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路官途》 第1890章 乐乐恋爱了 魏书阳笑着摸了摸卫诺的头:“好,好,到时候啊,太公也借你的光,享一享我们诺诺的福气。” 而这时,凌游和凌昀也在余阳市下了飞机,此时,薛亚言已经将车开进了内部通道,接上凌游兄妹之后,便朝县里出发了。 在路上,薛亚言笑道:“我以为你们两个不回来了呢,昨天晚上,我去看了老爷子和诺诺,陪他们吃了顿晚饭,老爷子还不停的念叨你们俩呢,别看他不说,实际上,心里保不齐多想你们呢,回来也好,也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凌游看着阔别已久的余阳,觉得在云海的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虽然与楚家相认之后,在意义上讲,凌游算是云海人,可在他内心的真实感受里,云海那片土地,始终没有让他体会到家的滋味,而回到余阳,他才算是真的回了家。 回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一点了,凌游看了看时间,便对薛亚言说道:“咱们也先在县里找地方住下吧,明天一早再去,这个时间,老爷子和孩子肯定休息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别让那孩子休息不好。” 薛亚言和凌昀听了也表示认同,所以薛亚言便带着凌游去了魏书阳和卫诺许乐住的那个宾馆的附近一家快捷酒店。 到了酒店住下之后,薛亚言便拿出手机说道:“我给乐乐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 凌游笑了笑没提出异议,于是薛亚言就将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魏书阳祖孙三人已经回去休息了,许乐这会儿正藏在被窝里与人发着短信,听到电话响,他赶忙按了一下静音键,然后又将头露出来,看了看隔壁床的魏书阳,见魏书阳传来轻鼾,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接了起来:“亚言叔。” 薛亚言闻言便道:“你小子没睡呢吧?” 许乐心虚的一笑,然后轻声道:“就快睡了。” 薛亚言呵呵一笑,然后说道:“你来隔壁的这家快捷酒店,我在这呢。” 许乐不解的问道:“您来了呀?好,我这就去找您。” 说着,许乐便蹑手蹑脚的起了身,然后穿上了衣裤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生怕打扰到魏书阳休息。 去了隔壁的快捷酒店之后,按照薛亚言给他的房间号码,许乐便径直上了楼。 这时,就见薛亚言正在对刚刚冲了澡出来,换上了一套睡袍的凌游说道:“你知道吗,乐乐这小子,谈恋爱了。” 凌游疑惑的问道:“乐乐谈恋爱了?你怎么知道?” 薛亚言得意的笑了笑:“我这双眼睛,就是火眼金睛,昨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这小子频频低头发消息,时不时脸上忍不住的挂着笑脸,一看就是坠入爱河的表现。” 说着,薛亚言又道:“对,就和你当年收到虞晚棠给你的书信时,一个笑脸。” 凌游听后将手里刚刚擦了头发的毛巾朝薛亚言丢了过去:“你少没话找话,我和晚棠,可什么都没有,这话要是被艽艽听到,又免不了一场大战,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薛亚言嘿嘿一笑:“艽艽这不是不在嘛。” 凌游坐下之后,想了想却笑道:“都二十出头的大人了,也不是小孩子,谈恋爱也正常,但是啊,有必要的话,还是要给他把把关,这孩子学习不错,情商也不低,就算谈恋爱啊,也得谈个健康的恋爱,别到时候耽误了学业就行。” 薛亚言一听便竖起一根大拇指:“你这个叔当的倒是称职,比我想的周到。” 凌游闻言一笑:“这俩孩子啊,既然在咱们家里长大的,那就是咱们家的孩子,虽说我不是他们父母吧,但他们叫我一声叔,我就得负起这个当父母的责任不是嘛。” 正说着话的时候,就听响起了敲门声,薛亚言起身去打开了房门,就听许乐高兴的笑道:“亚言叔,你来了怎么也不早点知会我一声啊,我好给你开个房间等你啊。” 薛亚言闻言便道:“我这不是接人去了嘛。” 许乐不解的问道:“接人?” 而跟着薛亚言走了几步,走过这条短廊,许乐便看到了坐在靠墙位置这张床上的凌游,然后忍不住激动的喊道:“叔?” 说着,许乐便快步走了过去:“叔,您啥时候回来的?” 凌游呵呵笑着看向许乐:“这不刚到嘛。” 许乐听后激动的拿出手机:“我告诉诺诺一声,她准能高兴跳起来。” 凌游闻言便压压手道:“我就是怕打扰她和你太公,才没过去的,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去看她,送她啊,去考场。” 许乐放下手机,然后高兴的说道:“我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还想着,等诺诺考完试,去云海找您呢。” 说罢,许乐又问道:“我姑呢?她回来了吗?” 凌游点点头:“回来了,就在隔壁房间呢,她有些累,我让她早点睡了。” 许乐听后笑容逐渐消失,然后轻声问道:“我姑她状态还好吧?那件事,我听说了,这段时间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听她的声音状态,和之前没什么异样,可还是有点担心她。” 凌游看着许乐,满意的点点头,这一刻,凌游才觉得,这才是家人该有的样子:“欺负你姑姑的坏人,已经抓到了,时间久一些吧,或许也就能磨平这段回忆了,放心吧。” 许乐听后叹了口气:“我姑是多好的人啊,要是让我见到欺负她的坏人,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这时,薛亚言站在窗边看了看,然后转身对许乐说道:“见到你姑啊,也别提这事,咱们啊,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说着,薛亚言又道:“我看路对面有个小吃摊,咱们仨去喝点凉啤酒?你叔还没吃晚饭呢。” 凌游听后笑着指了指薛亚言:“你小子馋酒了就说馋酒了,少拿我当幌子。” 薛亚言闻言便将凌游的衣服拿了过去:“快换衣服,在云海,也没说好好请我喝一顿。” 说着,他便向许乐控诉道:“你看你叔这人多不会办事。” () 第1891章 要懂得公平的道理 在凌游和薛亚言之间的‘纷争’里,许乐自然是不敢插话的,所以只好嘿嘿的傻笑做回应。 三人下了楼,去了路对面的小吃摊,要了四道小炒菜,又要了几瓶啤酒,就这么惬意的喝了起来。 喝到中途,许乐手机响了一声,随即便低头回复着消息,薛亚言一边端起扎啤杯准备喝酒,一边努了努嘴,向凌游示意了一下。 凌游喝了口酒之后,便笑着对许乐说道:“乐乐啊,考研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许乐听后便赶忙收起手机,然后看向凌游说道:“我之前和诺诺商量,等诺诺考到京城了,我就回来,准备在县里考个公务员,照顾太公,可今天和太公说了之后,他老人家不太支持我的想法。” 凌游闻言便道:“别说你太公了,就是我也不支持,你啊,别有那么多的包袱,你太公起初,是被我请回云岗村的,这些年,有你和诺诺照顾,我也没担心过,等诺诺这次考走之后,我再问问你太公的意见,如果你太公还是打算在云岗住,就给他请个保姆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如果他打算回余阳的家里,或者愿意和我去云海,我再做其他打算。” 说着,凌游接着道:“所以啊,你和诺诺,就安心考量好自己的问题就好,别想这些,这些问题,有我们大人考虑呢。” 许乐听后,这才觉得释然了一些,于是说道:“其实我的成绩和条件,倒是差不多能获得保研的资格,等开学之后,我尝试着搏一搏。” 凌游闻言问道:“家里的事,学校没人知道吧?” 许乐知道凌游在问什么,凌游最怕的,就是许乐在学校里搬出家庭的幌子,得到一些特殊照顾,于是赶忙说道:“我从来没对外提过家里的情况,您放心。” 凌游点点头,然后说道:“乐乐啊,叔叔和你讲,这个社会,资源并没有那么丰富,往往一些特殊的资源,更是极少的,所以,你要懂得公平竞争的道理,我们不能去利用自身的条件,做资源的占用者,同样,也不能被他人占用本该属于自己的资源,所以,你要拿捏好这个分寸,叔叔希望你,走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不掺杂任何水分的。” 许乐听后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叔,您放心,我绝不会给他人不公平,也不会让他人对我不公平,更不会给您和婶婶添麻烦的。” 凌游摆摆手:“麻烦嘛,还是要添的,叔叔婶婶也不怕你给我们添麻烦,别拿自己当外人,但是有些麻烦该添,有些麻烦是不该添的,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个道理,叔叔不用揪着耳朵和你讲的。” 许乐闻言应道:“我明白叔,就是觉得,欠你们太多了。” 凌游听后抬手拍了一下许乐的肩膀道:“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胡话呢。” 而这时,薛亚言吃了口菜,然后却说道:“要说这魏叔叔一家也是的,我觉得,他们对老爷子,一点也不上心,如今老爷子都八十几岁了,他们一家连点表示都没有。” 凌游听后却打断了薛亚言:“魏叔叔对老爷子其实是有怨的,所以对老爷子,始终亲不起来。” 薛亚言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呢,你详细讲讲。” 凌游拿起一颗花生米丢给了薛亚言:“提起这种事,你总是兴致高涨。” 薛亚言一笑,接到花生米之后,便丢进了嘴里:“好奇嘛,乐乐也好奇,是不是?” 许乐听后低下头笑道:“我,我都行。” 薛亚言见状便轻拍了许乐的头一下:“狡猾的小子,和你叔一个德行。” 许乐嘿嘿一笑,没说话。 凌游随即便道:“魏爷爷和魏奶奶啊,是组织给介绍的对象,两个人就见了一次面,第二次见面,就是新婚当天了,所以没什么感情,婚后,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后来有了魏叔叔,魏爷爷当时的保健任务很重,几乎一年也回不去几次家,始终都是魏奶奶照顾家里,后来,在魏叔叔十几岁的时候,魏奶奶和魏爷爷提出了离婚的请求,魏爷爷也知道,这些年,对不起魏奶奶,两个人没有感情,聊也聊不到一起去,尝试过几次,也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就同意了和魏奶奶离婚。” 薛亚言听后则是惊讶道:“没想到,魏爷爷和魏奶奶,竟然是离了婚。” 凌游点点头:“离婚的时候,魏爷爷几乎是净身出户,当时,他把保健局分给他的那套京城四合院的一间北房,也给了魏奶奶,按照现在的话说,魏叔叔的抚养权,也给了魏奶奶,后来,魏奶奶带着魏叔叔又再婚,而魏爷爷却是没再找过,一直独自生活,直到后来,魏奶奶离世,父子俩才来往的多了些,魏爷爷知道魏叔叔对自己亲不起来,所以也始终没有强求过。” 顿了一下,凌游叹道:“他有一次和我讲,他没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自然也不会强求魏叔叔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薛亚言听了这些,随即便道:“我说呢,怎么这父子俩像是有隔阂一般,见了面,让外人看了,都觉得尴尬。” 凌游喝了口酒:“所以说啊,如果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不如不结,没孩子的,苦了两个人,有了孩子,苦了一家人,还是要慎重选择。” 说着,凌游便看向了薛亚言:“听见了吧?亚言同志。” 薛亚言一听便睁大了眼睛:“不是,说魏爷爷和小乐的事呢,你怎么还说到我身上了呢。” 这时,许乐突然也抬起头看了看凌游和薛亚言:“我?这里还有我的事呢?” 薛亚言也再也憋不住了,索性问了出来:“怎么就没你的事呢,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乐一听这话,脸瞬间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亚言叔,你说啥呢,我没听懂。” () 第1892章 家人的力量 薛亚言看着许乐:“再装,你在我面前装,快点,如实交代,这也没外人。” 许乐低头害羞了一阵,然后这才抬头看了看凌游,随即说道:“就是,有好感,还不算恋爱关系呢。” 薛亚言哈哈一笑:“你小子平时看着挺利落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窝囊呢,喜欢就大胆的示爱,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啊。” 许乐听后便解释道:“我这不是怕,表白之后,人家没这个想法,到时候,做朋友都尴尬嘛。” 薛亚言抬起手表看了看,然后又将自己手腕送了过去,递到许乐的眼前说道:“来,你自己看看几点了,十一点多了,快零点了,人家姑娘不喜欢你,怎么会半夜三更不睡觉,陪你浪费这个手机费啊,你这孩子,平时看着蛮灵光的,怎么不开窍呢。” 许乐被薛亚言这么一点拨,倒是觉得有点道理。 而凌游却更慎重了一些:“这姑娘,也是你们学校的?” 许乐摇摇头:“她是京师大的,而且,也是吉山人,有同学组织了一个吉山学友会,在一次聚餐的时候,认识了她,人还不错,文文静静的。” 说着,许乐又害羞了起来:“是我喜欢的类型。”说这话的时候,许乐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声一般。 薛亚言听后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还扭扭捏捏的。” 凌游则是又问:“家里是做什么的,知道吗?” 许乐摇摇头:“不太清楚,还没聊到那么多呢。” 凌游嗯了一声,随即嘱咐道:“大学的恋爱啊,是最美好的,可同样,也是最掺杂着各种遗憾的,情窦初开,叔叔理解,可站在理智的角度,叔叔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再谈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个刚刚燃起来的火花,别听你亚言叔的,你是个有前途和未来的孩子,别被儿女私情耽搁了。” 许乐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叔。” 薛亚言此时却是说道:“哎,老凌,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别听我的啊。” 凌游闻言却是举起酒杯说道:“你现在都还孤家寡人一个呢,就别来教我们孩子了。” 薛亚言被怼的憋了口老血,随即和凌游碰了一下杯说道:“我这是宁缺毋滥,不是找不到媳妇。” 三人哈哈一笑,在这夜晚的街道上,感受到了无限美好的惬意。 次日一早,几人早早便起了床,然后先一步去了考场门口。 而许乐却是憋着笑,打算给卫诺和魏书阳一个惊喜。 祖孙三人来到考场门口的时候,魏书阳还不忘叮嘱道:“最后一天了,保持好状态,知道了吗?” 卫诺闻言笑着回道:“放心吧太公,没问题的。” 而这时,许乐则是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这个时候啊,我叔叔和姑姑在,诺诺的情绪,肯定会更加饱满的。” 听了这话,卫诺肉眼可见的表情上多了些失落。 而魏书阳却是用拐杖在许乐的小腿肚子上打了一下:“你别在这拱火,非得给她弄哭是不是?” 许乐听后嘿嘿笑着,在许乐小的时候,魏书阳就经常用拐杖打他的小腿肚子,小一点的时候,有一次打疼了他,许乐还委屈的哭过,认为魏书阳不喜欢他。 可后来,对中医知识学习更多的卫诺,和他说明了实情,许乐从到云岗村之后,魏书阳就观察到,许乐经常有腹痛和疝气的毛病,所以魏书阳才经常用拐棍打他小腿肚子上的‘承山穴’,为的,是帮他舒经活络,预防疝气和腹痛的毛病。 所以许乐知道之后,每次魏书阳打自己,他都是笑呵呵的接受,因为魏书阳从来没有打过他别的地方,每次都打他的‘承山穴’,许乐知道,这是魏书阳再用另外一种方式,传达对许乐的爱。 这时,就见许乐寻了一圈四周之后,看到凌游三人正朝他们走来,于是便看向情绪有些失落的卫诺说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看看,那是谁?” 说着,许乐便指向了凌游三人走来的方向。 卫诺闻言顺着许乐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然后表情顿时豁然开朗了起来:“叔叔和姑姑?还有亚言叔。” 说着,卫诺便穿过人群,朝凌游和凌昀三人奔去了。 魏书阳眯着眼睛看到凌游他们之后,握着拐杖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可却还是嘴硬的说道:“这个臭小子怎么也回来了。” 没一会儿,凌游便带着卫诺他们走了过来,然后恭敬的对魏书阳说道:“魏爷爷,看着我,您不高兴啊?” 魏书阳却是轻哼了一声:“自己肩膀上扛着多重的担子不知道吗?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呢?” 凌游知道,这老头嘴硬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便笑道:“不碍事的,已经报备过了。” 魏书阳瞥了凌游一眼:“报不报备,你也是脱离岗位。” 说罢,魏书阳又换上一副笑脸看向凌昀:“我们小昀也回来了,看着你啊,比看着这臭小子强。” 凌昀笑着挽起魏书阳的胳膊,对凌游傲娇的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俩的差距。” 凌游呵呵笑了笑,然后便对卫诺说道:“磨剑四年了,今天是最后一斩了,希望你考出佳绩,从容收剑。” 卫诺闻言便站直身子笑道:“保证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凌游又笑了笑,抬头看去,见考场大门已经打开了,于是便对卫诺说道:“我们都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去吧。” 凌昀见状也赶忙上前又叮嘱了几句,随即这才和卫诺挥手告别。 卫诺一边走进考场,一边三步一回头,看着身后的家人,她激动的想哭出来。 待卫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之后,凌游便扭头看向魏书阳说道:“我送您回酒店休息吧。” 魏书阳听后却道:“我都陪了两天了,也不差这最后一天,别以为我这身子骨,就比不过你们年轻的。” 凌游笑着揉了揉魏书阳的肩膀,亲昵的说道:“我这不是怕您身体吃不消嘛。” () 第1893章 赶鸭子上架 几人来到一处由一些企业,为了做宣传,在考场门外搭建的临时凉棚里坐着等候。 凌游正与魏书阳闲聊的时候,就见薛亚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薛亚言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又瞥了一眼凌游,然后便走到了不远处接了起来。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薛亚言走了回来,在凌游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凌游回头一看,见薛亚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想要‘借一步说话’。 凌游便笑着对许乐说道:“乐乐,去买些水来吧。” 许乐闻言便应道:“好,我这就去。” 随即,凌游又对凌昀交代道:“照看好魏爷爷啊。” 凌昀看了一眼凌游和薛亚言,见二人有事的样子,于是便对凌游应道:“知道,哥。” 接着,凌游便跟着薛亚言来到了不远处没人的地方,就见薛亚言环视了一圈,随即对凌游说道:“麦大哥刚刚打来电话,问你回来没有。” 凌游一听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说道:“他怎么没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薛亚言闻言道:“听他的语气,有点着急,我没和他藏着掖着,说了你回来了的事,但我对他说,你今天可能还要走。” 凌游知道薛亚言没办法对麦晓东说谎,毕竟这么多年的好友了,但他又怕给凌游添麻烦,于是才用凌游要走的话搪塞了一下,铺了个后路。 薛亚言拿出烟盒,点了支烟,然后对凌游说道:“这一年来,麦大哥还挺难的,在省府也不受待见,始终处在边缘地带,你看,你给他回一个吗?还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全当我没告诉你这件事。” 凌游听后想都没想的说道:“当初我去余阳,初来乍到,全凭麦大哥帮忙,虽然这些年,因为工作的原因,联系少了,但人不能忘本,在他难的时候,就算拉不了他一把,也不能落井下石啊。” 说着,凌游便抬了抬手机示意道:“你回去照顾一下魏爷爷,我给麦大哥回个电话。” 薛亚言听后点点头,但却还是叮嘱道:“你注意点分寸,在云海,你还惹一身腥味去不掉呢,就别随便再掺和江宁的事了。” 凌游笑着拍了一下薛亚言的肩膀:“我知道。” 待薛亚言走回去了,凌游便找到了麦晓东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之后,就听麦晓东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客气,也多了几分生疏:“凌游啊,听说,你回余阳了呀。” 凌游闻言便道:“是啊,这不诺诺今天高考最后一天嘛,回来给她加加油,打打气,昨天到余阳,都深更半夜了,我就没打扰你,我还想着等诺诺考完,去余阳请您喝酒呢。” 麦晓东听凌游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瞧你说的,你回来,理应也是大哥请你,怎么能让你请我我喝酒呢。” 说着,麦晓东顿了两秒,然后又道:“你看,晚上七点合适吗?要是时间可以的话,我早点定位置。” 凌游思忖了一下,他知道,麦晓东一定有重要的事找自己,不然凭借麦晓东此人的情商和智商,绝对不会不问凌游的意见,赶鸭子上架般的约凌游见面。 想到这,凌游便说道:“好啊麦大哥,听你的,那我下午就去余阳找您。” 麦晓东闻言连忙说道:“好好好,那我可就等你电话了。” 说罢,麦晓东还笑道:“恭祝卫诺同学,蟾宫折桂,取得佳绩,代我向她转达我的祝福啊。” 凌游呵呵一笑:“她麦伯伯都开了金口了,今年啊,肯定能考出一个超出预期的好成绩啊。” 二人寒暄着笑了几声,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凉棚,薛亚言便低声问道:“麦大哥说什么事了吗?” 凌游闻言低声回道:“麦大哥晚上要见我,你晚上也和我一起回余阳吧。” 薛亚言听后便道;“好容易能借着你的幌子,在郑书记那请个假,你还真是急着把我给送回去工作啊。” 凌游闻言一笑:“我就怕啊,你多请几天假,回去这个大秘的位置,被别人给顶下去了。” 薛亚言哈哈笑道:“这个我倒是放心,现在啊,郑书记离不开我,没了我,还去哪找这么机灵、这么灵光、而且还这么帅的秘书啊。” 凌游听后撇嘴道:“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呢。” 中午时,就见卫诺挂着自信的微笑,从考场走了出来,快步冲到了凌游等人的身边。 凌昀见状急忙问道:“考的怎么样啊?” 卫诺听后打了个响指笑道:“小小高考,拿下拿下。” 凌昀闻言便笑道:“什么时候我们诺诺这么不谦虚了。” 凌游便在一旁接话道:“也许是和她亚言叔学的,吹牛的功夫见长了。” 薛亚言闻言便道:“你一句话不损我,你都不舒服是吗?” 几人笑着扶着魏书阳起身,凌游便说道:“中午,提前给卫诺同学举办个小型的庆功宴,希望最后一个下午,你还能再接再励。” 卫诺闻言便道:“叔,庆功宴不晚上吃吗?中午随便吃点就好了。” 凌游听后不想让卫诺扫兴,薛亚言见状便抢过话题说道:“你凌叔叔啊,晚上得被我借用一下,明天,明天亚言叔请客,给我们诺诺好好举办一场庆功宴,好不好?” 卫诺是个聪明孩子,一听薛亚言这么说,就知道凌游他们有正事要忙,于是便说道:“好啊,正好我今天也想早点睡一觉,明天啊,睡个天昏地暗,晚上去余阳吃好的。” 薛亚言一听便道:“好,明天一早,亚言叔就定餐厅。” 几人笑着朝路对面的一家中餐馆走了过去,在路上,魏书阳便对一旁的凌游开口问道:“刚回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凌游淡淡一笑:“是,省府的麦晓东副秘书长,老朋友了,想请我吃个饭。” 魏书阳闻言便道:“前脚人才回来,后脚他就得着信了,我就怕啊,宴无好宴,你自己机灵点,多长个心眼儿。” () 第1894章 时间是一把无情利刃 凌游闻言想了想,然后对魏书阳说道:“老朋友了,没什么问题。” 其实凌游现在也有点一头雾水,不知道麦晓东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但是只是单纯的叙旧,凌游倒是认为不可能。 按照麦晓东以往的风格,如果是叙旧,他绝对会选择凌游要回去之前的时间,绝不会让凌游和家人好好吃个晚饭的机会都不留,就把他强行邀约过去。 但是凌游不想让魏书阳跟着挂念,便没多说什么。 中午吃了饭,下午又将卫诺送进了考场,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左右,卫诺才小跑着走了出来。 凌游安排凌昀和许乐带着魏书阳和卫诺在县里在住一夜,明天再让薛亚言开车来接他们去余阳,毕竟折腾了一天,魏书阳也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安排好之后,凌游便和薛亚言开车直接去了余阳。 来到余阳之后,得知麦晓东还是把餐厅定在了余阳宾馆,这个麦晓东和凌游以及薛亚言第一次吃饭的地方。 来到宾馆之后,就见薛亚言已经在酒店的大堂等候了。 凌游见到麦晓东,快步走了过去,远远就伸出了手。 走近后,二人握住手,凌游便说道:“诺诺考完试我就和亚言玩过赶了,到底还是迟到了十来分钟,我该罚,等会儿啊,我自罚三杯,向大哥道歉。” 麦晓东紧紧拉着凌游的手:“我也才到不久,你好容易回来一趟,我就是再等你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心里也是欢喜的,哪能罚你的酒呢。” 二人寒暄了两句,麦晓东又和薛亚言握了握手:“薛老弟,我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薛亚言听后便道:“全省,谁都能不理解我,您也得理解我啊。” 说着,薛亚言又凑近一些小声道:“这大秘听着好听,但却不是人干的活嘛。” 麦晓东听后哈哈一笑:“知薛老弟者,肯定是你麦大哥啊。” 寒暄了几句,三人便朝着电梯而去,上了楼上的包房。 三人走进包房,凌游就发现,这包房,与三人第一次吃饭的那个包房是一个,里面虽然装修上有了一点变化,但大致没变。 看着面前的圆桌,凌游仿佛还能想象到三人第一次吃饭的场景。 谦让了一番之后,凌游这次没像第一次那般,坐到主座上,而是和薛亚言一起强行把麦晓东按到了主座的位置上。 简单的先聊着,待酒菜上齐之后,三人这才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两杯酒下肚之后,就听麦晓东说道:“凌老弟啊,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是真怀念我们曾经的那段日子,有你,有薛老弟,还有老杜,咱们四个当时啊,时不时坐一起喝几杯,闲聊几句,多惬意舒坦啊。” 说罢,麦晓东扶着酒杯叹了口气:“可时间真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啊,改变了太多模样。” 接着,麦晓东看向了薛亚言:“第一次见薛老弟的时候,薛老弟还是在省医院工作呢,现在,我们俩这身份都完成了一次对调了,薛老弟现在倒是成了江宁的第一大秘了。” 凌游和薛亚言听着,没有插话,他们知道,麦晓东酒喝急了,有点上头,但他却没有完全喝醉,也许,只是借着这酒劲儿,抒发一下心里的憋闷。 接着,麦晓东又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你哥哥我,今年也五十一了,想想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才四十多岁,看看,如今这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麦晓东捋着头发,给凌游看。 凌游闻言接话道:“麦大哥这两年,的确是见老了,沧桑了许多,可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时间嘛,都是一把无情的利刃,同样也改变了我的模样,你看我,再看老薛,这白头发啊,都一样,年年见长。” 说着,凌游拍了拍麦晓东的后背说道:“哥哥啊,咱们都得顺应这时间的打磨啊。” 麦晓东说着说着,眼中含着泪花:“我,看着老杜的任前公示了,真好,他终于是如愿走到副省的位置了,我是真为他高兴。” 说着,麦晓东激动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但我啊,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个副秘书长,在副厅这个位置上,一直没有前进过半步。” 看向凌游,麦晓东苦笑了两声:“我要是云海的干部啊,看着你,都得叫你一声领导了。” 凌游闻言赶忙说道:“咱们今天是老友聚会,凭我们得感情,说是家宴也不为过,谈什么领导不领导嘛。” 麦晓东听后,端起面前的小分酒器,一饮而尽,凌游想拦,都晚了半步。 喝下了这杯酒,薛亚言便看向凌游说道:“老弟,你哥哥我,像官迷不?” 凌游闻言便道:“瞧你,你喝多了大哥。” 麦晓东摇摇头,拍了拍胸脯说道:“你哥哥我,就是官迷一个,被这官字啊,都给迷糊涂了。” 说着,麦晓东看了看凌游,又看了看薛亚言,然后叹息道:“给咱们兄弟这点情谊,也给败光了。” 凌游一头雾水,刚要问麦晓东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包房的门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迈步走了进来。 凌游和薛亚言看到来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林省?”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宁省的省长林海平,就见他笑吟吟的走进包房,身后便有人关上了包房的门。 “不请自来,还请凌市长和薛主任海涵啊。”林海平朝三人走来,在桌前站好之后,笑着看着凌游。 凌游打量了林海平一会儿,随即又用余光瞥了一眼麦晓东,顿时便明白,麦晓东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凌游接着却还是客气道:“没想到在这恰巧遇到林省,还真是有缘啊。” 说着,凌游便走出来,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说道:“如果林省不嫌弃,留下小酌两杯?” 林海平呵呵一笑:“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到凌市长了,只要你不觉得,我不请自来就好哦。” () 第1895章 永远感谢 将林海平请到上座,薛亚言便和凌游对视了一眼,希望凌游能够小心应付林海平。 凌游淡淡一点头,随即便看向了林海平:“我让服务员把菜撤掉,重新上一桌。” 林海平闻言便一摆手:“无妨无妨,我已经吃过了,就是恰巧遇到凌市长,来叙叙旧,不要客气。” 随即,林海平又看向了薛亚言:“小薛也在啊。” 薛亚言看着林海平,心说现在方言整个江宁省,谁见了我,不得叫一声薛主任或者薛处长,也就你林海平,堂而皇之的叫我一声小薛,毕竟,你怎么称呼我,看的可不是我薛亚言,而是要看我身后的郑广平的。 而且想到,当年自己被纪委调查,大过年的差点没能回家,就是林海平在背后搞的鬼,薛亚言更是始终对林海平都没有好印象。 但见到对方,薛亚言也只能客客气气的,于是便淡淡应道:“是啊林省,这不,凌游回来了,我们和麦大哥啊,都是老相识、老朋友了,所以就来聚聚,没成想,这么有缘份,还能在这遇着您。” 林海平一听,便是轻声一笑,心说你个薛亚言倒是敢公然讽刺我,而薛亚言的言外之意,正是说,我们这在朋友聚会,你林海平却突然过来,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麦晓东自然也听得出来,但反而是因为听的出来,才觉得羞愧难当,毕竟林海平出现在这里的‘意外’和‘缘分’,都是在他的安排下使然的。 林海平呵呵一笑,直接将薛亚言给忽视掉了,扭头看向凌游,和凌游闲聊了起来。 麦晓东此时不停的喝着闷酒,对于凌游,他有些羞愧。 片刻后,林海平终于图穷匕见,看向凌游问道:“听说,云海最近的形势很严峻啊,十六督导组的拳头很硬嘛。” 凌游听后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个嘛,我还真的不是很了解,毕竟,督导组工作嘛,我们也无权知晓,更不该知晓。” 凌游最后补充的‘不该’,就是讲给林海平听的,希望能够打消林海平继续对自己追问下去的念头。 但林海平也全当做充耳不闻:“要说别人不了解,我是信的,但凌市长不了解,我还真是持怀疑的,毕竟这次十六组的组长,是程书记,据我所知,他是秦老的一个晚辈吧。” 凌游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觉得,林海平太越界了。 而就在凌游刚要对林海平反击几句的时候,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凌游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郑广平打来的,稍加思索,凌游便侧头瞥了薛亚言一眼。 薛亚言此时一边吃着菜,一边朝凌游使了个眼色。 凌游随即便接了起来:“郑书记。” 郑广平在电话那边说道:“听说,你回余阳了?” 凌游呵呵一笑:“是啊,卫诺那孩子高考嘛,本打算明天就走的,就没和您打招呼。” 郑广平哦了一声,然后便道:“好久没见你了,你现在就来我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说知会我一下。” 凌游听后便佯装尴尬的解释道:“郑叔叔,我这里,还有个客人。” 郑广平闻言却道:“客人?现在,你就算是江宁省的客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客人。” 顿了一下,郑广平又铿锵有力的补充道:“在江宁省,我就是主,你就是客,我让你来,你就来,客随主便,就这样。” 郑广平的一番话,坐在凌游一旁的林海平,全部听进了耳朵里,就连眼角的神经都不自主的抽动了两下。 凌游放下电话之后,便看向林海平淡淡笑道:“这郑书记也太过霸道了。” 林海平呵呵一笑:“广平书记可是时常牵挂你的,就连在会议上,都拿你举过例子,可见你们的感情之深厚。” 说罢,林海平这才又补充道:“既然广平书记请你,那你就去吧,本来,我也是想邀你叙叙旧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凌游闻言便表示抱歉道:“林省,我敬您一杯酒,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 说着,凌游便斟满一杯酒之后,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林海平面带微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 凌游随即,便起身对麦晓东说道:“麦大哥,我先失陪了,等下次再回来,我请你吃饭。” 麦晓东低着头站起来,抿了抿嘴唇说道:“凌老弟,再见。” 待凌游走出包房之后,就见薛亚言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林省,凌游这也是身不由己,来,我代他好好敬您几杯酒。” 林海平和薛亚言,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喝酒的,于是便平静的站起身说道:“今天身体不适,酒就不喝了。” 说着,林海平便朝包房外走去,走到门口,林海平又站住了脚,头也没回的说道:“小薛啊,你还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啊。” 薛亚言呵呵一笑:“谢谢林省夸奖。” 林海平被气的不轻,一背手,便开门离去了。 待包房里只剩下麦晓东和薛亚言之后,就见薛亚言又坐了下来,叹气道:“麦大哥,我再敬你一杯酒,咱们也撤吧。” 说着,薛亚言便将酒杯举了起来。 麦晓东缓缓端起手里的酒杯,然后低着头说道:“我真是辜负了这声麦大哥啊。” 薛亚言听后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麦大哥,这事,我理解,但不认同,你的苦衷,我和老凌都知道,别有包袱。” 说着,薛亚言一仰头,便将酒喝了进去,然后起身说道:“我永远记得,那年那天那晚,我们初次喝酒时的场面,虽然我知道,那天没有凌游,我坐不到麦大秘的酒桌上,但我永远感谢。” 说罢,薛亚言在麦晓东的后背上拍了拍,随即迈步就走。 留下麦晓东一人,他猛喝了两口酒,呛的流泪。 离开余阳饭店之后的凌游,便出发去了郑广平的家。 抵达之后,凌游按下门铃之后,就见郑广平穿着一条围裙打开了门:“你小子,长了一双飞毛腿。” () 第1896章 草根干部 凌游笑着走进门,就见郑广平忙往厨房快步而去:“这顿饭,没吃好吧?”郑广平一边炒了几下菜,一边问道。 凌游站在厨房门边笑着回道:“味如嚼蜡。” 郑广平闻言便道:“我刚回家没多久,想着你就没吃饱,正好,搞了小菜两道,一会儿啊,陪我再喝两口。” 凌游环视了一圈问道:“保姆不在?” 郑广平闻言便道:“保姆一天来家里两次,早上来一次,搞搞卫生,晚上来一次,给我做顿饭吃,要是回来的晚呢,我就通知她不用过来了。” 说着,郑广平用围裙擦了擦手,像个家庭煮夫一般,丝毫没有那种一省大吏的模样,很亲切,很自然。 片刻后,就见郑广平摘下围裙,然后端着一盘双椒炒牛肉走了出来说道:“洗手吃饭。” 凌游笑着去了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就见郑广平拿出来一瓶落霞酒:“这酒啊,还是那年你给我拿的呢,年初的时候,吴瑞来看我,我特定嘱咐他,把这酒给我从北春的家里带来的。” 凌游笑着坐下来,接过郑广平手里的酒,打开之后,便给郑广平倒了一杯:“我也有日子,没喝过这酒了。” 郑广平看着凌游问道:“林海平难为你了?” 凌游将酒杯放到郑广平的手边,然后说道:“想从我嘴里问出点话罢了,倒是谈不上难为,他是认准了我和麦晓东还有亚言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都用他们两个来要挟我,上次,亚言的事,就是他的手笔,账我还没清算呢,现在亚言有您保着,他又打起了麦晓东的心思。” 郑广平听后便道:“这个林海平啊,是看到云海的形势,这次是来真的了,所以也就慌不择路了。” 凌游给自己倒好了酒,随即说道:“但是郑叔,通过此事,我更认为,我这次的冒险一试,是值得的。” 郑广平听后呵呵一笑:“说实话,我这次,还真是捏了把汗,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那么多人为你站台,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说罢,郑广平便举起酒杯又道:“这次,秦老又替你出了大力气了吧。” 凌游端起酒杯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喝了口酒,郑广平便拿起筷子说道:“尝尝,别愣着了,看看手艺怎么样。” 凌游夹起一口牛肉尝上一口,然后竖起大拇指说道:“好吃。” 郑广平哈哈一笑:“好吃就多吃点。” 说着,他注视着凌游,然后叹道:“你个臭小子,也见沧桑了,头发都白了好多啊。” 凌游一听,便想到了初次见到郑广平时的样子,那时候,自己还在党校学习,如今一眨眼,几年过去了,郑广平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如今也显老了许多,腰没那么直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您又何尝不是啊。”凌游看着郑广平说道。 二人喝着酒,聊了许多,从工作聊到家常。 又给郑广平斟满一杯酒,凌游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和韩阿姨,难道真就没可能了?” 说着,凌游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一号楼的环境:“这空荡荡的房子,自己住着,未免孤单了些。” 郑广平叹了口气:“你韩阿姨现在很好,听谨言说,她做起了生意,而且做的还不错,这些年,没在她的口中说起过我,我想,她对我很失望吧。” 凌游听后也是不禁唏嘘,但还是说道:“我只是觉得,人都说,少年是夫妻,老来才是伴,您和韩阿姨如今都这般年纪了,如果还有感情,重归于好,也还是个完整的家庭。” 郑广平摇摇头:“她忍让我半辈子,后半辈子,我打算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内心是希望回到我身边的,我举双手欢迎,如果她感觉会再重蹈覆辙,我自然也不想勉强,我尊重她的意愿。” 凌游听后想了想,随即说道:“您说的有道理,我只是觉得,看您孤独一人,心里不是滋味罢了。” 郑广平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这是我应得的。” 说着,郑广平喝了口酒,然后摆摆手说道:“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对于云海当下的形势,你怎么看的。” 凌游听后便道:“内患解决,自然要重建的,云海滞后太久了,就连月州,都没了早年经济强市的模样,现在看,它就算和余阳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我觉得,这是一场持久战。” 郑广平点点头,接着又问道:“这个宋景学,开会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因为是云海的书记,所以,我格外关注了他,我认为,此人城府颇深,不像是个能同谋大事的主,所以,我也是为你捏了把汗啊。” 凌游看了看郑广平,心说郑广平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于是,凌游便将宋景学和他以及秦家发生的始末,同郑广平描述了一番。 郑广平听后便道:“小游啊,这是‘草根干部’的一种习惯性表现,越是从底层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走上来的干部,就越珍惜自己的政治羽毛,这是一定的,所以这事,不能完全怪他,但要怪他什么呢,要怪他拎不清,既然得了人家的济,就要圆全了人家的事,这是规矩,所以,怕牺牲自己的羽毛就不敢冒险,就是品质的问题了。” 顿了一下,郑广平便道:“不过,要我来看的话,他的本质还是不错的,就凭他能在云海这么复杂的形势下,还能做到独善其身这一点,就能证明,你可以尝试和他再交交心嘛,谋云海也好,谋月州也罢,都不是谈笑间就能达成的工作,毕竟,他是你的领导,切不可因为一件事就彻底的否定他,窥一斑,不可知全豹的道理,你不用我教。” 凌游听了郑广平的话,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您的教导,我记在心里了。” 郑广平举杯笑道:“这就对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 第1897章 撮合 两人一直聊到夜里十二点多,郑广平这才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挺不住了。 在郑广平回了卧室之后,凌游也去了二楼的客房睡下了。 次日一早,保姆早早就来了,凌游陪着郑广平吃了个早饭之后,便和郑广平分开了。 当天下午,凌游在维曼克酒店定了一个包房,为卫诺庆祝高考结束。 大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薛亚言在半途才赶来,还给卫诺带来了一部手机当做礼物。 吃饭的时候,凌游试探着问了薛亚言对于找女朋友方面的想法,他没有把郑广平的想法说明,想听听薛亚言的真实想法。 薛亚言表示道:“我倒不是不想找,就是现在啊,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凌游听后便侧头看了一眼聊得正开心的魏书阳凌昀还有两个孩子,然后小声说道:“你少拿这种托词含糊我,和我你说点真话。” 薛亚言为难的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说实话,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从小对婚姻就有点恐惧,年轻一点的时候,二十几岁,我是憧憬组成一个幸福家庭的,但年纪越大,我反而越怕,我怕承担不起家庭的责任,我怕这段婚姻,这个家庭再次不欢而散。” 凌游倒是理解薛亚言的恐惧,可却还是说道:“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作为兄弟,我希望你是能够吸取你父母的失败婚姻的教训,认真对待你自己的婚姻家庭,而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孤独终老的。” 说着,凌游还笑着在薛亚言的腿上拍了一下。 薛亚言苦着脸笑了笑:“诶呀,这高兴的日子,你说这干嘛啊,我考虑考虑。” 凌游闻言便道:“哥哥,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想考虑几年啊,我告诉你,想不想得通,你趁早给我个痛快话。” 薛亚言听后稍加思索,随即问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怪呢,怎么着,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凌游一耸肩:“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薛亚言见凌游一副认真的表情,也不再玩笑了,而是严肃的说:“我觉得,这事应该得慎重对待,你容我想想。” 凌游听后一挥手:“白费。” 说罢,凌游又用一种诡异的表情将眼神朝薛亚言的下半身看了过去:“你是不是不行啊?” 薛亚言一听这话激动的说道:“你放屁。” 这话一出口,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边的魏书阳等人都朝他们两个看了过来,不解的看着他们二人。 魏书阳此时捋了捋胡子笑道:“吃着饭呢,什么放屁不放屁呢,多影响胃口。” 薛亚言闻言便笑着摆了下手:“魏爷爷,我俩开玩笑呢。” 魏书阳呵呵一笑,随即继续和凌昀他们三个小辈的聊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薛亚言接着便做出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对凌游恐吓道:“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凌游撇撇嘴,继续用嘲讽的一种笑容说道:“兄弟,光是拳头硬可不行啊。” 薛亚言被气的脸都涨红了:“我弄死你算了。” 说着,便要勒住凌游的脖子,两个人随即便笑着闹了起来。 魏书阳此时看了一眼一旁的两个人,然后便对卫诺许乐他们说道:“所以说啊,刚刚我跟你们两个讲,人到什么时候,还是要保留一些适当的童真,你们看你们这两位叔叔,都不如你们两个孩子稳重。” 吃过饭之后,凌昀又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了离维曼克酒店不远的商场,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身衣服,又给魏书阳买了一套他喜欢的唐装,接着又带着魏书阳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这么多年了,魏书阳还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从影院出来,魏书阳不禁感慨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感受一下你们年轻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算是没白活一场啊。” 卫诺听了这话便道:“您要是喜欢看啊,我以后常带您来就是了。” 魏书阳呵呵笑道:“这种新鲜玩意儿啊,尝尝鲜就好了。” 几人又回了维曼克酒店,到了房间住下,凌游和魏书阳住了一间双床的标准间,和老爷子聊到很晚,直到魏书阳打鼾之后,这才关上了灯。 次日,凌游便要和凌昀回去云海去了,本想带着许乐和卫诺一起,可卫诺和许乐却是舍不得魏书阳,想要陪魏书阳好好待一个暑假。 而就在凌游出发的前夕,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麦晓东打来的。 凌游接起电话便说道:“麦大哥。” 麦晓东听后沉吟了两秒钟才说道:“凌老弟,你离开余阳了吗?” 凌游闻言便道:“中午有一趟航班,打算今天回去的。” 麦晓东听后便道:“还愿意再见我一次吗?” 凌游想了想,随即说道:“瞧您说的,你想见我,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嘛。” 麦晓东听了这话,更觉得羞愧了,片刻后说道:“我把位置发你短信,等会儿见。” 凌游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便对凌昀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看时间,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先去机场等我。” 凌昀听后应道:“知道了哥,你去忙你的吧。” 从维曼克离开之后,凌游便打了一辆车,按照麦晓东给出的地址过去了。 麦晓东约凌游的地方,是余阳开发区的工业园,这地方很偏僻,因为招商工作没有全面打开,所以企业的入驻率不高,很多都是空厂还有荒地。 抵达这个位置之后,凌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工厂门口,停住麦晓东的车。 凌游付了钱下车之后,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麦晓东站在一个烂尾楼的三楼,正来回的踱步。 凌游迈步走了上去,就见麦晓东回头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来了。” 凌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说道:“麦大哥,怎么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 第1898章 你是不是不行啊 两人一直聊到夜里十二点多,郑广平这才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挺不住了。 在郑广平回了卧室之后,凌游也去了二楼的客房睡下了。 次日一早,保姆早早就来了,凌游陪着郑广平吃了个早饭之后,便和郑广平分开了。 当天下午,凌游在维曼克酒店定了一个包房,为卫诺庆祝高考结束。 大家没有邀请外人,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薛亚言在半途才赶来,还给卫诺带来了一部手机当做礼物。 吃饭的时候,凌游试探着问了薛亚言对于找女朋友方面的想法,他没有把郑广平的想法说明,想听听薛亚言的真实想法。 薛亚言表示道:“我倒不是不想找,就是现在啊,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凌游听后便侧头看了一眼聊得正开心的魏书阳凌昀还有两个孩子,然后小声说道:“你少拿这种托词含糊我,和我你说点真话。” 薛亚言为难的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说实话,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从小对婚姻就有点恐惧,年轻一点的时候,二十几岁,我是憧憬组成一个幸福家庭的,但年纪越大,我反而越怕,我怕承担不起家庭的责任,我怕这段婚姻,这个家庭再次不欢而散。” 凌游倒是理解薛亚言的恐惧,可却还是说道:“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作为兄弟,我希望你是能够吸取你父母的失败婚姻的教训,认真对待你自己的婚姻家庭,而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孤独终老的。” 说着,凌游还笑着在薛亚言的腿上拍了一下。 薛亚言苦着脸笑了笑:“诶呀,这高兴的日子,你说这干嘛啊,我考虑考虑。” 凌游闻言便道:“哥哥,你都三十好几了,还想考虑几年啊,我告诉你,想不想得通,你趁早给我个痛快话。” 薛亚言听后稍加思索,随即问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怪呢,怎么着,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 凌游一耸肩:“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薛亚言见凌游一副认真的表情,也不再玩笑了,而是严肃的说:“我觉得,这事应该得慎重对待,你容我想想。” 凌游听后一挥手:“白费。” 说罢,凌游又用一种诡异的表情将眼神朝薛亚言的下半身看了过去:“你是不是不行啊?” 薛亚言一听这话激动的说道:“你放屁。” 这话一出口,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边的魏书阳等人都朝他们两个看了过来,不解的看着他们二人。 魏书阳此时捋了捋胡子笑道:“吃着饭呢,什么放屁不放屁呢,多影响胃口。” 薛亚言闻言便笑着摆了下手:“魏爷爷,我俩开玩笑呢。” 魏书阳呵呵一笑,随即继续和凌昀他们三个小辈的聊着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薛亚言接着便做出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对凌游恐吓道:“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凌游撇撇嘴,继续用嘲讽的一种笑容说道:“兄弟,光是拳头硬可不行啊。” 薛亚言被气的脸都涨红了:“我弄死你算了。” 说着,便要勒住凌游的脖子,两个人随即便笑着闹了起来。 魏书阳此时看了一眼一旁的两个人,然后便对卫诺许乐他们说道:“所以说啊,刚刚我跟你们两个讲,人到什么时候,还是要保留一些适当的童真,你们看你们这两位叔叔,都不如你们两个孩子稳重。” 吃过饭之后,凌昀又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了离维曼克酒店不远的商场,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身衣服,又给魏书阳买了一套他喜欢的唐装,接着又带着魏书阳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这么多年了,魏书阳还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从影院出来,魏书阳不禁感慨道:“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感受一下你们年轻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算是没白活一场啊。” 卫诺听了这话便道:“您要是喜欢看啊,我以后常带您来就是了。” 魏书阳呵呵笑道:“这种新鲜玩意儿啊,尝尝鲜就好了。” 几人又回了维曼克酒店,到了房间住下,凌游和魏书阳住了一间双床的标准间,和老爷子聊到很晚,直到魏书阳打鼾之后,这才关上了灯。 次日,凌游便要和凌昀回去云海去了,本想带着许乐和卫诺一起,可卫诺和许乐却是舍不得魏书阳,想要陪魏书阳好好待一个暑假。 而就在凌游出发的前夕,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麦晓东打来的。 凌游接起电话便说道:“麦大哥。” 麦晓东听后沉吟了两秒钟才说道:“凌老弟,你离开余阳了吗?” 凌游闻言便道:“中午有一趟航班,打算今天回去的。” 麦晓东听后便道:“还愿意再见我一次吗?” 凌游想了想,随即说道:“瞧您说的,你想见我,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嘛。” 麦晓东听了这话,更觉得羞愧了,片刻后说道:“我把位置发你短信,等会儿见。” 凌游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便对凌昀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看时间,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先去机场等我。” 凌昀听后应道:“知道了哥,你去忙你的吧。” 从维曼克离开之后,凌游便打了一辆车,按照麦晓东给出的地址过去了。 麦晓东约凌游的地方,是余阳开发区的工业园,这地方很偏僻,因为招商工作没有全面打开,所以企业的入驻率不高,很多都是空厂还有荒地。 抵达这个位置之后,凌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工厂门口,停住麦晓东的车。 凌游付了钱下车之后,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这时候,麦晓东站在一个烂尾楼的三楼,正来回的踱步。 凌游迈步走了上去,就见麦晓东回头看向凌游说道:“凌老弟,来了。” 凌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然后说道:“麦大哥,怎么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 第1899章 快招架不住了 麦晓东站在楼边朝着四周一眼望去,随即说道:“现在我在余阳啊,就这里安全些。” 凌游一听,便感觉麦晓东的处境很不好,于是便说道:“麦大哥,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麦晓东想了想:“算起来,得有七八年的交情了。” 凌游一点头:“是啊,七八年的交情,我能不能换您一句实话,您现在,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只是林海平吗?” 麦晓东缓缓朝凌游看过去:“准确的说,是以他为首的江宁云海帮。” 顿了一下,麦晓东在原地踱了几步:“从那年,他们在大肆搞生态旅游村项目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当时也怪我,仗着自己当过几年尚书记的大秘,认为在江宁省,我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了,所以时任锦春市副市长的时候,我就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在锦春时倒行逆施的行为报告到了省府,可没想到,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就是林海平本人,所以,后来我被调到了省府担任副秘书长,说是提任,实际上,就是他们能更加方便控制我罢了。” 说罢,麦晓东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这些年,他们想尽办法用利益腐蚀我、用家人威胁我、用我所有的弱点拉拢我。” 说到这,麦晓东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凌老弟,在体制里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我早就彻悟了这其中的奥妙,但后来,我越来越发觉,我知之甚微,当一个干部,注定要被腐蚀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就能抵抗的住的,我一分工资奖金外的钱没拿过,可我的儿子,却能在余阳最好的幼儿园读书,我母亲总是能幸运的在逛超市的时候,在抽奖活动上,抽到免单和电器类奖品,我家你嫂子,在银行工作,这三年来,总是有大额存款的业务,主动找到她的头上,推都推不掉。” 麦晓东摊了摊手:“招架不住的。” 凌游看着麦晓东痛苦的神情和憔悴的脸色,凌游知道,麦晓东好像已经被折磨病了。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麦大哥,万事都有解决办法,这个所谓的云海帮,就快要土崩瓦解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 麦晓东长叹一口气,扶额叹息:“凌老弟,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说罢,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墙边,拿起墙边倚着的一个大铁锤,随即便对着一面毛坯墙狠狠的砸了下去。 凌游在一旁观察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可却下意识上前了两步。 几锤子下去,就见墙上出现一个大洞,然后麦晓东便蹲下身,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牛皮纸袋。 拿着这个牛皮纸袋,麦晓东又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来到凌游身边说道:“凌老弟,这个你拿着,带走。” 凌游不解的看向麦晓东:“这是?” 麦晓东握紧凌游的手说道:“这是我这三年来,收集的部分证据,我不知道这些能不能成为扳倒他们的铁证,但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说罢,麦晓东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折好的纸:“这些年,我母亲平白无故得到的一些礼品和购物卡,还有那些落到我老婆头上的大额存款的提成,以及放在我家门口,不知道谁送的礼品,我都折算成了钱,存在了这卡里, 差不多一共八十多万元,我存在里面九十万,只多不少,这是清单,一样不差,都交给你了,你替我,交给组织。” 凌游低头看了一眼这卡,然后紧紧握住麦晓东的手说道:“我不拿,你自己交上去。” 凌游心里,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麦晓东见状笑了起来,可却笑的很无奈:“我每天都觉得,自己被人盯着,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太痛苦了。” 凌游紧紧拉住麦晓东的手:“麦大哥,听我一句,这所谓的云海帮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我们现在只需要再坚持坚持,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挺过这段日子,就会一切都好起来了。” 说着,凌游将麦晓东交给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对麦晓东说道:“麦大哥,前天晚上的事,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好朋友。” 听到这话,在崩溃边缘游走的麦晓东,瞬间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凌老弟,我对不起你叫的这声大哥啊。” 凌游握着麦晓东的手:“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哭了一通,麦晓东好似把心中憋闷的情绪发泄出来了一般,状态也好了很多。 片刻后,就听麦晓东说道:“带着东西,快走。” 说着,麦晓东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凌游:“开我的车,出了开发区,就把车随便停在哪个显眼的路边,然后打车离开。” 凌游闻言便问道:“那你呢?” 麦晓东听后说道:“我有我的安排,放心吧。” 凌游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麦大哥,你注意安全。” 麦晓东点点头,然后对凌游说道:“凌老弟,这顿酒不算,下次,大哥再请你。” 凌游微微一笑:“那可说好了,我等你再请我喝酒。” 说罢,凌游转身就走。 看着下了楼的凌游,驾驶着自己的车离去,麦晓东便缓缓再墙边坐了下来,拿出一支烟点燃后,吐出了一口薄薄的烟雾。 就在凌游离开之后不到十分钟,就见两辆车飞快的开到了这个空厂区的大院里,几个人匆匆下车之后,便看向了三楼靠墙椅座的麦晓东。 只见一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戴着墨镜,看起来五十出头的男人,从一辆崭新的奔驰车上走了下来,看着楼上的麦晓东说道:“麦大秘书长,好雅致啊,来到这破砖烂瓦的地方。” 麦晓东低头看了下去,然后对那人说道:“任总,我来哪,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 第1900章 浑身碎骨浑不怕 这被麦晓东称作任总的男人,笑呵呵的看着三楼边上的麦晓东笑道:“麦秘书长好大的火气啊,不如下来聊聊?” 麦晓东听后嘴上叼着烟,缓缓站起身,然后迈步来到了楼边,半只脚几乎悬空,笑着对着任总说道:“好啊,你等我下来。” 任总看到麦晓东的举动,刚刚还挂着笑意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身子都不由得一紧:“麦晓东,你疯了?退回去。” 麦晓东呵呵笑着:“你们不是巴不得我闭嘴呢嘛,任广诚,你说,今天我要是从这楼上跳下去,你能承担起不?” 任广诚在墨镜下皱紧了眉头,一个省委副秘书长要是被他给逼跳了楼,他自然知道自己就摊上大事了。 于是就听任广诚抬起手笑道:“老麦,一切好商量的,你别激动。” 顿了一下,任广诚又道:“这样,你把你收集到的东西,全都交给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麦晓东闻言却道:“晚了,你们几次三番威胁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就算是把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呢?” 说着,麦晓东指着下面的任广诚说道:“告诉林海平,老子改主意了,从今天开始,谁他妈的都别想好。” 任广诚握紧了拳头,抬头看着麦晓东喊道:“你就算从这跳下来,也没人会查到我头上,更没人会查到林省的头上,有种你就跳,你当我吓大的。” 说罢,任广诚还暴喝了一声:“跳啊。” 麦晓东闻言却是微微一笑,眺望着远处,没一会,就见几辆车朝这边疾驰而来,麦晓东指了指远处的那几辆车笑道:“我二十五岁到基层工作,二十七岁就因为笔杆子过硬,进了省委机关,四十出头,给尚书记做专职秘书,在五十岁之前,我还从来没想过,在江宁省,曾经风光无限的麦大秘,会有今天。” 说到给尚书记做秘书这几个字的时候,麦晓东满脸的骄傲,可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又充满了唏嘘。 最后,麦晓东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老子得留份清白在人间啊。” 说罢,就在那几辆车赶到这个空厂区门口之际,就见麦晓东一咬牙,闭上眼睛便从三楼一跃而下。 当麦晓东跌落在楼下的水泥地面时,那任广诚等人瞬间傻了眼,匆匆赶来的几辆车也急忙刹了车,从上面下来了十几个人。 就见带头的一个中年男人震惊之余,连忙喊道:“叫救护车,救人,救人。” 任广诚此时摘下墨镜,看了一眼不远处地面上躺着的麦晓东,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随即转身便要离开。 可这时,身后的几个人却冲了过来,将他们控制了起来。 就见其中一人走到他面前出示了证件说道:“看清楚,驻江宁第七督导组的,配合我们走一趟。” 任广诚听闻连忙解释道:“同志,我就是路过,和我没关系啊。”任广诚摊手无力的辩解着,他没想到,一向忍气吞声的麦晓东,会有胆量搞这么一出。 而这时开着麦晓东的车,已经开出开发区地界的凌游,突然一脚刹车,在路边刹停了,冷静了几秒之后,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于是连忙又调头朝开发区方向开了回去。 就在他往回开的路上,就见一辆救护车也开着警报声从自己的车边疾驰而过,这让他的心更慌乱了。 在凌游赶到的时候,就见刚刚还和麦晓东见过面的那个空厂区,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几名警方的工作人员,正在采集现场,麦晓东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片已经发黑的血迹。 看到这些,凌游的腿都软了,匆忙拿出手机拨打着麦晓东的电话。 打了几次过去,对方都没有接听。 这时,凌昀打来了电话,凌游接起来之后,就听凌昀说道:“哥,已经值机了,你到哪了?” 凌游喘着粗气,对凌昀说道:“小昀,你先回云海,哥今天不走了。” 凌昀听出了凌游的语气不对劲,于是便问道:“怎么了哥?出什么事了?” 凌游强装淡定的说道:“麦大哥想请哥喝酒,我都答应他了,我明天回。” 凌昀听了这话才哦了一声:“你当年去吉山的时候,麦大哥在余阳没少照顾我,既然这样,那你就多留一天吧,我先回去。” 凌游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接着,他又匆匆联系到了薛亚言,和薛亚言说明了情况,让薛亚言立刻和郑广平汇报。 而这时的省医院,一辆救护车匆匆赶到,随即等候多时的一众急诊医生和护士便冲了过来,将救护车上的麦晓东送往了急救室。 一名督导组的工作人员,对省医院的一名领导亮明了身份之后说道:“这是你们省府的麦晓东副秘书长,请你们全力救治。” 那院领导是认识了麦晓东的,毕竟当年的麦大秘,在余阳这个地界,但凡有头有脸的,谁会不认识,于是便连忙说道:“放心,放心。” 此时,省委正在开会,听取督导组入驻江宁省之后,省里相关部门对执行反腐打黑工作的阶段性汇报。 薛亚言从外面推门进来,随即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主座上的郑广平身边,然后附耳说道:“书记,我刚接到凌游的电话,他说,麦晓东跳楼了。” 薛亚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郑广平闻言,更是眉头瞬间皱紧了,可却没有出声。 片刻后,就见林海平的秘书也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走到了林海平的身边,汇报了此事。 林海平下意识的看向了郑广平和郑广平身边的薛亚言,然后轻轻一挑手指,示意秘书离开。 看到这个场景,郑广平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等一名干部做完了汇报,这才缓缓看向林海平问道:“海平同志,我看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 第1901章 迟伯伯 林海平听了这话,看向郑广平思忖了一下,然后点头应道:“哦,我刚得到通知,说麦晓东副秘书长,刚刚意外坠楼了,具体情况,还不得知。” 林海平刚刚明明看到薛亚言向郑广平汇报了什么,所以此时装傻,估计是说不过去的,但是却含糊其辞的解释了一下。 顿了顿,林海平又道:“我本打算,会后命人去调查一下前因后果的,既然您问到了,我现在就让人调查一下。” 说罢,林海平便看向了江宁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的张仕。 张仕也很快要有动作,半个屁股都离开了椅子。 可这时,郑广平却淡定的向椅背倒了过去,看向了纪委书记蓝常山。 蓝常山心领神会,不等张仕开口呢,便率先说道:“郑书记,林省,我刚刚也得到了消息,此事,督导组的同志率先赶到了现场,据说,麦晓东在坠楼前,主动联系了督导组,我是负责本次配合督导工作的责任人,不如,我亲自去调查一下原委吧。” 郑广平听后,似乎将林海平给忽视了一样,直接对蓝常山说道:“好,蓝书记,这件事,就交给你亲自调查清楚吧,务必配合好督导组同志的工作,查清楚,这个麦晓东的坠楼,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其他原因。” 蓝常山听后,身子已经离开了椅子,点头说道:“我现在就过去。” 郑广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蓝常山的离开。 林海平看着郑广平和蓝常山的一唱一和,眯起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怨怼。 这时,凌游在询问过薛亚言之后,已经匆匆赶去了省医院的急诊部。 这时,就见一个急诊手术室的门外站满了人,其中最扎眼的一位,是个六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花白头发,其他人则是围在他的身边,听他在做什么安排部署,不等凌游走过去呢,就见人群四散,留下这中年男人独自看向了手术室方向。 凌游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在脑海里思索起来此人是谁,凌游对这人有些印象,但是却不多,只是觉得眼熟。 刚要走近,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凌游:“你好,请退后。” 凌游站住了脚步,看向这人,可却没有说话。 而听到动静的花白头发的男人却闻声看了过来。 凌游看清此人的脸之后,便对其说道:“是迟主任吧?” 那人听到这个称呼之后,便疑惑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凌游一番之后,对凌游说道:“你认识我?” 凌游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迟伯伯,我岳父是秦松柏。” 凌游转换了一个称呼,而这人却是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哦,你是叫凌......” “凌游。”凌游接话回道。 这人闻言便对拦住凌游的人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即那人便退到了一边去。 这人名叫迟子昉,之前担任过河东省省长的职务,与秦松柏搭过班子,不过那时候,凌游已经早就离开河东了。 前两年,迟子昉退了二线,不再担任一线工作职务,这次,巡回督导江宁省的第七督导小组,便是由他负责。 只听迟子昉主动伸出手说道:“之前就总听你岳父提到你,没想到,会是在这里见到你。” 顿了一下,迟子昉又道:“你出现在这里.......?” 凌游握着迟子昉的手回道:“实不相瞒,麦晓东,是我的朋友。” 迟子昉的表情稍稍怔了一下,然后便道:“借一步说话。” 二人随即便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迟子昉随即问道:“他出事之前,你见过他?” 凌游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他出事之前,我们才刚分开不久。” 迟子昉哦了一声,随即对凌游说道:“他当时,对你说过什么吗?” 凌游稍加思索,却是隐瞒了实情:“我要回云海了,他约我见面,与我告别。” 说着,凌游又看向了手术室的方向,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会出这种事。” 迟子昉打量了一下凌游的表情,在确认凌游有没有说谎,可他却没在凌游的脸上,看到什么异样。 片刻后,就听迟子昉说道:“世事无常。” 凌游接着,看向迟子昉问道:“迟伯伯,您也认识麦晓东?” 迟子昉知道凌游想问什么,于是便说道:“他在出事之前,给我们打过电话。” 迟子昉没有对凌游说太多,就像凌游也没对他说出实情那般。 凌游现在,觉得江宁省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江宁省了,麦晓东冒着危险,把他收集到的重要材料交给了他,所以在不确认是否安全无误的情况下,凌游自然不会随便就把东西交给其他人。 而迟子昉则是觉得,凌游也没有对他说实话,但奈何又是朋友的女婿,他也不好无视凌游的问题。 两个人,现在几乎是建立在对彼此的怀疑和不信任之上。 就在这时,只见手术室里走出来一名医生,急匆匆的说道:“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到了没有?” 听了这话,凌游赶忙快步而去:“病人怎么了?” 就见医生看了看凌游,然后便说道:“病人身上多处骨折,肋骨断裂,伤到了肺部,情况极不乐观,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 凌游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手脚都麻了,可很快,他便有了反应:“我要看看病人的情况。” 医生上下打量了凌游一番,随即耐着性子说道:“抱歉,手术室是无菌环境,你的请求,我们不能应允。” 凌游想了想,便对医生说道:“家属没到,没人给你签字,你们先尽力抢救。” 说罢,凌游扭头便拿着手机朝不远处走去了。 医生看着凌游的背影,只觉得凌游是个精神病,在这里胡搅蛮缠。 而凌游随即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通之后,就听凌游说道:“老薛,我要亲自给麦晓东手术,帮我想办法。” () 第1902章 齐院长 薛亚言听了之后,心急如焚的说道:“老凌,咱江宁省的水,不比你们云海浅,你要听兄弟一句,就赶紧回去,别掺和了,麦大哥那边,我会想办法找最好的医生过去。” 凌游听后却说道:“老薛,这些年,什么浑水我没蹚过啊,现在躺在急救室里的,可是麦晓东啊,我现在就和他一门之隔,难道你要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那里吗?我好歹学了小半辈子的医,难道连好朋友的命,都不能救吗?” 薛亚言听后沉默了,他知道凌游是个感性且极其重义气的人,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在这个世上,薛亚言对于凌游来说,可能是‘之一’的选项,但凌游对于薛亚言来说,却是‘唯一’选项,甚至说,就算把凌游和他父母放在一起,做一个选择的话,薛亚言都绝对会选择凌游,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现实中,凌游的比重,在他的心中,太大了。 薛亚言不想看到凌游出任何事,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可凌游的这番话,却让薛亚言哑口无言,他知道,如果换做是他薛亚言会一身医术,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麦晓东出事的。 这时,就听凌游说道:“老薛,如果换做是我躺在那里,你会见死不救吗?” 薛亚言思忖了片刻说道:“我知道,我理解,等我想办法。” 说罢,薛亚言便挂断了电话,随即无奈的在空中挥了一下拳。 冷静了几十秒钟之后,薛亚言便拿起手机,拨通了省人民医院院长齐爱民的电话。 这齐爱民,当年便是省医院的副院长,当时,薛亚言给他做过助理工作,想当年,凌游和薛亚言第一次和麦晓东见面,还是当着齐爱民的面呢。 电话接通之后,就听齐爱民热切的说道:“是亚言啊,一点不撒谎,昨天我家你婶婶,还念叨你呢,说等你有空,让我请你来家里吃饭,她还记得,你那时候最爱吃她做的红烧肉呢。” 齐爱民对薛亚言能打来电话,表示很意外,也同样很欣喜。 但薛亚言对齐爱民,却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年在齐爱民手下工作的时候,薛亚言可是没少受气,齐爱民这个人,是个毫不掩饰的势利眼,所以对薛亚言,动辄便是语言上的批评,而且又极度喜欢说教,所以每次只要齐爱民闲下来,就会把薛亚言批评个狗血淋头,直到他说爽了为止。 而去齐爱民家吃红烧肉这件事,也的确是真实发生的,那是齐爱民刚刚搬新家,为了省个人力钱,所以齐爱民便吩咐了薛亚言去帮他搬家,当天他爱人还觉得,薛亚言吃的多了些,没少给他白眼看。 但现在,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之前的种种,都成了齐爱民与薛亚言交好的‘美好回忆。’ 以往的日子里,薛亚言是几乎不去联系齐爱民的,但今天,为了凌游的一句话,他也不得不去主动联系这个让他生厌的齐爱民。 于是就听薛亚言说道:“没想到婶婶还记得我的口味,现在真的是太忙了,我好几次都想找个您有空的时间,去看望您和婶婶的,感谢您和婶婶挂心了。” 齐爱民听的满心欢喜:“你也算是我带出来的孩子,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嘛,什么时候想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还找什么时间嘛,要是有空的话,今天就来,我这就让你婶婶去买菜。” 薛亚言心说,和你客气一下,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于是便赶忙打断了齐爱民说道:“齐院长,今天还真是不行,领导们最近几天连续性的在开会,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齐爱民听后思忖了一下,然后便再次笑道:“对对对,还是领导的事重要,吃饭不急,不急的,你什么时候有空啊,知会我一声就好。” 说罢,齐爱民这才想到了薛亚言不会给他平白无故的打电话,于是便主动问道:“亚言啊,你给我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薛亚言闻言便道:“还真有件事想请您帮忙的。” 齐爱民大包大揽的说道:“你尽管说,能帮的,我竭尽全力帮你,不能帮的,我也想办法竭尽全力的帮你。” 薛亚言也不和他继续废话了,于是便说道:“省府的麦晓东副秘书长,好像是意外摔伤了,我听说,是车祸吧?目前在急诊。” 薛亚言没有说实话,而是试探了一下齐爱民的口风。 齐爱民听后果然没有立马回话,过了几秒钟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说,好像是坠楼吧,我今天啊,没在单位,所以刚刚也是接到了院里的电话,向我汇报了这件事,具体情况啊,我还没有仔细了解呢。” 薛亚言心说,这齐爱民果然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尤其是这个老滑头的性子,更是炉火纯青了。 于是薛亚言便说道:“哦,是这样啊,具体我还真不太知晓。”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的一位同学,是个中医,他呢,和麦秘书长是好朋友,当下呢,他就在急诊大楼,听说麦秘书长的情况不太好,他打算呢,用他的中医手法尝试进行一些帮助,不知道,您能不能给安排一下。” 齐爱民听后明显很犹豫,在想办法搪塞过去。 于是薛亚言便急忙补充道:“当然了,出现任何问题,由他承担责任,与贵院无关。” 齐爱民听后便说道:“这个,我倒不是怕承担责任,但毕竟,伤者也是我们的省领导嘛,真出现什么问题,上级领导问责下来,也是不好解释的,而且,你的这位朋友,也不是我院的职工。” 薛亚言闻言思忖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件事,领导是默许的。” “领导?”齐爱民也跟着小声的问道。 薛亚言微微一笑:“我这位朋友,昨晚在省委一号院吃晚饭的时候,本还打算今天要回外地的,没成想,正巧赶上了。” () 第1903章 我只想要他活 齐爱民听到薛亚言的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片刻后,他才不敢相信的试探道:“是,郑书记那里吗?” 薛亚言闻言顿时声音冷了下来:“齐院长,有些话,我点到即止,您的问题,也要适可而止的。” 虽然薛亚言的语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可齐爱民却丝毫没敢不满,赶忙说道:“是是是,对的对的,我失言了,是我失言了。” 说罢,齐爱民稍加思索之后,对薛亚言说道:“好吧,我现在就安排,毕竟,能让麦秘书长转危为安,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嘛。” 薛亚言这才笑了笑:“对嘛,齐院长,多谢了,以后有需要亚言的地方,也请您别客气啊。” 齐爱民听到这话,内心欣喜,言辞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亚言,咱们这关系,说这话不是把交情说远了嘛,放心,放心。” 薛亚言淡淡一笑,挂断了电话。 可放下手机之后,薛亚言的笑容便消失了,转而换来的,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他倒不是怀疑凌游的医术,他只是知道,只要凌游插手了,就算是一只脚踩进江宁当下的浑水里面了,这是薛亚言不愿见到的。 而十几分钟之后,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等的心急如焚的凌游,终于等到了消息。 只见几名院领导模样的人匆匆赶了过来,随即便在人群中问道:“请问,哪位是凌医生?” 凌游闻言站出来说道:“是我。” 对方见到凌游,打量了他一番之后便说道:“你随我们这名工作人员过去换手术服,院领导同意你进手术室了。” 凌游也没多说什么,迈步就要走,可对方却又叫住了凌游嘱咐道:“领导说了,你可以提出指导意见。” 这人没把话说那么清晰,但是言外之意却是,不要凌游直接上手。 齐爱民藏了一手,他自然是不能把医院面临的风险,交到一个不认识的医生手中,但他又不好驳了薛亚言的面子,毕竟薛亚言可是把郑广平郑老板都请出台面上了,所以他才做了这种折中的安排。 凌游听到这话,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他现在也不是和对方纠结这事得时候,他想的是,只要他进了手术室,其他的,也就好说了。 所以也没见凌游答应,也没见凌游反对,总之凌游跟着一名工作人员过去了。 而不远处听到这边对话的迟子昉却是皱起了眉头,随即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十分钟之后,凌游换上了手术服,进行了消毒之后,便走进了手术室内。 此时,麦晓东躺在手术床上,身上暴露了多处开放性的骨折伤口,一旁,放着许多被血染红的纱布。 凌游看到这个场面,心都不由得阵阵疼痛。 主刀医生以及其他手术室医护看到凌游进来之后,便全部看向了他。 凌游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了麦晓东的床边,观察了一下麦晓东的伤势。 就听其中一名中年医生提醒道:“你的情况领导交代过了,你可以提出你的看法和意见,但是不能参与到手术中来。” 凌游依旧没有回话,仔细的观察着麦晓东骨折的伤口以及仪器上的数据。 片刻之后,在所有人都不再理会凌游,继续对麦晓东进行急救的时候,凌游才缓缓开口道:“患者已经出现血胸的状况了,不能单纯的依靠保守治疗手段进行下去了。” 这时,刚刚说话的那名医生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向了凌游,但却压着自己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我刚刚的话,还是需要再和你重复一遍,领导交代过.......” 不等对方说完话呢,凌游身上气场全开,口罩和头巾中间暴露在外的那双眼睛,如同数千把利刃一般刺向了对方,让对方与凌游对视的一瞬间,感觉心头一凛。 “我刚刚说的话,听清了吗?”凌游直视着对方说道。 这医生吞了口口水,这才回过神来,对凌游继续说道:“我刚刚说过了,你不能参与进手术中。” 凌游闻言耐着性子说道:“这样的情况,你们有几成把握能救过来?” 几名医生和护士听后都愣了神,他们清楚,麦晓东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见到这个状况,凌游便继续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吧?” 对方不置可否。 凌游又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手术室外面,正在等候消息的人都是谁吧?” 对方听后还是不出声,这些,院领导是交代过的,所以他们才觉得压力倍增。 见对方都清楚,于是凌游便说道:“躺在这的,是省府的副秘书长,如果这人,今天是从你们的手里,横着出去的,你们应该清楚,对你们的职业生涯,会造成什么影响,你们一直在强调你们院领导说过什么,试问,如果麦秘书长今天活不成,这个责任,是院领导承担啊,还是身为这台手术参与者的你们承担啊?” 这话说完,就连那名看起来六十岁出头的主刀医生都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凌游随即便接着说道:“听我的,出了问题,你们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放心,我会担责的,要是麦秘书长今天无恙,功劳算你们身上。” 说罢,凌游长吸了一口气:“我和你们不一样,想的没那么复杂,我只想要他活。” 几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主刀医生的脸上。 思忖了十几秒之后,就听那主刀医生说道:“你有把握吗?” 凌游没把话说的密不透风:“看您的年纪,也不是第一次上手术吧?没人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有十足想救活他的心。” 主刀医生想了想,随即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的说道:“你谈谈你的看法吧。” 凌游随即便道:“先胸腔闭式引流,随时准备好做开胸。” 说罢,凌游顺理成章的便来到了手术台的一旁,其中一名助理医师也下意识的把位置给凌游让了出来。 () 第1904章 赶快离开 整场手术,距离凌游进去,足足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此时,麦晓东肺部大出血的问题终于得到了有效的处理,血被止住了,这让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接着,凌游又用手法,对两处简单的骨折进行了复位,至于开放性的伤口,还是采取了传统的接骨方式,在这期间,主刀医生以及其他医护人员对凌游也从排斥到接纳,又从接纳,到了完全的依赖和信任。 天色已经临近傍晚的时候,在郑广平的办公室里,就见郑广平一边夹着一根烟,一边忧心忡忡的对薛亚言问道:“麦晓东的手术,还没有完成吗?” 薛亚言此时也是悬着一颗心,对郑广平回道:“刚问过,还在手术中呢。” 郑广平叹了口气:“这个凌游啊,太冒失了。” 说罢,郑广平便看向薛亚言说道:“给他定机票,定今晚的机票,不用飞云海,飞京城,飞河东,飞哪里都行,就是不能让他在余阳继续逗留了。” 薛亚言听后赶忙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郑广平点点头,然后如呢喃自语般的说道:“云海的水,已经够深了,这里的水,不能再打湿你了。” 直到傍晚临近七点钟的时候,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灭了,众人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迟子昉也目光如炬的朝手术室门口看了过去。 接着,就见到戴着氧气面罩,插着管子,还在昏迷中的麦晓东被推了出来。 院领导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就听那主刀一声畅然道:“幸不辱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还是要转移到ICU病房继续观察。” 院领导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那主刀医生也没有揽功,而是一边转头,一边说道:“这手术,多亏了.......” 话没等说完呢,主刀医生环顾了一圈,却没见到凌游的身影。 院领导闻言便问道:“多亏了什么?” 主刀医生‘呃’了两声,然后尴尬的笑道:“多亏各位齐力同心了。” 院领导呵呵一笑:“辛苦了,各位。” 这时,其中一名院领导便急忙朝迟子昉那边走了过去:“领导,您看.....” 迟子昉见状站起身,伸出手说道:“辛苦了。” “哪有哪有,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分内之事罢了。”这院领导赶忙握住迟子昉的手客气道。 而这时,确定了麦晓东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的凌游,却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之后,在更衣室拿出手机,见到十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有几个是薛亚言打来的,其中还有近十条未接来电,是秦艽和秦松柏打来的。 凌游率先拨回了秦松柏的电话,就听等待音没响两声,秦松柏就接了起来:“小游,你太鲁莽了,那是江宁省,不是云海。” 凌游听了这话,便知道秦松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他仔细一想,猜到大概是迟子昉告知的秦松柏。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爸,不管在哪,那也是一个生命,而且,他是我的朋友。” 秦松柏听后叹了口气:“哎,现在呢?怎么样了?” 凌游回道:“已经脱离危险了。” 秦松柏闻言便道:“抓紧时间,回云海去,那里的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凌游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便对秦松柏说道:“我知道了爸。” 秦松柏应了一声,然后苦口婆心的说道:“小游啊,你嫉恶如仇没错,你义薄云天没错,你医者仁心也没错,但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医生,今时今日,你可以是月州的代市长,你也可以是我女儿的丈夫,我外孙的父亲,但你唯独不该是一个医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凌游明白,可事到临头,他没办法不去行医者之事,何况,这不止是他的病人,更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长、也是他仕途这条道路上的指路人之一,所以,无论于情于理于恩,他都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 可凌游不想和秦松柏非要争出个是非曲折来,只是淡淡应道:“我知道了爸。” 秦松柏又叹了口气,随即便道:“快点离开,别再逗留。” 说罢,秦松柏就挂断了电话。 而接着,凌游又拨通了薛亚言的电话。 薛亚言听到凌游的声音之后,便赶忙说道:“我给你买了五张飞往各地的机票,最近的一班,是飞京城的,你现在往机场走,还来得及。” 凌游闻言便道:“好,但是老薛,我需要和你见一面。” 薛亚言听后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好,我现在也朝机场方向去,我们机场会合。”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便走出了更衣室,他没有露面,而是匆匆在医院的侧门离开了。 打了一辆车,前往机场的路上,凌游给秦艽回了一通电话,秦艽没有埋怨他,也没有认为凌游的行为是错的,因为秦艽知道,就算这个选择题,再给凌游一百次一千次,他也会坚定的选择这个在他心中唯一的答案。 在挂电话之前,凌游对秦艽说,他一会儿飞京城,秦艽得知后,便说去机场接他。 待来到余阳机场,凌游与薛亚言汇合之后,凌游便将麦晓东交给他的东西,交到了薛亚言的手上。 就听凌游嘱咐道:“这是麦大哥用生命保全下来的,你回去之后,第一时间交到郑书记的手上。” 薛亚言接过那个牛皮纸袋,然后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急忙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听到安检的提示语之后,薛亚言便拍了一下凌游的胳膊说道:“老凌,快走吧,家里这边有我呢,等我的好消息,麦大哥醒了之后,我让他亲自给你报平安。” 凌游听后,在薛亚言的胸口捶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扭头便朝安检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凌游离开的背影,薛亚言的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见过那个俊朗阳光的少年凌游了。 () 第1905章 我养你呀 经历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凌游在飞机上,始终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半梦半醒中,总是能梦到和麦晓东相处时的画面,就好像在播放老电影胶片一般。 终于,听到飞机上的广播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降落在京城机场。飞机还将滑行一段时间,请您继续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禁止开启手提电话和行李架,以免发生意外,感谢您的配合。” 凌游听到这个声音,才大梦初醒一般的睁开了眼睛。 待飞机停稳之后,凌游六神无主的跟着人群走下了飞机,近晚京城的夜晚格外的闷热,地面上还有水渍,显然是下过雨后的潮湿,站在舷梯不远处,凌游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秦艽,此时正站在远处的车旁。 二人看了彼此一会儿,待其他乘客都搭乘摆渡车离去之后,秦艽便将车开了过去,接上凌游之后,又从贵宾通道离开了。 在车上,凌游靠在座椅椅背上,一言不发。 秦艽瞥了凌游几眼,随即这才开口说道:“饿了吧?” 凌游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没什么胃口。” 秦艽听后切了一声:“没胃口也要吃,怎么?你还想绝食啊?” 说罢,秦艽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最近找到了一家宝藏馄饨店,就离我公司不远,这些天,加完班出来,我就去吃上一碗,走,我带你去吃。” 凌游微笑着侧头看向秦艽:“好。” 接下来的时间,凌游就这么盯着秦艽的侧脸,把秦艽看的都浑身不自在了:“你干嘛呀?一直看我。” 凌游没有回话,依旧是侧头看着秦艽,没一会儿,只觉得眼皮很沉,便睡了过去。 秦艽看了一眼睡着的凌游,伸手在凌游的脸上轻轻摸了摸,然后笑着朝前方继续开去。 抵达这个馄饨店的时候,人潮已经稀少了许多,街道上路过的行人却还是很热闹。 二人下车之后,秦艽轻车熟路的问煮馄饨的一对老年夫妇要了两碗馄饨,然后便和凌游坐在了简易的小桌子前。 凌游看着眼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红男绿女,又看了一眼玻璃门反光中沧桑的自己,只觉得自己好像老了许多。 秦艽此时伸手摸了摸凌游的下巴和脸颊:“胡子都扎手了,瞧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凌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然后苦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秦艽听后看着凌游看似开玩笑,却实则心疼的说道:“不行,咱就不干了,回家来,我养你呀。” 凌游听了呵呵一笑:“我有手有脚的,靠女人养着,像什么话啊。” 秦艽闻言却是反驳道:“没想到,我家大领导还是个老思想、老传统,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男人能养女人,女人自然也能养男人。” 说着,秦艽来了劲:“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要是同意,就回京城来,每天呢,你就陪着南烛,闲暇无事呢,去找二爷爷或者找爸下下棋,喝喝茶,优哉游哉。” 凌游被秦艽的话逗的呵呵笑:“算了算了,提前三四十年就退休,我还是不习惯的。” 秦艽嘻嘻一笑,然后正色道:“那你就振作起来,别让我瞧不起你,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我认识的那个凌游,我认识的凌游,是在颠簸的乡路上,也能一路高歌、充满希望的凌游,是在冰天雪地里,也能燃烧自己,温暖他人的凌游,可不是现在这个垂头丧气的凌游。” 凌游听了秦艽的话,认真的反思了片刻,随即却是抬起头,看着繁华的街景叹了口气:“这高楼耸立间的波诡云谲,还不如乡间小路上的夕阳西下呢。” 说罢,凌游认真的看向秦艽:“我本以为,从乡间小路走向高楼林立是起点到终点,可现在我却觉得,能够有一天,再走回到乡间小路,才是我真正的终点,这楼顶啊,多了几分风景,却少了几分地气、多了几分繁华,却少了几分朴实。” 秦艽看着凌游,久久未语,随即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可时代要发展,人民要进步,总要从乡间走到城市的呀。” 凌游认真的回道:“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在说乡间与城市。” 秦艽的笑容逐渐消失,然后点头道:“我知道,可你也知道的,站在地面上,和站在楼顶上,就是不同的呀。” 这时,馄饨店的阿姨打破了这个话题的继续,就见阿姨端着一碗馄饨走了过来笑道:“等急了吧,另一碗马上就来。” 秦艽和凌游几乎同时微笑着看向阿姨,又同时说了一声:“谢谢,不急。” 阿姨看了看二人,然后噗嗤一笑:“你们两个,还蛮默契的嘞。” 凌游和秦艽对视了一眼,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就见秦艽将这碗馄饨推给了凌游,然后问道:“吃辣椒不?” 凌游摇摇头:“上着火呢,就不吃了。” 秦艽听后便道:“有火就要撒出去的,别憋坏了自己,这是二爷爷教我的道理。” 凌游用汤匙先是喝了一口馄饨汤,然后笑道:“这就是京城小辣椒这个诨号的由来?” 秦艽听后佯装要打的模样说道:“这都是年轻时候那些混蛋二代们给我起的绰号了,你怎么还提起它来了。” 凌游呵呵笑了笑:“还是很符合你形象的。” 说罢,凌游又认真的看向了秦艽:“哪里有什么年轻的时候啊,你现在就正年轻啊,这两年,竟然也有了白头发。” 说着,凌游便伸手捋了一下秦艽的头发,里面掺杂着几根白发。 秦艽看了一眼:“明天我去染一下。” 凌游心疼的看着秦艽:“这几年,生了孩子,我就当起了甩手大掌柜,没有为你和南烛尽到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辛苦你了。” 秦艽听后先是有些委屈,可随即却是抖了抖身子说道:“诶呀,也算老夫老妻的了,说这个,好肉麻啊。” () 第1906章 活泼不是淘气 凌游见状笑了笑,没再说下去,随即端起碗,用汤匙喂了秦艽一个馄饨吃。 吃过饭,凌游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便和秦艽回了秦艽在京城自己的房子。 打开门,秦艽便一边放包,一边说道:“前天向晚姐才回湘南,你要是早回来两天啊,就得去雾溪山住了。” 凌游闻言这才想起丁向晚的事,于是便问道:“向晚姐的事,怎么解决了?” 秦艽一边脱掉外套,扎起了头发,一边对凌游说道:“湘南的律所,都不敢接她的离婚官司,后来,上个月月末,我带他去参加了一场婚礼,然后找到了王爷爷家的孙媳妇,她听了之后,表示很愿意做向晚姐的律师,所以前天,她们一起回了湘南去。” 凌游听后便道:“看来,王爷爷是授意过的。” 秦艽听后便走到了凌游的近前,然后说道:“看透别说透,我们还是好朋友哦。” 凌游呵呵一笑,随即一把抱住了秦艽,秦艽也一跃跳到了凌游的身上,二人对视了良久,凌游便抱着挂在他身上秦艽进了卧室去了。 次日一早,二人还没起床,秦艽就接到了秦老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刚接起来,就听秦老说道:“那个臭小子回来了?” 秦艽闭着双眼,梦呓般的说道:“哪个臭小子嘛?南烛不是在您那呢嘛。” 秦老听后便说道:“我说的是小臭小子他爸,那个大臭小子。” 秦艽闻言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正在熟睡的凌游,随即便对秦老说道:“您说凌游啊,昨晚才到。” 秦老接着命令般的说道:“让他来我这,给你们留早饭了。” 秦艽看了一眼睡着正沉的凌游,然后回道:“您让他再睡一会儿。” 秦老听了刚要说话,这时就见凌游醒了过来,翻了个身,对着手机说道:“二爷,我们一会儿就到。” 秦老这才说道:“年轻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觉要睡嘛。” 秦艽此时完全睡意全无,挠了挠头发说道:“就年轻人才缺睡眠呢,您以为都像您呢,鸡不亮就起床。” 听了秦艽的话,凌游都被逗醒了:“是鸡没打鸣,天不亮。” 说罢,凌游便坐了起来,然后翻身下床去了。 洗漱了一番,认真刮了胡子之后,凌游又去衣帽间找了一身干净衣物,便带着一脸起床气,素面朝天的秦艽去了地下车库取车,然后直奔雾溪山而去了。 到了秦家之后,凌游刚刚进门,就见正在餐桌上被姜姐喂饭的凌南烛,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就一跃下了椅子,朝着凌游小跑了过去:“爸爸。” 凌游听到这声爸爸,心都快化了,连忙蹲下身抱住了凌南烛:“胖了,也高了。” 姜姐此时高兴的端着手里的碗笑着看向凌游说道:“可不嘛,也淘气了,现在淘气起来,我都要拦不住了。” 凌游听后便看向凌南烛问道:“你经常淘气吗?” 凌南烛摇着头说道:“二太爷说,男孩子,还是要活泼些的,所以我这不是淘气,是活泼,爸爸。” 凌游听了哈哈一笑:“你这是拿着二太爷的‘尚方宝剑’和你爸玩文字游戏呢。” 凌南烛也知道自己是在狡辩,所以听了凌游的话之后,便笑着吐了吐舌头。 这时,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秦老看了一眼凌游便说道:“回来了?” 凌游将凌南烛放在了地上,凌南烛便朝已经坐到沙发上的秦艽扑了过去。 凌游则是笑嘻嘻的看向秦老说道:“您老吃了吗?” 秦老轻哼了一声:“少和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 凌游笑了笑,然后便跟在秦老的身边去了餐厅,姜姐见状,非常识趣的端着碗里凌南烛还没吃完的粥,便去了客厅,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了秦老和凌游。 就见秦老坐下之后说道:“云海的浑水还没搅干净呢,又跑回江宁省搅浑水,你倒是真不嫌折腾。” 凌游一猜秦老就是要向自己问责此事,于是便坐下来解释道:“我本无意惹是生非,奈何这是非找到了我的头上啊。” 秦老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粥,然后说道:“你说的,是林海平?” 凌游点点头。 秦老随即便道:“云海的根儿都要铲除了,他现在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能躲即躲,谁沾上谁倒霉,你千不该,万不该,是你偏偏要搅合进去。” 凌游听后便道:“伤的,是麦晓东,我没法坐视不理啊。” 秦老思忖了一下,随即说道:“尚远志之前的那个秘书?” 凌游点点头:“这些年,我们交情不浅,他这个人,也是个正直的,这些年,他一直在被江宁省的‘云海帮’,尝试着腐蚀拉拢、威逼利诱,甚至威胁到了他的家人,如今为了此事,他宁可跳楼明志,无论出于同志也好、朋友也罢,我都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啊。” 秦老也算终于明白了凌游的出发点,于是便点头道:“罢了,罢了,索性是没搅和深了,郑广平处理的很好,让你第一时间从这个漩涡中撤出来,没有波及到你,就是万幸了。” 说罢,秦老又问道:“今天,还要回云海?” 凌游点点头:“出来这么多天了,也该回去了。” 秦老终于抬头看向了凌游:“要不就别回来,回来了就急着走,还不如不回呢。” 这时,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的秦艽慵懒的说道:“你不回来,整天念叨你,把你挂在嘴边上,如今回来了,又摆一张黑脸。” 秦老听后顿时觉得挂不住面子了,冷声说道:“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艽撇着嘴一笑,没继续戳穿秦老。 中午时,凌游决定动身回云海,在临走之际,秦老让凌游去了他的书房,对他嘱咐道:“云海当下,你要以静制动,这次,你这么一闹,本来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行不通了,只能大刀阔斧,但一时间,整个云海这么多干部要被处理,你想过没有,云海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 第1907章 危墙 凌游听了秦老说出的情况,也是不禁低下了头:“所以,需要一个为了这个面子买单的人吗?” 秦老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要叮嘱你,从你这次回去开始,云海当下的情况,你就不要再过多的参与了。” 顿了一下,秦老又问:“你还记的,我教过你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凌游自然记得这话,因为不止秦老,魏书阳也教过他这句话,但这些年来,他却总是无法做到,因为这危墙之下,不止有他凌游。 他只记得,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更记得自己曾经对自己承诺过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的初心和责任感,做不到看着那危墙下的云海人民不救,自己先逃之夭夭。 所以,他要立于这危墙之下,他要在这危墙即将坍塌之际,也要以一人之身躯,顶住这墙。 他知道,自己如果和秦老争辩,大抵会和秦老辩论个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 所以就听凌游淡淡的问道:“二爷,当年的战争,算危墙吗?” 秦老听了这话不禁一愣,随即便明白凌游问这话的原因了。 凌游微微一笑:“就算放在今天,这危墙之下站立着我万千老百姓,我相信您,以及曾经为了这危墙不倒的先烈们、战士们、将官们,就算给你们一万次选择的机会,你们也会以自己的身躯,把这墙顶住。” 秦老听后默默的点燃了一支烟没有说话,但是却是默认了。 凌游接着又道:“你不希望我立于危墙之下,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家人,你不希望我直面危险,可如果您换做是我,我相信,您还是会选择站在这危墙之下。”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您如此,我亦如此。” 秦老听了这番话之后,沉默了许久,一支烟很快几大口就吸完了,随即摆了下手说道:“滚蛋吧,看见你就烦。” 凌游淡淡一笑,然后站起身说道:“您老保重,这墙,塌不了,有我顶着呢,等我修好了墙,再回来看您。” 秦老没再说话,凌游也是转身便走了。 待凌游走了之后,秦老不气反倒是笑了,这笑容里,带着欣慰。 秦老默默的起身走到床边,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海棠树笑道:“老弟兄们啊,这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都错不了,我们的脊梁骨啊,会硬上一节又一节,这腰杆子,将永远挺拔。” 走出秦家,秦艽以及孩子和姜姐,打算一同去送凌游到机场。 一路上,凌游十分珍惜和凌南烛相处的机会,可这车啊,离机场越近,凌游反倒越舍不得了。 终于还是到了机场,凌游在凌南烛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又趁秦艽不注意,亲了一口秦艽的脸,把秦艽害羞的脸瞬间就红了,凌南烛则是在一旁看着咯咯笑了起来。 直到看着凌游的身影越走越远,凌南烛才意识到,爸爸又将会很久才回来,忍不住撇着嘴掉起了‘金豆子’。 秦艽见状便道:“和爸爸拜拜,挥挥手,爸爸很快就回家了。” 凌南烛听话的朝凌游挥着手,对着凌游的背影喊道:“爸爸早点回家。” 凌游听到了这话,只觉得鼻子一酸,然后也转身朝凌南烛还有秦艽挥了挥手,随即便转过身去,大步的离开了,他怕他再看上几眼,会忍不住哭出来。 下午时,凌游刚刚在月州落地,就见到短信里有薛亚言打来的未接来电提示,于是他便拨了回去。 接通之后,就听薛亚言问道:“老凌,你回云海了吗?” 凌游听后便道:“刚下飞机,麦大哥怎么样了?” 薛亚言闻言便道:“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呢,麦大哥彻底脱离危险了,人已经醒了,今天上午,我去看了他,只不过,他现在是督导组的询问对象,我没接触到他。” 凌游听后顿时松了口气:“人没事了就好。” 薛亚言淡淡一笑:“就知道,你知道了这个消息能高兴。” 顿了一下,薛亚言又道:“这边的事,你就放心吧,麦大哥的材料,我已经交到郑书记手里了,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安心等着好消息。” 凌游只觉得脚步都轻盈了,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于道各努力,我们千里自同风。” 挂断电话之后,凌游才走出机场,见到前来接自己的季尧,手机便再次响起了震动声。 拿起来一看,是杜衡打来的,凌游的眉头立马皱紧了,深吸了口气,这才接了起来。 果然,杜衡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愤怒:“凌老弟,我听说老麦出事了?” 凌游闻言赶忙说道:“你先冷静一点。” 杜衡在电话那边几乎骂起了娘:“我才从江宁省离开多久啊,就有人骑在老麦的脖颈子上拉屎了,我怎么冷静嘛。” 凌游知道,杜衡和麦晓东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所以他最怕的就是杜衡知道后会意气用事,做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就见凌游急忙来到了车边,坐进车里之后对杜衡说道:“我刚下飞机,你等我,我去找你,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给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冷静。” 杜衡压着火气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好,凌老弟,我等你。” 挂断电话,凌游便对杜衡说道:“去省厅。” 当来到杜衡办公室这层楼的时候,就见杜衡的秘书潘子谦急忙迎了过去:“凌市长,您可来了。” 凌游闻言便看向了杜衡办公室的方向:“发脾气了?” 潘子谦不置可否:“我跟在杜厅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没见过杜厅发这么大的火,您快去劝劝吧。” 凌游听后抬手在潘子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忙你的去吧。” 潘子谦连忙点了点头:“谢谢凌市长。” 在门口,敲了敲门之后,凌游便推门走了进去,此时杜衡正坐在办公桌后吸着闷烟。 () 第1908章 暗流涌动 凌游仔细看了看,就见杜衡手边的保温杯在桌上已经碎成了好几瓣,茶水混合着茶叶,顺着桌子的一个角在朝地上滴水。 杜衡夹烟的右手,好像也被划破了,流了一点血,已经风干凝住了。 凌游关上门,走到近前说道:“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嘛呢?” 杜衡的胸腔还是剧烈的起伏着:“老麦现在啥样?” 凌游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你放心吧。” 杜衡沉着脸张了两次嘴巴,这才开口道:“我和老麦,十几年的感情,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能有如今这一遭。” 凌游听后叹了口气:“麦大哥,是个正直的人,只不过,有人却认准了要利用他,说到底,也怪我,如果没有我这方面的关系,麦大哥也不至于成为他们针对的目标。” 杜衡听后摆了摆手:“凌老弟,你也别把责任揽到你的身上,说到天边去,也怪不到你,只怪这些人,连下限都没有了,太卑鄙,太无耻了。” 杜衡激动的拍了拍桌子。 凌游听了没有急着说话,直到见杜衡稍微冷静了一些之后,这才说道:“你我就算再气、再恼、再怒,终归也是鞭长莫及,你要相信,在这次风暴的洗礼下,有些人,终归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你的公示期就快结束了,在这期间,千万别冲动,我想,麦大哥知道的话,也肯定不希望你冲动的,你放心,他的安全,我向你保证。” 杜衡听后沉默了良久,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摊着手说道:“这个老麦,亏了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大秘,怎么就让人给欺负成这般形状呢,我是又气又恨啊。” 凌游闻言便道:“因为,他重情,家人的安危都寄托于他一身呢,他只能拖延下去,也因为,他重义,就算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他也没有背弃我,直到最后,他扛不住了,只是帮那些人邀我见个面,就让他羞愧难当,还因为,他重信仰,他知道他是一名党和人民的干部,他清楚的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罢,凌游看向杜衡:“他这不是软弱,我反倒认为,他是个真爷们儿,也是个真兄弟,更是个真干部。” 杜衡听了这些,火气也终于消了下去,最后只是沉吟了片刻后对凌游说道:“等事情都结束了,我请他喝酒。” 凌游微微一笑:“我请客。” 杜衡看向凌游,摇头笑了:“他奶奶的,太窝囊了。” 凌游轻叹道:“快结束了。” 这几天里,凌游明显察觉到,云海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息,所有干部都处在一种被一双眼睛盯着,暗流涌动的氛围当中。 这天,宋景学第一次出现在了督导组的驻扎地点,他是被程南栋邀请过去的。 大概在那里足足停留了三个多小时,宋景学才乘车离去。 次日下午,宋景学便让伍光明通知下去,次日将召开常委会议。 当天晚上,得到这个会议通知的颜德霖,坐在自己的家中寝食难安,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自从督导工作开始,康容石电话就越来越少,裴长风又中风住了院,蔡维达如今下落不明,蔡东涛又被带走调查,许智锋更是被停职之后,就没有了音讯,这让颜德霖觉得,包裹在自己身上,以作防御的羽毛,正在一颗一颗的脱落,让他充斥在没有安全感的情绪中。 他想过逃离,可他又怕这个行为,会自己把自己暴露,他也想过主动交代,但他更清楚,自己的问题,就算主动交代,也无济于事。 坐在客厅里,吸了一整夜的烟,直到窗帘中间的缝隙,露出了清晨的阳光,让颜德霖觉得刺眼,他这才把自己拉扯回现实当中。 上午九点,会议准备开始,各常委纷纷列席,直到九点二十分,也没见到颜德霖的身影。 宋景学此时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看着楼下。 九点二十七分的时候,只见颜德霖的车,停在了行政大楼的台阶下。 宋景学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随即便迈步离开了办公室,朝会议室而去了。 当宋景学进来之后,所有人纷纷起身朝宋景学示好,宋景学压了压手:“坐吧各位。” 当所有人都坐好,宋景学却始终一言不发,低头看着桌上的会议材料。 几分钟之后,就见颜德霖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今天的颜德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藏蓝色夹克,皮鞋也擦了很亮,头发更是打理的一丝不苟。 众人看到颜德霖,便朝他点头示好。 颜德霖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了下来。 宋景学见颜德霖坐下之后,便淡淡说道:“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吧。” 可就在宋景学的话音刚落之后,颜德霖却插话说道:“等等。” 宋景学扭头看向颜德霖:“颜省,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德霖吸了口气,然后看向宋景学说道:“景学同志,我打断一下,在你开会之前,我有话要说。” 宋景学对颜德霖的操作表示狐疑,但却还是见招拆招的说道:“无妨,德霖同志,你尽管讲。” 颜德霖沉吟了片刻,随即便说道:“正好借着各位同志都在的机会,我想向组织检举一名干部。” 这话一出,全场皆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用眼神交流着。 宋景学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检举?颜省要检举谁?” 颜德霖环视了一圈,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两秒钟,然后这才直视着前方,缓缓说道:“我要检举的人,正是我自己,颜德霖。”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任谁也没想到,颜德霖竟然要检举自己。 宋景学听了这话,也不禁皱紧了眉头,然后给靠墙位置,在做会议记录的秘书伍光明使了个眼色。 随即,这才对颜德霖说道:“德霖同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场合啊。” () 第1909章 终于熬出头了 颜德霖看着宋景学微微笑着:“景学同志,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宋景学直视着颜德霖,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变,可却被颜德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搞糊涂了。 就见缓缓颜德霖站起了身,踱步道:“我十七岁下乡,二十岁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国企工作,这一路走来,我也算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工作的每一个地方,至今都流传着我的故事,我改革推进的城市方针,甚至于现在依旧不过时,老百姓依旧受惠。” 说完这些,颜德霖走到了一个空位置处,一只大手扶在椅背上捏了捏,随即指着自己的位置轻笑道:“我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还坐在这里,但如今,我还坐在那里,你却已经坐到我的头顶了。” 说罢,颜德霖眯着眼笑道:“景学同志,我认了。” 宋景学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他没想到,颜德霖事到如今了,还要恶心一下自己。 片刻后,就见颜德霖抬头看了看这熟悉的会议室,然后说道:“罢了,罢了。”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只见程南栋亲自带着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刚刚还沉浸在沉默中的各位领导们纷纷朝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有几位甚至已经站起了身。 见到程南栋之后,颜德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可心,却是如死灰一般,他笑,是因为他赌对了,赌对了自己难逃一劫,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自首,可他同样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罄竹难书,终将要面临审判。 就见程南栋走到近前,对颜德霖说道:“颜德霖,我很庆幸,你能够懂得悬崖勒马的道理,倒是我很失望,你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心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颜德霖摇了摇头,对程南栋说道:“程书记,今日之前,我得眼前,是旷野,加大马力才是常态,可今日,我的前方,是悬崖,踩下刹车,也是常态,做了,我就认了,输了,就是输了,又何苦出言讥讽、用胜利者的姿态,对颜某咄咄逼人呢?” 程南栋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说道:“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果你能依旧作为那个令老百姓口口相传、赞不绝耳的颜德霖,我是多想和你继续做同志的,可就如你所说,做了,就要认,所以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接触中,你能积极配合,尽好你作为一名干部,最后的职责。” 顿了一下,程南栋认真的说道:“哪怕是为了给自己,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呢。” 颜德霖闭起眼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此时,徐耀祖带人上前,挥手示意了一下,两名工作人员便各自搀住了颜德霖的一只胳膊。 颜德霖此时睁开眼,直视徐耀祖,随即笑道:“初见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眼熟,直到今天,我才记起你是谁。” 说罢,颜德霖打量了一番徐耀祖说道:“你和你爷爷,长得很像,如果有机会,希望你能替我向老人家转达我的敬意。”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全部将目光聚焦到了徐耀祖的身上,对这个年轻的督导组成员,充满了好奇。 徐耀祖见状,则是依旧处变不惊的淡然道:“谢谢,我会把你的这份敬意带到,不过,也希望你能接下来配合好我们的工作,让我也能早日回家。” 颜德霖听后呵呵一笑,没再说话,随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 宋景学此时上前,与程南栋握了握手,二人没有多说什么,宋景学便目视着程南栋一行人的离开。 在这之后,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毕竟就在一分钟前,竟然在自己的眼前,看着云海的二号人物被当众带走了,众人又岂能淡定。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海的一部分干部,就像是‘拔萝卜’一般,每隔两天,就会传来一个新闻。 而每有人被带走调查,凌游就会在那个复制下来的日记本名单上,划掉一个名字,这其中,也不乏有并没有出现在日记本上的。 七月上旬,江宁省方面也传来新闻,林海平被组织调查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凌游的耳朵里。 凌游在这之后,也给麦晓东去了一通电话,麦晓东现在早已经住进了普通病房,虽然身上几处骨折的地方还是让他下不来床,可至少现在每天吃得香睡的熟,在和凌游通电话的时候,笑声不绝于耳。 这天,关于杜衡的公示期也结束了,省人大的新的公示立马公布了出来。 任命杜衡为云海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党组书记、厅长、督察长。 在江宁省医院病床上躺着的麦晓东,一边吃着妻子递来的一块切好的苹果,一边看着病床前的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云海省电视台的新闻。 屏幕中,杜衡坐在云海省公安队伍会议的主席台中间,身穿着副总警监衔常服,气场强大、虎虎生风。 麦晓东欣慰的笑了笑:“老杜,终于是熬出头了。” 麦晓东的妻子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杜衡,随即低头继续削着苹果笑道:“老杜不上镜,他本人穿着这身警服啊,比电视上精神。” 麦晓东笑了笑,却不敢大笑,扯着伤口疼。 片刻后,他又叹了口气。 麦晓东的妻子闻声抬头看向麦晓东说道:“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和麦晓东过了小半辈子了,其实麦妻很清楚麦晓东在为何叹气,但她却没有明说。 片刻后,就听麦妻又递给了麦晓东一瓣苹果说道:“这人啊,穿什么衣服当什么官,那都是身外物,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才是硬道理,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吃上一口我喂你的苹果,就比什么都强,少胡思乱想。” 麦晓东伸手牵住了妻子的手,随即笑道:“我知道,谢谢。” 麦妻抿嘴一笑,然后说道:“人的欲望,是无休无止的,你这大难不死,更要明白,什么叫知足常乐。” 第1910章 信誉 八月份,督导组在云海的调查工作还在继续,但是却已经近半个月没有动静了,这让很多人甚至觉得,督导组已经离开了。 压在云海干部头顶的那层‘阴霾’,仿佛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这期间,月州工业园区的重启工作也终于开始了,市里从财政上拨了一笔专项资金,用于重启工业园区的建设工作。 这天,市委工作会议上,凌游参会主持,可会议室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就听市财政局局长田人韬摊着双手激动的说道:“工业园区项目,已经都烂尾快三年了,那么多的企业,这三年来的损失,如果按规定补偿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财政上压根就没有多余的资金拨给工业园区用。” 而刚被任命为工业园区管委会党工委代书记、代主任的副市长谢圣儒却说道:“我知道财政方面难,可凌市长也说了,总要拿出个态度来嘛。” 田人韬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态度,我得态度已经拿出来了,重启重建,我都拿出来三个亿的预算了。” 谢圣儒拍了拍手,摊手道:“钱呢?钱呢?你都说了,是预算嘛,资金倒是落实下来嘛。” 田人韬无奈的说道:“谢市长,我是财政局长,不是财神爷,资金落实,你总要给我时间啊。” 谢圣儒这个人,人如其名,是个特别文绉绉且爱较真儿的人,就听他说道:“我给你时间,市里不给我时间的,我接到的任务,是尽快落实,所以我就找你田局长,让你也要给我把资金尽快落实下来。”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名干部也纷纷参与了进来,凌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争吵,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片刻后,就见市委副书记于海泉拍了拍桌子说道:“静一静,静一静。” 众人闻声,纷纷看向了于海泉,随即都闭上了嘴。 于海泉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吵,是吵不出结果的,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嘛。” 说罢,于海泉便看向了凌游,然后说道:“我们,还是听听凌市长的意见。” 凌游听后,先是看了一眼于海泉,接着便环视了一圈说道:“首先啊,这个工业园区的烂摊子,是一定要解决的,就算你们吵破大天,该解决的问题,一刻也是不容耽搁的。” 顿了一下,凌游又道:“但是我们说到解决,解决也不是认死理儿,钱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可眼下的问题是什么呢?是没钱嘛。” 说着,凌游看向田人韬:“田局的苦衷,我是理解的。” 田人韬听了这话,在心里对凌游感激涕零,心说终于有能理解我的人了。 但凌游很快却又补充道:“可理解归理解,这个重启重建的资金,财政还是要尽快给工业园区落实到位的。” 田人韬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心说你理解来理解去,也没理解到我的痛点上啊。 凌游想了想,随即却道:“这三个亿的预算资金,我不管你从哪里挤一挤,你都要给我挤出来,至于说到补偿嘛........” 凌游顿了顿,沉吟了一会之后说道:“补偿还是要补偿的,毕竟很多企业,在这期间,损失巨大,我就了解到几个例子,有的企业,甚至差点被害的家破人亡,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这也是我之所以对姚志鸣等人深恶痛绝的原因。” 说罢,凌游思忖了一下,随即道:“财政上不富裕,这钱嘛,一个萝卜一个坑,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狼多肉少’,这些我是知道的,这几年,月州的经济始终处在停滞不前的状态,几家大企业,以海容集团为例,就和市里有着错综复杂的账目关系,人韬同志刚刚担任财政局长的工作,也需要时间梳理一下,不容易的。” 这番话,才是真的听进了田人韬的心里,听的暖洋洋的。 随即凌游便说道:“这样,圣儒同志,你还是要调查清楚企业在这期间的损失,我们用厂区的租金来补偿,以租补钱。” 谢圣儒听了之后,思索了一会,随即说道:“市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我之前初步算过几家企业的损失,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有的企业,可是要给免租十几二十年的。” 凌游闻言却道:“就算没有租金,不是还有税收呢嘛,只要把企业服务好,就不怕市里没收入,市里哪怕紧一紧裤腰带,也要把信誉的这块金字招牌赢回来。” 说罢,凌游又道:“对接银行方面,对工业园区目前受损失的所有企业,提供专项的贷款服务,很多企业啊,这些年里,背上了很大的债务,甚至有的企业负责人,已经成为了失信人被执行人,所以呢,至于资质方面,告诉企业们不用担心,市里给做担保,前五年的利息,由市里承担,全当作为市里对他们的一种额外补偿。” 凌游的办法,虽然大家无力反驳,也认为是当下最好的方式了,可还是有人觉得,这个举动多此一举,平白为市里造成了一笔不菲的资金缺口。 但凭借凌游这些年的招商经验却觉得,一个城市的招商信誉,才是一块金字招牌,现在的月州,丢失掉的,就是这种信誉。 宋景学在上任之后的规划中,就强调了要将云海转型轻工业发展的方针,所以就连月州的信誉都丢掉了,那这个转型,将会更加难以开展。 最终,凌游环视了一圈问道:“这个方案,各位认为可行吗?如果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提出反对。 于是就听凌游点头道:“好,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落实下去,起草一个预案,三天后交给我看。” 相关工作人员立即点头称是,凌游随即便看向于海泉问道:“于书记,有要补充的吗?” 于海泉笑着摆摆手。 凌游又与其他几位领导对视了一眼,众人都表示没有补充的提案了。 于是就听凌游说道:“散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