会,拍一张合影吧。” 说着,凌游还摊手开了个玩笑:“如果要是和各位一一排队合影的话,那我今天估计是很难走出母校的大门喽。” 同学们哄然一笑,也觉得凌游说的有道理。 这时,一个男同学连忙举手道:“我有相机,我这就回去取,很快,很快,凌游学长,等我。” 凌游笑呵呵的应了一句:“不急,不急。” 在这期间,很多中医院的学生,对凌游发出了几个关于中医方面的提问,凌游也十分认真的凭借自己的看法,为其做了解答。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就见那名回去取相机的男同学,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 董教授和凌游一起,将教室内外的同学都叫了进来,大家有序站好之后,凌游和董教授站在了最前面,拍下了一张很富有意义的大合影。 终于‘逃离’了同学们的热情之后,凌游被董教授请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临走的时候,凌游笑着靠近一旁的卫诺说道:“等会儿来找我。” 卫诺笑了笑:“知道了叔。” 面对着如同偶像一般的凌游,卫诺却从没有任何一丝虚荣心作祟的想法产生,她反倒很怕同学们知道自己和凌游之间的关系,让同学们以后面对她的时候,戴上一层有色眼镜,无论这层有色眼镜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卫诺都不想要,她只想凭借自己的真实水平和能力,在这里做好一名普通的学生。 在凌游离开之后,中医院的学生,反倒又和西医临床学的那几名学生争论了起来。 中医院的学生自豪道:“凌游学长,是我们这一辈中医人的代表。” 西医学生听后则是不屑的对中医院的学生说道:“拜托各位,了解一下好不好,凌游学长,在咱们京城首都医学院上学的时候,可是学的西医。” 这话一出口,中医院的学生反倒是有点心虚,因为如果正儿八经论起来,当时主修西医的凌游,还真是人家西医学生那边的嫡系学长,自己反倒成了外人了。 可有一名中医院的学生则是立即跳起来说道:“那是因为凌游学长的中医是家传的,有师承的,已经学无可学了,所以才学了西医,中西两开花的,你可别忘了,凌游学长可是有过用剧毒的生半夏治病的传奇经历,所以他自然是我们中医人。” 西医学生一听立即抓住了那名学生话中的把柄反驳道:“这位同学,刚刚凌游学长可是说了,医学一道,学无止境,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给凌游学长下了学无可学的定论了呢?你这是致凌游学长何种境地?” 两方学生,欲潮愈烈,立即展开了一次‘围殴型’的辩论赛。 一旁的卫诺听的头都大了,可却觉得有趣,她也为凌游是自己的叔叔,从心底里觉得骄傲。 而凌游同董教授去了办公室之后,董教授一边笑呵呵的给凌游泡了一杯自己最好的茶叶,一边走回来对凌游说道:“你这位大忙人、大领导,怎么还突然回来了?” 凌游双手接过茶杯,笑呵呵的说道:“您可真会折煞我,这里哪有什么大忙人、大领导,我怎么没见着?这屋里,可是只有您的一位学生。” 董教授哈哈一笑,热情的招呼着凌游坐下,凌游却有礼貌的等着董教授坐下之后,这才捧着茶杯落座。 这董教授,虽然是中医院的教授,当时,凌游学的却是西医,可在凌游上学的时候,可是没少和这位董教授探讨过中医一道,两个人可谓是亦师亦友,或者说,在凌游的身上,董教授也开解了许多他之前一直不解的难题。 二人闲叙了一会儿之后,凌游问道:“对了董教授,江老师今天来了没有?” 凌游问到的,正是他的导师,江云水。 董教授闻言却疑惑道:“你还不知道?” 凌游一听这话,眉头微皱:“我该知道什么?董教授,江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董教授见状,确定凌游的确是不知,于是便叹了口气道:“他倒是没出什么事,是他的儿子,听说,最近摊上了一个官司,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闲话的人。” 凌游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在上学的时候,江云水对自己不错,当时,江云水极力建议凌游考研,在学业上再上一层楼,可凌游因为爷爷凌广白,拒绝了江云水的好意,后来江云水又托自己的关系,为凌游找了汉宁省医院的实习的机会,但因为凌游当时那种不羁的性格,最终选择了离开汉宁省医院,自那之后,两个人身处两地,联系也就一年比一年少了。 可是,凌游却始终念着江云水的师恩,所以一听江云水家里出了事,凌游自然是不放心的,但董教授说他不知道,凌游自然也不会再追问董教授,只能等晚一些,侧面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联系一下江云水了。 换了话题聊了一会儿,董教授突然笑问道:“中医院那个有名的卫素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凌游笑了笑。 董教授一看凌游笑了,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于是说道:“你可别和我打哑谜,之前我就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劲,和我的某位故人相似,今天见着你,我顿然醒悟。” 凌游闻言便道:“卫诺,是我侄女。” 第1964章 别看轻了自己 董教授一听,表情既惊讶又仿佛在意料之中:“难怪,难怪,若非出自名门,岂会有这般悟性。” 顿了一下,董教授又笑呵呵的问道:“是你亲传?” 中医界,普遍有家传、师传以及学院派几个传承关系,所以董教授是想问,卫诺是不是凌游的徒弟。 凌游听后却是轻叹一声:“诺诺这孩子,自小,是书阳先生带大的。” 董教授听后思索了一下,大吃一惊:“是,魏书阳,魏老吗?” 凌游点点头,不置可否。 董教授这下,更是惊喜不已了,魏书阳在中医界,可谓是享誉盛名,泰斗级的人物,当年魏书阳在保健局工作的时候,多少人慕名而来,想拜在他的门下,而且每一个都是个顶个的天才,但魏书阳都给婉拒了。 就是因为,魏书阳这个人,深谙这江湖之道,有多少教会徒弟,徒弟反手还要诋毁师父的,所以魏书阳那时候,抵住了所有的拜帖,更是拒绝了很多引荐人,一直到退休,都没有收下一个徒弟。 所以卫诺这个魏书阳亲传的关门弟子的含金量,在董教授的心中,可想而知有多么震撼。 与董教授闲叙了一会儿,凌游喝下了这杯茶,便提出了告辞。 中午时,接上了卫诺之后,凌游便开车朝商场的方向而去了。 在路上,凌游问道:“初来乍到,就得了个卫素子的雅号,这些,怎么不和我分享呢。” 卫诺坐在副驾驶,低头抠着手:“就是同学们说笑的罢了,和您相比,我这算什么啊,说了怕您笑我,更怕您觉得我有点小小成就,就沾沾自喜。” 凌游瞥了一眼卫诺笑道:“我怎么会笑你呢,为你骄傲自豪还来不及呢,人啊,谦虚低调是一定要的,可也不能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 “您真的认可我?”卫诺抬头看向凌游认真的问道。 凌游看了一眼卫诺:“当然,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你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都是有迹可循的,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 卫诺含蓄的笑了:“我就是怕您不认可。” 凌游淡淡一笑:“让别人认可你的前提,是你要先认可你自己,以后,可莫要这般含蓄收敛,你的身上,有你的光芒。” 卫诺得到了凌游的夸赞之后,心里美滋滋的,因为童年的经历,让卫诺始终都小心翼翼的,她就怕自己哪天骄傲自满之后,会辜负了凌游的器重,也辜负了魏书阳的看好。 凌游也深知这一点,不过在凌游的眼里,卫诺这个孩子,太压抑自己了,这并不是凌游希望看到的。 车即将开到一家商场的时候,卫诺问道:“我哥不来吗?” 凌游闻言说道:“等你的时候,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中午有事,得下午才能出来,我先带你买几身衣服,吃点东西,晚饭的时候,咱们一起吃。” 卫诺一听要给她买东西,便将身子一缩:“我不要,我的衣服够穿的,婶婶之前给我买了好几件,我都没来得及穿呢。” 凌游看了一眼卫诺身上穿的那件已经洗的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这裤子,还是你上高二那年,过年的时候买的吧?” 卫诺低头看了一眼,倒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这裤子的确是自己上高二的时候,秦艽带她和许乐去余阳的商场买的,她没想到,自己叔叔这个大忙人,竟然连这个都记着。 于是不等卫诺再拒绝,凌游便直接说道:“这些年,你的衣食用度,都是你婶婶帮你们操持的,今天,也给我个机会。” 卫诺听后想了想,她看了一眼凌游,只见凌游的表情有些认真,还有些难过。 于是卫诺点了点头,没有再拒绝。 凌游一边朝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开去,一边开口道:“这些年,我太忙了,没怎么关注过你和你哥的成长,都是你太公和婶婶在照顾你们,如今,你太公走了,我们虽然都很难过,可生活还要继续,你的人生,更是才刚刚开始。” 说着,凌游扭头看了卫诺一眼:“伤心是必然的,但叔,希望你能尽快走出来。” 卫诺看到凌游的那一刻,就知道凌游是来安慰自己的,不过现在亲耳听到这些话,卫诺更觉得感动。 红着眼眶,卫诺将头扭向了车窗那边,点着头嗯了两声:“我知道了叔。” 凌游没再说话,而是给卫诺一点调整情绪的时间。 待凌游停好了车,这才重新笑着说道:“到了,下车吧。” 走在商场里,凌游让卫诺试了很多看起来还蛮漂亮的衣服,可卫诺每次都是先看吊牌的价格,然后摇头说不好看。 凌游看得出卫诺的心思,于是便观察卫诺的眼神,一旦看的出,卫诺对哪件衣服是真心喜欢的样子,就直接让人将衣服包起来。 从中午,两个人一直逛到了下午两点钟,买了不少的衣服,这才饿着肚子去吃饭。 卫诺想要吃烤肉,凌游就带她去吃了烤肉。 在吃饭的时候,凌游找到了黄思文的电话,拨了过去。 黄思文接到凌游的电话时,很意外,不过却还是和凌游热情的寒暄了几句。 凌游先是过问了一下秦老最近的身体情况,黄思文就如实交代了一番。 片刻后,凌游终于问到了正题:“黄局长,我最近要在京城多住几天,打算去看看我的导师江云水,之前我听说,他搬家了,你知道他的新地址吗?” 黄思文一听凌游提到江云水,先是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哦,你问云水啊。” 沉吟了片刻,黄思文这才说道:“他儿子,最近出了点事,小游啊,你还是择日再去看他吧。” 凌游闻言正好借着这个话题问道:“出事了?” 黄思文叹了口气:“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人给做局了,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第1965章 坑学生 凌游闻听此言,眉头便皱了起来:“被人做局了?” 稍加思忖了一下,凌游又道:“黄局,您要是知道内情,能不能详细说说。” 黄思文算是地道,听凌游这么一问,劝道:“小游啊,你是回来陪秦艽待产的吧?这是个烫手山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全当没问过,我也全当没说过,好容易来京多住几日,就别往自己的身上揽官司了。” 凌游知道黄思文是为自己好,这话提醒的也真是仁至义尽,如果自己不再问下去,这件事于自己而言,也就点到即止了。 但凌游想了想,却还是说道:“黄局,上大学这几年,导师从未薄待过我,如今既然得知他蒙难,我又岂有充耳不闻的道理,您不妨与我讲讲,如果这忙我帮不上,我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如果能帮得上,我也算是尽到了这份师徒情谊了。” 黄思文听凌游这样讲,也知道凌游并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于是沉吟了片刻,便如实说道:“江教授有两个儿子,你应该知道,这回出事的,是他那个小儿子。” 对于江云水的两个儿子,凌游倒是也清楚,大儿子是做生意的,是他与原配所生,后来原配早亡,时隔七八年之后,他又找了一位续弦,这大儿子算起来,今年也应该四十几岁了,而江教授的小儿子,则是和他续弦的第二任妻子所生,生这个儿子的时候,江云水已经年近五十了,所以这个小儿子算起来,如今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这些年,凌游和江云水的联系逐渐减少,自然也就没再过问他家中的情况,不过想来,他的这个小儿子,如今应该也是正在上大学的年纪。 黄思文接着说道:“大概在半年多之前吧,我就听说,在京城的很多个大学城,都传出有专门提供学生赌博的地方,据说,这些不谙世事的学生,甚至一夜之间,就能稀里糊涂的变得负债累累,江教授的小儿子,今年上大三,他大儿子对学医没有兴趣,所以江教授就希望他小儿子能继承他的衣钵,但是考的不是很好,如今就读于京都中医药大学。” 顿了一下,黄思文接着说道:“应该是半个月前,江教授就向单位请了假,而且请了很久的假,我得知之后,就专门找到了他,想着如果他遇到什么困难了,看一看,单位能不能帮上什么,这一问,他才说,是他这个小儿子,出事了,欠下了高额的赌债,而且还背上了高利贷。” 黄思文说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的一些人,已经丧尽天良了,就连大学生这些孩子们都要坑。” 凌游听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黄思文说道:“我知道了黄局,这事,我了解了。” 黄思文闻言便道:“如不是你问,我也断不会与你讲的,但依我感觉,这些人能在京城翻起这么大的风浪,肯定是来头不小,我知道你嫉恶如仇,可还是想劝你一句,陪艽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可万万别深一脚、浅一脚的呀。” 凌游认真的回道:“我有数的,谢谢黄局了。” 二人挂断电话之后,凌游思索了片刻,然后便看向了卫诺:“诺诺,最近很多大学里,盛行赌博的事,你听说过没有?” 卫诺正吃着烤肉,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一听凌游问话,便赶忙咀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凌游怕她噎到,于是连忙给她递去了饮料。 卫诺喝下去之后,这才惊讶的说道:“赌博?我不知道呀。” 凌游看了卫诺几秒钟,随即笑了,心说卫诺这种乖乖女,平日里不是宿舍就是教室和图书馆三点一线,想来也不知道这种事的存在。 想了想,凌游便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想着许乐也快来了,等许乐来了之后,他再问问许乐,作为学校的团支部书记和学生会的干部,许乐怎么着也应该能知道一些。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许乐给凌游打来了电话,说刚到地铁站,准备过来了,凌游就重新要了几份肉和菜,等着他过来。 许乐到的时候,背着一个双肩包,气喘吁吁的,来了之后,便坐到了卫诺的身边,先是和凌游打了招呼:“叔,没等着急吧?” 凌游淡淡一笑:“你再不来,你妹妹都吃撑了。” 许乐在卫诺的头上顺手摸了摸,把卫诺气的嘴巴鼓鼓的,装出一副要咬他的样子。 凌游递给了许乐一块湿毛巾,让他擦擦手吃饭,接着便笑问道:“你那个女同学,没一起叫来?” 许乐先是接过毛巾笑了笑, 然后有些害羞的说道:“她说是和朋友出去逛街了,我就没找她。” 凌游呵呵笑了笑,没有再问,而是让许乐先吃饭。 待许乐吃了一会儿之后,凌游这才问道:“乐乐,你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很多大学生参与赌博的事情?” 许乐一听便抬头问道:“叔,你怎么也突然问这个啊?” “也?”凌游问道:“还有谁问到过呢?” 许乐闻言便道:“今天下午学校开会,说的就是这件事,让同学们都注意洁身自好,不要沾染上这些。” 凌游听后也很吃惊,他没想到,倒是自己信息滞后了。 于是问道:“在京城,还有人敢开设赌场吗?” 许乐吃了口肉,一边拿起餐巾纸,一边摆了摆手:“不不不,之前是有场地的,不过也不是咱们熟知的麻将扑克骰子这种方式,而是赌博机,不过后来警方大范围的反赌,就没人敢搞了,现在他们啊,都是用网络,用电脑这种虚拟的方式来开设赌场。” 说着,许乐还叹了口气:“我们学校,就有两个同学深受其害,有一个,因为欠下了巨额的赌债,在寒假期间,被要债的追到了老家,头脑一冲动,还跳了楼,多亏送救及时,这才保住了命。” 第1966章 小酌一杯 许乐这番话,让凌游都觉得骇人听闻,他没想到,这种赌博的风气,已经波及到了大学生,而且影响这么大。 听到这里,凌游大概也了解到了情况,于是也不再问了,却是对许乐和卫诺叮嘱道:“这个社会上,陷阱很多,你们兄妹也要格外的注意,懂得甄别是非,不要被这种类似的不良风气给卷入其中。” 许乐听后嘿嘿一笑:“叔,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心中有杆秤的。” 卫诺也是跟着点头。 凌游也知道自家孩子的习性,不过只是叮嘱了一下。 吃了饭,凌游又带着许乐买了两件衣服,这才开车给二人送回学校去。 在将许乐送到之后,凌游拿出来事先准备的一个装钱的信封,交到了许乐的手上:“如今,也交了女朋友了,花钱这方面啊,节俭是美德,可也不能小气吝啬,男孩子交朋友,没钱就没底气,拿着。” 许乐一看,连忙摆手:“叔,我钱够花的,婶婶每个月都给我的卡里打生活费的。” 凌游却不容许乐拒绝,拉过他的手,塞进了他的手里:“拿着,你婶婶给的,是婶婶给的,这不是我给的嘛,老话讲,出门在外,还要穷家富路呢,对于男人而言,谈女朋友了,囊中羞涩可是不行的。” 说罢,凌游还伸出一根手指补充道:“但还是那句话.......” 许乐不等凌游说完,便抢着接话道:“不吝啬,也别挥霍,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针一线恒念物力维艰。” 叔侄俩对视一眼,凌游呵呵笑了笑,许乐也不再和凌游客气,嘿嘿一笑:“谢谢叔。” 凌游笑着一挥手:“滚蛋吧。” 看着许乐回了校门走远了,凌游这才回到车上,载着卫诺回去了。 在给卫诺送到之后,凌游也一样给卫诺留了钱,并且嘱咐卫诺,斯人已逝,生活还要继续,要尽快走出魏书阳离别的痛苦中,早点回到生活的正轨,带着魏书阳的遗愿,继承魏书阳的遗志才算是真正对故人的怀念。 虽然对卫诺这般说,可凌游又何尝真正的走出来,只不过两个人都在用劝对方的心态,来劝慰自己罢了。 送回了卫诺的时候,天色将晚,夕阳西下,凌游坐进车里踌躇了片刻,拿出手机,把电话拨给了童童。 童童接到电话有些意外:“领导,有什么吩咐?” 凌游呵呵一笑,童童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我在京城,小酌一杯?”凌游问道。 童童听了很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成,你定地方,我买单,一杯哪成啊。” 凌游也没和童童过多的寒暄,想了想,说了一个距离自己这里不算太远的一家铜锅涮羊肉的老店面,便挂断了电话,先一步朝那边开去了。 要了一间小包房,热气腾腾的炭火锅把整个包房都温暖了许多,童童一进门,就觉得热气腾腾。 “诶呦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游是个老京城呢,这地儿选的,比我找的都地道。”童童一边脱外套,一边打趣道:“这地儿,以前是我们本家一个老贝勒的宅子,民国那会儿,这老贝勒染上了大烟,把祖宗留的老本给挥霍一空,这祖宅祖产的,就给卖了个干净,开了这涮锅子的店,从那阵儿,一直开到现在,也算是百年老店了,不是老京城人,还真找不着。” 凌游正朝锅子里下肉,也没和童童客套,随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锅子刚好开起来。” 说着,凌游又道:“我自己,哪能找到这地方啊,之前艽艽带我来过。” 童童撸了撸袖子,将手腕上的大金劳露了出来,拿起筷子就去夹肉去涮,毫不做作。 “哪天回来的?能住一阵儿?”童童问。 凌游笑了笑:“艽艽这不是要临产了嘛。” 童童一听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瞧我这记性,这整日里也不知道忙什么呢,倒是把这给忘了。”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凌游便直奔正题:“我听说,最近京城的大学里,出了点幺蛾子?” 童童抬头看了看凌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坏笑道:“这大学里,时不时闹出的幺蛾子可多了,你指哪方面啊?” 凌游看着童童没说话,就这么盯着童童看,倒是把他给盯毛了。 片刻后,童童就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应该是问那事儿吧。” 说罢,童童将筷子放了下来:“你这耳朵够灵的,才刚回来,就听说了。” 说起这个,童童也不急着吃饭,说道:“不知道是哪帮孙子,搞的这一套新玩意儿,现在倒是形成了一套庞大的产业链,不止是京城,很多地方都兴起了这股妖风,先是骗人赌,然后再放贷,什么所谓的小额贷款、助学贷款,可说到底,都是穿着正经贷款皮囊下的高利贷行为,对了,甚至还有些给女人提供L贷的。” 说到这,童童叹了口气轻笑一声:“这互联网的发达和崛起,是时代进步的象征,可就总会有人钻着这种空子,干些见不得光的行当。” 接着,童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关注到了这事?” 凌游也不隐瞒,和童童直言道:“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家的孩子,卷了进来,我才对这事有些耳闻。” 童童想了想,然后问道:“我记得,你是京城首都医学院毕业的吧?” 不等凌游点头说话呢,童童又道:“你口中的老师,不会是姓江吧?” 凌游倒是有些吃惊:“你认识?” 童童摆了摆手:“这江教授我倒是不熟,不过他的大儿子江东扬,我倒是前些日子刚认识。” 凌游闻言便追问是怎么回事。 童童便道:“我原本也不认识这江东扬,我成立的那个超跑俱乐部的一个好兄弟,和他关系不错,前些日子,我这兄弟把他引荐到了我这,说是有两辆超跑要卖给我,你也知道,我平时也就这点爱好。” 第1967章 还本停息 接着,童童继续说起了和江东扬之间事:“这江东扬啊,是做餐饮连锁生意的,多有钱嘛,倒是谈不上。” 凌游听了一笑,心说一般的生意人,在你童童面前,倒是不敢提自己多有钱,毕竟童童家里,可是几辈子人积累的财富。 童童继续道:“我这哥们和我说,他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现在这江东扬也没有多少现金流,他那车,现在市场行情估计能卖个三百七八十万吧,但保养的是真不错,在当年也是限量款,我是真打心眼里喜欢,再有这朋友托朋友的交情,我也局气了些,一口价给了他三百九,这车我就收了。” 说着,童童还笑了笑:“别说,这车卖我之后,这江东扬临走的时候看了好几眼,之前他就说过,这是他人生中得第一辆超跑,这滋味儿我懂,男人嘛,Dream Car嘛,给我还搞得怪性情的。” 凌游闻言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江东扬的事,和赌有关系的?” 童童便道:“我那哥们儿后来和我说的,说他家老爷子是保健局的专家,老年得子,给他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他这弟弟有点混不吝,沾了赌,好像欠了个一千多个的高利吧,他家老爷子给积蓄都拿出来了,也没堵住这窟窿,没办法,只能让江东扬想想办法。” 凌游点点头,倒是也大概摸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想了想,凌游问道:“童童,你在这四九城手眼通天的,就没听说,是谁在搞这套把戏?” 童童一听,刚吃进嘴里的涮羊肉差点吐了出来,连忙烫嘴的说道:“老游,大家都是兄弟,你可别捧杀我,手眼通天这四个字我可担不起。” 不过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童童擦了擦嘴边的麻酱,然后也不遮掩的说道:“如果让我扫听扫听的话,我倒是也能扫听出来个一二来,可你也知道,我虽然做的生意杂了点,可违法乱纪的勾当,我是从来不沾的,和这帮孙子,没来往啊,我也不想和他们沾边。” 凌游也理解童童,而且他一个云海的干部,倒也不会把手伸那么长,狗拿耗子来京城揽事,大不了就是把情况反映给相关部门,不过,他也清楚高利贷的危害,每天滚上一滚,不用多久,利息就能比本金还要高,自己这老师年纪不小了,而且为人正直,从来没拿过不干净的钱,所以他不想让江云水把棺材本都赔进去。 思索了一下,凌游还是出言请求道:“帮我打听打听吧,如果找到这放贷的,托你帮我带句话,江家欠的这钱,还本停息。” 童童为难的想了几秒钟,但还是一点头:“成,这事包我身上了。” 凌游笑了笑:“谢了,算我欠你个人情。” 童童一笑:“这话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 与童童吃了顿饭,二人各喝了三两白酒暖暖身子,也没多喝,结束之后,童童已经早就找来了他的两个小弟兄,派了其中一个,开凌游的车,将凌游送了回去。 回到雾溪山秦家,刚进门,就见到秦松柏夫妇也在,凌游上前打了招呼之后,便坐到了沙发上。 与秦松柏夫妇聊了一会儿,常文锦就带着秦艽上楼休息去了。 客厅里只有凌游以及秦松柏和秦老的时候,秦松柏这才问道:“听艽艽说,你去看卫诺和许乐去了,这两个孩子状态还好吧?” 凌游闻言回道:“乐乐还好,毕竟是个男孩,也能想得开,诺诺和我魏爷爷的感情格外的深,得给这孩子点时间。” 秦老闻听此言点了点头,叹息道:“你当初收养这两个孩子,懂得衔草结环之情,本质不错,被魏大夫教导的也更好,这也算是一件幸事。” 凌游应道:“是啊,孩子都是好孩子。” 秦松柏也感慨了一下,随即又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喝了酒?” 凌游便将自己今天听说的事,和秦松柏以及秦老言说了一番。 秦老听后眉头紧锁,秦松柏也觉得很惊讶:“在京城这地界,竟然还有人胆子这么大。” 不过,秦松柏深知凌游的性格,于是连忙出言提醒了一下:“小游啊,艽艽生产之后,你是要回云海的。” 秦松柏没把话说的太明朗,可他知道,凌游能听得懂。 秦松柏也是在警告凌游,千万不要在京城拿出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来,毕竟你是云海的干部,手别伸的太长。 凌游自然也听得出来,于是便笑着说道:“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次日一早,凌游吃了早饭就出门去了,从秦老书房里拿了两盒茶叶和两条香烟,就直奔江云水家而去了。 江云水住的,还是之前单位分的一个老小区,平日里执行保健任务的时候,他几乎就住在专家宿舍,这是家中遇到麻烦了,才在家中常住了几天。 凌游当年上学的时候,来过江云水家里吃过一次饭,所以凭借记忆,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了过来。 在门口敲了敲门,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开的门,看到凌游,女人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凌游是谁了,于是就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凌游一番。 凌游则是笑着说道:“师母,我是凌游啊,您还记得我吗?” 女人想了想这个名字,随即忽然记了起来,然后热情的笑道:“记得,记得,小凌嘛,你来家里吃过饭的。” 说着,女人赶忙拿出换穿的拖鞋:“快进屋坐,也不知道今天来客人,我也没怎么收拾,家里乱了些,别见笑啊。” 凌游进了客厅,见客厅里果然有些乱,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很多熄灭的烟头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凌游知道,江云水是吸烟的,但却没那么大的烟瘾,如今一看这烟灰缸,就知道江云水这几日有多么发愁。 女人邀请凌游坐下之后,又去给凌游倒水。 凌游则是笑问道:“师母,江老师不在家吗?” 第1968章 一起面对 师母将水杯放在凌游身前的茶几上,面色憔悴,可却撑着笑脸:“出去买早点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说罢,师母看到茶几上那装满烟头的烟灰缸,慌乱的拿了起来,走去了卫生间倒掉又擦了干净之后才回来。 师母不知道为何这个江云水曾经的学生要这么早登门,这段日子来,她和江云水愁云密布,还真就没有心情接待客人,此时也不过是在凭借着习惯性的礼貌撑着罢了。 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师母又不好不说话,沉默了片刻,挤出一个微笑问道:“小凌啊,现在在哪高就啊?” 凌游微微一笑:“在云海。” “云海啊。”师母点点头:“那是个好地方,我十多年前,和你老师去过一次,风景很好,流连忘返。” 顿了顿,师母又问:“在那边的医院上班?” 凌游摇了摇头:“早几年,就改行了。” 师母一听,有些意外,随即脸上还有些唏嘘:“那太可惜了,你老师早些年,经常夸你,说你是个好苗子,以后必有大医之风。” 说着,师母还叹了口气:“为医一途啊,就连你这样的人才都弃行了,可见艰难,你老师从医大半辈子了,却只醉心事业,从不深谙人情,这如今......” 师母忍不住感慨,只想诉诉苦水,可话到嘴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毕竟凌游和自己丈夫多年不联络了,漫别说凌游如今工作于云海,就算身在京城,自家这么大的事,估计对方也帮不上忙,更何况,人家也没有帮自家难处的义务,来到京城,能来看看自己的老师,已经算是没有白白师生一场了,自己又怎么能让凌游为难呢。 顿了一下,师母苦笑了一下:“瞧我,糊涂了,这是在这说什么呢。” 拢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师母起身说道:“这么早过来,还没吃呢吧,等会儿你老师买早点回来,就在家吃吧,我去再煮几个鸡蛋。” 可在她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是自己家吃早饭的时间晚了些,不过这几日,老两口整夜整夜睡不踏实,也的确起的晚了一些。 师母刚进厨房没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接着,就见穿着一件藏青色棉衣,头发已经花白,面容颇为憔悴的江云水,手里拎着几个油条还有两袋装好的炒肝进了门。 凌游见状连忙起身:“老师,回来了。” 江云水见着凌游,顿时愣在了原地。 师母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怎么买这么久才回来,对了,小凌来了。” 说着,师母就上前接过了江云水手里的早点。 师生俩就这么对视了十多秒钟,江云水这才有了反应:“凌游啊,你怎么来了呢。” 凌游笑着上前几步:“艽艽眼看着要临产了,我最近来了就没走。” 江云水算了算日子,忽然想了起来:“对对对,秦小姐算日子还真快到了预产期,我这段日子没去单位,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江云水虽然不是专门为秦老负责保健工作的,可由于也与秦老有过几面之缘,这自己原来的学生凌游又是秦家的女婿,所以江云水平日里也格外的关注着秦家人的身体状况。 愣了会儿神,江云水这才有了动作,上前拍了拍凌游的胳膊说道:“快坐快坐。” “这几天啊,换季,我和你师母啊,身子骨都有点不爽利,起来的晚了些,见笑了。” 凌游同江云水坐了下来,然后把从秦老那里顺来的茶叶和香烟推了一下:“知道您平日里爱抽两口,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 江云水看了一眼,一见那香烟是部队老干部特供的,也清楚是什么来历了,于是便笑了笑,但看破没说破:“有心了。” 寒暄了两句之后,师母也将江云水打包回来的早餐装好了碗盘里,又煮好了几个鸡蛋,便说道:“老江,和小凌来吃饭吧。” 江云水起身叫上凌游:“也没准备什么,就随便吃点吧,别嫌寒酸。” 凌游本来是不想吃的,因为他出来前已经陪秦老吃过了,可江云水这句别嫌寒酸,反倒让凌游不吃也不行了,于是便跟着江云水去了餐桌。 师母给凌游剥了个鸡蛋,又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碗炒肝给了凌游。 江云水吃了口油条,然后看向凌游问道:“我听说,你的工作有变动了。” 凌游知道,江云水身为保健医,而且格外关注自己,所以自己工作变动的事,他知道也不奇怪,于是便不掩饰:“下一步,估计是要履新分管文旅工作的副省长,但具体任命,还是得等组织安排。” 江云水点了点头,看凌游的眼神中,满是骄傲:“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老师很自豪。” 可正给江云水剥鸡蛋的师母,却是震惊的看了一眼凌游,心说谁要履新副省长?凌游吗?这般年纪的副省级?这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凌游淡淡一笑,可沉吟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实情:“我昨天,回母校去了。” “哦?”江云水有些意外:“公干还是私事?” 凌游回道:“我的一个侄女,如今,也是母校的学生,既是去看看她,也打算拜访一下您,可后来才听说,您这几日请了假,所以今天,才登门拜访。” 江云水咽下口中的食物叹了口气:“家中最近琐事繁多。” 凌游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家里的事,我听说了,东铭年纪小,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想到,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怎么着,也得面对解决不是嘛。” 一听这话,江云水夫妇都有些意外。 “你知道了?”江云水问道。 凌游点点头:“事已至此,我们群策群力,一起想办法面对嘛,您和师母也别太上火,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闻听此言,江云水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没想到,凌游能这么重情重义,自家遭遇这么大的事,换做别人,估计早就避之不及了。 第1969章 终归是我弟弟 江云水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搭在了凌游的手背上:“小游,有你这句话,老师就很欣慰了,可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老师不能把你卷进来。” 凌游闻言却也拉住了江云水的手:“哪里身份不同了嘛,我不依旧是您的学生嘛。”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东铭这事,我已经托人想办法了,相关监管部门一时半会儿不介入,这高利贷却停不了,咱们尽量先把高利贷的利息停了,不然这利滚利再滚下去,谁也承受不住啊,我听说,东扬哥为了这事,连车都卖了。” 听到这话,师母不禁流下泪来,掩面道:“怪我,怪我没把东铭这孩子教好,从小就养的他任性妄为,才酿成了今天的祸事来,东扬是个好哥哥,你老师这个人,你也知道,一辈子走得正行得端,没用自己的资源帮助过东扬什么,能有今天,全靠东扬一个人打拼出来的,如今他这不争气的弟弟惹了事,还要拖累他。” 说着说着,师母的情绪有些失控,呜咽了起来。 江云水见状安抚道:“也怪我,平日里工作太忙了,家里家外的全都依靠你,也很少注意到对东铭的教育,你也别太自责,至于东扬,我这个做父亲的,更是对不起他,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弥补他。” 夫妻俩这些日子,始终沉默着处理着这个事件,可却从来没有释放过心头的压力,现在师母能哭出来,江云水能把心事诉说出来,也算是说破无毒了。 吃了早饭,凌游劝慰了江云水和师母几句后,便提出了告辞,并且表示自己会尽力相助的,让他们压力也别太大。 这天中午,童童打来了电话,说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了这个放贷公司的负责人,并且通过童童的背景,将此人约了出来,由于童童的施压,对方也承诺回去会与公司的高层商谈一下江东铭这笔贷款停息的问题。 童童表示,此事能成的概率不会小,他与对方商谈的时候,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况且,童童这个名字,在这四九城圈子里,就算没听过,可也不用多问,就能打探的出来,所以他倒是也不怕对方不卖自己这个面子。 晚上的时候,凌游带上了两份礼品去了徐家,看望了徐老,恰巧徐耀祖也在家,与徐老聊了好一会儿之后,徐老就去休息了,凌游则是同徐耀祖去了二楼的书房,在交谈过程中,凌游说明了这几天正在处理江云水的事。 徐耀祖闻言思忖了良久,然后这才对凌游坦言道:“这事,公安部门不是不清楚,只是其幕后的老板始终没有线索,所以还不能打草惊蛇,你老师家的情况,你能帮则帮,但我要嘱咐你的是,不要大动干戈,以免破坏了警方的计划,我也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 凌游听了这话,倒是安心了许多,只要相关部门介入了就好。 第二天,童童那边就来信了,说对方同意了停息的请求,但是本金还是要还的,前段日子,江东扬已经还了六百二十多万,还有三百多万的本金,只要在十日内还清,这事也就作罢了。 凌游下午又去了一趟江云水家,正巧江东扬也在,听凌游说了处理结果之后,江云水一家都松了口气,并且对凌游感激涕零。 凌游看着胡子都没来得及打理的江东扬,想了想之后问道:“东扬哥,剩下的三百多万,你有头绪吗?” 凌游打算帮忙帮到底,又怕江东扬和江云水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只好先问了出来。 江东扬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道:“凌兄弟,有没有头绪,我也得想办法啊,就算江东铭再浑,也终归是我弟弟,而且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只要他能改好,我倒是也不介意赌上身家,让他上一次这血淋淋的一课。” 顿了一下,江东扬释然一笑:“我把公司的股份卖了,怎么也够还这笔钱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一听这话,江云水忍不住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左右为难,一边是对大儿子的亏欠,一边是对小儿子恨铁不成钢,但却不能不救,江云水已经是把棺材板都搭上了,但凡他还有别的办法,也绝对不会让大儿子倾家荡产来帮小儿子的。 可师母闻言却立即说道:“东扬,你尽力了,不管他了,他是锒铛入狱也好,还是被人打死也罢,我就全当没生过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打拼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不能让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把你给毁了。” 虽然师母这么说,可内心却是万般疼痛的,她既怕江东扬真的不管这个弟弟了,也实在没脸让这个继子倾家荡产来帮助自己的亲儿子。 见此情形,凌游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东扬哥,股份不能卖,这个品牌,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是你的心血,况且,你也有你的家庭,有老婆有孩子,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她们母子想想啊。” 听了这话,江云水也不禁点头:“小游说的没错,你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卖股份这事,我是怎么着也不能同意的。” 师母想说些什么,可却闭了嘴,她没办法让江东扬不管弟弟,更没办法开口再求江东扬想想办法。 凌游想了想,然后说道:“三百多万,不是小数目,如果我有的话,我肯定义不容辞,可我这两手空空,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不等凌游说完,江云水就连忙开口道:“你已经帮老师够多的了,老师已经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又怎么会让你再为难呢。” 凌游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老师,您听我说完。” 顿了一下,凌游看向江东扬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叫童童,东扬哥应该认识,他倒是提出过想帮你这个忙,借你这笔钱,和你交个朋友,只不过,需要我在中间做个保人,如果你没问题的话,不妨可以试试这个办法。” 第1970章 不赌为赢 江东扬一听到童童的名字,先是表情一怔,接着问道:“是那个超跑俱乐部的童童吗?” 凌游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你去他那里卖车救弟弟的行为,让他很感动,他也让我转达你,你的那辆跑车,他会替你爱惜好,也绝对不会卖,等你东山再起有了钱,再找他买回去,他一定为你留着。” 一听这话,江东扬感动的眼圈都红了:“谢谢,谢谢。” 江云水夫妇此时也不好说话了,但却都悄悄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向江东扬,等他做决定。 江东扬缓和了一下情绪,随即对凌游说道:“凌老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我家这事,你不插手才是常态,可如今,你却帮助了我们这么多,这份恩情,哥哥记下了,永世难忘。” 凌游一听,便知道江东扬这是同意了让童童帮这个忙的请求。 第二天,凌游带着江东扬又见了一面童童,童童很爽快,不过童童爽快的前提,是因为凌游在中间做保人,不然凭借江东扬和江云水,童童自然没有理由去帮助一个赌徒还赌账。 而这三百多万,对于凌游本身而言,虽然拿不出,可如果他和秦艽或者常文宏提出来,他们两个倒是不会拒绝让凌游帮恩师一个忙,可之所以不让秦艽和常文宏拿钱,一是因为他不想和江云水产生利益方面的纠纷,二则是万一有心之人得知了此事,用来做文章,肯定又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天,在童童这里拿到了钱,江东扬便约来了那家贷款公司的负责人过来,并且叫来了藏在自己家里始终不敢露面的弟弟江东铭。 凌游在上学的时候,就听江云水提起过两次江东铭,那时候,江东铭才上初中,不过倒是没有见过本人。 当江东铭露面之后,凌游这才打量了一下他,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很帅气,头发很长,可能是这段时间也知道怎么捅了天大的篓子,所以也颓废了很多,胡子都没有刮,走路说话都蹑手蹑脚的。 江东扬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弟,没好气的说道:“叫人,这是你凌哥和童童哥。” 江东铭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凌游和童童,二人身上散发的那种强大的气场,使他紧张的吞了口口水,低声说道:“凌哥,童童哥。” 江东扬本想再教训弟弟两句,可话到嘴边,也懒得当着人前再教育他了,毕竟如果家里早就把他教育好,不至于现如今出这档子事,现在当着别人眼面再教育,反倒显得假惺惺的。 与贷款公司的人确认了之前的贷款协议之后,又同他们签署了一份贷款结清的协议,对方又当着他们的面,把之前的贷款协议给撕毁,这笔钱这才作罢。 那贷款公司的负责人收到钱,起身之前对童童笑了笑:“小童爷,局气。” 说罢,那人又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家老板托我给您带句话,说,这也就是看在你小童爷的面子上,不然停息还本的方式,还没和别人这么干过。” 童童翘着二郎腿,不屑的冷笑道:“你老板谁啊?我要是没听错的话,是在找我要人情吗?” 这人听后嘿嘿一笑:“我家老板说了,保不齐哪天,你会知道他是谁的,倒不是找您要人情,只不过啊,以后要是在您地盘上遇上什么麻烦的时候,到时候啊,也得请您抬抬手。” 童童不想和这人打哑谜,既然对方的老板已经把话放下了,他也没必要和一个传话的计较,只是想赶快打发这人离开,毕竟他可不想和这行当的人多接触。 “滚蛋。”童童一抬手轻飘飘的说道。 那人也不生气,拿着手里的结清协议笑嘻嘻的和在场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再路过江东铭的时候,他还拍了一下江东铭的肩膀道:“小兄弟,以后再用钱,随时找哥哥。” 说罢,他便仰头一笑,离开了童童超跑俱乐部的这间办公室里。 待那人走了,江东扬才没好气的又对江东铭说道:“知道这次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吗?知道要是没有你这两个哥哥的帮忙,咱家都过不去这道坎了吗?以后,你要是再敢沾上这个赌字,不用这些债主子找你麻烦,我先替咱爸清理门户,听清楚没有?” 江东铭吓的浑身一哆嗦。 这江东铭倒不是个彻头彻尾混不吝的主,只不过是家庭的环境,造就了他一种天然的优越感,父亲是有名的大教授,还是保健局的专家,母亲娇惯他,哥哥又有事业,天然的给他营造出了一种无忧无虑的家庭氛围。 江东扬训斥了江东铭几句之后,就让他坐下来,凌游则是询问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沾上赌博的。 江东铭想了想之后回道:“我平时常和同学去网吧打游戏,那天和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去网吧,我催着他上号,他却说,这种游戏没什么意思,不刺激,他现在已经换游戏玩了,我们平时也经常互相推荐游戏玩,所以我就问他现在玩什么呢,我可以和他一起玩。” “后来,他推荐给了我一个网页,点进去之后,就是各种各样的赌博游戏,起初我不敢玩,他却说,只要玩就能赢钱,平时赢点上网钱,总比花家里钱要有面子,我...我就想着尝试一下。” 江东铭说到这,擦了一下眼角的悔恨泪水:“刚玩的时候,我连赢了好几百块钱,第二天去玩,又赢了几百,慢慢的,就产生了侥幸心理,导致我每天都想着去网吧赢钱,那种快感,不是寻常游戏能给到的。” 顿了一下,江东铭又道:“可后来就变了,我赌进去多少就输多少,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我就输了两三万,把我平日里攒下的钱都输光了,到了那个处境,我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总想着把本钱捞回来就收手,但是却是越陷越深。” 说着,江东铭掩面哭了起来:“我要是不碰这个东西就好了,我要是输两三万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骗局,早点收手就好了。” 第1971章 南星 江东铭陷入无限的懊悔之中,可赌性就是如此,不到倾家荡产、不到撞了南墙,都不会轻易回头。 此时,凌游打量了江东铭片刻后开口道:“东铭啊,有几句话,我要嘱咐你一下,你年纪小不假,可也是个成年人了,至少要懂得是非曲直。” 顿了一下,凌游接着说道:“你父母生你,是老年得子,你父亲如今已经年逾七十了,你这次,把他的棺材本都输了出去,难道还想指望他能替你擦几回屁股?可能在十年之后,十五二十年之后,你总归是要仰仗你这个哥哥的。” 说着,凌游叹了口气:“同父异母的哥哥,愿意拿出家底来救你,这份情,你怎么想想,该怎么报答吧。” 江东扬听后连忙摆手,要说什么。 可凌游却打断了他,继续看向江东铭说道:“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江东铭重重点了点头:“我能理解,我欠我哥的,欠我爸妈的,以后我一定走正途,不再贪玩了。” 这事到这,也就算告一段落了,江东扬要请凌游和童童吃饭,凌游和童童却给拒绝了,他们知道,虽然这事结束了,可毕竟拿出了那么大的一笔钱,还欠下了巨额的外债,江东扬兄弟的心里谁也不会痛快。 两天之后,秦艽到了预产期就去了京城医院的高级病房备产,上次生凌南烛的时候,凌游是火急火燎赶回来的,这次,他才算是真正的参与了全程。 看着凌游忙前忙后,端茶送水的样子,秦艽靠在床上不禁脸上浮笑,虽然凌游平时忙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秦艽多有不满,可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却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这两天里,常文锦和秦松柏也一刻没敢离开,始终陪在秦艽的身边。 这天下午,楚秀岚也来了,一直待到晚上才走,并且临走时嘱咐凌游,孩子一旦降生,第一时间通知她过来。 秦老在家里等的心急如焚,时不时就让周天冬打一次电话过来问问情况,后来周天冬都不好意思隔两个小时就打一次电话过去问了。 这天凌晨一点多,秦艽开了五指,在凌游等人的陪送下,被推往手术室准备生产。 在路上,秦艽紧紧抓着凌游的手,满头大汗的咬着嘴唇道:“凌游,我恨你,好疼呀。” 凌游就这么任由秦艽抓着自己的手,秦艽几乎手指甲都快要嵌进凌游的手背皮肉里了。 他只能不断的安抚着秦艽的情绪,同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 将秦艽送进手术室之后,凌游瞬间瘫软了下来,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喘着粗气,紧张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虽然这两天秦艽的身体状况,凌游已经掌握的不能再掌握了,万分确定一定能够平安顺产,可他却还是紧张的手心都是冷汗。 直到凌晨三点多,一名护士才走了出来,向大家报喜道:“生了,是个女孩,六斤九两。” 听了这话,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凌游赶忙上前问道:“我老婆怎么样?” 护士闻言说道:“顺产,很平安,就是有些脱力了,休养休养就好了。” 待秦艽被推出来,送回病房之后,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凌游看向常文锦和秦松柏说道:“爸,妈,你们睡一会儿吧,我照看着就行。” 常文锦听后想了想,然后对秦松柏说道:“你去睡吧,小游也熬了这么久了,我和他换班休息。” 秦松柏闻言想了想说道:“那成吧,我去睡一会,有什么情况,随时叫醒我。” 而始终坚守在病房里就等着秦艽产下孩子的姜姐此时说道:“我前半夜都睡好了,有我照看呢,你们都去睡吧,放心好了。” 在姜姐和凌游的再三坚持下,终于,常文锦也决定去睡一会。 天亮之后,上午的阳光很好,照进病房里,照的小婴儿床上熟睡的孩子,显得皮肤更是格外的白嫩。 上午十点多,秦老和楚秀岚相继也都到了,秦艽此时也有了精神,凌游正坐在床边给她喂着鸡汤喝。 秦老来到小孩子的身边看了看,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但一看自己那苍老的大手,又怕碰到孩子的小脸上会弄疼孩子,索性笑着收回了手。 片刻后,秦老抬头看向凌游:“取个什么名儿,想好了没有?” 凌游给秦艽喂了口鸡汤之后,扭头看向秦老笑道:“早就取好了嘛,南烛出生那天不就已经取好了嘛。” 秦老倒是忘记了,可此时常文锦突然想了起来:“对对对,在生南烛的时候,小游就取好了名字,说啊,男孩叫南烛,女孩呢,叫南星。” 秦老念叨了两句:“凌南星,凌南星,嗯,不错。” 说着,秦老又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楚秀岚:“秀岚呢,觉得怎么样?” 楚秀岚微微一笑:“好听,小游在给孩子取名方面,是用了心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楚秀岚心里却觉得多有遗憾,她多么希望这孩子叫楚南星啊,一个两个的都姓凌,凌游这个唯一的楚家传承,以后难道自家这一支脉上,就再也无人姓楚了嘛。 想是这么想,可楚秀岚却不能在这么高兴的时候表现出来,不过她也暗暗决定,有朝一日要找个机会和凌游谈一谈此事。 下午的时候,许乐和卫诺也一起来了,看望了婶婶和自己这个刚出生的小妹妹。 得知了小妹妹叫南星,卫诺笑着问道:“南星?天南星的南星?” 说着,卫诺嘻嘻笑道:“这一定是我叔取的名吧,和南烛是对应的。” 看了看自己的小妹妹,卫诺又道:“这个天南星啊,本身是毒的,可如果炮制得当,却是一味绝佳的好药,是以毒攻毒、化险为夷的首选良药,它生长在幽谷丛林之中,从容且孤傲,从不与其它百花争艳,独自美丽。” 秦老听了卫诺这么一介绍,笑呵呵的对凌游说道:“这个小丫头,未来在医学上的造诣,不会比你低哦。” 第1972章 三七堂的传承 凌游听了秦老的话笑了笑:“这句话,我可是第二次听喽。” 秦老哦?了一声:“第二次?” “第一次听,是我魏爷爷讲的。”凌游答道:“当时他老人家讲这话的时候,我还怀着怀疑的态度,不过今日,您也这么说,那看来,我这三七堂,还真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传人了。” 秦老先是呵呵笑了起来:“有传人是大幸事,你们这小小的三七堂,从广白先生起到如今,也传承了近五十年了吧,等过了卫诺这一代,未来再有传人,百年传承,也非痴想,很有可能实现的。” 凌游看向卫诺笑了笑,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也暖洋洋的,说起三七堂,这在凌游心里的比重很足,他自然希望看到这三七堂传承百年。 而卫诺此时已经被夸的小脸通红了,害羞的低着头不敢接话。 此时常文锦看着襁褓里的凌南星笑道:“以后,我们南烛和这小南星,也很有可能接他们卫诺姐姐的班,这也是说不准呢嘛。” 秦艽半躺在床上闻言则是说道:“医者一道,在某种情况来讲,天赋大于努力,他们要是这块料,那便因势利导,加予培养,要不是这块料啊,我自然也不会揠苗助长,让他们拿病人的生命儿戏,又砸了三七堂几十年的招牌。” 说罢,秦艽又暖心的看向卫诺说道:“诺诺啊,可能就是老天赐予三七堂的一个传承人,好好学,好好干,别有压力,同样你也要知道,不是你学成之后,回到云岗村,你才是三七堂的传承,只要你带着你广白太公和书阳太公的遗志走下去,无论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你都是三七堂的传承。” 凌游一听这话也连忙认同:“你婶婶这句话说的对,我要为她点赞,你要秉持的,是三七堂的精神,而非独守云岗村的那三尺医案。” 凌游明白秦艽的苦心,她是怕卫诺这孩子太恋旧,打不开心结,从而导致扩不宽视野,在毕业之后急不可耐的回到云岗村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学医的好苗子,所以卫诺更不该止步于一个小小的云岗村,她应该有更大的成就,凌游和秦艽也不怕再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供养她成长,他们明白,能够为老百姓培养出一个好医生,这将是一件多么欣慰的事。 卫诺不是笨小孩,她听得出叔叔婶婶对她的用心良苦和期盼,但她一时半会儿还说服不了自己,也没办法让自己做出任何决定,她知道,可能时间和阅历,会帮她做出抉择,但不是现在。 所以她也没有顺着凌游和秦艽的话说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笑着看向凌游说道:“叔,您还懂什么是点赞呢。” 凌游一听便呵呵笑道:“你叔我才三十几岁,也不是三百多岁了,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嘛。”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可却都下意识的压着声音,怕吓到小南星。 因为顺产的缘故,在产后凌游又专门给秦艽定制了一份食补的方子,所以在医院住了一周之后,秦艽便回到了雾溪山。 在这期间,得知凌游喜得贵女的朋友和长辈领导,都曾来过电话祝贺。 这天,凌游突然接到了林家信的来电,他拿出电话一看,便走去了秦老一楼的书房接了起来:“林书记。” 林家信在电话那边笑呵呵的说道:“小凌,弄瓦之喜,可喜可贺啊。” 一听这话,凌游连忙说道:“谢谢林书记,百忙之中,还记挂着我的事。” 林家信闻言便佯装不悦的说道:“别人不记挂,你林叔叔自然是要记挂的,毕竟这孩子日后还要叫我一声林爷爷的嘛,你说是吧。” 凌游一听林家信今天,又是爷爷又是叔叔的,和他去了云海之后的态度反差极大,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林家信可能下一秒钟,随时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果不其然,寒暄了两句之后,林家信便说道:“本来我是想让你喝了闺女的满月酒之后再回来的,但上面对你的副省长任命进行了批复,你得提前些日子回来了。” 凌游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是预料之中,于是沉吟了一下便道:“那我明天就回去。” 林家信听后却道:“不急,急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嘛,多陪艽艽和孩子两天也无妨。” 凌游心想,你要是想让我多陪老婆孩子两天,就不会在今天来电话了,所以林家信这句话,自然就是一句客套话,又希望自己赶快回去,又不想让秦老得知后,觉得林家信不体谅这个下属兼晚辈。 于是凌游便主动说道:“艽艽和孩子有这么多人照顾呢,老爷子前两天还说呢,让我尽快回到工作中去,明天吧,明天我就找您报到。” 林家信听后朗声一笑:“你知道林叔叔喜欢你哪一点嘛,就是你这个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的劲,好,那明天晚上直接来家里,林叔叔陪你喝两杯,既是祝你喜得贵女,也为你接风洗尘。” “谢谢林叔叔,那就明天见。”凌游笑着应了两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凌游放下手机,思忖了片刻,走出书房,正巧碰见被周天冬搀扶着从楼上看了孩子走下来的秦老。 二人四目相对,秦老眯起眼问道:“你又溜进我书房做什么去了?又要去看望哪个老师啊?” 凌游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顺走了秦老两条香烟的事应该是败露了,于是便尴尬一笑:“瞧您说的,我去书房,自然是去拿书了。” 说罢,凌游还反问了一句:“二爷爷,那不然,您书房里还有什么呀?” 秦老一听,心说你小子还反将了我一军? 于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小子最好只是拿书,别拿不该拿的东西,我也没有多少了,你们两口子,别他娘的跟那黄鼠狼进鸡窝似的,一个监守,一个自盗。” 第1973章 那你要爱她一辈子了 凌游听后嘿嘿笑着走近秦老身边,搀住秦老的手,一边带着他朝客厅的沙发走,一边说道:“瞧您,和我们俩,您还这么防备着吗?” 秦老一撇嘴:“防的就是你们俩,换了别人,我还不防着呢。” 来到沙发前坐下,凌游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秦老。 秦老注目看了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这几天来,由于秦艽在坐月子的缘故,可是秦老自己下了死命令的,谁也不能在屋子里吸烟,喝酒也不许,怕烟酒气熏到刚出生的凌南星。 但凌游看得出,秦老早就忍不住了,刚刚在秦老书房打电话的时候,凌游就发现,书房窗台上的花盆里,插进土里大半截烟头,应该就是秦老忍不住在书房里偷偷抽的,所以他出来的时候,才拿了盒烟。 就见秦老两秒钟之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你这是做什么?你就拿这个考验你二爷爷?笑话,我自己定的规矩,我也不能破,昨天,你岳父在家里拿出烟,都被我给赶出去吸了,我不能自己坏了规矩。” 凌游心想,您的‘作案’现场都被我发现了,不好意思戳穿您,您就顺着台阶下来算了。 可凌游还是坚持了一下:“艽艽平日里在二楼,也不下来,等下我开开窗,通通风就是了,吸一根,不要紧的。” 秦老思忖了一下,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凌游这小子说的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内心的动摇,加上凌游又将烟向前送了送,秦老便板着脸说道:“咱们两个,可都下不为例,明天可就不许了。” 说着,秦老一伸手,悄悄将凌游手里的烟拿了下来,叼在嘴边,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打火机,还没等凌游有所反应呢,就已经点燃了。 吸了一口,秦老只觉得浑身舒坦,用夹烟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窗户,示意凌游打开。 凌游便快步走了过去,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走了回来。 吸着烟的秦老看向凌游问道:“云海那边,那没有消息吗?” 凌游听后便正色了起来:“刚刚,家信书记给我打来了电话。” “哦?”秦老凝眉看向凌游。 凌游便接着说道:“一来,向我道喜,二来,让我尽快回去,新任命,已经批复了。” 秦老又哦了一声,吸了口烟,思索片刻说道:“现在回去也好。” 不过顿了一下,秦老却叮嘱道:“低调行事,切莫张扬。” 凌游没有直接回应,只是笑着说道:“我都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秦老也呵呵一笑:“知道就好。” 晚上吃了晚饭,凌游就上楼去了秦艽的房间,坐在凌南星的小床边上,凌游看着熟睡的女儿,满眼的疼爱,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秦艽这时看向凌游问道:“你都看了二十分钟了,还要看多久?” 凌游回头一笑:“看一辈子都看不够,长得像你。” 秦艽噗嗤一笑,随即傲娇的仰了仰头:“像我的话,那你可要爱她一辈子了。” 凌游轻轻起身,走到秦艽的床边:“爱你们娘仨一辈子,不,十辈子。” 秦艽啧了啧舌:“肉麻。” 不过刚刚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秦艽却突然一挑眉:“不对,你有事。” 凌游一怔:“嗯?我能有什么事啊。” 秦艽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一般和我这么肉麻的时候,准是有事。” 想了想,秦艽忽的眯起眼睛,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凌游的鼻子质问道:“你是要回云海了吧?凌游?” 凌游一把用自己的双手捧住了秦艽的手,握在手心里笑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秦艽哼了两声:“别人我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凌游嬉皮笑脸的亲了亲秦艽的手背,然后又认真的说道:“真得回去了。” 秦艽听后一扭头,没说话,可凌游却能看得出,秦艽不是不让自己回去,只是想撒个娇。 于是凌游便将身子绕到了秦艽那边:“生气了?” “才没有。”秦艽又将头扭了回来。 凌游继续追着秦家的脸看了过去:“那你笑一个。” 二人一对视上眼神,秦艽装出来的生气顿时就破功了,接着说道:“回吧回吧,我又不能把你拴在我腰上。” 凌游捧住秦艽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笑道:“我就知道,我老婆最开明了。” 接着,凌游坐在床上,看了看两步远处,躺在小婴儿床上正在熟睡的凌南星:“就是还没看够我女儿呢。” 秦艽也朝凌南星看了过去:“小孩子啊,一天一个样,等你再见着她,估计已经出落的更好看了。” 说着,秦艽靠在凌游的肩膀上:“南烛那会儿就是,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从南星这么大,如今都快出落成个小男子汉了。” 夫妻俩就这么头靠头,谁也没再说话,可凌游的心里却充满了对两个孩子的亏欠和遗憾。 次日一早,常文锦带着凌南烛回来吃早饭,这几天,凌南烛始终是和秦松柏夫妇回他们那里住的,凌南烛虽然也舍不得妈妈,可却说出过,妈妈要更好的照顾妹妹,他要暂时把妈妈分享给妹妹的话。 凌游吃过早饭,先上楼和秦艽打了个招呼,并且告诉她:“对了,小昀和李想过两天要来看你和小南星,我本来不打算让她们折腾的,可小昀的性子,你也知道。” 秦艽听后也道:“诶呦,那么远,是够折腾的,这两个月,出了这么多事,小昀瘦了好多,不过来也好,我得开解开解她。” 聊了两句,凌游便对秦艽说道:“我一会就不上来了,直接去机场了,过段时间抽空我再回来。” 秦艽点了点头,虽然眼中也有不舍。 凌游上前先是亲了秦艽一口,接着又在凌南星的小脸蛋上轻轻吻了一下。 接着与秦艽摆了摆手,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下楼去了。 第1974章 家里出贼了 下楼之后,周天冬派来的一位司机正站在客厅里等着,见凌游下来,便赶忙上前去接过了凌游手里的一个小手提袋,此人虽然穿着一身便装,可却难掩那种英武之气。 道了声谢谢,凌游便走到秦老的面前:“二爷爷,我走了。” 秦老点了点头:“好好干。” 秦老没有像往常那般叮嘱很多,他知道,凌游已经不是以前的凌游了,现在的凌游,已经有了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和判断力,所以他无需多言。 凌南烛此时手里抱着一个金甲勇士的玩具飞奔了过来:“爸爸,你要去哪?” 凌游一把抱起了凌南烛,抱在身上想了想,然后看了一眼凌南烛手里的玩具笑道:“爸爸要去打怪兽呀。” 凌南烛瞬间眼中涌起无限的崇拜目光:“哇!爸爸,你好厉害。” 凌游呵呵笑了起来:“那你要乖乖在家,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保护妹妹,不要让妹妹被怪兽欺负到,能不能做到?” 凌南烛挺起小小胸膛,坚定的点了下头:“能,我会保护好妹妹的,请爸爸放心去打怪兽吧。” 凌游在凌南烛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可却还是难掩分别的感伤,淡淡说了一句:“真乖。” 之所以凌游要向小孩子撒个谎,就是怕自己万一说回云海去,凌南烛会舍不得的大哭,所以他才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也许过上两天,凌南烛会识破这个谎言,但也比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开,不知何时再回来,心里要舒服的多。 将凌南烛放在地上,凌游又摸了摸他的小脸,随即对秦老道了一声:“走了,老爷子。” 随即,便同那名司机出门而去了。 下午时,凌游抵达月州机场,季尧已经早早在此等候了。 接上凌游之后,季尧连忙上前接过了凌游的手提包,但却发现这包可是有些重量,而且上面还有托运的标签,季尧还想,为什么这么小的包,凌游还要托运,可他也没多嘴问,二人上车之后,便朝市区开了过去。 在路上,季尧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听说嫂子生了个女孩。” 凌游想起女儿满眼的欢喜,也有思念:“是啊,长得白白胖胖的,像你嫂子。” 季尧一听也笑了起来:“女孩要是像我嫂子,一定长得漂亮。” 凌游又呵呵笑了两声:“你小子也要抓紧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季尧听后却是害羞的说道:“我不急,还是想以工作为重。” 凌游闻言却道:“成家立业,缺一不可,男人啊,还是要成立一个新的家庭,才能更懂得责任二字。” 一路和季尧聊着,便到了家,凌游回去休息了一下,在傍晚时,他联系了林家信,得知林家信也即将回家之后,这才穿好衣服,从自己拎回来的手提包里拿了两瓶白酒之后,出发去了林家信的家里。 林家信的老婆因为也在京城部委工作,所以林家信远赴云海工作之后,夫妻俩也是不得不两地分居。 所以来到林家信的家里,凌游颇有一种来到郑广平家里的感觉,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那个手握权力的男主人一个,孤独且冷清。 打开门,见是凌游到了,林家信热情的招呼着凌游进门。 迎到客厅之后,凌游将手里提着的酒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笑道:“我岳父托我给您带两瓶酒,问您的好。” 一听这话,林家信便笑着说道:“松柏同志喜得外孙女,理应是我前去祝贺的,奈何时间不允许,怎么还好意思让他送我酒喝,实在太客气了。” 不过就在林家信上前拿过酒,准备将其放入酒柜,以显示自己对这礼物的珍贵之时,却看见了酒包装上卡着红戳的‘专供’二字,林家信不是不识货的,瞬间便明白,这是秦老的藏酒,看包装盒日期,可有点年头了。 此时林家信的心里还是很激动的,至少凭这两瓶酒,就足以证明,秦家对自己,还是很珍重的。 可林家信却不知道,这酒又是凌游趁秦老不防备顺出来,为自己的岳父和自己卖人情的。 凌游此时呵呵笑道:“我岳父说了,这是喜酒,理应得请您喝一杯。” 林家信爽声一笑:“松柏兄有心了,找机会,我要好好谢谢他。” 与此同时,在雾溪山秦家的书房里,秦老和徐老两个想要偷饮两杯的小老头,却是翻遍了书房的柜子,也没有找到那两瓶珍藏的老酒。 “秦大山,你是不是自己偷着给喝光了呀?”徐老一脸鄙夷的看着秦老问道。 秦老正一手扶着拐棍,一手在柜子前弯着腰找着,闻听此言便扭头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说了一起喝,就是一起喝,我怎么可能偷喝嘛。” 徐老撇了撇嘴:“哟哟,就你,你少偷喝了?你忘了那年打完一个大胜仗,准备喝庆功酒的时候......” 秦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以前他偷喝的他认,可这两瓶酒,他是真没喝。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 秦老瞪着眼睛刚要让徐老别说往事寒碜自己了,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娘了个蛋的,准是这个臭小子。” “出贼了,家贼,家里出贼了呀。” 看到秦老气的直跺拐棍,徐老则是仰头大笑。 而月州林家信的家里,凌游和林家信已经坐在餐桌前,喝上了林家信自己的一瓶藏酒,正在碰杯呢。 “小凌啊,这杯酒,我得祝你喜得贵女啊。” 凌游连忙举杯:“谢谢林书记。” 林家信呵呵一笑,随即同凌游碰了下杯之后,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林家信示意凌游吃菜,然后说道:“对于把你从月州的位置上撤下来,心里还有情绪吗?” 凌游闻言缓缓放下筷子,看向林家信回道:“哪里会有什么情绪嘛,作为我们的同志,别说组织是要升我的官,就是让我去扫大街,也是为人民做贡献嘛,我全都欣然接受。” 第1975章 新征程 林家信淡淡一笑,心说凌游这话不真诚,但却没有点破,只是笑道:“你能没有包袱,我很高兴。” 说着,林家信又招呼着凌游吃菜。 片刻后,林家信吃了口菜之后放下筷子,看着凌游思忖了片刻说道:“前两天在会上,提到了成立在玉羊新区的那所医学院,我记得,这还是你牵的头吧?” 凌游闻言点头道:“是,其实成立那所医学院,我也有私心,您也知道,我本来.......” 林家信一抬手,示意凌游不必多言:“你的医术,我领教过,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人来操办,而你在这个行业当中,可谓是当之无愧的专业人才,这不算私心。” 顿了一下,林家信又道:“云海的医学类院校,只有两所,一所是月州医科大学,在月州,还有一所云海中医药大学,在海乐,可是相比于全国知名的医学类院校,云海的这两所高校,可就逊色了许多,更别说,和你的母校,京城首都医学院相提并论了。” 凌游认同的回道:“是,林书记,我起初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才申请了这所院校的成立,所幸,得到了相关单位的大力支持,也算是不负所望吧。” 林家信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所高校,是你主张成立的,你又是这方面人才中的人才,不妨就在这所学校挂个职吧,有你这种极具公信力的大权威在,招生工作,想来会如鱼得水嘛。” 凌游思索了一下,他猜不透林家信到底要做什么,可清楚的是,林家信在将自己的权力边缘化,从调任省级副职,到医学院挂职,这都是让自己远离决策权核心的安排。 但放在之前,凌游可能会两难,可经过秦老之前的点拨之后,他倒是觉得,这样也好,能够在自己的能力和精力范围之内,为国家培养更多的医学人才,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前些年,始终处于权利核心的凌游,也在潜移默化中,对权力有了一种莫名的执念,可现在回过头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偏离了自己的初心呢。 于是只是简单思索了一下,凌游就欣然答应道:“我听您的。” 林家信一听这话,反倒觉得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凌游这种野性十足的烈马,竟然这次,自己稍稍动一动缰绳,就能将其驯服,实在是难得,他还想,要怎么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凌游呢。 在林家信这里吃过饭之后,二人又喝了两泡茶,凌游见时间不早了,这才提出了告辞。 临走之前,林家信嘱咐道:“对于你这次回来,我认为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在凌游临别之际,二人正式的握了握手,林家信看着凌游远走的背影,目光中颇为复杂。 两天后的一早,季尧就早早来了凌游家的楼下。 见凌游下楼之后,季尧先是接过了凌游手里的包,然后连忙打开了车后门,待凌游坐进去之后,季尧上了驾驶位,回头看了一眼凌游问道:“领导,去哪?” 凌游看了一眼手表说道:“人大。” 这日上午,云海省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召开通过了关于凌游提名副省长职务的投票表决,半数以上同意。 接着,人大常委会宣布了凌游任命为云海省人民政府副省长的决定,负责自然资源、生态环境、水利、文化、旅游、广播电视工作,分管云海省自然资源厅、生态环境厅、水利厅、文化和旅游厅、广电局。 凌游上台之后,先是进行了宪法宣誓,接着又对自己的未来的工作,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表决。 散会之后,从省人大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杜衡快走了几步追了上来:“凌游。” 凌游闻声回头看去,见是杜衡,于是连忙笑着停下来等了片刻。 待杜衡走上前,二人并肩朝台阶下走去,杜衡黑着脸说道:“明升暗贬,你就这么认了?” 凌游先是观察了一下左右,生怕有别人听见,见二人离他人很远,于是淡淡一笑:“我服从组织决定,没什么认与不认的,这下好了,和你杜大哥一样,都迈进省领导行列了嘛。” 杜衡一咧嘴:“那能是一回事嘛,从月州市长,再到市委书记,直接进省常,这才是你该走的路,副省这把椅子啊,一旦坐上,几年之内,你就别想轻易挪窝。” 顿了一下,杜衡又道:“我以为你这次回京城,是掰手腕的,没成想......” 杜衡没有接着说下去。 凌游却是装傻充愣的呵呵笑道:“我回京城,是迎接我宝贝闺女的。” 杜衡见凌游不接茬,心想凌游或者人家秦家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索性他也不多言了,于是话锋一转问道:“找机会,我得去看看我那大侄女。” 凌游笑了笑:“等再长的结实些,抱来给你瞧瞧。” 杜衡叹了口气,对凌游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可随即还是一声苦笑:“成。” 说着,杜衡看了看时间便道:“晚上请你喝酒。” 凌游一抬手:“我请。” 杜衡刚要争,凌游便补充道:“我这是喜酒。” 杜衡笑了笑:“得得得,听你的。” 晚上,凌游邀请杜衡来到了家里,因为凌游刚刚通过人大表决,还在考察期,况且今天任命刚刚通过,便在省级乃至全国许多家媒体都发布了公告,如果这个节骨眼在外面吃饭,被有心之人拍下来,终归是惹人话柄的事。 在凌游家中,凌游让季尧买了几样熟食小菜,凌游准备了一瓶落霞酒,两个人便聊了起来。 期间,凌游向杜衡过问了这个名叫万海宁的新省长。 听杜衡口中所言,这个万海宁还算是个务实派的干部,从上任以来,发布的几项决策都是利民优民的政策,并没有因为云海之前的形势,而感到畏首畏尾,反而是大刀阔斧,不拖泥带水。 第1976章 王府旧址 这顿酒喝的很是尽兴,从年初开始,凌游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接连经历人生的大喜大悲。 自魏书阳离世,到凌南星的降生,无论喜悲都压抑在凌游的心底无从释放,今天能与杜衡这个爽快之人喝上一顿痛快的酒,凌游倒是觉得内心中积压许久的情绪消化了大半。 所以这一晚,凌游是真的醉了,他沉浸在酒精的麻痹中,希望以此来短暂逃避现实的苦累和困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待凌游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凌游躺在沙发上,盖着一条毛毯,杜衡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凌游踉跄着起身去倒了杯水喝,就见餐桌的一片狼藉中,有一张纸条,凌游喝了口水之后,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是杜衡留下的。 只见杜衡写道:“你杜大哥不会说漂亮话,但在这云海,我杜衡一个肩膀上扛着两个脑袋,一个自己的,一个就是你凌游的,看你睡得熟,没打搅你,我先走了。” 凌游看着杜衡这粗犷豪迈的留言,不禁笑了笑,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早晨六点半,季尧开车来到了凌游家的楼下,接上凌游准备去省府。 按照规定,干部调任原则上是不能带上原秘书一起走的,但季尧是继白南知之后,自己用着最顺手也最为信任的,所以他还是把季尧给调了过来。 毕竟凌游在云海也不是初来乍到了,带个秘书这种小事,自然也没人会自找没趣的上纲上线。 抵达省府之后,就见省府办公厅主任隋小海正在省府大院的门外来回踱步。 见凌游的车停下来,隋小海笑呵呵的迎了过去:“凌副省长,恭候多时了呀。” 凌游与隋小海见过两面,所以下车之后,就笑着走到了隋小海的近前伸出了手去:“隋主任,还劳你亲自在这等着,费心了。” 隋小海用双手握住凌游的手人情的晃了晃:“凌省说的哪里话,为你做好服务,是我的分内之事嘛。” 凌游听了此话,却也不会当真,作为省府办主任的隋小海,如今可是万海宁的红人大管家,正值意气风发之时,虽然凌游在职务上高于隋小海,可在这里,凌游自然是要尊重此人几分的,如今隋小海能亲自在门外等着自己,这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凌游自然要接着。 寒暄了两句,隋小海便带着凌游一道朝省府大院内走了进去。 云海省,在几百年前,旧称云州承宣布政使司,简称云州布政司,而脚下的月州,故称云州府,云海省府这座建筑的前身,便是当年镇守云州的藩王,云王府邸,直到最后一任云王,云怀王薨世,这座建筑又历经百年,最后经过修缮之后,成为了如今的云海省府办公地。 所以云海省府的建筑,青瓦朱墙,两扇朱红大门如两片厚重的城墙般气势恢宏 ,碗口大的鎏金铜钉纵九横七,森然排列,在此刻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门口的岗亭内,武警战士持枪而立,身形挺拔,天然的又为这座建筑赋予了几分威严与庄重。 高墙之后的大院里,后修缮了一栋仿古建筑的行政楼,三层高,万海宁的办公室,便在这座建筑的三楼。 隋小海带着凌游进入行政楼之后,乘电梯也到了三楼,前往了一间办公室门前。 推开门,隋小海笑着说道:“凌省,这办公室,是万省亲自为你选的,万省说,这里离他办公室近,方便你与他交流工作。” 凌游环视了一圈,见这办公室中规中矩,既挑不出问题来,也没什么亮点之处,不过今天阳光很足,这办公室的采光却是绝佳,于是便对隋小海谢道:“没想到在这种小事上,还劳烦了万省,就是辛苦了隋主任,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隋小海一摆手:“凌省你太客气了,分内之事罢了。” 凌游淡淡一笑,接着便对隋小海问道:“万省已经来了吧?既然已经麻烦隋主任了,那我就麻烦到底了,托隋主任代我向万省打个招呼,就说我到了,看万省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他汇报一下工作合适?” 隋小海一听便笑道:“万省昨天就交代过了,凌省到了,直接过去就好。” 说罢,隋小海一抬手:“我这带你过去。” 凌游客气了一下,接着便同隋小海一道又走出了自己的这间办公室。 果然,如隋小海所说,凌游的办公室,和万海宁的办公室之间,就隔了三间办公室。 在门外,隋小海敲了敲门,当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进’之后,隋小海便推门走了进去。 “领导,凌省到了。”隋小海进门之后走了两步,随即顿足说道。 万海宁此人今年六十二岁,中等身材,略显微胖,头发稀疏,戴着一副眼镜,不过看面相,却是很平易近人。 听到隋小海的话之后,万海宁放下了手里的一份材料抬头看了过去,此时凌游也走了进来。 见着凌游,万海宁便笑呵呵的站起了身:“凌游同志到了,快请进。” 隋小海见状,连忙做起了泡茶的工作,在给凌游泡了一杯茶送去之后,又给万海宁的保温杯续上了热水。 来到凌游的近前,万海宁问道:“新办公室去了没有?” 凌游闻言答道:“隋主任刚带我去过,让万省费心了。” 万海宁一抬手:“这办公室,既是你我的战壕也是你我的指挥所,以后我们的工作和指示意见,都要从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传达出去,所以自然马虎不得。” 凌游听后点头称是。 万海宁便邀请凌游沙发上坐:“在云海,我是个新兵蛋子,你可是个老兵油子了,在我来之前,就没少听过你的事迹,但始终没找到机会,和你交流一二。” 说着,万海宁笑着压了下手,示意凌游也坐。 凌游待万海宁坐好之后,也坐了下来,用不易察觉的目光,也同样打量了万海宁一眼。 第1977章 吐故纳新 隋小海此时眼看万海宁和凌游有话要说,并且没有要留他的意思,所以隋小海自然不会傻到等万海宁主动示意自己离开。 于是就听隋小海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二位领导,我还有工作要去处理,有需要随时再叫我。” 万海宁侧头看了隋小海一眼,接着笑着点头道:“嗯,去吧。” 凌游则是站起了身,向隋小海打了声招呼:“辛苦隋主任了。” 隋小海见状赶忙抬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应该做的,凌省,您聊。” 说罢,隋小海先是后退了两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万海宁的办公室,并且用极轻的力气,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 待隋小海离去,万海宁便抽出一支烟朝凌游递去:“凌游同志,吸烟吗?” 凌游摇了摇头:“我不会吸。” 万海宁笑着哦了一声,随即自己点了一支,吐出一口烟雾之后,悠悠说道:“不会吸烟好哦,对身体有益,像我,几十年的老烟民了,断了这烟一时半刻,就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万海宁这个人并不吝啬自己的言语,反倒十分健谈。 不用凌游接话,他就能自己说下去。 “我还记得,年轻时,第一次去我岳父家里的情形,我的老岳父,是个知识分子,我那时候刚刚部队转业,和他是典型的秀才遇到兵,到了他家里,我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凌游听了这话,心说原来万海宁还有过部队经历,难怪刚刚万海宁总是用什么新兵蛋子、老兵油子、战壕、指挥所一类的形容词。 万海宁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那天,在我岳父家吃了午饭,我这烟瘾啊,就犯了,但我的老岳父不吸烟,我自然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去吸,就一直忍着,直到下午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就悄悄去吸了一支。” 说着,万海宁突然对凌游提问道:“你猜,后来怎么着?” 凌游稍加思索了一下,却还是笑道:“万省,我实在是猜不到。” 万海宁哈哈一笑:“后来,我岳父这鼻子一嗅啊,就闻着了我身上的烟味,可他却说,这人,就是要有缺点,缺点,就是弱点,不完美,才是人性的常态,有弱点,才更好让我老婆对我进行掌握。” 万海宁说罢,砸吧砸吧嘴,接着又道:“我老岳父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我也是苦心琢磨了好多年,才悟出了他这话中的玄机之处,的确,看起来太完美的人,一定有更为致命的弱点。” 凌游听到这里,才品出了万海宁说了这么多,到底要表达什么。 万海宁是在向凌游发起试探,但是凌游却能从其中得到一点,那就是万海宁对凌游这个年轻的同志,也很摸不到头脑。 潜移默化的试探,是真的试探,而这种单刀直入的试探,实际又何尝不是一种示好和拉拢呢。 听了万海宁的话,凌游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是啊,我之前也听过一句话,如果哪个几十年的老烟民,能把烟给轻易戒掉,那这个人一定很难相处,毕竟,能轻易斩断自己的弱点的人,极为可怕。” 说罢,凌游将万海宁面前的烟灰缸,又轻轻朝万海宁推了一下:“不过啊,这吸烟的人,终归是离不开烟灰缸的,不然这烟灰一旦掉到地上,可是轻则受罚,重则,搞不好要闹出火灾的。” 说着,凌游收回了手,然后看着万海宁呵呵笑了笑。 万海宁盯着凌游看了两秒,接着哈哈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上弹了弹,随即笑道:“凌游同志讲的好,安全第一才是硬道理。” 万海宁又吸了两口烟,接着眼皮都没抬一下,轻飘飘的对凌游说了一句:“省委原书记宋景学同志,之前提出过着重云海轻工业发展,自我上任伊始,就对此项政策进行了考察调研,发现我省民营企业的轻工业集群,活力很足嘛。” 凌游思索了一下,刚要作答,可就见万海宁抬手挥了挥自己面前的烟雾,然后不耐烦的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见到这一幕,凌游连忙把刚刚要脱口而出的回答咽回了肚子里,重新领悟了一番之后,这才作答:“云海是靠重工业发展在全国经济排名上站住脚的,可随着近十几年来,自然资源的匮乏和几个大型国营企业的转型和倒闭,早就已经退出了重工业大省的历史舞台。”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景学同志之前的提议,不得不说,是云海经济转型的一个关键转折点,可问题就出在,部分传统产业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型,终归是慢半拍,所以导致环保整改的压力很大。” 万海宁听到凌游能这么快就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于是又重新打量了凌游两眼,此时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片刻后,万海宁正色道:“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面对全球产业格局的深刻调整,与国内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固守传统发展模式,这无异于‘刻舟求剑’;腾笼换鸟、吐故纳新,方为正道,所以景学同志的改革政策,无疑是在云海发展变迁中,挥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腾笼换鸟的前提,重点在腾笼,想要为高质量发展腾出空间,那就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所以,面对这种改革的阵痛,我们不能吝啬管理的高压,我认为,特殊时期,要有特殊手段,在必要的情况下,依法依规关停整改部分高污染、高能耗的“散乱污”企业,这也是在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化服务业的发展,腾出足够的环境容量与土地资源。” 说着,万海宁认真的看向凌游提醒道:“改革,并非简单的‘减法’,而是以退为进的‘除法’,除去发展的桎梏,为引入‘俊鸟’,扫清障碍,这是关键的一步。” 随后,万海宁身子向沙发靠背上一倒,补充道:“既然要改革,那就要有惊天动地、翻天覆地的气魄,如果墨守成规,口号喊得震天响,行动时,脚下却有万斤重,那还谈什么经济改革嘛。” 第1978章 更喜欢实干家 凌游这是第一次和万海宁进行谈话,但是只是通过一次简单的对话,凌游便觉出,这个新领导,和自己很对脾气。 所以聊到这里,凌游也并不吝啬自己的看法。 就听凌游说道:“万省,您的腾笼换鸟、吐故纳新一说,总结的太精辟了” “不过,既然您提到了腾笼,我想聊聊换鸟,我认为,换,绝不是盲目的替换,而是要精准地引进和培育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市场前景广的“独角兽”企业与‘专精特新’的项目, 不过,这却要求我们,要打造出一个一流的营商环境,毕竟,筑巢引凤嘛,实现产业体系的全面升级,想从‘轻工业大省’,迈向‘轻工业强省’,绝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轻而易举实现的。” 万海宁听凌游讲话的时候,很认真,一脸的严肃,他认为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副省长,是绝对有新兴的长远目光的,绝非泛泛之辈。 就听凌游接着说道:“至于您说吐故纳新,我认为,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万海宁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笑问道:“这话从何说起呢?” 凌游淡淡一笑:“在入仕之前,我是习得了一身祖传的中医技术,吐故纳新,源于道家的养生之术,它喻指扬弃旧的、不好的,然后吸收新的、有活力的事物;它绝对不仅是方法论,更是一种持续演进的发展哲学,对于像云海这样的经济肌体而言,‘吐故’与‘纳新’,是维持其健康与活力的循环系统、新风系统,这,尤为重要。” 万海宁认同的点了点头,继续等着凌游接着讲。 凌游见万海宁听的认真,于是继续说道:“我不是迎合您,而是觉得,刚刚您的那句话讲的太对了、太好了,既然要改革,那就要惊天动地、翻天覆地的改,光是口号喊得震天响,这是万万不可的。” “既然要吐故,那就要破除体制机制障碍,淘汰过时观念与模式,破除各类隐性壁垒,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必定是需要一场‘自我革命’的,这场革命,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十年,但总要有人牵头迈出这一步。” 万海宁再次点头。 凌游继续说:“再说纳新,我认为,核心在于我们需要全方面的拥抱创新驱动,吸纳新要素、引进新人才、开拓新思维,需要加大基础研究投入,让所有‘卡脖子’的技术瓶颈问题,都不再成为问题,更要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推动生物技术,让这些新兴领域,与传统的实体经济相融合,还要实施更为开放的人才政策,聚天下英才而为我云海所用,唯有如此,才能让创新的源泉充分涌流,让云海经济技术发展的动力,澎湃不息。” 凌游说完之后,万海宁仍旧意犹未尽,足足等了凌游七八秒钟,等的凌游都不好意思继续与其对视了,万海宁这才确认,凌游真的讲完了。 就见万海宁颔首笑道:“凌游同志,在之前,很多人都和我提到过你,在他们的眼中,你身上的闪光点,是年轻,年轻,是真的年轻啊,这般年纪,也着实很让我为之羡慕,但今天,你让我看到了除我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外的另一个凌游。” 顿了一下,万海宁继续说道:“你让我看到,年轻,不是缺点,而是你的亮点,我始终认为,作为一名新时代的干部,他的想法,一定是需要比他的年龄,还要年轻的,我不喜欢墨守成规的老顽固,当然,我也更不喜欢夸夸其谈的激进派,我喜欢实干家,我认为你凌游同志,是一名实干家,同样,我更希望你凌游同志,真的是一名实干家。” 对于万海宁的话,凌游听得出来,有夸赞,同样也有期盼和警告。 于是凌游思忖了一下便说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云海,仍然还是那个云海,可同样,云海,也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它已然又不是曾经的那个云海了。” 不必多言,只此一句,万海宁便算是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至于凌游到底是夸夸其谈,还是实干家,那就要工作成果说明问题了。 但这一次谈话,万海宁已然对凌游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一杯茶,已经喝凉了,万海宁也不再留客,于是说道:“是啊,云海还是曾经那个云海,可同样又不是那个云海了,这就像你凌游同志,还是曾经的凌游同志,可却又不是一个月前的凌游同志了。” 凌游听后微微一笑。 万海宁便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刚到新的岗位上,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不急,慢慢来。” 说罢,万海宁便站起了身。 凌游见状,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万海宁伸出右手:“凌游同志,我代表云海省府这个大班子,这个新家庭,欢迎你的加入。” 凌游握住了万海宁的手,也顺势将称呼进行了改变:“谢谢班长同志,我很荣幸,能与您一同并肩前行,为云海的吐故纳新工作,奉献自己的十年、百年。” 万海宁闻言笑着又重重握了握凌游的手,然后便说道:“去忙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走访调研,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份优秀的答卷,记住,是优秀,不是合格,因为我认为你凌游同志,不只可以做到合格。” 凌游认真的又与万海宁聊了两句,随后便离开了万海宁的办公室。 在看着凌游离去之后,万海宁表情严肃的踟躇了良久,随即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笑容。 待凌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季尧正在办公室里将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凌游之前的物品进行摆放。 其中,凌游爱喝的茶叶,以及凌游常看的书籍,季尧都已经摆放整齐,包括凌游的运动服和运动鞋都放进了衣柜中。 看到凌游进来,季尧赶忙停手看向凌游说道:“领导,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第1979章 礼周人不怪 季尧办事,凌游倒是放心,所以只是问道:“我的包呢?” 季尧连忙将包拿了过来,小心的放到了凌游的面前。 就见凌游接过之后,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合影相框,合影的画面中,秦艽躺在床上,身边躺着熟睡的凌南星,一旁的凌南烛趴在床边,用双手托着下巴,可爱的看向镜头。 这是凌游在离开京城之前拍下来的,特地请周天冬帮忙找人洗了出来。 凌游抚摸了一下照片之后,这才一脸幸福的将照片摆在了自己办公桌上,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季尧看到照片,多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照片,然后笑道:“领导,这就是咱家的小千金吧?” 凌游抬头一笑:“是啊,叫南星。” 季尧笑道:“真可爱,和南烛更小的时候,长的很像。” 说着,季尧又仔细观瞧着说:“眼睛更像嫂子,嘴巴像您。” 凌游呵呵笑道:“你嫂子眼睛大,像你嫂子更好。” 聊了几句,凌游便按下照片的事不说,抬头看向季尧问道:“各个办公室的小礼物,都送到了吧?” 凌游在正式来到省府的前一天,特地嘱咐季尧去本地的江宁省的特产商店,买了一些江宁本地的代表性茶叶,然后交代季尧,无论任何办公室,都送去一份,就算是门口的传达室,季尧都送了一份过去。 礼物虽轻,可凌游的姿态却摆的够低,也瞬间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叫做凌游的副省长,今天正式到任了。 果然,在省府大院的各个办公室里,凌游送礼的这个话题,成为了这个上午的热门话题,毕竟,大多数领导上任,都是等着下属去拜访领导的,还从没见过,领导第一时间派人来拜访下属的。 此时,在常务副省长冯宝泉的办公室里,他看着桌上摆着的两盒茶叶,不禁浮起一抹淡笑:“这个凌游,有点意思啊。” 上午十一点钟,省委办的通知就下达到了各个党组成员的办公室,通知中是说,召开党组会议,可实际上,也是对凌游的一场欢迎会。 下午一点半钟,各位党组成员陆续来到党组会议室,凌游专门看了看时间,并没有最早去,也没有最晚去,最早去,可就真显得自己姿态放的太低了,而最晚去的话,自己这礼却是白送了,会让人觉得自己有托大的嫌疑。 所以,在凌游抵达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坐了四个人,其中,有省府秘书长杜志远,以及负责教育、科技、医疗卫生方面的副省长靳海迪、负责市场监督、药品监管、工业信息方面的副省长何文麟、负责金融、民政、人力资源社会保障、住房城乡建设、退役军人等工作的副省长程敏锋。 见凌游进来,杜志远是第一个站起身的:“凌省。” 凌游上前两步,朝杜志远伸出了手去:“秘书长,我们又见面了呀。” 凌游和杜志远之前见过两次面,不过却谈不上熟悉,但杜志远这个人,凌游却有所了解,虽然为人圆滑世故,可还算真诚,比那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要可交。 杜志远闻言也赶忙笑道:“是啊,凌省,上次见面,还是在开会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成了一个班子的同志了。” 凌游笑了笑,和杜志远寒暄了两句。 接着,何文麟站起了身,走了过来:“凌省,要谢谢你的茶叶哦。” 凌游向杜志远微笑点了下头,然后便转身看向了何文麟:“老家的茶叶,也不知道何省喝不喝得惯,我记得,何省是喝岩茶的,奈何我们江宁省的岩茶,可是不如您老家的岩茶香。” 何文麟只听了这只字片语,便知道,凌游对他的了解,远比自己对凌游的了解多得多。 所以只是迟疑了两秒钟,何文麟便笑道:“为了凌省的这份心意,我也是要换换口味的。” 说罢,二人正式握了握手。 程敏锋见缝插针的也起身笑了两声:“凌省的茶叶,送来之后我就喝了,瞧,杯子里的就是,回甘清香,口有余香啊。” 说着话的时候,程敏锋又将自己的保温杯端了起来,示意了一下。 凌游上前两步,与程敏锋热情的握了握手:“程省爱喝就好,爱喝,我常给你带。” 几人聊的甚欢,唯有靳海迪,没有站起身和凌游寒暄几句的意思。 凌游在与程敏锋寒暄之际,也瞥了一眼靳海迪,这靳海迪,今年五十七八岁,头顶的头发,却都掉光了大半,大肚便便,个子又不高,凌游只是搭眼一看,便知道此人一定有很严重的糖尿病和高血脂。 几分钟之后,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只见杜衡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看到凌游,杜衡便朗声笑道:“听说,今天大家伙都收着凌省的茶叶了?就连传达室的保安,都喝上了凌省的茶,可我老杜,怎么没收到啊?” 凌游扭头看了过去,然后玩笑道:“我给大家送的,是江宁省的特产茶,你杜省也是江宁人,要喝啊,回去喝去。”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杜志远是听说过凌游和杜衡的关系不错,可其他几位副省长,之前却是没打听过,所以凌游和杜衡的这番对话,却是被他们听进耳朵里,盘算在了心里。 “哦,凌游和杜衡,原来是老乡啊。” 这是其他几人心里的心声。 只是几分钟的工夫,负责农业农村、交通、国有资产监管工作的副省长栾正贤也到了,栾正贤这个人个子很高,可身形很瘦,脸很长,嘴巴也大,长相很有特点,他进来之后,也和凌游简单聊了两句,全当打了招呼。 待几人都纷纷入座之后,常务副省长冯宝泉才端着一个保温杯姗姗来迟。 见着冯宝泉到了,靳海迪是第一个站起身的:“常务。” 冯宝泉笑着压了下手,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凌游:“凌游同志,欢迎你啊。” 第1980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凌游是认识冯宝泉的,但仅接触过几次,并不知其全貌,但还是客气的说道:“宝泉省长,以后我可就要在海宁省长和您的领导下工作了,还望宝泉省长多多指点,不吝赐教啊。” 冯宝泉呵呵一笑:“哪里谈的上领导不领导的,之前,海宁同志也曾说过,大家是并肩齐心的同志嘛。” 顿了一下,冯宝泉继续道:“凌游同志的能力,无论在玉羊,还是在月州时,我们许多同志都是有目共睹的。” 凌游一听,却是摇头谦虚:“哪里哪里,常务言重了。” 冯宝泉摆了摆手,接着额却补充道:“我依稀记得,前省长颜德霖,曾经就不止一次夸奖过你,说你是年轻干部队伍中的领头羊,这样的评价很高嘛,只不过,颜德霖已经不在了。” 听了这话,凌游的眉头微蹙,会议室的气氛也瞬间凝固了起来,大家看向二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盘算。 这冯宝泉突然提到了一个被双规的前省长,又把此人和凌游联系起来,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之前,就有传言讲,从颜德霖到海容集团的裴长风出事,都或多或少的和凌游有所关联,所以凌游觉得,冯宝泉这是要提醒其他人孤立自己啊。 这可是瞬间把自己一份茶叶薄礼的好印象,只靠一句话,就给破解了。 杜衡虽然性格直爽,可却也是个人精,瞬间就听出了冯宝泉这话来者不善,于是就听杜衡豪迈的开言道:“颜德霖落马,那是他咎由自取,一个队伍里的害群之马罢了,常务怎的想起提起他来了。” 杜衡这话说的很是时机,瞬间帮凌游化解了尴尬,但冯宝泉却是心里有了深深的不满。 他也知道,凌游和杜衡是穿一条裤子的,但却没想到,这杜衡平日里在党组班子里沉默寡言,如今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凌游出头。 而就在这时,万海宁姗姗来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会议室。 大家一看万海宁来了,全都将目光看了过去,刚刚的小插曲,也就不了了之了。 万海宁走到主位上坐下,其秘书张宏光把他的保温杯放在了一旁之后,便退到了后面拿出笔记本做会议纪要。 万海宁沉稳的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十几秒后,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大家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冯宝泉率先笑着开口说道:“这不,凌游同志刚到,与同志们打个招呼。” 万海宁先是点了下头,接着笑道:“凌游同志,对于我们省府班子来说,是个新同志,可对于咱们云海省干部队伍来说,却是个老同志了,今天的会议,也是对凌游同志进行的一次欢迎会,既然大家都熟络了,那就更好了,以后工作起来,也得心应手嘛。” 说罢,万海宁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杜衡:“杜省的嗓门,还是如此洪亮,我可是离得很远就听到了呀。” 万海宁说这话的时候,呵呵笑了两声。 杜衡眉头一挑,接着不痛不痒的说道:“刚刚常务怀念起了颜德霖,我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激动,毕竟之前颜德霖在任期间,给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时候,让我们公安队伍的同志,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憋屈,我提起他难免情绪不受控制,抱歉。” 杜衡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是给冯宝泉上足了眼药,不光冯宝泉扭头看向杜衡的时候,表情里除了怨恨还是吃惊,就连凌游都震惊不已,心说杜大哥你也太莽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钟,冯宝泉反应过来之后,赶忙便要解释:“杜省,你.......” 可还不等冯宝泉说什么呢,万海宁就打断了他:“好啦,我晚些还要去省委开会,现在就开始吧。” 万海宁还没等到云海的时候,就已经将云海干部的情况摸了一遍了,所以这个冯宝泉是什么样的人,以及凌游和杜衡之间的关系,万海宁一清二楚,所以不用多问,就知道这是两个小团体之间的口舌之快。 他自然不愿在今天这个场合,让双方的矛盾升级,所以尽早的打断了二人,以免继续发酵起来,大家脸上都难看。 但是这一下,杜衡倒是心里痛快了,冯宝泉却是吃了个哑巴亏。 在场的其他人,都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情,但见万海宁发了话,大家也就谁也没敢掺和进来。 会议的主题,主要还是针对之前万海宁和凌游聊到过的‘腾笼换鸟’、‘吐故纳新’的话题,但这并非一日之功,万海宁也只是听了听大家的看法。 会议最后,万海宁又着重提到了凌游,凌游进行了一段中规中矩的讲话,也算是正式进入到了省府班子中。 散会之后,冯宝泉眯着眼瞥了一眼杜衡,杜衡却是大咧咧的起身就走,若无其事一般,这更让冯宝泉气的牙痒痒。 本来今天,冯宝泉是要给凌游一个下马威的,可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杜衡给了自己一个大难堪。 冯宝泉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靳海迪没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看到靳海迪,冯宝泉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靳海迪心虚的走到冯宝泉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坐下,良久后才说道:“这个凌游,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冯宝泉轻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顿了一下,冯宝泉叹了口气:“你那个脏屁股,给我尽早擦干净,要是真让凌游这个爱管闲事的狗皮膏药给盯上,我也帮不了你。” 靳海迪连忙点了点头:“在运作了。” 冯宝泉沉吟了良久,接着紧皱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一个凌游,再加上一个杜衡,难搞哦。” 第1981章 玉羊调研 回到办公室的凌游,叫来了季尧,要他去协调,将已退休的上任分管自然资源以及文旅工作的副省长梁爽近三年来的工作卷宗全都调一份过来,他要看。 大概将近一个小时,季尧才带着五六个人回到了凌游办公室,几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大摞的卷宗,将整个办公桌都摆满了。 这些卷宗,凌游和季尧一直看到深夜,凌晨时,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次日一早,休息了不足三个小时的凌游和季尧,都顶着一双黑眼圈简单吃了口早餐。 “休息够了吗?还能开车吗?”凌游喝了口热粥问道。 季尧听后笑着给凌游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粥,只见黑乎乎的。 “什么东西?” “咖啡粉。”季尧嘿嘿一笑:“我拌在粥里了,现在精神的很。” 凌游笑季尧很有想法,可同时也很欣赏季尧吃苦耐劳的精神。 二人吃过早饭,季尧便将车开到了省府大院门口,凌游迈步下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了隋小海。 “凌省,早啊。”隋小海红光满面,热情的同凌游打了个招呼。 凌游也笑着回应道:“隋主任的气色很好嘛。” 隋小海呵呵一笑:“昨晚睡的香,今天精神满满啊。” 说着,隋小海又打量了一下凌游的脸色,然后嘶了一声:“凌省,怎么着?昨晚没睡好,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还不等凌游说话,隋小海便主动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我最近在吃一种药,吃了之后,生龙活虎的,晚些,我给你送一瓶过来。” 凌游一听隋小海在吃什么药,于是笑了:“隋主任,这药可不能乱吃啊,吃保健品,要谨慎啊。” 隋小海听凌游这么说,还有些不高兴,接着又解释道:“这药可和一般的保健品不同,你要是不信,吃了试试就知道了。” 凌游见隋小海对自己吃的这药坚信不疑,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便笑呵呵的应付道:“我们的工作强度大,要是真有这种药,能提提精神,那还不成了神丹妙药了呀,我先谢过隋主任了。” 隋小海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接着摆手道:“凌省和我还客气什么,晚些,我就给你送去。” “好,好。”凌游笑道:“我要去玉羊新区调研,那我就等着晚上回来再试试。” 隋小海听后问道:“凌省要去玉羊新区啊。” 顿了一下,隋小海问道:“要不要我给玉羊新区去个电话,通知他们一下?” 凌游一摆手:“不用,谢谢隋主任了。” 凌游认为自己只是调研,又不是突击检查,而且玉羊新区现在的管委会书记是黄新年,那是自己的老朋友了,没必要提前打招呼,搞得兴师动众的。 可隋小海却没有这么想,他一副‘了然’的表情,心想的是凌游这是要四不两直啊,于是便点头道:“那好,那好。” 二人打了个招呼分开之后,凌游便下了楼,一路上遇到几个省府的工作人员,几人都热情有礼的向凌游打了招呼,凌游也笑着回应了一声。 上车之后,季尧便载着凌游直奔玉羊新区。 在路上,季尧对凌游说道:“领导,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呢,您休息一下吧。” 凌游只是嗯了一声,可却无心休息,看着外面月州市区的风景,一路前行。 抵达玉羊新区管委会大院前,门口的保安室一见车牌,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连忙将拦车杆抬了起来。 凌游这车,是在玉羊新区的时候配的,是楚景寻十几年前乘坐的老车,所以玉羊新区的人自然认得,这是他们老领导的车。 保安室的效率很高,在凌游的车刚刚停在行政楼门前的时候,里面得到通知的人就已经小跑了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主任上官宇强。 只见他激动的来到凌游的车前,不等凌游开车门下车呢,就先一步拉开了车门。 “老领导,真是您啊。”上官宇强激动的笑道。 凌游笑着下车,与上官宇强握住了手:“上官,有日子不见,你可是发福了呀。” 上官宇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笑道:“玉羊新区在经历了您和黄书记两位领导的建设后,现在一片欣欣向荣,同志们干劲十足、工作幸福,想不胖都难哦。” 凌游呵呵一笑,只是拍了一下上官宇强的胳膊,接着便朝楼内走去:“新年书记在吧?” 上官宇强闻言便道:“黄书记刚离开不到一个小时,我已经联系过他了,应该一会就能回来。” 凌游笑了笑:“不急,不急。” 凌游被上官宇强直接引到了黄新年的办公室,也是当时凌游所在的办公室,这是黄新年电话中对上官宇强表达的意思。 毕竟凌游是玉羊新区的前任书记,要是去接待室,那好似把凌游当成了外人,所以还是直接去书记办公室合适。 凌游进了黄新年办公室,坐到沙发上,上官宇强便连忙泡了一杯好茶送来,然后将屁股在一旁的沙发上搭了个边,同凌游寒暄了起来。 “知道您高升了,我也没来得及向您表示恭贺呢。”上官宇强尴尬的笑了笑。 凌游闻言却道:“哪个岗位都是干工作,没什么值得恭贺的,你多心了。” 聊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游和上官宇强的目光刚朝门口投过去,就见门开了,上官宇强也连忙站起了身。 黄新年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笑说道:“凌副省长,你这是四不两直、突击检查我工作来了呀,我是紧赶慢赶。” 凌游哈哈一笑,起身迎了过去:“我要是四不两直,可就不是突击到你黄书记的办公室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接着两只大手握在了一起。 黄新年打量了凌游一番,像是一个老大哥在看自己的兄弟,见到凌游的白头发多了许多,神情也比之前憔悴了不少,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第1982章 ‘新\’中医 热络了两句,黄新年连忙又邀请凌游坐下说话。 上官宇强拿着黄新年的保温杯泡了杯茶,刚要离开:“老领导,黄书记,你们聊。” 黄新年一听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说道:“宇强,你也不是外人,你可是咱们凌副省长的老管家了,坐下,叙叙旧。” 凌游听了也笑着附和道:“是啊上官,不忙的话,就坐下说说话。” 上官宇强听了两人的话,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只凭这一点,就能证明,自己这前后两位领导,对自己都是当做心腹看待的,于是上官宇强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坐了下来。 黄新年先是笑着看了看凌游,然后对凌游报喜道:“你主张建设的医学院如今竣工在即,今天正巧你来了,一会儿,定要去看看的。” 凌游点了点头:“我此次前来,也有这个安排。” 凌游接着又思索了一下,认为黄新年也不是外人,于是便和他说道:“前几日,家信同志找我谈了一次话,有希望我在医学院挂职的打算。” 上官宇强闻言,脸上掩饰不住笑容,他倒是乐于看到凌游常来玉羊,而且这个医学院的建设,就是凌游主张申办的,要是凌游能在医学院挂职,那可太好不过了。 但黄新年听了这话,眉头却是微微蹙起,黄新年之前可是夏宗孚的大秘,眼界自然与上官宇强不同,他能明白,省里现在对凌游的一切安排,都是远离一把手权力核心的安排。 让黄新年感到费解的是,凌游既然有通天的本领,三十几岁的年纪一路飞升省级副职,可为何在此时,却被权力边缘化了。 但黄新年不好去问,只是怔了几秒钟,便恢复笑意说道:“这医学院的成立,可谓与你密不可分,而且,你又是杏林高手,由你来挂职,那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凌游笑了笑:“能在玉羊这片土地上,培养出更多的医学人才,这也是我之追求。” 接着,凌游又问:“玉羊湾的建设工作,推进的可还顺利?” 黄新年听了叹气道:“玉羊湾的建设,功在千秋啊。” 凌游哦?了一声:“那黄大哥怎么还叹气呢?这是好事啊,或许在若干年后,玉羊湾的历史上,必然会有你黄新年书记一笔的。” 黄新年干笑了两声,接着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给凌游看:“但苦在当下哦。” 凌游见到黄新年染过的黑发中,藏着许多白发,随即笑了起来:“这副担子,着实不轻,也真的是辛苦你了。” 黄新年这么说,也是开了个玩笑,他明白建设玉羊新区和玉羊湾的重要性。 况且,这玉羊湾,可是省里和凌游在与海荣集团周旋多年之后,才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成果,如果自己要是不能将玉羊湾建设好,别说省里这关过不去,怕是凌游这关也过不去,更是对不起为之夙夜难寐,如今已经离世的老领导夏宗孚。 随后就听黄新年说道:“一期工程和二期工程已经顺利竣工,这可全依靠了你当初与崔老制定的玉羊湾规划方案,这一年多,崔老兢兢业业、老骥伏枥,比年轻人干劲还要足,一刻不敢怠慢,这份精神,让我们玉羊新区的干部,大受鼓舞。” 凌游还是在年前去看望过一次崔少怀,那次见了崔少怀,他甚至觉得自己将这位老专家请过来,是一种残忍。 聊了一杯茶的工夫,凌游便提出要去医学院和玉羊湾转转。 黄新年带上了上官宇强以及如今负责玉羊湾项目的管委会副书记兼副主任汤中亿,以及其他两名副主任和崔少怀等人。 一行人五六辆车先是驶向了距离管委会大概十七八公里外的医学院。 车队驶入校门,凌游抬头看了一眼这偌大的石门,随即对开车的季尧说道:“停车。” 季尧闻言,缓缓踩下刹车,后面的车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黄新年和汤中亿等人见状,率先开门下了车,朝凌游的车走了过来。 凌游下车之后,往回走了几步,来到了校门前,抬头看了过去。 这校门是由几块灰白色巨大的天然石拼接起来的,看起来宏伟庄严,雕刻的线条利落而冷峻,如同一位身着白袍的医者,敛去了所有浮华,只余下专注与理性。 黄新年等人此时也同样顺着凌游的目光抬头看去,就听黄新年说道:“这校门,如今就缺一副题字了。” 其他人闻言也认同的点头。 凌游又看了几秒钟,却没说什么,接着向前一指说道:“这校园,处处都是建设者和设计者的心血,我们就不乘车了,走着进去吧。” 众人纷纷点头,黄新年也笑着说道:“好,那我们就陪凌省走一走,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风光。” 这医学院申报之初,就是以中医为主的,所以在设计图纸的过程中,更多采用了新中式风格的建筑理念,最初,设计师是采取了浓重的中古风,可汇报到凌游这里的时候,凌游却觉得并不妥当。 凌游认为,还是要采取新中式的风格,一来,要尽量尊重西医学科的存在,二来新中式风格,要突出一个‘新’字。 中医的新,新在了中医并非是固步自封、裹足不前的,中医勇于接纳新事物、也能与创造新技术,同样,今天的中医人,也并非老古董,而是随着新时代车轮滚滚向前的。 随行人员中,有建设这所医学院的负责人,他一路上,对凌游和其他人一一讲解着每一处建筑的设计理念。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众人来到了一个小转盘前,转盘前,同样摆着一块天然形成的巨石,矗立在此。 负责人此时面对众人说道:“关于这块巨石,还有一件趣事,当时巨石停放在这里之后,我们所有相关的工作人员在欣赏巨石的同时,讨论了许久,有人说,应该雕刻悬壶济世,还有人说,应该雕刻仁心仁术,可最后还是以无果告终。” 第1983章 岐黄薪火 负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接着看向凌游说道:“每每想起此事,我都觉得有趣,今天一见凌省,忽的想起听人说过,凌省可是医界的专家,我是真想听听,凌省您的看法。” 凌游看了一眼这个负责人,知道此人是在抬高自己,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凌游却也不觉反感。 思忖了片刻,凌游看着那块巨石说道:“依我所见,不如,岐黄薪火。” 众人听了这四字,稍加琢磨,便有人立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妙啊。” 此时还有人在后面说道:“岐黄原指黄帝与岐伯的合称,源自《黄帝内经》中以二者问答形式记录的医学理论,所以,此二人在我国医学领域,乃为鼻祖,岐黄之薪火,生生不息、代代相传、源远流长,按我个人拙见,凌省的提议,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一出,附和声以及其他的称赞声络绎不绝,凌游不语,片刻后,只是笑道:“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吧。” 一圈转下来,众人靠人力根本走不完,但是凌游也看的出玉羊新区对待这所医学院的用心。 在观建筑赏设计的同时,凌游也检查了建筑的用料,黄新年看出凌游的想法之后,对凌游说道:“这医学院项目,是我亲自盯的。” 凌游只听了这几个字,便立即把心放安了,黄新年亲自督办的事,他也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在临行之际,众人围着凌游,凌游展开了一次简短的讲话:“这个医学啊,乃健康之所系,性命之相托,更是守护人类生命健康的崇高事业,同样也是推动社会进步与发展的重要力量,在玉羊新区成建之初,我决定建设这所医学院,不仅是新区建设布局的战略性一步,我认为,它更是响应时代呼唤、服务健康国家战略的主动担当。” “我希望啊,玉羊新区的这所医学院,能够培养出更多具有仁心仁术的医学人才,修德在前,修术在后,这是我的几位老师,自小便同我讲的。” “我们常讲,大医精诚,可何为大医啊,永葆对生命的敬畏与悲悯者,方为大医,又何为精诚呢?在传承千年医学智慧的同时,还能勇于探索未知,推动医学科技技术不断向前者,方为精诚。” 说到这,凌游认真严肃的看向众人:“在场的,都是玉羊新区举足轻重的领导者和服务者,从这所医学院建立之初,到如今建有所成,大家的功劳不可埋没,可我认为,这不过是完成了医学院的第一步而已,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永葆初心,方为正途。” “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凌游铿锵有力的说道:“各位,我感谢大家为医学教育事业和卫生健康事业做出的贡献。” 黄新年听后,带头鼓起掌来,同样也承诺道:“凌省,玉羊新区的这所医学院,可能不会是全国顶尖的医学学术的学府,但我相信,它未来,定会成为医学生医德最高的学府之一。” 顿了一下,黄新年又道:“因为,作为建立者之一的凌副省长,有高尚的医德,所以,岐黄薪火,代代相传啊。” 众人闻言,连连附和。 片刻后,那一行车队开了过来,接上众人之后,又朝着玉羊湾驶了过去。 玉羊湾,追溯到几百年前,便是一处山清水秀的佳地,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有好几位皇帝,都曾来过玉羊湾这边游览,只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玉羊湾这一带逐渐缺少了管理和修缮,真的成为了一片原始山林。 不过纵使如此,也难挡它的秀美,这里湖光山色,几处大山鬼斧神工,风景天然形成。 车队行驶在新修建的柏油路上,凌游打开窗,那富氧环境下的新鲜空气便吹进了车里,让人心情舒畅。 行驶在半途,车队停了下来,一众人下车之后,汤中亿作为玉羊湾建设的主要负责人,对凌游等人讲解道:“在玉羊湾规划之初,我们就按照山水画廊、文化圣地、生态秘境、康养天堂等几个领域着重规划开发,同样啊,我们也兼顾了生态环境保护,以及游客体验和经济发展与文化传承的几个重要条件下进行的。” 说着,汤中亿用手一指刚刚来过的路,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空间布局和功能分区,是以‘一心、一环、多片区’的模式打造而成。” 凌游对此很了解,因为玉羊湾规划时,凌游和崔少怀便是主基调的奠基者,但在场有些随行人员却不了解。 于是汤中亿继续说道:“这个‘一心’啊,就是我们的综合服务枢纽,它含括了我们的游客中心、票务、停车场、交通换乘、信息咨询、餐饮购物,还有这个紧急医疗,这是我们在服务上的一站式体验。” “这个‘一环’呢,就是我们的生态景观核心环,其中含括核心观光、徒步探险、自然教育的多面开发。” 说到这,汤中亿还低头指向了大家脚下的路:“因为我们玉羊湾的每一处风景,都是自然形成的,我们也只是自然生态的园丁而已,所以为了兼顾这种浑然天成,我们也是采用了生态工法修建步道,尽量的保持大自然赋予的鬼斧神工。” 大家一听这话,都下意识的用脚跺了跺脚下的石头地面。 汤中亿再道:“而多片区呢,就是我们打造的多个特色功能区,其中有文化体验区,我们请了专业的工匠,修复或重建了许多具有历史价值的古建筑,同样也成立了非遗工坊,未来真正开放之时,还会有民俗表演的活动。” 大家听的津津有味,不断点头。 汤中亿也觉得为之自豪,所以接着说道:“而且啊,在最初规划时,凌省就高瞻远瞩的提出了,要打造我们云海玉羊的文化标签,开发文创产品,尽量让游客,把我们玉羊文化带回家,让更多的人,记住我们云海玉羊。” 第1984章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汤中亿又朝上坡的路快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指向了南面的方向说道:“除了这个文化体验区,我们这里,还有生态度假区,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你们瞧,在风景区的外围,我们建设了许多了树屋和露营基地。” 众人跟着汤中亿的脚步走上前几步,朝南边的山下看去,汤中亿又接着介绍道:“同样呢,我们也招商了许多国内乃至国际知名的酒店入驻进来,从经济适用的连锁酒店,到环境舒适、服务周到的星级酒店,之所以提供这种多样化的选择,就是希望,无论来到我们玉羊湾的朋友,他是来短暂旅行,还是长久度假,感受生活的各消费人群,都能在玉羊湾体验到优质的服务和享受。” 此时,崔少怀上前笑呵呵的说道:“这个提议,还是在会上,汤书记着重提出的。” 凌游一听崔少怀讲话,连忙表现出了尊重的表情,并且伸手拉住了崔少怀的手,笑吟吟的看着他。 汤中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崔老想的周到,我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崔少怀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现如今,国内有某些个别景区的旅游度假住宿,几乎被几家大酒店给垄断了,我退休之后,也去过几个地方,其中就不乏有这样的景区,住宿被垄断,动辄一晚住宿的价格高达上千元,如果不住,就要到十几公里,乃至几十公里外的小酒店去住,这样的体验感很差,也很伤害外来游客的心。” 顿了一下,崔少怀看向凌游说道:“我希望,玉羊湾是一个能让外地游客流连忘返的地方,是一个能让他们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的度假圣地,而非一锤子买卖,让来过的人回到自己家乡之后大失所望的地方。” 凌游听后赞许的点头:“崔老想的既周到,又贴心,同样也是一句再接地气不过的大实话了。” 崔少怀紧紧握了握凌游的手,笑呵呵的摇摇头,接着又看向汤中亿说道:“汤书记,你继续。” 汤中亿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那好,领导们,同志们,大家看,在度假区的北边,我们设置了例如,低空滑索、攀岩、皮划艇漂流等与自然协调的户外活动项目,可让游客们在观景之外,还能切身实际的感受一些刺激性游戏,毕竟当代社会,一些人工作压力、生活压力、家庭压力繁重,所以能够让游客们在大自然中,尽情的感受一下平时无法释放的不良情绪,让他们紧紧与大自然相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心灵的解脱呢。” 说罢,汤中亿走到人群近前,然后抬头指了一下山上说道:“这山上,还有一片疗养区,我们的想法是,请一些离退休的老领导来此居住疗养。” 凌游听了这话,只是点头笑笑,没有应话。 黄新年见状,连忙接话道:“我们现在采取的分期建设,一共三期工程,一期,是基础启动工程,完成核心景观区步道、综合服务中心,以及这个基础配套设施建设,现如今已经完成,二期工程呢,是开发特色功能片区,丰富旅游产品,打造品牌活动,现如今也几乎全部准备完善,这第三期工程呢,就是发展高端度假、亲民度假、深度研学产品,提升国内国际影响力的品质升级工程,现在正在进行时。” 顿了一下,黄新年笑道:“这如今,凌省作为我们新任分管文旅生态的副省长,而且又是咱们玉羊新区第一任党工委书记,这让我们玉羊新区的干部备受鼓舞啊,因为大家都知道,凌省对玉羊湾的那份深厚情感,所以同志们相信,在凌省的领导下,玉羊湾生态旅游发展事业,未来必将响彻国际。” 凌游抬了抬手,表示黄新年言重了。 接着,凌游先是开了个玩笑:“黄书记,给我戴了一顶很高的帽子啊。” 大家闻言哈哈一笑。 凌游随即又认真的说道:“不过,黄书记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对玉羊湾,有着浓厚的感情,我相信,在场的各位,与我也是有着同样的心情,玉羊湾矗立在这片土地上,上千年了,可玉羊新区,却是一个新生儿,它是我们亲手养大的‘孩子’,所以,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有出息呢?”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凌游接着说道:“一个成功的风景区建设规划啊,其核心,在于规划者和执行者,要找到保护与开发的最佳平衡点,它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冰冷的工程蓝图,而应该是一幅尊重自然、传承文化、关爱社区、愉悦游客的温暖画卷。” 凌游说着,抬头环视了一圈眼前这如画般的风景:“这是老天爷赋予我们的宝贵财富,同样也是玉羊新区的老百姓,天然拥有的一座金山银山,所以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要让游客留下一个不虚此行的深刻印象,让玉羊新区的老百姓们,能够靠山而吃山。” 说罢,凌游看向汤中亿和黄新年道:“刚刚,黄书记和汤书记介绍了很多,我也深知,玉羊新区以及玉羊湾的建设,从纸上谈兵,到如今圆满落地,各位同志付出了许多的艰辛,但我们不能忘了人民群众的利益,我们要更多的为玉羊新区的老百姓,编撰几本财富经。” 顿了顿,凌游伸手摸了一下一旁矮树的叶子:“因为,这山,不只是我们的山,更是他们的山,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这是大自然,给他们的财富,但如何让这财富,成为他们口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我们工作的意义之所在。” 崔少怀听了这话,率先点头说道:“凌省讲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玉羊新区如此快节奏的发展,是国家和政府给予的支持,同样也是国家和政府给当地老百姓的扶持与帮助。” “所以我们作为玉羊新区的干部,如果却不能靠这山,让当地百姓富起来,那是一种失败啊。”崔少怀面色认真的说道。 第1985章 鸿昌 听了凌游和崔少怀如此说,黄新年立即做出了回应,看向人群中的上官宇强说道:“凌省和崔老的话,听见了吧?回去通知下去,三天内,给我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着人送到省府凌省的办公桌上。” 上官宇强听后赶忙应道:“是,黄书记。” 走了一圈下来,凌游的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当年自己落实在图纸上的方案,如今已经落地,这怎能不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下山之后,凌游的车缓缓停在路边,黄新年见状率先下车迎了过去,凌游下车后,见其他人也要下车,凌游便只是对黄新年点了下头。 黄新年明白过后,回头对其他要下车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下车。 来到凌游身边,凌游便对黄新年说道:“黄大哥,我就不和你回管委会了,直接回省府了。” 黄新年听后立即表示道:“我都让宇强吩咐小食堂筹备晚饭了,吃过再回也来得及吧。” 凌游一摆手:“明天,我准备去鸿昌调研,今天要回去看材料,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嘛,今天崔老和各位同志也跑了一天了,你就代我陪他们一起吃顿饭吧,就说,大家的工作成果,我今天看到了,既欣慰,又感动。” 黄新年见凌游执意回去,也只好不再强求:“那好吧,我就不强你所难了,等哪天不忙,我请你喝酒。” 凌游呵呵一笑:“我要请你喝酒才对,谢谢你对玉羊的付出啊。” 黄新年摆摆手:“在其位谋其政,我应该做的。” 说着,黄新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家弟妹生了吧?” 凌游一笑:“女孩,叫南星。” 黄新年高兴的拍了一下巴掌:“儿女双全,哥哥为你高兴啊。” 接着,黄新年想到凌游刚刚的话,突然凝眉道:“你刚刚说,你要去鸿昌?” 凌游一点头:“是啊,黄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黄新年凝眉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鸿昌这个地方,这些年,始终发展农业经济,大概,四年前吧,我就和宗孚书记去过鸿昌,在回来之后,给我和宗孚的感受就是混乱。” “混乱?”凌游不解的问道。 黄新年点了点头:“干部作风混乱,管理混乱,各职能部门之间的配合混乱,县与县之间、乡镇与乡镇之间、乃至村与村之间的主体责任关系也十分混乱,回来之后,宗孚书记总结起来,认为是地理位置原因造成的,所以专门就此问题,成立了整改小组,去到鸿昌市指导工作,但,效果不佳。” 凌游听到这话,倒是觉得既头疼又好奇,从黄新年的口中,说出这么多的问题,他不敢想象,这个鸿昌市到底有多么混乱。 不过想了想,凌游还是说道:“鸿昌市虽不临海,可却是云澜河的重要水流域之一,我看三年前的材料上就显示,鸿昌在自然资源保护上,始终是个老大难的问题,所以,我才把环保调研的第一站,选在了鸿昌。” 黄新年点头道:“的确,鸿昌在资源保护方面,缺乏了些应有的管理。” 说罢,黄新年又轻松一笑:“不过啊,我也说了,我还是四年前和宗孚书记去过一次的,也许现在的鸿昌,已经大变样了也说不定呢。” 凌游也但愿如此,并没有说什么。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便握手告别了。 待凌游的车开远了,黄新年这才折返回自己的车,然后朝着新区驶了回去。 回到省府办公室,凌游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摆着几盒药品,于是便拿起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返春丹’三个大字,侧边,还写着压缩糖果四个小字,看到这小字,凌游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抬头看向跟进来的季尧,凌游说道:“小季,你先回去休息吧,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开了一天的车,再撑下去,身体都熬坏了。” 季尧听后连忙说:“领导,我不累呢,晚些给您送回家我再回去休息就好。” 凌游闻言却是‘啧’了一声,然后故意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听我的,现在就回去,早点吃饭,早点睡觉。” 季尧见凌游如此认真,也怕自己再坚持,凌游会真的生气,于是只好说道:“那,那好吧领导。” 说罢,季尧上前准备把车钥匙给凌游留下,可还没等放在桌子上呢,凌游便一抬手:“开回去吧,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远了些,打车贵了些,公共交通又麻烦。” 季尧闻言问道:“那您呢?” 凌游回道:“我今晚就睡这了,你不必管我。” 季尧哦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 可十多分钟之后,他又走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条毛毯和一个枕头。 “您在原单位时候用过的,我那天拿回去洗干净了,就装在车备箱里了,知道早晚能用上,果然,这才第二天啊。”季尧将被子和枕头放在沙发上说道。 凌游淡淡一笑,心想季尧还是那么细心。 与凌游正式打了个招呼之后,季尧这才真的离开,并且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在季尧走了之后,凌游忽然觉得,还真得物色一个信得过的司机,不然季尧现在司机秘书一单挑,也真是够辛苦他的。 之前铁山给自己开车,他足够放心,但铁山毕竟不能给自己开一辈子车,凌游也不想耽误铁山的前程,但现在自己刚到新单位,要是用单位给配的司机,凌游又怕在陵安县时的故事重演,被司机泄露自己的行程安排。 思来想去,凌游给杜衡打去了电话,打算先借铁山用两天,毕竟现在铁山是杜衡手下的人,他也不好不和杜衡打声招呼。 但电话接通之后,凌游和杜衡提了此事,杜衡却道:“诶呦,你想让我的一个堂堂省厅特别行动处的处长去给你当司机啊?” 凌游知道铁山在开玩笑,于是便笑道:“我又不是让你来给我开车,再说了,铁山可我推荐过去的。” 杜衡哈哈一笑,说出了实情:“不是不借,大山的行动处这几天被派去临时执行维稳任务,他一个处长,也不好擅自离队啊。” 第1986章 新司机 凌游呵呵一笑:“既然他忙,那就算了,只能再辛苦季尧几天了。” 杜衡倒是明白凌游为什么不肯用省府办给配的司机,因为就连他的司机和秘书,也是自己物色了一段时间,足够信任之后才任用的。 沉吟了片刻,杜衡说道:“你要是说起司机,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可以给你推荐一下,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得过。” 凌游笑道:“我就算不信别人,还能不信你杜大哥嘛,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那再好不过了。” 顿了一下,凌游又轻叹一声说道:“这季尧,对我很用心,也很真诚,在月州市府工作的时候,他就秘书司机一担挑,够辛苦的,我想着啊,他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为了跟我干工作,整天忙的连轴转,连个女朋友都没时间谈啊,人家大老远的从吉山跟着我过来的,家里又只有这么一颗独苗苗,得有他有结婚生子的空间啊。” 杜衡很欣赏凌游的一点,就是凌游想的足够细心,而类似于白南知也好,铁山也好,现在的季尧也罢,之所以凌游让他们铁了心的跟随,能让他们鸟随龙凤飞腾远是其一,根本原因,也是因为凌游对他们视如手足兄弟,而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于是杜衡便说道:“季尧这个小伙子,能跟你这样的领导一回,也算是他的幸运了。” 说罢,杜衡言归正传道:“刑侦总队那边啊,有个老伙计,因为年轻的时候,一次执行任务期间,左胳膊受过伤,一线工作是干不成了,后勤工作,他又觉得乏味,所以去年年底,提前两年退休了,我和他接触过两次,而且厅里的同志,对他的人品,也是有口皆碑,在公安工作三十多年,对人民很忠诚,对工作很认真,为人又踏实。” 说到这,杜衡笑了笑:“说来也巧,前几天啊,我一大早去喝羊汤,正巧碰着他了,现如今,正给他儿子的羊汤馆打杂呢,我们两个聊了聊,他说自己闲不住,身子骨也硬朗,现在就养老,觉得太憋屈。” 接着,杜衡试探性的问道:“总之啊,就是年纪大了点,五十八岁了。” 凌游听后想了想,他倒是觉得只要这司机踏实肯干嘴巴严,自己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那,试试?” 杜衡一笑:“那就试试嘛,要是可以的话,走劳务岗,挂机关事务管理局或者省办都可以,一级警司退下来的,退休工资倒是不缺,就是觉得身上有股子劲没使完,这种感受啊,我懂。” 听凌游没什么意见,杜衡又道:“总之啊,你先用着,慢慢再物色,有更合适的人选,再让他下来。” 凌游闻言便道:“好,大哥,那这事,我就交给你了。” 杜衡爽快的答应道:“放心,明天我就让他找你去。” 二人挂断电话之后,凌游正巧看到桌上秦艽和两个孩子的合影,于是拿起来抚摸了一下,又给秦艽打去一通电话聊了会儿,这才拿起桌上关于鸿昌市的材料看了起来。 直到深夜,他办公室的这盏灯才熄灭,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季尧到的时候,凌游已经早就起来了。 季尧进来习惯性的打算去给凌游沏茶,可见凌游的保温杯已是满着的,于是便将沙发上叠好的被子同枕头一起,装进了凌游办公桌斜后方的衣柜里。 这时,隋小海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 凌游和季尧同时看过去,只见隋小海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凌省,早上好啊。” 凌游呵呵笑着站起身:“隋主任早啊。” 说着,凌游走了出来,示意了一下沙发的位置:“隋主任,过来坐。” 隋小海摆了摆手:“不坐了不坐了,就是过来问问凌省,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凌游闻言先是说道:“这种小事,让季尧来做就好,哪好意思总是麻烦隋主任呢。” 隋小海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 凌游忽的想起昨天和杜衡通过的电话,于是便和隋小海说道:“要说安排,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隋主任。” 隋小海先是哦?了一声,接着便正色道:“凌省尽管讲。” 凌游接着便说道:“我啊,有一个司机的人选,是省厅的一位退休民警,你看,能不能给临时挂靠在省办。” “这个嘛......”隋小海面露难色,又挑眉看了一眼凌游。 一来,隋小海认为凌游对省办有意见,不然为什么不采用省办给提供的专职司机,二来,隋小海认为凌游所说的这个人,不太好办,但却不是不能办,三来,隋小海一听是省厅的退休民警,便立马想到了杜衡,同样也想到了杜衡和凌游之间的关系。 凌游见状问道:“怎么?难办?” 隋小海先是笑着摆了摆手:“哦不不不,倒不是难办。” “那是......?” 凌游知道,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事肯定难办,但放在隋小海的身上,这事他能想出一百种办法去办。 隋小海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难办,也要办嘛,毕竟你凌省都发话了。” 隋小海呵呵笑着:“这样,我想想办法,稍晚一些,我给你答复。” 凌游这才面露笑色:“那就辛苦隋主任了。” 隋小海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便提出了告辞。 在离开凌游办公室的时候,隋小海还在心里埋怨自己,心说自己就是想来讨个巧,问问凌游吃没吃自己给送来的那个药,没想到,却还接了个棘手的工作。 他倒是不是不能给安排,只不过自己却不能擅自做主,于是边走边想了一会,隋小海扭头便朝万海宁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在万海宁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听到万海宁道了一声‘进’,隋小海便走了进去。 在给万海宁的杯子里添水的过程中,隋小海若无其事般的说道:“领导,一早凌省请我给他办件事,我没敢擅自做主,想着问问您的意见。” 第1987章 老唐 万海宁正伏案看着材料,听到隋小海的话,缓缓抬起头:“哦?请你办事?” 隋小海见万海宁对此事比较重视,于是连忙走过来说道:“他想任用一个外来的司机,托我帮忙挂靠在省办。” 顿了一下,隋小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省机关服务中心的司机,都是老司机了,可应该是没被凌省看上眼吧。” 万海宁先是摸了摸下巴,可接着却只是说了两个字:“照办。” “啊?”隋小海有些惊讶,一时间甚至失态了,直接惊呼出了声音:“对不起领导,我就是觉得,凌省这么做,不太合规矩,以后其他领导要是挑起毛病来,也对凌省本人不利嘛。” 万海宁却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凌游有深厚背景的事,万海宁虽然不知全貌,但也有所耳闻,所以像司机秘书这种身边人,凌游格外重视严谨一些,倒也不成问题。 于是万海宁便继续伏案道:“这种小事,谁要是有意见,让他来找我,就是普通人家里请个保姆,还想请个远房的七大姑八大姨过来,想着用起来放心呢,何况司机这种特殊岗位了。” 隋小海一听,也觉得万海宁说的的确是这个道理,毕竟这座大院里的几位领导,选择的司机和秘书,哪个也不是随便找一个就用的,细细想来,自己也有些小题大做了。 于是隋小海便笑着说道:“我这就去办。” 上午九点多,一位看起来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在省府大院门口下了出租车,然后径直朝里面走来。 懂规矩的在传达室登了记,说明了一番之后,传达室的电话,就打到了省府办秘书处季尧的办公桌上。 季尧接起电话听了两句,随即道了一声‘知道了’,然后便起身下楼去了。 来到大院门口,季尧打量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一番,凌游先前交代过,所以季尧也清楚此人是谁。 只见这中年男人剃了个小平头,一米七的个头,眉毛又黑又粗,眼睛很大,鼻梁很挺,虽然已人到中年,可身材却保持的很好,手臂的青筋肉眼可见,看起来就算不是个练家子,也是在健身房泡过的,如果要是让他年轻二十岁,绝对是个帅哥。 见到季尧,传达室的老陈率先笑着走了过来:“季主任,说是找你的。” 季尧哦了一声:“对,谢谢陈叔。” 老陈一摆手:“举手之劳,应该做的。” 季尧上前朝那中年男人伸去了手:“季尧,凌副省长的秘书。” 中年男人握住了季尧的手:“唐杰,叫我老唐就行。” 带着这唐杰一路去了行政楼,直奔三楼凌游的办公室。 待二人敲门进来之后,凌游正在打电话,季尧见状连忙要带着唐杰先出去,可凌游却一边打电话,一边压了压手,示意二人不用走。 片刻后,就听凌游说道:“好,人到了,那就先这样,有空请你喝酒。”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笑着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老唐吧?你们杜省的电话,刚和我问过你到了没有。” 唐杰见到凌游立马上前几步走:“凌省好,我是唐杰。” 凌游也同样打量了唐杰一番,接着在唐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杜省骗了我啊。” 唐杰一怔,心说这位凌省难道没看上自己? 凌游随即却是哈哈一笑:“他和我说,你老唐是位老伙计,可见到庐山真面目,却发现这分明是个老小伙嘛。” 唐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笑了笑:“凌省说笑了,我十六岁就当兵,十八岁在部队考的驾照,还给首长开过一年车,退伍之后,进入公安系统,这三十多年,一直没落下锻炼。” 唐杰说着,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臂,神情有些失落:“就是十几年前,出任务的时候,被歹徒用自制土枪给打了一下,年轻时没觉得咋样,现在上了点年纪,下雨阴天时,不怎么舒服,所以干不成一线工作了,只好提前退下来了。” 说到这,唐杰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充道:“不过,这毛病问题不大,绝对影响不了开车。” 凌游含笑点了点头:“你的情况,杜省和我说过,没关系。” 说罢,凌游便看向季尧说道:“你带着老唐去找隋主任办手续。” 看了一眼手表,凌游补充道:“中午吃过饭,我们就出发。” 季尧听后应道:“是。” 有了万海宁的允准,隋小海也没什么顾及的,更何况这又是个卖人情的差事,他自然表现的很大方,当着季尧的面,打了通电话,让手下人抓紧给办,所以唐杰的手续不到两个小时的工夫就给办妥了。 中午吃过饭,凌游便带着季尧下了楼,此时唐杰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季尧上前为凌游打开后座的车门,待凌游上车之后,他又快速坐进了副驾驶。 车辆启动出发之后,季尧看了一眼唐杰笑道;“杰哥,我可是很久没坐过副驾驶了。” 唐杰呵呵一笑,然后问道:“季主任,我们去哪?” 季尧听后先是说道:“叫我小季就成,咱们去鸿昌。” “鸿昌?”唐杰有些惊讶:“那地方......” 坐在后面的凌游更好奇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人人听到鸿昌,都是这种惊讶的表现。 “去鸿昌有什么问题吗?”凌游问道。 唐杰连忙说道:“凌省,那倒不是,就是......” 唐杰欲言又止,可沉吟了一下,苦笑道:“我这胳膊,就是当年在鸿昌受的伤,民风彪悍啊。” 通过黄新年和唐杰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讲鸿昌这个地方,反倒让凌游的好奇大过了震惊,他倒是想看看,这鸿昌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车上了高速公路,唐杰便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说道:“凌省,距离鸿昌,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呢,要不你先休息会儿,我在你手边的扶手箱里,放了两双一次性拖鞋,你换上,歇歇脚。” 第1988章 默图 凌游打开一旁的扶手箱一看,果然有两双一次性拖鞋在里面,于是便拿出了一双,脱了脚上的皮鞋换上了。 季尧扭头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唐杰,心说自己平时跟着领导东奔西跑的光注重工作效率了,倒是没有唐杰想的那么细心,这也就是自己,跟随领导这么久,要是别人,领导用习惯了唐杰这样的人,还不得把秘书都给换了呀。 不过索幸凌游不是那种贪图享受和被服务的领导,这些细节方面的工作,有也好,没有也罢,他倒是从来不质疑季尧的能力,只不过唐杰的工作态度,让他很欣赏。 晚上的时候,凌游凌晨两点多才睡,只睡了三个多小时,被唐杰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想小憩一会的意思,于是便靠在座椅靠背上闭起了眼睛。 没一会,唐杰调试了一下车内音响的音量,将其调到了一个足以听到,却不吵的音量大小,放起了一段助眠的轻音乐。 这个操作,更让季尧觉得吃惊,但季尧不善妒,而是认认真真的记在了心里,秉着学习的态度。 凌游嘴角微微浮起一抹淡笑,没有说话,很快,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待凌游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鸿昌市了,季尧见凌游醒了,赶忙递去了保温杯里的温茶过去。 凌游喝了一口,问道:“到哪里了?” 唐杰回道:“马上下高速了。” 凌游把保温杯还给季尧,用手抹了两下脸,让自己精神了一下,随即换上了皮鞋之后,向唐杰问道:“老唐,你这内心和外表,反差很大啊。” 唐杰淡淡一笑:“我不是说过嘛,之前在部队的时候,给首长开过车,后来干刑侦,更是需要胆大心细。” “说实话,从一线工作退下来,不甘心啊,坐办公室的工作,我干不来,屁股坐不住,我还是喜欢做些具有挑战性的工作。” “现在,凌省和杜省对我另眼相待,高看我唐杰一眼,让我还能发挥发挥余热,这是我的幸运,所以给我机会,我得把握住才对嘛。” 凌游听唐杰这一番话,倒是觉得唐杰是个实在人,办事细心,讲话也不虚头巴脑,这让他目前来看,很喜欢。 车在即将下高速公路的时候,季尧突然眯起眼睛坐直了身子,然后伸手一指道:“领导,您看。” 凌游顺着季尧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高速路下面,停着一列车队,好多穿着白衬衫的人,正在翘首以望。 “世上还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凌游轻哼了一声:“老唐,不要管,重新上高速,直接去默图县。” 唐杰立即听话照做,在驶下高速公路之后,加快踩下油门,将车调了个头,又重新上了高速,朝鸿昌市默图县的方向驶了过去。 而此时正在眺望的那十几位身穿白衬衫的中年人们,还在紧紧盯着高速的出口,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堂堂副省长下来调研,会不乘坐省里配置的考斯特,也没想到,凌游的配车,竟然是一个十年前的老款奥迪。 就听一个个子不高的秃顶男人扭头看向另一个高个子中年问道:“消息准确吗?”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至今也没见到凌游过来,秃顶男人已经开始怀疑消息是否准确了。 毕竟他们并没有接到省办的准确通知,而是从‘小道消息’探听的。 高个子男人皱着眉头想了想:“应该不会错吧。” “应该?”秃顶男人不满的说道:“这么多人跑出来在这候着呢,你给我一句‘应该’?要是今天接不到人,脸可丢大了,你是怎么干工作的嘛。” 高个子男人把头低了下来,丝毫不敢顶撞,片刻后解释道:“我那位省办的朋友说,新上任的凌副省长,这两天让秘书要了两三次关于咱们鸿昌的材料,今天又出远门调研,他猜测,百分之八十是来咱们鸿昌了。” 秃顶男人没好气的背起了手:“就算百分之八十,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不来呢,没有百分之百的准确消息,你汇报什么?” 高个子男人将头埋的更低了,接着连忙说道:“我,我再去电话问问。” 秃顶男人从鼻孔呼了一口气出来,接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再说话。 高个子男人见状,连忙拿出手机,朝一旁走了过去。 过了大概几分钟,高个子男人走了回来,对秃顶男人说道:“侯书记,我那朋友说,八成就是来咱们这了,要不,咱们再耐心等一会儿?” 秃顶男人想了想,也只好再等等了。 重返高速的凌游,又开了四十分钟左右的车,便抵达了默图县。 季尧观察了一下默图县高速公路下面,没有车队迎接,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对凌游介绍道:“领导,这默图县是鸿昌市农业经济最高产的一个县,主要以种植水稻、玉米和烤烟为主,畜牧业也很发达,像是我们云海很出名的默图黑猪肉,就是出自这里。” “根据去年的数据表示,默图县总面积1865.19平方千米,常住人口约二十九点八万人,辖5个镇、4个乡,东与富良县接壤、西与潼水县接壤、北与瓜山县接壤,南与临市啸山市的花梨县接壤,水文方面,以云澜河为主干流,同样也是云澜河的主要流域之一。” “而至于旅游业发展方面看,默图县只有两个著名的旅游景区,一个是兔子湖湿地公园,这个兔子湖以前叫图子湖,可叫着叫着,被当地百姓就叫成了兔子湖,所以在开发湿地公园的时候,索性就命名为了兔子湖,还有一个牛儿山,因为在地理位置上看,牛儿山形似牛头,在百十年前,也有个传说,说当年镇守默图的一位将军,在身负重伤之际,被一只黄牛救下,然后这位将军休养过后,带兵一举击溃了来犯的敌军,不过,这传说故事嘛,倒是也无从考证。” 说罢,季尧又笑道:“在鸿昌当地,还有个顺口溜,富良的米,潼水的楼,瓜山的西瓜默图的牛。” 第1989章 顺口溜 刚刚驶下高速收费站的唐杰听了季尧的介绍问道:“是说明这几样,是当地的支柱品牌的意思吗?” 季尧撇嘴一笑:“这顺口溜还有最后一句呢。” 唐杰不解的看了一眼季尧。 季尧便说道:“富良的米,潼水的楼,瓜山的西瓜默图的牛,神仙来了也发愁。” “啊?”唐杰很惊讶,随即也笑了。 季尧解释道:“这个富良啊,土质不好,却又是个水稻大户,种出的大米真的不好吃,销路特别犯愁,后来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富良新任的一位县委书记,给想了个新思路,他让县里求爷爷告奶奶的和省内几家酒厂和醋厂联系了一下,把富良的米,卖给了酒厂和醋厂酿酒、酿醋,总之呢,好歹是年年不至于糟蹋在手里。” “而这个潼水县,因为地广人稀,县里前些年的经济又不好,所以始终靠卖地皮过活,因为与其他几个县毗邻,所以几个经济好的县,老百姓贪图潼水的房价低,就都去潼水买房,行情一好了,开发商想多赚点,就抬高了房价,可价格一上来,老百姓自然就不去买了,所以这房价炒起来没多久,又降下来了,这也导致,坑苦了一批低价囤房,等着升值的投机分子。” “但久而久之,开发商见势头不妙,抬高房价没人买了,于是又把价格降了下来,可降价之后,有某些开发商嫌利润低,就开始偷工减料。” “直到五年前,一栋即将交付的高层楼房因为质量问题太严重,楼顶的几层竟然塌了,这个新闻,立马惊动了全省,亏得是没有正式交付,还没住人。不过也造成了少数的伤亡情况。” “我查了资料,因为这件事,书记被记大过通报批评,县长被撤职降级,分管的副县长被双开,住建局局长因为收受礼金、违规审核验收被判刑,消防、人防等多个相关部门,三十几名相关领导干部都程度不一的接受了问责。” 季尧说到这,撇了撇嘴:“反正啊,经此一事,潼水县的楼,算是出了大名了,从那之后,房价一落千丈,再便宜也没人买了,时至今日,潼水的经济也没发展上来。” 唐杰听的有趣,便问道:“那瓜山的西瓜,默图的牛呢?” 季尧闻言便道:“瓜山,听名字,肯定觉得顾名思义,种瓜很厉害吧?百十年前,还真是,据说一百多年前,还给那位老佛爷进贡过呢,可现在,却恰恰相反,年年种瓜年年赔,我在查资料的时候,也问过几个了解瓜山县的人,他们说,瓜山的土壤没问题,应该就是缺少个厉害的农业专家去给指点一下种植工作,而那里的人呢,还故步自封,认为他们种瓜的技术,是老一辈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几十上百年前种的好,现在也没问题,所以到如今,反而成了个大问题。” “至于这个默图的牛,说的不是犁地吃肉的那个牛,说的就是那个牛儿山,当年建设这个牛儿山旅游风景区,上级单位没少给批资金,但钱没少花,这个旅游区却规划的一塌糊涂,刚开放的时候,还有人抱着体验新鲜感的目的去看看,现在啊,门可罗雀。” 正听季尧介绍的工夫,车已经开到了县城的中心地带,凌游侧头朝车窗外看出去,只见这默图县的县城,甚至都不如月州的乡镇繁华,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 几家小型商场的门前,各放着两台大音响在对着叫卖,吵吵嚷嚷的,车道很窄,路边的停车位少的可怜,赶上一个红绿灯,一排车就堵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的景象,凌游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只是个分管文旅生态资源的副职领导,经济建设的工作,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了想,凌游便对唐杰说道:“老唐,先去这个牛儿山转转。” 唐杰应了一声,可前面的车却堵得死死的,并非早晚高峰时间,但一个红绿灯,却足足走了七八分钟才过去。 行驶上国道之后,一路朝着牛儿山方向前行,凌游看着沿途的风景,倒是觉得赏心悦目,可为什么如此好的风景,却创造不出价值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概四五十分钟之后,车便开到了一条省道上,路边的指示牌写着,距离牛儿山旅游风景区还有‘10KM’的标识。 距离牛儿山景区不到一公里的时候,凌游等人就看到了景区宏伟壮观的大门,但车开到停车场的时候,里面的车,却是用十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几人下车之后,凌游脱下了黑色夹克,季尧从后备箱给凌游拿出了一个运动外套换上。 三人迈步去往售票处,就见售票员大姐此时正在打瞌睡,她后面的几名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却嘻嘻哈哈的在打扑克牌。 季尧上前敲了敲玻璃窗口:“买票。” 那售票员仿佛忽的惊醒一般,先是擦了一下嘴角,然后这才坐直身子说道:“每人一百二。” “多少?”季尧吃惊道:“一百二?云海动植物公园的门票才三十九啊。” 售票员一副买不起别买的表情看了一眼季尧,然后懒洋洋的说道:“景区规定的,你和我说也没用啊。” 凌游的手在下面拍了一下季尧的后腰,示意他别多嘴,先买票。 季尧不情不愿的拿出四百元钱,递给了售票员,售票员开了三张票,又找了季尧四十元零钱,然后接着用手撑着脑袋,会周公去了。 三人从正门进入,本想坐摆渡车的,可十几辆摆渡车停在一起,却没有一个司机,只能无奈徒步。 季尧一边走,一边对凌游说道:“我看过牛儿山景区的攻略,说牛儿山最壮观的地方,就是牛儿山的顶峰,可以从上而下的俯瞰整片山区。” 可是说完,季尧却有些后悔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主峰,然后喃喃自语道:“这要是没有摆渡车也没有缆车,磨破了我这双鞋也爬不上去啊。” 第1990章 动物园里有什么 一路沿着山路向上爬去,凌游和唐杰始终走在最前,凌游还时不时指向某处地方和唐杰聊着什么。 反观季尧爬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却是掉了队,拼尽全力的去追赶凌游。 凌游此时注意到季尧不在身边,于是便回头看去。 当看到双手撑着双膝艰难爬行的季尧时,凌游笑了笑:“小季,你得加强锻炼了呀。” “连老同志都不如。”凌游笑着看了一眼唐杰,对季尧说道。 季尧气喘吁吁的挥了挥手:“太累了领导,我感觉好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凌游呵呵一笑,朝季尧迎了几步,搀住了他的胳膊,扶了他一下:“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唐杰看着凌游和季尧的相处,心里也暗暗有了想法,他认为,凌游丝毫没有所谓的官架子,和季尧站在一起,反倒像是个相处多年的好朋友,这让唐杰又对凌游加深了一丝好印象。 在来到这里给凌游开车之前,唐杰就听说过凌游,那时候的月州代市长等名声传播的很广,大家都说,这位凌市长,不是镀金派就是胡乱搞,但凌游用实际行动和力挽狂澜的能力证明了他并非镀金派,反而是实力派,并非胡乱搞,反而是大有作为。 三人并肩齐步,一路朝山上爬去,可最终还是爬到了一半,就都累的不想再走了。 凌游站在半山腰,看向山下的风景,感慨道:“这是财富啊,大自然天然赋予给这片土地的财富。” 说着,凌游又叹了口气:“玉不琢不成器,就算这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可也经不住如此暴殄天物,说到底,是服务不到位、宣传不到位、领导的重视程度不到位。” 唐杰也上前看了一圈山下的景色:“好山好水好风光啊,如果我要是还有体力,是真想爬到山顶去,好好看一看。” 凌游呵呵一笑,拍了一下唐杰的肩膀:“会看到的,以后不用再用脚爬,也早晚能让所有想看的人,都能看到。” 说罢,凌游朝着下山的路走了下去,唐杰和季尧见状赶忙跟上。 下了山,三人看向景区地图和指示标牌,打算再去这里的一处动物园看一看。 可就在三人来到一处门闸前,此时小岗亭里,坐着一个正在刺十字绣的女人,看起来有六十几岁的模样了,看到三人过来,女人放下十字绣起身走了出来,指了一下岗亭上挂着的一个牌子说道:“动物园门票每人八十。” “夺少?”季尧再次听到这样的收费,连老家的家乡口音都暴露出来了。 “八十,我表达的不清晰吗?”女人打量了季尧一番说道。 季尧从口袋里拿出了刚刚在景区买票的票根,上前理论道:“我在景区门口已经买过票了,上面不是包含了动物园的门票吗?” 女人讪讪笑了笑,然后靠近季尧,指着季尧票根上面的一行小字说道:“这上面写着呢,正常动物园的门票一百六,凭此门票,半价折扣,所以,八十块。” 季尧听后拿起手里的门票仔细看了看,心说但凡是个不戴眼镜的近视眼都看不清这行小字,于是便理论道:“没有这张门票,我们也到不了你这个动物园的大门口啊,你们这不是欺骗消费者,进行二次消费嘛。” 女人不耐烦的摆摆手,用一半方言一半普通话的方式说着:“看不看,不看就算咯。” 唐杰这时笑呵呵的上前询问道:“大姐,你好,我们很远地方过来的,既然花了外面的门票钱,这动物园的门票,给打个折好啦。” 女人笑了笑:“打折哦?不要开玩笑了,这都是规定,打不了折的。” 唐杰接着问道:“大姐,我想问一问呀,你们这样子搞,很伤游客好感的,就不怕以后游客不来了?” 女人再次笑了起来,仿佛这句话是一句很可笑的话一般:“你看看这里,一个月能有几个人过来,不怕告诉你们,来过的,就没有再来的。” 季尧闻言接话道:“所以就能宰一个是一个,利益最大化?” 女人笑了笑,可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不置可否。 通过季尧和唐杰一唱一和的套话,凌游也大概清楚了这里的规律,于是便对季尧说道:“既然来都来了,就看看吧,小季,给钱,买票。” 季尧看着女人的嘴脸很无奈,可还是拿出钱包又付了二百四十元,女人这才手动打开了闸门,给三人放了进去。 第一站,三人去的是鹿园,可来到鹿园,却只见到了三只梅花鹿,并且个顶个的瘦骨嶙峋,精神状态特别差。 季尧看了之后,都不禁咋舌,心说这鹿都快皮包骨头了,在饲养方面,应该就是饿不死就行的养法。 想了想,季尧突然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第二站,三人去了‘野狼谷’,可一到这个所谓野狼谷的大笼子前,季尧忍不住笑了,就连唐杰都苦笑着摇了摇头,凌游更是皱起了眉毛。 只见这所谓的野狼谷里面,正在悠闲散步的,是一只哈士奇犬和一只乡村田园犬。 “这是狼?”季尧拿着手机一边拍照,一边不可思议道。 唐杰笑了笑:“那只,确实有点像狼。” 说完这话,那只哈士奇犬还看向了唐杰,那双蓝色的眼珠,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三人接着又走了几站,孔雀园里养的是芦花鸡,天鹅湖里游的是普通的大鹅,虎园里面的假山上趴着几只狸花猫,更可笑的是鳄鱼潭里,游着的,是几只嘎嘎叫的扁嘴鸭。 季尧看了一遍之后,不禁发出感叹:“这是动物园啊,还是家禽园啊。” 凌游这一圈下来,脸都是黑着的,他在进来之前,预料到了可能现实与想象会有所不同,但是没想到会如此荒诞。 用普通家禽充当稀有动物,还卖出如此高价,这是典型的欺骗消费者的行为。 想到这里,凌游突发奇想,看向季尧说了一句:“等下出去,你去投诉看看。” 第1991章 推诿 季尧听了凌游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凌游的想法,于是迅速答应了下来。 之所以这么迅速,不止是因为凌游的吩咐,季尧这一天也真的是被气坏了,他想,就算凌游不说,如果换做自己是个普通的消费者、游客,估计这一圈下来,也会气的想投诉吧。 旅游,是驱车千里,来到一个陌生的风景中,让自己有个好心情的,可这个景区的做法,却是极大的伤害了游客消费者的心,并且这也是让这座城市,被贴上了一个不良标签的开始。 旅游者,大多是外地、外市、外省,远道而来的朋友,可当他们满心欢喜,来到这个陌生且充满好奇的景区时,受到的却是这样的冷遇,那不光是这个景区的名声坏掉了,这个县,这个市,乃至这个省的名声,都会因此受损。 走出动物园,来到景区的出口处,季尧找到了投诉意见箱的位置,本应该在意见箱的旁边,有投诉电话的,可这电话的七位数字中,却有三位数字都被涂抹掉了。 凌游看到这一幕,想了一下,然后对季尧说道:“给当地的文旅监管部门打电话投诉。” 季尧一听,立马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因为在来鸿昌的时候,季尧就做好了所有鸿昌市县区及乡镇单位的相关单位部门调查,所以在笔记本中,很快就翻找到了默图县文旅局的投诉电话。 用手机拨通过去之后,等待音响了许久,对方才接听起来,声音懒洋洋的:“默图文旅局,有什么可以帮你。” 季尧闻言便道:“你好同志,我是月州来的游客,现在在你们默图的牛儿山风景区,我要投诉建议,你们这个牛儿山风景区,收费不合理、景点服务不到位的情况。” 对方沉默了两秒,然后喃喃道:“牛儿山啊。” “对。” “这个,牛儿山的景区啊,不归我们默图文旅局管。”对方说道。 季尧听后一皱眉:“不归你们管?那归谁管?” 对方又沉默了两秒,从电话里面,季尧还听到了一声打火机响起的声音,然后继续懒洋洋的说道:“牛儿山属于国家森林公园,归林业部门管。” 季尧心说扯淡,但却还是压着火说道:“我要投诉的,是我在旅游部门遇到了乱收费和服务不周到的问题,关人家林业部门什么关系?” 对方用一种冷漠的态度嗤笑了一声:“我告诉你归哪里管,你就给哪里打电话,至于他们是不是乱收费,你可以给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打投诉电话,好吧?还有别的问题吗?” 季尧还没等再开口呢,对方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没别的问题,就挂电话了。” 说罢,对方丝毫没有任何等待,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季尧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凌游,然后接着又翻找到了默图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的联系电话。 但接线人员几乎和上一个工作人员的态度一模一样,就好似没睡醒一般,态度也很恶劣。 在等季尧反应清楚情况之后,这名工作人员倒是没有推诿扯皮,但是却说道:“你的情况,我了解到了,我们会在七个工作日之内进行调查,届时会给你回电。” 季尧说道:“我们是外地的游客,总不能在你这里等七天吧?” 对方的接线人员回道:“说是七个工作日,也并非就是第七天嘛,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 季尧再道:“我现在就要求你们立刻解决。” 对方听后沉吟了一下,然后似乎没有听到季尧的诉求一般,再次说道:“好的,你的诉求我了解到了,后续会对你进行联系,再见。” 再次被挂断电话之后,季尧朝凌游走过去两步,示意了一下手机说道:“都在推诿拖沓。” 凌游听后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把这里的所有问题记下来,暂时不要声张,暴露我们在默图的行踪,我们再去那个兔子湖看看。” 季尧点了下头:“好。” 三人从景区出来之后,唐杰便驱车前往了兔子湖的方向。 而在这时,鸿昌市高速收费站那里的几个人,却是等的不耐烦了。 秃顶男人对高个子男人白了一眼之后说道:“以后不准确的情况,就不要汇报了。” 说罢,众人便各自上了车。 高个子男人并没有去自己的车,而是连忙追上了秃顶男人,二人站在车门边,高个子男人解释道:“高市长,我的消息肯定没错,会不会,领导没有来咱们鸿昌,而是直接去了下面的县了呢?” 这个高市长眉头一皱,也意识到了高个子男人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想了想,高市长便说道:“徐主任,通知一下下面的县区,高度重视起来,随时做好迎接领导的临检调研工作。” 高个子徐主任听后,松了口气,然后赶忙答应了下来。 待凌游一行人抵达那个兔子湖的时候,沿途的湖光美景的确美不胜收,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看了一眼时间,凌游问向坐在前面的季尧和唐杰:“都饿了吧?” 唐杰和季尧都说了句还好,凌游便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啊,到了之后,先吃饭。” 在进入兔子湖景区的时候,凌游的车,毫无预兆的被路边走出来的一个男人抬手拦了下来。 唐杰降下车窗,神情严肃的问道:“有事?” 那人背着手,接着从身后拿出一块牌子:“每车二百元。” “每车?”唐杰问道。 那人一点头:“前面就是景区的入口了,你到那里买票的话,每人是八十块钱,而且车得停在停车场,坐摆渡车进去,还要花钱,你在我这,花二百,车你能直接开进景区里,划算的很。” 季尧听了这话,探头问道:“你是景区的工作人员?” 那人一听季尧多嘴,于是便说道:“你这小兄弟,我能让你比在景区买票经济划算就是了,你管我是什么人呢,而且肯定能让你把车开进去,开不进去,你回来找我,我双倍退你。” 第1992章 景区的家贼 唐杰抬头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凌游,凌游轻轻点了一下头。 在唐杰开口之前,季尧想了一下,然后率先开口道:“好吧好吧,这钱我们认花,给开了收据。” “收据?”那人问道:“我去哪里给你搞收据嘛?” 季尧说道:“实话告诉你大哥,我们是月州来的,公司要搞团建,让我们仨先来选选位置,看看环境,你不给我开收据,这钱不相当于我们自己承担了嘛,放心,我们要是进去转一圈,觉得环境不错,适合团建游玩,我们公司七八十人呢,到时候,你给个打包价。” 那人听了季尧的话,沉吟了一会,当他听到季尧能给他带来七八十人的旅游团,也动心了,毕竟这兔子湖,一年到头都没多少游客。 思索了一会,那人还是妥协了:“好吧好吧,这样,我也没有正式的收据,我给你写个条子吧。” 季尧听后却为难道:“写个条子,公司也不能认账啊,到时候没办法报销,我们不还是从自己腰包掏的钱?” 顿了一下,季尧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公章之类的,给我卡个章,好歹我们能报销嘛。” 那人犹豫了,季尧继续逼近:“到时候,我们公司来团建的时候,你可以虚报一下价格,每人一百八十块门票,到时候,你每人分我三十就行,剩下的一百五,都是你的。” 那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七八十人的旅游团,每人赚一百五,那就是一笔一万左右块钱的收入啊,这俩月不开张,开张能吃俩月啊。 想了一会儿,那人便道:“那个那个,你等会儿,等我十分钟,成不?” 季尧闻言笑道:“不急。”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朝路边走了回去,而且越走越快,生怕自己回来晚了,这桩到手的生意飞了。 到了路边,启动一辆摩托车之后,他便快速离去了。 唐杰把车停在了路边,熄火之后对季尧笑道:“行啊,要么说,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头脑反应快呢。” 季尧嘿嘿一笑:“领导教得好,领导说过,凡事没有办法,就制造办法。” 果然,等了十分钟都不到,那人就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回来了,下了摩托车,便来到了凌游的车旁。 唐杰降下车窗,那人气喘吁吁的说道:“给,收据。”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收据单。 唐杰接过来,也没有看,直接给了季尧。 季尧看了一眼,但眉头却皱了起来,甚至回头看了一眼凌游,与其对视了一下。 因为这收据上盖着的公章,竟然是兔子湖风景区游客中心的正规章。 季尧赶忙递给了凌游,然后便拿出钱包笑道:“二百块,我给你,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过几天,我提前联系你。” 那人连连点头,接过季尧递来的二百块钱,然后又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季尧记下来。 做完这些,那人便一边扭头要走,一边说道:“你们,跟着我的摩托车,我给你们送进去。” 唐杰启动车辆之后,便跟在了那人的摩托车后面向前开去。 凌游看着手里的收据轻笑了一声:“看来,这还是个家贼啊。” 季尧也是这么想的,同样车内的三人都大概看明白了对方的套路。 那就是作为工作人员,私自低价收费,这样一来,游客们花了比正经买票更少的钱,也得到了游玩,可这钱,却进了他们个人的腰包,景区的账面上,却是颗粒无收。 这样的景区,都要交到当地的财政账户上的,被这样一搞,属于当地政府的钱,变相的成为了这些人的囊中之物,这让凌游感到气愤的同时,也觉得可悲。 两个景区走下来,不光是对游客的服务不到位,对职工的管理也不到位,花了国家大笔的专项资金,搞出来的景区,却没办法制造经济,反而是养肥了一群硕鼠。 跟着摩托车来到景区一侧的行车入口,果然就连看门的几个保安,都和这骑摩托车的人很熟,互相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视若无人一般的让那人带着凌游的车进去了。 摩托车缓缓停下来,对凌游的车笑嘻嘻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自己进去了,畅行无阻。 开车行驶了几公里,便来到了一处名为鹿角滩的小景点,凌游等人停车下去之后,来到这鹿角滩前,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感觉美不胜收。 但凌游的心中,却不禁叹息,这样的天然景色,却被默图县的干部发展的一团糟,简直是暴殄天物。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不到的工夫,凌游三人突然发现这景区里与刚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刚进来的时候,摆渡车都是停摆的,可现在无论车上有人没人却都动了起来。 一下子,又冒出了许多的工作人员,刚来的时候,就连景区里卖茶水烤肠的小亭子都没人值守,现在却都有了人,而且各个面带微笑。 三人步行走了一段路,一边赏景,一边看着景区工作人员逐渐恢复正常营业的变化。 凌游背着手在前面走着,冷笑了一声:“看来,是有人给下面下达命令咯。” 季尧也想到了,因为三人刚到鸿昌市高速收费站的时候,看到那些迎接自己的领导车队时,便猜到了对方也知道,省里的这位凌副省长,当下就在鸿昌,不过在哪个县区,他们不清楚,所以只能全市‘高戒备’。 又走了几步路,凌游瞥了一眼季尧说道:“再给那个家贼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还有一辆车想进来,问问他,能不能给放进来了。” 季尧闻言便应了一声,然后拨通了刚刚那骑摩托车男人的电话。 对方接通之后,季尧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大哥,我还有几个朋友要过来,还是一辆车二百块,对吧?我让他们联系你。” 那男人闻言却说道:“不行咯不行咯,进不来咯,要到景区售票处买票了。” 第1993章 味如嚼蜡 季尧听后追问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刚刚不是还可以的吗?” 那人也没有多想,和季尧说了起来:“上面来了通知了,说是有大领导要来视察,你们就偷着笑吧,捡了便宜了,要是那时候再晚半个小时哦,你们都不能花这么优惠的价格进去玩的。” 季尧也随着那人的话说道:“那还真是哦,也不知道是哪位领导来了,这不是耽误你的财路呢嘛。” 那人苦哈哈的笑了笑:“别提喽,不管哪位领导来了,咱不都得老老实实的嘛。” 说完这话,那人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你的那桩生意啊,你等我消息,要是这阵风头过去,我到时候电话联系你。” 季尧听后应道:“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挂断电话之后,季尧走到凌游身边说道:“果然如您所料,有人来了通知,说有领导视察。” 凌游轻哼一声:“搞这种小把戏的时候,倒是上心。” 在兔子湖走了一圈,三人悄无声息的便离开了这里。 从兔子湖出来,凌游便吩咐唐杰去默图县里,走一圈看看的同时,顺便今晚就在默图住下了。 当三人来到默图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夜里八点多的时候,县城里的路灯都熄灭了大半,街道上的人流更是少的可怕,街道上静悄悄的。 凌游坐在车上,轻叹了一声:“手里握着兔子湖和牛儿山两个大型景区,却把县里经营成了这样,一手的好牌,打的稀巴烂,哪里像个旅游县城的样子。” 唐杰和季尧都知道凌游心里不快,谁也不敢随便接话。 片刻后,凌游问道:“都饿了吧?吃点东西,然后再找个酒店住下。” 在一家当地的特色菜馆,唐杰停下了车,对凌游说道:“这家店里,客人好像还多一些,凌省,你看成吗?” 凌游应道:“就这里吧。” 季尧闻言接话道:“我先去问问,有没有包房。” 凌游听了拦住了季尧:“坐散桌,不要包房。” 季尧瞬间就领会了凌游的意思,于是便同凌游和唐杰一起下了车。 走进菜馆之后,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老板娘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几位用餐?” 季尧接话道:“三位。” 带着凌游三人去了一张餐桌前,坐下之后,季尧问老板娘要了几道当地的特色菜,又要了三碗白米饭。 季尧拿了几张纸巾,先是把凌游面前的桌子重新擦了一遍,随后又帮着唐杰擦了擦桌子。 在这期间,就听到隔壁几张桌的客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天,吵吵嚷嚷的,方言中夹杂了普通话。 凌游是江宁省人,季尧是吉山人,听起当地的方言,吃力了些,只能听个大概。 但唐杰却是土生土长的云海人,所以时不时向凌游小声的描述隔壁几张桌都在讲什么。 他们左前方那张桌子的几个人,一身朴素的衣着,身上还有些邋里邋遢的,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劳动者,几个人喝着按杯收费的散装白酒,聊的不亦乐乎,大概说的,就是今年的收成和猪牛如今的价格之类的话题。 凌游后方的那一桌客人,看起来像是几个做小本生意的,聊得都是今年营商环境的情况。 没一会儿的工夫,三人点的菜也上桌了,每人一碗白米饭。 老板娘说了一声:“菜上齐了。”然后又问:“喝酒吗?” 凌游微笑着回道:“我们不喝酒,谢谢。” 老板娘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见凌游率先夹了菜,季尧也就不客气了,这一天下来,把他累的半死,现在脚都是酸软的,肚子也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于是季尧先是吃了口菜,便大口吃了一口白米饭。 可就在米饭进嘴的那一刻,季尧的脸色突然变了,眉头皱了起来,甚至有一种想要吐掉的想法,可碍于凌游在,他只好艰难的咽了下去。 按照季尧的感受来说,这米饭的口感,丝毫没有新鲜稻米的清香,反倒是一种陈年旧米的味道,陈腐中夹杂着一丝发霉的味道,比味如嚼蜡还要难以形容。 看凌游夹了一口米饭要吃,季尧赶忙叫住了凌游:“领...老板,菜的味道,还可以哈。” 凌游一听季尧这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季尧的表情和自己面前的米饭。 虽然凌游明白了季尧的意思,可他还是打算亲自尝一尝。 果然,米饭一进嘴之后,那个味道称不上难吃到想吐,但是却绝对不想再吃第二口。 看凌游咀嚼之后咽下了肚子,季尧这才低声说道:“这个米,好像不新鲜啊。” 一旁的唐杰在凌游吃了之后,他也尝了一口,所以听了季尧的话,也说道:“按理说,不应该啊,鸿昌是云海的农业市,就算你之前说,富良的米因为土壤问题难吃,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凌游思索了一下,便给季尧使了个眼神。 季尧随即便抬手向吧台里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老板,麻烦您过来一下。” 老板娘听后便赶忙走了过来:“还需要加菜吗?” 季尧笑了笑说道:“菜够了,我想问一下,您这个米饭的味道......” 这话一出口,还不等老板娘说话呢,左前方那张桌子的一位客人便笑着回头接话道:“难吃是吧?听你口音是外地的,来旅游吗?没关系的,我们本地人不介意的,我们本地人自己吃着也觉得不好吃的。” 季尧倒是没想到当地人这么乐观,于是尴尬的笑了笑:“倒是谈不上难吃,就是有些吃不惯吧。” 那桌上的另一位中年汉子哈哈一笑:“一看就是大城市的文化人,人家有礼貌,客气着嘞,就是不好吃,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完这话,那人又补充道:“我们鸿昌的顺口溜,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这个富良的米、潼水的楼、瓜山的西瓜默图的牛,别看大家都说富良的米不好吃,可我们默图,和富良,吃的是一样的水,所以种出的水稻,也不好吃。” 第1994章 一个套路 老板娘此时也抱歉道:“这种水稻的农民,年年的收成,大多都卖不出去,之前,市里来了领导,给解决过这个问题,效仿富良县,把米卖去酒厂醋厂去做加工,但厂子又能有多少?这么多的米,他们收又能收多少呢?” 顿了一下,老板娘叹了口气:“新米卖不出,陈米也不能糟蹋了,所以久而久之,默图的大米,就都成了现如今吃的陈米,不光是我这一家店,哪家店都一样。” 这时,那张桌上的农民客人笑呵呵的夹着半口碗中的馒头说道:“所以,没看我们都吃面食嘛,富良和默图本地人,很少吃米饭的。” 凌游点了点头,可却有些心酸。 “那,县里的干部,没有再给解决过这事吗?”凌游问道。 老板娘闻言说道:“解决?哪年没有老百姓去找去闹?压根连领导的面都见不着,找几个所谓的负责人出来打个哈哈,把人给哄走,也就算了,时间长了,我们老百姓都懒得去找了。” 刚刚那位农民工大哥也说道:“我们啊,是没办法,祖祖辈辈生在这长在这,但凡家里孩子有点出息,都让他们离开鸿昌,出去外面的世界过好日子去了。” 凌游没说太多,当地的百姓,已经积怨已久,乃至说,是失望透顶,他们也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就能对县里的想法有所改观。 见实在米饭难以下咽,三人也换了馒头和面条,匆匆吃过饭,三人便结账离开了。 出了饭店,凌游说找个酒店住下,明天再继续走访调研。 唐杰沿着街道寻找下榻的酒店,直到找到一家看起来档次不算高也不算低的。 停在酒店大门前,凌游和季尧率先下了车,唐杰去停车。 走进大堂,只见前台只有一名服务人员,门口还有一名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保安,此时正在打瞌睡。 来到前台,季尧对前台的女工作人员说道:“您好,给我两间房,一间大床房,一间双床房。” 工作人员听后立刻操作办理。 季尧此时问了一句:“多少钱一间?” 工作人员听了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回答。 不等季尧再问,工作人员便开口道:“您好,身份证。” 季尧一边拿出身份证,一边又问:“多少钱一间。”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季尧的身份证说道:“大床房五百九十八,双床房五百六十八。” “多少?”季尧不禁环视了一圈这酒店的环境,可以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商务宾馆,和星级酒店完全都不挂钩,一个小县城,这么高的价格,着实让季尧吓的不轻。 工作人员只当季尧是没有听清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大床房五百九十八,双床房五百六十八。” 说完,又补充问了一句:“开吗?” 凌游此时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贵啊?” 工作人员淡淡一笑,回道:“一直都是这个价格。” 凌游也笑了笑,可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今日房价的牌子时,却发现上面明码标价的写着:“大床房二百二十八,双床房一百九十八。” 季尧看了一眼凌游,想问问凌游开不开。 凌游点了点头,却又给季尧使了个眼神。 季尧领会后便说道:“开,给我开发票。” 工作人员立马答应了下来,要了凌游和季尧的身份证之后,又等唐杰进来后,也登记了唐杰的身份证号码,这才给三人拿了房卡。 在进入电梯上楼的时候,季尧气不过的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我最初问她价格的时候,她不说,看了我身份证之后才说要五百多块,应该是确认我是外地人,故意宰我的。” 唐杰虽然没经历刚刚的一幕,却也听出了大概:“和景区,是一个套路?” 季尧点头:“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谁来这默图旅游可是要被坑惨了,景区也坑、酒店也坑、饭店虽然没坑钱,可米又不好吃,换做我是游客,这地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回去就得告诉所有亲朋好友,让他们也不要再来。” 电梯门开了,三人一边下电梯,凌游一边说道:“所以说,口碑就是这么一点点坏掉的,现在补救,还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来到凌游的房间门口,季尧刷了卡,待凌游进去之后,又帮忙给凌游取了电,这才说道:“领导,您早点休息。” 凌游点点头:“你们两个也是,早些睡吧,辛苦一天了。” 唐杰也抬手和凌游打了个招呼,这才同季尧一起回了二人的房间。 在脱了外套和鞋之后,凌游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放松了一下走的酸软的脚。 想到秦艽和孩子,他又给秦艽打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中,他和秦艽分享了自己今天调研的经历,秦艽听后也是大跌眼镜。 夫妻俩聊了些亲昵的话,凌游又和南烛聊了几句,又听了几声南星咿咿呀呀的声音,这才挂断电话,去冲了澡之后,躺下休息。 而在唐杰和季尧的房间里,唐杰和季尧也分别冲了澡,出来之后聊起了凌游,季尧也表明了自己已经跟在凌游身边很多年了,是从吉山就跟凌游过来的,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是省里的人,想查就能查到。 唐杰躺了下去,然后扭头看向对向床上的季尧问道:“凌省一直像今天这样沉稳内敛吗?我早就听过他的大名,可见到他之后,还是被他的年轻给惊住了,但是看他的行事作风,又很老成。” 季尧呵呵一笑:“以前的领导?我是在吉山桃林市的跟的领导,我们桃林那时候,被一名巨贪只手遮天十年,领导去了不到两年,就给连根拔起来了。” 笑了笑,季尧的眼中满是骄傲:“听人说,当年领导在嘉南做公安局长的时候,扫黑打非,扫的嘉南的黑恶势力闻风丧胆。” 说到这,季尧还探过头低声说道:“甚至当年有个黑老大,两次派人持枪暗杀他,都没得手,最后不到两年就覆灭了。” 第1995章 爆胎 唐杰作为一名老刑侦,听到季尧讲这些,忽然眼神都亮了。 唐杰一直以为,凌游就是一名年轻有为的领导,却没想到,凌游还当过公安局长,并且有过这么危险的经历。 于是唐杰来了兴趣,和季尧聊了许久,季尧也挑选可以说的,与唐杰去讲,二人聊得很是尽兴,直到深夜才入睡。 第二天一早,季尧打包了一份早餐,给凌游送了过去。 凌游一边穿着衬衫,一边问道:“你和老唐吃了没有?” 季尧回道:“吃过了领导,唐哥吃好了,去楼下擦车了。” 凌游淡淡一笑:“跋山涉水的,倒也不必擦那么干净。” 季尧将早餐都在房间的办公桌上摆好,并且规规矩矩的放好筷子:“唐哥说,您代表的是省领导,他作为司机,要是别人笑车脏,失职和丢脸的,也是他嘛,干一行就爱一行,也要专一行。” 凌游整理了一下衬衫,然后笑着坐了下来:“这个老唐,有点意思。” 季尧一笑:“很亲切,我们相处的也很融洽。” “嗯,那就好。”凌游笑了笑,然后拿起筷子吃起早餐。 季尧见凌游吃上了,便拿出自己的记事本站在凌游的对面说道:“默图和富良还有潼水都很近,富良县农田面积大,县里经济和默图不相上下,潼水的话,地广人稀,因为之前开发商齐聚潼水的原因,县城的建设,要比这几个县都好一些,但是自从出了安全质量问题那件事之后,很多人也选择了趁早卖房、及时止损,离开了潼水,所以很多基础建设,现在也日渐萧条。” 说罢,季尧问道:“领导,您的意见是今天去哪里?” 凌游沉默了片刻,随即抬头说道:“哪里也不去了,今天,还留在默图。” “啊?”季尧不解。 凌游抬头一笑,用筷子指着桌上的几个餐盘说道:“鸿昌当地的领导,昨天就知道,我来了鸿昌,而且通过昨天咱们走访调研了一圈,我不信他们不知道,咱们在默图,如果换做你是鸿昌的领导,今天,你会有什么动作?” 季尧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我会猜测您今天会去哪里,默图离富良和潼水最近,我会通知两县的干部,随时做好迎接领导调研的工作,不过,为了防止您不按地标走,突袭其它县区,我也会让其它县区,同样做好准备,做到万无一失、有恃无恐。” 凌游笑着用筷子点了点季尧:“你小季,现在有当鸿昌市领导的能力了。” 季尧挠了挠头笑道:“您取笑我了。” 凌游喝下了一口白粥,然后说道:“今天,去默图的乡镇下面走一走,去看看云澜河。” 季尧一听立即表示道:“是,领导,我这就去安排。” 凌游夹了块小咸菜:“吃了饭就出发。” 季尧听后,给唐杰打了通电话,唐杰说他去给车刚刚加好了油,正好等凌游下楼之前,他就能赶回来了。 待凌游和季尧下楼退房上了车,唐杰便启动了汽车,朝着季尧所指的方向开了过去。 这一路上,凌游清晰的感受到,唐杰对自己,好似比昨天要多了几分尊重,虽说昨天的唐杰,对自己也很尊重,可那是在职务上的,但今天却有明显的不同,而是尊重凌游这个人,这让凌游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季尧的指引,三人去往了距离默图县城三十多公里之外的营马镇。 行驶过程中,季尧介绍道:“领导,这个营马镇,是距离默图县城相对较近的一个镇子,这里的老百姓,几乎全部都是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要营收,其中营马镇的澜河村,就是云澜河的主要流域之一。” 从县道开进乡道之后,路就变得难走了起来,虽说也是柏油路,可却有被重载大货车经常碾压过的痕迹,大坑套着小坑。 唐杰的驾驶技术可以说很好了,可有些坑,还是避不开,这可让唐杰手心都捏了把汗,生怕给凌游颠到。 就在马上抵达镇子里的时候,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只听嘭的一声,前面的两个轮胎避过了一个大坑,但右后轮还是没能躲过去,掉了进去,轮胎应该爆了。 听到这一声,唐杰额头上的细汗肉眼可见,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凌游。 凌游见状却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这个营马镇,让我回想起了我曾经在河东省任职时的柳山镇,两条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说罢,凌游率先开门准备下车:“推车,换备胎吧。” 见凌游这么乐观,唐杰虽然还是心里充满了自责,可却也算是松了口气。 下车之后,三人一看,右后轮被死死卡在了坑里,轮胎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凌游见状说道:“老唐,你上车加油,我和小季推车。” 唐杰一听赶忙说道:“不不不,凌省,让小季去开车,我自己推就好,我可以的。” 凌游听后却很坚持,看了一眼唐杰的胳膊说道:“你胳膊有旧伤,推车的时候,万一抻到就不好了,听我的安排,去开车。” 听了这话,唐杰那硬汉般的内心忽然感觉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暖流,他没想到,凌游不光不怪他,而且还记得他的旧伤。 “快快快,再等一会儿,来了其他车,就挡路了。”凌游又催促道。 唐杰这才不再犹豫,赶忙上车去掌握方向,按照节奏去踩油门。 凌游和季尧在车后一左一右,用力的去推车,终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车从坑里推了出来。 唐杰把车开到了路边,然后连忙下车小跑了过来。 当看到凌游和季尧的衣服裤子上都被轮胎甩上了泥点,唐杰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凌游却一边拍打着衣裤上的泥土,一边笑道:“真是好久不锻炼了,力气都不如从前了,等这次回去,你们两个,平时得陪我锻炼锻炼。” 唐杰见状抱歉的说道:“凌省,对不起啊。” 凌游笑着看向唐杰:“不怪你,是这路太难走了,咱们三个,先把备胎换上,然后再去镇子里想办法吧。” 第1996章 对峙一幕 从后备箱取出备胎,唐杰哪里还敢用凌游再帮忙,戴上手套,拿出千斤顶,自己就把换胎的工作三下五除二完成了。 三人再上车之后,唐杰的内心,几乎就是在走钢丝,生怕万一再爆一只胎,那自己回去之后,就算凌游不开除自己,自己也要羞愧辞职了。 万幸,距离镇子的路不算太远了,车平平安安的开到了镇子上。 找到一家汽修小店,唐杰便进去拿出烟,和店老板沟通了起来。 凌游见状叫上季尧,打算在镇子里走一走,顺便买点吃食,毕竟临近中午了,万一去下面的村子,能不能吃上午饭还是两说呢。 来到一家小型超市,里面顾客不多,季尧选购了一些面包火腿肠矿泉水之类的快餐品,便去结账。 就在这时,超市外的路上,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因为人多嘴杂,所以吵嚷声在超市里面都听得到。 凌游看了看这阵仗,便瞥了一眼收银的一位大姐,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镇子上,刚刚没见到几个人,现在却热闹起来了。” 果然,那收银大姐接上了话:“告状的。” 一听这三个字,凌游和季尧瞬间将目光都锁定在了收银员大姐的身上。 “告状的?”季尧笑了笑:“告谁呀?” 收银员大姐摇了摇头:“三天两头来一次,我家这超市离镇政府又近,总能看着,早就见怪不怪了。” 想了想,收银员大姐又道:“听说是佑山村承包养牛场的事,反正,闹了有些日子了,从去年开始,一直到今年也没消停。” 季尧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凌游。 在收银员大姐说了价格之后,季尧付了钱,便同凌游离开了超市,追着那伙人群过去了。 果然如收银员大姐所说,她这超市,距离镇政府不到二百米,这镇政府里面,一共三座二层小楼,虽然看环境应该是个老院子了,可外墙应该是新翻修过的,算不上气派,可在这小镇子上,也算是全镇最好的建筑物了。 此时,刚刚那一伙十多个人,正被镇里派出所的民辅警拦在外面,警员对他们不停的进行警示,让他们离镇政府大院远一点。 “让张科出来说话。”带头的一个穿着皮夹克,腋下夹着一只皮包的男人指指点点的嚷嚷道。 一名胖民警靠近这皮夹克男人说道:“张书记是你家亲戚啊,你让他出来和你说话,就出来和你说话?” 二人眼神交锋了一次之后,胖民警又道:“我告诉你胡三平,别以为大家都说你在县里有点关系,你就能在咱们营马镇肆无忌惮了,省里现在一再强调,扫黑打非,坚决打击村匪恶霸,就你胡三平平日的作风,就是典型的村匪恶霸,是镇领导看在你曾经给你们佑山村修过路,还当过一年治保主任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心里有点子数。” 这胡三平也不甘示弱:“我是村匪恶霸?让佑山村的老百姓都出来,摸着自己良心问问,我胡三平匪过谁?恶过谁?袁贯军,你少给我扣大帽子,你当你自己屁股下面干净呢?老百姓就是不爱和你一般见识,不然就你这种黑警,早应该被调查处理了。” 胡三平身后的十来个人听了这话,也纷纷吵了起来:“对,有本事把全镇老百姓都聚在一起,看看到底是胡三平黑,还是你们的心更黑。” 胡三平见有人给自己撑腰,胆气更壮了,大着嗓门喊:“张科,出来,你不出来,我们就进去,给我个说法。” 袁贯军听了这话,也觉得脸上的面子挂不住,所以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凑近胡三平吼道:“我看你们谁敢进去一步?试试?来,走近一步试试?” 袁贯军喊的青筋暴起、脸都憋红了,一边还从腰间拔出了一根警用甩棍,指着面前的众人。 季尧和凌游此时站在人群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季尧眼疾手快,拿出手机,悄悄把警民对峙的这一画面拍了下来。 这胡三平一行和袁贯军带领的镇派出所的民辅警们,两方人整整对峙了将近半个小时,但却都很有理智,谁也没有因为情绪上头,做出出格的行为。 不过在凌游的观察来看,袁贯军很聪明,他不住的刺激着胡三平,就是希望胡三平行为出格,但胡三平也不傻,就算后面有村民被刺激的要上前理论,也被胡三平拦住了。 整整过了将近四十分钟,镇政府大院里开出来一辆车。 胡三平等人一看这车,立马有了动作,齐齐拦在了大门口,截住这车,不让驶出去。 袁贯军见状大喊着驱散,但奈何胡三平带来的人不少,他手下的警员也不过才六七个人。 与车里的人对峙了七八分钟之后,车里的人终于打开车门露出半个身子。 此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体面,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标志就是,此人的耳垂很大。 “胡三平,你呢,和张副书记有矛盾,你就和张副书记解决处理,你拦着我的车做什么?”这人眉头紧皱,言语中却还克制着保留几分客气。 “让开,我要去县里开会,别耽误我的正事。” 胡三平听后也平复了心情,耐着性子说道:“马书记,话是这么讲,这是我和张科的矛盾,但镇里就这么坐视不理?你是镇党委书记,这么大的事,你却从来不说从中调解一下,半年了,我也忍无可忍了。” “你忍无可忍你要怎么着?你承包养牛场的合同是和我签的吗?”这马书记喝道:“是你们村委会和村集体不同意你建场,镇里又没卡着你,我更没卡着你,你和我自然是说不着嘛。” 胡三平真是被这句话给气到了,指着那马书记说道:“是不是镇里卡着我,你们心里最清楚,养牛场我不建了,行啊,把钱退我啊,我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