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奶团吃饱饭？掀桌！都饿着！》 第1章 你爸死了 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在吃晚饭。 五岁半的洛盼盼伸出筷子，正准备夹煎鸡蛋。 ‘啪’的一声，筷子被打落。 舅娘马淑珍声音尖锐刺耳：“鸡蛋也是你能吃的？！给你一口粥喝就不错了！” 洛盼盼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遭遇，一时间难为情得涨红了脸。 但很快反应过来，蹭一下站起，梗着脖子质问： “凭什么不给我吃！我妈给了你伙食费的！” 马淑珍没想到小家伙敢顶嘴，懵了几秒才尖声道：“伙食费？！就那十块钱，能当什么伙食费！而且我不让你吃鸡蛋，是为了你好，知道吧！ “你那个短命鬼爸死了，以后你妈拖着你们姐弟三个，白粥都不一定喝得上呢，还鸡蛋？哼！我这是让你提前习惯以后的日子，别不知好歹！” “淑珍，别说了，盼盼还小……”盼盼外婆弱声试图阻止。 可盼盼已经听到了重点。 “你胡说！”她睁大眼睛，“我爸没死，我爸出海去了！过几个月就能回来！” “死了！你爸死了！”马淑珍大声强调，“在海上遇到风浪，淹死在海里了！不然你以为你妈为啥要把你送来这？ “就是她一个人要带着你们姐弟三个，还要给你爸操办后事，忙不过来！ “以后你就是没爸的孩子了，收收你那臭脾气。惹我开心了，我还能赏你一口白粥；惹我不开心了，我的剩饭就是喂猪喂狗，也不给你吃！” 洛盼盼的胸腔因为呼吸过度而剧烈起伏。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对父亲死讯的震惊、悲痛，被舅娘讥讽侮辱的愤怒、仇恨…… 各种情绪交织包裹挤压着她胸腔里小小的心脏。 外婆心疼坏了，一边伸手抱她，一边弱声劝儿媳马淑珍道：“淑珍，你别说了，盼盼她还是个孩子……” “你闭嘴！当初你要是让你闺女听我的劝，嫁给我们村的猪肉佬跛脚三，哪还有今天？ “她不听话，非要自己做主嫁给那短命鬼，现在好了，成寡妇了！” 马淑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看她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以后怎么活下去！我家可没有多余的碗筷！” 外婆气得嘴唇哆嗦，“淑珍，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啊，咱们家以前可没少沾盼盼她爸的光。盼盼她爸哪次出海回来，没给咱们送大鱼大虾？你屋里那个收音机，还是盼盼她爸……” “盼什么盼！盼什么盼！已经死了的人，提什么提，也不嫌晦气！要吃饭就给我闭嘴，不吃就给我滚一边儿去！” 洛盼盼愤恨瞪着马淑珍，同时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泪。 “瞪什么瞪！”马淑珍凶狠威胁，“再瞪，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猪！滚一边儿去，别影响老娘吃饭的心情！” 骂完，她端起碗、拿起筷子要吃饭。 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伸进装腌萝卜的盘子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一把腌萝卜。 用尽全力往马淑珍脸上砸。 马淑珍下意识闭眼。 下一秒，洛盼盼抢过她手里的粥，往她脸上狠狠一盖。 做完这些，小家伙再赤手抓起盘子里的煎鸡蛋，一个砸进外婆的粥碗里，一个砸进自己的粥碗里。 然后不顾外婆和表哥表妹们震惊呆愣的目光，不顾马淑珍的尖叫声，坐下端碗吃饭。 “洛～盼！盼！”马淑珍跳起来，扬起巴掌。 洛盼盼下意识闭了闭眼，很快梗着脖子迎上去，“打！你敢打我一下，我就回去找我妈！你看我妈跟不跟你拼命！” 面对一个五岁孩子的威胁，马淑珍扬起的巴掌久久不敢落下。 因为洛盼盼的亲妈——她的小姑子陈阿妹，是个敢拿刀追着人砍的狠角色。 她今天要敢打洛盼盼一巴掌，陈阿妹那个疯婆子肯定会还她十巴掌！ 陈阿妹的厉害，她刚嫁过来那几年就领教过了。 别人的女儿不敢打，她转而将气全都撒在自己的两儿一女上：“看什么看！一个两个要是不想吃，就倒猪桶里喂猪！” 撒了气，她一边朝压水井走去，一边用最难听的话咒骂洛盼盼和陈阿妹。 洛盼盼充耳不闻，一边吧哒吧哒往下掉眼泪，一边凶狠地往嘴里送食物。 她抽噎得吞咽都困难。 可妈妈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不吃饭。 不吃饭只会让自己饿肚子，威胁不了任何人。 她要吃饱饭！ 这样她才有力气和坏舅娘吵架，才有力气回去找妈妈，问清楚爸爸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可是回家的路好远，还要坐车，她哪有坐车的钱？ 洛盼盼愤恨地吃完碗里的食物，‘咣’一声放下碗，起身就回了屋。 舅娘马淑珍在外面骂骂咧咧，威胁她出来洗碗，否则明天不给她饭吃。 她趴在床上，双手用力捂着耳朵，只依稀听见外婆揽过了洗碗的活。 舅娘马淑珍仍是骂骂咧咧，尖锐的声音穿透她小小的手掌，刺痛她的耳膜：“不干活还想吃饭？老娘明天早上要是让她吃到一粒米，就不姓马！” 洛盼盼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落，打湿了身下的荞麦枕头。 外婆洗完碗、喂完猪狗鸡鸭回到房间时，夜色已经完全将这小小的村庄笼罩。 老人家坐在床边，粗糙的手抚着小家伙单薄瘦弱的背，安慰的话越说越哽咽。 她心疼外孙女盼盼小小年纪没了爸爸，更心疼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没了丈夫。 一老一小，浸在眼泪的苦涩中入睡。 墙角的蟋蟀鸣了一夜，直至清晨，和鸡啼声交班。 习惯早起的陈老太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睡在身边的外孙女盼盼。 摸来摸去，摸了个空。 她吓得坐起，鞋都顾不得穿，喊着‘盼盼’就慌慌张张出了门。 在院子里找一圈，出门去猪圈旁边的茅厕找一圈，都不见人影。 “完了！完了！淑珍！快起来啊，盼盼不见了！”陈老太将儿媳的房门拍得梆梆作响。 马淑珍在睡梦中被吵醒，很是恼怒。 可在听到‘盼盼不见了’这句话后，恼怒立马伴随着瞌睡消失。 她心脏紧缩，手脚发软下床开门。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了？” 要是弄丢了洛盼盼，陈阿妹会拿刀宰了她的！ 第2章 我去学校找我叔 “去茅厕找了没有？是不是上茅厕了？” “我去看过了！没人！” 马淑珍额头不断冒冷汗，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每一种可能都指向同样的结局——陈阿妹拿着柴刀来找她拼命，让她还女儿。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先、先在村里找一找，看有没有人见过她！” 说完脚步虚浮着往外走。 陈老太紧跟上。 雾浓露重、还没燃起炊烟的村子里，两个女人扯着嗓门，从村头喊到村尾。 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早起出门放牛的村民们也纷纷摇头说没见过洛盼盼。 有人说：“是不是自己回家找她妈去了？你们要不去她家里看看？” 马淑珍反应过来，连忙去村长家借电话。 连打几通电话到洛家，都没人接。 又有人说：“就一个五岁多的小丫头，能跑到哪儿去？肯定是赌气躲起来了，再找找吧！” 马淑珍和陈老太最终决定两个建议都听。 马淑珍出发去洛家，看洛盼盼是不是自己回了家。 陈老太留在村里继续找。 婆媳俩着急忙慌、火急火燎，一早上水米未进，自然也顾不上做早饭，更顾不上喂家里的鸡鸭猪狗牛。 马淑珍的三个孩子自力更生煮了稀饭，喂饱了自己，然后去喂家里养的鸡鸭猪狗牛。 “诶？哥，咱家的鸡怎么少了两只？”负责喂鸡的陈二美站在鸡笼前喊。 “少了两只？怎么会！昨天晚上都够……诶！还真少了两只！鸡呢？！” 鸡被洛盼盼抱在怀里。 洛盼盼坐在前往镇上的拖拉机上。 五分钟前，洛盼盼自己抱着两只小母鸡，站在路口等车的人堆里。 拖拉机停稳在路边后，她抱着两只小母鸡，夯吃夯吃挤上了车。 司机以为她是车上哪位乘客带的孩子，也没额外留意。 结果到了镇上，乘客们纷纷跳下拖拉机，各付各的车钱。 就剩下洛盼盼左右手各夹着一只母鸡站在拖拉机上，和站在地上仰头看她的司机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啊？胆子也太大了！” 洛盼盼将左边腋下夹着的小母鸡交出去，“这是我的车费。” 司机被气笑，“这不是车不车费的事！快说清楚，你家是哪个村的，你爸叫什么名字！” “我爸……”洛盼盼嘴一撇，“我爸好像死了……” 她越说越委屈，小鹿般的大眼睛迅速蓄满了水汽。 她想忍着不哭，可是眼泪不听话地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舅娘说不给我饭吃，我来镇上找我阿叔，我阿叔在一中呜呜呜呜呜……” 伤心的哭声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司机急得手忙脚乱，“别哭！别哭，你阿叔在一中是吧，我送你去！” 司机摇响拖拉机。 拖拉机冒着黑烟，‘噔噔噔’响着朝镇上的一中驶去。 到一中门口，司机主动帮洛盼盼和门卫沟通、说明情况。 在看到门卫打电话联系‘洛老师’后，司机这才长松一口气，摇响拖拉机准备离开。 洛盼盼夹着腋下的鸡跟上去，再次递出一只鸡。 她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车费。” 司机哪好意思收她的‘车费’，心再软一点，都想从兜里掏点钱出来给这可怜的小孩儿了。 “车费就不要了，以后注意安全，别再一个人跑出来了。” 洛盼盼眨巴眨巴还湿润着的眼睛，突然朝司机九十度鞠躬，“谢谢您！您会好人有好报的！” 司机傻笑挠头，“行，借你这个小家伙吉言。你去等你叔出来接你吧，我要去拉客了。” 司机驾驶拖拉机离开。 洛盼盼夹着鸡进入门卫室等候。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教师脚步匆匆朝门卫室小跑而来。 “老张，你说我侄女来找我？我侄女在哪儿？”中年教师问门卫。 门卫大爷疑惑扭头看乖乖坐在旁边的洛盼盼，“喏，不就在这儿。” “她？！”中年教师扶了扶眼镜，“她不是我侄女啊！我侄女今年都十八岁了！” 门卫：“啊？那她叔是谁？咱们学校只有你一个男老师姓洛啊！” “我怎么知道！” 就在两个中年男人脑门冒汗的时候。 洛盼盼开口：“我阿叔不是老师啊，我阿叔叫洛天桦，在八年级三班。” 八年级三班？ 学生？！ 三分钟后，学校广播响起：“八年级三班，洛天桦！八年级三班，洛天桦！请马上赶来学校门口，请马上赶来学校门口，你的侄女洛盼盼、洛盼盼！正在学校门口等你！” 洛天桦拿着书，正蹲在学校公厕右手边的第三个坑位里苦读。 听到广播，他的括约肌登时一紧。 不过两分钟，瘦高瘦高的男孩儿就风风火火跑到了学校门口。 见到门卫室里乖乖坐着的洛盼盼，他顾不上向老师门卫问好，直接朝洛盼盼走去。 “盼盼？你怎么来了？！”话音刚落，注意到洛盼盼发红的眼眶、湿润的睫毛。 他青涩稚嫩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谁欺负你了？！” 洛天桦比洛盼盼大九岁。 洛盼盼几乎是在他的怀里、背上长大的。 平日里，他都是像老母鸡护小鸡崽一样，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洛盼盼。 当然，家里掌握绝对话语权的长嫂陈阿妹除外。 洛盼盼见到洛天桦，再也兜不住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呜’的一声哭出来，张开双手朝洛天桦走去。 被她夹在两边腋下的小母鸡自由落体掉在地上，展了展翅膀。 门卫见状，忙挤进门卫室，帮忙抓鸡。 洛天桦半蹲在地上，任由洛盼盼搂着他的脖子。 他轻拍洛盼盼的后背，心疼又着急地安慰：“怎么回事？你先别哭，好好跟我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阿嫂呢？” “呜呜——爸爸、爸爸死了，舅娘说，我爸爸死了，呜呜呜——她不给我饭吃呜呜呜——” 在洛盼盼的讲述中，洛天桦勉强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刚才还在安慰侄女不哭的小大人，很快也被‘兄长去世’的消息打击得眼泪不止 “别哭！别哭！”洛天桦声音哽咽安慰侄女洛盼盼，同时也是在强迫自己冷静。 他扯起自己衣摆一角，先是给洛盼盼擦了眼泪鼻涕，然后用手背胡乱拭去自己的眼泪。 “别哭了。”他牵着洛盼盼的手站起来，“咱们现在回家，找阿嫂问清楚你舅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舅娘要敢骗你，我去砸烂她家的锅！” 第3章 看你们还能风光几天 洛老师刚刚已经听到了叔侄俩的对话，哪有不批假的道理，当即就点头同意。 他还问洛天桦有没有钱坐车回家，并交代洛天桦带着洛盼盼要注意安全。 “等等！”洛盼盼扯住转身就要走的洛天桦，“还有我的鸡！” 抱着两只小母鸡的门卫倏然反应过来，连忙将两只小母鸡递出去。 洛天桦接过一只，夹在左边腋下。 洛盼盼接过一只，夹在右边腋下。 叔侄俩牵着手、夹着鸡，走出学校大铁门，前往最近的公交站台等车。 洛家在另外一个镇，他们回去的路有两个选择。 要么坐三十分钟左右的公交车到镇上，再从镇上坐三轮车或拖拉机回村里。 要么坐二十几分钟的公交车到离村最近的路口，再步行十几分钟到家。 叔侄俩来到公交站牌下，被一个好心人提醒去树荫下等车，因为前一辆公交车三分钟前才路过。 那辆路过的公交车上，就站着急出满脑门汗的马淑珍。 就这一早上的工夫，马淑珍的嘴角起了个大泡。 她根本等不及到镇上再坐车去村里，到了离平安村最近的路口。赶紧就下了车。 然后顶着六月的大太阳，一路脚步匆匆朝平安村走去。 她走得口干舌燥、汗水迷了眼睛，终于到了洛家的三层小洋楼前。 三层小洋楼大门紧闭，挂了锁，俨然没人在家。 “诶？这不是阿妹她嫂子吗？你怎么来了？”邻居家大婶端着个筛黄豆的簸箕出门来，和马淑珍打招呼。 马淑珍连忙迎上去，“我家阿妹呢？怎么不在家？”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听说是到县里，给盼盼她爸办后事去了。” “到县里办后事？怎么跑到县里去办？” 邻居家大婶：“这我怎么知道？好像是盼盼她爸死在海里，还有什么赔偿，领赔偿去了吧？” “那盼盼呢？盼盼回来了吗？” “盼盼？没有啊！她不是跟着她妈一起去县里了？” 马淑珍眼神躲闪，没敢接话。 她哪敢说洛盼盼昨天中午被送到她家，结果人今天早上不见了？ “那什么……既然阿妹和盼盼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阿妹和盼盼要是回来了，你记得跟她们说一声我来过！” 说完，马淑珍脚步匆匆又离开。 她走后不到三分钟，从镇上回来的拖拉机停稳在路边，洛天桦先跳下车，再将洛盼盼抱下来。 叔侄俩回到家门口，发现门锁着。 洛天桦从领口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洛盼盼趁他开门的工夫，将两只小母鸡塞进门口的藤编鸡笼里。 邻居家大婶听见动静，从家里走了出来。 “诶？天桦？盼盼？你俩怎么一块儿回来了？刚刚盼盼她舅娘来了，才走没多久！你们现在快去追，还能追得上！” 追马淑珍？ 叔侄俩同时哼了一声。 洛天桦没接话，而是问：“三婶，我阿嫂呢？” “你阿嫂？去县里了吧，我不知道啊！” 闻言，洛天桦直接带洛盼盼进了家门。 洛天桦打开家里客厅的吊扇，紧接着打开电视柜上的二十五寸进口大彩电。 “盼盼你先坐着看一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洛天桦一进厨房，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眼泪。 他不想让洛盼盼知道他在哭，只能一边压抑悲伤，一边淘米做饭。 外头，洛盼盼也无心看吵闹的动画片。 她把放在电视机旁的全家福合照抱在怀里，看着照片上帅气的爸爸，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相框上。 电视的声音传到外头，传进邻居家三婶的耳中。 已经五十多岁的女人踮着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艳羡地看了两眼。 随后嘴一撇，小声嘟囔道：“我看你们还能风光几天，挣钱的人没了，不出半年，你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还看电视？哼~” 在平安村，就属洛盼盼家过得最富裕、最风光。 三层小洋楼是村里最气派扎眼的房子。 家里的彩电、吊扇、冰箱、洗衣机等电器，更是村里人人都羡慕眼红的。 洛盼盼的父亲洛弘文，是个海员，领着人民币工资的同时，还领着美金补贴。 同时，航运公司每年还会给家属分配市面上的紧俏商品。 除此之外，洛弘文每年还有几百美元的免税额度，光是靠从海外买免税品回来转卖，就能挣到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 家里的可遥控大彩电，就是他去年年末在海外买了带回来的。 国内售价高达一万元，在海外只要四五百美金。 这份工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洛弘文一年十二月中，起码有九个月都在船上。 期间，他通常一两个月才能跟家里联系一次，有时甚至半年都没有音讯。 这也是为什么村里人眼红，却不敢跟着干这行的原因之一。 洛天桦手脚麻利，熬好米粥的同时，煎了两个荷包蛋，炒了盘红薯叶，还化冻一条冰箱里的海鲳鱼，炖成红烧口味。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洛盼盼却是蔫蔫的，没有胃口。 “快吃。”眼睛红肿的洛天桦明明鼻音很重，语气却装成没事人，“你早上就没吃饭，昨晚也没吃饱，还不饿？” 洛盼盼吸吸鼻子，摇头，“不饿。” “不饿也得吃，你忘了咱家的规矩？人是铁饭是钢，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吃饭，快吃！” 规矩是陈阿妹定的。 洛盼盼脑海中浮现亲妈的话，好像恢复了些力气，总算拿起了筷子。 ‘笃笃笃笃笃~’ 外面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洛盼盼洛天桦同时眼睛一亮。 下一秒，叔侄俩扔了筷子，跑出去。 “妈妈！” “阿嫂！” 两人朝骑着摩托车回来的陈阿妹跑去。 没等陈阿妹停稳摩托车，洛盼盼洛天桦就并排站在旁边呜呜哭了起来。 两人动作同步地用手背抹泪，甚至抽泣的频率都一样，导致他们明明在哭，却莫名有着种喜感。 陈阿妹看着二人，不急不慢地从摩托车上下来，晒得通红的脸上完全没有丧夫的悲戚和难过。 “过来帮忙。”陈阿妹吩咐的同时，解起了身上的背带。 才六个月大的双胞胎儿子一个用背带绑在她胸前，一个用背带绑在她身后，这会儿都睡得歪着脑袋，流着口水。 洛天桦连忙上前，接住陈阿妹背后的孩子。 陈阿妹继续解身前的背带，给自己那被勒得凹下去的肩膀减轻压力。 “诶！阿妹，你回来啦！”邻居家三婶从小跑而来。 第4章 把盼盼送人吧 陈阿妹斜她一眼，继续解背带，“谁跟您说，我是去县里领补偿去了？” “啊？不是吗？我见村里人都这么说。”邻居三婶干笑两声，只当陈阿妹是不肯透露，“对了，刚刚你阿嫂来了一趟，见你家没人，又回去了。 “也就前后脚的工夫，天桦和盼盼就回来了，我让他们去追你阿嫂，他俩也不搭理我。” 陈阿妹眼神落到洛盼盼脸上。 洛盼盼立马哭着告状：“舅娘不给我饭吃！她说我以后就是没爸的孩子了，我要是惹她不高兴，她就是把饭喂猪喂狗，也不给我吃。” 陈阿妹脸沉了沉，没说话。 邻居家三婶‘哎哟’一声，很是气愤的模样，“她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亏她还是盼盼亲舅娘，她这样也……” “三婶，您吃过午饭了？”陈阿妹打断她的话。 “吃过了！吃过了！” “那您回家歇会儿吧，我们还没吃，得先回家吃午饭去了。” “诶~好。” 邻居三婶目送陈阿妹单手抱着孩子，带着洛盼盼和抱着另一个孩子的洛天桦进屋。 关切的神色逐渐敛去。 “死了男人，眼泪都没掉一滴，心真够狠的。”她小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领了多少赔偿金，还藏着掖着不肯说。” 说完她转身离开，也不回家，而是朝村里走去。 村里难得出现一件大事，她住在洛家旁边，掌握着第一手资料，当然要找人‘分享’。 洛家。 陈阿妹见桌面上已经有做好的饭菜，交代洛天桦洛盼盼先吃饭。 她回房间安置两个熟睡的大胖儿子。 然后拿着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发现洛盼盼洛天桦坐在餐桌旁，并未动筷。 “怎么都不吃饭？”她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问。 洛天桦洛盼盼都眼巴巴看着她。 洛天桦开口：“阿嫂，我哥他真的…真的……” 他说不出口那个‘死’字。 怕自己的亲哥明明没事，被他咒得有了事。 陈阿妹脸色稍变，很快恢复正常，在餐桌旁坐下。 她说：“别听外面的人乱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亲眼见到你哥的尸体，他就没死。” “可是……”洛天桦想说亲哥洛弘文是个海员，要是在海上出了事，十有八九都是找不回尸体的。 可是话到嘴边，他想到了侄女洛盼盼。 他明白葬身大海尸体难寻的道理，可盼盼才五岁半，她不懂。 只要盼盼信了阿嫂的话，就会心存希望，不被悲伤淹没。 洛天桦看向盼盼，小家伙的眼里果然少了几分悲伤，多了几分希冀。 “快吃饭。”陈阿妹拿起桌面上，洛天桦给她准备好的碗筷，“吃完饭，帮我把右边的平房收拾出来。” 盼盼捧着比脸大的碗，一脸好奇，“收拾平房干嘛？” 洛天桦也同样好奇。 洛家除了有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外，左右两边还各有两间平房。 左边的平房之前是用来圈养鸡鸭鹅的。 一年多前，陈阿妹怀上双胞胎后，身体笨重不方便劳作，就没再饲养家禽。 右边的平房则是用来放锄头耙子风车等农具。 因为洛家这几年的地一直借给别人种，所以这间平房平日里也鲜少打开。 现在陈阿妹说要把存放农具的平房收拾出来，洛盼盼和洛天桦都难免好奇。 陈阿妹却是卖关子，“你们先帮我收拾，至于干什么用，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哦~”洛盼盼洛天桦乖乖应声。 有了任务，叔侄俩没时间再沉浸在悲伤当中。 两人哼哧哼哧，一趟又一趟地将农具转移进另一间平房。 忙活整整一下午，这才把平房完全腾空。 叔侄俩都热出一身汗，连喝了两大碗陈阿妹用高压锅熬的绿豆汤。 陈阿妹做好晚饭的时候，叔侄俩差点撑得吃不下晚饭。 吃过晚饭，洛天桦主动收拾碗筷。 陈阿妹看着一对在地上乱爬的双胞胎儿子，让洛盼盼自己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时，家里放在电视机旁的电话再次响起铃声。 这是下午至今，响起的第五次。 无一例外，全是陈阿妹的娘家——陈屋村打来的。 陈阿妹还跟前几次一样，坐在红木沙发上无动于衷，完全没有接电话的打算。 “诶？阿妹？”邻居三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不接电话啊？” 她不等陈阿妹邀请，直接跨过门槛，朝着沙发上坐着的陈阿妹走去。 在她走到陈阿妹身边的时候，电话铃声戛然而止。 “三婶坐。”陈阿妹招呼，随后开门见山问：“您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 邻居三婶笑了笑，左右环视一眼，“盼盼睡了？” 没等陈阿妹回答，她在陈阿妹身边坐下，压低了些声音：“阿妹啊，盼盼他爸没了，你想过以后怎么办没有？你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难呦~” 陈阿妹没说话，静静等候她的下文。 “阿妹。”邻居三婶挪了挪屁股，离陈阿妹更近一些，“三婶给你提个建议，你可不要生气，三婶都是为了你好！ “你呀，把盼盼送人吧！反正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你不如现在就给盼盼找个好人家。 “这样你带着一帆一鸣也没那么累。三婶说句不太好听的老实话，以后你就算再嫁人，也容易得多啊！” 邻居三婶越说越起劲儿，完全没注意到陈阿妹嘴角扬起了冷笑。 “你要是觉得三婶说的有道理，就点个头，三婶刚好认识一户想要女儿的人家。人家家里三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盼盼过去，肯定是受宠的。” 在厨房洗碗的洛天桦听到了全部内容。 他再也忍不住，咬着后槽牙气冲冲走出厨房，朝客厅沙发走而去。 与此同时，楼梯下卫生间的门突然‘咣’一声被打开。 散着湿头发的洛盼盼同样咬着后槽牙，发怒小牛犊一样，握着两个小拳头从卫生间出来。 叔侄俩的视线都锁定了邻居三婶，并朝她逼近。 三婶看着小家伙逼近，不自觉往后仰身，干笑两声，“盼盼~你还没睡啊。” 第5章 送人？吃屎吧你！ 紧接着，恶臭味铺满整个客厅。 洛盼盼走到邻居三婶面前，双手叉腰愤怒质问：“你为什么要叫我妈把我送人！” 邻居三婶看一眼陈阿妹脸色，见陈阿妹没什么反应，瞬间有了底气。 她语重心长对盼盼道：“盼盼，你别不懂事，你妈妈一个人要带你和你两个弟弟，哪里带得过来？你要累死你妈妈啊？ “你乖乖跟三奶去新爸爸妈妈家生活，你妈妈肩上的担子就能轻松很多，知不知道？” “盼盼，别跟她废话！”蹲在地上给洛一帆脱裤子的洛天桦突然说，“让开！” 洛盼盼下意识让开。 下一秒，洛天桦拿着满是‘蛋花汤’的屎裤朝邻居三婶冲了上去。 直接将屎裤一把摁在她的脸上。 “吃屎吧你！”洛天桦摁着手中的屎裤，在三婶的脸上狠狠转了两圈。 “把我家盼盼送人？你怎么不把你自己送人！怎么不把你孙女送人！ “滚！再敢来我家放屁，我下回直接让我家一帆一鸣拉你嘴里！” 邻居三婶整张脸被屎裤覆盖，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 直到洛天桦松手，她才尝试睁眼，同时‘噗噗噗’地往外吐着已经渗进嘴里的屎汤。 “你——”她站起来，指着洛天桦想骂。 可是一张嘴，嘴唇上的屎汤就往嘴里流。 她只能再次闭上嘴。 最终指着洛天桦愤恨地瞪了一眼，然后转身跑出洛家。 “哈哈哈哈哈~”愣住的洛盼盼反应过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出声。 坐在地上的洛一帆洛一鸣看见姐姐大笑，也跟着咯咯笑出声，还用小手‘叭叭叭’鼓掌。 洛天桦看着笑得倒在地上的洛盼盼，神清气爽地单手叉着腰。 “盼盼，学会了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少跟她废话！直接请她吃屎！” 他得意地说完，才猛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笑容僵住。 整个人动作迟缓地转身，面对陈阿妹。 “阿、阿嫂……” 陈阿妹嫁到洛家时，洛天桦才六岁。 洛家双亲早就在洛天桦四岁时意外离世，洛天桦因为缺乏管教，皮得人嫌狗憎。 是陈阿妹严慈相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从那以后，陈阿妹就成了洛天桦的‘天’。 陈阿妹说东，他绝不往西。 亲哥亲姐连打带骂，都不如陈阿妹一个眼神管用。 陈阿妹这会儿嘴角噙着浅笑，“手上还拿着一帆的屎裤，不嫌臭？” 洛天桦见嫂子没责骂他，立马笑着转身跑向卫生间，“我现在去洗。” 没跑出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还有一帆也要洗！差点忘了！” 他把小胖墩洛一帆夹在腋下，一起抱走。 到卫生间，他把屎裤扔到一旁，先把小胖墩洛一帆的屁股洗干净。 然后用澡盆接一大盆水，出去把另外一个小胖墩也抱进来。 趁着洛天桦给两个小胖墩洗澡的工夫，陈阿妹把客厅残留的脏污清理干净、拖了地。 洛盼盼跟在陈阿妹屁股后面，忙前忙后帮着打下手。 等陈阿妹终于停下来，她仰着小脸，有些紧张地问：“妈妈，你会把我送人吗？” 陈阿妹挑眉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妈妈最爱我了。可是……可是三奶说，你一个人带着我和一帆一鸣，会很累~” 陈阿妹手搭上她的肩，微微弯腰，“妈妈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带着你和一帆一鸣？” 洛盼盼想了想。 是哦，除了弟弟刚出生的那个月，爸爸和姑姑叔叔都在家。 后面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妈妈和她和两个弟弟在家。 所以…… “妈妈！你肯定不会把我送人的！”洛盼盼得出结论。 陈阿妹笑着点头，“嗯，妈妈绝对不会把你们姐弟三个其中的任何一个送人，相信妈妈，妈妈有能力将你抚养长大！” 这话她是对盼盼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没了男人又怎样？ 她陈阿妹一个人照样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外头，邻居三婶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黑夜中十分明显。 盼盼跑到窗边，扒着窗户往外看。 她有些担心，“妈妈，三奶不会来找叔叔算账吧？” 陈阿妹淡定回答：“她不敢。” 果不其然，骂声只停留在隔壁家，完全没有要朝洛家靠近的意思。 是夜，星星高悬。 有人好梦，有人无眠。 陈阿妹坐在房间的窗边，借着皎洁的月光，看着手中和丈夫的红底结婚照，无声落泪。 与此同时，陈屋村，马淑珍拖着沉重的步伐刚刚回到家。 “完了~完了~真丢了……”她呆呆愣愣坐在小板凳上。 陈老太轻手轻脚从两个孙女的房间里出来，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啊，该怎么跟阿妹交代啊！赖我，都赖我！我怎么就睡得那么死，连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陈阿婆懊恼地拍大腿。 婆媳俩都陷在弄丢了洛盼盼的恐慌当中。 几乎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刚亮，婆媳俩就叮嘱家里的三个孩子不要乱跑，然后抱着最后的希望前往平安村。 到了洛家，发现洛家门上没落锁。 婆媳俩是又激动又害怕。 陈老太上前敲门。 一夜也没怎么睡的陈阿妹从厨房出来，开门。 “阿妹！”陈老太哭腔喊了一声，就要对着闺女陈阿妹跪下。 陈阿妹眼疾手快扶住她。 “阿妹！我对不起你啊，我没看好盼盼，把盼盼弄丢了！”陈老太痛心疾首。 陈阿妹面无表情凝视着她，“是你弄丢的，还是谁弄丢的？” 说完，冷冷的眼神挪到几步外的马淑珍脸上。 马淑珍浑身一颤，腿当时就软了。 “阿~~妹~~”她哆嗦着，几乎要朝小姑子跪下。 陈阿妹冷冷问她:“你不给盼盼饭吃？” “我…我我我我……我就是嘴上厉害，没真饿着她！阿妹，你知道，嫂子这张嘴，就是贱……”她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哭丧着脸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意识到什么，愣在原地。 她眼神激动看着陈阿妹，“不对，你怎么知道？盼盼她回来了？她是不是回来了？” 第6章 阿妹，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陈阿妹收回搀扶她的手，视线落在马淑珍的脸上。 她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不让盼盼吃饭？” 马淑珍心虚眼神躲闪，咬牙硬撑道：“你先说，盼盼她是不是回来了！” 陈老太也道：“对啊！阿妹，你快告诉我们，盼盼她是不是回来了？” 话音刚落，陈阿妹的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洛盼盼边双手转圈儿揉着眼睛，边打着大大的哈欠，顶着一头齐肩乱发从房间里出来，踢踏着水晶拖鞋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几人，前往卫生间的脚步越来越快。 陈老太和马淑珍看到小家伙好好的，悬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马淑珍恼火质问：“她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给你打了个那么多电话，一个都不接！你是存心要吓死我们！” 陈老太也埋怨：“阿妹，你这次真的过分了，我跟你阿嫂找了整整一天，昨晚更是整晚都没敢合眼啊！” “哼~”陈阿妹冷笑，跨过自家门槛，踱步往外走，“我还没质问你们，你们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马淑珍脸色神色倏然变化，知道小姑子陈阿妹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额~大宝二美他们兄妹几个还在家，既然盼盼好好的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想溜。 “站住！”陈阿妹冷喝，脚步瞬间加快，朝背着对她停下脚步的马淑珍走去。 “阿妹。”陈老太拦下她，压低声音，“她毕竟是你阿嫂，反正盼盼没事，你就别计较了。闹大了，会被别人看笑话的。” 母亲劝阻的话让陈阿妹瞬间爆炸。 “别计较！又是别计较！你要不计较到什么时候？这次是盼盼机灵，知道跑到学校去找天桦。 “她要是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家，路上被人拐跑了，我找谁计较去！” 陈老太被吼得一瑟缩，弱弱松开了抓着陈阿妹胳膊的手。 殊不知她懦弱的模样，只会让陈阿妹更加怒不可遏。 在陈阿妹的记忆中，母亲从来都这么懦弱，一生都在被丈夫打骂、被儿子嫌弃、被村里人不当回事。 因此，陈阿妹在很小的时候就自觉肩负起了保护母亲的责任。 她会在酒鬼父亲试图家暴母亲的时候，张开双手挡在母亲的身前。 会在兄长对母亲不耐烦的时候，直接呵斥警告。 会在村里人蛮不讲理想多占田地时，扛着锄头去帮母亲把地占回来…… 可每一次，被她保护在身后的母亲都会懦弱地对她说‘算了’、‘别计较了’、‘他毕竟是你爸’…… 陈阿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身为女儿的她每次都能心疼理解母亲的不容易。 可是这一刻，她的愤怒远超过了心疼。 陈老太让她别计较的，是马淑珍对她女儿的虐待！是她女儿差点走失！ 陈阿妹胸腔起伏的弧度很大。 这两日被她压抑的各种情绪，在这一刻濒临爆发边缘。 “妈妈~外婆？”上完厕所的洛盼盼已经完全清醒，睁着大眼睛来到门口。 陈阿妹的理智瞬间被唤回。 她回头交代女儿道：“盼盼，带你外婆回屋。” “好~”盼盼立马迈过门槛，听话地牵上陈老太的手，将一步三回头的陈老太拽进了家门。 陈阿妹走到马淑珍身边，手搭上马淑珍的肩，收紧力气。 声音不大却极具压迫感：“从前我是给我妈和我哥几分面子，才对你客客气气。你放着一团和气不珍惜，非要回味回味我的拳头有多硬？” 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让马淑珍的回忆立马闪回到十年前。 那时候马淑珍嫁进陈家三个多月，已经摸准了婆婆的软柿子脾性。 她以自己怀着孕单独回娘家不安全为借口，让陈老太送她回娘家。 结果到了地方，她没带陈老太回娘家，而是把陈老太带到同村的跛脚猪肉佬家。 她说了一箩筐跛脚猪肉佬的好话，要陈老太当扬答应跛脚猪肉佬和陈阿妹的婚事。 陈老太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大龄残疾人，咬着牙不肯点头。 马淑珍不舍得跛脚猪肉佬出的高额介绍费，捧着还平坦的肚子装肚子疼，最后硬逼着陈老太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陈阿妹当天知道此事后，疯牛一样扑上来，将她摁在地上暴打。 陈大牛和陈老太两个人动手拉，都愣是没把陈阿妹拉开。 那天陈阿妹的拳头是真硬啊！ 砸到她脸上，仿佛能把她脸上的骨头砸裂！ 马淑珍被打得眼冒金星、鼻青脸肿，哭着跑回了娘家。 原以为陈大牛会带着陈阿妹到娘家给她赔礼道歉，再跪下来求着她回家。 结果陈大牛没等来，等来陈阿妹，又在她娘家闹了一扬！ 最后，是马淑珍把介绍费还给跛脚猪肉佬，又自费给跛脚猪肉佬买了水果香烟赔礼道歉，这才灰溜溜自己回了陈家。 自那以后，马淑珍在小姑子陈阿妹面前老老实实的，不敢再主动招惹。 毕竟一顿打没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两顿就不一定了。 再后来，陈阿妹嫁给洛弘文，姑嫂俩的关系这才慢慢恢复表面的和气。 马淑珍从回忆中抽离，笑得比哭还难看，“阿妹，你误会了！嫂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嫂子刀子嘴豆腐心，平常就爱说几句不好听的话。难不成我还真能饿着盼盼，不让盼盼吃饭啊？” 陈阿妹冷笑，“哼，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真不能啊！”马淑珍着急地拍大腿，“我是盼盼的亲舅娘，真这么做，你哥回来不得打死我啊？” 陈阿妹不想再听她辩解废话，“钱呢？” 马淑珍装傻，“什么钱？” “少给我装疯卖傻，前天我送盼盼回去的时候，给了你十块钱做伙食费。你不让盼盼吃饭，还想收着我给的伙食费？” 马淑珍嗫嚅：“在、在家，出来走得急，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现在回去拿，另外把我妈的行李收拾好，以后我妈就在我这儿住，不回去了。” “啊？”马淑珍瞪眼，“这怎么行？哪有老人跟着女儿住的？不行不行，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得打电话问你哥去。” 说完，她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显然是在思考对策。 婆婆陈老太虽然年纪大了，但还能帮她看孩子、洗衣做饭、喂鸡鸭鹅。 陈老太要是搬到这边来了，这些活谁做？ 最重要的是，陈阿妹以前每个月都回娘家给陈老太送东西，有时还会给陈老太钱。 陈老太走了，这些不也跟着都没了？ 第7章 多找找别人身上的原因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说完她松开马淑珍的肩膀，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七点半，一会儿我吃完早饭，就骑摩托去拿我妈的行李。你要是不提前收拾好，等着让我收拾的话……你可以试试。” 陈阿妹转身回了家。 马淑珍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她的背影。 想暗骂几句什么。 可一想到陈阿妹给的时间限制，又忙不迭转身快步离开。 她要是不能赶在陈阿妹回去之前把陈老太的行李收拾好，陈阿妹会像土匪进村一样，把她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一并带走的！ 陈阿妹回到厨房，发现灶台已经被洛天桦接手。 她放心转身离开，打算回房间看看双胞胎儿子醒了没有。 亲妈陈老太迎上来，将她堵在房间门口。 “阿妹啊，你让我回去吧。我留在你怎么行？哪有让女儿养老的？” 陈阿妹：“现在有了。” “阿妹……” “我现在一个人带着盼盼和一帆一鸣，忙不过来。你就当留下来帮帮我，行不行？” 陈老太沉默。 几秒后，她嗫喏小声：“可是，你哥家也有三个孩子，我走了，你阿嫂她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陈阿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你心疼马淑珍，也不心疼你的亲闺女？你在别人面前，怎么就没有这样拒绝的勇气？” 陈老太再次哑火。 陈阿妹和她擦肩而过，进了房间。 坐在沙发上的小人精洛盼盼看看外婆，又看看被关上的房门。 她从沙发上下来，跑去将外婆拉回隔壁自己的房间。 “外婆，你就住在我们家吧。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和两个弟弟，太累了。” 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隔壁三奶昨晚还来我们家，让我妈妈把我送人呢。” “什么？！”陈老太激动得手都在抖。 盼盼握住她苍老的手，“不过我叔喂她吃了屎，咯咯咯~” 小家伙绘声绘色地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陈老太看着外孙女活泼可爱的模样，不好的心情悄然消散不少，嘴角也跟着扬起浅浅的弧度。 “外婆，你躺着睡会儿觉吧。一会儿早饭好了，我再来叫你起床。” 盼盼有模有样地将陈老太摁倒在床上，再给陈老太盖上薄薄的被单。 离开房间后，她去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听到一声‘进’，她才拧开门把手，走进房间。 陈阿妹回头看她一眼，立马转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 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来，妈妈帮你扎头发。” 盼盼小跑过去，趴在她的腿上，“不用了，妈妈，你教我扎吧。这样我以后就可以自己扎头发，不用妈妈每天帮我扎头发了。” 听到女儿懂事的话，陈阿妹的眼泪差点再次决堤。 盼盼伸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妈妈~对不起，都赖我。要不是我自己跑出来，外婆和舅娘就不会担心，你和外婆也就不会吵架了。” “不赖你，赖你舅娘那不知好歹的东西！”陈阿妹说着，情绪突然就稳定了下来。 她扶着女儿盼盼的双肩，认真地叮嘱道：“以后遇到事情，不要光想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多找找别人身上的原因，知不知道？” 盼盼点点头。 “还有，这次你做得确实不对。你一个小孩儿，怎么能自己跑出来？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你好好想想，下次要再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盼盼眨巴眨巴眼，认真思考。 几秒钟后，她回答：“舅娘不让我吃饭，我就偏吃！气死她！然后等妈妈你去接我。” 陈阿妹赞许点头，“对！她敢欺负你，妈妈自然会去收拾她。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嗯，妈妈，我知道了。” “去拿皮筋儿和梳子，妈妈先帮你把头发扎好。一会儿就要吃早饭了，等吃完早饭，你再学。” “好！” 洛盼盼去拿了皮筋儿和梳子，搬了小马扎在陈阿妹面前坐下。 陈阿妹刚给她扎好一边的马尾，床上睡得横七竖八的两个小胖墩儿醒了。 两个小胖墩儿迷茫地左右张望了一圈后，哼哧哼哧爬到陈阿妹身边。 他们一左一右扯着陈阿妹的衣裳，想在床上站起来。 陈阿妹不受影响，认真地将盼盼剩下的头发扎好。 “你在这儿帮妈妈看一会儿弟弟，妈妈去给他们冲奶粉。” “好。”盼盼乖乖答应。 等陈阿妹一走，她立马爬上床，将两个小胖墩弟弟拉到床中间。 她手指做枪，对准洛一帆。 “biu！” 洛一帆咯咯笑了两声，配合往后仰倒。 旁边的洛一鸣激动地挥手，嘴里啊啊叫了两声，仿佛在催促盼盼。 盼盼的‘手枪’对准他，“biu~” 洛一鸣立马也配合躺倒，摔得四脚朝天。 两个小家伙分明就是姐姐洛盼盼的玩具，任凭洛盼盼怎么摆弄收拾，都乖乖配合。 陈阿妹冲好奶粉回来，洛天桦那边也做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陈阿妹叮嘱洛天桦看好家里的一老三小，然后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抵达陈屋村时，刚好是上午九点。 ‘笃笃笃笃’的摩托车响吸引了不少村民出门张望。 见果然是陈阿妹，他们这才收回视线。 陈阿妹将摩托车停在娘家院门外。 还没下车，就发现娘家的院门上挂了锁。 很显然，马淑珍带着三个孩子躲回娘家去了。 陈阿妹冷笑，直接调转摩托车头，往镇上驶去。 十五分钟后，她带着两把新锁回来。 然后去隔壁邻居家借了梯子和铁锤。 她借助梯子爬进院子，径直朝陈老太的房间走去。 站在房门口，抡起铁锤对准锁头砸几下，锁头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8章 变卖家具电器 拎着行李出来后，她走到马淑珍的房间面前。 再次抡起锤子，把马淑珍房门上的锁头也砸落。 她进屋把洛弘文从海外带回来的收音机、西洋钟、电熨斗等电器全部搜刮而空。 最后，给两个房间重新上了锁，揣着新锁的钥匙和两大包行李，爬着梯子出了院子。 左右邻居对她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陈阿妹从小就是个刺头，是个敢拿着刀追着亲爹砍的主。 陈阿妹还了梯子和锤子后，骑着摩托，带着两大包行李回了家。 陈老太一看到收音机、西洋钟等物件，立马傻眼愣在原地。 她着急地想说什么。 可想到外孙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阿妹把陈老太的房间安排在了一楼。 她帮着铺好凉席、套好枕套后，戴着草帽就又出了门。 没走出多远，同样戴着草帽的盼盼就跟着跑了出来，牵上她的手。 大人的草帽戴在小孩儿的头上，左右晃荡，显得格外大。 盼盼要时刻扶着帽檐，才能保证视线不被遮挡。 “你跟着出来干嘛？”陈阿妹问她，“外面这么热这么晒，你在家吹风扇看电视不好吗？” 盼盼摇头，草帽压根儿不转。 她说：“我不想看电视，我想帮妈妈忙，妈妈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陈阿妹笑着牵紧她的手，“那走吧，陪妈妈去看看咱家的地，都种着些什么东西。” 洛家的地早在盼盼出生那一年，就免费借给了村里人。 这四五年来，只有一两户人家会在收获时，送些花生、稻米等当年的农作物给洛家作为感谢。 现在，洛弘文生死不明，陈阿妹打算把地都收回来。 留着自己种些粮食也好，正儿八经的租出去也好，总之不会再免费借给村里人。 陈阿妹牵着盼盼到地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家的地都种着农作物。 不过绝大部分都是稻谷，再等一个多月，也就能收割。 看完地，陈阿妹带着盼盼去挨家挨户找了借地的村民，说明自家要把地收回来的事。 所有人都是满口答应，承诺收完这一季的粮食后，就不再往地里播种，把地还给洛家。 陈阿妹牵着盼盼一走，几户离得近的人家立马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屙屎都没时间屙，把田收回去干嘛？还能有工夫种田？”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想不明白吗？她这不是要把田收回去，是拐弯抹角地问咱们要租金。” “啊？不能吧？咱们种他家的地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没问咱们要过租金啊。”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以前是洛弘文能挣钱，她不在乎这点小钱。现在洛弘文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不精打细算点，能活得下去？” “什么精打细算啊！”洛家的邻居三婶就在附近，听见有人议论洛家的事，迈着小碎步就走了过去。 她还在为昨晚洛天桦往她脸上抹屎的事耿耿于怀，这会儿说起洛家的事，都是咬牙切齿。 “她家的风扇开了一整夜，电视也放到半夜才关，这叫精打细算？我看啊，照他们这样造下去，不出半年，她就得变卖东西过日子。” 一听到‘变卖东西’，凑在一起说闲话的村民们眼都亮了。 “她家那个电视机怪好的，听说要一万多块钱！也不知道她要是卖，得卖多少钱。” “要那么好的电视机有什么用，普通的电视不能看了？她那台摩托车倒还不错，她要是卖，我就找她买。” “诶你们见过她家能自己煮饭那个锅？就那个半球牌的电饭锅，商扬里要八十几块钱呢！她要是卖的话，七八块钱，我愿意买了。” “她家那个压力锅也不错啊……” 几人兴冲冲地议论洛家的东西，好像陈阿妹变卖家具电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另外一边，陈阿妹带着热得两颊通红的女儿盼盼回到家，手上多了几袋沉甸甸的红薯、玉米。 这是她们最后通知的那几户人家给她们的。 在家边看书边看娃的洛天桦见两人回来，立马从瓷砖地板上爬起来，从冰箱里端了两碗陈阿妹昨天熬的绿豆水出来。 盼盼草帽都来不及摘，任由帽绳挂在脖子上，双手捧着比脸大的碗，咕咚咕咚就喝了几大口。 接过洛天桦递过来的勺子后，她抱着冰冰凉凉的不锈钢碗，一屁股坐在洛天桦塞过来的小板凳上，将碗里煮出沙的绿豆喂进嘴里。 客厅那边两个小胖墩儿看见姐姐在吃东西，立马流着长长的口水，朝盼盼爬来。 他们爬到盼盼面前，眼睛比口水还亮地盯着盼盼看。 盼盼抱着碗，转了个方向。 两个小胖墩儿又爬到她面前。 她抱着碗又默默转方向。 两个小胖墩儿还要往盼盼的面前爬。 旁边站着的洛天桦笑着蹲下来，食指一掂其中一个小胖墩儿的脸颊，小胖墩儿脸上的肉立马‘DuangDuangDuang’颤动起来。 “你们两个还小，不能吃。”他对两个小胖墩儿说，“快玩儿去吧，眼巴巴看着也没用。” 小胖墩儿没动，视线依旧锁定盼盼，像极了看着主人啃鸡腿的小狗。 盼盼皱眉哼声，“他俩真烦人！我吃什么，都要盯着看！” 洛天桦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才不是呢！” “真的！不信你等着，我找相片出来给你看！” 洛天桦跑走，在电视柜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一本厚重的相册。 翻开第一页，里面就是盼盼小时候的照片。 当初陈阿妹嫁给洛弘文时，洛家穷得只有一间破瓦房。 她和洛弘文约好，什么时候挣了钱，什么时候要孩子。 就这样，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也是洛弘文成为正式海员的一年后，盼盼才出生。 洛弘文第一年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就是相机。 他用那台相机给陈阿妹、给刚出生的盼盼拍了好几卷胶卷的照片。 照片全部洗成两份，一份装在家里的大相册里，一份装进他每次出海都会提着的行李箱里。 第9章 我不想上学了 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认真看相册的洛天桦洛盼盼浑然不觉，只有坐在沙发上的陈老太注意到了陈阿妹的异样。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陈阿妹的悲伤，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感。 明明是女儿最需要帮助、需要支持的时刻，她却什么忙都没帮上，还给女儿添了乱！ 陈老太歉疚地扶着沙发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干什么去？”陈阿妹敛去眼底所有情绪，问她。 “做饭，马上就中午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她没什么本事，能帮的也就只有这种小事了。 陈阿妹却是拒绝说:“不用你做饭，你帮我看好一帆一鸣就行。” 洛天桦帮腔：“对，不用您做饭，有我呢。” “你什么你，过完星期六星期天，赶紧给我上学去！” 洛天桦沉默，眼巴巴看着陈阿妹。 好半晌，鼓足勇气道：“阿嫂，我不想上了。” 陈阿妹半眯眼睛，“你说什么？” “我…我不想上学了！我要留在家，帮你照顾盼盼和一帆一鸣！你不是去把咱家的地给收回来了吗？以后我就在家里种地！” 陈阿妹声音低沉，透出威胁警告的意味：“你再说一遍呢？” 洛天桦欲哭无泪，“阿嫂，我再说几遍也一样。我不上了！不上了！” 话音还没落，陈阿妹翘起左脚，取下鞋。 扬起鞋就要打洛天桦。 洛天桦咬着牙，完全没有要躲的架势。 陈老太吓得立马上去保护洛天桦，一手将洛天桦的头按到肩上，一手挡在陈阿妹的面前。 “阿妹！你干什么呀！天桦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帮你嘛！” “我不用他帮！后天立马给我上学去。”陈阿妹撂下话，抬脚走进了厨房。 她站在水槽前洗菜的时候，几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进水里。 但她很快就强压下所有情绪，沉默地炒菜、做午饭。 外头，陈老太在劝洛天桦：“天桦啊，好孩子，你可不能不上学啊。现在不上学能有什么出息？你阿嫂她不是要打你，是心疼你。” 洛天桦咧嘴笑笑，“我知道。” “叔~你为什么不上学了？”盼盼捧着个空碗，表情认真地问，“你不是说，你要考大学，以后挣大钱，带我和妈妈出去玩儿吗？” 洛天桦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了些，“不上大学，也能挣大钱！等着吧，我说过要带你们去玩儿，就一定会带你们去玩儿的！” “少放屁！”陈阿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后天就给我回学校上课去，期末考要是退步了，我饶不了你！” 陈老太苦口婆心劝洛天桦：“天桦，好孩子，听你阿嫂的，回去上学吧。反正用不了多久，就放假了不是？等放假了，你再回来帮你阿嫂就行。” 现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 距离放暑假，就剩半个月的时间。 洛天桦想了想，心里的想法开始动摇。 他决定听陈老太的，先上完这个学期。 到时候阿嫂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估计就同意他辍学在家帮忙了。 厨房那边很快传来青菜下油锅的刺啦响声。 陈阿妹手脚麻利炒好四个菜。 一盘是个头有盼盼巴掌大的虾，一盘是猪肉炒笋干，剩下的两盘菜都是当季的时蔬。 陈老太看得咋舌，心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这么丰盛？ 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 开口劝陈阿妹道：“阿妹啊，以后少炒两个菜吧，能吃饱就行。” 陈阿妹剥好的两只虾分别递给坐在藤椅推车上的洛一帆洛一鸣。 两个小吃货拿到食物，立马塞进只有两颗小门牙的嘴里。 陈阿妹继续剥虾，同时回应陈老太道：“别操那么多心，日子要怎么过，我心里有数。” 陈老太叹了口气，筷子伸向那两盘蔬菜，看都不看两盘肉菜一眼，显然是想把好的都留给晚辈。 “外婆~你吃大虾呀。”洛盼盼发现老太太只吃素，“这个大虾可好吃了！我给你剥！” 小家伙用筷子夹起一只大虾，动作迅速地剥了壳，放进陈老太的碗里。 陈老太笑得满面慈祥，“谢谢盼盼，外婆不吃，盼盼吃吧。” 说着她要将大虾夹回了盼盼的碗里。 盼盼看着碗里的大虾，眨巴眨巴眼，突然伸手拿起碗里的虾。 站起来，趁陈老太不备，直接塞进陈老太的嘴里。 “外婆你快吃吧，我碗里有。” 她的碗里这会儿还有四五只剥好的大虾，全是洛天桦帮她剥好的。 陈老太哪想到得到小不点会直接塞东西进她嘴里，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 陈阿妹这时发话：“盼盼给你剥了，你就吃，别老是辜负孩子的一片心意。” 陈老太沉默几秒，最终配合地开始了咀嚼。 盼盼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继续吃大虾。 饭还没吃完，洛一帆洛一鸣坐在藤椅上打起了瞌睡。 两个家伙困得东倒西歪，一个激灵醒来，小胖手继续抓食物往嘴里塞。 吧唧吧唧两口后，又继续犯困。 全家看着两个小胖墩儿犯困的样子，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中午，夏日炎炎，蝉鸣不止。 盼盼和一帆一鸣都睡了午觉。 洛天桦也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陈老太辗转反侧睡不着，敲响了闺女陈阿妹的房门，“阿妹？你睡了吗？” 房间里没有传出回应。 就在陈老太以为她已经睡了时，房门把手被拧开。 陈阿妹轻手轻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陈阿妹轻轻带上房门，才问：“有事？” 陈老太长叹一声，“盼盼她爸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陈阿妹神色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不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他尸体，我就当他还活着。” “这怎么行？在海上出事的，有几个是能见到尸体的？你就算不给他大办，也得给他建个坟啊，不然他的魂回哪里去？” 陈阿妹沉了脸，“不办，没有尸体，就不办。与其浪费那个钱建个衣冠冢，不如多进两台机器。” “机器？什么机器？” 说漏嘴了，陈阿妹干脆不再隐瞒，“我买了打米机和磨面机，打算在家里做打米生意。” 第10章 不许说我妈坏话！ 陈阿妹：“跟你商量什么？你是能拿钱帮我，还是能帮我出更好的主意？” 陈老太无言反驳，但她还是觉得陈阿妹做得不对。 她虽然不知道一台打米机要多少钱，但她知道做什么生意都有风险。 陈阿妹与其冒那个风险，不如留着买打米机的钱，好好过日子！ “还能退吗？”她急得脑门冒汗，“要是还能退的话，你快去退了吧。” “不退，镇上加工一百斤米要花三块钱。我到时候只收两块五，肯定有人找我加工。” “做生意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陈阿妹：“什么容易？坐吃山空容易？还是坐着等死容易？” 她手上是还有不少存款，可不想办法创造收入的话，存款迟早会有花完的那一天。 在村里开加工厂，也不是她的一时兴起。 这是她早就想过，且和洛弘文商量过的事。 只是因为一帆一鸣太小，她腾不出空来，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 现在洛弘文出事的消息传回，不管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她都得做最坏的打算。 她得抓住当下只有镇上有加工坊的机会，赶紧在村里开一家磨米磨面的加工坊。 那天她去县里，就是去定打米机和磨面机。 她让洛天桦洛盼盼把存放农具的平房收拾出来，也是为了给打米机磨面机腾地方。 陈阿妹和老板约好送机器的时间是星期六。 星期六这天中午，运送打米机磨面机的卡车开进平安村，引来村民们围观。 有人好奇问：“阿妹，这是什么东西啊？” 陈阿妹站在平房门口，看着厂家派人的人组装机器，大声回答道：“打米机！磨面机！以后大家伙要打米，来我这里就行。我这比镇上便宜，一百斤只要两块五！” 闻言，围观村民们无一不惊诧。 他们个个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平房里看。 他们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这么大个机器，得花不少钱吧？” “那肯定啊！要是便宜，不就跟电风扇一样，家家户户都买回来自己打米了？” “这个陈阿妹真舍得啊！也不怕亏得本都捞不回来。” “估计她手头上的钱还多着，不怕亏。” “唉，洛弘文是真有本事，也不知道给家挣了多少钱。” “哼~挣再多钱有什么用？有命挣没命花，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便宜谁？” “你傻呀！陈阿妹这么年轻，她还能给洛弘文守一辈子寡？肯定用不了两年，就带着孩子改嫁……嗷！”说闲话的人突然惨叫出声，抱着自己的脚原地蹦跶。 “不许说我妈坏话！”洛盼盼双手叉腰，怒瞪杏眸。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只见洛盼盼伸手指着那个还在抱着脚蹦跶的男人，愤愤警告：“下回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妈坏话，我踩烂你的嘴！” 男人自知理亏，一句话都不敢说。 对着陈阿妹尴尬笑了笑后，就赶紧跳着脚逃离现扬。 经过这一茬，现扬议论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 议论的内容也对陈阿妹友好了许多。 陈阿妹没空理会他们，走进平房，认真地看工作人员组装机器。 经过整整两个小时的组装，打米机和磨面机终于组装完成。 厂家派来的技术工作人员让陈阿妹拿来一袋米，手把手教了陈阿妹操作方法。 机器轰隆隆运作，十几分钟后，白米、米糠、碎米和杂质分别从三个不同的出粮口流出。 陈阿妹捧起一把还残余温度的白米，脸上绽开了笑容。 她捧着白米朝门口围观的村民们走去。 “大家看看，我买的机器是现在市面上最新的机器，不仅打米的速度快，碎米率也低。” 村民们纷纷捻起一小把她手里的白米，放到眼前查看。 陈阿妹继续说：“从今天开始，不管是谁来打米，我都给他按一百斤两块钱来算！不过优惠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就要恢复两块五的原价了。” 闻言，村民中有不少心动的。 两块钱一百斤，比镇上足足便宜一块钱。 最重要的是，离家近，来回方便！ “那磨面呢？”一个中年妇女问，“阿妹，你家磨面多少钱一袋？” 陈阿妹笑道:“不收你钱！阿婶，你回家去弄一袋玉米来吧，我家不养猪，没有玉米。你快弄一袋玉米来，让我试试这台磨面机怎么样。” 中年妇女白捡了便宜，马上答应：“诶！我现在就回去搬！” 中年妇女很快推着斗车来到洛家。 一袋干玉米粒倒进轰隆作响的磨面机。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等待成品。 陈阿妹大声做介绍说：“我家的磨面机也是最新的机器，可以粗磨，也可以细磨！大家要是打玉米喂猪，粗磨一百斤四块五。 “要是磨米粉做籺，或者磨面粉，一百斤五块五。” 她收得仍比镇上便宜五毛钱。 有人大声问：“那你打米都优惠三天了，磨面优不优惠啊？” “优惠！今天开始，三天内，粗磨收四块，细磨收五块！” 磨面机工作的声音太大，陈阿妹只能一边大声说，一边用手比着数字。 没多久，磨面机结束工作。 那中年妇女上前查看打磨好的玉米面，笑得合不拢嘴。 “好！磨得真好！”她转身对看热闹的众人说，“回头我家喂猪的面，就全找阿妹磨，不去镇上了！” 说完，她满脸喜气将扎好口袋的玉米面搬上斗车，推着斗车回了家。 “操作方法，你都学会了吧？”厂家派来的技术人员问陈阿妹。 陈阿妹点头，“学会了。” 为了防止自己记不住，她特地拿了纸笔做笔记，并且还把洛天桦叫到旁边跟着一起学。 “那我们就回去了，回头机器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派人下来修。” “好的好的，您慢走。”陈阿妹将几个工作人员送上门。 卡车还没启动。 就有几个村民围上来。 “阿妹，我家刚好要打米，我现在回家拉过来，你帮我打一下呀？” 第11章 背后说人坏话，全都烂嘴角！ 面对主动上门的生意，陈阿妹自然不会拒绝。 她笑着应好，还关心询问：“家里有斗车吗？要是没有，我骑摩托去帮你拉。” “有有有！不用摩托，我一会儿就拉来了，你就在家等着吧！”爽快的大婶脚步匆匆离去。 “我家喂猪的玉米面也快没了，我也回家去拉两袋来打吧。” “我回去问问我家那人，看要不要打米。” 陆续又有好几个村民离开。 大部分村民仍留在洛家门口凑热闹，嘀嘀咕咕小声议论。 从她们看陈阿妹的眼神，就能猜得出她们讨论的内容不是什么好话。 “说什么呐！”小不点洛盼盼突然站在她们身后发出爆发清脆的质问。 几个妇女被她吓得手捂胸口，回过头看她。 “哎哟~你这妹仔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一会儿给我吓出毛病了，我找你妈赔钱去。” “我们没说你妈，说的是隔壁村的寡妇，你快去玩吧。” “真是……人小脾气大，跟她爸一点儿也不像。” 洛盼盼扫视一圈眼前众人，眼里完全没有小孩儿面对大人的敬畏，只有受困小兽不甘就此屈服般的倔强。 她哼声，稚声稚气地放‘狠话’：“背后说人坏话，烂嘴角！你们要是敢说我妈妈坏话，全都烂嘴角！” 话音刚落，几个妇女有的抿嘴，有的情不自禁摸摸嘴角。 洛盼盼双手叉着腰，一扭脸，昂着小下巴就走了。 她像个巡逻的小士兵，只要有人聚众议论，就闷不吭声走过去。 然后侧着小脑袋，竖起耳朵，确定对方不是在说陈阿妹或家里其他人的坏话，这才离开。 有她满场转悠，那些舌头长的，倒是一时半会儿不敢张嘴。 没多久，回家搬稻谷和玉米粒的村民们就来了。 陈阿妹亲力亲为，从村民们的斗车上将稻谷、玉米粒搬下来，放到一旁的磅秤上，称量、算价钱。 然后再将粮食扛到机器旁，将粮食倒进粮口。 开关摁下，机器轰隆轰隆开始工作。 在轰隆轰隆的噪声中，陈阿妹继续卸粮食、称粮食。 洛天桦跟在她身后帮忙，但他十四岁还没怎么发育的身板太瘦弱了。 他想把稻谷甩到肩上，结果把自己甩得原地转了两圈，差点摔倒。 看热闹的村民们哄然大笑，笑话他没干过活，连活是怎么干的都不知道。 洛天桦完全不受影响，粮食扛不上肩，他就用手抱着、抬着，用自己的办法将粮食卸下车、过秤。 洛盼盼原本也想来帮忙，陈阿妹让她去帮陈老太看着一帆一鸣，连平房的门都不让她进。 机器轰隆轰隆的声音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扬起的粉尘将陈阿妹、洛天桦的头发染成灰白。 两人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在任何部位随手拍打都能拍打出灰来。 叔嫂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是百感交集。 陈阿妹将口袋里的钱一股脑掏出来，递给洛天桦，“数数，看有多少。” “好！” 洛天桦蹲在地上就数了起来。 没一会儿，皱皱巴巴的零钱被他叠成整齐一沓。 “这里一共二十六，六婶子还欠我们五毛，阿才五他爷爷欠我们八毛，还有……” 洛天桦将账算得清清楚楚。 陈阿妹说：“你去找个本子，把没收回来的账都记下来。这二十六块钱，你拿着做伙食费。 “明天上午，你在家看着加工坊，有人来打米打面，你就收钱干活。 “我骑摩托到附近转转，宣传宣传咱家的加工坊，让大家知道咱家的加工坊比镇上便宜。 “下午我再回来，送你去学校。” 说完，她用手掸着身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洛天桦拿着手里的钱追上去。 “阿嫂……” 陈阿妹驻足，定睛看他，“你不要跟我说，你打算不念了。” 洛天桦眼神躲闪，俨然被陈阿妹猜中了。 他原是想着先念完这个学期，可是现在阿嫂要做生意，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陈阿妹深吸一口气，“你才十四岁，不念书能干嘛？我这两天已经很累了，别惹我生气，好不好？” 看着陈阿妹泛着乌青的眼底，洛天桦心生自责愧疚。 他不敢再提辍学的事，将手里的钱往陈阿妹的面前递了递。 “阿嫂，我还有生活费。” “有也拿着，在学校多吃点，看你瘦的，还没一包米重。” 顿了顿，她看着洛天桦的眼睛，突然认真问：“你信不信阿嫂？” 洛天桦用力点头。 陈阿妹拍拍他的肩，“信就听话，好好读书，别再说辍学的事。家里有阿嫂，不用你担心。也别想着家里是不是没钱了，家里的钱供你和盼盼他们读完大学，绰绰有余。” 说完，陈阿妹没再给洛天桦说话的机会，抬脚出了平房。 以她对洛天桦的了解，洛天桦为了减轻她的负担，肯定没钱了也不会问她要。 所以，她干脆提前给他充足的生活费，这样可以直接避免洛天桦没钱却不敢说的情况发生。 洛天桦看着陈阿妹背影远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逐渐收紧手上力气。 他的伙食费一直都是班里同学最多的，每个星期都有十二块钱。 除去七块钱的伙食费，还有整整五块钱的零花钱。 班里其他同学，有的大米、咸菜，连柴火都从家里带，不在伙食上花一分钱，也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有的只带大米，只需要支付每星期五毛钱的蒸饭费，以及打菜钱，每星期普遍只有四五块钱的伙食费。 他则是从上初中开始，每个星期都有十二块钱的伙食费，不用和其他同学那样，每天早午晚都得自己淘米放进铝饭盒，也不用吃从家里带去的萝卜咸菜豆腐乳。 充足的伙食费让他在学校想吃什么菜就打什么菜，吃完饭也不用和其他同学那样排长队刷饭盒。 像他这样交全额伙食费的学生，整个学校估计也就只有十几人。 现在陈阿妹一次性给他二十六元，相当于直接给了他两个星期的伙食费。 洛天桦自然知道陈阿妹这样做的用意，心里感动的同时，更多是歉疚。 歉疚自己非但帮不上嫂子的忙，还给嫂子增加经济负担。 洛天桦深吸一口气，暗暗立誓：既然阿嫂不同意他辍学，那他就更努力地读书！以后考大学、挣大钱，孝顺阿嫂！ 第12章 回娘家堵马淑珍 翌日，凌晨时分，突如其来的雨声惊醒浅眠的陈阿妹。 陈阿妹听着滂沱的雨声，以为自己出门宣传自家加工坊的计划要被阻碍，心头瞬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好在大雨只下了一个多小时。 要不是土地湿润，空气中也弥漫着雨后泥土混杂着青草的气息，洛盼盼都不知道下了雨。 “妈妈，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她捧着自己快要见底的粥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阿妹。 陈阿妹端着碗仰头，将最后一口粥送进嘴里，对闺女摇头。 她说：“你乖乖在家，妈妈是出去宣传咱家的加工坊，不是去玩。” “我知道！”小不点着急地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嘛~我嗓门可大了，我可以帮你宣传。” 见陈阿妹还是不肯松口，她放下碗，两手握着陈阿妹的胳膊摇晃。 “好嘛~好嘛~妈妈，你就说‘好’嘛。” 洛天桦忍不住帮她说话：“阿嫂，不然你就带盼盼去吧，家里有我和伯母在就行。” 陈阿妹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小不点洛盼盼眼睛一亮，立马端起自己的碗，哐当哐当喝完剩下的粥。 几分钟后，陈阿妹骑着摩托车，带着坐在她身后，双手紧紧抱着她的洛盼盼出门。 不过行驶了七八分钟，就到了隔壁村。 陈阿妹放慢行驶速度，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吆喝。 “打米啦！”坐在她身后的小不点率先出声，“磨面啦！打米两块钱一百斤，磨面四块钱一百斤！” 今天早上下过雨，天气凉快。 这会儿在外头说话、扛着锄头准备出门去干活的人不少。 听见小不点盼盼地吆喝，不少人驻足，朝母女俩看去。 摩托车又往前行驶一段路。 盼盼继续吆喝，声音又脆又亮。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站在路边，大声问:“哪里打米一百斤两块钱？” “我家！”盼盼见终于有人搭理自己，没等陈阿妹停稳摩托车，就兴奋地冲对方推销介绍，“爷爷~我家在平安村，我家打米一百斤两块钱！” 老汉有些怀疑，“你家拿啥打？一百斤才两块钱？” 陈阿妹双脚着地支着摩托车，笑着回答道：“机器，比镇上打米那里还新的机器。因为是新开张，所以便宜五毛钱，过了这两天，就要收两块五了。” 老汉垂了垂视线，嘴唇动了动，似是自言自语了几句什么。 随后他扛着锄头继续往前走，没再理会陈阿妹洛盼盼。 洛盼盼有些着急地动了动屁股，扭转身子朝着老汉离去的方向，想出声挽留。 陈阿妹握住腰上她的手，以防她动作太大从车上摔下来。 她温声安慰道：“盼盼，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就算没人去咱家打米，也没关系的。” 盼盼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不过随着摩托车发动机‘笃笃笃’响起，她很快恢复干劲儿，继续吆喝。 母女俩坐着摩托车逛完一个村，紧接着又去另外一个村。 一上午的时间，把附近的五六个村子都逛了个遍。 虽然没有揽到一桩生意，但盼盼很开心。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她对陈阿妹说：“妈妈，下午我还陪你去！” 陈阿妹夹了一筷子翠绿的炒红薯叶进她碗里，“下午妈妈要送叔叔去学校，你在家跟着外婆。” 洛天桦马上道：“不用了，阿嫂，我跟以前一样，自己坐车去就行了。” “我送你去。”陈阿妹不容反驳的语气，视线微微垂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下午三点多，在家洗过澡、换过衣服的洛天桦背上自己的书包，坐上陈阿妹的摩托车后座，双手稳稳抓着后座上的架子。 陈阿妹先是送洛天桦去了学校，然后调转方向，朝娘家陈屋村驶去。 马淑珍能躲回娘家一时，躲不了一世。 明天就是星期一，陈大宝、陈二美都要上学，她就不信马淑珍为了躲她，连孩子上学都不顾了。 事实证明，陈阿妹猜得一点也没错。 马淑珍这会儿带着三个孩子刚回到家门口。 看到自家院门好好的，她笑着从裤腰上解下用红绳穿着的钥匙，哼着小曲儿打开院门的锁。 她双手推开院门，正准备朝里走，就注意到婆婆房门前的地上躺着个坏锁。 房门上挂着个新锁。 她脸色一变，朝自己的房门看去。 房门上也挂着个新锁！ 马淑珍连忙迈着小碎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捡起地上被砸烂的旧锁，又扯了扯房门上的新锁。 气得跺脚大骂：“陈阿妹！你这个神经病！” 话音刚落，摩托车‘笃笃笃’的声音远远传来。 陈大宝陈二美陈三美兄妹仨最先反应过来。 “姑姑！” “是姑姑来了！” 兄妹仨扔下亲妈，兴奋地扭脸朝外跑。 陈阿妹远远看到三个侄子侄女跑出来，笑着放慢了摩托车的速度。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停稳摩托车后，问三小只。 陈大宝回答：“刚刚到家！” 闻言，陈阿妹往娘家大开的院门看去，微微眯了眯眼睛。 收回视线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递给陈大宝。 “大宝，带妹妹们去买冰棍吃吧。” “谢谢姑姑！”陈大宝接过钱，听话地带着两个妹妹朝小学的方向跑去。 村里只有小学旁边有一家小卖部。 以三个小家伙的脚程，一来一回起码要五分钟。 足够解决问题了！ 陈阿妹拔掉摩托车上的钥匙，腿扫过车后座下车。 她走进娘家院门，环视一圈没见马淑珍人影，不急不慢地转身关了院门。 娘家的房子构造简单，就一栋四房一厅的平房。 从马淑珍的房间出来，是单独的厨房加柴房。 眼下陈老太和马淑珍的房门，以及客厅的房门都锁着，陈阿妹直接朝着厨房走去。 果不其然，马淑珍就在厨房。 她给厨房门上了锁，双手环胸地站在镂空的铁门后，表情是得意中掺杂了几分害怕。 “是不是你把锁敲掉的？！你是贼吗？敲我们家的锁！” 陈阿妹皱眉，“大宝他们几个在，我不想闹得难看。你现在把钱拿出来，我可以不再计较你虐待盼盼的事。” 第13章 独特的穿搭 “谁虐待她了！”马淑珍很气愤，“她在我家吃了半点儿亏？饭没少吃，说她两句，她还发脾气，掀我的碗！弄得我一身都是粥！ “她自己偷跑出去，我脚打后脑勺满世界找她，一晚上没敢合眼！ “到底是谁虐待谁！” 陈阿妹冷着脸盯着马淑珍看了一会儿，突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马淑珍惊诧地瞪大眼睛。 这就走了？ 她不敢置信地走到铁门跟前，抓着铁门，脸贴在铁门上往外看。 不到一分钟，就见陈阿妹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把铁锤。 马淑珍登时吓得往后退，哆哆嗦嗦摸裤腰带。 赶在陈阿妹动手砸门之前，从裤腰内的暗袋里掏了十块钱出来。 “给给给！我把钱给你，你快拿着走吧！” 她也不敢把钱递给陈阿妹，直接把钱团成团，扔了出去。 陈阿妹弯腰捡钱。 慢悠悠地将皱皱巴巴的钱展开，同时说：“这十块，是我之前给你的，盼盼的伙食费。 “你还得给我两个锁头的钱，五块。 “另外这两次我回娘家的油费，也要五块。” 马淑珍瞪眼，“陈阿妹！你要不要脸？你闺女走的时候，还抱了两只我家的鸡呢！那天我去你家的时候，亲眼看见了，就关在你家门口的鸡笼里！” “你家的鸡？鸡崽你买的？鸡是你喂的？” 马淑珍哑口无言，因为鸡苗是陈老太买的，平日里也是陈老太喂的鸡。 陈阿妹将那张褶皱的十块钱塞进口袋，拿着铁锤又要朝铁门逼近。 “给你给你！”马淑珍抬起一手示意陈阿妹不要再上前，另外一只手再次伸向藏在裤腰内侧的袋子。 她又掏出一张十块钱，扔出门外。 陈阿妹捡起钱转身就走。 马淑珍长松口气，额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 早知道陈阿妹还是像做姑娘时那么癫，她就不招惹洛盼盼了！ 就在马淑珍懊悔的时候，外头传来公鸡母鸡受惊时的叫声。 马淑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再次将脸贴上铁门。 她清楚地看见，陈阿妹从她家的鸡笼里抓了两只大阉鸡出来。 “陈阿妹！你干嘛！”她愤怒咆哮。 陈阿妹单手轻松地握住两只大阉鸡的腿，并将鸡举起向她示意。 “两天没喂，鸡都饿瘦了。我现在就走，你快出来喂鸡吧。” “谁说我没喂鸡！我带大宝他们走之前，留够了玉米的！”下意识反驳完，马淑珍才反应过来，“不对！陈阿妹！把我家的鸡放下！你是土匪吗！讹了我十块钱还不够，还抢我家的鸡！” 陈阿妹：“我再提醒你一遍，这鸡，是我妈买的，也是我妈养的。现在我妈住在我家，我抓两只回去给我妈补补身体，天经地义。走了！记得喂鸡！” 陈阿妹一手拎着鸡，一手拿着铁锤去隔壁邻居家还。 邻居老大爷快八十岁的年纪了，但辈分比陈阿妹小。 他从陈阿妹手中接过铁锤，笑容慈祥地问：“阿妹姑，要回去啦？这两只大阉鸡可不瘦啊。” 陈阿妹笑着掂了掂手里的鸡，“还行吧，我阿嫂非要我带回去给我妈补身体，不拿都不行。” 老大爷傻眼愣在原地。 他耳朵都这么聋了？ 刚刚他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啊。 面对老大爷自我怀疑的样子，陈阿妹面不改色告辞离开。 她用摩托车后座上缠着的绳子，将两只阉鸡结结实实绑在后座上。 跨坐上车后，左脚将离合挂成空档，然后左脚着地站起来，右脚猛踩脚蹬启动杆。 ‘笃笃笃笃……’ 摩托车启动。 陈阿妹载着两只悬挂在车后座上的大阉鸡，行驶在夕阳下，影子被长长拉进已经褪去嫩绿的稻田里。 当晚，洛家的餐桌上出现两盘皮脆肉香的鸡。 洛盼盼啃完一整个黄澄澄的大鸡腿，小米牙的缝隙里塞满了肉。 吃完饭，她张着嘴，仰着小脸让陈阿妹用牙签帮她剔牙，仰得脖子都酸了。 还不能吃肉的洛一帆洛一鸣看见姐姐啃鸡腿，馋得口水流出二里地，全程呜哇呜啦提反抗意见。 平常吃得喷香的米糊也不吃了。 陈老太给他们喂进嘴里，他们噘着嘴又浇花似的喷出来。 陈老太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笑着哄：“乖乖吃，一帆一鸣乖乖吃米糊。想吃肉，外婆明天给你们煮猪肉粥吃。” 给洛盼盼剔牙的陈阿妹偏头看两个小胖墩一眼，心道也确实该给两个小家伙尝尝荤腥了。 她回头问洛盼盼：“盼盼，明天跟妈妈去街上吧？” 洛盼盼眼睛一亮，立马兴奋点头。 翌日天刚微微亮，陈阿妹陈老太先后起床。 母女俩一个去厨房做饭，一个去喂院子鸡笼里装着的三只鸡。 鸡还没吃完糠和剩饭拌成的鸡食，洛盼盼也起来了。 她自己在衣柜里翻了套短袖海军领的白衣蓝裤套装换好，然后穿上粉红色的水晶凉鞋。 陈阿妹看见小不点的穿搭，欲言又止。 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她到底还是没忍住，给盼盼提建议道：“盼盼，不然你换身衣服吧，换条裙子，或者换双鞋也行。” 洛盼盼摇头拒绝，“不要，坐车裙子会飞起来，羞羞。我喜欢这个鞋，凉快。” 陈阿妹沉默几秒，最终选择尊重，“那走吧。” 今天是涟水镇的圩日，街上人来人往，拥挤不堪。 街两边的摊贩被分成各种区域，先是卖水果的、卖蔬菜的。 走到路的尽头，拐弯进去，是新鲜猪鸭鸡肉的摊位。 继续往里走，是充满啼叫声的活鸡活鸭活鹅区。 最后一段路泥泞不堪，空气中充斥着鱼腥味的，是水产海鲜区。 陈阿妹熟练地驾驶着摩托车在人群中穿梭，带着盼盼来到卖新鲜黑猪肉的摊位前。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跟老板买了两根棒骨，一斤猪颈肉。 老板给陈阿妹找钱的时候，半开玩笑地抱怨：“你看看你，都有钱骑摩托了，回回跟我买肉还要讲价！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有钱的人，越抠！” 陈阿妹笑着接过找回来的钱，“过日子当然要精打细算。” 说着她用脚挂了档。 在她准备拧油门离开的时候，坐在她身后的洛盼盼冲老板挥手，“老板再见，祝你生意兴隆~” 第14章 捡到一只小鹅苗 老板被小不点的话逗得咧嘴露出笑容，也冲小不点挥了挥手。 直至母女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收回视线。 “诶，你不知道啊？”隔壁摊位的老板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她男人好像出事死在海里了。” “啊？”老板震惊，“不会吧？我看她们母女俩的样子，不像啊。” “真的！我老婆她外婆家就是他们平安村的，昨天我老婆回娘家，听她妈亲口说的。” 隔壁卖鸡鸭肉的女老板被勾起好奇心，一边给顾客剁鸡，一边问：“要是真的，那陈阿妹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伤心？” 好巧不巧，买鸡的妇女刚好和陈阿妹一样，是从山沙镇嫁到涟水镇的。 妇女道：“刚刚那个是陈阿妹啊？我认得她！我是她隔壁村的，听说她爸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心肠硬得很！” “难怪死了老公都不伤心，原来如此。” “啧啧啧，听说她老公一年在海上能挣不少钱呢，不然她也骑不上摩托。现在她老公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日子怕是难熬哦。” “难熬个屁，找个男人再嫁了不就行了。谁家有光棍的，快赶紧提亲去吧，去得早，估计她能带着那辆摩托一起陪嫁！我要是没老婆，我今天下午就去了！” “别让你老婆听见，当心耳朵都被拧掉。” “哈哈哈哈……” 陈阿妹全然不知自己‘丧夫’的消息成为摊贩顾客们的谈资。 她带着盼盼，来到了卖活鸡活鸭的区域。 “鸡崽怎么卖？”她没下车，用脚支稳摩托，问坐在一笼小鸡崽后的老板娘。 老板娘比了个‘三’的手势，“三角钱一只！要得多，我给你便宜点！” 陈阿妹盯着笼子里的小鸡看了会儿，“我再看看。” 说完，她骑着摩托继续往前走。 又问了几家卖小鸡崽的，都差不多是同样的价钱。 她驾驶摩托车从小路离开热闹拥挤的集市后，问身后的盼盼：“盼盼，你说咱们要不要买点小鸡崽回去养？” 盼盼马上脆声答应：“好呀！买回去，我来喂！” 陈阿妹笑，“你喂饱自己就行了，不用你喂鸡。” “我要喂！我长大了，能帮妈妈你干活了！” 陈阿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盼盼真乖，妈妈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好事，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么乖的女儿。” 洛盼盼被夸得‘嘻嘻’直笑。 陈阿妹握着摩托车车把，正准备拐弯驶出小路。 坐在她身后的洛盼盼突然抱紧她，“妈妈！” 陈阿妹被她突然的动静吓得立马停了车。 “妈妈，你看！”盼盼手指小路的墙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可以看到几块靠墙放的木板下，站着一只嫩黄色的小动物。 “小鸭子！”盼盼兴奋地说，“妈妈，是一只小鸭子，我能去把它抓过来嘛？” 没等陈阿妹同意，她就扶着陈阿妹的腰，麻溜地爬下了摩托车。 她哒哒哒朝藏在木板下的‘小黄鸭’跑过去。 因为木板后刚好挡着一块大石头，‘小黄鸭’无处可逃，所以她轻松地钻进刚好可以容纳她的木板与墙壁间的缝隙里，将‘小黄鸭’控制在手中。 她双手握着‘小黄鸭’，只能用小臂撑在地面上，撅着屁股一扭一扭原路退出。 陈阿妹看着她的样子，不自觉露出笑容。 “妈妈！你看，我抓到小鸭子了！” 陈阿妹定睛看了眼她手里的家伙，纠正道：“这不是鸭子，是鹅，估计是哪家小摊的鹅跑出来了。” 洛盼盼睁着大眼睛，“那我们要还回去吗？” “卖鹅苗的小摊有十几家，咱们要是一家家问，肯定问不到失主。” 俗话说‘十商九奸’，商贩大概率不管是不是自家的鹅，都会点头承认是自家丢了鹅。 陈阿妹没跟洛盼盼说这些道理，对盼盼说：“既然你碰到了走失的它，那就是你们有缘。拿着带回家，好好养大它吧。” 闻言，小不点兴奋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回家的路上，她一手搂着陈阿妹的腰，一手握着用衣服包裹着的小鹅苗，太用力了怕把鹅苗掐死，不用力又怕鹅苗摔下车。 她紧张得手都僵了，但还是坚持了一路。 回到家后，她立马抱着小鹅苗跑进杂物房，翻了个纸箱子出来。 然后抱着纸箱子回家，和小胖墩洛一帆洛一鸣一起看鹅苗。 陈阿妹看着三小只凑着看鹅苗的样子，笑着叮嘱道：“盼盼，可不能让一帆一鸣抓你的鹅啊，不然他们会把你的鹅掐死的。” “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碰的！” 陈阿妹提着猪棒骨和猪颈肉进厨房。 先是用高压锅将猪棒骨炖上，然后将猪颈肉切成小块，双手持刀开始剁肉末。 没剁多久，外面传来喊声：“阿妹！有空嘛？帮我打个米吧？” 陈阿妹‘哎’的一声，马上放下刀，洗手出门。 她边和上门来打米的大娘说说笑笑，边熟练地进行打米的流程操作。 帮大娘打完米，收了钱，刚想关闭机器，又有村民推着斗车上门。 一上午陆陆续续来了四个村民，打了两百斤米、一百斤玉米面。 陈阿妹只收到了一块八毛钱。 另外三个村民，一个提出用米糠代替加工费，这个规矩镇上也有，陈阿妹要想做长久生意，没法拒绝。 一个在该付钱的时候，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最终说自己出门走得急，忘了带钱。 还有一个直接承认没带钱，说下次再给。 她握着那一块八毛钱，看着高大的机器，心头像是被压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她突然不确定自己用存款购买机器做生意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 万一加工坊的生意做不成…… “咯咯咯~” “哈哈哈哈~” 孩子们的笑声突然传来，将她的愁绪打断。 用骨汤熬制的猪肉粥香味在此时也钻进了她的鼻腔当中。 刹那间，她不再焦虑。 她将那一块八塞进口袋，扬起笑容朝家走去。 客厅里，盼盼和两个小胖墩还在看鹅苗。 盼盼一伸手假装抓鹅苗，两个小胖墩就‘咯咯咯’笑得一颤一颤，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看着两个小胖墩傻笑的样子，盼盼也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好了好了，快都去洗手，准备吃午饭吧！”陈老太见陈阿妹回来了，立马招呼。 第15章 砍竹子，造篱笆 陈老太提前盛好四碗粥，将粥放进装着冷水的大盆里降温。 洛盼盼和陈阿妹吃的时候，粥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骨汤熬制的瘦肉粥肉香浓郁，口感爽滑。 洛盼盼被香得心无旁骛，眼里只有面前的碗。 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儿在尝到肉味后，激动得像鸟窝里的雏鸟。 瘦肉粥上一秒刚滑入喉咙，下一秒他们就‘啊’的一声张开嘴，等待再次投喂。 陈老太被两个小胖墩儿张开的嘴催得手忙脚乱。 顾不上给两个小家伙擦拭脸上、身上的脏污，喂完洛一帆，紧接着又舀起一勺粥喂洛一鸣。 不过忙归忙，看着两个小家伙食欲喜人的模样，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比自己吃了瘦肉粥还满足。 满满一碗瘦肉粥喂完，坐在藤椅里的两个小胖墩儿像是还没吃饱，抓着藤椅围栏吭吭哧哧想要站起来。 陈老太无措地向陈阿妹求助：“还喂吗？两人吃了满满一碗，可不少了。” 陈阿妹瞥了眼两个正在用婴语抗议的小胖墩儿，回答道：“不用喂了，我拿两个不锈钢碗出来，盛一点让他们自己吃。” 说着她就放下碗，站起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陈老太惊诧，“让他们自己吃？他们还不到七个月，哪里会自己吃哦。” “一次不会，两次不会，三次还能一点儿也不会？早点让他们学会自己吃饭，省得一到饭点，还得有人喂他们。” 陈阿妹很快捧着三个碗出来。 她先是用最上面的瓷碗，盛了满满一碗，放在陈老太面前。 陈老太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不吃瘦肉粥，早上煮的粥还剩了一点，我吃早上煮的白粥就行。” 陈阿妹皱眉看她。 就这么定定看着她，一言不发。 陈老太怯懦地垂下视线，不敢和陈阿妹对视。 “外婆~”双手捧碗的洛盼盼舔了一圈嘴唇，“你快吃吧，可好吃了！你看~锅里还多着呢！咱们吃到肚子撑破，也吃不完。” 在外孙女的劝说中，陈老太勉强地弯了弯唇角，拿起桌面上的筷子。 她动作缓慢地将瘦肉粥送进嘴里，温热的口感让她的眼眶也跟着发热。 瘦肉粥当然好吃，可她小时候让着兄弟、嫁人了让着丈夫、生育后让着儿女。 就连老了，也要让着孙辈。 这辈子，她已经‘让’习惯了。 陈阿妹看着陈老太发红的眼眶，心里恨铁不成钢。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劝了陈老太几次，让陈老太对自己好点，别有点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留给丈夫孩子。 她还没嫁人时，还可以像刚才那样，态度强硬地逼着陈老太吃下食物。 嫁人后，她鞭长莫及，只能在回娘家时，不痛不痒地劝说几句。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彻底纠正陈老太过于无私奉献的毛病，但现在陈老太就在她眼前，她绝不会容许陈老太再像从前那样！ 陈阿妹用不锈钢碗，又盛了两小碗瘦肉粥。 她将两碗粥分别放到洛一帆洛一鸣的面前，又往两个小胖墩儿手里塞了勺子，随便两个小胖墩儿自由发挥。 两个小胖墩儿起初尝试驯服使用手里的勺子。 无果后，急得先后‘咣当’一声扔了勺子，吃了‘手抓粥’。 那两碗粥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进了兄弟俩的肚子，反正兄弟俩的头上、脸上、肚皮上…… 哪哪都是米粒肉末。 期间陈老太几次想插手，都被陈阿妹制止。 吃完饭，陈老太收拾碗筷、洗碗。 陈阿妹将两个脏兮兮的小胖墩拎到院子里，直接往两个小胖墩身上浇水，冲走他们身上的脏污。 一勺又一勺的冷水自头顶浇下，两个小胖墩儿被浇得一激灵接着一激灵。 洛盼盼站在旁边，被两个弟弟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 两个小胖墩儿看着姐姐大笑，也跟着‘咯咯咯’笑出声。 陈阿妹看着三个小家伙互相看着对方傻笑的样子，无语地笑着摇头。 她用手沾水，往洛盼盼脸上弹。 洛盼盼大叫逃走。 两个小胖墩立马笑得更开心，浑身的肉都在跟着颤。 中午，日头高照。 洛盼盼和两个小胖墩儿在陈阿妹的房间里，陆续进入梦乡。 陈阿妹轻手轻脚离开房门，去找母亲陈老太，让陈老太去自己的房间帮忙看着几个孩子午睡。 “大中午的，你要去哪儿？”陈老太关心问。 陈阿妹：“我去砍几棵竹子，回来钉篱笆。等过两天赶圩，买点鸡鸭回来养。” “我去吧！你在家看着孩子。” “不用，我知道哪有竹林，骑着摩托过去，一会儿就能回来。” 陈阿妹去杂物房找了柴刀、手锯和麻绳，再戴上草帽，骑着摩托出了门。 陈阿妹口中的竹林在一片稻田的中间，远远看去，像座沉浮在稻浪中的原始海岛。 还没走近，就能听见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靠近后，立马就能感受到从竹林中吹出的习习凉风。 陈阿妹停稳摩托车后，没有走进竹林当中，而是拿着镰刀在外围挑选合适的竹子。 这一片占地不算太大的簕竹竹林平日里很少有人造访。 有人说，这里面闹鬼，进去之后会鬼打墙出不来。 也有人说，这里头有很多野猪毒蛇，之前有人进去被蛇咬了，还没等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任谁站在这么一片高达二十米，温度明显要比附近低许多的竹林前，心里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敬畏感。 陈阿妹也是如此。 她不想在此地久留，选好目标后，手起刀落地砍起了目标竹子旁边的阻碍。 最后用手锯，将直径十几厘米的竹子锯断。 从生下盼盼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干过活，双手被养得没有半个老茧。 以至于还没锯完第二根竹子，她的手上就被磨出了水泡。 每拉一下锯，手上起泡的地方都会生疼。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坚持。 终于锯断三根差不多粗细的簕竹，她将长长的簕竹拖到空地上。 用柴刀砍去旁支，然后用麻绳将三根簕竹绑在一起，再将簕竹的一端绑在摩托车后座上。 她骑着摩托车，将竹子拖回家。 来不及休息，从仓库里翻了双劳保手套戴上，就在家门口劈起了竹子。 第16章 我以后当科学家 陈老太趁三个小家伙还没睡醒，在一旁帮陈阿妹递工具、打下手。 新鲜的竹子很脆，陈阿妹将粗的那头架在长条凳上，用柴刀横竖各劈一刀。 劈出裂缝后，她往裂缝里塞两根木棍，然后用刀背敲击木棍，让木棍嵌入得更深。 随着木棍的受力嵌入，竹子逐渐被劈开，最终分成四份。 就是这四份的大小不太均匀。 陈阿妹盯着劈开的竹子思考了一会儿，才将第二根竹子架上长条凳。 这次她用柴刀在竹子上划了一道线，然后以这道线作为基准线，对准竹子下刀。 柴刀劈开竹子后，她也没像上次那样将柴刀拔出，而是找了把铁锤，用铁锤敲击刀背借力，最终将竹子劈开成两份。 她再用同样的办法，将两份竹子分成四份。 看到竹子的大小明显均匀了不少，她的脸上露出笑意，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将最后一根竹子架上了长条凳。 没等她劈完最后一根竹子，盼盼醒了。 盼盼看到家门口的景象，眼里立马浮现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妈妈，你在干什么？” 陈阿妹回头看她，笑道：“妈妈在劈竹子，用竹子做篱笆，把这一片地都围起来。” 她用手将杂物房外的空气圈了起来，“等篱笆做好，妈妈带你买小鸡小鸭回来养。” “我要帮忙！” 陈阿妹担心竹子上的毛刺扎进小不点的手里，连忙道：“妈妈渴了，你可以去帮妈妈倒杯水吗？” “可以！”盼盼立马转身。 她跑进厨房，打开碗橱的门。 看到印花玻璃杯在最上面一层，她先是试图踮脚去够。 发现手不够长，又搬了张小矮凳。 站在小矮凳上，她拿到玻璃杯。 刚想从小矮凳上下来，突然想到什么，又伸手拿了一个玻璃杯。 外头，陈阿妹、陈老太左等右等，没等到盼盼出来，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朝厨房的方向看去。 就在陈老太打算放下手上的工具，进屋查看时，盼盼端着两杯出现在她们的视野当中。 “妈妈，呐！你的水。”小不点先是递水给离她最近的陈阿妹。 然后将剩下一杯水送到陈老太面前，“外婆，你也喝水。” 陈老太双手接过玻璃杯，感动坏了，“哎哟~谢谢盼盼，我们盼盼想得真周到！” 得到夸赞的小不点‘嘻嘻’笑出声，很满意自己的聪明之举。 陈阿妹和陈老太喝完水后，盼盼又主动将空杯子收回厨房。 她兴冲冲从厨房跑出来，摩拳擦掌正准备帮忙。 陈阿妹：“盼盼，你可以到房间去，帮妈妈看着一帆一鸣吗？要是他们醒了，你就出来告诉我们。” 盼盼微微噘嘴，皱了眉头，显然不愿意。 相对于进房间看着两个弟弟，她更想留在门口帮妈妈干活。 陈阿妹看出她的想法，又道：“你捡的小鹅苗也要喂了呢。天气这么热，你不给它喂水，它会渴死的，你快先去给它喂水吧。” 听到小鹅苗会被渴死，小不点连忙跑去给小鹅苗喂水。 支开盼盼后，陈阿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将所有竹子劈成合适大小，再削掉竹子内部突起的结。 陈老太原本想继续帮忙，但几次幻听到一帆一鸣的哭声后，就放下了手中的柴刀，洗手进屋，专心看孩子。 陈阿妹不用再分心留意屋里几个孩子的动静，干活的速度快了起来。 她将所有竹子处理干净，截成合适长短，然后在地上将竹子交叉排列成记忆中篱笆的样子。 再进杂物房中找出铁丝和铁钉，用这两样工具，将摆在地上的篱笆固定成形。 一块有她胸口高、一米五长的篱笆钉好后，她扛着篱笆来到杂物房外。 大概比画了篱笆立起来的效果，确定满意后，立马回去钉剩下的篱笆。 等她把所有的篱笆钉完，夜色已经笼罩大地。 期间，盼盼出来给她送了几次水。 陈老太也把两个哼哼唧唧想找妈妈的小胖墩儿抱出来过两回。 “干不完就别干了。”陈老太心疼地站在家门口劝，“明天再干也一样，你快回来吃饭吧，三个孩子都饿了。” 陈阿妹蹲在地上，敲下最后一枚铁钉，“好了，都钉完了！你们快洗手吃饭吧。别等我了，我洗个澡再出来吃！” 闻言，陈老太进门进屋招呼盼盼洗手。 晚饭是中午剩的瘦肉粥，用来熬汤的大棒骨，以及两盘散发着清香的炒蔬菜。 盼盼饿了，看着大棒骨咽口水。 可任凭陈老太怎么说，她都不肯先动筷，坚持等到陈阿妹洗完澡出来。 “妈妈今天辛苦了，快吃肉补一补！”盼盼拿起一根大棒骨，递给陈阿妹。 “谢谢~”陈阿妹笑着用双手接。 她手上被竹刺划破的小伤口，自然而然地暴露在盼盼眼前。 盼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几秒后，拉过陈阿妹的手掌仔细查看。 当看到陈阿妹手上有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水泡，她的大眼睛变得通红、湿润。 陈阿妹笑着收回手，安慰她：“妈妈没事，这些小伤口，过两天就好了。快吃饭吧，以后饿了就吃饭，不用等妈妈。” 盼盼看着陈阿妹，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吧嗒往下落。 “要是爸爸在家就好了。”她突然说，“爸爸在家，就可以让爸爸干活，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这句话让陈阿妹陈老太都陷入了沉默。 陈阿妹很快回过神来，重新扬起笑容，“怎么能这么说呢？爸爸能干的活，妈妈也能干！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男孩子能干，女孩子不能干的。” 盼盼眨巴眨巴眼，反驳：“有！” “啊？” “男孩子可以站着撒尿，女孩子不行！” 陈阿妹：“……” 陈老太也跟着一愣，然后笑出声。 刚刚还沉重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 陈阿妹失笑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但这是身体条件构成的差异。盼盼你要记住，除了身体条件构成的差异外，没有什么是男孩子能做，女孩子不能做的。” 盼盼认真点头，“嗯！以后我要当科学家，让女孩子也可以站着尿尿！” 第17章 妈妈！有只猪！ 陈老太被盼盼的目标呛得捂嘴咳嗽，米粒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 陈阿妹也笑得露出整齐的白牙。 盼盼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笑。 难道她想的不对吗？ 女孩子要是能站着尿尿，那男孩子能做的事情，女孩子就都能做了啊！ 盼盼化疑惑为食欲，抱着大棒骨开啃。 吃过晚饭，陈老太心疼陈阿妹手上都是伤口，抢着收拾碗筷，抢着给几个孩子洗澡。 她恨不得让陈阿妹坐着，什么都不让陈阿妹干。 可陈阿妹是闲不住的性格。 趁着陈老太给两个小胖墩儿洗澡，带着同样闲不住的盼盼，把家门口的狼藉打扫干净。 当晚，陈阿妹用缝衣针，把自己手上的水泡全部挑破。 翌日，她起个大早。 因为昨天砍的竹子不够，所以她打算趁着孩子们都没醒，再次前往那片充满诡异气氛的竹岛。 岂料她刚拿着柴刀、麻绳等工具从杂物房里出来，就发现盼盼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摩托车，正坐在摩托车上仰头打着大大的哈欠。 “盼盼，你怎么醒了？”陈阿妹惊讶问。 这小不点从出生开始就能吃能睡，平常都是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肯起。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总是早起。 盼盼打完哈欠，用手背揉了揉眼角的泪，“被尿憋醒了。” 回答完，马上反问：“妈妈，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陈阿妹朝她走过去，“妈妈要去砍竹子，不安全，你在家等妈妈吧。” “不要，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阿妹：“……”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以盼盼的性格，盼盼肯定不会自己乖乖下车。 她要是强行将小不点抱下来，小不点挣扎吵闹，没准还会把另外两个小家伙吵醒。 纠结几秒后，她妥协道：“可以带你，但是你要听我的话，不能乱跑。” 小不点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嘻嘻~放心吧，我肯定会听话的！” 她双手撑着摩托车座椅，往后挪了挪，给陈阿妹让出位置。 陈阿妹看着她熟练的模样，没好气道：“以后不能自己爬上摩托车，跟你说过几遍了？要是摩托车倒了，砸到你怎么办？” “哭呀。”盼盼回答得理直气壮。 陈阿妹被她噎得无语。 陈阿妹不敢再耽误时间。 将柴刀麻绳绑在后座上后，就骑着摩托车，在清晨的雾气中前往那片竹岛。 有了昨天的经验，陈阿妹今天的动作很快。 交代盼盼在旁边乖乖等她、别乱跑后，她就拿着柴刀手锯上前砍竹子。 按照她的估算，再砍一根竹子回去，家里的篱笆今天就能完工了。 ‘刺~嚓，刺~嚓……’ 锯竹子的声音很快有节奏地响起。 陈阿妹专注于锯竹子，没留意她身后，盼盼追着一只蝴蝶，沿着竹岛的外围跑去。 等到‘吱呀’一声，竹子倒下，她才擦着汗回头找盼盼的身影。 视线范围内，只有被风吹动的稻浪，哪里有盼盼？ 那些关于竹岛的传闻倏然出现在她脑海当中。 她心脏骤然一缩。 想开口喊‘盼盼’，可是喉咙的肌肉像是被麻痹了。 竹海中吹出来的凉风，更是让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她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的时候，盼盼跑回她的视野中。 “妈妈！”盼盼手指着身后的方向，兴奋地睁着大眼睛。 陈阿妹却将她的兴奋判断成了恐惧，本能地跑上前，将她护在怀里。 “妈妈！”盼盼在她怀里兴奋地蹦起来，“有只猪！” 蜘蛛？ 陈阿妹立马检查她的手脚，“蜘蛛咬到你了吗？” 盼盼怕猪跑了，用力摆着双手，“不是蜘蛛，是只猪！” “什么？” “猪！”盼盼着急地摁住自己的鼻子，“猪！哼哼~可以吃的猪！” 陈阿妹这才反应过来，盼盼说的应该是竹林里的野猪。 就她愣神的工夫，盼盼已经迫不及待地抓着她的手，将她往竹岛的另一边拽。 很快，一只被卡在竹子间，身上缠着藤蔓，只露出猪鼻子和猪尾巴的黑黄相间小野猪出现在母女俩眼前。 “妈妈！捡回家吧！”盼盼满眼希冀，扯了扯陈阿妹的手，“把它捡回去，和小鹅苗作伴！” 陈阿妹看着因为害怕而试图挣扎，哼哼出声的小野猪，有些迟疑。 “盼盼，这……” “妈妈~捡吧，捡吧~你看它多可怜啊。” 陈阿妹在‘捡’和‘不捡’之间疯狂摇摆。 最终咬牙下定决心，转身去拿了柴刀和麻绳。 她先小心翼翼地用麻绳将被藤蔓缠住的小野猪绑起来，确定小野猪不会挣脱后，再用柴刀将小猪身上的藤蔓砍断。 全程她都紧张地放轻呼吸，担心小野猪突然回头咬她一口，也担心大野猪突然从林子里蹿出来。 好在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成功将小野猪固定在摩托车后座后，母女动作同步地双手叉腰，都露出了笑容。 陈阿妹砍好竹子的旁枝，将竹子固定好后，就打算骑摩托车带盼盼回家。 盼盼双手捂着屁股，死活不肯爬上车。 “妈妈，你自己回去吧。我认识路，自己走回去就行。” 陈阿妹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失笑道：“快上来吧，我特别把小野猪绑得面朝后，它咬不到你的屁股。” 盼盼摇头，嘴硬：“我不是怕它咬我屁股，我是想走回去。” 陈阿妹忍笑，“那我要是让你坐前头呢？” 说完，她往后挪了挪，在自己和油箱之间让出了一个足够盼盼坐的位子。 盼盼二话不说，立马麻溜爬上车。 “你不是想自己走回去吗？”陈阿妹挑眉问她。 双手扶着油箱的小不点装聋。 陈阿妹笑着用左脚挂挡，启动摩托车，回家。 没见过世面的小野猪被吓得惨叫了一路。 猪叫声吸引不少早起出门劳作的村民侧目。 结合陈阿妹拉着的竹子，村民们很快猜到小野猪的来历。 “这陈阿妹癫了？簕竹林的野猪都敢抓！” “她不知道簕竹林闹鬼啊？” “她不会是因为死了男人，受刺激，真癫了吧？” 村民们纷纷惋惜摇头。 陈阿妹虽然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今年也已经三十岁，但她的相貌在村里绝对排得号。 前些年，因为她本身性格火暴不好惹，再加上洛家有钱，所以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现在洛弘文死了，洛家眼看就要没落了，村里不少人惦记起了陈阿妹改嫁的事。 他们就等着洛弘文的丧事办完，风头过去，好上门找陈阿妹提亲。 第18章 这个家，没有孬货 陈阿妹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生活的计划。 回到家，吃过母亲陈老太煮的早饭，就开始继续建造篱笆。 有了昨天的工作经验，今天的效率明显有所提升。 不过才到上午九点半，她就已经开始往地里打木桩。 打完木桩，就开始安装篱笆。 洛盼盼全程帮忙。 无论陈阿妹怎么说、怎么劝，她都不肯走。 小陀螺一样跟着陈阿妹忙前忙后。 陈阿妹见她认真帮忙扶着篱笆的模样，突然反思：或许她想给盼盼的‘宠爱’，并不是盼盼想要的。 她想让盼盼无忧无虑地长大，不用像她小时候那样从小跟着大人干农活。 可盼盼从小就是个好奇心旺盛，精力十足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忙活。 陈阿妹再结合自己平常对盼盼的教育，又意识到自己给盼盼灌输的理念，和实际对盼盼的教育有着明显的冲突。 哪能一边想让孩子成为独立自主的人，一边不给孩子自主尝试的机会？ 想通了之后，陈阿妹不再阻止盼盼帮忙。 她将对盼盼安全的担心，转化成事前的规避，以及提醒。 就这样，母女俩合作完成了篱笆的建设。 盼盼兴奋地跑进跑出，恨不得马上就去买小鸡小鸭回来，填满用篱笆圈出来的空地。 没有小鸡小鸭，她就将捡来的小鹅苗放了进去。 被圈在小纸箱里的鹅苗突然得到宽阔的空间，懵了几秒后，很快嘎嘎嘎叫着跑了起来。 看着小鹅苗奔跑，盼盼和分别被陈阿妹陈老太抱在怀里的两个小胖墩儿都很兴奋。 恨不得也跟着进篱笆里跑两圈。 ‘咣当~’ 旁边突然传来动静。 祖孙三辈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被关在鸡笼里的小野猪撞翻了鸡笼，这会儿正试图顶开鸡笼盖子。 离它最近的陈老太连忙抱着洛一帆上前，将鸡笼扶正。 “阿妹，这野猪，你打算怎么办啊？”陈老太问，“要不，还是给放回去吧。” “不行！”盼盼拒绝，“不能放，我要把它养大！” 说完，她扭脸询问陈阿妹的意见：“妈妈，把它放进这里面，让它和小鹅苗待在一起吧？” 陈阿妹摇头拒绝：“不行，野猪会把小鹅苗咬死的。”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小野猪的安置方案，就道：“中午了，先去做饭吧。吃完饭，咱们再想想把小野猪关在哪儿。” 洛家有猪圈，但在老房子那边。 自从六年前，洛家在这儿建了三层的小洋楼，老房子就没再住过人。 距离老房子只需步行五十米的猪圈+茅厕也空置了。 如果将小野猪养在猪圈里，每天要提着猪食步行五分钟去喂它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猪圈里就这么一只小野猪，哪天晚上要是被人偷了，估计她们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发现。 陈阿妹心想，要不在家附近再找一块地建个新猪圈算了。 反正都要养鸡鸭鹅了，干脆再捎带着养几头猪。 午饭是陈阿妹下的厨。 因为家里没什么食材了，只炒了两盘青菜，一盘鸡蛋炒腌萝卜。 洛盼盼看着没多少油水的菜，食欲明显不旺盛。 洛一帆洛一鸣倒是吃得香，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 “快吃吧。”陈阿妹劝洛盼盼，“妈妈下午就去买肉，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洛盼盼想到糖醋排骨的滋味，口腔里分泌出口水，食欲都好了不少。 见她终于端起碗，陈老太叹气感慨：“你这妹崽，没有肉还吃不下饭？要是让你回三十年前，你……” 陈阿妹打断她的话：“现在不是三十年前，家里有条件，孩子想吃就吃。” 陈老太张了张嘴，想劝陈阿妹省着点花，毕竟孩子们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可是盼盼还在场，她只能把话全咽进肚子里。 下午，陈阿妹骑摩托去镇上买菜。 洛盼盼难得没吵着要一起去。 陈阿妹觉得不对劲，但天气炎热、太阳猛烈，她也不希望洛盼盼跟着去，所以自己骑着摩托出了门。 洛盼盼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亲妈骑着摩托车消失在视野当中。 “盼盼~你在外面坐着干什么？”在屋里看孩子的陈老太喊，“外面热，你快回来吹风扇。” 洛盼盼盯着关在鸡笼子里的野猪，头也不回，“马上！” 她又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儿。 没听见屋里传出外婆的动静后，起身朝小野猪走去。 她双手提起鸡笼子，哼哧哼哧将鸡笼子搬进篱笆内。 折返出来，找了根木棍，再进入篱笆内。 关好篱笆门后，她将鸡笼盖子揭开，然后用脚将笼子踹倒。 小野猪看到出口，立马从笼子里跑了出来。 盼盼紧张得双手握紧木棍，随时做好被小野猪袭击的准备。 结果小野猪仓皇逃窜到了篱笆角落，根本不敢靠近盼盼，也不敢靠近小鹅苗。 盼盼看看小野猪，看看小鹅苗。 尝试跟两个小家伙沟通道：“你们俩做朋友吧？做好朋友，别打架。这样你就不用被关在笼子里，你也有朋友一起玩啦。” 小野猪没反应。 小鹅苗也没反应。 盼盼卸下防备，原地蹲了下来，“你们俩给我一个反应啊，眨眨眼！你们要是眨眨眼，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等了一秒、两秒，小野猪眨了眼。 又等一秒、两秒，小鹅苗也眨了眼。 盼盼立马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们会答应的！那你们好好相处吧，我回去吹风扇了！” 她转身离开，还不忘关紧篱笆门。 陈老太不知道外孙女捣了什么蛋，见到外孙女蹦蹦跳跳从外面回来，又是用毛巾给外孙女擦汗，又是去厨房倒水给外孙女喝。 直到陈阿妹买完菜回来，陈阿妹才发现盼盼的杰作。 “洛！盼！盼！” 洛盼盼从家里跑出来，扶着门框，“怎么啦？” “怎么啦？是不是你把野猪关进去的？！”陈阿妹质问。 洛盼盼点头，“是啊，我问过它们了，它们答应我做好朋友，不会打架的！” “答应你不会打架？你来看看！”陈阿妹手指篱笆内。 洛盼盼立马哒哒哒跑过去，透过篱笆的缝隙，看到篱笆的景象。 和成年人巴掌差不多大小的小鹅苗，张着小小的翅膀，追着体型比它大两三倍的小野猪跑。 跟着一起跑出来的陈老太惊呼：“天！这只鹅不得了，长大了肯定比狗凶！” 第19章 被猪咬了，为什么打狗针 陈阿妹想起小时候被大鹅追的经历，默默捂了捂屁股。 眼前这只小鹅苗敢追着体型比自己大几倍的野猪跑，长大后估计也是只‘狠角色。’ 她偏头看了眼正撅着屁股、认真盯着篱笆里看的闺女洛盼盼，在心里默默为小不点祈祷。 祈祷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不点，以后不会像今天这只小野猪一样，被大鹅追着跑。 小野猪很快发出惨叫声，像是在向篱笆外的几人求助。 “阿妹，你快进去把猪抓出来吧。”陈老太说，“再跑下去，猪和鹅都要跑死了。” 陈阿妹一边打开篱笆门，一边说：“应该让洛盼盼进来抓，谁让猪是洛盼盼放进来的？” “好！我抓。” 小盼盼毫不迟疑，跟在陈阿妹屁股后面。 陈阿妹没好气回头看她，“你在外头看着吧，一会儿被猪咬了，还得去打狗针！” 盼盼仰着脸，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被猪咬了，为什么要打狗针？” 陈阿妹：“……” 她不再与洛盼盼废话，关上篱笆门后，拿着洛盼盼遗留在‘作案现场’的鸡笼，朝被追得嗷嗷惨叫的小野猪走去。 原本她对这只小野猪是恐惧的，毕竟是生活中没接触过的生物，但看到这只小野猪连鹅都怕，她瞬间觉得它没有什么威胁。 陈阿妹站在篱笆的一角，举着手里的鸡笼。 找准时机，往从她面前跑过的小野猪身上盖。 小野猪跑得太快，她手里的鸡笼口太小，没能成功盖住小野猪。 又尝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 陈老太从篱笆外递了个抄网进来。 她接过直径足有半米的抄网，轻轻松松控制了小野猪。 小野猪在抄网里惊恐尖叫。 小鹅苗在抄网外信步闲庭。 陈阿妹将抄网里的小野猪倒进鸡笼，盖上鸡笼盖子。 提着鸡笼正要往外走，小鹅苗突然张开翅膀，朝她跑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提着鸡笼就赶紧往外跑。 “哈哈哈哈~”盼盼在篱笆外，扶着篱笆笑弯了腰。 陈阿婆一手抱着一个胖墩儿，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你跟小野猪一样，怕小鹅苗呀！”盼盼对‘逃’出篱笆的陈阿妹说。 陈阿妹脸红嘴硬：“我哪里怕了，我是想赶紧做饭去。” 她装作若无其事，将手里的鸡笼放下后，将挂在摩托车把手上的菜取下来，朝家走去。 陈老太和盼盼看着她的背影。 陈老太笑着小声问盼盼道：“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只打算买小鸡小鸭回来养吗？” 盼盼：“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鹅！你妈妈小时候，被大鹅啄过屁股，哭得可大声了！从此以后，她看见大鹅，都是绕着走。” 盼盼没想过自己无所不能的亲妈还有这等糗事，咯咯咯笑着，露出整齐雪白的小米牙。 陈老太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她笑容逐渐敛去，视线转移到篱笆内的小鹅苗身上。 “你看，你妈妈多爱你啊。明明自己怕鹅，还同意你养鹅。” 盼盼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敛去，似是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认真地对陈阿妹说：“妈妈，咱们把小鹅苗送人吧。” 陈阿妹惊诧，“为什么？” “因为妈妈你怕大鹅啊！” 陈阿妹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是母亲陈老太跟盼盼说了什么。 她笑着对小不点盼盼道：“没事，妈妈现在已经不怕了，既然它已经来咱家了，那咱们就好好把它养大。 “现在市面上一只普通的大白鹅都得十几块钱呢。” 闻言，盼盼用力点点头，“那咱们把大鹅养大，卖钱！” 涟水镇逢二、五、八是圩日。 篱笆建造完成的第三天，也就是新历六月十七、农历四月二十八的那天，陈阿妹再次带着盼盼上街赶圩。 这次，母女俩一共买了十五只小鸡、十只小鸭回来。 小鸡小鸭被放进篱笆中，原本空荡荡的地盘立马变得热闹。 在一群叽叽喳喳叫唤的小鸡小鸭中，那只提前几天来到这个家的小鹅苗显得格外突出。 它昂首挺胸，走到哪儿，哪儿的小鸡小鸭就自动让开位置。 “妈妈，它是它们的老大！”守在篱笆外的盼盼兴奋地向陈阿妹分享自己的发现。 陈阿妹也发现了，笑着点头，“没错，它是它们的老大。” 盼盼又道：“我是弟弟们的老大！” 陈阿妹再次点头赞同：“没错，你是弟弟们的老大。” 母女俩相视一眼，盼盼嘻嘻笑出声。 家里有了小鸡小鸭、小野猪，村民们用来抵工钱的米糠一下就消耗得快了起来。 眼看袋子就要见底，却没有村民们来打米磨面，陈老太整日愁得紧蹙眉头。 她不敢跟陈阿妹提加工坊的事，怕陈阿妹心烦。 也做不到不管不顾。 于是趁着中午陈阿妹和几个孩子都睡觉的工夫，戴上草帽出门割猪草。 她打算在小野猪的猪食里拌上猪草，这样能起码减少一半米糠的用量。 篱笆里的鸡鸭鹅同样也能吃草，少吃点米糠粮食。 陈阿妹睡醒午觉，发现陈老太不在家，心里咯噔一声，以为陈老太不打招呼就回陈屋村去了。 她冷静下来，到陈老太住的房间一看。 发现陈老太的衣裳行李都还好好的衣柜里搁着，这才意识到陈老太应该是出去了。 家里有三个孩子，她走不开，没法出门去找，只能先在家里等。 等着等着，没等到陈老太回来，等到一个隔壁村的村民推着斗车来打米。 这是第一个外村顾客。 陈阿妹激动得心跳都快加速了。 给对方算加工费的时候，还主动抹了两毛钱的零头。 “你家打的米还真不错！”顾客笑着露出大白牙夸赞，“下回我还来你家打。” 陈阿妹按捺下心中激动，帮着顾客把斗车从平房中推出，“你别光自己来啊，帮我宣传宣传，让你左邻右舍都来我这打米。回头我还给你优惠！” “哈哈哈~行，我今天回去就跟她们说，让她们回头也来你这打米！” “那多谢了！路上慢点哈！” 陈阿妹一直将对方送出十几米远。 虽然才打了一包稻谷、两包玉米面，统共挣了不到十块钱，但陈阿妹抑制不住地开心。 她相信，有了第一个其他村来的顾客，肯定会接着有第二个、第三个…… “啊——！” 屋里突然传出盼盼的尖叫声。 第20章 两个男人上门要钱 陈阿妹猛然从喜悦中回过神，意识到几个孩子还在家，连忙朝家跑去。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刚才尖叫的盼盼大喊：“洛一帆！你吃屎！别吃了！别吃了！” 陈阿妹眼睛倏然瞪大。 进家门一看，原本该躺在床上睡觉的三个小家伙出现在客厅的瓷砖地板上。 洛盼盼站着，面对满手是屎的洛一帆，急得围着洛一帆团团转。 坐在地上玩屎的洛一帆表情懵懂，似是好奇屎的手感，双手还在不停地揉捏。 陈阿妹两眼一黑，连忙走上前。 “盼盼，你让开。” “妈妈！”洛盼盼崩溃抱头，“你总算回来了！洛一帆吃屎！” 陈阿妹头皮发麻看了眼儿子的脸，还好，白白净净的，没有痕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小胖墩儿应该是正要往嘴里塞的时候，被盼盼发现了。 盼盼一声尖叫，把小胖墩儿吓得忘了不敢吃。 陈阿妹绕到小胖墩儿洛一帆身后，嫌恶龇牙掐着小胖墩儿的腋下，将小胖墩儿举到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就是一顿冲。 最后打了三遍肥皂，她才把变回香香软软的小胖墩儿从卫生间里抱出来。 将小胖墩儿扔到另一个乖乖坐着玩的小胖墩身边后，她又收拾起瓷砖上的脏污。 “洛一帆！”她没好气一边拖地，一边道，“每次都是你到处乱拉！” 盼盼站在两个小胖墩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白白胖胖、光不溜秋的洛一帆跺脚。 “洛一帆！每次都是你到处乱拉！你还吃屎，恶心死了！” 面对母亲和姐姐的指责，洛一帆完全没反应，流着口水，伸手去抓洛一鸣的胖脸。 肉肉的小手抓住肉肉的小脸。 洛一鸣应该是被抓疼了，‘啊’的一声叫唤，也伸出自己的小手。 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洛一帆头顶上细软的胎毛，将洛一帆也抓得‘啊啊’叫唤。 兄弟俩就这么打了起来。 你抓我的脸，我薅你的头发。 没一会儿，两个小胖墩儿都开始哼唧，但是不松手。 陈阿妹瞥了眼他们，摇头叹气，选择无视。 盼盼做起了裁判，动手将两人分开，然后用强势的语气命令道：“不许再打啦！” 两个小胖墩儿哼哼唧唧，朝盼盼爬去，抱着盼盼的腿想站起来。 腿上的力量又不够，最后只能一左一右抱着盼盼的腿，跪立在盼盼身边。 兄弟俩都撇着嘴，眼里包着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盼盼左看看洛一帆，右看看洛一鸣，哼声双手环胸，“我才不管你们呢！打不赢，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有什么好哭的。” 这时，去割猪草的陈老太回来了。 陈老太晒得麦色的脸上透出红色。 她背后的背篓满满当当，全是翠绿的猪草。 “外婆~你去哪里了？”盼盼冲着她告状道，“刚刚洛一帆吃屎了！恶心死了！” 陈老太惊愕瞪大眼，“什么？一帆吃屎了？” “没有。”从卫生间出来的陈阿妹解释说，“又在客厅拉了，用手抓了抓，没吃进嘴里。” “都怪我。”陈老太满脸自责，“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我想着他们还得一会儿才醒……” 陈阿妹看到她晒红的脸颊，淌汗的脖颈，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以后不要出去割猪草了。”她说，“不用你干活，你帮我看着一帆一鸣就行。” 陈老太没说话，她没法开口答应。 让她坐着看闺女忙前忙后，那简直跟用火烤她一样煎熬！ “快去洗个澡，凉快凉快吧。”陈阿妹对她说。 “诶，好。”陈老太回房间拿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陈阿妹趁她洗澡的工夫，进了厨房。 她淘洗一把绿豆、一把薏米，将绿豆和薏米放进高压锅里煮。 高压锅上汽后，她扛着陈老太割的猪草出门，撒了一把进篱笆内。 篱笆内的鸡鸭鹅立马蜂拥而来，分食地上新鲜的猪草。 又扔一把进关着小野猪的鸡笼里。 小野猪哼哼两声，也啃起了草。 喂完鸡鸭鹅猪，陈阿妹回到厨房看火。 十几分钟后，冒着香气的绿豆薏米糖水成功出锅。 陈阿妹往里扔了几大块黄冰糖，然后将整个高压锅放进装满冷水的水槽里冰冻。 没过多久，绿豆薏米糖水就降到了合适的温度。 祖孙三代都喝上甜丝丝的绿豆薏米糖水。 “今天星期六。”陈老太突然问陈阿妹说，“天桦下午该回来了吧？” 陈阿妹点头，“嗯，他放学后会自己坐车回来。” 话音刚落，家门口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家喝糖水呢。” 坐在客厅的祖孙三代齐齐回头。 只见两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陈阿妹认得他们，他们是洛弘文当海员前的工友，一个姓周、一个姓李。 陈阿妹端着空碗站起来，迎上去招呼：“刚煮好的糖水，周大哥李大哥快坐，我去给你们盛一碗。” “不用了。”走在前面的周生摆摆手，“弟妹，不用忙了，我们来，是想问问你弘文的事。” 陈阿妹回头看了眼盼盼，笑着对面前二人说：“咱们到外面去说。” 陈阿妹随手将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领着两个男人出了门。 来到加工坊门口，确定家里的盼盼听不见她们接下来的交谈，陈阿妹这才停下脚步。 “弟妹，你给我们交个底，弘文他，是不是真出事回不来了？”周生皱着眉头问。 陈阿妹脸上没什么表情，“周大哥，你和李大哥今天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以二人和洛弘文平日里的交情，她不认为这二人是特地上门来关心的。 只见二人对视一眼。 周生再次开了口：“弟妹啊，是这样，弘文这次出海前，我们两个托弘文给我们带进口的电视回来。” 另一个姓李的男人接话：“弘文说他身上没有什么私房钱，工资都交给你了，所以我们提前把买电视的钱给了他。” 周生面露难色：“现在弘文出了事，你看……你是不是把电视机的钱还给我们？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我们攒了好久呢。” 第21章 没钱我就卖房卖地 陈阿妹万万没想到这二人是上门来要钱的。 洛弘文每年有五百美金的免税购买额，从前确实会帮有需要的亲朋好友带点国外的东西回来，从中赚点辛苦费。 可每次谁让洛弘文帮忙带什么东西回来，她都知道，因为洛弘文跟她无话不谈。 洛弘文像是要弥补分离的日子，只要在家，必定会粘着她。 就连她洗澡上厕所，都要守在门口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等她出来。 每次出海离家前的那个晚上，洛弘文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通宵不睡…… 陈阿妹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洛弘文出海前的记忆。 “周大哥、李大哥，你们是什么时候托弘文帮你们带东西的？我没听弘文说过这回事。” 两个男人立马变了脸色。 “弟妹！”周生有些激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能骗你不成？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就是啊！我们听说弘文出事，想着你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不容易，原本都打算不要那笔钱了。可是你看你，有钱买这么多鸡鸭回来养，还有钱买机器做生意！” 周生接着说：“弘文那么能挣钱，你们夫妻俩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钱。就算弘文没了，你拿着那些存款，也能带着几个孩子活下去。 “可我们挣钱不容易啊！那几百块钱，是我们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家里的孩子眼巴巴等着我们买电视回去，不用再去别人家蹭人家电视看呢！” 陈阿妹微微绷着脸，神色看起来有些冷。 “谁跟你们说，洛弘文他一定出事了？”她突然反问。 周、李两个男人愣住。 陈阿妹继续说：“弘文这次出海，预估的是九月回来。你们再等等，等到九月，他要是真没回来……到时候再说。” 这番话在两个男人听来，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等什么等！”周生完全没了一开始的和善，变得急躁，“你要是不想还钱给我们，就直说！让我们等到九月，谁知道到时候你手上还有没有钱了！” “没有钱我就卖房卖地，该还的钱，我一分不会欠！”陈阿妹眼神冷锐，“等到九月，到时候洛弘文要是真没回来……我会把他收的钱、欠的债，一一还清！” 陈阿妹声音不大，但字句有力。 周、李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是被陈阿妹的气势震慑，还是对陈阿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的处境起了恻隐之心，没再紧逼。 周生道：“好，那就等到九月。到时候弘文他要是能平安无事回来，那是最好。可要是……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把我们辛苦攒的电视机钱，还给我们。” 两个男人走了。 陈阿妹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 又站在原地调节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没事人那般，扬着浅笑回了家。 “阿妹，那两人是谁？”陈老太不放心地问。 陈阿妹走到闺女盼盼的身边坐下，口吻轻松回答：“盼盼她爸以前的工友，说了你也不认识。” “他们来干嘛？” 陈阿妹眉心微蹙，对上陈老太的视线。 陈老太立马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盼盼的面追问。 她闭上嘴，垂眸看向两个正在玩玩具的小胖墩儿。 就在这时，电视机旁边的电话响起。 陈阿妹起身去接电话。 电话是洛天桦用学校的公共电话打回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阿嫂，这星期我不回去了。下个星期就期末考了，我在学校复习，等考完期末考再回去。” 陈阿妹：“宿舍有其他舍友在吗？” “有，好多人都不回去。” “那你注意安全，明天到街上买点好吃的，补充补充营养。” “好。”洛天桦顿了顿，“阿嫂，家里还好吧？” “好啊。你要跟盼盼说两句吗？” 听到洛天桦应声后，陈阿妹立马回头，示意小不点盼盼接电话。 盼盼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接过话筒，将话筒贴到耳边。 “喂，天桦，你这星期不回来吗？”小不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耍宝，不喊洛天桦‘叔’，而是直接喊洛天桦的名字。 洛天桦从来不在意这些，笑着对小不点说：“嗯，我下星期考完试再回去。这两天吃糖了没有？” “没有。”盼盼瞄了母亲陈阿妹的背影一眼，压低声音告状道：“妈妈不给我买。” 洛天桦在那头也压低了声音：“我在我的枕头底下给你留了五毛钱，你明天可以拿着去小卖部买糖。” 闻言，小不点激动得眼睛都亮了。 她像是在做什么秘密接头任务，谨慎地又瞥了眼陈阿妹，这才抱着话筒嘻嘻偷笑。 “谢谢叔叔~我买了糖，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殊不知，陈阿妹已经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并猜到了他们叔侄俩的对话内容。 洛天桦偷偷给洛盼盼留零花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上初中以来，洛天桦不是偷偷在枕头底下给洛盼盼留五毛两角的零花钱，就是周六放学给洛盼盼带花生糖。 两人虽然是叔侄，但感情比亲兄妹还亲。 在读六年级之前，洛天桦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是放下书包，第二件事是背上洛盼盼出门。 叔侄俩和村里其他孩子一起，摸鸟蛋、抓知了、捡捻子…… 一到夏天，叔侄俩都晒得像小铜人，在太阳底下黑得几乎能反光。 到了洛天桦要上六年级的那年暑假。 陈阿妹突然抓紧了洛天桦的学习，并给洛天桦定下考上山沙镇第一中学的目标。 自那开始，洛天桦在家努力学习，为考上山沙镇第一中学的目标努力。 没了洛天桦背着/抱着，洛盼盼自己倒腾着小短腿，压根儿追不上村里的大孩子。 再加上洛天桦‘归隐’前是村里的孩子王，在村里积攒了不少‘仇家’。 那些孩子不敢招惹洛天桦，就将矛盾全部转移到没洛天桦带着的洛盼盼身上，故意不带洛盼盼玩。 再后来，洛天桦成功考上山沙镇第一中学，成为一名寄宿中学生。 洛盼盼在家更孤独了。 这份落差极大的孤独感，让她极其羡慕村里有兄弟姐妹的孩子。 她开始缠着陈阿妹给她生弟弟妹妹。 就这样，家里多了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儿…… 第22章 打架 洛盼盼前脚刚挂断电话，后脚就噔噔噔跑上二楼。 她在洛天桦房间的枕头底下，成功找到五毛钱，开心得在二楼嘎嘎笑了许久才下楼。 当晚，她把五毛钱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欢喜地做着明天去买糖的计划。 结果一觉睡醒，钱的事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直到傍晚，隔壁邻居三婶的孙女——洛小珍拿着钱，蹦蹦跶跶晃着小辫儿要去小卖部帮忙买米酒，她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五毛钱。 “妈妈！我出去一趟！”洛盼盼回房间拿了自己的五毛钱，穿着水晶凉鞋哒哒哒跑了出去。 村里只有一个小卖部，因此洛盼盼不可避免地跟在洛小珍身后。 小不点心里充斥着买糖的喜悦，脑后的双马尾一晃一晃，白白嫩嫩的小圆脸上也露出可爱的笑容。 “你跟着我干嘛！”走在前面的洛小珍突然回头，双手叉腰，尖声质问。 盼盼脚步顿住，愣在原地。 比她大一岁的洛小珍又道：“别跟着我！我奶奶说了，你是没爸的孩子，没教养！我不跟你玩！” 一句‘没爸的孩子’成功让盼盼回过神。 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握紧成拳头，呼吸因愤怒而变得粗重，“你乱讲！我有爸爸！我爸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洛小珍：“你爸爸回不来了！你爸爸死了！我奶奶说的，你爸爸死在海上了，你以后就是没爸的孩子了！ “我奶奶还说，你妈妈会带着你改嫁，以后你要叫别人爸爸！” “你乱讲！”洛盼盼像发怒的小牛犊一样，朝洛小珍冲上去。 洛小珍仗着自己比洛盼盼大一岁，根本不把洛盼盼放在眼里。 可她忽略了自己和洛盼盼的体型差。 毫不夸张地说，她的小细腿还没洛盼盼的胳膊粗。 因此，洛盼盼毫不费劲就将她撞倒在地上。 “你再乱讲！我就打你！”洛盼盼一边跺脚，一边指着洛小珍警告道。 洛小珍气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洛盼盼！你敢打我！我要打扁你！”小姑娘也顾不上摔脱手的米酒塑料壶和打米酒的钱了，咬牙切齿地伸出鸡爪似的瘦手，要抓盼盼的头发。 洛盼盼从小跟在洛天桦屁股后面长大，打不过大孩子，还能打不过身高和她差不多的洛小珍？ 她动作更猛更快地抓住洛小珍的头发，用力一推、一搡。 洛小珍马上就失去平衡，再次跌坐在地上。 但这不影响她继续用腿攻击盼盼，连踹了盼盼的腿好几下。 盼盼重量大、底盘稳，被踹也不影响平衡，依旧稳稳站在原地。 她见洛小珍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脑海中闪过洛天桦以前和人打架时的画面，直接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了洛小珍的身上。 被压在地上的洛小珍没法再踹盼盼，立马改用手攻击，疯了一样用手挠盼盼。 盼盼被挠得有些疼了，握紧的小拳头也带着怒火，一拳一拳捶下去。 “呦~这不是小珍和盼盼吗？怎么打起来啦？”一个牵着牛路过的妇女认出两个家伙，停下脚步关心问。 打得急赤白脸的两个小家伙哪里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完全专注在属于她们的战争当中。 “别打啦别打啦，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哎呀~你们俩，怎么说不听呢？”妇女正劝着，有几个小孩儿闻声赶来。 小孩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 “打她！洛小珍！你爬起来啊！” “咬她！洛盼盼，直接给她一口！” 又有几个路过的大人驻足，笑着看热闹。 大概过了一分钟，才有一个大娘上前动手把洛盼盼拉开。 洛盼盼头发乱了，双马尾一个高、一个低。 白白嫩嫩的脸上染上尘土，还被挠了几道红痕。 她微微昂着下巴呼呼喘气，像只斗胜的公鸡，实际是散落的头发遮住了视线，这才抬着下巴。 她用双手将脸上的头发往脑后捋的时候，全程被压着打的洛小珍终于爬起来，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出声。 “洛盼盼！你打我，我要回家告诉我妈！呜呜呜呜~我叫我哥给我报仇！你给我等着~呜呜呜呜……” 洛小珍爬起来，一边哭着抹泪，一边往家的方向走。 洛盼盼哼的一声，无视所有人的目光，转身继续朝村里小卖部的方向走。 她握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五毛钱，在小卖部里挑挑拣拣，最终买了一盒济公丹。 济公丹有满满一盒，她一天吃两个，肯定能吃到天桦回来！ 小不点拿着济公丹，已然完全忘了刚刚打架的事，开开心心朝家走。 走到刚刚和洛小珍打架的地方，赫然发现洛小珍的奶奶、妈妈、哥哥，正带着洛小珍在找着什么。 洛小珍站在旁边，哭得抽抽噎噎。 她看到手里拿着济公丹的洛盼盼，立马指着洛盼盼，大声喊道：“在那儿！是洛盼盼把钱捡走，买济公丹了！是洛盼盼！” 洛小珍的奶奶、妈妈、哥哥立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洛盼盼看去。 看到洛盼盼手里确实拿着东西，三个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你打我妹妹，还敢拿我家的钱去买糖？”洛小民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 洛小民和洛天桦同岁，已经长得和大人一般高了。 他迈步朝洛盼盼走去。 洛盼盼感受到威胁，本能地转身就跑。 “站住！”洛小民见状，立马跑着追上去。 很快追上盼盼，单手掐着盼盼的后脖颈，控制盼盼的行动。 “拿来！”他另一手夺过盼盼手里的济公丹。 盼盼伸手想抢回来，“我的！那是我的！还给我！” “你的？”洛小民冷笑着收紧手上的力气，“我还没跟你算你打我妹妹的账呢！你敢说这是你的？” 后颈上传来的疼痛让盼盼缩起了脖子，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洛三奶、周阿花站在不远处看着，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完全没有要阻止洛小民的意思。 “干什么呢！”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婆媳俩吓得一哆嗦，回头对上陈阿妹的视线，连忙装模作样冲洛小民挥手。 “小民！快松手！盼盼她还小，不懂事，你好好跟她说，让她下回别欺负小珍就行！” 第23章 咬了就不松口 洛小民对上陈阿妹冷冽的目光，犹如小兽遇到比自己更强壮凶悍的猛兽，眼里的戾气立马如潮水般褪去，变得温顺。 他几乎是下意识松开了洛盼盼的脖颈。 本想往后退几步，拉开和洛盼盼的距离，以表示他没想对洛盼盼怎么样。 结果才后退一步，他的右手大拇指指腹处就传来皮肉几乎要被撕裂的疼痛。 “啊——！”他惨叫着低头看去。 还没他胸口高的洛盼盼抓着他的右手，正死死咬着他大拇指指腹。 “啊！放开！放开我！”剧烈的疼痛让洛小民额间青筋暴起，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扬起手就想打盼盼。 手未能落下，被陈阿妹钳握住手腕，控制在半空中。 他的另外一只手，仍被洛盼盼咬在嘴里。 钻心的疼痛持续传来，疼得他整个人忍不住战栗，一股股尿意直冲小腹。 可他挣脱不开，只能用持续的惨叫声来抒发痛苦。 “阿妹！阿妹！你快让你家盼盼松口啊！”洛三奶着急地对陈阿妹道。 周阿花则是想直接动手掰盼盼的嘴。 “别碰我女儿！”陈阿妹厉声阻止她的行动。 周阿花被吼得一哆嗦，又气又急地拍大腿，“那你快让她松嘴啊！一会儿给我家小民咬坏了怎么办！” 陈阿妹冷笑讥讽：“刚刚你不担心我家盼盼被掐坏，我为什么要担心你儿子有没有事？” 听到这句话，盼盼更用力了，小脸都憋得通红。 眼看洛小民疼得青筋暴起，周阿花和洛三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儿子在对方手里，周阿花行动上也不敢激烈，只能大声道：“陈阿妹！你讲不讲道理！是你家洛盼盼打我家小珍，还拿我们小珍打米酒的钱去买零食在先！” “我没有！”盼盼瞬间松嘴，仰脸反驳道。 不说话还没感觉，一说话，她感觉嘴里全是怪味。 “呸！呸！”她往旁连吐了几口带血的口水，直到嘴里的怪味没了，这才用手背胡乱抹嘴。 盼盼吐口水的工夫，洛三奶周阿花趁机拉着洛小民退出几步远。 婆媳俩连忙查看洛小民的伤势。 只见洛小民右手的大拇指指腹被咬得变了形。 牙印圈出一块凸起的肉，鲜血混合着口水正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滴。 “诶！我的娘诶！怎么下那么狠的嘴啊！是狗啊！咬了就不松口！”洛三奶心疼坏了，“一块肉都要咬下来了啊！” 周阿花也是气得眼都红了，冲陈阿妹放狠话道：“陈阿妹！你给我等着，要是我家小民落下了残疾，我们家跟你没完！” “别说了！别说了！”洛三奶声音都在颤，“快先送小民去卫生室看看吧！我就小民一个孙子，可不能让小民落下什么毛病啊！” 婆媳俩护送着洛小民快步离开。 “你们别走！”洛盼盼双手叉腰站在陈阿妹身边，冲她们的背影大声道：“我没拿你们的钱！那是我叔给我留的零花钱！我没拿你们的钱！” 婆媳俩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计较那一块五毛钱的事，脚下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洛盼盼急得仰脸向陈阿妹解释道：“妈妈，我真的没拿他们的钱！钱是天桦留给我的！真的！” 陈阿妹摸摸她的头，“先跟妈妈去漱口。” 陈阿妹带着盼盼朝最近的一处压水井走去。 来不及找水瓢，直接从压水井里打水出来，让盼盼自己用手捧水漱口。 连漱了七八口水，漱得盼盼身上都被水打湿了，陈阿妹这才停下打水的动作。 “以后不要轻易咬人。”她用自己的衣服给盼盼擦去脸上的水珠，“万一被你咬的人有传染病，你嘴里沾上他的血，会被传染的。” 闻言，盼盼倒吸一口冷气，睁大了双眼。 她突然觉得牙齿不舒服、喉咙不舒服，身体哪哪都不太舒服。 “妈妈~”她有些惊恐地握着自己的脖子道，“我不会已经被传染了吧？” 陈阿妹轻轻扯下她头上的皮筋儿，用手作梳帮她重新扎好头发。 同时安慰道：“不会，洛小民应该没有传染病。” 盼盼长松口气，乖乖站在原地，让陈阿妹帮她扎头发。 不远处，被奶奶、母亲、哥哥落下的洛小珍还在哭。 有出来看热闹的村民劝她先回家去，她也不回应，一味地站在原地抽噎。 “妈妈。”盼盼突然想到什么，仰脸看陈阿妹，微皱眉头再次重申道:“我真的没拿她的钱！ “刚刚我要去小卖部，她说我跟着她，还说我以后是没爸爸的孩子！ “我生气了，才跟她打架的！打完架，我就去小卖部了，我没拿她的钱！” 陈阿妹点头，“嗯，妈妈相信你。” 盼盼的声音清脆响亮，足以让看热闹的村民们听得一清二楚。 看热闹的村民们有好几个是住在附近的，先前就目睹了洛盼盼和洛小珍打架的全过程。 她们纷纷点头，帮忙补充说明，还原了洛盼盼和洛小珍打架的原貌。 陈阿妹牵着洛盼盼朝哭泣的洛小珍走去。 “小珍。”陈阿妹用正常的声音语调问，“你说我家盼盼拿了你打米酒的钱，你看见了吗？” 洛小珍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她被洛小民惨叫流血的样子吓坏了，以至于看到洛盼盼都有些发怵。 陈阿妹看着她，继续道：“你要是看到了，就说看到了。要是没看到，就说没看到。” 洛小珍疯狂摇头，“没~我没看到，我没看到盼盼捡我的钱。” 陈阿妹：“既然没亲眼看到，你为什么说盼盼捡了你的钱？” “我以为…我以为的呜呜呜呜……” 陈阿妹并没有因为她哭就停下询问，“你丢的是多少钱？” “一、一块呜呜呜，我妈让我打一块钱米酒呜呜呜……” 陈阿妹转而低头问自家闺女：“叔叔给你留的钱是多少？” “五毛！天桦给我留的是五毛！” “没错。”小卖部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她为盼盼证明道：“你家盼盼给我的，确实是一张五毛钱。” 听到这儿，所有人都明了了。 哪里是盼盼捡了洛小珍的钱？ 分明是洛小珍自己弄丢了钱，然后指控盼盼拿了她的钱。 “你看看你。”一个和洛小珍家沾点亲戚的妇女走出来，埋怨洛小珍说：“都是你胡说八道，害得盼盼被误会，你哥也被咬一口！还有脸站这儿哭，快跟我回你家去！” 第24章 我的济公丹！ 面对大人的指责埋怨，洛小珍哭得更大声了。 她被埋怨她的妇女拽着胳膊，踉踉跄跄离开现场。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陆续离去。 洛盼盼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原地转圈，右手挡在眉上，四处张望着找她的济公丹。 刚刚她咬洛小珍的哥哥时，洛小珍的哥哥甩手把她的济公丹扔了出去。 扔哪儿去了来着？ 她弯着腰，像个蹒跚的老太太，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地上仔细查找。 “这是干什么呢？”陈阿妹不解问她。 “我的济公丹！我的济公丹不见了！我买回来，一个还没吃呢！”洛盼盼越说越生气，气得跺脚。 陈阿妹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别急，我帮你找。” 母女俩动作同步，仔细地找起了济公丹。 找啊找… 找啊找…… 母女俩的视线同时锁定一个方向。 “啊——”洛盼盼双手抱头，发出悲痛的呼声，“我的济公丹！” 她的济公丹嵌在一坨牛屎里，只露了半截在空气中。 陈阿妹想笑又不忍心笑，安慰道：“没事，妈妈带你去小卖部再买一瓶。” 闻言，盼盼受伤的小心灵这才停止破碎。 母女俩牵着手，往小卖部走去。 到了小卖部，陈阿妹掏出五毛钱，递给超市老板娘，“来瓶济公丹。” 超市老板娘刚接过钱，准备去拿济公丹。 洛盼盼突然拽住陈阿妹的手，“不要，妈妈，我不想要济公丹了。” 一想到济公丹嵌在牛屎里的画面，她就觉得济公丹好像也有股牛屎的味道。 看到小不点脸上露出的嫌弃神色，陈阿妹便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问：“那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反正不要济公丹了。” “那给你买一个冰棍吧？” 小不点眼睛亮了亮，却没有马上答应。 她吃疑问：“就给我买吗？你吃不吃？你给不给外婆买？一帆和一鸣呢？他们也有吗？” 没等陈阿妹回答，她又自顾说：“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吃冰棍吧。我跟天桦说好了的，买糖等他回来一起吃。” 小卖部老板娘听见她的话，忍不住夸赞道:“哎哟~阿妹你这怎么教的啊，怎么教得盼盼这么听话。” 陈阿妹笑笑，“不要济公丹了，要五根盐水冰棍吧。” 说完她又对盼盼说：“今天咱们先吃冰棍，等下星期你叔回来了，我再给你们零花钱，让你们自己来买想吃的零食。” 小卖部老板娘着急接话：“有奶油雪糕啊，奶油雪糕更好吃！小孩儿都更爱吃奶油雪糕！” 陈阿妹垂眸看了眼盼盼，改口：“那要三个奶油雪糕，一个盐水冰棍。” “好嘞，一共九毛五分钱，你还得再给我四毛五。” 陈阿妹又付了四毛五，接过小塑料袋装着的奶油雪糕和盐水冰棍。 出了小卖部后，她拆开一个奶油雪糕递给盼盼，给自己拆了个盐水冰棍。 盼盼吃着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奶油雪糕，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没多会儿，她的嘴巴周围，长了一圈奶白的雪糕胡子。 “妈妈，让我尝尝你的吧。”她突然仰脸对陈阿妹说。 陈阿妹立马将冰棍伸到小不点面前。 小不点吮了一口，将自己手里的奶油雪糕递向陈阿妹，“妈妈，你也尝尝我的吧。” 陈阿妹没有拒绝，笑着咬下一小口，“好了，咱们各吃各的吧，混着吃有口水，不卫生。” “没事，我不嫌弃你的，妈妈。” 陈阿妹牵着她往前走，“可是我嫌弃你啊。” 洛盼盼：“……” 回到家，洛盼盼立马把剩下的冰棍分给陈老太和两个小胖墩。 陈老太起初说什么都不肯吃，摆着手说自己牙疼，吃不了冰的。 “哎呀~外婆，你就吃吧。”盼盼忙吸溜一口自己手里的奶油雪糕，接着说：“再不吃，就要化成水，谁都吃不了啦！” 说完，赶紧又吸溜一口。 陈老太一时间忘了家里有冰箱。 听盼盼这么一说，连忙不敢再推拒，动作生疏地撕开了奶油雪糕的包装。 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眼手里的奶油雪糕。 发现雪糕要融化了，赶忙将雪糕融化的部分送进嘴里。 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口感在嘴里化开，老人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亮了亮。 她回味地咂咂嘴，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好吃吧~外婆。”盼盼发现她的反应，咧开自己的奶油胡子问。 陈老太笑着点点头，“好吃，好吃。” “嘻嘻~下回我还给你买。” “不用了，不用了，外婆老了，好东西尝尝就行了，不能老是吃。” 盼盼不解歪头，“为什么老了，就不能老是吃好东西了？那我才不要老呢，我要天天都吃好东西！” 陈老太笑着摸摸她的头道：“因为外婆不吃，就能留着给你吃了啊。” 盼盼更加迷茫不解，“你为什么要留着我吃？咱们大家都有呀，妈妈说了，好东西要跟家里人分享，不能自己独占。” 陈老太一时噎住，无法反驳。 “啊！啊！”旁边两个小胖墩儿急切的呼声吸引了祖孙俩的注意力。 只见两个小胖墩儿一左一右坐在陈阿妹面前，望眼欲穿地看着陈阿妹手里的奶油雪糕，激动得原地一蹦一蹦。 说是一蹦一蹦，其实只是屁股离了地，马上就又落下。 陈阿妹将奶油雪糕递到洛一帆面前。 洛一帆立马抓着她的手，激动地用嘴去找雪糕。 堪堪尝到一口，陈阿妹就把雪糕拿走，又送到洛一鸣面前。 洛一帆回味无穷地舔着自己那肉嘟嘟的嘴唇。 等到舔得没味道了，又开始一蹦一蹦，‘啊！啊！’的用婴语抗议。 吃完雪糕，陈老太才想起来正事，问陈阿妹说：“刚刚盼盼怎么那么久都没回来？” 陈阿妹不想让陈老太担心，就道：“没事。” 刚才，她也是在喂鸡喂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盼盼出去很久了还没回来。 再联系上洛小珍哭着回来、哭着带几个大人出去，她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跟盼盼有关。 她连忙放下鸡食鸭食就跑出去。 没想到真撞见洛小民一家在欺负她的盼盼！ 想到洛小民被咬伤的手，陈阿妹眉心不明显地蹙了蹙。 以她对隔壁那婆媳俩的了解，这事儿恐怕不能轻易了结。 第25章 阴涔涔等着盼盼落单 洛三奶、周阿花婆媳俩一路火急火燎，带着洛小民赶到一公里外、几个村共用的卫生室。 结果好巧不巧，大夫到另外一个村出诊去了。 婆媳俩急得在卫生室门又是咒骂大夫，又是咒骂洛盼盼和陈阿妹。 最后是一个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大队干部停下，帮忙找来了一个拖拉机手，用拖拉机将祖孙三人送去了镇上的卫生院。 祖孙三人赶到卫生院的时候，洛小民右手大拇指指腹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骇人了，只是有着两排整齐的牙龈。 卫生院的护士在给洛小民检查过伤势后，只是用棉签给洛小民的伤口上了紫药水。 饶是如此，洛三奶、周阿花也是恨洛盼盼恨得咬牙切齿。 坐拖拉机回村的路上，洛三奶抓着车上的大队干部诉苦申冤道：“吴会计！你是咱们大队的大队干部，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你看看！我们家小民都被咬成什么样了！” 从前，包括平安村在内的五个自然村隶属于同一个生产大队。 哪怕后来生产大队改革成村委会，各大队改革成村民小组，大家伙也仍是习惯以‘大队’作为对村委会的称呼。 大队的干部全是各村村民兼任的，平日里也要种田干活，吴会计哪有工夫管这种小孩子打架的鸡毛蒜皮小事。 刚刚要不是看到洛三奶、周阿花婆媳俩又哭又嚎，加上洛小民手上有血，他都不会管这祖孙三人的闲事。 “我对你们村的情况不了解。”吴会计摆手推拒说，“你们还是找你们村的村长解决吧。” 吴会计甚至没让拖拉机手送祖孙三人回家，在村委办公室附近就停了车，让祖孙三人步行回家。 祖孙三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整个村落静悄悄的，只有田间蟋蟀在鸣叫，远处狗吠声此起彼伏。 洛三奶、周阿花原本想回到家就找陈阿妹洛盼盼算账的。 回到家发现三层小洋楼已经关了灯，左右邻舍也都睡了，这才摁下心中怒火。 婆媳俩原想着第二天一早就去隔壁找陈阿妹洛盼盼母女俩算账。 结果过了一夜，她们心中的怒火有所消退，没法再支撑起和陈阿妹起正面冲突的勇气。 婆媳俩甚至谁都不敢主动提起找陈阿妹算账的事，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洛小民看着自己手上的紫药水痕迹，越想越气。 他没事就坐在自家门口，阴涔涔地看着隔壁盼盼家的方向。 一会儿盯着盼盼家养的鸡鸭鹅，一会儿盯着盼盼家用来装加工机器的平房。 只要盼盼出门，他更是直勾勾地盯着盼盼看，像是等待小兽落单的孤狼。 洛三奶、周阿花都察觉了洛小民的举动，并默许了洛小民的行为。 小孩儿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 洛小民要是打洛盼盼一顿，那也是孩子间的矛盾，到时候陈阿妹难道还能上门来找洛小民的麻烦吗？ 只可惜盼盼没再单独出过门，洛小民压根儿没有机会。 盼盼没出门，是陈阿妹特地交代的。 洛小民那毫不掩饰的眼神，任谁都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 陈阿妹不怕起冲突，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没必要让盼盼多一分被打的风险。 “妈妈，我还要躲洛小珍她哥到什么时候？”盼盼连着三天没出门，有些待不住了。 其实平日里她也不怎么出门，因为相比于在炎热的太阳底下和村里的孩子们乱跑，她更喜欢在家里吹着风扇看电视。 可自从‘不能’出门后，她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总是对外面有着莫名其妙的向往。 “再等等。”陈阿妹淡定地说，“等你叔回来，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别看洛天桦现在是个就读于山沙镇第一中学的好学生，以前他可是村里人嫌狗憎的刺头。 当年陈阿妹把洛天桦‘驯服’后，洛天桦也只是在陈阿妹面前乖巧听话，在外面仍是拳头梆硬的孩子王。 后来有了盼盼这个小不点，他要带着盼盼一起玩儿，打架的情况才逐渐变少，但肚子里坏水随之变多了…… “天桦什么时候回来？”盼盼满眼期待。 陈阿妹佯装生气：“不许叫天桦，那是你阿叔，你得叫阿叔。” 盼盼是能屈能伸的灵活骨头，马上改口：“阿叔什么时候能回来？” “星期六，星期六他考完最后一门试，就能回来了。” “今天星期几？” 陈阿妹：“星期三。” “星期三，星期四……”盼盼掰着手指头数起了起来，“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就回来了！” 跟家里两个话都不会说的小胖墩儿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跟洛天桦一起玩儿。 她想到什么，追在陈阿妹屁股后面，又问：“阿叔这次回来，是不是就放假了，不用去学校了？” 陈阿妹笑道：“你还知道放假呐？” “那当然！” “那等放完假，你就去上学前班吧？” “好啊！”说到上学，盼盼更兴奋了。 她跟在陈阿妹屁股后面，不停地抛出问题： “可是我没有书包，怎么办？” “我也没有铅笔、也没有作业本！” “到时候我还要写作业……” “妈妈，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阿妹：“……”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一个即将上学前班的孩子能问出来的问题？ 这是她陈阿妹生出来的孩子？ 虽然她只有小学学历，但洛弘文有高中学历啊！ “你叫什么名字？”她心塞地反问小不点。 小不点理直气壮：“我叫洛盼盼啊！” “那你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不点愣了愣，突然咯咯咯笑出声，“问错了问错了，我想说，我的名字怎么写。” 陈阿妹：“……等你阿叔回来，让你阿叔教你。” “那我阿姑呢？我阿姑什么时候回来？我阿姑是不是也要放假了？” 突然提到小姑子洛婉柔，陈阿妹愣了愣。 自从洛弘文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她还没跟洛婉柔有过联系。 她眨眨眼回过神，回答盼盼道：“你阿姑放假就毕业了，会分配到医院上班，没空回来。” 说到医院，洛盼盼屁股紧了紧，“医院？她会拿针扎人吗？” 第26章 他活腻了！ 看着盼盼紧张的样子，陈阿妹忍笑回答：“不会，打针是护士的活，你阿姑是医生，不打针。” 闻言，洛盼盼松了口气。 陈阿妹接着又道：“不过医生是可以给病人开刀的。你知道什么叫开刀吗？就是拿刀将病人的肚子切开，把肚子里的病治好，再给缝起来。” 洛盼盼刚刚松的那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姑姑洛婉柔拿刀切人肚子的血腥画面，小脸‘唰’一下失去了血色。 洛婉柔在她心中的形象，也从‘漂亮温柔’，转变成‘冷酷残忍’。 事实上，洛婉柔只有名字温婉，真实性格和温柔根本就不沾边。 盼盼之所以会觉得洛婉柔‘温柔’，那是因为自她出生以来，洛婉柔一直在外求学，只有寒暑假在家小住。 而在家期间，洛婉柔秉承着得给小侄女树立一个良好形象的想法，再加上确实宠爱这唯一的宝贝小侄女，所以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地跟盼盼说话。 盼盼根本不知道，她的亲姑姑——洛婉柔其实是个敢叉着腰站在田埂上和三个村妇对骂、敢拿着砖头将男同学堵进厕所里的人物。 洛婉柔今年十九岁，比洛天桦大五岁。 陈阿妹嫁过来那年，她才十一岁，在上小学五年级，正是叛逆的年纪。 许是一山不容二虎，又许是小姑娘心思敏感，总之洛婉柔和陈阿妹这个刚过门的嫂子不太对付。 她也不和陈阿妹对着干，就是别别扭扭，在家里把陈阿妹当成透明人。 后来，洛婉柔考上山沙镇第一中学，但那会儿洛弘文在读海员学校，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供她上学。 借钱也没地儿借，因为洛家穷得叮当响，亲戚们避之不及，别说借钱，就是上门坐坐都会被嫌晦气。 洛婉柔以为自己肯定要辍学在家务农了。 临近开学，陈阿妹突然回了一趟娘家。 从娘家回来后，陈阿妹递给洛婉柔一个蓝色碎花布包着的东西。 洛婉柔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钱！ 她双手捧着钱，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抬头对上陈阿妹的视线。 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认真看自己的嫂子。 皮肤麦色、偏圆的脸颊被晒得通红，黑眉、圆杏眼…… 很英气的长相。 她的嫂子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笑着对她说：“好好读书，不用操心学费的事。现在社会不一样了，要好好读书才有出息，不然就得像我一样，在村里种一辈子田。” 洛婉柔虽然表面性格泼辣，但其实是个内心柔软、泪窝极浅的女孩。 她豆大的眼泪当即就砸落下来。 哭着扑进陈阿妹怀里，用力拥抱住陈阿妹。 “阿嫂呜呜呜呜~”她第一次发自真心地喊，“你放心呜呜呜，我会好好读书有出息，不会让你在村里种一辈子田的呜呜呜……” 陈阿妹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那我和你哥可是等着享你和天桦的福，以后你们俩给我养老。” 洛婉柔抽抽噎噎，也不耽误嫌弃：“享洛天桦的福？就他？一个鼻涕流到嘴里都不知道擦的傻子，成天只知道招猫逗狗的二流子，以后他能给自己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你和我哥还是等着靠享我的福吧！” 洛婉柔拿着陈阿妹借来的钱去上了中学。 艰难上完初一两个学期，洛弘文从海员学校毕业，成功入职航运公司。 洛家的经济状况一下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清外债、有了存款，陈阿妹和洛弘文才敢把要孩子提上日程，有了盼盼。 盼盼出生的那天，洛婉柔刚好在家。 那天村里还有另外一个产妇生产，因为那个产妇发动得比陈阿妹早，所以村里的接生婆先去的那个产妇家。 洛婉柔在家守着阵痛的陈阿妹不停抹眼泪、急得团团转，同时每隔十分钟就命令洛天桦去请一次接生婆。 洛天桦从白天跑到天黑，从天黑跑到凌晨，跑得在路边扶着树干呕。 陈阿妹顺利生下盼盼后，姐弟俩激动得抱头痛哭…… 再后来，洛婉柔面临考高中和考中专的选择。 陈阿妹和洛弘文都建议她考高中，以后再考大学，但她坚持要考市里卫校的四年制医士专业。 最后，她如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市里的卫生学校。 现如今四年已经过去，洛婉柔马上就要毕业分配。 陈阿妹想到她那泪失禁的体质，有些头疼。 要是让洛婉柔知道洛弘文出事的消息，洛婉柔的眼泪肯定能把家淹了。 到时候她还怎么瞒着盼盼？ 陈阿妹叹气、发愁，当晚失眠到半夜。 时间一晃，来到洛天桦考完试那天。 陈阿妹骑摩托带着盼盼，去山沙镇第一中学接洛天桦。 山沙镇第一中学门口乌泱泱全是人。 不过像陈阿妹这样骑着摩托来接学生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骑着摩托来接学生的女人，更是只有她陈阿妹一个。 “天桦！”盼盼眼尖地在人群中找到洛天桦身影。 她兴奋地爬下摩托车，朝背着书包、左手拿行李袋、右手抱凉席的洛天桦跑去。 洛天桦被她撞得往后连退了两步，惊喜笑道：“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自己回去就行了吗？” “妈妈说你行李多，坐车不方便，所以我们就来接你了！”说着话，盼盼从洛天桦手里接过那卷一米二的单人凉席，像模像样地扛上肩膀。 她扛着凉席，迈步走在前头。 洛天桦怕她的肩膀疼，问她：“扛得动吗？扛不动的话，还是给我吧。” “扛得动呀！”盼盼扛着凉席转身。 凉席立马化身武器，横扫千军。 洛天桦吓得眼一瞪，忙不迭替盼盼向被席子打到的人道歉。 盼盼后知后觉闯了祸，尴尬龇了龇牙，也跟着洛天桦一起低头道歉。 “都给我吧。”陈阿妹这时迎上来，一手抱走盼盼肩上的凉席，一手接过洛天桦手里的行李袋。 她将凉席和行李袋都绑在摩托车后座，载着盼盼和洛天桦去山沙镇的集市。 买了半只烧鸭、一碗扣肉，又买了四斤荔枝、两斤龙眼，六根花生糖，这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坐在中间的盼盼扭着头，叽里呱啦地跟洛天桦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和洛小珍打架的事。 “洛小民他敢掐你？”洛天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他活腻了！” 话音刚落，摩托车压过一颗石子，颠了一下。 一直没说话的陈阿妹幽幽开口：“别下太重的手，打伤了，还得赔钱。” 第27章 不引你出来，怎么师出有名揍你 “阿嫂你放心吧。”洛天桦保证道，“我心里有数。” 回到村口小学，洛天桦突然让陈阿妹停车。 他把自己的行李从摩托车后座上卸下，然后嘀嘀咕咕跟盼盼说了几句什么。 盼盼亮着眼睛连连点头。 陈阿妹大概猜到叔侄俩在密谋什么，但装作不知情。 她再次启动摩托车，载着盼盼回了家。 “诶？”陈老太见只有母女俩回来，惊讶不解正要问洛天桦去哪了。 盼盼麻溜地从摩托车上爬下来，一边将鞋甩到家门口，一边喊：“妈妈！我的鞋掉在小学门口了，我去捡回来！” 说完，她光着脚哒哒哒跑走。 陈老太懵在门口，看看一左一右的两只水晶凉鞋，又看看盼盼的背影。 “这…这这这……”鞋不是好好的吗？找什么鞋去？ “进屋再说。”陈阿妹冲陈老太扬下巴示意，然后将挂在摩托车把手上的熟食、水果取下来。 她进家门，才放下手中的熟食水果，就看到洛小民三步并作两步，沿着盼盼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此时，盼盼正沿着去学校的路小跑。 跑着跑着，她回头看一眼。 发现洛小民已经跟了上来，立马露出害怕的表情，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洛小民冷笑一声，立马拔腿追上去。 他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很快就拉近了和盼盼的距离。 可眼看距离盼盼就剩一个胳膊的距离，他却没有立即抓住逃跑的盼盼。 “跑，继续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他冷笑一声，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倒腾着小短腿的盼盼。 话音刚落，盼盼突然停了下来。 她双手撑着膝盖，抬头对上洛小民的目光，喘着粗气问：“你追着我干嘛？” “干嘛？”洛小民磨了磨后槽牙，“你打了我妹妹，还把我的手咬成这样，你说我要干嘛！” 洛小民右手的大拇指指腹上还有着淡淡的紫药水痕迹，但牙印已经全部结痂了。 盼盼收回看他手的目光，站起身子问他：“你要打我吗？你就不怕我阿叔回来找你算账？” “洛天桦？嗤~我过两天就去鹏城打工了，你有本事让他去鹏城找我呀！” “为什么要过两天？”盼盼眨巴眨巴眼，指指洛小民身后，“我阿叔现在就站在你背后啊。” 洛小民浑身一僵，心跳漏了半拍。 他缓慢回头。 唇角勾着浅笑的洛天桦果然双手环胸，站在他身后！ “你…你你……”他倏然反应过来，“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 洛天桦冷笑，将骨节捏得嘎巴作响，“不把你引出来，怎么师出有名地打——你？” 重音落在‘打’字时，洛天桦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拳头稳准狠地落在洛小民的下巴上，将洛小民打得脸一歪，脚下也踉跄着斜退出好几步。 没等他站稳，洛天桦追上去，又是一拳落在他的肚子上。 将他打得一声闷哼，整个人弓起了身子。 洛天桦微微转身，巴掌落在弓起身子的洛小民后颈处，收紧力气。 他弯腰问洛小民：“你就是这样掐我家盼盼的？” 洛小民痛得表情扭曲，根本说不出话来。 洛天桦脸上挂着笑，说出口的话却低沉没有温度：“这两年我在外面读书，没怎么打过架，你都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 “这么喜欢打架，来啊，跟我打。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我、我没欺负她！”洛小民终于发出为自己辩解的声音，“是洛盼盼先欺负的我妹妹！” “我没有！”洛盼盼反驳，“是洛小珍先拦着我路，说我没有爸爸！” 洛小民嘴硬：“你本来就……” 话没说完，洛天桦用力将他的脖子往下又摁了摁。 “想死？”洛天桦咬牙切齿，“想死就直说！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见阎王。反正我还没满十八岁，就算弄死你也不用偿命，顶多是坐几年牢而已！” 洛小民读到小学六年级下学期就辍学了，哪里知道洛天桦说的不用偿命是真是假。 他只知道洛天桦从小就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狠角色。 脑海中闪过洛天桦小时候跟人打架的画面，他马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错了！我错了！天桦，我错了，我不该打…… “可是我也没打啊！我就是这样掐了掐她的脖子而已，真没打她！” “哼！”盼盼抱着自己的胳膊，跺脚，“我的济公丹都被你抢走，扔牛屎里了！我还一颗都没吃呢！” 洛小民：“赔！我赔你！我赔你一盒济公丹！” “我才不要济公丹呢，济公丹都掉牛屎里了！” “那你要什么！我赔给你！” 洛天桦又摁了摁他的脖子，“少踏马给我耍心眼，等回到家，你还肯赔东西给盼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稳住我们，等你回了家，再带你妈你奶，来我家找我算账。” 洛小民震惊得连反驳都忘了反驳。 洛天桦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洛天桦讥讽笑着又说：“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把衣服脱下来。” “你要干嘛？！” “想少挨点打，就按照我说的做！” 洛小民磨了磨后槽牙，听话地动手脱起了上衣。 “盼盼。”洛天桦交代说，“回过头去，别看，小心长针眼。” “哦~”盼盼立马乖乖转身。 洛小民将上衣脱下来后，洛天桦将他的上衣团成团，然后用力往树上一扔。 成功将衣服挂上树杈。 洛小民急得喊：“你干嘛！扔我衣服干嘛！” 洛天桦笑着拍拍手，用下巴示意，“喏，那是我的行李，你帮我把行李送回我家，然后就可以来够你的衣服了。” 洛小民握紧拳头，腮帮子咬得一鼓一鼓。 “怎么？”洛天桦冷眼看他，“不服啊？不服就动手啊，打赢我，就不用帮我搬行李了。” “洛天桦！你不要太过分！你迟早有去学校的那天！” 洛天桦带着浅笑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突然出手，单手掐住洛小民的脖子，“还敢威胁我？看来你真是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 话落，一顿拳打肘击乱揍。 第28章 女孩子不能这么娇气 洛小民在洛天桦面前压根儿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下意识双手抱头护脸。 结果洛天桦根本不打他的头和脸，专挑他的腹部、腰侧等不容易留下伤痕的地方下手。 打累了，洛天桦这才甩着手停下来，问洛小民：“服不服？” 洛小民疼得直哼哼，说不出话来。 “不服？” “服！”洛小民连忙回答，“我服了，你别打了。” “还报不报复了？” “不、不报复、不报复了。” “行李你搬不搬？” 洛小民点头如捣蒜，“搬，我搬！” 洛小民略显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朝路边的行李走去。 他背上洛天桦的书包，拿起行李袋，抱起凉席。 似乎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洛天桦冷漠看着他走到前头，这才原地蹲下，用截然不同的语气喊了声‘盼盼’。 盼盼看到他的后背，立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笑着朝他扑过去，爬上他的后背。 身材单薄消瘦的洛天桦背着光着脚的洛盼盼，和抱着行李的洛小民始终保持着两三米远的距离。 洛小民抱着行李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只匆匆一眼，没敢对上洛天桦的目光，就赶紧回过头。 回到村口的水塘附近，碰到一个村民正牵着水牛在喝水。 村民认出洛天桦，笑着打招呼道：“呦~天桦回来啦！下学期开学就读初三了吧？” 洛天桦笑着点头回应：“是，开学就初三了。” “那就快考高中了啊！是打算跟你姐姐一样考中专，还是考高中？” 洛天桦：“还没想好。” “考什么都有出息啊！要放几年前，谁敢相信你能这么有出息？你小时候可是混得很！还往我家南瓜里拉过屎呢！” 小时候的糗事被提起，洛天桦有些尴尬地微红了耳垂。 村民仍在感慨：“一晃眼，时间过得这么快，你都快读高中，马上就长成大人了！好好读书吧，没准你就是咱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了！” 洛天桦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点点头。 村民的目光又转移到赤裸着上身，抱着行李的洛小民身上。 他完全换了种语气：“小民和天桦是一年生的吧？看看人天桦读书多厉害，你当初要是努力点，没准回头也能是个大学生。” 说着他注意到洛小民手里抱着的凉席，疑惑问：“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洛天桦率先开口回答：“东西是我的，我今天刚放假回来。小民见我要背着盼盼，主动帮我拿行李。” 村民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不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还知道互帮互助。” 洛小民差点气得呕血。 可他没法反驳。 难道说自己是被洛天桦揍服了，才帮洛天桦拿行李的吗？ 那多没面子，还不如洛天桦的说法呢。 村民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洛天桦背着的盼盼身上，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要背着啊？” 盼盼微微噘了噘嘴，将头扭向另外一边，装作没听见。 洛天桦笑着替她解释：“盼盼没穿鞋，路上有石子扎脚。” 村民不以为意，“石子能扎什么脚，你和小民谁小时候穿过鞋？你阿嫂嫁过来那年，你都还是光着脚没鞋穿呢。” 洛天桦笑笑，“那时候是我家里穷，穿不起鞋。现在我家有条件了，没道理再让盼盼像我小时候那样吃苦。” “那也太娇气了点，女孩子，不能养得那么娇气！以后去了婆家，要被公婆丈夫嫌弃的！” 洛天桦脸上的笑倏然就敛得干净，“我阿嫂辛苦把盼盼养大，不是让她嫁出去吃苦受罪的！” 说完，他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背着盼盼就走了。 留下村民一脸莫名。 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洛小民见洛天桦冷了脸，连忙抱着行李凉席追上去。 直至将行李凉席放在洛家家门口，他这才转身，一溜烟沿着回来的路朝学校跑去。 “诶？”周阿花在家里看到他的身影，急急忙忙追出来，“小民！你去哪儿啊！吃晚饭啦！” 洛小民着急去把自己的上衣拿回来，哪有空停下来回答。 要是去得晚了，他的衣服没准就被路过的人捡走了！ 那可是他今年新买的衣服，过两天出发去打工还要穿的！ 周阿花看着儿子洛小民跑远，不解地回头朝隔壁盼盼家看去。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她儿子洛小民是从盼盼家里跑出来的。 可她儿子怎么会从盼盼家跑出来？ 正疑惑，盼盼家里传出陈阿妹的声音：“洛盼盼！你让天桦背了你一路？” 洛盼盼有些不解地皱了眉头，“不行吗？我小时候，天桦也是这样背我的啊。” 陈阿妹：“你也说了，那是你小时候。你现在几斤？五十几斤！天桦几斤？才八十几斤！ “你看你的胳膊腿，都快赶上天桦的胳膊腿大了。” 盼盼不服气地伸出自己的胳膊和洛天桦比较。 大小还真没差多少。 盼盼不服气又把腿伸了出来。 腿倒是没比洛天桦的腿粗，但洛天桦的腿瘦长笔直，她的腿圆乎乎，全是瓷实的肉。 谁胖谁瘦，一目了然。 陈阿妹忽然感慨，“你这是随了我，胖。不像你爸你姑和你叔，全都瘦得跟竹竿一样。” 盼盼的脑海中浮现出亲爸洛弘文宽肩窄腰的模样，疑惑道：“爸爸不瘦啊。” “那是他这几年锻炼了，你还没出生那几年，他瘦得像猴。” 盼盼被亲妈的形容逗笑，手捂着嘴咯咯笑出声。 然后突然转身指着洛天桦道：“天桦也瘦得像猴！” “就是。”陈老太不解地上下打量洛天桦，“天桦你怎么会这么瘦？在学校吃不饱饭？” 在家的洛天桦就是个腼腆温顺的乖孩子，他笑着挠挠头回答道:“吃得饱，但是饿得也快。” “哎哟~老是饿着肚子怎么行？饿着肚子，上课能听得下去啊？晚上能睡得着啊？”陈老太满脸的心疼。 她对正从厨房往外端菜的闺女说：“阿妹啊，镇上批发部里，不是有那种一小包一小包，叫作饼干还是面包的嘛？ “你给天桦买点，让天桦带到学校去吃吧。他正长身体，天天挨饿怎么行？” 第29章 一家子都是土匪 陈阿妹满口答应：“行，等下学期开学了，我就给他买。” 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全家人围桌而坐，开开心心吃晚饭。 带着果木香的烧鸭，肥瘦相间的扣肉，清新爽口的炒红薯叶，还有解渴的丝瓜汤…… 洛盼盼无忧无虑，想吃什么夹什么。 相比之下，陈老太和洛天桦明显舍不得吃肉菜。 陈阿妹注意到二人的行为，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扣肉，“都多吃点菜，把菜全都吃完。天气这么热，吃不完就坏了。” 洛天桦想将碗里的扣肉夹给盼盼，“咱家不是有冰箱吗？吃不完放冰箱里，应该不会坏。” 陈阿妹没说话，幽幽看他一眼。 他夹起来的扣肉立马顿在空中，然后缓缓落回碗里。 陈阿妹的眼神转移到陈老太脸上。 陈老太赶紧夹起扣肉，咬下一口。 香糯软烂的五花扣肉咬进嘴里，油脂在齿尖爆开却不腻，叫人吃了一口还想吃下一口。 陈老太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混合着米粒和肉一起咀嚼，香得无暇顾及其他。 洛天桦也开始吃碗里的扣肉。 连吃了两个星期学校食堂的他，胃里早就叫嚣着缺乏油水。 一家人都吃得嘴唇泛起油光时，周阿花突然扯着赤着上身的洛小民闯了进来。 “陈阿妹！”周阿花愤怒咆哮，“你看看你家洛天桦给我们家小民打成什么样了！” 陈阿妹坐着没动，连碗筷都没放下。 她淡定上下扫了洛小民一眼，“打什么样了？” 周阿花气愤回头，指着洛小民，想找出洛小民被打的证据。 可是洛小民全身上下，只有下巴有点红。 “我家小民受的全是内伤！”周阿花气急败坏跺脚，“我家小民说了，你家洛天桦打的全是他身上，故意没留下痕迹！” “你家小民说、你家小民说……你家小民说的，就全是真的？我家天桦还说没打过你家洛小民呢。” 周阿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陈阿妹！你、你你……你睁眼说瞎话！” 陈阿妹坐在凳子上，屁股都没挪一下，“什么叫说瞎话，我又没看到他俩打架，你看到了？就算真打架了，那也是孩子们之间的矛盾。 “上回你家小民打我家盼盼，我也没带着盼盼去你家，找你们算账是不是？” 周阿花气得胸口起伏，很想再反驳什么，可是她脑子一片空白。 好半晌，她气得结巴道：“好！打架的事我就不说了，那衣服呢？衣服你们总得赔我们吧！” 陈阿妹瞥了眼赤着上身的洛小民，眉尾轻扬，“什么衣服，关我们什么事。” 周阿花：“我家小民说，是你家洛天桦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扔树上的！他给你家洛天桦搬完行李再回去找，衣服已经被人捡走了！那衣服是今年新买的，你们得赔！” “不赔。” “你凭什么不赔！” 陈阿妹：“我凭什么要赔。” 周阿花气得嘴唇哆嗦，“你赔不赔！你要是不赔，我就……” 没等她把威胁的话说出口，陈阿妹冷冷的眼神直接扫了过去，“你就怎么样？” 陈阿妹把碗重重搁下，‘咣’的一声。 她终于离开位置，朝周阿花走去。 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周阿花被吓得连连后退。 “说啊。”陈阿妹冷冷地看着她们母子俩，“你想怎么样？” 周阿花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陈阿妹冷笑，“跑到我家来威胁我？下次来之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剁碎了够不够一盘菜。不够一盘菜，就别在我吃饭的时候来倒我的胃口！” 周阿花又气又委屈，下巴都在抖，“行！陈阿妹，你厉害！你们一家子都是土匪！我看你能厉害到几时！有你求我的那天！” 说完，她灰溜溜拉着全程不敢说话的洛小民走了。 陈阿妹看着她们走远，这才转身返回自己的位置。 见桌上几人都看着她，她没事人那般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吃饭。” 洛天桦歉疚开口：“对不起，阿嫂，我……”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她们家找事在先，咱们家只是还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厉害点，怎么让她们知道咱们不好惹。” 洛盼盼赞许重重点头，“对！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不好惹！下回谁要是敢欺负我，我把她的手给咬掉！” 陈阿妹：“嗯？” 洛盼盼倏然反应过来，“不对不对，不能咬人，有传染病。嗯——那我就打他！像天桦那样，用拳头揍他！” 洛天桦唇角微弯，“那也得分对手，和你一样高的，你可以打。比你高半个头的，你可以试试，打不过就跑。 “要是比你高半个头以上的，你立马就跑。跑不过就先认怂，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回来了，我再带你报仇去。” 陈阿妹一句话没反驳，俨然是支持这番言论的。 陈老太听得心突突跳。 对她来说，别说跟人打架了，就是吵架她都吵不赢。 她觉得自己在这几个晚辈面前，弱得简直像是良民进了土匪窝。 “女……”她想开口说几句什么。 陈阿妹看她，“女什么？女孩子不能打架？还是女孩子别那么粗鲁？” 陈老太登时不说话了。 因为她想说的确实是这几句话，这也是她以前经常用来教育陈阿妹的话。 结果陈阿妹非但不听她的劝告，还往反方向越走越远。 “外婆！”洛盼盼突然认真地开口说，“你忘记妈妈说的了吗？男孩子可以做的事，女孩子也可以做！ “天桦可以打架，我也可以打架！只要有人敢欺负我，我就用拳头把他捶扁！” 说着，一拳头捶在饭桌上。 碗盘被震起，又落下。 她默默将捶疼的拳头藏到桌下，用另外一个手捂着，微微抬着下巴装淡定、装不疼。 几个大人看穿她，忍着笑，也没有拆穿。 “快吃饭！”陈阿妹笑着再次催促，“谁吃最后，谁洗碗！” 闻言，盼盼立马端起自己的碗筷。 洗不洗碗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赛不能输！ 她一口饭、一口肉，再来一筷子炒红薯苗。 看着大人们的速度好像也变快了，她连忙顾不上嚼碎，直接往肚子里咽。 结果长长的红薯叶一半已经进了她的喉咙，一半还在嘴里，卡得她直干呕翻白眼。 第30章 叔侄感情破裂 陈老太急得连忙放下碗，给洛盼盼拍后背。 洛天桦淡定一手掐住洛盼盼的两颊，一手直接伸进洛盼盼的嘴里，将她嘴里的菜叶子抽出来。 喉咙里没了异物，洛盼盼捂着自己的脖子呼呼喘了两口粗气，然后挂着睫毛上因生理性呕吐而流出的泪，咯咯咯笑了起来。 见她不哭反笑，陈老太没好气嗔怪道：“你这妹崽！还笑呢，外婆差点被你吓死了。” 说完她自言自语又说：“以后的菜叶子得切得短一点才行，看把盼盼卡成什么样了。” 陈阿妹说：“那是她自己吃饭太着急，怨不着菜叶子。在家能把菜叶子切碎，回头她到外面去吃饭，谁帮她把菜叶子切碎？ “她现在又不是一帆一鸣这么小的孩子，咱们要做的，是让她能自己嚼烂食物，而不是帮她把食物剁烂。” 陈阿妹说的有道理，陈老太没法反驳。 沉默几秒，她叮嘱盼盼道：“盼盼，以后吃饭，要把东西嚼碎了再咽，记住了吧？” 盼盼已经重新捧起碗，拿起筷子。 她也不知道到底听见了没有，只用力点点头，就继续像小仓鼠那般进食。 “天桦。”陈阿妹突然对洛天桦说，“盼盼下学期开学该上学前班了，你放假在家，有空教她写写自己的名字。” 洛天桦点头，“好。” 翌日，洛天桦没有急着教盼盼写字，打算先教盼盼一些基础的知识。 开始辅导之前，他考察盼盼的知识水平：“你数数给我听听。” 盼盼板板正正地站在他面前，自信大声地开口：“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 洛天桦点点头，“好，你先在这里数，我上楼找几支铅笔和练习簿，咱们今天写数字。” 盼盼继续大声地数数，洛天桦转身上了楼。 洛天桦回二楼自己的房间，拿了铅笔、橡皮和用过的练习簿。 下楼，听见盼盼已经数到了‘三百’。 三百？ 洛天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扶着楼梯扶手，加快下楼的脚步。 他才上楼多久？ 怎么就数到三百了？ “等等等等！”他阻止盼盼继续往下数，“你怎么数的？怎么就到三百了？” 盼盼睁着大眼睛，“就那样数啊。” “哪样数，你数给我听听。” 盼盼很是无奈那般叹了口气，从‘一’开始重新数。 “一、二、三……” 一直数到十，没有出错。 数到二十，也没有出错。 直到她喊出三十六：“三十六！六十！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七！七十！七十一，七十二……七十八！八十……” 洛天桦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逻辑？ 什么进制？ 盼盼看到洛天桦的表情，以为洛天桦是被她的聪明震惊了，扬起嘴角，越数越起劲。 “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一百四！一百五……” 洛天桦闭眼，抬手，长长叹气。 “停，停，停——” 盼盼乖乖停下，眼神迷茫，不明白自己数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停下。 洛天桦搬来两个小板凳。 一个自己坐着，一个盼盼坐着。 叔侄俩面对面，洛天桦耐心说：“来，我和你一起数。” 洛天桦带着盼盼，从一，数到一百。 数完，他让盼盼自己数一遍。 盼盼这次自己顺利数到了五十五，然后又开始犯迷糊。 好在经过洛天桦的提醒，最终也成功数到了一百。 洛天桦：“你再数一遍，这次你要是能成功不出错，我带你去小卖部买冰棍吃。” 正好有些口渴的洛盼盼立马被冰棍吸引，睁着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头一点一点地数了起来。 许是棒冰的诱惑让她凝聚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她这次还真成功数到了一百。 洛天桦说到做到，马上上楼拿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带着小不点去了小卖部。 吃完冰棍，洛天桦接着教盼盼数一百以后的数字。 叔侄亲密多年的感情也从此有了裂缝。 “一百零九后面是一百一，一百一后面是一百一十一，不是一百二！”洛天桦不知道第几遍纠正盼盼。 盼盼眼神迷茫懵懂，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洛天桦抱头，呼呼直喘粗气，但还是控制着情绪语气：“来，你再数。” 盼盼眨巴眨巴眼，“从一吗？” “从一百。” “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九……”盼盼点头的动作停顿。 她挑起自己迟疑的小眉头，“一百零十？” “啊——！”洛天桦抱头仰头长叫。 一旁看娃的陈阿妹、陈老太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得脸酸的陈老太劝：“歇一会儿吧，天桦。你歇一会儿，让盼盼也歇一会儿。” 陈阿妹抿嘴用力忍笑，也劝：“天桦，别着急，慢慢来。这才第一天呢，开学前教会她就行了。” 比起昨天刚回来，明显憔悴了不少的洛天桦闭目，深呼吸。 睁开眼，他转身对陈阿妹保证道：“阿嫂你放心，我肯定能教会盼盼的。” 陈阿妹语气有些发虚：“教不会也没关系，盼盼她……可能像我多一点，在学习上不开窍。” “不！世上没有学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我一定能教会盼盼！” 陈阿妹：“……你能有这种决心，阿嫂就放心了。” 洛天桦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视线重新落到小侄女盼盼的脸上。 他决定先把数数放一放，先教点别的。 “盼盼，你数一数，咱家现在有几个人在家。” 盼盼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开始数，从离自己最近的洛天桦开始：“一。” 再到陈阿妹：“二……” 一圈数下来，数到‘五’的时候收了声，对上洛天桦的眼睛，等待洛天桦的表扬。 洛天桦皱眉问她，“就五个人吗？” 盼盼点头，“对啊，就五个啊。” 洛天桦没说话，起身去拿刚刚在小卖部买的水果糖。 他抓了五颗糖递给盼盼，“来，你给大家分分。” 盼盼乖乖分糖，依旧是从洛天桦开始分。 分到手上剩最后一颗时，她‘诶’的一声，原地转着圈，在地上找了起来。 “怎么就剩一个了？还有一个呢？” 洛天桦一拍脑门，两眼发黑。 第31章 气病了 陈阿妹看着没头苍蝇一样在地上找糖果的闺女，心里也直呼‘完了’！ 按照眼下这情况，她是不敢指望洛盼盼在读书上有多少出息了。 还是多指望指望自己，多挣点钱留给闺女吧！ 起码得挣够闺女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正这么想着，外头有人吆喝：“有人在家吗？打米！” 有生意上门，陈阿妹立马来了精神。 吆喝一声‘来了’，立马从瓷砖地面上爬起来，往外走。 洛盼盼还在地上找糖果。 实在找不到，她掰开两个小胖墩儿的手，将两个小胖墩儿的糖收走。 “外婆！你的也给我。”洛盼盼对陈阿婆说，“我重新分。” 收了陈阿婆的糖，她又去要洛天桦手里的糖。 五颗糖果重新握在手里，她嘻嘻一笑，重新递一颗给洛天桦：“你一个。” 洛天桦摊开掌心，接过糖。 眼看小家伙嘻嘻笑着，边说‘我一个’，边把一颗糖果塞进自己的口袋。 小家伙又走到陈阿婆的面前，“外婆，你一个。” 等陈阿婆接了糖，她又塞一颗糖进自己的口袋，“我一个。” 手里剩下最后一个，她用两根手指捏着，“好了！最后一个，是妈妈的！分好啦！” 洛天桦无语扶额，“那一帆和一鸣呢？他们没有份吗？” 洛盼盼理所当然，“没有啊，他们不能吃糖！妈妈说了，一帆一鸣还不能吃糖果，会被卡死的！” “啊！！啊！！”两个小胖墩儿同时挥舞着莲藕结胳膊表示抗议。 洛天桦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有点晕。 这种无力感，比在学校给班里倒数第一名讲数学题的无力感还强。 他说话都显得疲惫：“盼盼啊，让你分糖，是想让你数清楚咱家到底有多少人，不是真让你分糖吃。” 洛盼盼眨巴眨巴眼，“那你直接让我再数一遍不就好了，干嘛要我分糖？” 说完她就开始数了起来。 这次她先点了自己，“一、二，三，四，现在家里有四个人！妈妈出去了，等妈妈回来，就是五个！” 看她说得头头是道、逻辑清晰，洛天桦有些迷茫。 这不是数得好好的吗？ 刚刚为什么会那么迷糊？ 为了弄清楚盼盼到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真识数，洛天桦又去厨房拿了筷子。 让洛盼盼数筷子。 盼盼数对倒是数对了，但明显已经到了耐心的临界值。 洛天桦担心给她压力太大，会让她产生厌学情绪，没敢再继续教。 下午睡醒午觉，他才再次开始辅导。 经过他数次论证，可以确定盼盼具有按物数数的能力，但一百后面到底是一百零一还是一百一，她死活弄不清楚！ 一百零九后面，也永远都是一百零十！ 洛天桦说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 盼盼一会儿抠鼻屎，一会儿挠屁股，十分钟里有八分钟不在状态。 洛天桦舍不得吼她，把自己气得心口疼。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做好饭的陈阿妹招呼，“吃完……” 洛盼盼着急抢先接过话：“吃完饭还要学吗？我都学一天了。” 她顿了顿，扭头看了眼洛天桦，“还是别学了吧，阿叔都累了，让阿叔歇会儿吧。” 陈阿妹被她气笑：“你到底是怕天桦累，还是自己不想学？” “当然是怕阿叔累啊，你看阿叔累的，满头都是汗，还是别学了吧。” 陈阿妹没敢做主。 她一直秉承谁出力、谁有发言权的原则。 自己没在辅导盼盼上出一分力，她肯定不能擅自替洛天桦做主。 洛天桦两眼无神，“休息吧，盼盼应该是没开数学方面的窍，明天我教她语文试试。” 计划没能按计划进行。 因为洛天桦当天晚上就病倒了，突然就高烧到三十九度。 他半夜自己下楼翻箱倒柜找药。 陈阿妹被动静吵醒，起来得知他发高烧了，连忙找了包‘何济公’让他兑水服用。 喝了药，洛天桦的烧退了，但人还是没精神。 第二天早饭都没下楼吃。 陈老太担心他饿肚子，端了早饭上楼给他。 下楼后，她关心地问陈阿妹道：“天桦看起来很不舒服，你要不要送他到镇上卫生院看看啊？” 陈阿妹很淡定，“应该是昨天被盼盼给气着了，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上楼看看他，他要是还不舒服，我就带他去卫生院。” 好巧不巧，陈老太也觉得洛天桦的病和洛盼盼有关。 她的目光落在端碗喝粥的盼盼身上，苦口婆心地劝：“盼盼啊，你阿叔教你，你就好好学。要努力读书才有出息，不然就要在农村种一辈子田。” 盼盼不解，“种田就没出息了吗？要是大家都去读书了，那谁来种田？没人种田，不就没米吃了吗？” 陈老太被她的理论噎住，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陈阿妹道：“妈，你不要管她，她就是歪理多。等过段时间，家里的地都收回来了，我带她去地里耕两天地，到时候我看她是想种田还是想读书。” 吃过早饭，陈阿妹上楼看洛天桦。 洛盼盼也跟在陈阿妹屁股后面上了楼。 来到洛天桦床前，洛盼盼有模有样地用手摸了摸洛天桦的额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不烧了。”她下‘诊断’说，“阿叔你乖乖躺着睡觉，明天就好了。” 陈阿妹没理会她的话，问洛天桦：“好点了没有？要不还是去镇上看看吧？” 洛天桦摇头，“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陈阿妹:“那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和盼盼下楼了。” “别。”洛天桦虚弱地坐起来，“让盼盼留下，我今天教盼盼语文。” 陈阿妹震惊，“……” 盼盼则是表情复杂。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上楼了。 陈阿妹劝洛天桦：“天桦，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急于这一时。” 她真担心洛天桦再把自己气出什么毛病来。 洛天桦虽然从小就瘦，但他体质很好，一年到头也生不了几回病。 这次毫无预兆发高烧，和教盼盼肯定脱不了干系！ “咳咳~阿嫂，我没事。”洛天桦坚持，“你让盼盼留下吧，我就教她认几个字。她记住了，我就让她下楼。” 第32章 你可真是个人才 陈阿妹迟疑几秒后，决定尊重洛天桦的决定。 她交代趴在床边上的闺女：“盼盼，好好跟阿叔学，别再气你阿叔了，知不知道？” 洛盼盼大呼冤枉，“我没气他！” “反正你得好好学，你要是不好好学，这个暑假休想再吃冰棍。” “那冰淇淋呢？能吃冰淇淋吗？” 陈阿妹:“……把你的脑筋都放到学习上吧！” 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洛盼盼和洛天桦，两人大眼瞪小眼。 洛盼盼的眉眼更像陈阿妹。 同样的大眼、黑眉，一看就是很英气的长相。 脸型和鼻子则是遗传了洛弘文的基因，窄脸，高鼻梁。 整体五官结合在一起，显得她的长相大气又精致。 同时她还遗传了洛家的白皮基因。 哪怕前几年和洛天桦晒得跟黑炭一样，这两年没出去乱跑，又白了回来。 洛天桦的眼睛也不小，但他的眼睛和亲哥亲姐的眼睛一样，是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的丹凤眼。 跟陈阿妹、洛盼盼母女俩的大眼睛比起来，自然显得小。 洛盼盼盯着洛天桦，大眼睛一眨不眨。 洛天桦轻咳了两声，手撑着床，刚想坐直身体。 “你眼角有眼屎！”洛盼盼突然大声说。 洛天桦坐直身体的动作一顿，默默抬手抠眼屎。 左眼睛抠抠，右眼睛抠抠…… 明明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哈~你被骗啦！”洛盼盼放肆大笑，“你眼角没有眼屎，我骗你的哈哈哈哈~” 洛天桦：“……”心跳好像有点加速，是想揍人的感觉。 他深呼吸，在心里默念：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自己一把屎一把尿…… 说盼盼是洛天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半点也不为过。 盼盼出生那年，洛天桦才九岁。 本来有空就往外面跑的小少年，变成了放学回来就守在盼盼的小婴儿床边。 那时候洛家还种了离家近的几块地，所以陈阿妹要趁着洛天桦放学回来帮忙看着盼盼的工夫，去干地里的活。 就这样，每天放学回来照看盼盼，成了洛天桦的任务。 他也喜欢这个任务，每天放学都是飞奔回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抱盼盼。 在照顾盼盼的过程中，他熟练地掌握了换尿布、把屎把尿、冲奶粉等照顾婴幼儿的技能。 就连盼盼学走路迈出去的第一步，那都是牵着他的手进行的。 他这些年把盼盼当成宝一样，觉得盼盼哪里都好。 直到盼盼说出‘一百零十’…… 对于从小不需要怎么努力听讲，也能考班级前十名的洛天桦来说，他真的无法理解盼盼怎么会说出‘一百零十’！ 这么基础的知识，难道不是自然而然就会吗？ 洛天桦看着笑出泪花的盼盼，强迫自己弯弯嘴角，试图唤醒自己的‘叔爱’。 “来，我教你识字。”他拿了纸笔，在用过的作业簿背面，写下工整好看的‘一’‘二’‘三’‘十’‘人’五个大字。 他依次教盼盼认这五个字。 许是出于新鲜感，又许是迫于没有冰棍吃的压迫，盼盼学得很认真。 没一会儿就把每个字都记住了。 洛天桦将作业簿放在盼盼面前，用手指点了点，“来，你自己认一遍。” 盼盼伸出自己的小指头，从‘一’开始，点着认了起来。 见她读得准确无误，洛天桦欣慰地点了点头。 幸好、幸好，幸好老天爷只是把盼盼学数学的窗关上了，还留着语文的门！ “这个怎么读。”洛天桦开始随机抽查。 “人！” 洛天桦点点头，“这个呢？” “三！” 洛天桦再次点头，“这个呢？” “十！”盼盼在洛天桦点的头中自信心膨胀，大言不惭道：“这也太简单了，原来认字这么简单啊！” 洛天桦幽幽看她，“光会认还不行，得会写。你拿着铅笔，去坐着写吧，写完了拿来给我检查。” 他的房间里有一张实木的书桌。 洛盼盼拿着铅笔和作业簿，爬上书桌前的凳子。 想像洛天桦平常写字那样伏案，发现桌子太高，都到她的胸口了。 她觉得不舒服，干脆蹲在凳子上，趴着桌子写了起来。 洛天桦原本想纠正她的坐姿，但话到嘴边又怕要求太严会让她觉得厌烦，于是忍住没开口。 结果没一会儿工夫，小不点就从蹲在凳子上，变成站在凳子上，撅着屁股趴着写。 不到两分钟，她又一屁股坐在书桌上，扭着身子写。 最后干脆趴在书桌上写。 洛天桦两眼一黑又一黑，咳嗽声明显比洛盼盼上楼前多了不少。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算了算了，不要拘泥于小节，只要盼盼能学会这几个字，今天的目标就算是达成了。 他耐心等盼盼把写好的字拿来给他检查。 左等右等，半天等不到盼盼有停笔的架势。 “还没写完吗？”他问。 盼盼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好了好了，马上就写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盼盼终于放下笔，嘻嘻笑着拿起桌面上的作业簿。 看得出来，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好了，我写完了。” 她拿着作业簿从桌子上下来，跑到床边，将作业簿递给洛天桦。 洛天桦一看，‘一二三十人’写得歪歪扭扭，大得像蜘蛛也就算了，底下那么多横线是什么？ “看！”盼盼兴奋地给他介绍，指着上面四道横线，“这是‘四’！” 又手指五道横线，“这是‘五’！” “这是‘六’！” “这是‘七、八、九’！” 她昂起骄傲的下巴，“怎么样，我厉害吧？” 洛天桦拿着本子，缄默半晌。 最终来了句：“你真…是个人才。” “嘻嘻~谢谢夸奖！那我下楼啦，你睡觉吧。” 盼盼开开心心，一蹦一跳转身离开。 没多久，听见她脆亮的声音传上楼：“妈妈！我学得可好了，天桦夸我是个人才呢！你可以给我买冰棍了吧？” 陈阿妹表示怀疑，“真的？你都学会什么了？说来我听听。” “天桦教了我‘一、二、三、十、人’，我自己学会了四五六七八九！” 陈阿妹疑惑，“你自己学的？你自己怎么学的？” “就那样学的啊。” 陈阿妹还想继续追问，盼盼听见外面有鹅叫声，哒哒哒跑去了外面。 “啊！蛇！”盼盼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妈妈！有蛇！” 第33章 沼气池 听到盼盼的喊声，全家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盼盼的身边。 洛天桦也不例外，从楼上跑下来，跑得楼梯咚咚作响。 只见盼盼站在篱笆外，睁着大眼睛看着篱笆内正在对峙的一鹅一蛇。 “哇~咱家的小鹅苗真厉害啊，敢和蛇打架！”盼盼满脸惊奇。 篱笆内，小鹅苗比起刚来到洛家那会儿，已经长大了许多。 模样也不如一开始软萌可爱，变得有些潦草。 这会儿它展着翅膀，对峙着立起身子的菜花蛇，时不时还发出类似于警告的‘嘎嘎’声。 其它的鸡鸭都吓得躲在角落，更显得它英勇不凡。 “加油！”盼盼振臂为它高呼，“小鹅苗，加油！” 像是听到了盼盼的呼声，小鹅苗突然振动着翅膀，率先发起进攻。 它用黄色的喙袭击菜花蛇的头部。 菜花蛇被啄得整条蛇晃了晃。 重新立起身子，看样子想反击。 结果又被猛啄了一口。 小鹅苗越战越勇，扑扇着潦草的翅膀，继续攻击菜花蛇。 菜花蛇被攻击得连连败退，连忙摆着蛇尾逃走。 它穿过篱笆眼，贴着墙根。 自然而然就溜到了关着小野猪的鸡笼旁。 “哼——哼——”小野猪被吓得直叫唤。 全家人眼看着这一幕，都倍感无语。 “白长那么大体格了。”陈阿妹摇头说，“那么大一点的鹅都不怕，看它一头猪吓得。” 陈老太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这只鹅不得了，比狗凶，回头还能看家护院嘞！” 被夸的是鹅，盼盼与有荣焉。 她打开篱笆门，想进去和自己捡回来的小鹅苗亲近亲近。 结果刚走到小鹅苗身边，小鹅苗就展着翅膀朝她追了过来。 “啊！”盼盼吓得大叫，慌不择路逃跑。 她跑向还躲在角落的鸡鸭群。 将鸡鸭群吓得展翅乱叫。 鸡毛鸭毛飞得到处都是。 “啊！救命啊！”盼盼沿着篱笆跑。 小鹅苗展着翅膀在她背后追，同时还发出响亮、穿透力十足的声音。 篱笆外，陈阿妹陈老太已经笑得停不下来。 只有洛天桦着急地皱起门口，站在篱笆门外冲盼盼招手，“往这里跑！往这里跑！” 盼盼听见了，也照做了。 可一跑到篱笆门附近，身后的小鹅苗就会紧追不舍。 她绕着篱笆内场跑了三圈，都愣是没找到机会推门出去。 洛天桦也没法开着门等她。 因为篱笆内的鸡鸭都被惊得乱跑，要是鸡鸭趁乱跑了出来，回头不得满村逮鸡逮鸭去？ “救命啊~”盼盼欲哭无泪，“我跑不动了呜呜呜呜……” 陈阿妹站在篱笆外笑话：“活该，谁让你跑进去的。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老是开门进去，你不听。” 陈老太开始心软了，劝陈阿妹道：“别笑了，快去拿个抄网，把盼盼救出来吧。” 陈阿妹还没来得及回应，守在篱笆门口的洛天桦已经采取了行动。 他跑到杂物间取出抄网，然后趁着篱笆门后没有鸡鸭的工夫，也闪身进了篱笆内。 他举着抄网，伺机下网控制追着盼盼跑的鹅苗。 一网、两网…… 已经有盼盼膝盖高的鹅十分敏捷，躲开抄网的同时，还不耽误追击盼盼。 并且因为蹦的那几下，它离盼盼还越来越近。 没等洛天桦落下第三网。 大鹅脖子往前一伸，稳准狠地啄住了盼盼的屁股。 盼盼双手捂着屁股往前一跳，同时‘啊’的一声大叫。 下一秒，洛天桦下网，把大鹅控制在抄网里。 “走走走！快走！”洛天桦一手控制抄网的杆子，一手握上盼盼的胳膊，将捂着屁股大哭的盼盼拽出了篱笆内。 直到关上篱笆门，洛天桦才敢松开抄网。 “呜呜呜呜~屁股，我的屁股~”盼盼双手捂着屁股，站在篱笆外痛哭。 陈阿妹陈老太笑得脸疼。 两人上前给盼盼脱裤子查看。 好家伙，右边屁股蛋都被啄出血了。 陈阿妹说：“没事，就破了一点皮，过两天就好了。” 陈老太笑得直拍大腿，“哎呀~你们娘俩，真是亲娘俩啊！都被大鹅啄屁股！” 洛天桦震惊，“阿嫂小时候也被大鹅啄过屁股？” 在他眼里，陈阿妹就是‘力量’和‘权利’的代表。 他以为陈阿妹从小彪悍到大，没想到那么彪悍的人，竟然也有过被鹅啄屁股的经历！ 陈阿妹脸红，“妈！” 陈老太倏然反应过来，洛天桦就算年纪小，那也是陈阿妹的小叔子。 哪有当着小叔子的面，说嫂子的屁股被鹅啄的？ 陈老太连忙转移话题：“走走走，快回家吧！咱们都到外头了，一帆一鸣还在家呢！” 陈阿妹抱起还在悲痛大哭的盼盼，朝家走。 洛天桦落在最后。 经过刚刚那一遭，他身上出了层薄汗，头晕脑胀的感觉倒是减轻了许多。 他也没再上楼，而是在楼下客厅的沙发坐着。 盼盼趴在另一头的沙发哭了有三分钟。 陈阿妹翻出红药水，在她屁股上涂了层红药水，她这才吸着鼻子平复情绪。 “对了。”陈阿妹一边拧上红药水的瓶盖，一边对洛天桦说，“天桦，你这两天先别急着教盼盼了，先给我画个沼气池的设计图。 “我打算跟阿龙家兑桉树林那块地，建个养猪场。” 洛天桦微微瞪大了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沼气池？ 阿嫂真看得起他啊！ 他哪里知道沼气池的设计图该怎么画…… 陈阿妹见他没有马上答应，疑惑问：“怎么了？没时间吗？” “额，有……” “有你就赶紧画吧，那只野猪抓回来，都在咱家鸡笼里关了快半个月了。再不给它放进猪圈里，估计它都要被关傻了。” 洛盼盼带着浓重的鼻音接话：“它本来就傻！不然也不把自己卡在树桩里了。” 陈阿妹笑着看她，调侃道：“屁股不疼啦？” “不疼了！哼，等我养好了屁股，我要报仇！我要…我要……”洛盼盼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自己报仇的打算。 她总不能也咬大鹅的屁股一口呀！ 陈阿妹笑着将红药水放回原来存放的位置，也忘了‘化粪池’的事。 留下洛天桦急出满脑门子汗。 他上哪儿弄化粪池的设计图啊！ 阿嫂难得找他办一回事，他也不能说自己不会啊！ 思来想去，他打算去一趟镇上书店。 书店里有那么多书，没准就有和沼气池相关的书。 只要弄懂沼气的原理，他就能把沼气池的设计图画出来！ 洛天桦的病当天下午好了。 翌日一早，他在跟陈阿妹打过招呼后，就乘坐村里的拖拉机去了镇上。 镇上新华书店。 洛天桦站在书架前找书。 身侧传来惊喜的呼声：“天桦？” 第34章 被挟持 “天桦！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放假啦？下学期开学就要读初三了吧？” 五十多岁的瘦小女人一边接连抛出问题，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手里拿着书的洛天桦。 没等洛天桦回答，她继续又抛出问题道：“你姐她今年是不是毕业了？分配到哪个医院了？ “你可要好好读书，跟你姐姐一样有出息啊！你哥也是有出息的，只可惜……唉~” 矮小女人自说自话，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洛天桦除了一开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其余时间全程冷着脸。 他不想跟这个名义上是他舅妈的女人有任何牵扯。 当年，洛父洛母遭遇事故，撇下三个可怜的孩子双双离世。 作为老大的洛弘文那年十九岁，在读高三。 原本以他的成绩，考上大学根本不是问题。 可父母突然离世带来的打击，加上家里年纪尚小的弟妹需要人照顾，洛弘文不得不选择退学回家。 洛天桦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是后来长大，陆陆续续从亲姐洛婉柔的口中听到一些。 事情的全貌，则是盼盼出生那年过年，包括他眼前这位在内的几位舅娘笑眯眯空着手上门。 洛婉柔把人拦在门外，把人一顿臭骂…… “滚！都滚！”十六岁的洛婉柔双手叉腰，站在自家的三层小洋楼门前，声音嘹亮高亢。 “舅娘？我呸！你们真好意思！ “当年我哥带着我和洛天桦去找你们，想请你们帮忙照顾我和洛天桦一段时间。 “我哥都给你们跪下了，你们连门都不肯让我们进！” 洛婉柔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开始落泪。 她一哭，情绪更加激动，骂出口的话更难听。 “现在见我哥有本事挣大钱了，发达了，你们腆着张逼脸又想上门攀关系？我呸！ “还想进我家门，喝我家的水？去粪坑里舀水喝去吧！顺便照照你们的逼脸有多厚！连尿都不用撒了！ “老天爷怎么不降雷@#￥%……&*”洛婉柔一手叉腰，一手抹泪，骂出一连串不重样的脏话。 三个中年女人被骂得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在来看热闹的村民眼中，灰溜溜离开。 自那开始，洛母的娘家人再也没敢登过洛家的门。 有时陈阿妹在街上偶遇她们，也只当没看见。 洛弘文出海，洛天桦、洛婉柔读书，更是没有机会见到外婆家的亲戚。 洛天桦要是知道今天出门会遇到这位‘二舅娘’，他宁愿选择丢脸向阿嫂承认自己不会画化粪池的设计图。 洛天桦快速扫视了书籍的目录，确定书里没有自己想要的知识点后，将书塞回了书架。 他转身朝另外一个书架走去。 “诶！”二舅娘马丽梅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天桦你别走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今天是自己一个人上街的？你那个阿嫂没骑摩托车送你出来？” 洛天桦皱眉，挣开她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丽梅嘿嘿笑了两声，眼里满是精明的光，“你看看你这孩子，舅娘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你一回，跟你说两句话还不行了？ “舅娘也是关心你！你都不知道，你二舅在家念叨你几次了！说你哥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出了事，挣那么多钱也没命花……” 她话锋倏然一转：“你哥挣的那些钱，是不是你阿嫂陈阿妹拿着呢？” 洛天桦没理她，继续朝就近的书架走去。 马丽梅跟在他屁股后面，“天桦啊，你可别嫌舅娘唠叨。舅娘说这些，也是为你好。 “我要没记错的话，陈阿妹今年应该才三十岁。才三十岁！她还能一直在你们家，给你哥守活寡？ “她肯定是要改嫁的！你得提前做好准备，不然回头她带着你哥的钱改嫁，那就麻烦了！ “你还读着书呢，她把钱都带走了，谁供你读书去？” 洛天桦伸手拿书的动作顿住，像是陷入了沉思。 马丽梅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摁住心中窃喜，连忙又道：“天桦，你跟舅娘回家去吃午饭吧！吃完午饭，让你二舅跟你好好说说你哥遗产的事。 “那可是你哥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可不能让一个外人把你们洛家的钱全带走啊！” 马丽梅说着，挽上洛天桦的胳膊就往书店外面走。 有些失神的洛天桦起初没反应过来，被她拽着往外走了好几步才停下脚步。 马丽梅见他不肯走，忙又道：“天桦啊！你外婆这两年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咽气了。你快跟舅娘回去看看她吧，这也是她的心愿。她现在成天念叨你们兄弟三个，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了。” 听着马丽梅言辞恳切的这番话，洛天桦心里想笑。 既然这么放心不下，当年为什么连门都不肯让他们进？ 当年外婆那边要是肯伸出援手，没准他大哥洛弘文就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了。 这个想法只在洛天桦的脑海中存活了一秒钟，很快就被洛天桦抹去。 要真是那样的话，阿嫂估计就不会嫁到他们家来了！ 洛天桦停止胡思乱想，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马丽梅的手中挣开。 马丽梅是个成日干农活的妇女，手上的力气不容小觑。 洛天桦一时半会儿竟然挣不开她的手。 “哎呀！天桦，你就跟我回去一趟吧！”马丽梅劝着，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从外面路过的大嫂钟爱莲。 她连喊几声‘大嫂’。 成功让钟爱莲循着声音，看见了她。 钟爱莲提着在集市上买的东西走进新华书店，嘴里埋怨：“你到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我都想自己坐车回……” 钟爱莲突然注意到马丽梅手中拉着的半大少年。 定睛一看，认出少年的身份。 “天桦？！”钟爱莲表情欣喜，如马丽梅一开始认出洛天桦那般，如捡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般。 “别说了！”马丽梅给钟爱莲递眼色，“走吧，咱们先带天桦回家，让天桦看看他外婆去！” “对对对！”钟爱莲立马绕到洛天桦的身侧，挽上洛天桦的另外一个胳膊。 妯娌俩像挟持犯人那般，将洛天桦夹在中间，带着洛天桦往外走。 第35章 是吃完再走，还是打包带走 洛天桦一改先前的抗拒态度，任由两人拉着自己往外走。 马丽梅钟爱莲见他没反抗，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坐在回村的拖拉机上，马丽梅钟爱莲对洛天桦说了一路陈阿妹的坏话，试图将陈阿妹的形象塑造成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女人。 洛天桦嘴角噙着浅笑，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回到村里，才下拖拉机，马丽梅和钟爱莲立马就洛天桦到底该去谁家吃午饭起了争执。 马丽梅：“天桦是我在街上发现的，当然是去我家吃午饭！” 她用力一扯洛天桦的胳膊。 “天桦回来的车费是我出的，再加上我是他大舅娘，肯定是去我家吃午饭！”钟爱莲也用力一扯洛天桦的胳膊。 马丽梅：“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钟爱莲：“到底谁不讲道理！让天桦自己说！天桦！你到谁家吃午饭？” 洛天桦幽幽瞥一眼马丽梅，又瞥一眼钟爱莲，抽回自己的手。 他声音没什么感情，显得有些懒洋洋道：“外婆在谁家？” 马丽梅钟爱莲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稍变。 马丽梅干笑，“天桦啊，你外婆这个月刚好轮到你三舅娘家了，不过这都不要紧！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去把你外婆叫过来就行了。” 钟爱莲附和：“对对对，你不用操心这些，肯定能让你见到你外婆的。你就在你大舅和你二舅家选就行了。” 洛天桦故意沉默，吊足了两人的胃口。 好半晌，他双手环胸，语气坦然：“我也不知道该去谁家吃……这样吧，谁家的伙食好，我就去谁家！” 马丽梅钟爱莲都是眼睛一亮。 “那去我家！”钟爱莲举起手中，自己今天刚买的菜，“你看我今天刚买的大猪蹄！大舅娘给你炖大猪蹄吃！” 洛天桦挑起一侧眉尾。 马丽梅连忙道：“去二舅娘家！猪蹄有什么好吃的！二舅娘杀只鸡！” 顿了顿，她一咬牙狠心，又补充道：“再杀只鸭！” 洛天桦装作感兴趣。 钟爱莲见状，赶紧加注：“我家也有鸡鸭啊！天桦！你跟大舅娘回家去，大舅娘给你杀鸡又杀鸭，还炖猪蹄！” 洛天桦笑，“行，那就去大舅娘家吧。” 钟爱莲喜笑颜开，引着路，带洛天桦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留下马丽梅气得呕血。 明明是她先发现的洛天桦啊！ 这到嘴的鸭子，怎么还能飞了呢！ 马丽梅转身匆匆朝自家跑去，打算找自家男人想办法。 可不能让老大一家把便宜全占了！ 马丽梅进家门不过三分钟，就和丈夫拎了只大阉鸡和一袋米出门。 来到老大家，发现老大两口子还没来得及杀鸡杀鸭，两口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天桦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只让你们家招待！杀我们家的鸡，用我们家的米！”马丽梅笑着说。 钟爱莲两口子对视一眼，知道就算不收马丽梅两口子带来的东西，马丽梅两口子也肯定会留下吃饭，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 就这样，钟爱莲、马丽梅妯娌俩忙前忙后烧水杀鸡。 赖家老大老二坐在院子里，东一句西一句地和洛天桦说话。 “厕所在哪儿？”洛天桦突然问。 赖老大立马站起来，“走！我带你去！” 赖老大走在前头，带着洛天桦步行一百多米，来到了猪圈厕所一体的茅厕外头。 “你屙屎屙尿？”赖老大问，“要屙屎的话，里头只有竹篾，你怕是用不惯。我回家去给你拿点手纸吧？” 竹篾是用竹子劈成的扁长条。 绝大部分农村人舍不得花钱买纸擦屁股，会定期砍竹子回来劈竹篾，用竹篾来擦屁股。 洛天桦愣了愣。 他已经好久没用过竹篾这种东西了。 别说竹篾，就是这种和猪圈挨在一起，拉屎时能和猪来个不经意间对视的茅厕，他都好久用过了。 “不用。”他回过神，“我用竹篾就行。” 赖老大也懒得再跑一趟，就应道：“那你屙吧，屙完了回去就行。” 洛天桦点头。 目送赖老大离开后，他立马走进臭气熏天的猪圈茅厕。 他的视线落在猪圈的木栅栏门上，完全没有要上厕所的意思。 经过他观察，木栅栏门上的锁头是坏的，只是挂在锁扣上，并没有上锁。 他忍着臭味在栅栏门前蹲下，取下锁头扔进蹲坑，然后取来一根干净的竹篾。 将竹篾掰折，但又没有完全分成两半，中间连接着薄薄的竹纤维。 他将那根竹篾插入锁扣。 扶着木栅栏门，轻轻使劲儿晃了晃木栅栏门。 那根插在锁扣里的竹篾跟着轻轻晃动。 只要力气再大些，竹篾就会完全分成两半，从锁扣中掉落。 届时猪圈的门就会打开。 里面的猪…… 洛天桦拍拍手，看着来到栅栏门前不停发出哼哼声的猪，露出邪恶笑容。 他转身，目光落在用两块泥砖砌成的蹲坑上。 蹲坑和露天粪坑之间隔着一道泥砖砌成的、薄薄的墙。 洛天桦左看右看，寻找趁手的工具。 最终掰断一截有他手腕粗细的树枝，用树枝狠锄蹲坑和薄泥砖墙的连接处。 直到两边都锄出明显的裂缝，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树枝扔到杂草丛里，拍拍手离开。 他回到赖老大家，面不改色地朝压水井走去。 赖老大笑眯眯跟上去，按下压水井的按压杆，打水给洛天桦洗手。 一旁，马丽梅和钟爱莲在分别褪鸡毛鸭毛。 洛天桦边洗手，边看了看即将被拔干净羽毛的鸡鸭，陷入迟疑。 他是留下吃完了再走，还是直接把鸡鸭都带走？ 许是注意到他的眼神，钟爱莲突然开口道：“猪蹄已经炖上了！鸡鸭也马上就杀好！怎么样，在家没吃过这么好吧？陈阿妹不舍得做这么多菜吧？” 洛天桦点头，“嗯嗯，我今天去书店，是想买书的，但是钱不够。” 话落，院子里寂静了两秒。 “多少钱？”赖老大最先反应过来，“买书要多少钱？大舅给你！陈阿妹太不像话了，手里攥着那么多你哥挣的钱，都不舍得给点钱你买书！” 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掏钱出来，等着洛天桦给他报个数目。 洛天桦眼神‘期待’地看着他，没说话。 第36章 打包！全部打包回家！ 赖老大手抖了抖，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将手里新的旧的、大的小的零钱都递了出去。 “拿着！再苦不能苦教育！拿着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大舅就行。” “谢谢大舅。”洛天桦大大方方收下钱，塞进自己的口袋。 并画饼：“大舅你放心，以后我出息了，肯定不会忘了你今天对我的好。” 听到这话，马丽梅和赖老二还能坐得住？ 马丽梅连鸡毛都顾不上拔了，冲赖老二疯狂递眼色。 赖老二会意摸了摸口袋。 发现没带钱。 他赶紧起身，脚步匆匆朝家赶。 不过两分钟，就气喘吁吁从家赶来，手里多了两张崭新的十块钱。 “天桦，这钱你拿着，好好读书。” 洛天桦没接，“二舅，你给钱我干嘛？买书的钱，大舅已经给我了，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赖老二直接将钱塞进洛天桦的手里，“给你，你就拿钱！怎么你大舅给你，你就要；二舅给你，你就不要？” 洛天桦拿着那两张崭新的二十块钱，“二舅，你真给我啊？这都够我两个星期伙食费了。” “拿着拿着！” “那就谢谢二舅了。”洛天桦将钱塞进口袋，又给赖老二画了饼。 赖老大赖老二都被哄得合不拢嘴，但都没忘记最重要的事——离间洛天桦和陈阿妹的感情，让洛天桦从陈阿妹手中拿到洛弘文留下来的遗产。 “天桦啊，我和二舅给你的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你要想继续读书啊，还是得防着陈阿妹改嫁。” “也不是防她改嫁。”赖老二纠正说，“人家要改嫁，咱们还能拦着不让？咱们能做的，是让她把弘文的孩子留下！把弘文挣给几个孩子的钱留下、把挣给天桦读书用的钱留下！” 赖老大赞同地连连点头，直接用命令式的语气对洛天桦说：“天桦，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大舅家住。等明天，我和你二舅，再叫上你小舅，一起到你家，让陈阿妹把钱交出来！” 任凭这兄弟俩怎么说，洛天桦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眼看压水井那边，马丽梅和钟爱莲已经前后脚杀好了鸡鸭。 洛天桦打定主意：不吃了！直接打包带走！ 省得留下来听这些人放屁！ “我外婆呢？”洛天桦突然开口。 赖老大：“在你三叔家，一会儿等饭做好了，我再去叫她过来。” 洛天桦：“现在请她过来吧，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想跟她说说话。” 听到洛天桦这么说，赖老大赖老二心里很是欣慰。 这么懂事孝顺，回头还怕会不听他们的话？ 赖老大笑着站起来，“好！我现在就去！” 看着赖老大转身出了家门。 洛天桦看向赖老二，“二舅，村里有小卖部吗？我能不能去买瓶饮料？今天大家团聚，我想用饮料代酒，陪您和大舅喝两杯。” “有！我去买，你在家歇着吧！”赖老二也走了。 洛天桦又看向钟爱莲：“大舅娘，今天中午只吃肉吗？能不能炒几个青菜？” 钟爱莲不疑有他，马上答应：“能啊！青菜有什么不能炒的，家里菜地里多得是！我现在就去摘点菜！” 钟爱莲挎上竹筐，出了门。 家里就剩下洛天桦和马丽梅。 马丽梅在厨房烧火，准备炖鸡鸭。 洛天桦走进厨房，很是乖巧，“二舅娘，我来帮你烧火吧？” “不用不用！热得很，你出去坐着吧！” “诶？二舅娘，你裤子怎么红了？你流血了？”洛天桦一脸惊讶。 闻言，马丽梅尴尬地回头看自己的屁股。 她穿的是深棕色的裤子，压根看不出什么痕迹。 可她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已经许久不来的月经又来了，忙对洛天桦道：“那个~天桦，你先帮忙看着火，我回去换条裤子就回来！” 就这样，两对夫妻四口人都被洛天桦支走了。 洛天桦脸上倏然敛去所有表情，依照自己先前观察的环境，顺利找到几个塑料袋。 他先是将砂锅里炖着的猪蹄端下小灶，然后打开塑料袋，将已经下锅但还没来得及开煮的整鸡整鸭捞出来，分别装入两个塑料袋。 打包好两只沉甸甸的鸡鸭，他又拉开厨房的碗柜柜门，成功在碗柜里找到一个铝制的提桶饭盒。 用提桶饭盒装好砂锅里已经炖得差不多的猪蹄，他左手提着鸡鸭，右手提着饭盒就离开了赖家。 因为正好是午饭的时间，村里没什么人在外头溜达。 他一直走出将近两百米远，才迎面撞上两个村民。 他不认识那两个村民。 那两个村民也不认识他，只是多看了他这个生面孔两眼，就收回了眼神。 洛天桦一路疾走，到没人的地方，直接换了田间小路。 与此同时，赖老大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八十岁亲娘回到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心情不错地陪着亲娘坐在院子里。 赖老二很快从小卖部买饮料回来。 “诶？他们几个呢？”他好奇问。 赖老大：“不知道啊，可能是出去了吧。” 话音刚落，马丽梅穿着没换的干净裤子回来，嘴里嘟嘟囔囔：“哪里脏了，天桦这孩子看错了吧。” 赖老大赖老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异口同声：“天桦呢？” 马丽梅茫然，“他不在厨房吗？我让他在厨房看着火啊。” 闻言，赖老大赖老二倏然反应过来什么。 兄弟俩争先恐后朝厨房奔去。 看到地上的开着盖子的砂锅、敞着门的碗柜、只剩一锅水的大铁锅…… 兄弟俩眼前一黑又一黑。 赖老大拍脑门，往后踉跄两步，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耍了。 赖老二想起自己送出去的二十块钱，气得握拳，“这个杀千刀！敢骗老子！他肯定没走多远，老子逮他去！” 说完，转身跑走。 赖老大后知后觉，也跟上赖老二的脚步。 可他们从家一直跑到村口，哪有半点洛天桦的人影？ 兄弟俩气得半死回到村里，发现村里热闹不已。 “哎呀大哥！”马丽梅见到兄弟俩，着急地招呼，“快别急着追那小子了，快去救你家的猪吧！ “你家的猪圈门不知道怎么开了，猪全跑出来啦！还掉了两只进粪坑了，快去捞吧！不捞一会儿就淹死啦！” 赖老大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连忙朝自家猪圈跑去。 果不其然，猪圈门敞开着，一根断成两截的竹篾躺在猪圈的栅栏门下。 原本该关在猪圈里的猪，有两只小的掉进了粪坑里，钟爱莲和几个热心的村民正在费劲地捞。 还有四只大的不知所踪，不过听说已经有热心的村民去帮忙赶了。 此时，洛天桦已经到了隔壁村，交钱坐上了隔壁村前往镇上的三轮车。 第37章 香味从我梦里飘出来了 洛天桦回到镇上，也不着急回家，而是提着鸡鸭和饭盒去了书店。 这次他直接询问书店店员，还真叫他买到了一本《沼气池建造使用与维护技术》。 他用赖老大给他的钱付了账，这才带着书和鸡鸭饭盒，坐上了回村的拖拉机。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家里人都已经午睡。 陈阿妹睡眠浅，听见洛天桦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出门查看。 发现洛天桦手里大包小包，她惊讶问：“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去街上图书馆吗？” 洛天桦咧嘴一笑，“阿嫂，我去‘打猎’了。” “打猎？” “这些都是我从我大舅家拿回来的！”洛天桦提着鸡鸭饭盒往厨房走去。 陈阿妹不解地跟在他身后，“你去你大舅家了？” “嗯，在书店碰见我那个二舅娘，她非拉我去她家吃饭……”洛天桦一边解开塑料袋，将鸡鸭拿出来，一边将事情的过程说给陈阿妹听。 开猪圈门和破坏蹲坑的事他没说。 他怕陈阿妹觉得他太坏。 陈阿妹听得一愣又一愣。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没‘素质’了，没想到洛天桦比她更没‘素质’！ 洛天桦说话的工夫，已经将鸡鸭放进锅里了。 陈阿妹回过神来，将饭盒里的猪蹄倒进砂锅里。 “阿嫂，你不生我的气吧？”洛天桦见陈阿妹没说话，有点担心。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洛天桦：“我整了他们，他们可能会找上门来。” “找上门就找上门呗，这是咱们的地盘，咱们还能让他们欺负了？放心吧，阿嫂从小不怕事。他们敢来，阿嫂就敢把他们骂走。” “要是姐在家就好了，她一个人能顶咱们俩，我舅他们就算来了，也进不了咱家门。” 说到洛婉柔，陈阿妹就想到了洛婉柔的眼泪。 那是洛婉柔吵完架后保护自己的武器。 明明每次吵赢的人是她，可她每次都哭得梨花带雨，再加上她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弄得好像她才是被欺负的弱势方。 和洛婉柔吵过架的人都得生两倍气。 吵输架的气！ 吵输后还要被评理方指责欺负小姑娘的气！ 洛婉柔扬名在外，村里人没几个人敢跟她起冲突，因为啥便宜都占不到。 叔嫂俩在厨房快乐炖鸡鸭。 香味很快从厨房溢出。 盼盼被香醒。 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间出来时，陈阿妹刚好也从厨房里出来。 “妈妈，我做梦了。”她站在房间门口，对陈阿妹说。 陈阿妹问她：“你做什么梦了？” “我梦见我吃鸡腿了，好香……好香！”盼盼后知后觉亮着大眼睛，“妈妈！你闻到了吗，真的有鸡腿的香味！香味从我梦里飘出来了！” 陈阿妹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不是香味从你梦里飘出来了，是天桦正在厨房里炖鸡炖鸭。” “天桦在炖鸡？”盼盼的脱鞋打着脚底板，跑进厨房。 蹲在灶前的洛天桦已经听见了盼盼的话。 看见盼盼跑进来，他笑道：“再炖一会儿就炖好了，一会儿先砍个鸡腿给你吃。” 盼盼搬了张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托腮，“天桦，你今天去买鸡了？” 洛天桦否认：“没有，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那哪来的？” 洛天桦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发现没法说。 盼盼还这么小，他可不能教坏盼盼啊。 想了会儿，他道：“打猎，打猎来的。” “打猎？”盼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她突然站起来，双手叉腰，跺脚，“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上？” 洛天桦早有准备：“你还小。” “你以前掏鸟蛋都带着我一起去！” 洛天桦：“……” “下次你要带我一起去打猎！”盼盼不容反驳的语气，“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洛天桦话锋倏然一转：“你数数给我听听，成功从一百数到两百，我就带你去。” 盼盼沉默。 过了好久，她很是自然地转移话题：“鸡肉熟了没有？你打开看看吧，我闻着好像都熟了。” 洛天桦被她气笑，“你的鼻子这么灵？闻就闻出熟没熟？”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去拿了筷子。 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立马伴随着蒸汽涌出。 他拿着筷子扎在汤里咕嘟的鸡。 筷子顺利插进去。 拔出筷子，鸡皮上也没有渗出血迹，这便代表已经熟了。 洛天桦又转身去拿了个可以放得下一整只鸡的大盆，用筷子将鸡捞起，放进大盆里。 通常情况下，鸭要比鸡难熟，所以他重新盖上锅盖，将鸭子留在锅里炖。 随着一刀又一刀落到砧板上的声响，皮滑肉嫩的鸡被陈阿妹剁成块。 洛天桦和盼盼各分到一个大鸡腿，坐在板凳上，沾着碗里的蒜末酱油开啃。 剁鸡的声音吵醒了陈老太。 陈老太出门瞧见叔侄俩在啃鸡腿，又听见厨房还有剁鸡声传来，疑惑又惊恐。 “都该吃晚饭了？” 她睡了整整一下午？ 洛天桦看出老太太的疑惑，连忙笑着解释：“没，才三点，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老太太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疑惑：“那你们怎么吃起来了？而且、而且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杀鸡？” 吃得嘴上都是油光的盼盼回答道：“天桦去打猎了！这是天桦打回来的鸡！真香！比买的好吃！下回我也要和天桦一起去打猎。” 陈老太更懵了，打猎？ 她怀疑自己没睡醒。 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年代听到‘打猎’这个词？ 陈阿妹这时剁完鸡，将鸡端出来，解释道：“天桦去他外婆家了，这是天桦从他外婆家带回来的。” 陈老太还是迷惑，因为据她所知，洛家兄妹三个和赖家那边的关系不好啊！ 当年洛婉柔把三个舅娘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谁不知道？ 陈阿妹看出亲妈心里的想法，安慰道：“反正这鸡吃不死人，大胆放心吃就是了。快趁热吃吧，还有一砂锅猪蹄和一只鸭呢！咱们现在吃鸡，晚上吃鸭，半夜吃猪蹄！” 陈阿妹洛天桦都做好了赖家人第二天找上门的准备。 结果一整天过去，都不见赖家人的人影。 前一天没吃完的鸡鸭和猪蹄，被陈阿妹全倒进砂锅里大乱炖。 炖得滋滋冒油，别有一番滋味。 陈老太感觉自己的裤腰带紧了不少，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好像被肉撑开了。 洛天桦的食欲也破天荒地好，每顿能吃两大碗饭。 洛天桦熬了两个通宵，将那本《沼气池建造使用与维护技术》通读，弄清楚了沼气池的运作原理。 他正准备带着家里的尺子去量地、画图纸。 赖家人找上门来了。 第38章 我姐下了死命令 “洛天桦！你个杀千刀的，你给我出来！”赖老大刚走到洛家三层小洋楼前，就愤怒大喊。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钟爱莲和赖老二马丽梅两口子。 四人都是双眼能喷出火来的愤怒模样。 洛家，洛天桦刚刚翻出卷尺，正打算出门。 听见外面的喊声和鹅叫声，他脸上没有半点惧色，打算出门直面冲突。 陈阿妹赶在他面前出了门。 “嚷嚷什么！”陈阿妹站在自家门口，拧眉扫视赖家四人。 “你让洛天桦出来！”赖老大愤怒控诉，“这兔崽子从我家偷走了一只鸡、一只鸭，还有一锅猪蹄！” 钟爱莲接过话：“那都算了！他还放跑了我家的猪！猪掉进粪坑里，我们捞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猪捞出来！” 说起捞猪的事，钟爱莲就气得牙痒痒。 那天她和赖老大差点没站稳，也掉进粪坑里！ 把粪坑里的两头小猪捞出来后，她们两口子又根据村民们的提醒，去追那四头大猪。 从下午追到天黑。 从村里追到丛林。 忙活到翌日凌晨一点，才把猪全部逮回来！ 好不容易将猪全关回猪圈，赖老大去蹲坑拉屎。 好好的蹲坑突然裂缝塌陷，赖老大屁股来不及擦，裤子来不及踢，吓得屁滚尿流往前爬。 差一点就掉进了粪坑里！ 修蹲坑又费了两口子一天的时间。 以至于今天才能找洛天桦算账。 陈阿妹双手环胸，“你看见我家天桦放跑你家猪了？” 钟爱莲气得说不出话。 马丽梅：“还用看见？除了他，还有谁！不知道你怎么教的孩子，怎么教出这么个坏种！” 听到‘坏种’二字，陈阿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洛天桦虽然是她的小叔子，但她嫁过来的时候，洛天桦才六岁。 在她心里，洛天桦就像她亲弟，甚至可以说像儿子！ 她不允许任何人把洛天桦说成‘坏种’！ “没有证据，就别来我家喷粪，给我滚！” “好！就算猪圈门不是他开的，那我家的鸡鸭猪蹄，总是他偷走的吧！”钟爱莲大声嚷嚷。 隔壁洛三奶和周阿花婆媳俩已经探出脑袋看热闹。 陆续也有其他听见动静的村民，正往这边赶来。 陈阿妹无视那些看热闹的目光，冷笑道：“偷？一只鸡一只鸭，你们也好意思说偷？你们作为天桦的亲舅、亲舅娘，这些年让天桦吃过几口你们家的饭？” 话音还没落，洛天桦出现在陈阿妹身后。 他眼神清澈，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半大小孩。 “偷？”他反问，“大舅娘、二舅娘，不是你们两个非拉着我去你们家吃饭的吗？你们既然不想让我吃你们家的饭，为什么要拉我回你们村？” 马丽梅钟爱莲哑口无言。 毕竟洛天桦真是她们强拉着回村的。 赖老二这时厉声反驳：“是叫你回家吃饭，可没叫你把我们杀好的鸡鸭带走！” 比起鸡鸭，赖老大更心疼的是自己给出去的钱。 虽然他没细算，但他记得那起码有十七八块钱呢！ “你把钱还给我！”赖老大伸出手，“把我给你的钱，还给我！” 赖老二跟着伸手，“对！你这个坏种杀千刀，把骗走的钱还给我！” 围观吃瓜的村民越来越多了。 洛天桦依旧淡定，依旧眼神澄澈。 “大舅，你不是说，再苦不能苦教育，让我拿着钱去买书吗？” “二舅，你不是说，不能只要大舅的钱，也得要你的钱吗？” “钱是你们俩非要给我的，我已经拿去买书了，你们怎么又问我要？我一个读书的学生，上哪里给你们找钱去？” 赖老大：“让你阿嫂陈阿妹给！” 陈阿妹双手环胸倚靠在门上，冷笑，“我给？我凭什么给。” “你是他阿嫂，你不给，谁给？” “你还是他亲大舅呢！是大舅亲，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嫂亲？你们两个做亲舅的八百年给一回钱，都找上门来要回去，我这个做阿嫂的凭什么掏钱？没钱！不掏！” “天桦！你看看！”马丽梅眼睛一亮，“我们就说陈阿妹她是个白眼狼，迟早会带着你哥挣的钱改嫁！你看看你看看！她现出原形了吧！” 钟爱莲和赖家两兄弟也反应过来。 赖老大改口道：“天桦！看见了吧，我就试一试她，她就现原形了！” 赖老二：“你现在看清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了吧！”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是故意要钱给我阿嫂看的？”洛天桦顺着他们的话说。 赖家兄弟俩动作同步点头，并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迎接附近村民们转变的目光。 洛天桦继续问：“那你们是为了让我看清我阿嫂的真面目，才问我要钱的，其实不是真的想把钱要回去，对吗？” 赖家两兄弟的姿态已经被架了起来，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只能忍着心痛点头承认。 他们心想，只要洛天桦肯站在他们这边，肯和他们一起从陈阿妹手中把钱要出来，十几二十块又算得了什么？ 就不说陈阿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了，就说陈阿妹骑的那辆摩托车，卖二手也能卖几千块钱！ 还有这栋三层的小洋楼…… 赖老大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这栋气派的房子。 他往前走，同时对洛天桦道：“天桦，给我倒杯水，一会儿我和你二舅帮你要你的读书钱！” “不用了。”洛天桦语气淡淡，“我姐说过，不能让你们进我家。我要是让你们进来，回头她会打死我的。” 赖老大脚步戛然定在原地。 他看着洛天桦的眼睛，“天桦，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刚刚你阿嫂说什么，你可是都听见了！” 洛天桦摊手表示无奈，“我也没办法啊，我姐下的死命令，我不敢违抗。不然……你们给我姐打个电话？要是我姐说你们可以进来，我立马让你们进来，给你们泡茶喝。” 提到洛婉柔，马丽梅钟爱莲心有余悸。 那年，家里的男人们嫌弃作为长辈主动登门没面子，就让她们三个女人来洛家向洛家兄妹三人示好。 结果被洛婉柔挡在门口一通臭骂，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一遍。 要她们给洛婉柔打电话，她们是万万不敢的！ 就在现场陷入僵局的时候。 看热闹的村民们被拨开一条路。 穿着白裙、背着双肩包的女孩走进人群当中。 “干嘛呢？怎么这么热闹？”熟悉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陈阿妹、洛天桦眼睛一亮。 马丽梅钟爱莲等四人脸色一变。 第39章 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认出洛婉柔的村民们也纷纷自觉退出一定距离。 以防洛婉柔发起怒来，把他们也牵扯进去。 洛婉柔的身高和陈阿妹差不多，在一米六八左右浮动。 但她头小脸小，四肢纤细，所以看起来格外高挑。 今天的她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背着米黄色的双肩包。 黑色的长发半扎半披在脑后。 整个人看起来清纯靓丽，明艳动人。 如果她没长嘴，她一定是村里男孩儿们心中的白月光。 “你们怎么来了？”洛婉柔认出马丽梅等人，蹙起眉头的同时，双手环抱在胸前。 “婉柔~你回来啦。”马丽梅声音略微有些发颤，“你回来得正好！我们今天过来，是帮天桦要读书钱的！” 洛婉柔眉头蹙得更深，“什么读书钱？洛天桦的读书钱，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要？” 马丽梅：“你哥不是在海上出事没了吗？我们就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洛婉柔声音倏然高亢，“再敢咒我哥一句，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马丽梅不敢言语了，她知道洛婉柔肯定说到做到。 钟爱莲抱着侥幸心理开腔：“婉柔啊，你二舅娘不是在咒你哥，你哥他……” “滚！谁让你们来我家的！都给我滚出去！我是不是说过了，我家不欢迎你们！” 洛婉柔手指村口的方向，赶人。 马丽梅等人哪里肯走。 他们今天是来找洛天桦算账的。 鸡鸭的钱没要回来，给洛天桦的钱也没要回来，他们怎么能走？ “你们走不走！”洛婉柔催促的同时，已经在用眼睛寻找周围可利用的工具。 她注意到篱笆旁关着小野猪的鸡笼。 鸡笼旁有几坨半稀半干、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猪粪。 她立马大步朝鸡笼走去。 拿起鸡笼旁靠在墙上的铁锹。 ‘歘’一声铲起地上的猪粪。 “滚不滚！你们滚不滚！”她用铁锹挑着猪粪，朝赖家四人逼近。 赖家四人吓得抬手挡脸，连连后退。 看热闹的村民们怕殃及其中，也赶紧退出十几米远。 “滚！”洛婉柔情绪激动再次厉喝，眼眶已经红了，“再不滚，我就喂你们吃猪粪！鸡屎也管够！” 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洛婉柔就是那种又横又不要命的。 谁敢靠近她，她手里铲着猪屎的铁锹就敢拍在谁的脸上，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知好歹！”马丽梅只能一边退，一边骂，“你们姐弟俩不知道好歹！我们好心上门帮你们争家产，你们把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 钟爱莲：“回头陈阿妹卷财产跑了，你们姐弟俩不要找我们哭！” 赖老大：“天桦！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谁更亲你！” 赖老二：“天桦！你哥没了，你可是你们洛家唯一的男丁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你哥没了’几个字彻底激怒洛婉柔。 洛婉柔用力一挥手里的铁锹。 铁锹上的猪屎立马飞了出去。 村民们惊呼着，四散逃开。 赖家四人也惊慌失措逃跑，但猪屎还是天女散花那般落下，均匀地洒在他们的头上、手上、背上…… “洛婉柔！你个癫婆！”马丽梅一边大骂，一边跑，“回头你肯定嫁不出去！” 马丽梅的话也是村民们心中的感慨。 洛婉柔长得漂亮是漂亮，可这么彪悍的女人，谁敢娶啊？ 洛婉柔像古代女将军那般，将手里的铁锹插在身旁。 她握着铁锹把手，一边吧嗒滴眼泪，一边眼神凌厉地环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们。 村民们纷纷躲闪目光，自觉离去。 刚刚还热闹不已的洛家门口，霎时间变得安静无比。 隔壁洛三奶家大门更是从里上了闩，窗户也都紧闭着。 站在门口的陈阿妹洛天桦对视一眼。 陈阿妹清了清嗓子，朝洛婉柔走去。 “婉柔，你怎么回来了？”她一边温声问，一边从洛婉柔手中接过铁锹。 洛婉柔回头看她，眼神不复方才的凌厉，完全是小女孩的委屈。 “阿嫂，那两个三八说的是真的？我哥他……” 陈阿妹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你哥没事。” “真的？你没骗我？” 洛婉柔的眼神压迫性十足。 陈阿妹的嘴张了又张，实在说不出谎话。 她只能据实道：“是有小道消息传回，但我最近一直在关注报纸和电视新闻，根本没见你哥那艘船出事的报道。所以……” “所以我哥出事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话落，她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落个不停。 陈阿妹连忙给洛天桦递眼神，将手里的铁锹递给洛天桦。 她揽着洛婉柔的后背，带洛婉柔进屋。 客厅里，陈老太看着两个小胖墩儿，心有余悸。 盼盼不知所踪。 陈阿妹直接将洛婉柔带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她给洛婉柔递手帕纸，安慰道：“婉柔，你先别哭。你哥他不一定是出事了，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是不是？” 洛婉柔一边哭，一边说：“我哥要真在海上出了事，哪来的尸体？早就被鲨鱼啃得骨架都不剩了！” 陈阿妹噎了噎，又说：“航运公司那边也没见有消息啊。你哥要真是出了事，公司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慰问的。” “慰问？慰问就代表着要赔钱，他们钱多烧了慌，主动赔？”洛婉柔吸吸鼻子，“你有航运公司的地址没？我明天直接坐车去问清楚！” “航运公司在鹏城那边，你怎么去？你今年刚毕业，刚分配工作，不能耽误工作。” 直接去航运公司问清楚这点，陈阿妹不是没想过。 可她带着三个孩子还有洛天桦，压根儿走不开。 至于航运公司的电话，她也打过。 每次都是忙碌无人接通。 洛婉柔哭得更伤心了，肩膀都在抽搐。 陈阿妹拍拍她的后背，在她身边坐下，“别哭了，我对盼盼说的是你哥没事。你要是哭得伤心，她该猜到什么了。” 洛婉柔吸了吸鼻子，立马深呼吸控制起情绪。 陈阿妹接着安慰：“不管你哥到底出没出事，咱们就当他没出事，还在海上好了，反正他本来就在家待不了几个月。” “不行！”洛婉柔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他活着的时候，你就在家守活寡了。他要是死了，你还能为他守一辈子寡？你还年轻，找个人改嫁吧！” 第40章 知足才能常乐 陈阿妹被洛婉柔气笑，“哪有你这样劝嫂子改嫁的小姑子？” 洛婉柔对上她的眼睛，嘴一撇，“阿嫂，我没把你当成我嫂子。我一直当你是我姐！ “你嫁给我哥的时候，我哥穷光蛋一个，底裤都烂两个窟窿。你这些年，就没能享福！” 陈阿妹反驳：“我怎么没享过福？我住那么高的楼，吹着电风扇、用着电冰箱，还不是享福？” “这是哪门子福！人家城里那些家里请保姆，出门坐小车的，才是享福呢！你这些人一直自己在家带孩子，忙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这是享哪门子的福？”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跟村里其她人比起来，我已经好多人了。大把人带着孩子还要下地干活，还要给全家人洗衣服呢。咱家有洗衣机，我连衣服都不用洗。” 洛婉柔恨铁不成钢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光跟赖的比，不跟人家好的比？” 陈阿妹笑，“光跟人家好的比，总有更好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跟不那么好的比，才能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这番话说得有道理，洛婉柔没法反驳。 她缄默半晌，吸了吸鼻子，才说：“我哥要真是死了，你就改嫁吧。找个比我哥强的！ “盼盼和一帆一鸣我来养，你要是想他们了，随时回来看就行。” 陈阿妹没好气捶她肩膀一拳，“你怎么是死脑筋？我都没说改嫁，你催着我改嫁！” “我是为你好！你才三十岁，你真要守一辈子寡啊？” 陈阿妹：“你不是说要给我养老，让我享你的福？你现在刚毕业，就想让我改嫁，还不用给我养老了？” “不是！”洛婉柔着急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这样吧，你招赘，招个男人回来！这样也不耽误我给你养老。” 陈阿妹再次被她气笑，“我为什么就非得找个男人？难道我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我让你找男人，不是让你依靠男人，是让你用啊。你晚上就不觉得寂寞？不想找人说说话？没有生理需求需要解决？” 洛婉柔语速太快。 以至于陈阿妹还没反应过来阻止她，她已经把话说完。 而且还是一脸认真地说完。 洛婉柔微蹙着眉头，继续说：“你别不当回事，随着你身体里激素的变化，你的欲望会越来越……” “停停停！打住！”陈阿妹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耳垂热得能烫手。 她一直以为洛婉柔口中的‘守寡’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守寡’。 没想到洛婉柔指的竟然是那个方面！ 洛婉柔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怎么会…… 陈阿妹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温度骤然褪去不少。 她认真地问洛婉柔：“你谈恋爱了？” 洛婉柔被问得茫然，“没有啊。” “那你怎么说得头头是道？” “阿嫂，我是学医的！”洛婉柔无奈摊手。 陈阿妹倏然反应过来。 对哦，洛婉柔是学医的。 看来读书多的人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懂。 还胆子大，什么都敢说！ 陈阿妹清了清嗓子，“改嫁的事，你别再说了。你哥或许压根儿就没事，要是让他知道你撺掇我改嫁，他得活活气死。” 洛婉柔撇撇嘴，“他有本事回来打我。” “行了行了，别哭了，出去洗把脸，去找盼盼吧。盼盼早就盼着你回来，都问过五六次了。” 想到小侄女，洛婉柔眼里的悲伤难过散去不少。 她用手擦了擦白皙的脸，又扯了扯嘴角活动脸皮，这才离开陈阿妹的床，往外走。 从房间出来，和陈老太对上目光，她乖巧地向陈老太点头打招呼。 陈阿妹在一旁解释：“我用咱们家的杂物房开了个加工坊，忙不过来，让我妈过来帮忙带盼盼她们。” 洛婉柔对陈老太说：“辛苦您了，伯母。” 陈老太同样客气，“不辛苦不辛苦，你阿嫂辛苦，她什么都不让我做。” 洛婉柔笑笑，左右看了眼，“盼盼呢？” “上二楼了。”陈老太指着楼梯的方向说，“刚刚外头吵吵闹闹的时候，她跑到二楼去了，到现在还没下来呢。你们快上去找找她吧。” 闻言，陈阿妹洛婉柔上楼找盼盼。 在二楼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又在三楼找了一圈。 最终在三楼的空房间里，找到了贴着墙站在角落的洛盼盼。 洛盼盼贴着墙根站得笔直，看陈阿妹和洛婉柔的眼神有些怯怯的。 “你在那里干嘛？”陈阿妹站在门口问她说，“快过来，跟我们下楼。” 洛盼盼站着不动，“我、我想在楼上玩一会儿。” 洛婉柔恢复在侄女面前树立的温柔形象，笑着微微弯腰问：“那阿姑陪你一起玩儿吧？” “不要不要！”洛盼盼吓得连连摆手，“我自己玩就行了，不用陪。” 洛婉柔愣住。 才几个月不见，小不点怎么和她这么生分了？ 之前她只要在家，小不点明明都会黏着她的。 洛婉柔对上陈阿妹视线，想从陈阿妹那里得到答案。 陈阿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跟盼盼开的玩笑，嘴角扯起尴尬的弧度。 “盼盼她……可能……对了！天桦还要量地帮我画设计图呢，我得赶紧帮天桦量地去。那头猪可不能再关在鸡笼里了，不然就……” 洛婉柔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 陈阿妹见走不掉了，只能干笑着解释道：“上次她问我你什么时候放假回来，我说你毕业就要去医院上班了……”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洛婉柔听。 洛婉柔崩溃，“阿嫂！你怎么能破坏我在盼盼面前的温柔形象呢！” 陈阿妹自知理亏，越解释越小声：“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怕医生，一开始就想着跟她开个玩笑……” 这时楼下传来陈老太的喊声：“阿妹，有人打米！” 洛婉柔深吸一口气后，松开陈阿妹。 她转身面对躲在墙角的洛盼盼，笑着蹲下来，“盼盼，你别听妈妈胡说。医生不全是拿手术刀的，我就不拿手术刀，我只给人开药。 “别怕了，过来吧，阿姑带你去小卖部买糖吃。” 洛盼盼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洛婉柔耐心继续哄。 陈阿妹脚步匆匆下楼做加工坊的生意。 这次来了好几个男人。 每人都拉着一辆斗车。 斗车上是一样的化肥袋子。 陈阿妹手脚麻利打开加工坊的门，同时搭话问：“你们是一起的？” 离她最近的男人否认：“不是，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 陈阿妹心里犯嘀咕，心道不认识会那么巧，用的都是一样的化肥袋？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直觉。 第41章 蓄意破坏打米机 开门做生意，没有顾客上门了还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陈阿妹摁下心中疑惑，将那六个推着一样斗车的男人领进了加工坊。 她把放在角落的磅秤拉出来，正想挨个给顾客们称粮食的重量。 那六个男人突然动作同步地将斗车里用化肥袋子装着的粮食倒了出来。 十几袋粮食全部堆砌在一起，成了小山。 陈阿妹压根来不及阻拦。 “别混在一起啊。”她提醒说，“你们把稻谷全混在一起，等会儿怎么分得清哪些是自己的？” 离陈阿妹最近的男人说：“不要紧，看着都差不多，错不了两分钱。” 陈阿妹：“两分钱也是钱，更何况有的人要糠，有的人不要糠。” “不要糠。” “不要糠。” “我也不要……” 六个男人齐齐否认。 见状，陈阿妹更疑惑了。 这几人真的不认识？ 她怎么感觉这几个人的行为举止，样样都透着古怪？ “你打不打？”离陈阿妹最近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要打赶紧打，我等会儿还有事呢。” 陈阿妹：“打，我现在给你们过秤。” 陈阿妹正想将地上的稻谷扛到磅秤上，那个催促的男人抢先动手，将稻谷拎上了磅秤。 男人一连扛了三包稻谷上秤。 陈阿妹见用不上自己，就去提前启动打米机。 ‘轰隆隆轰隆隆~’ 小小的加工坊瞬间被震耳的噪声充斥。 第一个称好粮食的男人主动将稻谷搬到打米机进粮口附近。 陈阿妹还以为他会继续帮忙将稻谷倒进打米机进粮口。 结果男人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陈阿妹便自己动手解开化肥袋，先用铲子铲三分之一的稻谷进机器。 剩下三分之二，她再一股脑倒进机器里。 每一袋她都是这么操作。 加工坊里逐渐飘起粉尘。 轰隆的噪声中，陈阿妹忙着将稻谷倒进机器，顾不上留意身后。 还有个男的站在她的身侧，几乎挡完了她的视线。 等她将最先过秤的那三包稻谷全倒进机器，剩下的十几包稻谷已经过完秤，立着放在挡住她视线的那男人身后。 统一的化肥袋，差不多的重量，全是两三包挨着靠在一起。 根本看不出区别。 陈阿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堆是谁的？”她指着离自己最近、靠着立在一起的两包稻谷问。 “你管是谁的！”一个瘦高男人语气很不好，“负责打你的米不就行了，等打好了，我们自然会认。” “就是。”另一个男人附和，“你再这么磨蹭，我就不在你这里打了。我是听说你这里人少，速度快，才没去镇上排队的。你要是磨磨蹭蹭，我还不如去镇上呢！” “快点吧！” 在男人们的催促声中，陈阿妹轻拧眉头走向机器出粮口。 她将打好的精米装袋、扎口。 等进粮口那边没了稻谷哗啦跳动的动静，她又折返回进粮口，继续往进粮口倒稻谷。 她往返于进粮口和出粮口，进行着重复的操作。 在倒第八袋稻谷的时候，一块黑色物体在金黄色稻谷的裹挟中，一并被倒入进粮口。 ‘咣当’一声，那块黑色物体将铁皮制造的进粮口砸出响声。 陈阿妹眼睛倏然瞪大，立马伸手去抓。 可是漏斗状的进粮口迅速吸入了那块黑色物体。 ‘咣当~咣当~’ 打米机发出异常的响声。 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陈阿妹屏住呼吸，转身朝电源开关奔去。 用最快的速度关闭了打米机的电源。 “诶？你干嘛呢？打米打得好好的，怎么停下来了？”瘦高个男人问。 陈阿妹没有回答，凌厉的眼神从面前六个男人身上逡巡而过。 “那包稻谷是谁的？” 没有人回答。 “到底是谁的！” “你这婆娘事情怎么这么多！不打米就算了，我到镇上打去。”瘦高男人扛起地上的稻谷就往外走。 “我也不打了。” “走走走，咱们都走吧。” 六个男人同时要走。 陈阿妹胸口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此刻她百分百确定，这几个男人是一伙的！ 他们假借打米的名义，在稻谷里藏了坚硬的异物。 异物和稻谷一起通过进粮口进入打米机，最终破坏打米机的内部零件！ “不许走！”陈阿妹上前阻拦，抓住那个瘦高个男人的短袖衣袖，“你们谁都不许走！”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瘦高个男人挣着胳膊，“你是天王老子？你说不能走，我们就不能走？” “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做生意的，我们不想打米了还不行？” “快松手！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见到个男人就抓住不松手。” “哈哈哈~”男人们哗然大笑，俨然没把陈阿妹的愤怒放在眼里。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中断了笑声。 洛婉柔站在开黄腔的那个男人面前，怒目而视，“被几个男人捅过屁眼啊，这么了解想男人的心理活动！” “你！”男人又恼又怒，扬起巴掌就想掌掴洛婉柔。 洛婉柔动作比他更快，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裆部。 “啊！”男人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裆部跪倒在地。 “我操！”其余几个男人反应过来，沉着脸大步逼近洛婉柔。 洛婉柔往后退。 与此同时，陈阿妹抬脚狠踹瘦高个男人的胯骨。 肩上扛着稻谷的男人被踹得踉跄几步，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陈阿妹跑到洛婉柔面前，张开双手将洛婉柔挡在身后。 “你们想干嘛！”陈阿妹厉喝，“我警告你们，别乱来！” “乱来？哼~老子就乱来，你们两个娘们又能怎么样？！” “滚开！让那个娘们出来给我兄弟跪下磕头道歉，再赔我兄弟五千块医药费，否则这事没完！” 陈阿妹又气又怒，“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是一伙的又怎么样！本来我们兄弟几个只是想给你点教训，你们踏马给脸不要脸，就别怪……” 看着像是头头的那个男人抢过话：“少踏马跟她废话！掏钱！五千块，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别说这个打米机了，你家里有一样算一样，老子都给砸咯！” 第42章 盼盼找帮手 “你砸一个给我看看！”洛婉柔站在陈阿妹身后，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反了天了！你们敢砸我家一样东西，我送你们去坐牢！” 洛婉柔的威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那几个男人猖狂大笑。 从他们的反应，陈阿妹猜测他们应该是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 就算报了警，公安也不一定能将经验丰富的他们抓捕归案。 就算抓捕归案，这些地痞流氓被放出来后，也肯定会来报复。 陈阿妹快速思考着对策，同时开口拖延时间：“谁请你们来找我麻烦的？镇上打米店？”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她见都没见过这几个地痞流氓，不可能得罪过他们。 其余人就算想找她麻烦，也没必要大费周章请地痞流氓来破坏她的打米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流氓头头说，“现在是你身后那个漂亮小妹妹伤了我兄弟，你要么让她出来给我兄弟跪下道歉，另外赔钱。要么……” 他冷笑两声，威胁的意味明显。 “不行！”被踢裆的男人已经在同伙的搀扶下站起来，“跪下道歉就想了结？做梦！老子要她给老子跪舔，确定老子的零件没毛病！” 流氓们纷纷露出淫秽的笑容，眼神不怀好意地盯着陈阿妹身后的洛婉柔看。 洛婉柔气得小脸紧绷，转身正想回家拿刀。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飞快地从家里跑出。 陈老太颤颤巍巍追到门口，“盼盼！” 盼盼完全不理会，撒开脚丫子往外跑。 陈老太想追，可是客厅里还有一帆一鸣两个小胖墩儿。 她朝陈阿妹那边看去，看到那六个地痞流氓，吓得浑身一哆嗦，登时腿软得动不了。 “妈！你快回去！锁上门！”陈阿妹喊。 陈老太哆嗦着，想关门，可她吓得手软脚软，转身都费劲儿。 流氓们见了，发出嘲讽的笑声。 流氓头头再次威胁陈阿妹道：“老子不想再听你废话，快点拿钱！不然就你这一家老弱病残的，等会儿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那就麻烦了。” 被踢裆的男人凑上前，“哥，少跟她废话！就两个娘们和一个老东西，直接动手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对！”其余流氓也等不及了。 只见流氓头头皱了皱眉，显然是在考虑。 陈阿妹心脏狂跳，开口：“好！我给你们拿钱！我现在就去拿，你们在这儿等我吧。” 陈阿妹转身拉着洛婉柔就想走。 “站住！”被踢裆的男人喊，“你回去拿钱，把这个娘们留下！” 洛婉柔脖子一梗，要说话。 陈阿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示意她别激动。 陈阿妹回头赔笑，“大哥，我妹妹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刚刚是她冲动了，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钱。你尽管上医院检查，要是有什么毛病，我肯定负责。” “你负责？你打算怎么负责，老子可看不上你这五大三粗的老寡妇。” 几个流氓哄然大笑。 洛婉柔气得身体微微发颤。 她突然用力挣开陈阿妹的手，朝家里跑去。 陈阿妹见她进了家门，暗松一口气。 “大哥，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我现在回家给你们拿钱。”陈阿妹抬脚也想叫。 “站住！”流氓头头厉喝，阔步逼近陈阿妹，“想躲进家里关上门？你当老子是傻子？” 陈阿妹谨慎地后退，强装镇定，“怎么会呢，大哥你误会了，我没那么想。” 流氓头头不听陈阿妹的辩解，回头冲手下使眼色，“去！把那个老太婆抓过来！” 一个流氓立马大步朝陈老太走去。 不过没等他走到腿软的陈老太面前，洛婉柔就手持菜刀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洛婉柔挡在陈老太身前，用手里的菜刀指着距离她和陈老太只有几步远的流氓。 “你过来试试！老娘一刀送你去见阎王！” 锋利的菜刀在阳光下映出冷光，让那流氓一时半会儿不敢轻举妄动。 洛婉柔转身对陈老太说：“伯母！别愣着了，快去把一帆一鸣抱回房间！” “诶~诶！”陈老太终于找回点力气，颤颤巍巍往回走。 “妈的！给脸不要脸！”流氓头头突然朝陈阿妹伸出手，想先将陈阿妹制住。 陈阿妹早有防备，转身就跑。 流氓头头带着两个人追上去。 剩下的三个人逼近洛婉柔，并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西瓜刀。 洛婉柔呼吸一滞，拿着菜刀往后退。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洛婉柔用眼角余光看到陈老太将两个小胖墩儿抱回了房间，并听见房间门反锁的声音。 她突然转身，朝厨房跑。 三个拿着西瓜刀的流氓立马抬脚追进屋。 追到厨房门口，三人看见洛婉柔手里拿着锅。 下一秒，洛婉柔将锅里的热油往三人身上泼。 三人没有反应躲闪的时间，只是下意识抬手挡脸。 热油浇在他们的胳膊、脸和脖子上，疼得他们嗷嗷乱叫。 趁这个工夫，洛婉柔一个大步上前，将厨房门关上，反锁。 “老娘烫不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她拿着铁锅返回灶台，继续往铁锅里倒油。 刚刚泼出去的热油是她刚刚跑回来拿菜刀时，特地开火熬的。 她只恨火太小，没能把油烧开，没能把那三个流氓烫掉一层皮！ ‘砰！’ ‘砰！’ 厨房门被猛踹。 洛婉柔拿起刚刚放下的菜刀，盯着火的同时，留意厨房门的动静。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盼盼已经找到了洛天桦，并和洛天桦说明了情况。 洛天桦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他飞快地往家跑。 没跑多远想起什么，又转身跑向路旁的树，用蛮力折断一根有他手腕粗的树枝。 拿着树枝，继续往家的方向跑。 跑得呼吸急促的盼盼看着他的背影，眨巴眨巴流露出紧张和害怕的大眼睛，也迈开了步子。 不过她和洛天桦不是一个方向，而是朝村里跑去。 她得找救兵！ “救命啊！救命啊！”盼盼一边跑，一边喊。 看到有村民，她立马扑上去，“五伯！救命啊！我家有坏人，你快去我家帮忙打坏人！” 不等村民反应过来，她又扑向另一个村民：“阿牛叔！求求你了，你快去帮我妈妈打坏人吧！” 第43章 全村同心，其利断金 “什么坏人？盼盼你在说什么？”被盼盼叫作阿牛叔的男人扶住盼盼的肩膀，皱眉问说。 盼盼手指家的方向，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有坏人！我家里有坏人！他们欺负我妈妈！还动手打人！” “哪里来的坏人？” 盼盼用力摇头，“不知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不是咱们村的？” 盼盼再次摇头，“不是，不是咱们村的。” “妈的！”阿牛立马啐骂一声，“外村人敢欺负到咱们村来？大家快走！快抄上家伙，到盼盼家去！” “走！@￥%&%……”路边扛着锄头、挽着裤脚，本想回家的村民听到阿牛的话，连骂一串脏话，跟着阿牛大步往盼盼家赶去。 跟上阿牛的村民越来越多。 盼盼本想跟着一起回家，被一个妇女拽住了胳膊。 “你别去！”妇女对盼盼说，“你一个小不点，等会儿打起来伤到你了，怎么办？走！咱们继续叫人去！” 妇女牵着盼盼，继续往村里走去。 她‘梆梆梆’拍响村民的家门，将消息通知给村里的男丁。 有些人没拿家伙，揣着想看热闹的心就出了门。 有的则是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转身回家拿上各种趁手的工具，脚步匆匆往盼盼家赶去。 妇女牵着盼盼连拍了十几户人家的门，这才牵着盼盼，脚步匆匆往盼盼家的方向赶。 此时，最先赶到的阿牛等村民已经在和被泼油的那三个流氓对峙。 “都找死是不是！都给老子滚！不然一会儿老子全送你们去见阎王！”被洛婉柔踢裆的流氓举着手里长长的西瓜刀，威胁恐吓。 迫于对西瓜刀的恐惧，阿牛等人都往后退了退。 流氓见状，露出得意嘲讽的笑容，“还不赶紧滚！再在这儿碍老子的事，老子……” ‘将——’的一嗡鸣。 阿牛突然出手，用锄头打落了流氓乱砍空气的西瓜刀。 流氓愣住。 阿牛愣住。 阿牛身后的村民们也愣住。 现场陷入沉默。 大约过了三秒，流氓突然反应过来，弯腰想捡地上的西瓜刀。 阿牛紧接着出手，一锄头砸在西瓜刀的位置。 流氓下意识缩手，往后退，然后眼看着阿牛用锄头将西瓜刀打得更远。 “你！”流氓的表情因为发狠而狰狞。 他指着阿牛，“你确定要多管闲事？” 阿牛心脏突突跳，但麦色的国字脸上不显，“欺负我们村的女人孩子，你当我们村的男人都死光了？” 这句话激起了他身后男人们的热血。 “对！你们三个狗娘@￥%…&……*，想欺负我们村的女人孩子，回去再喝十年奶吧！” “滚！从我们村滚出去！以后再敢来我们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 “%……￥*！&）——” 现场骂声沸反盈天。 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气势越来越足。 三个被他们包围的流氓明显怂了，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咬着牙根说话。 “哥，怎么办？要不咱们走吧。” “走？咱们走了，大哥他们办？传出去，以后咱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他们就是仗着人多，装模作样！真要动起手，让他们见点血，他们肯定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说着，被踢裆男夺过身边流氓的西瓜刀。 “不怕死是吧！老子现在就送……” 话没说完。 他手里的西瓜刀再次被阿牛打落。 现场再次陷入寂静。 “哈哈哈哈！”站在厨房窗户边上的洛婉柔爆笑出声，毫不留情地嘲笑，“就这点本事，还做流氓呢！回家吃奶你都费劲儿！” 村民们跟着哄然大笑出声，纷纷加入了嘲讽的队列。 “连刀都拿不稳，还想学人古惑仔砍人？回家抱着你妈哭吧！” “吁——走吧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一泡尿给自己淹死算咯~” “……” 三个流氓被嘲讽得又恼又怒，牙齿咬得桀桀作响。 可他们除了无能愤怒，什么都做不了。 一共就三把刀，被打落了两把。 他们拿什么跟这么多拿着锄头、铁锹等农具的村民们斗？ 就在这时，被踢裆男突然注意到远处回来的人影。 他欣喜大喊：“哥！哥你回来了！” 村民们下意识循着他眺望的方向，回头看去。 是去追陈阿妹的那三个流氓回来了。 那三个流氓手里同样拿着西瓜刀。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吁吁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满是豆大的汗珠。 现场的局势一下就产生了变化。 从村民们包围那三个流氓，变成六个流氓夹击着村民们。 村民们的脸色不由有些紧绷，握着农具的手也紧了紧。 趁村民们没回过头来的工夫，被踢裆男赶紧将地上的两把西瓜刀捡起，握在手里。 “缠起来！哥！缠起来！”一个流氓边提醒，边把上衣脱下来，用上衣将刀把缠在手里。 见状，被踢裆男和另一个流氓赶紧有样学样，脱衣服缠刀把。 在厨房里的洛婉柔见了，咬牙低声：“脱衣服？老娘烫不死你们这群狗娘养的！” 她转身走到灶台前。 锅里的油早就已经熬开了，这会儿正滋滋冒着黑烟。 她找了个铁盆，从灶膛里挖了一盆草木灰，轻手轻脚来到厨房门前。 先是用草木灰将厨房门内地上的油渍覆盖。 然后轻手轻脚打开已经摇摇欲坠的厨房门，用草木灰将厨房门外地上的油覆盖。 这样就不用担心地滑，不用担心热油洒在自己身上了！ 做完这些，她折回去端装着热油的锅。 洛婉柔做这些的时候，外面剑拔弩张。 六个流氓手握西瓜刀，将村民们逼得背靠背，既要提防面前，也要留意背后。 村民们要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对面可是地痞流氓，手里拿着的还是西瓜刀！ 不少村民心里已经开始懊悔，哆嗦着腿纠结要不要举手投降。 “杀千刀的！” “老子一锄头锄死你们！” “冲啊——！” 村里的方向突然传来嘈杂的喊声和脚步声。 被包围的村民们眼睛纷纷一亮。 是村里人来了！ 有人来帮他们了！ 流氓们则是满脸不敢置信。 这条村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有这么多不怕死、敢出头的？ “去死吧！”洛婉柔一声怒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唤回。 第44章 报案人不是说有十几个人吗 那三个背对洛家大门的流氓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裸露的背上、胳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啊！” “啊！” “啊！” 三人齐齐惨叫出声。 下意识伸手想去够后背，将后背上的油擦掉。 可是他们的惯用手都绑着西瓜刀。 一抬手，差点把对方的脸给砍了。 三个流氓疼得嗷嗷叫、团团转。 现场的局势倏然间又发生了转变。 从六个流氓夹击村民，变成三个流氓被团灭。 剩下的三个流氓，被盼盼家门口的村民和新赶来的村民夹击。 “噫呜噫呜噫呜——”警笛声远远从村口的方向传来。 流氓们最先听见，脸色倏然一变，就想跑。 村民们紧接着也听见了警笛声。 阿牛大声喝：“别让他们跑了！拦住他们！” 村民们立马自发形成包围圈，用手里的农具对准想要逃跑的流氓。 流氓们几次伺机冲出村民的包围圈，都被村民们用农具驱赶回去。 只能听着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辆警车在距离盼盼家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 四个公安从车上下来，小跑着朝盼盼家门口跑去。 “公安同志！你们总算来了！”牵着盼盼的妇女迎上去，“快把他们都铐起来吧！真是太过分了，光天白日的，竟然敢拿刀进村砍人！” 一个公安慢下脚步，“你报的警？” 妇女‘啊’的一声，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 “我报的警！”站在妇女身侧的盼盼清脆出声，说话的时候小嘴一动一动，“公安叔叔，是我报的警！你们快把坏人抓住吧！” 公安点点头，跟上其余三个同事的脚步，朝被村民们包围着流氓跑去。 “你报的警啊？”牵着盼盼的妇女很惊讶，“你什么时候报的警啊？” 盼盼：“我出来搬救兵前就报警了！” 陈阿妹和几个流氓起冲突的时候，盼盼和洛婉柔还在三楼。 洛婉柔听见动静，‘蹬蹬蹬’就跑下了楼。 盼盼从房间出来，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 目睹洛婉柔扇了流氓一耳光，又踢了流氓一脚。 眼看亲妈和亲姑要和对方打起来，小不点赶紧也‘蹬蹬蹬’跑下来。 她下楼直奔电视旁的电话机，摁下报警号码。 报完警，她又跑到窗户边上，看外面的情况。 见对面有那么多流氓，自家这边只有亲妈亲姑两人应战，她觉得要吃亏，所以就嗖一下跑出了门。 就这样，她先是去找了洛天桦，然后赶紧进村找帮手。 面对公安，那几个流氓不敢再猖狂。 在公安的呵斥下，他们乖乖扔了西瓜刀，蹲下抱头。 那三个被泼油的流氓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后背已经被燎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泡，看起来触目惊心。 公安们看了都忍不住呲牙咧嘴。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公安问。 手里还拿着锅的洛婉柔站出来回答：“我在家里熬猪油，他们进我家要砍死我，情急之下，我不知道怎么就把油给弄洒了。” 她说得面不改色。 那三个被泼油的流氓激动想要反驳。 “蹲好！”被公安呵斥。 洛婉柔淡定又道：“不信你们可以问我们村的人，他们都看见了。” 几个公安向村民们投去询问的目光。 村民们先是愣住，然后从阿牛开始，纷纷点头附和。 “对，就是婉柔说的那样。” “对对对，是他们非要进村砍人的。” 几个流氓欲哭无泪，还想要辩解，但已经被铐上了手铐。 “我妈呢？”盼盼挤进人群，“我妈和我阿叔去哪儿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陈阿妹和洛天桦呢！ “我阿嫂啊！”洛婉柔立马化身母老虎，冲到流氓头头面前。 她一把薅住流氓头头的头发，迫使流氓头头仰头，“你把我阿嫂追到哪里去了！” “别动手、别动手。”公安劝阻。 洛婉柔不得已松了手，着急得吧嗒落泪，“公安叔叔~你们快去找找我阿嫂吧，刚刚他们追着我阿嫂出去。后来只有他们回来，我阿嫂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哭起来梨花带雨，看起来我见犹怜。 几个公安自然而然就把她当成了无辜的、需要保护的受害者。 一个公安出声安慰她别急，另一个公安询问流氓头头。 流氓头头脸色很难看，“不知道！没追上！” “注意你的态度！” 流氓头头磨了磨后槽牙，心不甘情不愿地缓和了语气：“真不知道，那婆娘跑得太快了，我们三个人都没追上她。” “那我阿叔呢？”盼盼着急问。 流氓头头脑海中闪过洛天桦的脸，“不知道，那两人分开跑了，我们一个也没追上。” “诶回来了！回来了！”一个村民突然欣喜大喊。 众人纷纷偏头看去。 只见陈阿妹和洛天桦果然回来了。 叔嫂俩都是气喘吁吁，身上、头发沾满了草籽苍耳干草屑。 两人看着都没有明显的外伤，胳膊上有几道红色的划痕，也可以看得出是被树叶/树枝划的。 陈阿妹和洛天桦加快脚步跑回来。 陈阿妹先是将盼盼拥进怀里，上上下下查看盼盼有没有受伤。 又去扯着洛婉柔，翻来覆去地看洛婉柔有没有事。 洛天桦则像只愤怒的小兽，想对那六个蹲在手上的流氓动作。 被公安和村民们拦了下来。 “你们其余的同伙呢！”公安问流氓头子，“跑哪儿去了！” 流氓头子一愣，“哪有什么同伙，就我们六个。” “就你们六个？”公安疑惑回头看盼盼，“报案人不是说有十几个人吗？” 盼盼眨巴眼。 陈阿妹连忙解释：“不好意思啊，她还不太识数。” 公安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行了行了，都别围着了，留下几个人配合做笔录，其余人都回家吧！”一个公安开始疏散人群。 其余三个公安，一个负责看守六个蹲在地上的流氓。 两个开始询问陈阿妹。 陈阿妹据实回答，将六个流氓怎么伪装成顾客，怎么蓄意破坏打米机，以及后来怎么起了冲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公安同志。”陈阿妹有些紧张地问，“我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为了保护我才动的手，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吧？” 第45章 陈老太晕倒 公安同志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婉柔就安慰陈阿妹说：“阿嫂你放心吧，我这叫正当防卫！” 公安同志挑起一侧眉头，“你懂得还怪多。” 洛婉柔双手叉腰，“那当然！法律是我们普通人自保的武器，我肯定要用法律武器保护好自己！” 话音刚落，陈阿妹微微拧着眉头，又问：“公安同志，他们大概会被关多久啊？不会没关几天就被放出来吧？ “您看我这一家都是老弱妇孺，回头他们要是来报复……” “不会。”公安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现在正是严打时期，他们胆敢顶风作案，携带刀具意图伤人，还调戏猥亵妇女，我们不会轻饶了他们！” 陈阿妹悬起的心稍稍落下，“那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呢？指使他们的人，是不是也要付出法律的代价？” “这个我们得先回去审讯。你放心，只要调查出来幕后主使，我们一定会让其付出相应的法律代价。” 陈阿妹感激点点头，“今天幸亏你们及时赶来！” “是你的闺女机灵，知道打电话报警。我们接警员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小孩恶作剧呢！” 陈阿妹笑着摸摸盼盼的头。 刚刚盼盼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她猜到盼盼应该是出门去找洛天桦去了。 可她没想到盼盼在出门前，竟然已经报了警。 “好了，你们稍作休息吧，我们去找其他人做笔录。”两个负责做笔录的公安同志去找留下来的阿牛等人做笔录。 陈阿妹拉着盼盼回家。 洛婉柔和洛天桦也跟上。 “我妈她们呢？”陈阿妹问洛婉柔。 洛婉柔指陈老太房间，“我让她们进房间躲着了！” 陈阿妹立马快步来到房门前，拍门，“妈？妈？开门！” 房门被拍得咚咚作响。 “外婆？外婆？”盼盼也大声喊，“一帆？一鸣？” 过了将近半分钟，房门才被打开。 脸色难看的陈老太出现在门后。 她朝陈阿妹洛婉柔等人身后看了一眼，张嘴想说话。 结果还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就两眼一黑，往前栽倒。 “妈！”陈阿妹眼疾手快抱住她。 “快让她平躺！”洛婉柔指挥。 陈阿妹在洛天桦的帮助下，将陈老太放平在地。 洛婉柔跪在陈老太身侧，用手感受陈老太的颈动脉，又将耳朵贴在陈老太的胸膛上，听陈老太的心跳。 大约过了两分钟，洛婉柔焦急中不失冷静地对陈阿妹说：“伯母应该是心脏出了问题，快送伯母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陈阿妹马上伸手去搀扶陈老太。 洛天桦主动在陈老太面前蹲下，将陈老太背起，脚步匆匆往外走。 盼盼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出去。 可眼角余光看见两个脸上脏兮兮的小胖墩儿正在往外爬。 纠结片刻，她‘哎呀’一声跺脚，朝卫生间跑去。 她拿毛巾浸水，尽自己最大努力将毛巾拧干。 然后拿着还滴水的毛巾跑回两个小胖墩儿身边。 两个小胖墩儿应该是哭了很久，鼻涕糊得哪儿都是。 泪水也和了灰，涂得脸上白一块儿、黑一块儿。 盼盼嫌弃得龇牙咧嘴，先是站在洛一帆身边，一手摁住洛一帆那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一手捧着毛巾盖上洛一帆的脸。 打着圈擦。 含水量过高的毛巾让洛一帆没法呼吸。 直到毛巾离开他的脸，他才大口大口喘气，同时手脚不受控制地乱动着。 “啊！啊~”他叫唤了两声，像是在抗议。 “不用谢。”盼盼说，“谁让我是好姐姐呢。” 盼盼又绕到洛一鸣身边，一手按住洛一鸣的脑袋，一手捧着刚给洛一帆擦过脸的毛巾。 将毛巾盖上脸，又是一通揉擦。 洛一鸣同样无法呼吸，憋得手脚乱晃。 等毛巾离开脸，他大口大口呼吸。 “啊！啊！”发出抗议。 盼盼看着两个重新变得白白净净的弟弟，很满意，“嗯，不用谢，谁让我是你们的好姐姐呢。你们乖乖坐着吧，我去放毛巾！” 盼盼跑去卫生间放毛巾。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洛天桦回来了。 “阿叔！”盼盼哒哒哒跑到洛天桦跟前，“妈妈她们呢？” “阿嫂她们送你外婆去医院了，咱们在家等她们回来。” 盼盼点点头。 洛天桦注意到洛一帆洛一鸣的裤子上湿的，朝陈阿妹的房间走去。 打算找两条裤子出来给两个小胖墩儿换。 趁他找衣服的工夫，盼盼站在门口往外看。 外面就剩下三个公安同志了。 一个公安同志看着六个蹲在地上的流氓。 剩下两个公安同志还在给村民做笔录。 盼盼发现警车也不见了，而妈妈的摩托车还停在家，立马就猜到应该是一位公安叔叔开着警车送陈阿妹她们去医院。 盼盼眨巴眨巴眼，突然朝厨房跑去。 没一会儿，她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抱着摞在一起的碗走出来。 她每走一步，水壶里的水就洒一点。 拿着裤子从房间里出来的洛天桦见了，立马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你要干嘛？”洛天桦问。 盼盼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太阳这么大，公安叔叔他们肯定渴了，我给他们送水喝。” 洛天桦惊诧于小不点的贴心，“走，我帮你提出去。” 叔侄俩撇下两个小胖墩在家，提着水、抱着碗出门。 洛天桦负责倒水。 盼盼捧着水递到公安同志的面前，“公安叔叔~您辛苦了，快喝点水吧！” 公安同志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谢谢谢谢。” 盼盼接着送水。 给三个公安同志送完水，她又给阿牛等村民送水。 “阿牛叔，谢谢你们帮我妈妈打坏人！以后等我长大有本事了，我会报答你们的！”小不点捧着的明明是水碗。 可听着她的话，就好像她捧的是充满肝胆义气的酒那般。 阿牛郑重双手接过碗，觉得心头热热的。 “不用谢！”他粗犷豪迈地说，“咱们是一条村的，没有让外人欺负到家门口的道理！” 盼盼又给另外几个村民递水，收获了好几声夸奖。 公安同志和村民们还要继续做笔录。 盼盼和洛天桦没有打扰，送完水就回了家。 洛天桦给两个小胖墩儿换好裤子，见盼盼坐在沙发上托着腮，似在思考。 他好奇问：“你在想什么？” 第46章 全家都是人才 “我在想，我要是有钱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去小卖部买冰棍，请公安叔叔他们吃了。”盼盼说得认真。 洛天桦傻眼愣住。 脑子中莫名浮现出‘圆滑世故’四个字。 他一直以为盼盼只是对家里人嘴甜。 直到听见盼盼想请公安吃冰棍，他才明白盼盼的情商是与生俱来的。 “咳咳，我还有点钱，你拿去买吧。” 盼盼惊喜，“真哒？” “嗯，我现在上楼给你拿。” 洛天桦上楼，拿了两块钱下来给盼盼。 没来得及叮嘱两句什么，盼盼接过他手里的钱，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小不点就提着装着盐水冰棍的塑料袋子飞奔回来。 “公安叔叔~吃冰棍。”她双手展开塑料袋子，将袋子递到公安面前。 三位公安同志受宠若惊。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要。” “我们喝水就行了，冰棍你自己留着吃吧。” 盼盼将塑料袋子又往摆手拒绝的公安同志面前举了举，“吃吧吃吧~公安叔叔，你们就吃吧。不吃一会儿就该化了，浪费了！” 旁边的阿牛疑惑开口：“诶？盼盼你家不是有冰……” “阿牛叔，你也吃！”盼盼直接塞一根冰棍进阿牛的手中，成功堵住了阿牛的嘴。 盼盼又给另外几个留下的村民发了冰棍。 最后给三位公安同志发冰棍。 一边往公安同志的手里塞，一边劝：“公安叔叔~你们就吃吧。为了不让冰棍化，我可是跑着回来的呢！你们要是不吃，我就白跑啦~” 小不点盛情难却。 几个公安对视一眼，最终接过小不点的冰棍。 “谢谢你的冰棍。” “你这小妹崽真机灵懂事，你今年几岁了？” 盼盼嘻嘻笑着竖起自己的巴掌，“我今年五岁啦。” 公安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快该上学前班了，以后好好读书。” 旁边的阿牛忍不住接话：“她家都是聪明人！她爸，考上海员学校，每年出海不知道挣了多少钱。 “她姑，考上市里卫生学校，毕业就是医生。 “她叔，也考上了山沙镇第一中学，估计将来要考大学嘞！ “还有她妈陈阿妹！虽然学历不高，但脑子活得很，听说当年她爸考海员学校，就是她妈让去考的。 “现在她妈还买机器做打米磨面的生意，你说说，我们普通的农村人，哪有这种眼见和魄力？” 公安听了连连点头，感慨道：“这是一家子人才啊。” 盼盼听了与有荣焉，“我也是人才！我阿叔那天夸我了，说我也是人才！” 在家听到这句话的洛天桦：“……” 洛天桦没在家等多久，盼盼就提着剩下的七根冰棍回来了。 她发给洛天桦一根，两个小胖墩儿共一根，自己留了一根。 剩下的四根，塞进了冰箱冷冻层。 一边塞，还一边说：“这是妈妈她们的，还有那个公安叔叔的。” 坐在沙发上的洛天桦看着她的背影，很是疑惑不解。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盼盼统共买了十六根冰棍。 这有零有整的，她是怎么算的？ 洛天桦实在忍不住，问道：“你这不是数得清清楚楚吗？之前让你数数，你怎么数不清？” 盼盼‘梆’一声关上冰箱门，拿起身侧小板凳上的冰棍。 双手抓着冰棍的下巴，用牙齿咬住包装。 连着撕咬了三下，才把冰棍包装撕咬开。 她不急不忙拆着包装，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数啊，我让老板娘帮我数的。” 洛天桦：“……老板娘怎么知道一共有多少人？” “我对她说呀！有四个公安叔叔，还有阿牛叔…………”她一边罗列姓名，一边弯起自己的手指。 五个手指不够用了，她将冰棍咬在嘴里，腾出另外一只手。 “呜呜呜呜呜呜……”含糊不清地继续罗列。 “行了行了。”洛天桦抬手阻止，“别说了，吃你的冰棍吧。” “阿巴！” “阿巴巴！” 两个小胖墩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洛天桦的脚边。 正使出吃奶的力气抓着洛天桦的裤腿，想站起来。 洛天桦回头一看，两个小胖墩的口水都流出了二里地，忙拆开属于兄弟俩的冰棍。 给洛一帆舔一口。 给洛一鸣舔一口。 给洛一帆舔一口。 再给洛一鸣…… 同时也不耽误自己吃冰棍。 吃完冰棍，两个小胖墩儿的嘴巴都被冻得红了一圈，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洛天桦去卫生间拿毛巾，想着给两个小胖墩儿擦擦脸和脖子，给两个小胖墩儿换件干净衣裳。 结果发现兄弟俩的毛巾糊着透明鼻涕和污渍，正搭在洗手池里。 他默了两秒，猜到这大概是怎么回事，认命地用肥皂搓洗毛巾。 把毛巾搓洗干净，他这才拿着干净毛巾去给两个小胖墩擦手擦脸。 洛天桦给两个小胖墩换衣服的时候，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 是送陈阿妹她们去镇上的警车开回来了。 盼盼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问从车上下来的公安：“公安叔叔，我妈妈呢？我外婆她怎么样了？” 公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吧，你外婆没事。你妈妈她们在医院陪着你外婆，估计下午就能回来了。” “哦~”盼盼转身跑回家。 一阵叮铃咣当开冰箱，找了个冰棍出来，又跑出去。 “公安叔叔~吃冰棍！” 被她递冰棍的公安有些懵，“我、我吃过了啊。” “啊？”盼盼也有些懵，扭头看其他的公安。 都穿着一样的衣服。 哪个公安叔叔没吃过冰棍来着？ 阿牛看出来她应该是脸盲了，笑着提醒道：“盼盼，这位公安同志才是刚回来的。” 闻言，盼盼立马跑向那位公安，将冰棍塞进了那位公安的手里。 “公安叔叔，吃冰棍。” 公安下意识想拒绝。 盼盼手背在身后，率先开口：“他们都吃了，就剩你没吃了。” 公安用眼神向同事求证。 见同事们点头，他这才安心收下，并向盼盼道了谢。 公安们已经完成了笔录，接下来就是将六个流氓运回镇上派出所。 他们只有一辆车，运两趟也还剩一人。 “你们会骑摩托车吗？”洛天桦跑出去给建议。 第47章 洛天桦的家庭‘弟\’位 洛天桦：“你们要是会骑摩托的话，就骑我阿嫂的摩托吧。等到了镇上，你们把钥匙给我阿嫂就行了。” 这样等陈老太看完病，陈阿妹就可以骑着摩托车带陈老太和洛婉柔回来，不用去搭车了。 公安同志们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洛天桦的用意，因此接受了洛天桦的建议。 就这样，一位公安往返两趟，运走了六个流氓和两位同事。 剩下的那位公安则是骑着摩托车返回镇上，并直接前往医院找陈阿妹，将摩托车钥匙交给陈阿妹。 “一会儿你估计还得跟我回一趟派出所。”公安对陈阿妹说，“你是当事人，得跟我回去做详细的笔录。” 陈阿妹点头，“那您等我一下吧，我回去跟我妹妹说一声，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公安点头同意，站在原地等候。 没多久，陈阿妹返回。 她直接跨坐上摩托车，将钥匙插入钥匙孔，熟练地启动。 发动机‘笃笃笃笃’响着，伴随轻微的震动。 陈阿妹回头招呼：“上车吧！” 公安：“……” 他还从来没坐过女人的摩托车后座。 感觉有点怪怪的。 陈阿妹见他不动，疑惑问：“您还有其他事吗？” “没，没有。” 公安别扭地跨坐上摩托车。 他双手抓着摩托车后座车架，屁股也坐在了车架上，和陈阿妹保持着能坐下一个大人的距离。 陈阿妹已经做过笔录，去派出所不过是做一些补充。 因此很快就从派出所离开。 她骑着摩托车返回镇上卫生院。 发现陈老太已经清醒。 “妈，你感觉怎么样？”她关心问。 躺在病床上的陈老太摇摇头，很羞愧，“我没事，我真是太没用了，一点忙都帮不上，还给你们添麻烦。” 洛婉柔站在陈阿妹身侧，出声安慰：“伯母，你别这么想。医生说了，你应该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不能受到惊吓。” 陈老太活了这么多年，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只知道自己从小害怕面对剧烈的冲突。 只要面对冲突，她的心脏就突突乱跳。 今天看到那些流氓凶神恶煞，还拿着西瓜刀，她的心脏跳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费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帆一鸣两个小胖墩儿抱回房间，反锁上房门后，她就感觉两眼发黑。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听到拍门声、陈阿妹的喊声，才恢复意识。 陈阿妹更不可能知道陈老太有心脏病。 听到医生的诊断，她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后怕。 最后的反应是自责。 她一直以为母亲陈老太这么多年来的隐忍退让是懦弱，原来陈老太真是字面意思上的‘心脏不够强大’。 陈阿妹握住陈老太的手，安慰道：“咱们先在家休息几天，等你好点了，我带你去县城医院，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一听要去县城医院，陈老太立马摇头摆手，“不用，我不去。” 陈老太既怕花钱，也怕坐车。 这辈子她也就去过县城两次，每次都晕车晕得死去活来。 陈阿妹能猜到她内心的顾虑，也没强求她现在答应。 先让老太太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慢慢和她商量也不迟。 陈老太躺在床上，望着输液瓶。 等到输液瓶一空，她立马就坐起来，要求出院回家。 “不行，医生要求你住院观察两天。”陈阿妹阻止。 陈老太坚持：“不用观察，回家也一样能观察。盼盼天桦他们还在家呢，两个半大的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得了一帆一鸣？” “这不用你操心，你安心养你的病就行。” “孩子在家没人照顾，我怎么安得了心？走吧！回去吧！” 陈阿妹还想坚持。 洛婉柔摁住她的胳膊，劝说：“阿嫂，还有我呢。不然就回去吧，卫生院医疗设施有限，说是留下观察，其实也就是为了方便有什么事能第一时间治疗而已。 “我看伯母的精神状态不错，回去休养也一样。” 陈老太忙不迭附和：“对，对！婉柔就是医生，家里都有医生了，还花那个钱在医院住着干什么？” 说完，她突然手伸手抓住陈阿妹的胳膊，乞求般的语气压低声音说：“阿妹啊，妈在医院也睡不安稳，医院老是死人，晚上指不定……” “行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办出院。”陈阿妹没好气说。 陈老太的胆子小不仅体现在害怕冲突上。 她还怕鬼、怕黑、怕老鼠…… 陈阿妹从小就嫌弃她的胆子，但这是自己的亲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下午五点多，陈阿妹载着陈老太洛婉柔回到家。 三人还没下车，盼盼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外婆你没事吧？” “外婆你好点了没有？” “外婆你打针了吗？” “妈妈我给一帆一鸣擦脸啦，擦得可干净。” “妈妈，公安叔叔夸我们全家都是人才！” “妈妈……” 洛婉柔一声‘阿姑’都没听见，感觉受到了冷落。 她特地走到盼盼面前。 盼盼转身。 她又走到盼盼面前。 盼盼再次转身。 洛婉柔忍不下去了，直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和自己面对面。 “你不跟我玩了？” 盼盼眨巴眨巴大眼睛，弱弱：“我跟你玩的话，我要是生病了，你会拿刀切开我的肚子，又把我的肚子缝上吗？” 洛婉柔：“……” 讨伐的眼神扫向始作俑者——陈阿妹。 陈阿妹：“咳咳，都饿了吧，我做饭去。” 洛婉柔抱起沉甸甸的盼盼，温柔解释：“放心，我现在只是实习医生，还不能拿刀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拉钩！”盼盼伸出自己的手指。 “拉钩！”洛婉柔配合勾上她的小尾指，一点儿也不觉得幼稚。 当晚，洛婉柔和盼盼又恢复了以前的姑侄情深。 盼盼上楼和洛婉柔一起睡。 洛婉柔给盼盼讲自己在学校的趣事，和盼盼聊天。 聊渴了，就冲隔壁屋喊：“洛天桦！下楼给我倒杯水呗。” 洛天桦放下手中的书，下楼倒水。 聊饿了，又冲隔壁屋喊：“洛天桦！我和盼盼饿了，你下楼给我们煮点夜宵呗。” 第48章 检修打米机 洛天桦放下手中的书，下楼做夜宵。 做完夜宵，再端上楼，端进洛婉柔的房间。 对于自己的‘家庭弟位’，洛天桦从小就心中有数。 小时候叛逆，偶尔反抗，换来的是洛婉柔的一顿胖揍。 洛婉柔揍得可比阿嫂揍得疼多了！ 洛婉柔下的是死手啊！ 后来长大点了，阿嫂没再揍过他。 他也懒得再跟洛婉柔计较。 没错，就是懒得计较，才不是屈服！ 洛天桦守着吃夜宵的洛婉柔和盼盼，等两人放下筷子，又老老实实收拾碗筷下楼洗。 翌日，陈阿妹给打米机的厂家打电话，请厂家派技术员来检修机器。 技术员下午一点多才到的镇上。 陈阿妹又特地骑着摩托车去镇上接人。 等技术员将机器拆开，找到那块通过进粮口进入机器内部的黑色坚硬物体，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技术员将那块黑色坚硬物体取出，“锄头！好黑的心啊，要是再进去一点，你这机器肯定得返厂换零件！” 没错，和稻谷一起倒入进粮口的，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锄头。 技术员将锄头递给陈阿妹，继续检查机器的损坏程度。 陈阿妹将沉甸甸的锄头拿在手里，脸色紧绷。 也不知道公安那边审得怎么样了。 不管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这事都必须得有个结果！ 技术员很快检查完，“幸好你及时关电了，机器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就是卡着锄头的地方有点变形而已，不影响使用。 “我现在帮你把机器装好，一会儿打包米看看，要是没有问题，我就回去交差了。” 陈阿妹连声道谢。 技术员：“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不过你以后可要留心，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 陈阿妹点头。 略微思索片刻，她上前询问技术员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在进粮口这加装一个网？这样不影响倒粮食，也可以拦下大件的异物。” “可以啊，完全没问题。” 两个正说着话，盼盼端着水来了。 “叔叔~喝口水吧。” 技术员惊讶地接过水，夸赞道：“谢谢你，你怎么这么懂事啊。” “嘻嘻~”盼盼手背在身后，笑着露出整齐的小米牙。 技术员喝完水，继续安装打米机。 陈阿妹趁打米机还没装好，去找洛天桦，低声交代了洛天桦几句什么。 洛天桦点点头，出门。 没多久，就有村民带着稻谷上门。 “阿妹，你家天桦说，昨天来你家帮忙了的，都可以免费打一包米，真的假的啊？” 陈阿妹笑着回应：“真的！昨天多亏了叔伯兄弟们帮忙，不然肯定扛不到公安同志过来。” “嗐！都是一条村的，哪能眼看着咱们村的人被外村人欺负？” “就是！”又有村民推着斗车来了，“平日里怎么样就不说了，关键时刻，咱们村肯定要团结一致的！” 来的村民越来越多。 技术员见了，忍不住小声问陈阿妹说：“这么多都免费打？那你可要往里搭不少电费。” 陈阿妹笑笑，“没事，昨天要不是叔伯兄弟们抄家伙来帮忙，机器估计都保不住了。” “你们村还挺团结。”技术员感慨称赞的同时，拧紧最后一枚螺丝。 他拍了拍机器的外壳，“好了，可以开机试试了。” 陈阿妹走去墙边，拉下固定在墙上的电闸。 机器立马‘轰隆隆’启动。 陈阿妹接过第一个赶来的村民的稻谷，倒入机器当中。 机器轰隆运作着，出粮口很快泄出白色的精米。 技术员弯腰抓了把精米查看，确定没问题后，将精米扔回化肥袋里。 他拍拍手，对陈阿妹道：“既然机器没问题，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吧。” 陈阿妹马上道：“我骑摩托送你去镇上！” “啊？你这不是要忙着打米？走不开吧？” “没事，家里有人。”陈阿妹走到门口，将洛天桦喊来给村民乡亲们打米。 她骑着摩托车，将技术员送到镇上的汽车站。 看着技术员上了车，这才骑着摩托车从汽车站离开。 陈阿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公安同志，请问审讯结果出来了吗？那些流氓交没交代？是不是镇上打米店的老板指使的他们？” 接待陈阿妹的公安姓许，叫许彦明。 面对陈阿妹的目光，许彦明蹙着英眉，欲言又止。 缄默几秒后，他不答反问：“你找人检修机器了没有？” 陈阿妹答：“找了，技术员说我关电及时，机器没受到什么破坏。对了！我还带了证据来……” 她转身去摩托车边上，接下绑在摩托车上后座上的塑料袋。 将塑料袋里的锄头取出来，递给许彦明。 “这是技术员从打米机里取出来的，他们藏在稻谷里的坚硬异物就是这个锄头。技术员说幸好我关电及时，不然机器肯定损坏严重，要回原厂检修换零件。” 许彦明接过锄头，在手里掂了掂，“真是居心叵测！幸好你反应快，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审讯结果出来了吗？”陈阿妹再次问。 许彦明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你先回去等消息吧，要是有什么进展，我会电话通知你的。” 瞧见许彦明的态度，陈阿妹很快反应过来什么。 她轻皱起眉头，压低声音试探问：“许警官……是不是幕后指使者上头有人？”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许彦明还是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人后，这才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你还是先回去吧。”许彦明说，“不用担心报复，咱们涟水镇正在参与文明城市评比，他们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是会被当作典型处理的。” 陈阿妹知道自己就算再追着许彦明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点点头，向许彦明道谢后，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派出所。 回到家，家里的打米机还在轰隆作响。 平房门口大排长龙，乡亲们边排队边说笑。 见到陈阿妹骑着摩托车回来，他们都笑着和陈阿妹打招呼。 陈阿妹冲他们笑着点头，算是回应。 很快发现，排队的乡亲中，有不少‘生面孔’。 第49章 想占便宜？没门！ 陈阿妹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有个好脑子，记人记事记得特别清楚。 昨天都有哪些村民抄着家伙来帮忙，哪些村民捧着瓜子站在远处看热闹，她记得清清楚楚。 该帮忙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占便宜的时候又腆着厚脸皮上门排队？ 她陈阿妹可不是什么大度人！ 陈阿妹停稳摩托车，走进加工坊。 洛天桦正站在进粮口，往机器里倒稻谷。 他的头上、肩上、眉毛睫毛上，都落了一层灰白色的粉尘。 陈阿妹上前拍拍他的肩，“去歇一会儿吧，我来。” 洛天桦没动，“还是我来吧，我身上已经脏了，阿嫂你就别沾手了。” “我来！”陈阿妹坚持，直接从他手里接过了已经倒得就剩一点儿的化肥袋。 洛天桦拗不过陈阿妹，又做不到看着陈阿妹自己忙活，于是给陈阿妹打起了下手。 陈阿妹站在进粮口倒稻谷，他就站在出粮口接精米、米糠和碎米。 两个人配合，效率一下就高了不少。 很快，村里有名的懒汉排到了陈阿妹的跟前。 他嘿嘿一笑，主动解开自家稻谷的袋子。 说着‘我来，我自己来’，将袋子抱起来，倒进进粮口。 倒完稻谷，他抖了抖化肥袋，朝着出粮口走去，等着自己粮食出仓。 陈阿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她不动声色，直到那懒汉接完米、扎好口袋，又准备去收米糠碎米，才大声冲洛天桦道：“天桦！帮你阿生伯收米糠碎米，然后上秤收钱！” 哪怕机器轰隆作响。 在场所有人也都听清了陈阿妹的话。 懒汉惊诧回头，“阿妹！你不是说，免费打吗？怎么又收钱了？” 陈阿妹单手扶着打米机，“免费是针对昨天来帮了忙的免费，不是谁来都免费。” 懒汉眼神闪了闪。 昨天他没抄家伙来帮忙，只是远远站着看热闹。 最先赶到的阿牛等人被流氓拿着刀夹击的时候，他还耸着肩膀幸灾乐祸，庆幸自己没有多管闲事。 他家里其实也还有米。 是听说陈阿妹免费给帮忙的村民打米，他想着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所以就带着稻谷上门来了。 排在他面前的那么多人，全都是打完米就美滋滋地走了。 谁承想，轮到了他，陈阿妹竟然要收钱！ “阿妹！你这话说的，我昨天也来了啊！”懒汉赌昨天人多混乱，陈阿妹记不清到底谁来了，谁没来。 陈阿妹轻轻嗤笑，“阿生伯，你来了是来了，可你站得远远的，可没有来帮忙啊。” 排队的村民们开始对着懒汉议论纷纷。 懒汉有些臊，但跟掏钱比起来，臊点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梗脖子，打算咬死自己帮了忙，是陈阿妹记错了。 陈阿妹赶在他之前开口：“阿生伯是要我帮忙回忆回忆，你当时站在哪里吗？” 闻言，懒汉知道陈阿妹是真的记得住，而非试探。 他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改口道：“那我改天再拿钱来给你吧，今天身上没带钱！” “不用了，让阿生叔你跑来跑去的，多麻烦。让天桦跟你回去一趟吧，或者你把米糠留下来抵加工费也行。” 闻言，懒汉知道自己今天是占不到陈阿妹的便宜了。 他不忿道：“行行行，就一块几毛钱的东西而已，你要就给你了，我不跟你计较。” 说完，他扛上米，灰溜溜走了。 后续的队伍中还有好几个试图浑水摸鱼的。 见懒汉被拆穿，纷纷找各种借口为自己铺好梯子，带着自家的稻谷走了。 他们一走，村民们自然少不了议论笑话几句。 陈阿妹和洛天桦一直忙到晚上八点，这才给村民们打完米。 叔嫂俩都是满头、满身的尘土，随意一掸衣服，身上簌簌往下落灰。 晚饭早就已经做好了，洛婉柔照看着盼盼和两个小胖墩儿的同时，抽空做的。 卧床休息的陈老太本想起床做饭，被洛婉柔一顿连吓带劝，她这才为了不去医院多花冤枉钱而乖乖躺好。 陈阿妹洛天桦也顾不上收拾加工坊，关了机器、粗粗掸了身上的灰就回了家。 叔嫂俩一个在楼上卫生间洗漱，一个在楼下卫生间洗漱。 洗得清清爽爽、换上干净衣服，这才坐下吃饭。 饭吃到一半，陈阿妹突然问：“天桦，猪圈和沼气池的设计图，你什么时候能画好？” 洛天桦毫不迟疑：“明天，明天就能画好。” 昨天盼盼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量好了尺寸，正打算复量一遍就回家。 要不是那些该死的流氓，他昨天晚上就能把图画出来！ 当晚，洛天桦在房间里开着台灯熬夜画图。 画到凌晨一点多，才上床睡觉。 翌日天刚亮他就又起了，拿着钢尺和自己的图纸，到陈阿妹打算建猪圈的地方又量了一次尺寸。 确定自己上次量的尺寸无误后，他就拿着钢尺和图纸回了家，将图纸交给陈阿妹。 “这么快！”拿到图纸的陈阿妹很惊讶，“你不会昨晚没睡吧？” 洛天桦不好意思笑笑，手背在身后，“没有，这个图简单，不费什么时间，一会儿就画完了。” 他话音刚落，洛婉柔提着洗好的衣服从家里出来，拆台道：“你就在阿嫂面前吹吧，我半夜起来上厕所，你屋里还有灯呢！” 洛天桦：“……”忍不住悄悄瞪洛婉柔一眼。 结果被洛婉柔逮个正着。 “你瞪我？！” “没有！”洛天桦连忙狡辩，“我、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眼睛有点不舒服，活动活动眼睛。” 说着，他当场转起了眼珠子，以证明自己刚刚是在活动眼球，而非瞪洛婉柔。 见洛婉柔还看着他，他心虚地闭上眼睛，开始做眼保健操。 陈阿妹看着姐弟俩的样子，抿嘴忍笑。 她将看不太懂的图纸收好，拍拍洛天桦的肩膀，替洛天桦解围道：“你画图纸有功，上楼补会儿觉吧。等咱家的猪圈和化粪池建好了，阿嫂炖猪蹄给你吃！” 洛天桦：“我不困，我教盼盼学习去吧。” 说着他转身溜走。 在晾衣绳下晾衣服的洛婉柔冲着他的背影喊：“你会不会教啊！不会教别教，别把我家盼盼教坏了！” 第50章 打着手电逮知了 陈阿妹上前和洛婉柔一起晾衣服，帮洛天桦说话道：“就盼盼那水平，天桦有什么不能教的。天桦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在学校学习成绩很好。” “他敢不好好学！不好好学就到鹏城打工挣钱去，家里才不供着他在学校吃喝玩乐。” 陈阿妹：“打什么工啊，他才十四岁，瘦得跟猴一样。去打工，人家估计也不要他。” 洛婉柔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俨然很认同陈阿妹的话。 洛天桦确实太瘦了，就跟家里虐待他，不让他吃饭似的。 “趁这个暑假，得好好给他补补才行。别营养跟不上，回头就这么高了。”陈阿妹说，“明天我就去买两斤五花肉回来煲。” “不用，买什么五花肉，让他自己逮高蛋白去。” 陈阿妹不解，“什么是高蛋白？” “知了啊！晚上让他打着手电筒到林子里逮刚出土的知了，那个营养最高了，还不用花钱。他头一晚晚上逮几只，第二天就让他吃几只。” 陈阿妹半信半疑，“就几只知了，能有多少营养？” “阿嫂，你别不信，知了、蜂蛹这些都是高蛋白，营养价值很高的。” 见洛婉柔说得认真，陈阿妹这才放下心中疑惑。 洛婉柔晾完衣服就回去通知了洛天桦，让洛天桦检查准备手电筒，晚上出门去逮知了。 没等洛天桦说什么，盼盼就举着手一蹦三尺高，“我也要去！” 当天傍晚，刚吃完晚饭，盼盼就追在洛婉柔的屁股后问：“阿姑，可以出发了吗？”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快出发吧，天都黑了。” “七点半是几点？妈妈！现在是几点？” “七点半了吗？” “……” 在盼盼的催促下，洛婉柔洛天桦七点二十就带着盼盼，拿着两个装了新电池的手电筒出了门。 天还没黑，但她们要去的是村外的一个林子里，所以提前出发也不影响。 让三人没想到的是，村里逮知了的人竟然不少。 大部分都是像洛天桦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 也有大人带着像盼盼这么大的孩子。 “呦~婉柔、天桦，你们带着盼盼，也去逮知了啊？”一个中年男人主动向洛婉柔她们打招呼说。 洛婉柔点头，“嗯，晚上闲着也是无聊，出来转转。” “林子里可不好转啊，山蚊多得很，一咬一个大包！你们要是想散步消食，就在村里玩儿吧。” 说完，村民牵着自家孩子加快脚步。 其余前往林子的孩子们也暗戳戳加快脚步。 这是都怕被捷足先登呢！ 各牵着盼盼左右手的洛婉柔洛天桦对视一眼，立马牵着盼盼也加快脚步。 一个两个都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越走越快。 盼盼的小短腿哪里倒腾得过来，最后被拽得脚后跟根本来不及着地。 “快跑！”走在最前头的几个小孩儿率先沉不住气，冲着同伴吆喝，“咱们快跑起来，别让他们抢了先！” 哗啦一下，小孩儿们都跑了起来。 大人们不好意思为了几只知了跑得火急火燎了，就催着自家的孩子追上去。 洛天桦也想追。 洛婉柔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急什么！逮知了凭的是眼力和运气，又不是谁去得早，谁就能逮得到。不急！咱们慢慢走！” 三人果然放慢脚步，慢慢往林子那边走。 等走进林子的时候，长束的手电筒光已经闪来闪去。 洛婉柔洛天桦也打开手里的手电筒，从外围开始往里找。 林子内传来偷笑议论声：“外头咱们都找过了，他们还找呢！真傻！” 话音刚落，盼盼惊喜大喊：“啊！这里有一只！” 她指着自己面前的松树，和她视线齐平的位置，果然有一只知了若虫在缓慢地往上爬。 洛婉柔洛天桦凑过去见了，兴奋地大笑。 跟林子外围的笑声比起来，林子里显得格外沉默。 洛天桦将盼盼发现的知了若虫装进从家带来的、洗过的废弃酱油瓶里。 三人继续找。 黝黑安静的林子被手电筒的光速切割成一块一块。 林子内时不时传来孩子们发现知了若虫的欢喜惊呼声。 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欢喜惊呼声，远没有洛婉柔洛天桦和盼盼三人的欢喜惊呼声多。 “诶！这里有一只！” “哈哈~我也逮到了一只！” “天桦！快来！这里有两只！” “……” 声音传进林子里。 让收获无几的那几个大人和、几个半大小孩羡慕坏了。 “他们在吹牛吧？他们找的地方，咱们明明都找过了，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 “就是，我也觉得他们在吹牛！” “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他们要真在吹牛，咱们就笑话他们！”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大家伙陆续返程。 洛婉柔见了，对仍劲头十足的洛天桦洛盼盼说：“走了！该回去了！” 叔侄俩头都不回。 一个说：“不急！再找一会儿。” 一个说：“我还不困，咱们再找一会儿吧！” 洛婉柔拒绝:“不行！大家伙都回去了，咱们也得回去了！” 这林子是村里的坟地，里面随处可见坟头。 人多的时候不显得阴森恐怖，可要只剩下她们三个，肯定渗人。 洛婉柔虽然是学医的，但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满是坟地的林子，谁能不怕啊！ 在洛婉柔的强势要求下，洛天桦洛盼盼恋恋不舍转身回头。 三人往林子外面走。 盼盼兴奋地问：“阿姑，咱们明天还来吗？” 洛婉柔点头，“你想来，咱们就来。” “好耶！” 三人牵着手出了林子，往村子的方向走。 没走出多远，就被几个半大的孩子赶上。 “你们逮了多少？让我们看看呗。”比洛天桦小一岁的胖墩儿阿壮说。 洛天桦斜眼睨他，“你是老几？你想看，我就让你看？” 阿壮不敢招惹洛天桦，嘿嘿赔笑道：“让我们看看嘛，桦哥。” 旁边有个瘦矮个附和：“对啊，刚刚听你们的动静，像是抓了不少。让我们看看，你们到底抓了几只呗。” “几只？”洛天桦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心思，将手里的酱油瓶举起来，再用手电筒一照。 酱油瓶里满满当当都是还在活动的知了若虫。 胖墩儿阿壮等人惊得瞪大眼睛。 “我靠！桦哥！你们怎么逮的，这么多！” 第51章 洛婉柔打算卖掉好工作 “怎么逮的，我还能告诉你？”洛天桦垂下拿酱油瓶的手，“刚刚来的时候，你们不是一个两个，蹿得比猴还快吗？” 几个半大孩子嘿嘿干笑，跟在洛天桦身边不肯走。 “说说呗说说呗，桦哥。” “桦哥你放心，我们不跟你们争！明天我们到另外一片地去，不影响你们。” “桦哥你跟我们说说诀窍，明天我们跑快点帮你们占地儿！” 洛天桦被他们气笑，“占个屁地，林子是你家的？你想占就占？” 几个半大孩子还是不肯走。 洛婉柔被他们挡着路，有些不耐烦了。 “逮个知了，能有什么诀窍。”她说，“就是看谁的眼力好、运气好。你们跑再快也没用，知了又不是同一时间出土，遇不到就是遇不到。起开，别挡路。” 几个半大小孩在洛天桦面前还敢厚着脸皮纠缠一会儿。 在洛婉柔面前，个个都乖得像鹌鹑似的，立马默不作声让开路。 他们虽然没被洛婉柔揍过，但洛婉柔威名远扬。 可以说，洛天桦村里‘孩子王’的地位，有一半是洛婉柔给奠定下的。 别看洛婉柔对洛天桦呼来喝去的，洛婉柔小时候可是没少帮洛天桦出头。 只要是欺负了洛天桦的，甭管对方是高年级大男孩，还是低年级小屁孩儿，洛婉柔照样收拾不误。 打得赢的，她一边哭一边打。 打不赢的，她就找到对方家里去，站在对方家门口，双手叉腰一边哭一边骂。 久而久之，她‘厉害不肯吃亏’的名声远扬在外。 再后来，洛天桦长大了，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靠姐姐保护，就在被欺负的时候咬牙忍着挨揍的痛，靠自己打赢一架又一架。 没了小屁孩儿挡路，三人脚步迈得大了起来。 盼盼牵着姑姑和叔叔的手，开心地唱起了歌，完全不惧怕黑黢黢的夜。 三人回到家时，陈老太和陈阿妹以及两个小胖墩都睡下了。 翌日早上，两人才在冰箱里发现三人昨夜里的收获。 “这么多！”陈阿妹惊呼，“这都够做一盘菜了。” 盼盼骄傲地双手叉腰，“我抓得最多了！” 陈阿妹表示怀疑：“真的假的？” “真的。”洛婉柔为盼盼证明，“就属盼盼的运气好了，谁都没她抓得多。” “我今晚还要去。”盼盼激动地说，“今晚我要自己拿一个瓶子，把瓶子装满再回来！” 陈阿妹笑着点头，“行，只要她们俩愿意陪着你去。” 闻言，盼盼立马仰脸问洛婉柔：“阿姑，你愿意陪我去吗？” 洛婉柔点头。 她立马开心地蹦着走了。 洛天桦：“？……我呢？你怎么不问我？” 盼盼头都不回，“你肯定去呀，还用问吗？” 洛天桦：“……” 吃过早饭，陈阿妹戴着草帽出了门。 她昨天上午从洛天桦手里拿到的图纸，下午就去村里找人，组建了‘施工队’。 包括阿牛在内，一共十五个正值壮年，有着丰富建筑经验的村民。 陈阿妹给他们开三块钱一天的工资，和外头行情一样。 陈阿妹戴着草帽到工地的时候，阿牛等人已经将地上的草清理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按照图纸上的尺寸挖地基、挖沼气池。 “辛苦大家了，我回去给大家熬点绿豆汤，一会儿给大家送来。”陈阿妹在现场转了一圈后说。 村民停下锄草的动作，“嗐~不辛苦，挣钱哪有容易的。你给我们开工资，你就是我们的老板！” 说完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握着锄头继续干活。 陈阿妹回家，用高压锅熬上绿豆汤。 等高压锅上了汽，她交代正教盼盼学习的洛婉柔洛天桦注意到时候关火，就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她得提前去沙场订沙，去砖厂订砖，还得去订水泥钢筋等建筑原料。 一天跑下来，存折里的数字变小不少。 人也晒得皮肤发红，碎发更是湿漉漉地沾在额角鬓边。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家里的孩子都好好的。 不仅做好了晚饭等她，还给她留了绿豆汤在冰箱里。 冰冰凉凉、甜丝丝的绿豆汤喝进嘴里，积攒了一整天的疲惫都能被驱散。 喝过绿豆汤、解了暑，陈阿妹才有胃口吃饭。 晚饭是洛婉柔下的厨，一盘油炸知了放在最中间，旁边是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蒜末炒青菜。 另外还有一盆丝瓜鸡蛋汤。 鸡蛋全是盼盼抱回来的那两只小母鸡下的。 那两只小母鸡自从来到洛家那天开始，每天一颗蛋，从未中断。 “婉柔你放几天假？”陈阿妹突然看着洛婉柔问。 洛婉柔答：“五天。” 陈阿妹默默在心中数今天是洛婉柔回来的第几天。 “那就还剩两天了。”陈阿妹得出答案后说，“对了还没问你，你分配到哪个医院去了？” “市里人民医院。” 洛婉柔顿了顿，放下碗继续说：“不过我打算调回县里，这样回家方便。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听到她这个打算，全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脸上。 盼盼第一个反对：“不行！阿姑你要是不在市里上班，我还怎么到市里找你玩？” 洛婉柔被她逗笑，“就算阿姑不在市里工作，阿姑也可以带你到市里去玩啊。” “不行。”陈阿妹紧接着反对，“我记得去年你哥问你毕业分配的事，你说你们学校估计只有一两个优秀毕业生能留在市里，其余的都要回县城或乡镇。 “你现在好不容易被分配到市里的医院，怎么能想着调回县城？” 陈老太也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劝：“婉柔，你可不能干傻事，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啊。” 面对劝阻，洛婉柔不为所动，“留在县城也没什么不好的，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优秀。而且我要是把留在市里医院的名额卖了，还能挣一笔不小的钱呢。现在家里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我……” ‘咣’！ 陈阿妹将碗重重搁在桌面上。 她拧眉，神色变得严肃。 “我养不起这个家了？要你卖工作，卖自己的前途来帮忙？” 第52章 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转 洛婉柔的眼睛当即就红了。 “阿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我哥他……” “别说你哥。”陈阿妹打断她的话，“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转，咱们离了谁也都能活。 “后天一早我就送你到镇上坐车，你安安心心回市里上你的班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陈老太跟着劝：“婉柔，听你阿嫂的吧。你辛苦读了那么多年书，才换来这份好工作，多少人花钱买都买不来啊！” 洛婉柔没说话，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中。 为了不影响盼盼的情绪，这几天她一直有意不去想亲哥洛弘文的事，只当作都没发生。 白天家里吵吵闹闹，她也确实能做到不去想，不伤心。 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洛弘文的笑脸就会浮现在她脑海中。 眼泪和回忆一起开闸，疯狂地往外涌。 她想起父母没出事前，洛弘文每次放假回来都会给她和洛天桦带糖。 想到父母出事后，洛弘文带着她和洛天桦求到外婆家，给舅舅舅娘们跪下。 想到原本书生意气的哥哥为了养活她和洛天桦，跟着村里的叔伯大哥们一起到外面做建筑工，变得又黑又瘦。 想到哥哥娶阿嫂那天面红耳赤、说话结巴的呆傻模样。 想到盼盼出生那年，哥哥出海回来，看到盼盼后开心得一蹦三尺高…… 洛婉柔看着枕边盼盼的睡颜，捂着脸不敢哭出声。 眼泪浸透她的指缝。 悲伤难过像台风过境，将她的心吹得一片狼藉。 连着两个晚上，她躲进二楼的卫生间，压抑地释放完内心的悲伤，才红肿着双眼回到房间。 天一亮，为了盼盼的情绪，为了不让阿嫂操心，她又装作没事人。 “阿姑，别哭了。”盼盼放下饭碗，拿了张手帕纸绕过餐桌，动作略显笨拙地给洛婉柔擦泪。 洛婉柔从她手中接过纸，想故作轻松笑一笑，可眼泪却止不住。 于是变成边哭边笑：“我没事，盼盼你回去吃饭吧。” 盼盼站着没动，突然动手拍了拍她的肩。 “妈妈说了，我爸没事。”她像模像样地安慰，“你别担心。” 洛婉柔笑着点点头，“嗯，他肯定没事，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见洛婉柔的笑容变得自然了些，盼盼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洛婉柔深呼吸着控制了情绪，总算没再掉眼泪。 可饭桌上的气氛已经没法再回到一开始的轻松愉快。 食物的味道似乎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原本不怎么剩饭菜的洛家，今日哪样菜都没吃完。 陈阿妹用剩饭拌着剩的蔬菜和剩的丝瓜汤喂了猪，其余两个剩菜则是放进了冰箱，打算明天热一热再吃。 经过这段时间的投喂，那只黄黑相间的野猪已经不再怕陈阿妹。 每次见到陈阿妹都像是知道陈阿妹要给它喂食了，激动地在鸡笼里哼哼。 它成长的速度也非常快，如今在鸡笼子里已经转身困难。 估计再过十天半个月，它就连身都转不过来了。 陈阿妹喂完猪，又拌了米糠喂鸡鸭鹅。 那只长得格外大的鹅一如既往的霸道，要自己霸占着一整个饲料碗。 等它吃饱了，其余的鸡鸭才能吃它的剩饭。 陈阿妹站在篱笆外，看着长大了不少了的鸡鸭，脸上不自觉扬起浅浅的笑容。 她坚信家里的日子会像这些鸡鸭，越过越胖（旺）的！ 至于洛弘文…… 她也伤心也难过，可那有什么用，还不如拿那些时间来想想怎么多挣点钱。 “走吧走吧！”盼盼催促的声音从家里传出，“天已经黑了，咱们快点出发吧！” 洛天桦声音无奈：“这天哪里黑了？我拿暑假作业出去，还能写好几页作业呢！” 洛婉柔：“那你去写。” 洛天桦：“……” “走吧走吧~”盼盼催促的对象又变成洛婉柔，“阿姑，咱们快出发吧。你今天不陪我去抓知了，明天你就没机会抓了！” “我后天才走呢。” 盼盼晃洛婉柔胳膊的动作停下。 不过两秒，她又继续晃，“你今天明天不陪我去抓知了，后天你就没机会抓了~” 洛婉柔被她逗笑，“行，那我出几个问题考考你，你要是答对了，咱们就出发。” 盼盼立马松开她的胳膊，站得板正，“好！你出吧！” “嗯~黑的反义词是什么？” 盼盼不假思索：“白！” “胖。” “瘦！” “天。” “地！” 洛婉柔满意点点头。 这些都是她和洛天桦今天教盼盼的。 没想到小不点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想了想，决定提升难度：“那狐假虎威的近义词是什么？” 今天她还给盼盼讲了‘狐假虎威’这个成语的寓意。 在盼盼理解后，又给盼盼拓展了近义词‘狗仗人势’。 她觉得以盼盼的年纪，理解和记住‘狐假虎威’和‘狗仗人势’两个字有点难，能用这个问题拖延点出门的时间。 谁承想盼盼只是歪着头想了想，就大声地给出答案：“狗仗人势！” 洛婉柔和洛天桦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好了吧？”盼盼得意地双手叉腰，“现在可以出发了！” 洛天桦：“等等！再考考数学！一百零九后面是什么？” 小不点脸上的骄傲逐渐褪去，就连眼神都变得不坚定了。 “你好好思考。”洛天桦说，“不用着急回答。” 盼盼挠挠头，转转眼珠子，抠抠屁股…… 做完一堆小动作，她迟疑回答：“一百零九后面……一百……零十？” 洛天桦倒吸一口冷气，闭上发黑的双眼。 洛婉柔也发愁地看着小不点，“盼盼，照你这个数学水平，回头你可是做不成生意啊。” “一百一十！”盼盼突然大声给出正确的答案。 见洛天桦洛婉柔面露惊讶，她双手环胸，昂起自己的下巴，“我知道答案，我是逗你们呢！” “那一百一十九后面，是什么？”洛天桦又问。 盼盼躲避洛天桦的眼神，“哎呀！还要问几个问题啊？天都黑了，你们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看到她的反应，洛婉柔洛天桦便知道她的正确答案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姐弟俩动作同步摇头、叹气，从沙发上起身。 拿起盼盼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瓶子，跟着开心得蹦蹦跳跳的盼盼出门往外走。 第53章 知了换钱 村里其他孩子出来得也早。 大家伙在路上遇到，凑在一起说话。 “你昨天逮的知了卖了多少钱？” “我昨天就逮了十只，只换了一根绿豆冰棍。” “我昨天逮了十七只，换了五毛三！”一个小孩儿骄傲地竖起自己的巴掌。 牵着洛婉柔洛天桦手的盼盼听得眼睛睁大。 她突然挣开二人的手，朝扎堆的小孩儿跑去。 “知了能换冰棍？还能换钱？”她凑着自己的小脑袋问。 比她大的男孩子们原本不愿意搭理她。 可碍于洛天桦就在身后不远处，只能老老实实、客客气气回答：“能啊！你不知道？一个知了能换三分钱呢！不过也就这阵换得多，等过段时间，估计就只能换一分或两分了。” 盼盼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一个能换三分，两个就能换六分，三个就能…… 哇，能换好多钱！ 她激动地问：“去哪儿换？” “小卖部老板娘就给换啊，也有人骑着自行车到村里换！一般小卖部老板娘换的便宜，骑自行车的人换得贵一点。” “那我也要换！” 打探完情报的盼盼从孩子堆里挤出来，跑回洛婉柔洛天桦身边。 她激动地向两人宣布：“我今晚要抓好多好多知了，拿去换钱！” 洛婉柔幽幽朝洛天桦看去，眼神分明写着：你看看人家盼盼！再看看你！ 洛天桦：“……我要是卖了，阿嫂不得另外花钱买肉？” 洛婉柔：“你就不会多抓一点？动动脑子！” 洛天桦不服小声嘟囔：“你总是有理。” “什么？” 洛天桦马上否认：“没，我说我今晚要抓满一整瓶。” 进了林子，大家伙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斑驳的树皮上，不再分神聊天。 满脑子用知了换钱买冰棍的盼盼也全神贯注地找知了。 不到三分钟，她就抓到一只正在缓慢往上爬的知了若虫，开心地大叫：“啊！我抓到啦！哈哈~三分！” 还没收获的其他人被她严重影响心态。 “啊！又是三分！” “三分！” “三分！” “又是三分！” 盼盼每抓一个就开心地报一次喜。 弄得其他人心浮气躁，总感觉整个林子的知了都被盼盼一个人抓完了。 洛天桦的收获也不错。 不过他闷声抓，闷声找，手里的瓶子装了三分之一都没人知道。 盼盼拿的是小瓶子。 不过才九点钟，她就将手里的小瓶子装满了。 好在洛婉柔也拿了个瓶子，她将剩下的收获全装进了洛婉柔的瓶子里。 洛婉柔自进林子以来，注意力都在盼盼身上，防着盼盼踩到村民放的捕兽夹，防着盼盼走进满是刺的荆棘丛……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黑漆漆的天边突然闪过雷电。 接着雷声响起。 林子里有大人道：“八成要下雨了，走了！回去了，都别抓了！” 话落又是几声轰隆雷响。 孩子们立马往林子外面撤。 洛婉柔洛天桦和盼盼也不例外。 一行二十几人往村里的方向小跑。 结果还是没能回到村里，大雨就倾泻而下。 孩子们被淋得大叫大笑，一路追逐打闹。 原本宁静的夜晚，因这突然的大雨和孩子们的笑声变得热闹。 洛婉柔洛天桦和盼盼不可避免地也淋成了落汤鸡。 回到家的时候，三个人都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提前就开着门、开着灯等她们的陈阿妹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快快快，都快去洗个热水澡，换上干衣服！” 三个落汤鸡分别进了一楼、二楼、三楼的卫生间。 所过之处，皆留下长长的水渍。 陈老太也醒了，哭笑不得地帮陈阿妹用拖把拖干地上的水渍。 陈阿妹劝她回去睡觉。 劝不动。 干脆将拖地的活交给了陈老太，她则是去厨房熬了姜汤。 三个落汤鸡穿上干衣服从卫生间出来，就被叫到厨房去喝姜汤。 三个人都不喜欢喝姜汤。 捧着温热的碗，暗暗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们快喝，喝完了出来用吹风机吹干头发。”陈阿妹交代完，转身离开厨房。 她的背影刚消失在厨房门口，洛婉柔动作迅速，将自己碗里的姜汤倒进了洛天桦的碗里。 洛天桦眼睛一瞪，张嘴要告状。 洛婉柔眼神威胁，他立马闭嘴。 “我喝完了，我先吹头发。”洛婉柔满意地将碗放进洗碗池，往外走。 盼盼羡慕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回过头来看看洛天桦，看看洛天桦碗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姜汤。 “阿叔，你快喝呀。”她催促，“快点，给我做个好榜样。” 洛天桦盯着自己碗里的姜汤看。 好一会儿，他认命那般深吸一口气，仰头咕咚咕咚往下咽。 一口气喝了半碗。 打了个饱嗝。 正想继续喝。 坐在他旁边的盼盼突然行动。 往他碗里倒姜汤！ “妈妈！我喝完啦！”盼盼倒完姜汤就冲外面喊，根本不给洛天桦说话的机会。 她也不看洛天桦的表情，将碗扔进洗碗池里，撒腿就往外面跑。 洛天桦：“……” 看着碗里又快要溢出来的姜汤，他欲哭无泪。 真喝不下了啊！ 干脆……倒了吧？ 他轻手轻脚起身，鬼鬼祟祟走到洗碗池边上。 手里的碗正要倾斜。 陈阿妹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天桦你怎么还没喝完，婉柔和盼盼都喝完了！” 洛天桦吓得一哆嗦，赶紧两手拿碗，仰头咕咚咕咚往下咽。 一口气喝完了满满一碗的姜汤。 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进厨房的陈阿妹见了，满意地点点头，“喝完就行，你生病才好没多久，不能大意。行了，出去吹头发吧，碗放着我来洗。” 当晚，洛天桦每隔一小时就上一次厕所。 洛婉柔和盼盼在他隔壁房间则是睡得香甜。 翌日天刚亮，盼盼就起床下楼了。 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将自己昨晚抓的知了全倒了出来。 “三分钱、三分钱、三分钱……”她将知了一只只摆在地上。 大概摆了十多只，她突然停了下来，盯着知了若有所思。 好半晌，她继续摆知了，不过嘴里念叨的不再是‘三分钱’，而是按照顺序数了起来。 第54章 盼盼被骗 陈阿妹起床从房间里出来，被客厅的小不点和一地整齐的知了吓一跳。 没等她缓过神。 陈老太的房门响。 “我@￥%&……”陈老太被吓出今年的第一句脏话。 “盼盼！”陈阿妹哭笑不得，“你干嘛呢？” 盼盼回头，理直气壮：“我数知了啊，一只知了三分钱，我这里有四十八只知了呢！” 陈阿妹有意考她：“那你这里一共能换多少钱？” “我不知道啊，正等你们起来，帮我算呢。” “我们不帮你算，你自己算。” 盼盼皱眉，“可是我不会啊。” “有什么不会的，来，我教你。” 陈阿妹来到盼盼身边蹲下，“你看，一只是三分钱，那两只就是六分，三只就是九分。三个三只加一只，十只，就是三毛……” 盼盼表情认真。 陈阿妹教完后，扭脸问她：“会了吗？” 盼盼眼神清澈摇头。 陈阿妹：“……算了，你等你阿姑阿叔醒了，让他们教你吧，我做饭去。” 陈阿妹起身离开客厅。 陈老太刚刚被吓那一下，觉得心脏不舒服，又回床上躺着去了。 剩下盼盼自己坐在客厅。 她盯着陈阿妹摆的知了，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自己动手照着摆了起来。 每三只成一排，每组列三排，旁边再放一只。 就这样，她将知了分成了四个小组。 剩下八只，凑不够一个小组。 她哒哒哒跑去拿洛天桦的瓶子，从洛天桦里的瓶子里倒出来两只。 最终成功组成五个小组。 “三毛、三毛、三毛、三毛、三毛……加起来是……”她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算了起来。 “一块五！我算出来啦哈哈哈哈！一块五！我的知了能换一块五！” 在厨房做饭的陈阿妹惊讶地探出脑袋，“你怎么算的？” “就这样算的啊！” 陈阿妹走到客厅，看到客厅那摆列得整整齐齐的五个小组，很是意外。 没想到还真叫这个小文盲琢磨会了。 “可以啊洛盼盼。”她夸赞道，“不仅一晚上能挣一块五，还会算数了。” “嘻嘻嘻~”盼盼站在旁边，骄傲地双手叉腰。 被吵醒的洛婉柔和洛天桦先后从楼上下来。 看到盼盼摆在客厅地上的知了，都是惊掉了下巴。 洛婉柔感叹：“盼盼~原来你不是学不会算数，而是我们没找对教学办法。” 洛天桦：“你这个财迷，和钱相关，不用教你都能自己琢磨会。” “嘻嘻嘻~我真聪明啊！我真是太聪明啦！”盼盼摊成大字躺在地上，“今晚我还要去抓知了！我要抓一百只！” “收——知~~了~~~” “收——知~~了~~~” 吆喝声远远传来。 陈阿妹洛婉柔她们都没听见，盼盼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收知了的来了！”她惊喜地说，“收知了的来了！我要换知了去！” 她忙不迭将地上的知了全部装进瓶子里。 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你跟着去看看。”洛婉柔吩咐洛天桦，“别让盼盼被人骗了。” 洛天桦：“你怎么不去？” “我还没刷牙洗脸。” 洛天桦想说他也还没刷牙洗脸，但他的这个理由在洛婉柔面前，肯定不能成为理由。 他认命地转身走向卫生间，接了一捧水胡乱洗过脸，然后又接了捧水含在口中。 来回鼓着腮漱口，将被打湿的碎发捋向脑后，走出家门小跑着跟上盼盼的脚步。 收知了的小贩将自行车停在了池塘边上。 身边围了一群高高矮矮的小孩。 小孩们的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瓶子，瓶子里或多或少，装着的全是知了。 “我这里有十八只！” “我有七只！” “先收我的，我的有二十只呢！” 小孩们争先恐后。 像是怕收知了小贩的钱不够。 在这样的氛围中，盼盼不由也跟着着急。 她举着手里的两个大瓶子，往人群中挤。 “我有四十八……不对！我有五十只！” 两个满满当当的瓶子吸引了小贩的注意力。 小贩最先接过盼盼手里的瓶子，“好，就先收你的。五十只是吧，来~让出个空地来，我数数看到底有几只。” 孩子们让出一块空地。 看着小贩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塑料布。 他将塑料布铺在草地上，然后将盼盼的那两瓶知了往外倒。 “一、二、三……”他将知了分成十只一团。 很快分成四团，余出四只。 “没有五十只啊。”他说，“一共四十四只，三分钱一只，统共是一块三毛二。你要钱还是要冰棍？” 盼盼疑惑眨巴着眼睛，“五十只啊！明明是五十只！我数过了，是五十只！” 她盯着塑料布上被分成一团团的知了，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收知了小贩很淡定地提起塑料布一角，将知了全部拢在一起。 “你卖不卖？不卖就收走吧，别人还要卖呢。” 盼盼着急点头，“卖！我卖！” “那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冰棍。” 站在不远处的洛天桦眯了眯眼睛，正要朝盼盼这边走来。 盼盼突然双手叉腰，看着收知了小贩说：“你肯定数错了！我有五十只！你再数一遍！” 收知了小贩：“我哪得闲？我得赶着收完这几条村的知了，赶紧到镇上交货呢！你爱卖不卖，不卖就拿你的东西走。” “就是。”有着急换钱的小孩儿附和，“你不卖就走吧，我们还要卖呢。” “我不走！”盼盼声音亮且脆，“我为什么要走，明明是他数错了！他要是没数错，为什么不敢再数一遍！他是骗子！骗人！” “诶！你这小妹崽，怎么说话呢！” 小贩蹭一下就站起来，试图用身高来压住盼盼的气势。 洛天桦这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来，“五十只就是五十只，你要么直接给钱，要么再数一遍！” 小贩扫视了洛天桦一眼，压根不把十几岁还没发育蹿身高的洛天桦放在眼里。 “我就不数！怎么着？我不要她的东西了！拿走！你们拿走！” 洛天桦冷笑着点头，“行，不要了是吧？” 他突然环视一圈周围的小孩，“你们都别卖给他！他就是个骗子，专骗你们这些小孩子！” 小贩笑了，“你不让卖，他们就不卖了？你是老几啊！” 第55章 敢骗我？给你一拳！ 洛天桦没理会小贩，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小孩。 小孩们纷纷低头扭脸，避开他的目光。 见状，小贩心里咯噔一下，担心这些小孩真会听洛天桦的话。 这样的话，他今天得少收好多知了！ “桦哥。”小胖阿壮弱弱开口，“你们不卖就不卖吧，别拦着不让我们卖啊。” “就是就是~”有小孩悄声附和。 小贩闻言，面露喜色，“来，他们不卖！你们卖！我给你们数！” 小贩得意地蹲下，扯住塑料布一抖，盼盼的知了立马被抖落一地。 “啊！我的知了！”盼盼恼火握拳，跺脚。 她看着小贩的背影，忍了忍。 没忍住！ 扬起小拳头，‘砰’一下砸在小贩的肩膀上。 别看她小，她力气大得很。 小贩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锤头砸了，疼痛感几乎能穿透胸膛！ “啊——嘶！你——”他转身就想抓盼盼的衣领子。 洛天桦出手迅速，握住他的手腕。 小贩马上想站起来。 洛天桦将他的手腕在他的肩膀处。 他越是想站起，站起的力气就会让他手腕更疼。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 刚刚还着急卖知了的孩子们纷纷退让出一定的距离。 “干嘛呢？”阿牛的声音突然传来。 孩子们自觉让出一条路。 让扛着工具、正准备去盼盼家猪圈开工的阿牛等村民走进来。 “阿牛叔！”盼盼激动告状，“这个骗子骗人！还把我的知了扔在地上气死我了！” 阿牛听得一知半解，问洛天桦：“怎么回事？” 洛天桦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阿牛皱起了眉头，从地上捡起盼盼的瓶子，数着数将地上的知了装进瓶子里。 “四十九……”他数完最后一个，将两个瓶子递向洛天桦，“这也才四十九，不够五十只啊。” “怎么可能！”洛天桦接过阿牛手里的瓶子。 收知了小贩因此获得了自由，站起来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得意地说：“你是谁家的小崽子，还敢跟大人动手，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洛天桦没工夫搭理他，认真数着瓶子里的知了。 还真是四十九只。 难道真的是盼盼数…… “这里！”盼盼突然欣喜惊呼。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只见她朝小贩的自行车走去，在自行车的脚撑旁边捡起来一只知了。 她捏着知了举到小贩面前，仰着小脸气哼哼地说：“看见了吧！我有五十只知了！能卖一块五！才不是一块三毛二！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小贩脸色有些变了。 刚刚没有大人在场，他没把洛天桦和盼盼当回事。 可现在村里的大人来了！ 他故意数错的事被拆穿，要是处理不好，他以后怕是都别想进这条村收货。 “额……呵呵~呵呵~”小贩干笑着挠头，“是我数错了，是我数错了。对不住啊小妹崽，我早上急着出来收你们的知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饿得头晕眼花了。 “这样，我给你一块五，把你的知了收了。再多送你两根绿豆冰棍，你和你哥一起吃，好不好？” 他误以为洛天桦是盼盼的亲哥。 “不好！”盼盼拒绝，“你给我两根冰棍，我回家怎么分啊。” 小贩瞥了眼旁边站着的阿牛，咬咬牙：“那你家有几个人？我多给你两根，这样行了吧？” 盼盼点头，掰着手指算了起来：“我家有我妈妈、我外婆、我阿姑、我家一帆、我家一鸣，还有我爸爸！” 小贩脸黑了。 他以为盼盼顶多会说个‘爸爸妈妈’，怎么有这么多人？ “你给不给？”盼盼见他愣着不动，催促问。 小贩又瞥了眼阿牛等人，硬着头皮露出笑容，“给！” 他慢吞吞地打开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泡沫箱。 从中数出八根冰棍，递给盼盼。 盼盼将冰棍抱在怀里，笑嘻嘻地冲洛天桦递眼神。 洛天桦立马会意将两个瓶子的知了倒在塑料布上。 他前脚刚把手腾出来，盼盼后脚就把怀里的冰棍递给他。 盼盼腾出来的小手伸到小贩面前，“还有我的钱！” 小贩手微微颤抖拉开腰包拉链，从中拿出一块五，不甘不愿地递给盼盼。 造孽啊！ 早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不好惹，他就不占这点便宜了！ 现在好了，白忙活一场！ 五十只知了能赚的差价，刚好当成绿豆冰棍全送出去了！ 盼盼拿着手里的纸币，开心地嘻嘻笑着。 她对小贩道：“以后可不要数错咯，我今晚还去抓知了，明天你还来不来啊？” 小贩笑不出来，“你卖完了就让让吧，别人还要卖。” 话音刚落，立马有小孩举着瓶子凑上来。 拿着钱的盼盼和拿着冰棍的洛天桦被挤了出去。 两人也不介意，反正钱和冰棍都已经到手了。 “谢谢阿牛叔。”盼盼向同样被挤出来的阿牛道谢，“阿牛叔你吃冰棍吧，我爸爸不在家，刚好多一根！” 她从洛天桦手中拿过一根冰棍递给阿牛。 阿牛受宠若惊摆手，“不不不，我不吃了，你拿回家冻冰箱里吧。” “吃吧~吃吧~” “不吃不吃，我得去给你家建猪圈了，耽误了时间，你妈妈可是要扣我们工资的。” 阿牛连忙扛上家伙，和其他受雇村民离开。 没把冰棍送出去的盼盼一蹦一跳，一手拿钱、一手拿冰棍回家。 收知了小贩看着她和洛天桦的背影，气得差点呕血。 这小妹崽怎么那么精！ 亲爸明明不在家，还跟他多要了一根冰棍！ 不过刚刚那个男人说什么来着？ 这小妹崽的家里有冰箱？ 难道这小妹崽的亲爸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在海上出了事海员？ 收知了小贩虽然不认得盼盼和洛天桦，但他听说过洛弘文和洛家的事，也见过全镇唯一骑摩托车的女人——陈阿妹。 意识到洛盼盼的身份，小贩更气了！ 明明家里那么有钱，怎么还占他这点便宜？ “阿嚏！阿嚏！阿嚏……”小贩突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到家的盼盼正在向陈阿妹告状：“收知了的那个人是个骗子！我明明有五十只知了，他非说我只有四十四只！” “四十四？”洛婉柔激动，“少数了六只，一毛八呢！我干他去！” 说完就要往外走。 第56章 咱家以后要换辆小汽车！ 洛天桦和陈阿妹连忙拉住洛婉柔。 洛天桦解释：“我在呢，怎么可能让盼盼受委屈？” 他言简意赅说明后续的事情。 话音落，盼盼向洛婉柔甩了甩手里的纸币，“阿姑阿姑~钱够呢，他后来承认了，给够钱了！还给了我们冰棍！你吃根冰棍吧，别生气了。” 洛婉柔接过盼盼塞过来的冰棍，心疼地摸摸她的脸。 “那个骗子都那样骗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把知了卖给他？不会拿回家不卖，不受他这个委屈？” 盼盼眨巴眼，“为什么不卖？我没受委屈啊，我的知了比其他人的都贵呢！除了换钱，还换了冰棒！” 她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可洛婉柔还是觉得盼盼受了委屈，没必要再把知了卖给那小贩。 盼盼全然没把洛婉柔在意的‘委屈’当回事。 她拿着自己挣的第一笔钱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关上了房门。 这可是她挣的第一笔钱，要放在哪里呢？ 她拉开衣柜看看，抽出抽屉瞅瞅…… 最后掀开了枕头下的席子，将钱压在了席子和床板中。 藏完钱，她笑嘻嘻地站在床头拍拍手。 “快出来吃早饭了。”陈阿妹在外面喊。 “来啦！” 盼盼蹦蹦跳跳出门。 “嗯？绿豆冰棍呢？”她问。 陈阿妹站在餐桌旁，正在舀粥，“冰棍放冰箱里了，一大早上，还没能吃早饭呢，你就想着吃冰棍？” “嘻嘻~没有，我就是问问。” 盼盼在餐桌旁自己的位置坐下，双手接过陈阿妹给她舀的粥，还嘴甜地说了句‘谢谢’。 陈阿妹看着她笑不拢嘴的样子，笑道：“就挣了一块五，有这么开心吗？” “嘻嘻嘻~我控制不住呀，我的嘴都不听我的话，自己往上翘。” “你别得意，我还要批评你呢。” “啊？”盼盼屁股一紧，脸上的笑容敛去，在脑海中快速回想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 没有啊！ 这几天她没有闯祸啊！ 陈阿妹看她一脸紧张，差点没忍住笑。 陈阿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怎么能跟那个收知了的小贩动手呢？人家是个大人，你是个小孩。 “人家要是生气了，一脚就把你踢飞。 “我不是跟你说过，有大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回来告诉我，让我帮你解决？” 盼盼眨眨眼，有些心虚地抿起了小嘴。 她弱弱辩解：“阿叔在啊，阿叔在，我才动手的。而且我太生气了！他要骗我的钱！一毛八呢！” 陈阿妹没好气，“你真是个小财迷，一毛八就能把你和你阿叔都搭进去！也不看看你阿叔那小身板，够大人打的？” 正说着话，上楼洗漱的洛天桦下楼来了。 洛天桦有些尴尬挠挠头。 盼盼抱着碗回头看他，“快来吃饭！多吃点！长高点，长胖点，这样就够大人打了！” 洛天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说：“我就不能打大人？非要被大人打？” 盼盼无辜甩锅：“妈妈说的，妈妈说你的小身板，不够大人打。你快多吃点饭吧，长高长胖，就够……就能打大人了。” “别动不动就动手。”陈老太忍不住了，“能好好说、好好商量的事，别动手。吃亏了怎么办？” 陈阿妹拆台：“你一辈子没跟人动过手，你吃过多少亏？” 陈老太：“……”默默闭嘴，端碗吃饭。 “该动手就动手！”洛婉柔说，“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不过你们动手的时候要注意位置，别把人打残了，赔的钱多。最好是打……” 她利用自己学的医学知识，向洛天桦洛盼盼传授‘打架要领’。 洛天桦洛盼盼都听得认真。 “好了好了。”陈阿妹连忙打断，“说说而已，你们还真想变成不讲道理，只知道动手的粗鲁人啊？” 她正色向三个家伙交代：“以后你们在外面，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但要是有人敢率先动手欺负你们，你们也不用怕，直接打回去！” 三个家伙认真齐齐点头。 “啊打！啊打！”坐在藤椅里的洛一帆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边挥手边含糊不清地说什么。 洛一鸣也跟着站起来，嘴里叽哩哇啦说着婴语。 全家人被这两个小胖墩逗笑。 一家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吃完早饭。 洛天桦负责收拾餐桌。 洛婉柔去用洗衣机洗衣服。 陈老太看着两个小胖墩。 陈阿妹戴着草帽出了门，去工地看进度。 剩下盼盼屋里屋外乱蹿。 一会儿看看自己藏在席子底下的钱还在不在。 一会儿听见鸡叫声，又跑到篱笆旁，叉腰怒斥欺负鸡鸭的大鹅…… 到了下午，洛婉柔突然提出要带盼盼和洛天桦去一趟镇上。 陈阿妹同意是同意，可是…… “摩托车坐不下吧？” “坐得下吧。”洛婉柔说，“先试试呗。” 于是，陈阿妹率先上车。 盼盼紧接着爬上车，坐在陈阿妹前面的油箱上。 “你上！”洛婉柔拍洛天桦的肩示意。 洛天桦站着不动，“我不，我要坐在后面。” 洛婉柔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抬腿上了车。 她尽量挨紧陈阿妹，给洛天桦腾后头的位置。 “能坐得了吗？”她问洛天桦。 洛天桦看看洛婉柔后面的位置，皱着眉头，“应该能吧。” 他扶着洛婉柔的肩膀，也跨坐上车。 半个屁股在皮质的座椅上，半个屁股在车架上。 虽然挤，但好歹全都坐下了。 “都坐稳了？”手握车把的陈阿妹问，“那我走了啊。” “走吧！”三个家伙异口同声。 就这样，摩托车‘笃笃笃’响着，载着四人前往镇上。 夏天的风吹着，将陈阿妹盼盼她们的暑气全部带走。 双手撑在油箱上的盼盼被吹得眯起大眼睛，身上的短袖被灌满风鼓起来。 洛婉柔的下巴贴在陈阿妹的肩膀上，大声说话：“以后咱家换辆小汽车！这样就全家人都能坐得下了！” 陈阿妹笑，“好！我努力挣钱！争取早日换小汽车！” “我也会努力挣钱的！”洛婉柔又在心里补了句：阿嫂，以后等我发工资了，我会往家里寄钱的！ 坐在最后面的洛天桦无心参与聊天，紧紧地抓着摩托车后座车架。 每次车一颠，他都感觉自己要被抛出去。 第57章 给盼盼买书包 到了镇上，被风吹得头发凌乱的陈阿妹停稳车，让同样被风吹得凌乱的三个家伙先后下车。 “你们去逛吧，注意安全。我去买点菜，一会儿还回这里等你们。”陈阿妹说。 洛婉柔一边用手做梳捋自己的头发，一边点头，“好。” 陈阿妹一走，洛婉柔牵着盼盼左手，洛天桦牵着盼盼右手，三人往镇上集市走去。 今天不是圩日，再加上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所以镇上人不是很多。 洛婉柔带着弟弟和侄女去了卖书包、皮筋、梳子、皮带等一应杂货的小店。 “盼盼，挑个你喜欢的书包。九月你就要上小学了，阿姑送你一个书包。” 盼盼眼睛一亮。 书包？ 她要拥有自己的书包了？ 她的目光转向挂在墙上的、各式各样的书包。 目光很快停留在一款印有‘米奇’图案的尼龙材质双肩包上。 “那个！米老鼠！” 老板娘立马用自制的撑衣杆将墙上的书包取下来，递给盼盼。 同时笑眯眯道：“小妹崽真有眼光，这款米奇书包卖得最好了，我光这两天都卖出去好几个了。” “多少钱？”洛婉柔问。 老板娘：“三十。” “多少？！”洛天桦惊叹，“一个书包，要三十？怎么不去抢啊？” 老板娘幅度不明显地撇撇嘴，用手里的撑衣杆敲了敲墙上挂成一堆的深绿色、印有五角星的单肩挎包。 “呐，有便宜的，这个三块！一分价钱一分货，你得看看你妹妹选中的书包长什么样啊。” 洛天桦表情嫌弃，“那也太贵了，三十！都抵我两个多星期伙食费了。” 闻言，老板娘立马上上下下打量起洛天桦，“别吹了后生仔，你一个星期要十几块伙食费？你家里要能供得起你一个星期十几块伙食费，还能舍不得买一个三十块钱的书包？” 洛天桦要说话。 洛婉柔率先开了口，“你别管我家到底供不供得起他，就说你这书包，能值三十？开什么玩笑呢？十五！” “哎呦我的靓妹啊！十五？我货都拿不来啊。” 洛婉柔拿过盼盼手里的包，翻来覆去地看，像是在找毛病。 “你别跟我吹。”洛婉柔面不改色对老板娘说，“我就在市里的商场卖衣服，人家商场里的书包才卖多少钱一个？你就敢要三十。 “你是见我们几个年轻，以为我们不识货，故意骗我们的吧？” 老板娘拍大腿，“哎呦~怎么会骗你们呢？你看看你，长得那么漂亮，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我这个书包真是好料子啊，背不烂！印的图案也好，米老鼠呢！” 洛婉柔：“你别跟我说那么多，就说多少钱吧。” “二十八！我看你长得那么漂亮的份上，给你便宜两块钱。” “我这张脸就值两块？十五！” “哎呦~靓妹啊……十五真不行，我要亏本了。二十六！二十六行了吧？” 洛婉柔表情淡定，“就十五。” “十五真不行啊！卖不了~” 洛婉柔：“那你给个实价。” 老板娘舔舔唇，皱着眉，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她突然扶上洛婉柔的小臂，压低声音：“二十五，二十五总行了吧？我没卖过这么便宜。” 洛婉柔斜眼看她，“你给我在这浪费口水呢？一块两块的讲什么，就十五！卖不卖？” “哎呦~靓妹啊，你再给我涨一点，多少让我赚点嘛。” 洛婉柔抿了抿嘴，像是有些不耐烦，“十八，我最多给你十八，你卖的话就成交，不卖的话就算了，我到其他地方看看。” 说完就要放下书包走。 老板娘笑眯眯拦住她，“卖！卖！你长那么漂亮，我不做谁生意，都不能不做你生意啊。” 洛婉柔见她答应得这么利索，知道自己开价高了，马上又提出新要求：“那你再送我几根皮筋吧。” “哎呦——” “你别哎呦了！就说送不送！” 老板娘不‘哎呦’了，改成长叹一口气，“送！送你！行了吧！” 就这样，盼盼获得了一个印着米老鼠图案的双肩书包，书包里还有让老板娘心疼的几根新皮筋。 大大的书包垂到她的屁股处，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屁股上。 她咧了一路的嘴。 到了书店，也无暇注意书店里的东西，欢喜地看看自己的书包肩带、摸摸自己的书包图案。 旁边，洛婉柔和洛天桦正在挑教辅书。 “笨鸟先飞的道理懂不懂？趁这个暑假，自己赶紧预习预习初三的知识。”洛婉柔交代洛天桦说，“我的书应该还在家里，你明天自己找找，找到了就赶紧学。” 洛天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我又不是笨鸟。” “什么？！” 洛天桦马上否认：“没事，我说知道了，会好好预习的。” 洛婉柔定睛看着他，眼神不复以往的严厉，反倒有种长辈看着晚辈的慈爱和希冀。 洛天桦被看得后背发毛，忍不住用手抹脸，“你…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话音一落，洛婉柔立马剜了他一眼。 她将手中的书塞回书架，语气有些冷硬别扭地道：“好好读书，不要辜负阿嫂对你的期望。 “以后你就是咱家的男子汉了，你要是不努力，不把咱家给撑起来，村里人会欺负阿嫂、欺负盼盼的，知道吗？” 被欺负过的洛天桦当然知道。 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是不被大人放在眼里，也不会被同龄孩子当回事的。 他一定要保护好盼盼，保护好阿嫂！ 不让她们受半点欺负！ 洛天桦在心里暗暗立誓。 他认真地‘嗯’了一声，对洛婉柔保证道：“放心吧，姐，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会让所有看不起我、看不起咱家的人都大跌眼镜！” 洛婉柔又交代：“在家勤快点，阿嫂忙，你就做饭洗衣服。 “阿嫂她妈妈身体不太好，盼盼和一帆一鸣又调皮，你多看着点他们，别让阿嫂她妈妈太操劳。 “否则阿嫂她妈妈要是累病了，回头累的也是咱阿嫂。” 洛天桦连连点头。 其实不用洛婉柔说，他平常在家也是这么做的。 第58章 盼盼砍下屠龙刀 洛婉柔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快速翻阅后，递给洛天桦拿着。 她继续道:“从下个学期起，我来给你生活费，你就别要阿嫂的钱了。” 顿了顿，她回头问洛天桦：“你现在一个星期伙食费多少？” 洛天桦如实答：“阿嫂每个星期十二块钱。” 洛婉柔快速心算，得出每个月要给洛天桦四十八元伙食费的答案。 四十八元！ 她有些肉疼地上上下下打量洛天桦，心道这臭小子一个月哪配花四十八元了？ 不过她最后什么都没说，轻咳两声后，故作淡定道：“以后我应该会每个月回家一趟，到时候我把一个月的伙食费给你，你自己安排好。” 洛天桦点点头，“好。” 答案完没过两秒，他突然问：“你一个月工资能有多少？” 洛婉柔：“这不用你管。” 洛天桦沉默片刻，“其实学校一个星期的伙食费才七块，你给我八块钱一星期就够了。” “伙食费七块，只给你八块，你拉屎不用纸了？写作业不用笔了？回家不用坐车了？” 洛天桦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洛婉柔没好气剜他一眼，“一个月才四十八元伙食费而已，我负担得起！家里的经济问题也不用你操心！ “一个男孩子，别抠抠搜搜！该吃吃、该喝喝，看你瘦的！胳膊还没盼盼的胳膊粗！” “什么？”盼盼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迷茫抬头，“阿姑你叫我？” 洛婉柔立马敛去脸上对洛天桦的嫌弃，换上笑脸：“没事，你坐着玩吧，我们马上就挑好书了。” “哦~”盼盼抱着自己的书包，继续对着书包上的米奇图案自言自语。 洛婉柔继续给洛天桦挑教辅书。 很快给洛天桦挑好语数英各三本教辅，另外还挑了几套卷子。 她让洛天桦抱着挑好的书和卷子去收银台，自己牵着盼盼跟在后面。 书店营业员很快算好价钱：“十四块一毛。” 洛婉柔松开盼盼的手，就要掏钱。 “便宜点吧。”站在她旁边的盼盼突然说，“十块钱，卖不卖？” 书店营业员傻眼，愣在原地。 洛天桦惊恐回头看盼盼。 洛婉柔掏钱的动作顿住。 第一次尝试砍价的盼盼双手握着书包肩带，不解地左看看洛婉柔，右看看洛天桦。 怎么了？ 她砍的不对吗？ 刚刚阿姑给她买书包的时候，不也是这么砍价吗？ 她不解挠挠头。 很快眼睛一亮，意识到问题所在——肯定是她开的价钱太高了！ 对！ 肯定是这样！ 这么想着，小不点再次自信开口：“十块太贵了，四块吧！四块卖不卖？” 洛婉柔洛天桦和书店营业员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 洛天桦连忙伸手捂盼盼的嘴。 洛婉柔连忙干笑着将十四块一毛钱递给书店营业员。 在盼盼呜呜挣扎，扯洛天桦手的过程中，书店营业员忍笑将书和卷子用报纸包好，递给洛婉柔。 洛婉柔抱着书和卷子就出了书店的门。 洛天桦一把将盼盼夹在腋下，也跑了出去。 来了没人的地方，姐弟俩才停下脚步。 盼盼才双脚着地。 “你们跑什么？”她忿忿不解。 洛天桦：“丢人啊，哪有人在书店还讲价的。” 盼盼双手叉腰，“在书店为什么不能讲价？刚刚阿姑给我买书包，不就讲价了？” 洛婉柔笑着解释：“不一样，你买书包的时候，书包不是明码标价，所以我可以跟卖书包的老板娘讲价。 “但是书店里书都是明码标价，所以是不能讲价的。 “呐，你看，这后面都写了价钱，多少就是多少。” 她将报纸抠开，将教辅书后面的标价露给盼盼看。 盼盼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 “来，把书放你的书包里吧。”洛婉柔绕到盼盼身后，拉开书包拉链，将三本厚厚的教辅书、三套厚厚的卷子塞进盼盼的书包。 突然的重量压得盼盼往后仰了仰身子。 洛婉柔发现她的反应，问她：“沉不沉？沉的话，把书包取下来，让天桦背着。” 盼盼原本想拒绝。 洛天桦比她更快拒绝：“我才不背这么幼稚的书包呢。” 看到洛天桦脸上的抗拒和嫌弃，盼盼立马改变了主意。 “好吧，让天桦背着吧。”她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递给洛天桦。 洛天桦嫌弃单手接过，“我拿着就行，不用背。” “要背！”盼盼坚持，“书包就是用来背的，不能拿着！” 洛天桦:“我不背。” “嗯？”洛婉柔眼神警告，“你自己的书和试卷，你不背，谁背？” 洛天桦欲哭无泪，“我背着和拿着，有什么不一样？” “背着！” 在亲姐的压迫下，洛天桦只能认命地背上小学生的米老鼠书包。 书包在盼盼背上显大，在洛天桦的背上就显得有些小了。 从他背后看，就跟傻大个背着个小书包似的。 洛婉柔和盼盼牵着手，捂着嘴，跟在他背后偷笑个不停。 洛天桦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偷笑声。 可他能怎么办呢？ 笑就笑吧！ 买完了东西，三人回到和陈阿妹约定好的地点，等陈阿妹。 没等多久，盼盼突然扯了扯洛婉柔的手，仰脸问：“阿姑，那你的东西呢？” 洛婉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的东西？什么东西？” “你买的东西啊。你给我和天桦都买了东西，怎么没给你自己买？” 听到这话，洛婉柔的心一下就被融化了。 她的泪失禁体质也让她瞬间酸了鼻头、红了眼睛。 一边落下晶莹的泪珠，一边笑着摸摸盼盼的头，道：“阿姑什么都不缺，不用买。” “哦~”盼盼见洛婉柔哭了，不敢再说什么，怕惹得洛婉柔更不开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偷偷观察着洛婉柔，见洛婉柔不哭了。 她才再次开口：“阿姑，等你缺东西了，你跟我说。我给你买！我有钱呢，今晚我还要去抓知了！挣更多的钱！” “别去了，林子里蚊子多。你还小，晚上要早点睡，不然长不高。家里也不用你挣钱，你只要负责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可是我抓知了开心啊，而且蚊子不咬我！” 第59章 洛婉柔离家 洛婉柔一时间无言以对。 大人和小孩的思维完全不一样。 站在她的角度，她觉得盼盼小小年纪就知道抓知了挣钱，让人心疼。 可站在盼盼的角度，或许抓知了是她每天睡醒就在惦记的事。 抓知了换了钱，也能给她带来巨大的成就感。 “那你晚上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出去，知不知道？”洛婉柔叮嘱，“要出去的话，叫上天桦一起。” 见盼盼点了头，她又叮嘱洛天桦：“晚上要是出去抓知了，记得看好盼盼。也看好时间，最晚回家的时间，不能超过九点半。” 洛天桦乖乖点头。 这边正说着话，熟悉的‘笃笃笃笃’声传来。 陈阿妹买菜回来了。 两个把手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红的蓝的黑的塑料袋。 “妈妈！”盼盼迎上去，“妈妈，阿姑给我买书包了！你看！米老鼠的！” 盼盼扭头又去拽洛天桦，将洛天桦转过来，给陈阿妹展示洛天桦背上的，自己的新书包。 陈阿妹惊讶地挑了挑眉。 目光很快落到洛婉柔脸上。 她知道这应该就是洛婉柔突然提出带盼盼来街上的原因了。 “多少钱？”她问。 洛婉柔语气骄傲：“不贵，她要价三十，我砍价砍到十八买的，还让她给我送了几根皮筋！” 陈阿妹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行了，都上车吧。”她往前挪了挪位置，给洛婉柔洛天桦腾空间。 盼盼爬上油箱坐好后，洛婉柔洛天桦依次上车。 洛天桦半坐在后座车架上，背着米老鼠书包，双手紧抓着屁股底下的后座车架，看起来更像傻大个了。 摩托车一路迎着风，带着盼盼她们回到家。 陈阿妹提着菜直接进了厨房。 洛婉柔要帮忙，被她赶了出来。 没多时，厨房传来哗啦洗菜声、哆哆切菜声、菜下油锅噼里啪啦声…… 香味从厨房里溢出，馋得人直流口水。 陈阿妹赶在天黑之前，从厨房端出来六菜一汤。 酿豆腐、酸甜虎皮尖椒、青红椒炒鸭胗、炒豆芽、清蒸鱼、白灼虾。 另外还有一锅老鸭清补凉汤。 红红绿绿摆满餐桌，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食指大动。 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儿都不用人抱，哒哒哒就从客厅爬了过来。 洛婉柔洛天桦一人抱起一个，想着抱着他们去洗手。 结果两个小胖墩儿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的菜，扭得像条大虫，根本不配合。 最后还是陈阿妹经验丰富，先从洛婉柔怀里接过洛一帆。 夹在腋下，用脚踩着小板凳辅助抵着小胖墩儿的胸膛，给小胖墩儿洗了手。 洗完一个，交给洛婉柔。 从洛天桦怀里又接过另一个吭吭哧哧扭动的小胖墩，如法炮制给洗了手。 给两个小胖墩洗过手，她又把盼盼叫进来洗手。 已经偷吃了一个酿豆腐的盼盼绷着嘴走到陈阿妹身边，不敢说话，怕自己嘴里的酿豆腐漏出来。 可她鼓鼓的腮早在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她。 陈阿妹忍笑装作没看见，只叮嘱她：“饭前便后要洗手，得注意卫生，知不知道？” 不敢张嘴的盼盼猛猛点头。 一家人洗了手，围桌而坐。 边说边吃，气氛好不愉快。 “婉柔多吃点。”陈老太劝，“看你瘦的，还没你阿嫂一半宽。” 陈阿妹不忿，“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 她是不瘦，但她的体型肯定不会有洛婉柔的两倍大啊！ “我这是天生的。”洛婉柔笑着说，“你没见洛天桦也瘦得像个猴吗？我还觉得我阿嫂这样的身材好呢，健康、强壮，有力气！” 陈阿妹开心地笑了，“那你快多吃点，天生瘦也能吃胖，你看你哥……” 她的话戛然而止。 有些紧张地留意着洛婉柔的神色，担心这泪窝浅的小祖宗又当场洒泪。 见洛婉柔没有哭，只是笑容变淡，她连忙转移话题:“快吃吧，明天你就要去市里上班了，到时候想再吃到我的手艺，可就难了。” 洛婉柔重新扬起笑容，“不难，在医院上班可以调休，我在休息的时间都攒起来，每个月回来一趟！” “行，只要你回来，我就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做什么。” “好！” 当晚，洛婉柔没有陪盼盼洛天桦抓知了。 她在家收拾明天出发的行李。 收拾到尾声，陈阿妹上楼来了。 “婉柔，你是不是还有件衣服挂在楼下？” 洛婉柔：“哦，今天洗的衣服忘了收，我现在下去拿。” “嗯，去吧。”陈阿妹站在洛婉柔的房间里。 等洛婉柔下楼的声音传来，她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塞进洛婉柔的行李袋的最下层。 等洛婉柔回来的时候，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叮嘱道：“再好好想想都要拿什么东西，别拿漏了。” “好。” “收拾好了就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我也下楼了。”陈阿妹不敢在洛婉柔房间里多待。 她怕洛婉柔一会儿又想起洛弘文的事，再拉着她的手哭。 她最怕人哭了，因为嘴笨，不知道怎么哄。 翌日天还没亮，陈阿妹就起床做早饭了。 洛婉柔提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她刚好冲好一碗鸡蛋粥。 等洛婉柔喝完鸡蛋粥，她就骑着摩托车送洛婉柔去了镇上汽车站。 看着洛婉柔坐上直达市区的大巴车，这才骑着摩托车离开。 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还没到上班时间，派出所里只有几位值班的公安。 陈阿妹将摩托车停在派出所外，坐在摩托车上等。 等到公安许彦明来了，她立马下车迎上去。 “许警官。” 许彦明看到陈阿妹，眉头登时皱起。 他左右看了一眼，挥手示意陈阿妹跟他到角落去。 “你怎么来了？”他问。 陈阿妹如实答：“今天送我妹妹坐车，顺带过来问问。请问……” 许彦明叹气打断陈阿妹的问题，“你不用问了，那些流氓一口咬死说没有人指使。” “怎么可能没人指使！要是没人指使，他们跟我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特地跑我家去，破坏我家的打米机？” 许彦明再次叹气，“他们说眼红你家有钱，所以想去给你找点麻烦。” “这怎么可能！许……” 许彦明抬手，不让陈阿妹把话说完：“你先听我说。” 第60章 劝她息事宁人 许彦明神色略显凝重，“那几个被你妹妹用油烫伤的流氓，本来是要追究你妹妹的责任的。” “他们凭什么追究！是他们喊打喊杀，找我们的麻烦在先！我妹那是正当防卫。” “说是正当防卫，他们要真想告你妹妹，你妹妹没准得赔人家医药费。” 陈阿妹抿嘴，不说话了。 缄默良久，她声音发沉：“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要是揪着不放，他们也会揪着不放？ “我要是不再往下追究，他们也不再追究我妹妹的责任？” 许彦明没说话，只点点头。 陈阿妹气得胸口起伏，飙起了成语：“岂有此理！这世上没有王法了？明明是他们拿着刀勒索恐吓我们，我们没得到一分钱赔偿，反倒还让我们赔偿他们？” “没让你们赔偿！”许彦明连忙解释安抚，“只是说，如果他们追究责任，你们可能……” “没那个可能！我一分钱都不会赔给那些狗娘养的！你们不给我公道，我就自己找！” 陈阿妹说完，转身朝摩托车走去。 许彦明连忙追上她，“陈阿妹！陈阿妹！你干什么去？听我说，你可不能干傻事，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起开！你们吃干饭不干活，还不准我自己查真相了？” 许彦明站在摩托车前，按着摩托车头，“陈阿妹！你不能这样说！什么叫我们吃干饭不干活？我们公安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现在那些流氓一口咬死没有幕后指使者，你让我们怎么办？”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还说他们是你爹呢！”陈阿妹脾气上头，开始有些口无遮拦。 许彦明气得脑袋嗡嗡的，“陈阿妹！你给我下来！今天我必须把这事给你扯清楚！” “起开！” “我不！” “起开！” “我不！” 陈阿妹站起来踩了踏板启动杆，轰了轰油门。 许彦明下意识后退一步。 趁这个机会，陈阿妹驾驶摩托车离开。 许彦明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是镇上打米店，心里悬着的石头稍稍往下落了落。 他还是不放心，赶紧进派出所去推自行车，往平安村的方向赶去。 许彦明一路蹬得飞快，热出满头汗。 只比陈阿妹迟了六分钟到平安村。 他下自行车的时候，陈阿妹戴着草帽，正准备去工地看看进度。 瞧见热得直喘气的许彦明，她有些意外，但没给什么好脸色。 “陈阿妹！你听我说，你要对我们有信心！按照规章流程，我只能告诉你当前的审问进度！” 陈阿妹没理会，朝工地的方向走。 许彦明跟在她身后，口干舌燥地继续说:“当前的审问进度就是，那些流氓一口咬定没有幕后指使，而且有人给他们支招，让他们反过来追究你们的责任。 “但进度是进度，我们肯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我们肯定能找到新的突破点，将那个幕后指使者揪出来的！” 陈阿妹倏然停下脚步，侧目看他，“揪出来又有什么用？他上头有人护着，你们能拿他怎么着？” 许彦明噎住。 陈阿妹深吸一口气，“许警官，你回去吧。刚刚在派出所门口，是我太激动了，口无遮拦，我向你道歉。 “我相信你们的队伍里绝大部分都是兢兢业业干实事的，你也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官。 “但我陈阿妹从小到大都不是打碎牙会往肚子里咽的人，也不喜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这份公道和真相，我一定会找到！” 说完，她在烈日下，阔步朝着工地的方向走去。 许彦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睛被汗水迷得微微眯起。 他用手背揩了揩额头的汗，转身朝自己停在洛家门口的自行车走去。 推了自行车打算离开。 “叔叔~”盼盼从家里跑出来，手里拿着根绿豆冰棍，“吃冰棍吧。” 她将冰棍递给许彦明。 许彦明脸上露出笑意，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叔叔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吧。” “吃吧！”盼盼直接将从收知了小贩那换来的绿豆冰棍塞进许彦明的手里，“家里还有呢，这是我爸爸的那根，我爸爸出海去了，要好久才能回来呢。等他回来，冰棍都要坏啦~ “你吃吧，等我爸爸回来了，我再用我自己的钱给他买新的冰棍。” “你爸爸……”许彦明对洛家的事也有所耳闻。 听说这小不点的父亲——洛弘文已经在海上遇难了。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他觉得陈阿妹一个人要撑起这么大个家实在可怜，所以额外关注那几个流氓的审问进度。 一开始，他们已经将镇上打米店的老板列为怀疑对象，并将打米店的老板叫到派出所审问。 结果打米店老板——赵端一口咬定说不认识那些流氓，更没有指使那些流氓去洛家搞破坏。 没等他们接着往下问，县里就来了电话，指定让刚被叫到派出所不过十分钟的赵端接听。 赵端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得开心，俨然关系不错。 有了这层暗示，再加上赵端拒不承认，许彦明和同事们没办法，只能将赵端释放。 隔日，那些流氓们就嚷嚷着要告洛婉柔故意伤害，让洛婉柔要么赔偿、要么坐牢。 并在话里行间中透露出，陈阿妹要是不再追究，他们也不再追究的意思。 许彦明很气愤，他也想将凶手绳之以法。 可多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如果那些流氓真的反过来告陈阿妹的小姑子，陈阿妹的小姑子可能真的要吃上官司。 打米铺老板赵端上头明显有人，如果赵端让人从中作梗，陈阿妹小姑子自卫的行为恐怕会被定性成‘蓄意伤害’，也有可能被定性成‘互殴’。 不管是哪种结果，这对已经飘摇的洛家来说，都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他才会劝陈阿妹息事宁人。 可他的本意并不是就这么让赵端逍遥法外。 他还是打算暗中继续追查下去的啊！ “叔叔？”盼盼眨巴着大眼睛看有些失神的许彦明，“我爸爸什么呀？你要说什么呀？” 许彦明回过神，露出笑容，“没什么，我想说你爸爸和你妈妈真幸运，生了你这么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嘻嘻~”突然被夸奖的盼盼有些不好意思，双手背到身后，轻轻晃了晃肩膀。 第61章 不会是看上陈阿妹了吧？ “叔叔，你快吃冰棍吧，天气热，一会儿就该化啦！” 盼盼突然将绿豆冰棍塞进许彦明的手里，然后也不等许彦明反应过来，转身一溜烟跑回了家。 “哎——”许彦明喊了一声。 见盼盼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紧了紧握着冰棍的手。 凉意通过他的手掌，顺着他的胳膊，沁入他的心脏。 将那些暑热焦躁驱散。 他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事情真相调查清楚！ 一定要将幕后指使者绳之以法！ 一定要还陈阿妹全家公道！ 许彦明拆开绿豆冰棍的包装，塞进嘴里。 就这么一手骑车，一手吃着冰棍，离开了平安村。 他也没白吃盼盼的冰棍，当天下午就买了两袋水果、一盒点心，还有一盒糖果来盼盼家‘回礼’。 陈阿妹正好不在家，骑着摩托车出门了。 家里只有陈老太带着洛天桦、盼盼和两个小胖墩在家。 面对许彦明的突然到访，家中唯一的大人——陈老太十分惶恐。 “哎哟~您、您您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不用买的，不用买的。” 许彦明笑：“老人家您别客气，这不值什么钱。盼盼都请我吃了两次冰棍了，我得回点礼才行。” “两根冰棍值什么钱？而且上次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估计都没命了。” “别这么说，您福大命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见许彦明如此平易近人，陈老太突突跳动的心脏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她紧张得也忘了招呼洛天桦给许彦明倒水喝。 还是盼盼最先反应，进厨房倒水，端出来给许彦明。 许彦明看盼盼的眼神是越来越喜爱，“盼盼是真听话懂事，你们是怎么教的？” 陈老太笑着说：“天生的，她从小就这样机灵，用不着大人教。许警官，你家里的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许彦明落寞笑了笑，“没孩子，我爱人前两年工作的时候出事故没了。” “啊…………”陈老太霎时间傻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把这聊死了的天拯救回来。 “我还有事。”许彦明站起来，“就不在你们这儿多耽误了，走了！以后要再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到镇上派出所找我！” 陈老太跟着站起来，“这就走了？留下吃过晚饭再走吧？阿妹她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彦明摆摆手，“不行，组织上有纪律，不能随便留在老乡家吃饭。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抬脚要走。 突然注意到桌面上，盼盼端来的水。 他又拿起水杯，将盼盼端来的水一饮而尽，这才放下杯子转身离开。 陈老太、洛天桦和盼盼送他到门口，看着他骑着自行车远去。 隔壁洛三奶、周阿花婆媳俩见了，在家里嘀嘀咕咕。 “这公安什么意思？怎么提着东西来了陈阿妹家？” “谁知道啊，可能是陈阿妹想给人家送礼，被人家把礼物退回来了？” “我出去看看去。”洛三奶激动地放下手里的针线，快步往外走。 她原本想从陈老太口中打听几句什么。 可一出门，就对上了洛天桦和盼盼投来的目光。 上次在洛家被摁屎裤的记忆瞬间涌现在她脑海中。 那股臭味和恶心的冲动似乎也要重现。 她连忙调转方向，假装要前往其他地方。 等到洛天桦洛盼盼回了家，剩下陈老太在院子里拿扫把扫地，她这才小声和陈老太搭话。 陈老太知道洛三奶劝陈阿妹将盼盼送人的事，对洛三奶没什么好印象。 可她的性格导致她在面对洛三奶主动搭腔时，还是如实回答了洛三奶的问题。 得知许彦明就是来洛家送水果点心的，洛三奶眼里冒着激动的光。 当天傍晚就迫不及待地找村里老姐妹聊了起来。 “镇上那个姓许的啊？我知道他，他外婆跟我阿姐是一条村的！他小时候回他外婆家的时候，我阿姐还抱过他呢！听说他以前的老婆是个老师，两年前为了救掉进水里的学生，没了！” “哎哟~好人不长命啊！” “原来是个寡公！那我知道他到陈阿妹家干嘛了！” “啊？你是说，他看上陈阿妹了？不能吧，他一个公安，怎么可能看得上陈阿妹？他虽然死过老婆，但以他的条件，再找个没嫁过人的，肯定没问题啊！” “别这么说，人家陈阿妹条件也好。有儿有女，还有摩托车！就冲陈阿妹那体格，再生两个肯定也不成问题。” “哈哈哈哈~你当心叫陈阿妹听见了，她撕烂你的嘴！”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我肯定不会往外说。” “我的嘴向来严，肯定不会往外漏半个字。” “放心吧，我最能守秘密了！” 一群老太太都声称不会往外说。 结果‘许彦明看上陈阿妹’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平安村。 谁也不敢到陈阿妹面前胡说八道，只是私底下议论。 并在看到陈阿妹和盼盼等人时，用好奇八卦的目光打量她们一家人而已。 陈阿妹发现村民们异常的表现，但她没有深究。 因为这对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事，她有那工夫管人家在背后议论什么，不如多挣点钱！ 自从上次流氓来闹事之后，她的加工坊生意倒是好了起来。 许多原本不知道平安村也有个加工坊的附近村民，在听说流氓闹事的事情后，带着自家的稻谷来找陈阿妹打米。 一百斤米能省五毛钱呢！ 五毛钱用来打酱油，都能供全家吃上好几个月了！ 再加上陈阿妹进的机器新，出米率高，碎米率低。 打完米的村民回去一传十、十传百，来找陈阿妹打米磨面的人就更多了。 一不留神，到了收割稻谷的时间。 村里除了盼盼一家，其余都是老少出动，忙着收割。 不少孩子在这个夏天学会了做饭。 她们一边守着家里晾晒的稻谷，一边在厨房生火做简单的饭菜。 午饭，用提盅饭盒带到田里去给大人吃。 晚饭提前做好，等待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回来吃。 阿牛等人也向陈阿妹请了假，等抢收完自家的稻谷再回来继续盖猪圈。 第62章 打电话叫陈大牛回家 猪圈已经初具模型了，眼下就剩铺设瓦片。 比较麻烦的是沼气池。 阿牛等人都没有做沼气池的经验，只能边听洛天桦讲解图纸，边按照洛天桦的指挥施工。 现在停了工，猪圈和沼气池估计要等到九月份才能真正完工。 陈阿妹眼看她和盼盼逮回来的小野猪越长越大，鸡笼马上就要装不下了。 再加上每天清理猪粪也是个麻烦事。 她干脆亲自上阵，打算先铺好一个猪圈的瓦片，先把小野猪安置进猪圈里再说。 陈阿妹没干过瓦工活，但她学习速度惊人。 不过是向阿牛请教了十几分钟，她就掌握了铺设瓦片的要领。 洛天桦见长嫂在烈日下铺设瓦片，又怎么能坐得住。 于是，叔嫂俩齐上阵。 一个负责在房顶上铺设瓦片，一个负责在地上帮忙传递瓦片、打下手。 盼盼也想帮忙，一天得跑到猪圈那边几趟。 不是给陈阿妹洛天桦送水、送绿豆汤，就是去给两人提供情绪价值，夸两人速度快、夸两人铺的瓦片好。 陈老太偶尔也会去猪圈一趟，但她的主要任务是看着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所以出门的机会不多。 其实陈老太有些坐不住了。 她看着平安村的村民们都在抢收，为抢种做准备，不自觉就想起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 儿子陈大牛在外打工，家里就剩儿媳马淑珍带着三个孙子孙女，哪里忙得过来？ 她想回家帮马淑珍抢收，可是看着陈阿妹每天忙得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哪里开得了口。 山沙镇陈屋村，马淑珍确实忙不过来了。 她带着大儿子二女儿一起上阵割稻，留下小女儿在家喂鸡鸭鹅牛狗和做饭。 连着忙了两天，发现自家的进度还是差同村人一大截后，她气得给陈大牛打去电话。 “你要么请假回来帮忙收稻，要么老娘就不管了！让这些稻全部烂在地里，到时候我和三个孩子喝西北风，饿死去！” 陈大牛就在市里打工。 之前陈阿妹把陈老太留在平安村的时候，媳妇儿马淑珍就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催他回来。 他实在忙得走不开，就没有理会马淑珍。 这次马淑珍又来电话，事关家里种的粮食。 他就是再忙，也得硬着头皮向领导请了假。 陈大牛在接到马淑珍电话的当晚请好假，第二天一早就坐上最早的、返乡的大巴车。 上午十点多到家，他放好行李，戴上草帽拿上镰刀就去了地里。 忙得直不起腰的马淑珍见自家男人回来，宛如看见了撒气桶，一边割稻，一边骂骂咧咧埋怨。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到你们陈家，我@￥%……& “陈大牛我告诉你，等收完稻，你就到你妹妹家，把你老娘给我接回来！不然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让孩子全部改成和我姓！” 陈大牛埋头割麦，不理会。 等马淑珍发泄完了，他才道：“谁让你招惹阿妹？你就是不长记性！也就是阿妹这两年生了孩子，变成熟稳重点了。 “要放在以前，她准得再把你打回娘家去！” 听到这话，马淑珍立马就崩溃了。 她一屁股坐在满是稻茬的地上，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给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你胳膊肘只会往外拐！永远帮着你那个母老虎妹妹说话！ “你去全村问问、看看！哪有家婆帮着女儿看别人家的孩子，不在家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的？” 陈大牛沉了脸，“你打电话叫我回来割稻，自己不割，在这嚎什么嚎！我统共就请了五天假，五天后要是不能回去上班，老板就开了我！ “到时候没有工资，全家就真的跟你说的那样，喝西北风去！” 马淑珍哭嚎声戛然而止。 家里种地只够温饱，要想攒钱，还得靠陈大牛外出打工。 陈大牛的工作是当初洛弘文帮忙介绍的，在市里的大商场做卸货工。 虽然卖体力有点辛苦，但包吃住，工资也不算低。 对于什么门路都没有的农村人来说，能拥有这样一份城里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马淑珍爬起来继续割稻谷。 两口子加上两个孩子，前前后后忙活了整整三天，终于将家里的稻谷全部抢收完。 陈大牛一刻也不敢歇，白天割稻、晚上牵牛犁地，为接下来的抢种做准备。 抢种没有抢收那么着急，只要他把地都犁好，到时候马淑珍带着两个大孩子应该能忙得过来。 “明天你到你妹家，把你妈接回来！”这晚，马淑珍用命令的语气对陈大牛说。 陈大牛侧躺着，没吭声。 马淑珍气得踢他一脚，“你听见了没有？我让你去把你妈接回来！你不心疼我，还不心疼心疼你儿子女儿？你看他们三个瘦的！ “这都是平常没人给他们做饭，生生给饿瘦的！” 陈大牛还是没说话，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平安村一趟。 翌日一早，他就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先是乘车去镇上，在镇上买了点水果点心，然后乘车前往涟水镇。 为了省点车费，陈大牛带着三个孩子在离平安村最近的村口下了车，步行前往平安村。 这一趟折腾下来，到上午十点多，他才带着三个孩子抵达洛家门口。 “盼盼！”九岁的陈大宝、七岁的陈二美看到蹲在家门口用水灌蚂蚁窝的盼盼，立马欢喜喊着冲上去。 对于他们来说，大人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不关他们的事。 盼盼听见喊声，抬手看到表哥表姐跑过来，也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大宝哥！二美姐！”她拿着水壶朝陈大宝陈二美跑去，手里的水壶晃荡着往外溢水。 盼盼很快从欣喜中反应过来，朝陈大宝陈二美身后看去。 没见到讨厌的舅娘马淑珍，见到了牵着比她小一岁表妹的舅舅陈大牛。 盼盼记得陈大牛，但许久未见了，难免有些陌生。 她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陈大牛，也不说话。 陈大牛笑着率先开口：“怎么？傻啦？不认得舅舅了？” “我认得。”盼盼眨眨眼，突然语出惊人：“你是来找我妈妈麻烦的吗？” 第63章 来帮你老婆出气？ 陈大牛被盼盼问得一噎，说不出话。 陈老太这时听见外面动静，走了出来。 她和已经有小半年没见的儿子对上视线，激动得双手微颤。 “大牛？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陈大牛提着东西迎上去，“这两天家里收稻，淑珍带着大宝他们忙不过来，我请假回来收稻。” 闻言，陈老太心一哆嗦。 莫名就觉得心虚，想要解释：“大牛，妈原本是想回去帮淑珍收稻的，可、可阿妹这边……” “嗯，我知道。”陈大牛打断老母亲的解释。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他跟着陈老太进了洛家。 将手里提着的水果点心放在洛家客厅的茶几上。 然后一手一个，将两个坐在地上玩的小胖墩抱起。 两个小胖墩也不怕人，就这么坐在他的腿上，流着口水、睁着大眼睛看他。 门外，盼盼看看屋内，看看自家新建猪圈的方向。 她对陈大宝三兄妹说：“你们先到我家等我吧，我去找我妈，马上就回来！” 说完一溜烟跑走，压根没给陈大宝三兄妹说话的机会。 洛盼盼跑到猪圈那边。 陈阿妹正在猪圈屋顶上，熟练地铺设瓦片。 不过几天的工夫，她已经铺好两间猪圈的瓦片了。 那头小野猪也已经住进了豪华宽敞的‘单猪间’。 从它哼哼的声音，都能听得出来它的心情不错。 “妈妈！”盼盼大老远就冲陈阿妹挥手。 戴着草帽的陈阿妹回头看她，眼睛被汗水迷得微微眯起。 “你怎么来了？”手里抱着一摞瓦，正准备利用吊索运给陈阿妹的洛天桦问。 洛盼盼指着家的方向，想说家里来人了。 情急之间，她忘了该怎么称呼陈大牛。 只能大声道：“妈妈！你哥来了！还带着我大宝哥、二美姐和三美妹妹！” 她哥？ 陈阿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没有多少意外，因为她从决定让母亲陈老太帮自己看孩子开始，就料想过这天的到来。 她动作不急不慢，从猪圈屋顶上爬下来。 取了头上的草帽给自己扇风，问盼盼：“就你舅和你大宝哥他们来了？你舅娘没来？” 盼盼摇头，“没见。” 陈阿妹点点头，对洛天桦说：“走吧，别干了，回家歇歇。” 陈阿妹带着跟在左右的洛盼盼、洛天桦回家。 洛盼盼仰着脸问她：“妈妈，你哥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陈阿妹失笑，“什么‘你哥’，那是你大舅。” “哦~那你大舅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什么‘你大舅’，那是你的大舅！你舅！晒糊涂了吧你。” 洛盼盼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他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他敢！”陈阿妹语气自信。 陈阿妹比陈大牛小五岁。 在陈大牛之后、她之前，陈老太其实还生有其他子女，但都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 因着这层关系，陈大牛很珍惜宠爱陈阿妹这个妹妹。 从小他就没舍得动过陈阿妹一根手指头。 别说打，就连骂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当然他也骂不过陈阿妹。 陈阿妹可是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 陈阿妹敢拿着刀追着亲爹砍，他可不敢。 陈阿妹带着‘左右护法’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小胖墩刚好一人一泡尿，尿在了陈大牛的大腿上。 陈大牛将两个小胖墩放回地上，狼狈地站起来，感受湿热的尿液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流。 “哎哟~”陈老太着急地想帮忙处理，又没法处理，急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姑姑！” “盼盼！” 陈大宝三兄妹最先发现进门的陈阿妹等人，激动大喊。 陈大牛和陈老太立马朝门口看去，顾不上理会被尿湿的裤子。 “阿妹……”陈大牛和陈老太同时出声。 陈阿妹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逡巡，最终落在陈大牛脸上。 “你来我家干嘛？”硬邦邦的语气。 陈大牛被问得没好气：“我是你亲哥，还不能来趟你家了？” “来帮你老婆出气？” 陈大牛瞬间蔫了，“阿妹，别跟你嫂置气。你嫂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嘴贱！ “前些年她一直被你压一头，像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她……”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陈阿妹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冷锐，“什么机会？” 陈大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妹，我……唉，弘文的事……” “你今天要是专门来说这些我不乐意听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陈大牛站在原地，没再言语。 陈老太看看女儿陈阿妹，看看儿子陈大牛，弱弱开口想调和气氛：“阿妹啊，你哥他好不容易回……” 陈阿妹凌厉的眼神扫向她，“你打算跟他回去了？” 陈老太愣住。 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 现在被陈阿妹这么一问，她的第一反应是摇头否认。 “没、妈没那个意思。” 陈大牛也说：“我不是来接妈回去的，你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就让妈留在这儿帮你看孩子。 “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下午就要坐车回市里上班了。” 闻言，陈阿妹脸色有所缓和。 嘴上还是不饶人：“你有眼就能看得出来，妈留在我这儿，比跟你老婆住一起强。” 这是事实，陈大牛无法反驳。 他从见到母亲陈老太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陈老太的脸色确实比以前好很多，整个人也胖了不少。 今日之前，他都不知道母亲陈老太还能长胖这么多。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陈老太一直都是干瘪瘦小的身材。 “妈在你这住，伙食费我来出。”陈大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沓钱。 红的绿的，看起来有两百多块。 他将钱放在茶几上，继续说：“我是儿子，没有我还活着，就让你养着咱妈的道理。这钱你拿着给咱妈买好吃的，回头花完了，你跟我说，我再给你汇。” 没等陈阿妹说什么，陈老太着急了，“大牛！这、这怎么行？要是让淑珍知道了，她不得吵翻天啊！” 第64章 我又不是告状精 “那就不让她知道。”陈大牛紧蹙眉头，“这钱是我自己攒下来的，她不知道。 “只要你不说，阿妹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话音刚落，盼盼突然提出疑问：“那大宝哥要是回去跟他妈妈说了，怎么办？” 陈大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 听见盼盼的话，立马扭过脸来，竖起三根手指在脸旁。 “我发誓！我不说！我才不会说呢！我又不是告状精！” 听到儿子的话，陈大牛满意地点了点头。 盼盼的目光挪到陈二美陈三美后背上。 姐妹俩像是感受到什么。 突然齐齐回头。 学着大哥陈大宝的样子，有模有样竖起三根手指头。 “我也不是告状精！” “我也不是。” 看着小不点们认真保证的可爱样子，几个大人的心情都不由放松了些许。 “盼盼。”陈阿妹突然掏出两块钱，“你带大宝哥他们去小卖部买几根冰棍回来，剩下的钱你们买糖吃。” “好！”盼盼接过钱，兴奋地冲陈大宝兄妹三人挥手，“大宝哥！走呀，买冰棍去！” 相对于电视里的动画片，还是冰棍更有诱惑力。 陈大宝兄妹三人立马起身，跟着盼盼跑出家门。 “啊!!!” “哇哒哇！！！” 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看着哥哥姐姐们跑走，一边叽哩哇啦说着婴语。 一边手脚并用，跟着飞快地往门口爬。 经过陈阿妹脚边的时候。 被陈阿妹弯腰，一手捞起一个。 陈阿妹夹着两个小胖墩到沙发坐好，边给两个小胖墩扒去尿湿的裤子，边对洛天桦道：“天桦，你进屋帮我找两条裤子出来。” 没等洛天桦应声，陈老太抢着道：“我来！我来！” 眼看陈老太进了房间，陈阿妹没说什么，转而又吩咐洛天桦：“天桦，那你去给‘客人’倒杯水吧。” “哎，好。”洛天桦转身去了厨房。 客人——陈大牛叹气，抽了抽被尿湿的、黏在皮肤上的长裤，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他知道陈阿妹这是在故意气他，并没把这声‘客人’放在心上。 “阿妹，你往后怎么打算？” 陈阿妹瞥他一眼，“什么怎么打算。” “弘文的事……” “没什么好打算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陈大牛想说什么。 可以他对陈阿妹的了解，他知道自己要说的，肯定不会是陈阿妹乐意听的。 他非要说的话，保不齐会被陈阿妹赶出门…… 说话的工夫，陈老太拿着两个小胖墩的裤子出来了。 她递一条给陈阿妹，剩下一条攥在手里，抱了离自己最近的洛一帆，给洛一帆穿上。 洛天桦这时也端着水从厨房出来了。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被他放在陈大牛面前的茶几上。 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滚烫，无法下嘴。 陈阿妹看着冒烟的水，有些怔愣。 这大热天的，天桦怎么端着热水出来了？ 她没记错的话，厨房有凉白开啊。 她疑惑抬眸朝洛天桦看去。 瞧见洛天桦正眼神‘不善’地盯着陈大牛看，立马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陈阿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洛天桦应该是听见了陈大牛的那句‘往后怎么打算’。 以为陈大牛今天是来劝她改嫁的，所以特地倒了杯热水出来膈应陈大牛。 陈阿妹低头抿嘴忍笑，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当用眼角眼光瞥见陈大牛伸手端水，结果被水烫得缩手，她忍得下巴都在颤抖。 “咳咳~”陈大牛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沉默，“听妈说，你买了机器，在家办了个加工坊？” 陈阿妹态度不冷不热，‘嗯’了一声。 陈大牛再找话题：“你还要建猪圈？建成什么样了，要不带我去看看。趁着我还没走，给你搭把手，省点请工人的钱。” “天桦，你带他去，我上个厕所就去找你们。”陈阿妹半点要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对洛天桦说。 洛天桦应好，领路带着陈大牛出了门。 留下陈阿妹和陈老太带着两个小胖墩在家。 陈阿妹起身，将茶几上那一小沓被吊扇微微吹动的钱拿起，递给陈老太。 “把钱拿好。” 陈老太立马摆手，“不、不，我不要，你收着吧。”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陈阿妹直接将钱塞进陈老太的手中，“这是你儿子给你的钱，你自己收好。” 陈老太要说什么。 陈阿妹又道：“自己留点私房钱，万一哪天惹我生气，被我赶出去了，还有车费搭车回家，也还有钱讨好你那儿媳妇。” 说完她去了卫生间。 陈老太拿着钱，看着她的背影。 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弱弱道：“你怎么会赶我呦~” 陈老太紧了紧手里的钱，在心里打算好了这笔钱的用处。 等猪圈盖好了，她就用这笔钱买猪仔回来养。 这点钱虽然不多，但是大牛以‘伙食费’的名义帮衬阿妹的，她怎么可能又拿回去补贴儿媳？ 陈阿妹上完厕所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去买冰棍的盼盼她们回来了。 “哎？天桦呢？”盼盼左看右看，又问陈大宝：“你爸爸呢？” 陈大宝热得满头是汗，两颊通红，“我不知道啊，我刚刚跟你一起去买冰棍了啊。” 陈阿妹笑着朝几个小家伙走过去，“他们去帮忙建猪圈了，你们在家吃冰棍、看电视吧。天气热，别出去乱跑。” 陈阿妹将盼盼手里的袋子接过，将里头的冰棍分了分。 最后提着剩下的三根出门，朝猪圈方向走去。 陈大牛在进城打工之前，没少趁着农闲时分出门做建筑工，经验十分丰富。 他铺的瓦片又快又好，没一会儿就把在屋脊另一边铺设瓦片的陈阿妹甩出一大截。 陈阿妹像是不服输，要铆足劲儿赶上陈大牛似的，沉默埋头铺瓦。 一不留神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半。 盼盼从家跑来，叫在烈日下干活的三人回家吃饭。 陈大牛和陈阿妹这才停下手中的活。 兄妹俩都是看看自己的进度，又看看对方的进度。 陈大牛撩起衣摆擦了把脸，热得微微气喘说：“走吧，先回去吃饭，吃完饭再来把剩下的活干完。” 第65章 让孩子们留下住一段时间吧 午饭是陈老太做的。 一锅稀饭，一盘油亮的炒蔬菜，一盘咸香的煎咸鱼，还有一盘爽口的五花肉炒黄瓜皮。 家里食材不多，再加上还要看着孩子们，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好的饭菜了。 看在陈大牛顶着烈日帮忙干了活的份上，陈阿妹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 一边将舀好的粥递到他面前，一边有些不自在地道：“中午没什么菜，先凑合吃吧。等会儿我去街上买点菜回来，下午你们吃过晚饭再回去。” 陈大牛摆摆手，“别麻烦，一会儿我去帮你铺完猪圈的瓦片就得走，不然赶不上去市里的车。” 说完他也不客气，端起粥碗就喝了起来。 陈大牛就着清爽的小菜，喝了两大碗粥。 放下碗，他拿了草帽就又要出门。 陈老太劝他再休息一会儿，他只摆摆手，往外脚步不停。 陈阿妹很快也放下碗筷，拿上草帽出了门。 洛天桦见状立马匆匆喝完碗里的粥，跟着起身。 “你别去了。”陈老太扯住他的手，“你年纪小，不经晒！一会儿晒中暑了，听话，在家歇一会儿吧。” “没事，外面不是很热。剩的活也不多了，我去帮忙，阿嫂她们能早点回来。” 陈老太到底还是没拗过洛天桦，让洛天桦拿着草帽出了门。 猪圈那边也确实没多少活了。 三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把剩下的瓦片全部铺设完成。 铺完瓦片，陈大牛走进猪圈。 他仰着头，将六间猪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漏光的地方。 “建这么大的猪圈，你打算养多少头猪？”陈大牛问跟在身后的陈阿妹。 陈阿妹：“能养几头就养几头。” 陈大牛看着陈阿妹，张了张嘴，想劝陈阿妹别养那么多。 毕竟养猪要付出不少人力财力，免不了辛苦。 可陈阿妹要是能听得进一句他的劝，那就不是陈阿妹了。 劝说的话在陈大牛的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被他咽下。 他改口道：“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汇妈的生活费。” 顿了顿，又补充：“有其他花钱的地方，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得了吧。”陈阿妹说，“小心被你老婆知道，找你麻烦。” “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就跟她说老板降工资了。” 陈阿妹还是不同意：“我不经手你的钱。你要有心给妈养老钱，就先攒你自己手里，等下次回来了再亲手交给妈。” 陈大牛叹气，“你这犟脾气，怎么就改不了呢？我是你亲哥，你……” “行了，不是还要赶车吗？啰哩吧嗦说那么多干什么，要走赶紧走吧。” 陈阿妹率先爬上半人高的猪圈，然后从墙上一跃而下。 她拍拍手，叫上还在摞剩瓦的洛天桦，率先回家。 家里，盼盼和陈大宝兄妹三人正玩得开心。 童稚的笑声阵阵传出。 听到孩子们的笑声，陈阿妹感觉疲惫和暑热都褪去不少。 “妈妈！”盼盼最先发现陈阿妹他们回来，“你们回来啦！” 陈大宝兄妹三人马上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瞧见陈大牛进屋，陈大宝有些恋恋不舍地问：“爸爸，咱们是要回去了吗？” 陈大牛点头，“嗯，该回去了，不然爸爸赶不上车了。” 闻言，几个小不点的脸上都露出不舍的表情。 特别是盼盼。 她当即就一手牵上陈二美，一手牵上陈三美。 仿佛只要不松手，两个小姐妹就不会离开。 陈阿妹看到她的小动作，心念一动，开口道：“反正也暑假了，让大宝和二美三美在我这儿住几天吧。” 闻言，四个小不点都是眼睛一亮。 齐刷刷朝陈大牛看去。 等待陈大牛点头同意。 陈大牛面露迟疑，“他们没带衣裳……” 几个小不点蔫了。 陈阿妹：“家里有，让大宝穿天桦小时候的，二美三美穿盼盼的。” 几个小不点立马精神。 陈大牛还是迟疑：“这么多孩子，你和妈看得过来吗？” 几个小不点再次打蔫。 陈阿妹的声音犹如凉爽的风：“有什么看不过来，一头牛是放，两头牛也是放。” 闻言，几个小不点的眼睛里再次燃起希望。 对上她们的目光，陈大牛哪里忍心再泼冷水，只好点头答应。 “耶！”盼盼开心地跳起来，举起双手。 依次和陈大宝、陈二美、陈三美击掌。 四个家伙激动得手牵着手围成圈，在客厅像个大风车一样旋转。 陈阿妹要送陈大牛去坐车回家的时候，四个家伙都浑不在意。 陈大牛独自一人，带着汗味回到家。 “你妈呢？”马淑珍看着他空无一人的身后问，“大宝他们呢？” 陈大牛径直朝院子里的水压井走去，“都在阿妹家。” 马淑珍蹭一下站起来，“什么叫都在阿妹家？！陈大牛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去把你妈接回来，你没把你妈接回来了就算了，还把大宝他们也留那了！” 陈大牛没言语，用水压井打满一桶水。 双手提起水就往头上浇。 溅起来的水花把逼近的马淑珍挡在几步外。 马淑珍气坏了。 趁着陈大牛打第二桶水的工夫，上前一把薅住陈大牛的衣袖。 “陈大牛！你说话啊，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把你妈接回来！你什么意思！” 陈大牛挣开她的手，英眉蹙起，“接回来干嘛？接回来给你做长工？你是地主婆？家里的活不会自己干？” 马淑珍没想到陈大牛会是这个态度，愣在原地。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再次抓住陈大牛的衣裳，尖声高嚷道：“陈大牛！你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我跟你拼了！ “老娘在家又看孩子又种地！还要养猪喂鸡喂鸭！你说我是地主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地主婆！” “行了！”陈大牛低喝，“妈为什么住到阿妹家去，你心里没数？有本事你就自己上门把妈请回来！我是没那本事！” “没本事你也得去请！去！现在就去！不然我……” “不然什么？你想干什么！”陈大牛眼神凌厉。 马淑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平常里看似咋咋呼呼，其实骨子里是个怂货。 只要对方比她厉害，她就立马嚣张不起来。 眼看着陈大牛洗完澡，要回房去换衣服了，她才跟上去。 “那大宝呢？你总得把大宝他们接回来吧！” 第66章 过几天你提点东西登门道歉去 陈大牛脱去湿漉漉的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道：“又不用上学，大宝他们想留在他姑姑家跟盼盼玩几天，你着急把他们接回来干什么？” “不接回来，回头你一走，谁去接他们啊！” 陈大牛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回头看马淑珍一眼，“你不是人？你不能接？” 一句话把马淑珍噎得胸口疼。 什么叫她不是人？ 她气得一屁股坐在床上，别过脸，“我不管！反正我不去接！” 陈阿妹不上门来找她的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还上赶着到陈阿妹面前找不痛快？ 她才不做这种蠢事呢！ 陈大牛已经手脚麻利换好了衣服，正将提前一晚叠好的衣服塞进行李袋里。 “你爱接不接，不接就让大宝他们在阿妹那里多住一段时间，到时候我直接将大宝他们的生活费汇给阿妹。” 一听这话，马淑珍立马就跳了起来，“生活费？！大宝他们就屁大点的小孩，能吃多少东西？还用得着给生活费？ “那可是他们亲姑啊！哪有在自家亲姑家住几天，还用得着给生活费的道理？” 陈大牛等的就是马淑珍这句话。 马上就毫不客气地怼道：“那盼盼能吃多少东西？你怎么就好意思收盼盼的生活费？” 马淑珍瞬间哑火。 陈大牛接着奚落责骂道：“收了人阿妹给的生活费，还敢苛待盼盼，不给盼盼饭吃。 “阿妹没动手打你，那是怕吓着大宝他们兄妹几个，吓着咱妈！” 顿了顿，陈大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现在要去赶车，没工夫跟你废话这么多。 “过了三五日，你赶紧抓一只鸡，再买点东西，到阿妹家好好跟阿妹道歉去！” 马淑珍垂着眼，绷着脸，不说话。 “听见没有！”陈大牛低喝，“你要是不去给阿妹道歉，那就让大宝他们在阿妹那里住一整个暑假！ “暑假两个月的工资，我全当成生活费汇给阿妹！” 马淑珍张嘴要说什么。 陈大牛抢先：“你别以为我不敢！我说到做到！到时候你就是闹回你妈那里去，我也不怕没话说！” 说完，拎起行李袋就往外走。 留下马淑珍在房间气得胸口起伏，委屈得眼眶泛红。 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陈大牛早就已经走远了。 是夜，只有马淑珍一个人的陈家冷冷清清。 满屋孩子的洛家则是欢声笑语不断。 光是玩捉迷藏，几个孩子就能玩上几个小时。 哪个犄角旮旯都能成为小不点们的藏身地。 床底下、衣柜里、门后头…… 盼盼每次都能找到不同的躲藏点。 就是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儿总是爬着去找她，从而暴露她的位置。 “走！快走~”贴着地趴在沙发底下的盼盼，挥着手，用气声驱赶同样趴在地板上盯着她看的两个小胖墩。 两个小胖墩睁着澄澈的大眼睛，压根不知道自己不受姐姐的待见，还以为姐姐是在逗他们玩。 开心得咯咯直笑，莲藕节似的胳膊腿还激动地乱晃。 这一轮负责当‘鬼’的陈二美很快被吸引注意力，来到两个小胖墩身边，撅着屁股趴到地上，顺着两个小胖墩的视线，朝沙发底下看。 “啊哈！盼盼！我抓到你啦！” “啊——”盼盼懊恼惨叫。 她哼哧哼哧从沙发底下爬出来，指着两个小胖墩，愤怒跺脚控诉：“都怪你俩！都怪你俩！” 控诉完，又扭脸找陈阿妹：“妈妈！你得看着洛一帆洛一鸣！都几次了！他俩就会捣乱！” 陈阿妹满口答应：“好好好，我抱他们去洗澡，哄他们睡觉，不让他们捣乱了。” 闻言，盼盼这才泄了心中的气。 新的一局游戏由最先被抓到的陈三美当‘鬼’。 她用手捂着眼睛，进陈老太的房间，关着门数数。 负责躲藏的盼盼、陈大宝、陈二美慌忙乱窜。 盼盼直奔厨房。 陈大宝想学盼盼躲进沙发底下。 爬到一半，发现头太大，连忙又爬出来。 最后慌不择路跑进了卫生间。 陈二美则是‘蹬蹬蹬’直奔楼上。 “好了嘛？”陈二美在陈老太的房间里问。 坐在客厅的陈老太看看厨房方向，看看卫生间方向，又看看楼梯口的方向。 忍笑替盼盼她们应：“盼盼她们躲好了，三美你出来找吧。” 陈三美立马从房间出来。 她刚刚在房间里听见了上楼的声音，因此直奔楼上。 不到三分钟，姐妹俩的尖叫笑声就从楼上传来。 姐妹俩下楼后，陈三美开始在一楼进行新的搜寻。 她进陈阿妹的房间搜寻，无果。 又进盼盼的房间搜寻，无果。 最后进了厨房。 陈老太露出笑容，心想盼盼马上就要被逮出来。 结果厨房那边安安静静。 陈三美哒哒哒从厨房跑出来。 直奔不断传出笑声的卫生间。 陈三美敲门，“姑姑~我哥哥在里面嘛？” 卫生间里，陈阿妹挑眉看向蹲在澡盆旁的陈大宝。 陈大宝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澡盆里的洛一帆洛一鸣还在拍着水，咯咯笑个不停。 “姑姑~”陈三美的声音又传来，“我可以进去看看嘛？” 陈大宝连忙摆手，示意陈阿妹出声拒绝。 可没等陈阿妹出声，陈三美就拧开了门把手。 兄妹俩对上视线，陈三美激动得鼓掌笑出声。 “哈哈！我就知道！”陈三美两手叉腰，“一帆一鸣笑得这么大声！肯定有人躲在这里！” 陈大宝垂头丧气站起来，懊恼于自己选了个错误的地址。 “就剩盼盼了！”陈三美蹦蹦跳跳跑走，“把盼盼找出来，我就赢了！” 陈三美开始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地找盼盼。 过去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都被哄睡着了，热出一头汗的陈三美还是没找到盼盼。 她急得有点想哭，“盼盼~你躲到哪里去了！别躲了，出来吧！” 家里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回应。 陈阿妹从房间出来，疑惑问：“还没找到盼盼？” 陈三美撇嘴点头，“我都找过了，不见盼盼。” 陈大宝和陈二美也满脸疑惑。 “盼盼到底躲哪里去了？” “盼盼不会跑到外面去了吧？” 第67章 屁股开花 陈老太这时刚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 陈阿妹朝她投去目光，“盼盼去哪儿了？她跑出去了？” “没有啊。”陈老太指着厨房的方向，“她藏进厨房了，三美还没找到她？” 闻言，陈阿妹带着陈大宝兄妹三人走向厨房。 洛家的厨房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 进门左手边，是一个盖着盖子的大水缸。 村里没有自来水，一部分人家用压水井，另一部分人家则是挑水吃喝。 只有洛家不用压水井，也不用挑水。 因为洛弘文给家里安装了压力罐。 和压力罐连接的电动马达会自动根据水罐里的储水量，从井里抽水。 这样洛家就实现了一拧开水龙头，就有水可用。 厨房之所以还放着大水缸，是为了预防停电，也是为了预防厨房失火。 进门的右手边，是靠墙用砖砌成、贴了瓷砖的长桌台。 桌台上安装了洗碗池，并摆放着电饭锅等厨房用具。 桌台尽头，大大的碗柜挨着它靠墙而立。 碗柜旁，是有些年头的米缸。 米缸另一边则是摞起来的干柴。 干柴再往左，就是大大的、连接着穿墙烟囱的灶台。 和灶台紧挨着的北面墙上，也砌了桌台，桌台上放着煤气炉。 煤气炉上方是洛弘文出海带回来的进口抽油烟机。 陈阿妹平常炒小菜，一般都用煤气炉。 厨房的内部光景就这么被几人收入眼中。 完全没有盼盼的影子。 “诶？奇怪。”陈老太也跟着来到了厨房门口，“我明明看见盼盼进了厨房啊，她躲哪里去了？” “盼盼？”陈阿妹喊。 没人回应。 陈阿妹径直朝碗柜走去。 拉开碗柜，没人。 又掀开碗柜旁的米缸盖子，还是没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旁的水缸上，心里一凛。 连忙走向水缸，掀开水缸盖子。 还好，水缸里没人。 陈老太后怕地手捂胸口，“这孩子！到底躲哪里去了？” 瞧见陈阿妹掀水缸盖，她也以为盼盼躲水缸里了，因为盼盼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现在米缸没有，水缸也没有，这家伙到底能躲到哪里？ “盼盼，你别躲了，快出来吧。”陈大宝一边喊，一边猫着腰看桌台底下有没有人。 一路猫着腰走到灶台旁，伸着脑袋往灶膛里看。 虽然离谱，但他觉得盼盼真有可能往灶膛里躲。 陈阿妹也是这么想的，转身出去拿了手电筒。 往黑乎乎的灶膛里打光。 灶膛里没人。 陈阿妹拧眉在灶台前站起。 正疑惑盼盼到底躲去了哪里，目光突然注意到锃亮的大锅盖。 不会吧？ 不能躲进锅里吧？ 陈阿妹怀着心中不好的预感，提起直径足有八十厘米的大锅盖。 好家伙！ 热得小脸通红的洛盼盼抱着自己的拖鞋，正蜷在大铁锅里！ “哈哈！”盼盼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心地从锅里爬起来，“我赢啦！你们都找不到我，都找不到我！” 陈大宝兄妹三人傻眼。 谁家好人捉迷藏往锅里躲啊！ 谁家好人会抱着鞋躺进锅里啊！ 兄妹三人动作同步抬头，朝还提着大锅盖的陈阿妹看去。 他们很好奇陈阿妹的反应。 因为要是他们的妈，他们的屁股早已开花。 “洛！盼！盼！”陈阿妹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站在锅里的盼盼笑容微凝，手里的拖鞋停止晃动。 ‘咣’的一声，陈阿妹放下锅盖，紧接着将盼盼夹在腋下，带出厨房。 ‘叭——’ “啊！” 陈阿妹的巴掌声和盼盼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还留在厨房里的陈大宝兄妹三人齐齐一哆嗦，默默伸手捂了捂不由夹紧的屁股。 “还爬不爬进锅里了！”陈阿妹责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盼盼大哭：“不爬了~~我不爬了呜呜呜呜~” “锅是用来做饭炒菜的，你爬进锅里，不脏啊？” “呜呜呜呜~脏~~” 从来没打过孩子的陈老太心疼坏了，上前将捂着屁股的盼盼搂进怀里，“别打了、别打了，盼盼她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往锅里爬了。” 盼盼仰着小脸对陈老太哭诉：“外婆~疼，屁股疼~比被大鹅啄得还疼呜呜呜呜~” “哎哟~让外婆看看……哎哟~巴掌印都出来了……” 闻言，盼盼撅着屁股想回头看一眼，结果巴掌印没看到，左脚不知怎么就绊了右脚。 整个人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顿时哭得更伤心，更大声。 陈老太连忙将她抱起来，哼哧哼哧走到沙发那边哄。 在楼上看书的洛天桦也听见了动静，蹬蹬蹬跑下楼。 急得在沙发面前团团转。 陈阿妹看着他们的样子，又气又笑。 她就打了盼盼的屁股一巴掌而已，弄得好像下了多重的手。 在陈老太和洛天桦的安慰中，盼盼短暂哭了三分钟，就抽抽噎噎止了哭声。 她在洛天桦的陪同下，弱弱走进陈阿妹的房间，向陈阿妹承认错误，并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陈阿妹双手环胸，佯装还在生气，“下次再爬进锅里，我就不找你了，直接烧火把你煮成烧猪！” 盼盼吸吸鼻子，哭腔反驳：“我是人，又不是猪，只能煮成‘烧人’，煮不成烧猪。” 陈阿妹：“……” 她无奈叹气，认真道：“你错在哪儿了，知道吗？” 盼盼点点头，“我错在爬进锅里了，锅是用来炒菜做饭的，我进锅里会把锅弄脏。” “还有呢？” “啊？”盼盼迷茫，哭腔声音发颤：“还有什么呀？阿叔没跟我说呀~~~” 洛天桦也迷茫地挠头，还有什么？ 陈阿妹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叔侄俩，没好气道：“还有，爬进锅里是很危险的行为！ “你看你热的，满头大汗！锅盖盖得那么严实，你要是中暑了怎么办？ “要是有人不知道你在锅里，往灶膛里点火了怎么办？” 洛天桦马上点头附和：“对，阿嫂说得对，这是很危险的行为。盼盼，你记住了没有？” 盼盼点头如捣蒜，“记住了，我的屁股帮我记住了。” 陈阿妹差点被她气笑，“记住了就好，要是记不住，还往锅里爬，我就让你的屁股开花！快洗澡去！” 洛天桦领着盼盼离开。 没多久，陈阿妹就听见盼盼和二美三美的笑闹声从卫生间那边传来。 床上睡得香甜的两个小胖墩像是受到笑声感染，也咯咯咯笑了几声。 第68章 摘黄皮果 晚上，盼盼和二美三美睡一个房间。 小姐妹三个嘻嘻哈哈闹到了大半夜才睡着。 和洛天桦睡一个房间的陈大宝则是早早就睡了。 因为洛天桦嫌他话多，直接塞给他一本书，让他自己躺着看书。 他没看几页，就觉得眼皮沉得像铁锤。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洛天桦什么时候关的灯。 因为睡得晚，翌日几小只都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 盼盼起床洗漱后，瘫在沙发上发呆。 陈老太催她去吃早饭，她哼哼唧唧坐着不动，“我不吃，吃了中午就吃不下了。” 相比之下，陈大宝兄妹三人乖得让人心疼。 让吃早饭就吃早饭。 吃完早饭还抢着刷碗。 刷完碗眼巴巴看着陈阿妹，像是等着陈阿妹发布下一条号令。 “去玩啊。”陈阿妹疑惑说，“都看着我干嘛？” 陈大宝眨巴眨巴眼，“姑姑，你家的鸡喂了吗？我去帮你喂鸡吧？” 陈二美也开口：“姑姑，我会喂猪。” 陈三美往前一小步，也想说什么，但翻着白眼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看着三个家伙怯生生的样子，陈阿妹心疼叹气，知道肯定是马淑珍平时使唤三个孩子使唤惯了。 “不用你们帮忙。”陈阿妹摸摸陈大宝的头，“快去玩儿吧，来姑姑家就是玩的，不用你们干活。” 兄妹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用他们干活？ 在家里，妈妈总是跟他们说大人有多辛苦，让他们要懂事点，帮忙干点活。 原来，小孩子是不用干活的吗？ 兄妹三人朝瘫在沙发上的盼盼看去，眼里难掩羡慕。 “盼盼。”陈阿妹突然喊，“今天天气不错，你带大宝哥哥他们出去玩一会儿吧。” “好！”说到出去玩，盼盼立马来了精神。 她汲拉上自己的拖鞋，哒哒哒就朝陈大宝他们跑去。 “走吧！咱们出去玩！”她左手牵上陈二美，右手牵上陈三美，“去摘黄皮果吃！” 陈二美陈三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往外跑。 陈大宝见状，连忙跟着跑出去。 洛家的老房子在村腹，门口种有一棵黄皮果树、两棵龙眼树、一棵荔枝树，还有一棵芒果树。 这些树都是洛弘文小时候就种下的，将近二十年的树龄，长得很高、冠幅很大。 龙眼树和荔枝树去年都挂果不少，今年没什么收成，只树顶东一簇、西一簇地坠着零星的果子。 为了那几颗荔枝龙眼冒着风险爬树不划算，因此陈阿妹选择在想吃的时候，直接花钱到去集市上买。 现如今黄皮果熟了，黄澄澄缀满了枝头。 陈阿妹前两天在盼盼面前提了一嘴，说要摘点黄皮果回去做黄皮鸭。 她腾不出空来摘黄皮果，也腾不出空去镇上买鸭子。 只有盼盼心心念念，惦记着要来老房子摘黄皮果。 今天终于有了机会。 她站在树下，看着黄澄澄的果子直咽口水。 “你们会爬树吗？”盼盼扭脸问站在身侧的陈大宝兄弟三人。 陈大宝自告奋勇：“会！我会爬，你们在底下等着吧，我上去摘给你们！” 说完他手脚并用，抓住不算粗壮的黄皮果树枝条，灵活地往树上爬。 很快够到一簇沉甸甸的黄皮果。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整簇黄皮果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少果子都已经熟透，随着晃动脱落果蒂，小冰雹似的往下落。 在底下仰着脸看的盼盼几人都中招，捂着被砸的头，咯咯傻笑。 陈大宝很快拿着黄皮果安全落地。 盼盼和二美三美立马围上去。 伸手拽下黄褐色的果子，塞进嘴里。 果子三分酸、七分甜，随着咀嚼，果皮还散发出独特的馥郁香气。 四小只你一个、我一个，很快将陈大宝手里的黄皮果瓜分殆尽。 吐了一地绿色的、扁扁的果核。 盼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真好吃，要是放冰箱里冻一冻，肯定会更好吃！” 陈大宝眼睛一亮，“那我再摘一点！拿回去给姑姑外婆她们尝尝，吃不完的就冻冰箱里。” 盼盼和二美她们点头表示赞同。 眼看着陈大宝又麻溜地爬上黄皮果树。 陈大宝这次一口气摘了六七簇黄皮果。 黄澄澄的果子摆在一块，光是看着都让人流口水。 “盼盼，这芒果是你们家的吗？”陈二美看着旁边高大的芒果树问。 芒果树长得很高，也是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芒果。 芒果还没熟，但对农村的小孩来说，生芒果去皮切薄片，用糖和盐短暂腌渍过后，也是一款让人吃到牙酸也停不下来的零食。 盼盼想到腌芒果的滋味，嘴里口水分泌不停。 她咕咚一声咽了口水，才收回盯着芒果看的视线，回答陈二美道：“是呀，但是树太高了，我们爬不上去。” “能！”陈大宝信心十足，“我能爬上去！” “不行！”盼盼马上阻止，“不能爬！妈妈说了，芒果树太高，摔下来会把腿和胳膊摔断的，你不能爬！” 顿了顿，她又说：“一会儿回去让天桦来爬吧，让天桦帮我们摘。” 陈二美眨着疑惑的眼睛，“你阿叔的胳膊和腿，摔不断吗？” 盼盼：“……” 她没好气双手叉腰道：“我阿叔很厉害的！他不会摔跤！他像猴子一样，‘嗖’就爬上去了！‘嗖’又爬下来了！” 陈二美：“哦~” 两个小姐妹说话的工夫，在她们身后的陈三美已经在和黄皮果树做斗争，试图爬上黄皮果树。 陈三美比盼盼小一岁，今年四岁半。 她这会儿手脚并用抓着黄皮果树，头往后仰着，挂在了树上。 树上的果子被她晃得簌簌往下掉。 动静吸引盼盼几人回头。 盼盼看到小表妹滑稽又可爱的样子，‘哈哈哈’大笑出声。 陈三美坚持没多久，就脱力松开了手脚。 “我来！我来！”盼盼兴奋上前，手脚并用往树上爬。 动作虽然稍显笨拙和紧张，但她比只会抓着树干‘倒挂金钩’的陈三美强，起码成功爬上了树。 “哈哈~”她站在距离地面有大半米高的树杈上，非常有成就感，“我也会爬树啦！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摘黄皮果吃！” 说着继续往上爬。 突然，一只褐色的、看不清到底是茧还是虫的东西悬着白色的丝从树上垂下。 正好落在盼盼鼻尖前。 第69章 三个路痴搬救兵 盼盼的大眼睛变成斗鸡眼。 下一秒，‘啊’的一声惨叫，松手往后倒去。 在底下仰脸看着她的陈大宝兄妹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都伸着手冲上去接。 兄妹三人做好了盼盼会砸在她们身上的准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结果想象中的疼痛竟没有传来？ 兄妹三人睁开眼。 发现盼盼的左脚卡在树杈里，右脚堪堪着地，整个人挂在了树上！ 盼盼双手各抓着树枝借力，没哭也没喊叫，俨然吓得还没回过神来。 过了整整三秒钟，她才反应过来，扭脸求救：“大宝哥！二美姐，救我~~” 陈大宝兄妹三人反应过来，立马行动。 “嘿——”陈大宝托盼盼的后背。 “诶——”陈二美拽盼盼卡在树杈里的左脚。 “呀——”陈三美用手背去顶盼盼的屁股。 盼盼：“啊——救命救命！二美姐别拽啦，我的腿要断啦！” 听到盼盼的喊叫声，兄妹三人连忙停下动作。 兄妹三人整整齐齐退到旁边，看着劈叉挂在树上的盼盼。 “我回去找人吧！”陈大宝说，“盼盼你坚持一会儿，我跑回去找人救你！” 盼盼：“好！大宝哥你快点呦。” “嗯！”陈大宝转身跑走。 他跑啊跑，跑到三岔路口。 诶？ 盼盼家是往哪边来着？ 陈大宝左手挠头，右手伸出食指：“点兵点将，点到哪……”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后，陈大宝义无反顾往前冲。 黄皮果树下，盼盼她们等啊等。 盼盼脚麻了，手也麻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大宝哥怎么还没回来啊。”她欲哭无泪。 陈二美回头看看陈大宝跑走的方向，迟疑道：“不然我回去看看吧。” 盼盼：“嗯，二美姐你可要快点呀。” “嗯！我马上回来！” 陈二美拔腿跑走。 跑啊跑，跑到三岔路口。 她左手挠头，右手伸出食指：“点兵点将，点到哪……” 落下最后一个字音，义无反顾往前冲。 黄皮果树下，盼盼和陈三美等啊等。 等得盼盼手酸、脚酸、脖子酸。 陈三美等着百无聊赖，在摘下来的黄皮果旁坐下，吃起了黄皮果。 盼盼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她眨眨眼，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拎起一串黄皮果，来到盼盼身边。 往自己的嘴里塞一颗。 往盼盼的嘴里塞一颗…… 这时有村民路过。 虽然不理解盼盼的姿势，但觉得孩子这样做肯定有孩子自己的道理，于是扛着锄头离开。 盼盼和陈三美专注吃黄皮果，也没发现有人从身后不远处路过。 直到一整串黄皮果吃完。 “三美，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你快回去叫我妈妈她们快点来吧。” 陈三美点头，“好！” 陈三美转身跑走。 跑啊跑，跑到三岔路口…… 洛家。 陈阿妹做完午饭从厨房出来，疑惑地往门外看，“这都中午了，盼盼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洛天桦马上放下手中的书，“我去找她们。” “我去吧。”陈阿妹解下身前的围裙说，“顺便再摘点黄皮回来，下午去街上买一只鸭，做黄皮鸭吃。” 陈阿妹找了个竹编的菜篮子，往村腹老宅的方向走去。 走到老宅一看，好家伙！ 自家闺女腿架树上练劈叉呢！ “你这是打算学跳舞啊？”陈阿妹打趣。 被误以为在练功的盼盼满脸鼻涕眼泪回头，“呜呜呜呜~我的腿卡树上了呜呜呜呜~” 陈阿妹愣住。 随后一边笑着捂肚子，一边朝挂在树上的盼盼走去。 “你卡树上、卡树上怎么不叫人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在练劈叉呢哈哈哈哈……” 陈阿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盼盼使了两回力气，才把盼盼卡在树杈里的腿救下来。 盼盼早就被挂得手脚酸软发麻。 双脚落了地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你怎么才来啊！” “我都挂在这里一上午了！” “你还笑我呜呜呜呜……” 陈阿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摆手，“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那谁知道你会挂在树上啊。” 盼盼突然止住哭声，迷茫看陈阿妹，“大宝哥他们不是回去找你了吗？” “啊？没有啊，我一直在家，没见他们啊。” 盼盼吸吸鼻子，“那他们去哪里了？” “坏了！肯定都不认路，不知道走哪去了。走走走，快起来，回家叫上天桦和你外婆，找他们去！” 陈阿妹在盼盼面前蹲下，要背盼盼。 盼盼没动，看着一旁的黄皮果，“果！大宝哥摘的黄皮果！” 陈阿妹又无语又好笑，心道这小不点前几秒还伤心痛苦呢，这会儿又用心思惦记黄皮果了。 黄皮果本来就不耐放，甜度又高，放在这里肯定用不到几个小时就被虫蚁啃食。 为了不浪费，陈阿妹手脚麻利将黄皮果全部装进菜篮里。 让盼盼提着菜篮，她再背着盼盼。 陈阿妹回到家，跟陈老太洛天桦说了陈大宝三兄妹跑丢的事。 留了盼盼在家看着洛一帆洛一鸣，她们三人出门找人。 村子虽然大，但村里人都互相认识。 陈阿妹她们一边喊，一边找，很快得到村民们提供的消息。 在村子的东南边找到三个瘪着嘴、吧嗒掉眼泪的兄妹三人。 有几个村民正围着兄妹三人，问兄妹三人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兄妹三人眼神警惕，瘪着嘴巴闷声不吭。 仿佛只要开口回答，就会立马被坏人拐卖。 “哎哟！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陈老太着急忙慌第一个冲上前。 兄妹三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一亮。 “奶奶！” “阿姑！” 围着三小只的村民们认出陈阿妹洛天桦，立马笑着打招呼。 “原来是你家的亲戚啊，我说怎么面生，没见过呢。” “兄妹几个还怪懂事，怎么问都不出声，我让她们到我家去歇会儿，他们也不动，生怕我带他们去卖了！” “吃饭了没啊？到家里吃过饭再回去吧？” 陈阿妹笑着回应：“家里做好了，就是出来找他们回去吃饭呢。” 几句寒暄过后，陈阿妹她们带着陈大宝兄妹三人回家。 “盼盼呢？”陈大宝用手背抹泪，着急地问陈阿妹，“阿姑你去救盼盼了没有？盼盼卡树上了！” 第70章 我又没闯祸，为什么要挨揍？ 陈阿妹笑着摸摸陈大宝的头，“救啦，放心吧，她这会儿在家呢。” 陈老太洛天桦一脸迷茫。 “卡树上了？” “怎么回事？盼盼怎么卡树上了？” 刚刚陈阿妹着急找陈大宝，也没来得及对两人说盼盼卡树上的事。 现在他们问起，陈阿妹便笑着说了盼盼卡树上的细节。 “这孩子！”陈老太又气又笑，“这一天天的，怎么能整出来这么多事！” 洛天桦担心地问：“那盼盼的脚没事吧？” 陈阿妹安慰：“没事，我给她检查过了，也没肿，就是破了点皮。”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陈大宝兄妹三人身上，好笑道：“你们三个，怎么一个记得回家路的都没有？” 兄妹三人面露尴尬。 说话间，来到了三岔路口。 陈阿妹忍笑问他们：“来，你们说，往哪边走。” 兄妹三人挠头，面露迷茫。 陈大宝弱弱伸手，“这……边？” “我的大宝呀，这是去你们摘黄皮果那里的路啊，哪里是回家的路？”陈阿妹哭笑不得。 洛天桦这时淡定科普：“他们应该是路痴，不认路。” 闻言，陈阿妹叹气道:“那你们三个以后要再去陌生地方，可不敢乱跑，否则跑丢了就麻烦了。” 兄妹三人连连点头。 回到家。 盼盼正在给洛一帆洛一鸣喂黄皮果。 她抠掉黄皮果的果核，再塞进小胖墩的嘴里。 虽然黄皮果是三分酸七分甜，但对两个小胖墩来说，还是太酸了！ 酸得他们挤眉弄眼，口水直淌。 就这还嘴馋，吃了一口又一口。 “啊！这是我的手指头！别咬我的手指头！”盼盼左手摁着洛一帆脑门，试图将被洛一帆咬在嘴里的右手手指抽出来。 她的手在抠果核时，浸满了黄皮果的汁液。 洛一帆分不清什么是手，什么是果，只知道嘴里的东西有味道。 他咬着不肯松嘴，任凭盼盼将他的头推得往后仰。 整个人也快要失去平衡，胖脚丫都翘了起来。 洛天桦反应迅速，立马跑过去。 一手托住洛一帆的后脑，一手捏住洛一帆的两腮。 胖嘟嘟的两腮被捏变形。 他被迫松嘴。 盼盼终于抽出自己的手指。 “啊！”盼盼愤怒低吼，将满是口水和果汁的手往洛一帆身上乱抹。 “下次再咬我！我就打扁你！”盼盼愤怒跺脚。 洛一帆眨巴大眼，意犹未尽咂咂嘴，完全没有被威胁的害怕。 “好了好了，快都洗手吃午饭吧。”陈阿妹招呼。 盼盼本来就没吃早饭。 再加上吃了不少开胃的黄皮果，饿得呼噜呼噜喝了两大碗粥。 刚放下碗，连嘴角的粥粒还没来得及擦，她就眼神期待问陈阿妹：“妈妈，晚上做黄皮鸭吗？” “做，一会儿我就去街上买鸭子回来做。” “噢耶！”盼盼举起双手。 手没落下，直接又扶上洛天桦胳膊。 “天桦！你能帮我们摘芒果回来腌吗？我和二美都想吃腌芒果。” 洛天桦点头，“嗯，下午我做个摘果器，带你们去摘。” “噢耶！”盼盼再次举起双手，开心得站起来扭了扭屁股。 陈大宝兄妹三人看着她，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弯了眼睛。 他们弯弯的眼睛里溢出淡淡的羡慕。 不禁想，如果是他们在家里提出想吃黄皮鸭，他们的妈妈会说什么？ “我看你们像黄皮鸭！还吃鸭！有粥吃就不错了！天天挑三拣四，不知道大人挣钱辛……” 马淑珍叉腰啰唆一大堆的形象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他们又想，如果他们叫马淑珍帮忙摘芒果…… 大概率还是会被啰唆一大堆。 对比之下，他们更羡慕盼盼了。 吃完饭，在客厅玩的时候。 陈大宝悄声问盼盼：“你被阿姑骂了没有？” 盼盼不解，“为什么要骂我？” “你从树上摔下来，挂在树上了，阿姑没骂你吗？” “没有啊，阿姑……不对，我妈妈为什么要骂我？” 陈大宝皱着眉头陷入沉默。 “可是你昨晚捉迷藏躲进锅里，阿姑都揍你了啊。”陈二美也凑过来小声说。 盼盼歪了歪脑袋，不太理解这两件事为什么能联系到一起。 陈二美似是看出她的迷茫，又说：“昨晚你闯祸了，阿姑揍你了；今天你闯祸了，阿姑怎么没揍你？” “我今天没闯祸呀。”盼盼说完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认真地对陈大宝、陈二美道：“昨晚我是故意躲进锅里的，所以我挨揍了。 “可我今天不是故意从树上掉下来的啊，我妈妈为什么要打我？” 陈大宝陈二妹若有所思。 还分这么多种情况吗？ 不是给大人带来了麻烦，就会挨揍吗？ 兄妹俩再次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盼盼。 “要是能一直住在你家就好了。”陈大宝发出感慨。 盼盼：“那就住啊，我家又住得下。” 陈大宝摇摇头，“不行，住得下我们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家的。” “为什么？”盼盼不理解，“哦，你想你妈妈吗？” 陈大宝想摇头否认。 转念想到马淑珍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伤心，又改成点点头。 “嗯，我们会想我们的妈妈，虽然她有点凶，但那里是我们的家，我们迟早要回去的。” 盼盼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她没抓住。 翻着白眼想了想。 兴奋大声道：“我想起来啦！这叫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兄妹三人石化在原地，表情复杂。 好好的，怎么还骂人是狗呢？ 盼盼浑然不觉，开心地扭脸问洛天桦：“天桦！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坐在沙发上的洛天桦也没听到几个小家伙交谈的内容，单听到盼盼的问题。 于是点头，“嗯，说得没错，就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闻言，陈大宝兄妹三人眉头又皱了皱。 怎么盼盼的阿叔也跟着一起骂人呢！ “今晚咱们去抓知了吧！”思维活跃的盼盼开启了新话题，“抓知了还能换钱呢！我都换了好多钱了！” “真的？”陈大宝兄妹三人立马被吸引注意力。 “你换了多少钱？” “阿姑会同意咱们去吗？” “晚上好黑呀，你不怕吗？” 第71 章 我是你叔，不是猴！ 盼盼拖鞋都顾不上穿，光脚跑回房间。 掀开枕头、掀开席子。 拿上自己的全部积蓄，跑到客厅。 “看！”她骄傲地一手拿着钱，一手叉腰，“这都是我抓知了换的钱！” 虽然不多，只有薄薄几张，但这在陈大宝兄妹三人的眼里已经是笔‘巨款’。 他们从没去抓过知了。 每天晚上都是天黑就上床睡觉。 陈大宝倒是知道村里的孩子们会在晚上去林子里抓知了，可抓知了都要带着手电筒。 他家的手电筒被亲妈马淑珍放在房间的抽屉里，他和两个妹妹要用的话，得经过马淑珍的同意。 他潜意识里认定马淑珍不会同意他们拿着手电筒去抓知了，所以压根就没敢跟马淑珍提过这一茬。 现在听盼盼这么一说，兄妹三人都是期待地亮了眼睛。 “阿姑能同意吗？”陈二美再次小声问说。 盼盼理所当然：“为什么不同意？” 这时，陈阿妹注意到了几个小不点的谈话。 她道：“要去抓知了的话，你们三个可得跟紧盼盼和你们天桦叔啊，要在林子里走丢可就麻烦了。” 闻言，兄妹三人都是小脸一红。 盼盼被他们尴尬的模样逗得嘎嘎笑，扭脸对陈阿妹道：“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她们，不让她们走丢哒。” 陈阿妹半开玩笑：“嗯，一定要看好了，不然回头你舅舅真要上门来找我麻烦了。” 得到了陈阿妹的允许，陈大宝兄妹三人眼睛又亮了亮。 很快，陈大宝心里浮起新的忧虑。 他快速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洛天桦，用手挡着嘴，小声问盼盼说：“你阿叔愿意陪咱们去吗？” 盼盼眨眼，“为什么不愿意？” 她马上脆声问洛天桦：“天桦，我们晚上要去抓知了，你去吗？” 洛天桦抬头看盼盼一眼，毫不迟疑点头，“嗯。” 得到准确答应，盼盼得意地朝陈大宝看去，脸上写着：看吧！我就说他会去。 陈大宝嘴巴微张，觉得盼盼这种有求必应的生活太过于魔幻。 下午，陈阿妹骑摩托车到镇上买鸭子。 洛天桦带着一串小尾巴，进库房里找了根细长的竹竿出来。 在竹竿的一头劈开一掌深的缝隙，往缝隙里塞一根木棍，然后用绳子将木棍缠绕固定在缝隙里。 就这样，一个简易的摘果器就做好了。 洛天桦拿着做好的摘果器，带着小尾巴们去老宅。 三下五除二，就摘下来七八个足有他巴掌大的芒果。 “够了吧？”他看着怀里抱着两个大芒果的盼盼问。 盼盼笑着点点头，刚要说够了。 站在她旁边的陈二美突然语速慢吞吞开口问：“天桦叔，你会爬树吗？” 洛天桦微愣，心想芒果都已经摘好了，问他会不会爬树干嘛？ 没等他回答，陈二美慢吞吞又道：“盼盼说，你能像猴子一样，嗖一下爬上树，嗖一下又爬下来。” 洛天桦：“……” 陈二美眼神期待，“天桦叔，你能爬树给我们看看吗？” 陈大宝凑过来，“我也想看！还想学！” 他还没见过像猴子一样爬树的人是什么样呢！ 面对兄妹俩期待的目光，洛天桦感觉自己成了架子上的鸭子。 这树，好像不爬都不行了。 “爬吧！”盼盼突然皱着小眉头认真说，“天桦，你爬给他们看看，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洛天桦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实在无语。 不过无语归无语，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竹竿，将脚上的人字拖也脱到了一旁。 他来到比他腰还粗的芒果树下，仰头看了看。 随后手抱着树、脚踩着树，迅速地往上爬。 当爬到有树杈的高度，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陈大宝兄妹三人惊羡地张着嘴。 盼盼骄傲地炫耀：“看吧！我就说天桦爬树像猴子一样，嗖一下就能上树吧？ “天桦下来才快呢！天桦！你快滑下来让他们看看！” 洛天桦看着树下蹦着冲他招手的盼盼，生生被气笑。 这是真把他当成猴子了！ 他抓着树杈往下爬。 到光滑树干的时候，直接抱着树干往下滑。 还真像盼盼形容的那样——‘嗖’一下就下来了。 “哇~盼盼，你阿叔好厉害啊。”陈大宝两眼放光对盼盼说，“我回头也要学会‘嗖’一下上树，‘嗖’一下下来。” 陈二美也看着盼盼。 没有人关心刚从树上下来的洛天桦。 洛天桦认命穿上自己的人字拖，拿上长竹竿，将一串小尾巴带回家。 回到家，他又给小尾巴们削芒果、腌芒果。 当然吃的时候他也有份。 腌过的芒果虽然少了许多酸涩，但还是酸得让人倒牙。 两个小胖墩用馒头似的手握着切成长条的芒果，一边酸得打颤，一边流着口水、用自己仅有的几颗小米牙继续啃食。 陈老太被小家伙们酸得挤眉弄眼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笑出了泪花。 晚上，陈阿妹做了黄皮鸭。 鸭肉的口感本来就比较韧，被酸倒牙的几个小不点差点只能望肉兴叹。 吃过饭，盼盼立马翻箱倒柜找起了手电筒。 天还没黑，洛天桦就带着她们一群小尾巴往林子里去。 忙活到晚上十点，大获丰收的小不点们才挂着笑，一路蹦蹦跳跳回家。 翌日刚好赶上收知了的小贩进村。 盼盼带着陈大宝他们去卖知了。 盼盼卖了一块二。 陈大宝卖了八毛三。 陈二美卖了九毛六。 陈三美在哥哥姐姐们的帮衬下，卖了五毛钱。 虽然钱不多，但这是他们自己挣的钱，意义非凡。 “盼盼！咱们今晚还去吧！”陈大宝兴奋地说。 陈二美：“我也想去！” 盼盼马上答应：“好啊！” 陈阿妹得知小不点们晚上还要去抓知了，没说什么，只默默检查了手电筒的电量。 发现手电筒的亮度明显降低了不少，她去村里小卖部，花两块钱买了四块大电池。 给家里的两个手电筒都换了电池。 换下来的电池则是放进抽屉里，等小不点们不抓知了了，再换回去。 盼盼她们连着逮三个晚上知了，都挣了‘不少’钱。 陈阿妹原以为几个小不点肯定要拿着卖知了的钱去买零食。 结果这几个小不点一个比一个抠，都把钱揣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要花的意思。 “盼盼！咱们今晚还去吗？知了是不是要被咱们抓没了？我感觉昨天晚上都没那么多了。” 陈大宝站在篱笆外，问双手叉腰、刚骂完大鹅的盼盼说。 盼盼垂下叉腰的手，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身影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第72章 来接陈大宝他们回家 “呵呵~盼盼，和大宝玩着呐。”马淑珍提着两手满满当当的东西，在距离盼盼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停下脚步，干笑招呼。 盼盼睁着大眼睛，警惕地往后退两步。 突然转身，拔腿就往家里跑。 “妈妈！大宝哥他妈妈来啦！” 进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到门槛，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她也不哭不喊，麻溜爬起来，继续往家里跑。 就好像马淑珍是什么恐怖分子，跑晚了会被她袭击似的。 马淑珍没好气敛去脸上的干笑，眼神落在表情意外的陈大宝脸上。 “怎么！看到我还不开心啊！”马淑珍语气不好。 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家，吃不好睡不好。 每每想到要买东西去陈阿妹家，就紧张得心脏突突跳。 陈大宝回过神来，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分失落。 他小声否认：“没、没有不开心。” 母子俩说话的工夫，陈阿妹出来了。 盼盼双手叉腰跟在她屁股后面，皱着小眉头，表情严肃地盯着马淑珍看。 马淑珍立马扬起嘴角，“阿、阿妹，我、我今天来接大宝他们回家呵呵呵……这几天，大宝他们给你添麻烦了吧？” 陈阿妹语气不冷不热：“大宝他们听话，能添什么麻烦，反正没你添的麻烦多。” 马淑珍本来就勉强的笑容变得更勉强了。 空气凝固了好几秒。 马淑珍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用竹篾穿着的一大块五花肉、一袋子香蕉、一兜熟花生、两提点心递向陈阿妹。 “呵呵～阿妹，没带什么好东西，你拿回去和盼盼、咱妈她们一块吃吧。” 陈阿妹没和她客气，直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送上门来的免费东西，不要白不要。 “进来坐会儿吧，马上就中午了，让大宝他们吃过午饭再回去。”陈阿妹提着东西，率先转身进屋。 马淑珍挂着已经僵了的笑容，跟着陈大宝盼盼进了屋。 陈老太就在客厅照看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呢。 见到儿媳进来，她莫名有些心虚，刻意躲闪了眼神。 可这在马淑珍看来，完全是另外一层意思。 这不明摆着，是跟着闺女过上好日子，不把她这个儿媳放眼里了吗？ 马淑珍心里有气，但不敢表现过来。 为了不那么尴尬，她把三个孩子都叫到跟前来。 问着‘最近在阿姑家怎么样’、‘有没有给阿姑添麻烦’这种不走心的问题。 陈二美、陈三美和陈大宝一样，都对马淑珍的突然到来感到惊讶和失落。 她们不想回家。 要是能一直待在盼盼家，那该多好。 在盼盼家不用干活、不会被骂，还有电视看，还可以抓知了卖钱…… 可她们不敢在马淑珍面前表现出不舍，默契地都把情绪压在了心底。 陈阿妹放完东西从厨房出来。 瞥了眼马淑珍，开口问大宝兄妹三人说：“大宝，你们想不想留在阿姑家再住几天？反正暑假也没什么事，住到开学再回去嘛。” 陈大宝兄妹三人眼里闪过亮光，但都没敢言语，而是看向马淑珍。 马淑珍干笑婉拒：“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还是让他们跟我回去吧，还得回去写暑假作业呢。” 陈阿妹：“把暑假作业带来不就行了。” “呵呵……他们下个月还得跟我回一趟他们外婆家呢，他们大表哥要给他们娶表嫂了，我得带他们回去喝喜酒。” 陈阿妹惊讶，“你那侄子才几岁，就要娶媳妇儿了？” 说到娘家的喜事，马淑珍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不小啦！都十九了！” 十九…… 陈阿妹无语。 虽然早婚早育在农村是常有的事，但这种事发生在身边，她还是觉得荒唐。 才十九岁，还什么都不懂，结什么婚？ “诶？盼盼她阿姑今年好像也十九了吧？”马淑珍打开了话匣，“那也快了！” 陈阿妹哼笑讥讽道：“快什么？我又不是那种容不得小姑子的阿嫂，她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我不催也不赶。” 这话明摆着是在阴阳马淑珍呢。 马淑珍后知后觉自己开错了腔，瞬间哑火。 陈阿妹再次问陈大宝兄弟三人：“你们是想去吃大表哥的喜酒，还是想留在阿姑家，继续和盼盼玩？” 盼盼眼神期待，希望陈大宝兄妹三人能开口说留下来。 可是陈大宝兄妹三人显然缺少反抗马淑珍的勇气。 依旧朝马淑珍投去眼神，没敢开口。 见状，陈阿妹没再追问。 三个小家伙没有反抗马淑珍的勇气，她今天要是强行将他们留下，日后马淑珍肯定会将气撒在他们的身上。 陈阿妹无声轻叹，心道回头得给陈大牛打个电话，说说这几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才行。 长期这样下去，几个孩子肯定会被养得像他们的奶奶一样懦弱！胆小！ 陈阿妹转身去了厨房。 既然三个小家伙已经确定要跟马淑珍回家，那她就早点做午饭，让三个小家伙吃饱饭再走。 陈阿妹将马淑珍带来的五花肉全切成拇指头大小的方块。 冷水下锅焯水，然后将肉煸出少量油脂。 再用煸出来的油炒糖色，将所有五花肉翻炒上色，并加入酱油、盐等调料。 将红烧肉炖上锅后，她又转身去择青菜…… 马淑珍在客厅如坐针毡。 因为洛天桦和盼盼一直在用‘不友好’的眼神盯着她看。 她几次不小心和洛天桦盼盼对上视线，都没敢开口说话，只匆匆忙忙又挪开视线。 “大宝，你去给妈倒杯水。”马淑珍实在渴得受不了了，一边在心里吐槽陈阿妹连杯水都不给她这个做阿嫂的倒，一边小声对陈大宝说。 陈大宝‘哦’了一声，起身去了厨房。 这给正在洗菜的陈阿妹创造了机会。 “大宝，你先别急着出去，阿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陈大宝立马握着水杯站在原地，乖乖地看着陈阿妹的眼睛。 陈阿妹轻叹，将盆里的蔬菜全部捞起，放进沥水篮里。 “大宝，你过来。” 等陈大宝来到身边，她才小声问：“大宝，你老实跟阿姑说，到底想不想留在阿姑家多住些天？” 第73章 一块肉都不让她吃 陈大宝抿着嘴，往厨房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没说话。 陈阿妹安慰：“你尽管说心里话，这里只有我和你，又没有别人。” 陈大宝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阿姑，我想留下来，可是我妈她不想让我们留下来。” “你觉得是你自己的想法重要，还是你妈的想法更重要？” 陈大宝眼神迷茫。 从来没有人问他这么深奥的问题。 他想了好久，才弱弱开口：“我、我妈吧，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她会不开心的。” 对于这个回答，陈阿妹早有意料。 她轻叹着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靠在桌台上，语重心长地对陈大宝说：“大宝，你光考虑你妈开不开心，怎么不考虑自己开不开心？” 陈大宝被问得愣住，自己开不开心？ 陈阿妹继续说：“大宝，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以自己的感受为首要，知不知道？ “你若是事事都考虑别人的感受，那我问你，你现在跟你妈妈回家会让盼盼也不开心，你是选择让你妈妈不开心，还是让盼盼不开心？” 陈大宝嘴巴微张，感觉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陈阿妹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大宝，没有人能一直帮你拿主意；你也不能一直让别人帮你拿主意。 “你会长大，迟早会有自己出去闯荡，自己面对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到时候你也要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的手里吗？” 陈大宝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根本不明白阿姑在讲什么，又好像…… 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被蒙在雾里，拼命想挥开雾气、探寻这些话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感觉。 “去吧。”陈阿妹转身继续洗菜，“你妈妈还在外面等着喝你给她倒的水呢。” 陈大宝眨眨眼，回过神。 “哦~”他双手捧着杯子，转身往外走。 陈阿妹手脚麻利，一个人很快做好饭菜。 虽然只有三菜一汤，但那还汩汩冒着泡的砂锅红烧肉算得上硬菜中的硬菜。 全家人都被吸引，盯着那肥瘦相间、莹润油光的红烧肉看的同时，忍不住咕咚咽下唾沫。 “来，大口吃肉，多吃点肉才能长高、长大，长壮实。”陈阿妹一边说，一边依次给挨着坐的陈大宝、陈二美、陈三美、盼盼、洛天桦夹了红烧肉。 “谢谢阿姑！”陈大宝兄妹三人齐齐出声。 随后捧起饭碗，将红烧肉送进嘴里。 “啊！！！阿巴！” “阿巴阿巴！打！” 两个坐在旁边的小胖墩被馋得拍打椅子，恨不得从束缚他们的椅子里蹦出来。 陈阿妹连忙给他们两个家伙各夹一块肥肉居多的红烧肉。 将肉拿到手里、塞进嘴里，两个小胖墩总算老实。 “这么小就吃肉啊？”马淑珍没忍住发出感慨。 在她看来，这么小的孩子吃肉根本就是浪费。 一没长几颗牙，二记不住味道，喂点粥不就行了？ 陈阿妹斜眼睨她，没说话。 陈阿妹往自己嘴里送一块红烧肉，紧接着再次给孩子们夹肉。 “妈妈！”盼盼嘴里包着肉和米饭，说得含糊不清，“我寄几会夹，你快次吧！” 陈大宝兄妹三人也不好意思老是让陈阿妹帮他们夹菜。 纷纷也说：“阿姑，您不用给我们夹菜了。” “我们自己吃就行了，您快点也吃吧。” 陈三美最机灵，一边说‘谢谢阿姑，阿姑你快点也吃’，一边站起来，夹了块红烧肉放进陈阿妹的碗里。 陈阿妹受宠若惊，亮着眼睛说了谢谢。 盼盼不敢置信地侧目看了眼小表妹陈三美。 立马也跟着站起来，给陈阿妹夹菜。 洛天桦一言不发，也夹了块红烧肉进陈阿妹碗里。 陈大宝陈二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难为情，但也是红着脸给陈阿妹夹肉。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陈阿妹碗里的肉堆成了小山。 盼盼嘴里咀嚼不停，大眼睛眨巴眨巴，扫视一圈。 注意到陈老太的碗空着，又站起来给陈老太夹红烧肉。 陈大宝兄妹三人哪敢落后，立马跟着给陈老太夹肉…… 马淑珍看着她们的筷子伸来伸去，视线最后落在锅里。 锅里的肉已经没了大半！ 她还一块都没吃呢！ 合着这菜夹来夹去，是针对她一个人呢！ 马淑珍悄悄咽了口唾沫，强装淡定朝砂锅伸出筷子。 筷子就要接触到红烧肉的时候。 陈阿妹的筷子突然伸来，和她的筷子碰撞发出响声。 她受惊马上缩回筷子，扒了口白饭。 陈阿妹扬了扬一侧眉尾，将看中的那块肥红烧肉夹给身侧的两个小胖墩。 她刚刚可真不是故意的啊。 当着陈大宝三个孩子的面，她怎么都会给马淑珍一点面子。 怎么可能连块肉都不给吃？ 她瞥了眼马淑珍。 马淑珍的筷子落在其他两盘青菜上，往嘴里扒饭的动作都透露出她压抑的愤怒和委屈。 接下来，马淑珍的筷子都没再伸向砂锅。 还是陈老太发现她不吃肉，默默往她碗里夹了两块肉。 马淑珍胸膛起伏，很想发脾气质问陈老太是什么意思。 可这不是她家，当着陈阿妹的面她要是敢那样做，她会被大耳光扇出去的。 马淑珍磨了磨后槽牙，正打算‘屈辱’地吃下那两块陈老太给她夹的肉。 “你为什么不说谢谢？”盼盼突然发出疑问，“我外婆给你夹肉，你为什么不说谢谢？” 马淑珍往嘴里送肉的筷子僵在空中。 她嘴唇动了动，扯起生硬的弧度。 “妈……谢谢你，给我夹菜。” 陈老太惊恐摆手，“不用谢不用谢，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要谢的！”盼盼认真地说，“一家人也要谢谢的！我阿姑说了，就算是一家人，也要说谢谢的！” 洛婉柔说的当然不止这两句，但盼盼在脑子里搜刮来搜刮去，都没搜刮出洛婉柔说的原话。 反正重点就是‘一家人也要说谢谢’！ 说完话，盼盼继续认真干饭。 陈老太也埋头吃饭。 马淑珍见没人注意到她，连忙将红烧肉送进嘴里。 真香啊！ 真好吃啊！ 怎么就给她夹了两块？ 不行！她得多吃几块！ 这肉还是她提来的呢，她凭什么不吃？ 马淑珍这么想着，要朝砂锅伸出筷子。 结果定睛一看。 没了！ 肉没了！ 最后一块，被陈阿妹夹给那两个没长几颗牙的小胖墩了！ 第74章 洛家的地，还是不还？ “妈妈！”盼盼看着砂锅里的汤汁，“我可以用这个汁拌饭吃吗？” 陈阿妹点头，“可以啊，我给你舀。” 给盼盼舀了两勺，发现陈大宝兄妹三人的目光，她把剩下的汤汁分给了陈大宝兄妹三人。 紧接着，拿着洛天桦手里的碗，将没吃完的饭倒进锅里。 一股脑翻拌，让白米饭将锅里的油脂、汤汁、细小的肉碎都裹起来。 “来，你吃这个。”陈阿妹将拌好饭的砂锅放到洛天桦面前。 洛天桦俨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拿起砂锅里拌饭的勺子，开始大口干饭。 陈阿妹看着吃得喷香的小家伙们，笑着问：“好吃吗？” 小家伙们齐齐点头。 “好吃的话，下次我多做一点，让你们吃个够。” 盼盼洛天桦点头应好。 陈大宝兄妹三人没敢吭声。 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回家了，就算阿姑再做，他们也吃不到了。 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陈阿妹道：“下个月你们爸爸要是回来了，再让你们爸爸带你们来玩。” 以马淑珍的性格，马淑珍肯定会要求陈大牛请假回来参加她娘家大侄子的婚礼。 陈大宝兄妹三人想不到这么多，光是想想还能再来盼盼家，还能再吃到红烧肉，就开心得眼睛都放光。 吃完午饭，马淑珍就急着要带陈大宝兄妹三人回家。 陈阿妹没再阻拦，往返两趟，将兄妹三人和马淑珍送到村口。 马淑珍全程保持礼貌的干笑。 直到上了公交车。 “看看看！还看！还看！她家就这么好！住几天就让你们这么舍不得！ “舍不得就下车啊！跟我回去做什么！ “一个个白眼狼，白生你们养你们！在人家家住几天，吃人家两口肉，就恨不得留在人家家里做猪做狗！ “我真是眼盲了，嫁到你们陈家！生下你们三个养不熟的东西！ “……” 马淑珍骂骂咧咧。 惹了不少乘客侧目。 绝大多数乘客选择沉默看戏。 有一两个乘客看不下去，出声劝：“别骂了，孩子都大了，有自尊心了，回家再骂吧。” “孩子要是像大人一样懂事，那还叫孩子吗？你慢慢说、慢慢教，这样骂他们，他们吓都被吓死了，哪里听得进去？” 窝里横的马淑珍立马闭上嘴不言语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 红烧肉的味道突然在她脑海中闪现，然后化作委屈。 她吸吸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哎哟~怎么还哭了呢？”刚才劝说的乘客之一关心道，“你们别傻站着了，快劝劝你们妈妈啊。” 陈大宝兄妹站在原地，表情迷茫且无措。 劝？ 怎么劝？ 他们不会啊。 他们哭的时候，也是自己站着哭、躲起来哭，马淑珍除了骂得更凶，没有理过他们啊。 奶奶倒是会偷偷安慰他们。 可奶奶也只是拍拍他们的后背，让他们擦擦眼泪，别哭了。 该怎么劝？ 像……盼盼的叔叔哄盼盼那样吗？ 兄妹三人回想着那晚盼盼挨揍，洛天桦一边给盼盼擦眼泪，一边安慰盼盼、给盼盼讲道理的画面。 没等他们根据记忆学会怎么安慰人。 马淑珍已经在乘客的‘关心询问’中，手背拍着手心，倒起了苦水。 在车上向陌生人倒了苦水还不够。 回到家，她气愤地给陈大牛打去电话，控诉陈阿妹一杯水也不给她倒、一块肉都不肯给她吃。 “你惹了阿妹，她肯让你进屋就不错了，你还想让她倒水招待你？”陈大牛在电话那头非但没安慰，还质疑起了马淑珍。 “阿妹既然留你在家吃饭，就不可能连肉都舍不得给你吃！阿妹她不是那样的人！” 马淑珍愤怒咆哮：“怎么不可能！事实就是这样！陈大牛！你的胳膊肘永远往外拐！” “我的胳膊肘哪都不拐！我只就事论事！阿妹不可能做那种事，肯定是你自己想多了！行了！我要去搬货了，没空跟你说了！” 急着干活的陈大牛挂断了马淑珍的电话。 马淑珍气得再度落泪。 陈大宝兄妹三人吓得像三只小鹌鹑，不敢擅自出门，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等到马淑珍平复了情绪，陈大宝这才捏着自己卖知了挣的钱，来到马淑珍面前。 “妈~这是我在盼盼家，和盼盼去抓知了换的钱，你拿着吧。” 马淑珍很是意外地接过钱，“你跟那个死丫头去抓知了了？谁陪你们去的？” 陈大宝一五一十回答，但隐瞒了陈二美陈三美也挣了钱的部分。 他主动把钱给马淑珍，是想让马淑珍开心一点，并不想让两个妹妹也把钱交出来。 二美三美明显体会到了他的用意，悄悄捂着裤子的口袋，保持缄默。 陈大宝上交的钱虽然不多，但这让马淑珍感受到了他的‘听话’、‘懂事’。 马淑珍的心情明显好转不少。 晚上吃完的时候，她还对三个孩子说：“不就是炖五花肉吗？妈也会做！过两天妈就上街买肉回来，炖给你们吃！” 兄妹三人脸上没有喜色，也没有期待。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马淑珍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们允诺一些东西，但最终做不到的十有八九。 果不其然，马淑珍第二天就投身进农活劳作当中，没再提炖五花肉的事。 新撒下的稻种已经长成郁郁葱葱的稻秧，很快就能插秧分种进田里了。 赶着插秧前的这段时间，阿牛等人找到陈阿妹，想赶紧帮陈阿妹把化粪池建完。 “不用着急，你们先忙地里的活，等插完秧再来建也行。”陈阿妹很是体贴地道。 阿牛等人尴尬笑笑。 “没事没事，插秧不着急，你就让我们去干吧！” 陈阿妹敢等，他们不敢等啊！ 再等几天，陈阿妹怕是自己就把剩下的活干完了！ 这样他们还怎么挣工钱啊！ 于是乎，在阿牛等工人的一再坚持下，洛家的化粪池重新开工。 陈阿妹每天不是去猪圈那边监监工，就是在家忙家务，也没去过地里。 “她肯定是忘了地的事！咱们放心种吧，到时候咱们插完秧了，难道她还能让咱们把秧都拔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她要是问，咱们就装作忘了要还地的事好了。谁让她不来找咱们？” “就是！大胆放心种吧！到时候她要是闹，大不了给一包谷给她，当做租金！”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可是也种了啊！” 第75章 就当是我雇你们插秧了 那些借了洛家地的村民聚在一起，就这么做好了不经过陈阿妹同意，继续种洛家地的决定。 化粪池完工这天，陈阿妹给阿牛等人结了工钱。 阿牛等人拿了工钱就着急回家去插秧。 陈老太看着他们匆匆回家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她猛地一拍大腿，连忙转身回家找陈阿妹：“糟了糟了！阿妹，你不是要把家里的地都收回来吗？你去看过了没有啊？” 陈阿妹在吃前些天马淑珍送来的熟花生，很淡定：“去看什么？” “当然是去看看你家的地！看看他们有没有把你家的地空出来啊。” “不用看。” “不看怎么行？万一他们不打算把地还给你，全种上粮食了怎么办？” 陈阿妹回眸看她，往嘴里抛了颗咸香脆硬的花生，“种上了，我就谢谢他们呗。” “啊？”陈老太傻眼，没听明白陈阿妹是什么意思。 陈阿妹拍拍手，从沙发上起身，“别操那么多心了，在家帮我看好孩子就行。地的事，我心里有数。” 陈老太虽然爱操心，但听话。 陈阿妹让她别管那么多，她就没敢再多管闲事。 前后不过一个星期左右的工夫，整个村子就完成了秋季稻谷抢种。 绿油油的秧苗成排成列地被栽种在水田里。 水田里的波纹映了日升月落。 转眼插完秧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村里人迎来抢收抢种后的闲暇时光。 闲来无事，村民们喜欢凑在满是蝉鸣的各种果树下乘凉、打牌、吹水。 “诶？我昨天去放田水，怎么看见你之前借阿文家的那块地也插了秧？他老婆不是说要把地收回去种吗？” 被问的人抓着一副已经毛边的扑克，满不在乎的语气：“她又不来找我，谁知道她到底还要不要收地了。” 另外几个也没打算还地的村民立马附和。 “就是，她不来找我们，我们怎么知道她到底要不要把地收回去。” “地空着也是浪费，还不如让我们种。大不了等收禾了，给她家一包谷嘛！” “几位大哥叔伯说什么呢？”陈阿妹的声音冷不丁地加入。 几个说话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在树下乘凉的其他村民也满脸惊讶好奇。 因为陈阿妹鲜少和村民们扎堆聊天。 用某位村民的话来说：“人家在家里看电视、吹风扇不舒服，用得着出来跟你们一起喂蠓子？” 今天她怎么突然来了？ “呵呵～原来是阿妹啊。”手里握着扑克牌的男人——洛建国最先反应过来，“我们正说要去找你呢！” 陈阿妹站在树荫下，装傻：“找我？打谷咩？” 闻言，洛建国立马安心、自信地演起戏，露出懊恼惋惜的表情。 “不是。”他叹气说，“是你家的地……唉！你之前不是说要收地吗？ “我原本想着等收完禾，就把地犁一犁，然后还给你的！ “结果一忙起来！给忙忘了！插秧的时候，一股脑就把地全都插了！你看看这弄的，唉~” 话音刚落，其余没打算还地的村民立马附和。 “对对对！我家也是这样忙忘了！” “唉～阿妹，你怎么也不来找我们，跟我们说一声呢。” “都这样了，也没办法了！那几块地，还是……” 没等那人把话说完，陈阿妹皱着眉点头，“是没办法了，秧都已经插完了。长得好好的，也不能拔了啊。” 闻言，几人心中一喜，以为陈阿妹要妥协了。 结果陈阿妹话锋倏然一转：“可我也要种地啊！我们一家七口人，也要吃饭啊。” 洛建国：“这个你放心，我们不白种你的地。等收禾了，我给你一包谷，当租金。” “对！我也给你一包谷，当租金！” 几人都‘慷慨’地表示要付租金。 陈阿妹双手环胸，摇头，“不行。” “哈？”洛建国几人瞬间傻眼。 陈阿妹：“你们一人一包谷，才能打多少米？不够吃啊！你们还是把地还给我吧。” “什么？把地还给你？怎么还啊！我们都已经插上秧了啊！” “就是！要还地，你不早点来找我们！现在我们都已经插好秧了，你又来找我们还地！” “我们辛辛苦苦插的秧，难道你还想让我们把秧都拔了？！” 面对情绪激动的几人，陈阿妹淡定摆了摆手。 “别激动别激动。”她说，“没说要拔秧嘛，那多可惜啊！但是地我肯定是要收回来的！嗯……这样吧！ “不拔秧，也不让你们白白插秧！就当是我花钱雇你们帮我插的秧，我按照之前雇阿牛哥他们干活的工钱——三块钱一天，付工资给你们！” 听到这儿，洛建国等人已经气死了。 三块钱！打发谁呢！ 他们辛辛苦苦插秧，是为了收晚稻，不是为了那三块钱工钱！ 陈阿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不过我家的地都不大，肯定用不了半天就能插完秧。 “合计下来，只能给你们算一块五的工钱了！” 洛建国瞪眼，“那还有秧呢！买谷种不要钱？” 陈阿妹一拍脑门，“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谷种呢！谷种多少钱一斤来着？” 谷种能值几个钱。 在场的村民们都心知肚明，但没敢出声掺和。 陈阿妹对洛建国等人扬起微笑，“虽然我家这几年没种地，但我也知道谷种的价钱。 “干脆就别计较了，不然还要去地里数有几颗秧，那多麻烦！ “过去几年，弘文他想着都是同村叔伯兄弟，要互相帮衬，也没问你们要过地租，是不是？” 洛建国等人被陈阿妹笑吟吟的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可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啊！ “不行！我不同意！”一个男人咬牙说，“是你不早点来找我们收地，没有等我们插完秧，你又来收回去的道理！” 陈阿妹脸上笑容骤敛，“没早点说？要多早？我家天桦没放假，我就挨家挨户上门，找各位叔伯兄弟们说过了吧？ “这还不够早，怎么我要回我家的地，还提前一年跟你们说？” “你你你……你是早就上门找我们说过了，可你前段时间没来找我们啊！” “就是！你之前上门的时候，我都不在家，你阿嫂压根没跟我说要还地的事！都插完秧了，她才想起来。” 第76章 摆了一道又一道！ 陈阿妹发出‘啧啧’的声音，摇头，“那我就没办法了。 “不管是你们自己忘了也好，还是家里人忘了也好，记性不好你们就去卫生院治痴呆。 “反正我提前就去找过你们了。 “这事不管是说到村长那里，还是说到大队支书那里，我都有理。” 洛建国气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你有什么理！地我们已经种上了，那是我们的粮食！大不了收禾的时候多给你一包谷。” “对！我就不信村长和支书会站在你那边，把我们辛苦种的地判给你。” 陈阿妹双手环胸，“你信不信，那地都是我们家的。要么，你们收我的工钱，就当是帮我插秧。 “要么，你们去把秧都拔了！我是无所谓，可以再种点别的嘛。” 她耸耸肩，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 洛建国等人要被她气疯了。 他们陆续反应过来，陈阿妹是故意的！ 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没找他们，故意装作忘了收地的事，故意等到他们插完秧再找上门！ 亏他们插秧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被陈阿妹逮到现行。 结果陈阿妹在家美美吹风扇、看电视，就等着他们把秧插完呢！ 他们辛苦犁地、插秧，半夜去放田水、堵田水…… 好不容易等到秧苗都活了。 到头来，全是在帮陈阿妹忙活！ 现在他们要是去把秧苗拔了，那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可一块五的工钱未免也太少了！ 打发乞食佬呢？！ 几人愤恨懊恼地盯着嘴角噙着笑意的陈阿妹。 “怎么样？”陈阿妹气死人不偿命道，“各位叔伯兄弟们考虑好了吗？是去拔秧，还是收点辛苦钱？” 几人面面相觑。 “算了！”一人率先开口，“秧长得那么好，拔了就可惜了。” 有了第一个妥协的，立马有人跟着妥协。 蚊子再小也是肉，到手一块五，总比什么都捞不着，还得顶着烈日去拔秧苗强。 众目睽睽下，陈阿妹伸手向裤子后兜。 大家都以为她这是打算掏钱了。 结果陈阿妹掏出一本卷成筒的簿子。 “让我看看哈~”她边上边翻阅查看着簿子上的名录，“啊，找到了！你家欠我三块钱打谷费，现在抵去一块五，还剩一块五哈。 “你家……嗯，不欠打谷费！那就先记在账上，等你下次来打谷打面了，我给你抵工钱！” 陈阿妹翻着小本本，把该出的工钱全平了。 洛建国等人傻眼。 才明白过来他们又被摆了一道！ “好了，大家玩吧，我去地里看看秧苗！可不能让禽兽畜生给祸害了！回头要是有禽兽畜生进地里祸害我家的秧苗，我就拿刀全给他们阉了！” 陈阿妹笑吟吟说完敲打的话，背着手转身离去。 她也不嫌晒，哼着歌儿顺着田埂去将自家的田地都巡逻了一遍。 真好！ 除了有几块地光秃秃、没被种粮食外，其余的地都种满了油绿油绿的秧苗。 这要是让她带着陈老太洛天桦来犁地插秧，肯定又忙又累，连饭都吃不上。 巡完田，陈阿妹心情大好回到家。 陈老太在家等待已久。 “成功了？”她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陈阿妹。 陈阿妹装傻，“成功什么？” “地啊！你把地都要回来了？” 陈阿妹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要地去了？” 陈老太没好气，“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霸占你的地，不肯还。” 闻言陈阿妹很是意外，“你早就猜到我的打算了？” 陈老太清了清嗓子，心虚地默默挪开了视线。 天知道她最近有多忐忑。 她觉得陈阿妹算计村里人有些不道德，但跟地和粮食比起来，道德好像又算不上什么。 再加上她也不敢破坏陈阿妹的计划，所以就一直装傻忍到了今天。 看到陈阿妹上扬的嘴角，她就知道事情应该是成了，心里有种复杂的欢喜和兴奋。 那种欢喜和兴奋，不单单是出于陈阿妹成功把地都要了回来，还夹杂了第一次参与这种‘缺德计划’的心情。 陈老太的变化让陈阿妹很意外。 若换作是以前，陈老太肯定畏首畏尾，追着在她耳边啰唆，让她别这么做了。 陈阿妹挑挑眉，没说什么。 陈老太也没再追问。 母女俩就这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唉~好无聊啊~”呈大字形瘫在地上的盼盼突然发出感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 两个小胖墩儿都吧嗒吧嗒朝她爬了过去。 只见她突然翻身，像卧佛那般，一个手撑头，一条腿支起来。 “什么时候才开学啊。”她很是忧愁地问，“我想去上学，上学就不无聊了。” 陈阿妹没好气道：“让你跟天桦学知识，你学会了吗？就盼着上学。” “学会了啊！”盼盼一骨碌坐起来，骄傲地昂着脖子开始了展示。 “一百零九后面是一百一！一百一、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数到二百，她又展示别的：“黑对白！长对短！香对臭！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 她小嘴吧啦吧啦，把自己会的全都展示了一遍。 陈阿妹听得连连点头，“嗯，不错。” 盼盼小脸露出笑意，等着陈阿妹继续夸她。 陈阿妹继续道：“天桦教得不错！值得表扬！” 盼盼脸上笑容凝固，睁着迷茫的大眼睛。 不是应该表扬她吗？ 怎么表扬起天桦了？ 她不解。 她不服！ 洛天桦看着她的表情变来变去，忍笑道：“盼盼也值得表扬，她学习的速度很快。” 虽然有时候十分气人，但大部分时候很聪明，一点就透。 洛盼盼立马皱着眉头朝陈阿妹看去，一副‘听见了吧，我也很棒’的表情。 陈阿妹配合改口：“行，你们俩都很棒！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盼盼气还没顺，嘟囔着道：“我想吃龙肉。” “龙肉？龙肉我是买不到了，竹鞭炒肉和衣架炒肉我倒是可以请你吃一顿。” “嘻嘻~”盼盼立马认怂，“我开玩笑呢，好笑吧哈哈哈——” 她粗着嗓子干笑，模样气人又好笑。 “都在家呢？”门口突然传来男声。 第77章 一块五就想打发我们？没门！ 众人循声朝门口看去。 只见许彦明面露微笑，提着两袋子水果站在门外。 “许叔叔？”盼盼最先反应过来。 许彦明笑着冲小不点挥挥手，“好久不见啊，盼盼。” 盼盼立马挥手回应，“好久不见~” “快进来坐！快进来坐！”陈老太连忙招呼。 许彦明站在门外没动，看陈阿妹的脸色。 陈阿妹说‘进来吧’，他才迈过门槛，走进洛家。 陈老太招呼许彦明坐。 洛天桦去厨房给许彦明倒水。 陈阿妹直接问：“许警官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许彦明点点头，“我今天来，是来跟你们说一下案件的最新进展。” “那些流氓恶霸被判啦？判了多少年？”陈老太激动得眼睛一亮。 许彦明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朝陈阿妹看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陈阿妹应该为了不让陈老太她们跟着一起担心，没跟陈老太她们说案件的进展。 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岂不是破坏了陈阿妹的良苦用心？ 陈阿妹似是看穿了许彦明的想法，语气淡淡道：“什么进展，您直说吧。” “咳咳~是个好消息，案子已经被市里调走了。那几个嫌犯也已经被送去市里，接受下一步调查。” “啊？”陈老太不解，“还要送去市里调查？有什么好调查的，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送他们去坐监？” 许彦明耐心开口，想向陈老太解释。 可没等他发出声音，陈阿妹突然问：“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许彦明怔了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阿妹扯扯嘴角，“那通保赵端的电话就是从市里打来的，现在那些流氓被转移到市里，到底为了接受下一步调查，还是为了接受下一步保护？” 犀利的话语让许彦明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明内情的陈老太、洛天桦懵了。 什么保赵端的电话？ 赵端是谁？ 哪个缺心眼会保护流氓？ 两人的视线在陈阿妹、许彦明身上来回逡巡，等待答案。 盼盼也跟着扭头，眨巴着迷茫澄澈的大眼睛。 “陈阿妹！”许彦明突然很激动，“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知道我们为了让市局注意到这起案件，写了多少报告、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闻言，陈阿妹眼里闪过意外。 她以为是赵端的保护伞从中作梗，结果这是许彦明他们努力的结果？ 这弄的…… “咳咳~”陈阿妹能屈能伸，有些尴尬地道歉道：“是我误会了，对不起……另外谢谢你们这么费心。” 许彦明心里的火一下就灭了干净，“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今天上门，主要是为了跟你们说一下进展，让你们心里有个底，不用再担心被报复的事。 “现在话也说完了。”他说着站起身，“我该走了，后续你们要是……” “走什么呀！”陈老太马上跟着站起来，“这都中午了！留下吃过午饭再走！” 许彦明摆手，“不行不行，我要回去了。” “有什么不行的！留下吃完饭再走！前两回都没能好好招待你，这回还能让你跑了？”陈老太直接拉住了许彦明的胳膊。 许彦明不敢伸手推陈老太，只能摆着手，试图将自己的胳膊抽回。 他来来回回用‘所里还有事’、‘所里有纪律’这几句中心意思来拒绝。 陈老太朝陈阿妹投去求助视线，“阿妹！你也劝劝许警官啊，人许警官前前后后帮了咱家多少忙，该留人家在家里吃顿饭！” 陈阿妹当即发话：“留下吃过饭再走吧。” 听到陈阿妹的话，盼盼爬上沙发，顺着沙发走到许彦明的身边。 抓住许彦明的另外一只手，晃着劝：“许叔叔～你留下来吃饭吧！我妈妈和我外婆做饭可好吃了，留下来吃饭吧。” 许彦明像是掉进了盘丝洞的和尚，架着两只胳膊，动弹不得。 怕伤了老的，怕摔了小的。 最终，满头大汗的许彦明还是同意了。 陈阿妹进厨房做饭。 洛天桦自觉帮着打下手。 客厅那边，陈老太边看着两个小胖墩，边找话题和许彦明尬聊。 盼盼闲着没事，看见许彦明面前的水杯快空了。 拿着水杯哒哒哒跑去倒水。 倒完水回来，眼巴巴看着许彦明。 许彦明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一边道谢，一边端杯喝水。 喝了半杯，刚放下杯子。 盼盼立马拿起杯子，又往厨房跑。 倒完水回来，眼巴巴看着许彦明。 许彦明道谢、喝水。 放下杯子。 盼盼立马拿起杯子。 “诶……”许彦明伸手阻拦，但盼盼已经跑远了。 盼盼再次倒水回来，递给许彦明。 许彦明面露难色，揉了揉肚子，“盼盼，我真喝不下了。” 盼盼眨眨眼，一脸疑惑，“喝不下就别喝了呀。” “……” 许彦明放下水，继续端坐。 没一会儿，肚子里的水转化成了尿。 他忍了忍。 最终没忍住，并拢原本微微岔开的双腿，问陈老太：“阿婆，附近哪里有茅厕？” 陈老太手指楼梯下方的卫生间，“那里就是卫生间，你去上吧。” “诶！” 许彦明起身去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刚关上。 洛家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动静。 “陈阿妹！你给我出来！那秧苗的事，不作数！想一块五就给我们打发了？你做梦！” 说着话，一行人闯进洛家。 个个都沉着脸，不好惹的模样。 陈老太心脏瞬间开始突突乱跳，下意识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陈阿妹手握拍蒜的菜刀从厨房出来，“大中午的，各位叔伯兄弟有什么事？” 看到明晃晃的菜刀，洛建国等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 “陈阿妹！”洛建国指着陈阿妹道，“你别给我耍横！想用一块五就打发了我们？做梦？” “现在你要么给我们一人五块现钱做赔偿费，要么我们就去地里，把我们辛辛苦苦插的秧全拔了！” 陈阿妹眉心微皱，“你们去拔一个我看看，我看到底是你们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陈阿妹！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吓唬人！你要敢伤人，我就报公安抓你，让你吃牢饭！” “让谁吃牢饭？”许彦明发沉的声音从卫生间那边、洛建国等人的身后响起。 第78章 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 洛建国等人没想到洛家有男人在。 都被吓一跳。 回头看去，看到穿制服的许彦明，更是个个都心虚得眼神乱飞。 许彦明背着手，朝几人走去。 他拧着眉头，将几人都打量了一遍，“你们要让谁吃牢饭？” “嘿嘿~许警官，是这样！陈阿妹她诡计多端，骗我们帮她犁地插秧，只肯给我们一块五补偿！才一块五，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许警官你在正好！快帮我们主持公道！陈阿妹这个女人真是太奸了，把我们都算计了啊！” 许彦明没说话，朝陈阿妹看去。 陈阿妹手里还拿着拍蒜的菜刀，加上她健美匀称的身材，威慑力十足。 陈阿妹压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看样子也不着急。 就好像她不是被找麻烦的人，而是看热闹的人。 见状，许彦明也不再等她开口，沉声问面前几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 “诶！好！是这样的，许警官你听我说！我们家从前……” “陈阿妹一个多月前突然说要把地收回去。” “等我们收完禾，她又不来找我们了，我们就想着……” “结果等我们插完秧，她……” 洛建国等人口水四溅地诉着苦。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完全没有注意到许彦明的眉心的折痕越来越深。 “你们的意思是……”许彦明难以置信地提炼出信息中的重点，“你们借了洛家的地，人陈阿妹要收回去，你们明面上答应，私下偷偷摸摸又把地种上，想逼陈阿妹不得不再把地借给你们？” “诶！就是……”洛建国点头将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怎么能是偷偷摸摸呢，我们没那么想。” 许彦明不理会他们，继续说：“然后陈阿妹发现之后，给你们一人一块五的辛苦费，你们同意了又反悔，想用拔秧苗来要挟讹钱？” “不是……许警官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什么做讹？”洛建国等人终于反应过来。 这公安根本不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啊！ 许彦明深吸一口气。 他从业这么多年，处理过的奇葩案件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可现在听到洛建国等人不要脸的言论，他还是忍不住被激起情绪。 “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呢？白白借人家洛家的地几年，没给租金就算了，现在还想占着人洛家的地不还！ “你们摸摸自己的脸，烫不烫！ “摸摸自己的良心，不对！你们都没有良心。 “真的，我们所里关着的流氓都比你们讲道义！同样作为男人，我真替你们觉得丢脸！” 洛建国等人被骂傻了。 不是没被人骂过，是没被公安骂过。 他们不敢还嘴，转而将怒气全撒在了内部。 你瞪我、我瞪你，最终全将埋怨的目光落在带头的洛建国身上。 洛建国不服嘟囔：“这不是拉偏架呢吗~” “你说什么？”许彦明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我拉偏架？那走！我现在跟你们找你们村长、找你们支书去！ “不行就都跟我回所里！好好评评理，看看到底是你们受了委屈，还是陈阿妹受了委屈！” 一听要去派出所，洛建国等人立马慌了。 “我、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一个男人转身就溜。 “我我我……我家里也还有事。” “我也有事！” 人一下就走得就剩洛建国了。 洛建国看看许彦明，看看陈阿妹，咕咚一声咽了唾沫。 “呵呵~不、不麻烦您了，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 走出十几步远就开始低声嘟囔暗骂，编排许彦明和陈阿妹的关系。 “哎哟！”他突然捂着脑袋惨叫一声。 小小的花生米炸开成两半，落在他脚边。 他愤怒大喊：“谁啊！谁拿花生打我啊！” 无人回应。 他左右上下环视一圈，找不到‘凶手’，只能忍气吞声，捂着头上迅速肿起的大包走人。 躲在二楼的盼盼悄悄露出小脑袋。 举起手里的弹弓，再次对准洛建国。 可惜这次的准头没有上次好，没能打中洛建国。 洛建国听见声音回头。 吓得她马上缩头，蹲在窗户底下。 等她再次露出脑袋，洛建国等人已经走远了。 她把弹弓放回洛天桦的房间，心情不错蹦蹦跳跳下楼。 “刚刚是你躲在二楼打人？”许彦明眉心微拧问。 盼盼有些心虚地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 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也不说话。 许彦明深吸一口气，刚要走向盼盼。 陈阿妹突然开口：“刚刚谢谢你替我说话，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不用你操心。” 这明摆着是要维护盼盼呢。 许彦明立马转移目标，朝陈阿妹走去。 “盼盼还小，你得好好教育，不能让她养成动不动就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习惯。万一她哪天……” “我说了。”陈阿妹打断他的话，“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不用你操心。” 许彦明不放弃，再次张嘴。 陈阿妹瞬间蹙了眉，“你说的就一定对？把孩子教育得听话、懂事，不用暴力解决问题，就一定好？” 许彦明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不自觉思考陈阿妹的问题。 很快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如果陈阿妹不是彪悍的性子，肯定要不回自家的地。 同样的，盼盼没有父亲在身边，要是不厉害些，怕是也会被村里的小孩欺负。 不同的环境造就出不同的性格，他确实不能用理想化的标准去衡量。 许彦明闭了嘴，没再说话。 在陈老太热情的招呼中，许彦明在洛家吃了午饭。 吃过午饭他没再多做停留，交代陈老太陈阿妹要是再遇到问题，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公安后，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村子。 “阿妹啊，你刚刚对人许警官太凶了。”陈老太叹气道，“人家也是好意。” “好意我就要接受？”陈阿妹转身看盼盼，“盼盼，你过来。” 盼盼屁股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向陈老太、洛天桦投去求助的模样。 陈老太看天，洛天桦看地，都没敢对上她的目光。 不得已，盼盼只能双手捂着屁股，跟着陈阿妹进了房间。 第79章 四个字的就是成语！ 陈阿妹在床边坐下。 盼盼捂着屁股站在她面前。 没等她开口说话，盼盼抢先道：“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吧？” 陈阿妹一愣，被气笑：“你要不是我生的，就不叫盼盼，叫捡捡了。” “那……妈妈你能不能轻点啊，打扁我，你就没有女儿了~” 说着，小不点可怜兮兮地将屁股撅向陈阿妹，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陈阿妹没好气轻拍她的屁股一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 “谁说我要打你了？” 盼盼迷茫，“不打我嘛？刚刚我拿天桦的弹弓打人了……” 她越说越心虚，大眼睛骨碌碌转着。 陈阿妹摸摸她的头，认真地道：“打人要分情况，如果你主动去欺负别人，那肯定是不对的，妈妈要批评你。 “可别人要是先欺负你，你得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好自己。” 盼盼小鸡啄米般点头，“我就是看到那个坏蛋想欺负妈妈，所以才用弹弓打他的！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来咱家嚷嚷了！” 说着，她举起握成拳头的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看着小不点眼神坚毅的样子，陈阿妹欣慰又愧疚。 她何尝不想让盼盼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像小公主那样成长。 可她现在做不到。 她只能让盼盼学会坚强、学会保护自己。 “妈妈！以后要是还有人来咱家嚷嚷，我是不是还可以用弹弓打他？”盼盼不知道陈阿妹心中所想，完全沉浸进自己的热血当中。 陈阿妹不答反问：“之前阿姑对你和天桦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盼盼眼神迷茫，“阿姑说过很多话，妈妈你说的是哪句？” “她是不是告诉你们，打架的时候，哪里能打、哪里不能打。” “是呀！阿姑说，不能打头、不能打眼睛，要打这里、这里……”盼盼边说，边用手指着身上的部位。 陈阿妹挑挑眉，“嗯，你记得很清楚，那你今天打人家哪里了？” 盼盼这才反应过来陈阿妹的意思，心虚耸了耸肩。 她嘟嘟囔囔解释道：“我没想打他头的，我瞄准的是他的屁股！阿姑说了，屁股上肉厚，可以随便踹！” 陈阿妹：“……那你以后不能用弹弓了，万一打瞎别人的眼睛，麻烦就大了。” “啊——？”盼盼一百个不情愿。 今天是她第一次用弹弓打中目标，还想着下午和天桦出去打鸟呢！ “不嘛不嘛~”她连忙抱着陈阿妹的胳膊撒娇，“妈妈~让我再练习练习嘛，我肯定能像天桦那样百发百中的！” 陈阿妹惊喜挑眉，“你还会用成语了？” “昂！”盼盼骄傲站直，接着展示：“狗仗人势！鸡飞狗跳！啰里吧嗦！乌天暗地！” “停停停！‘啰里吧嗦’和‘乌天暗地’什么时候也成成语了？” “就是！天桦说的，四个字的就是成语！”盼盼据理力争，“天桦还说，一帆的名字是‘一帆风顺’，一鸣的名字是‘一鸣惊人’！” “一帆风顺和一鸣惊人是成语，‘啰里吧嗦’和‘乌天暗地’不是。” “就是！”盼盼双手叉腰。 “不是，不信你问天桦去！” “问就问！”盼盼转身就走，“天桦！你快来！” 母女俩的温情时刻就这么戛然结束。 盼盼也忘了打弹弓的事。 她去找洛天桦评理，小嘴吧啦吧啦说一大堆。 洛天桦听得头大，压根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终于等到盼盼说完话，他叹气道：“阿嫂说得没错，‘啰里吧嗦’和‘乌天暗地’确实不是成语。” “哼！你骗人！你明明说，四个字的是成语，两个字的是词语！现在你又说不是了，你肯定是怕妈妈揍你，所以骗小孩！” 洛天桦和陈阿妹都哭笑不得。 陈阿妹双手叉腰来到叔侄俩身边，一手抓住盼盼的马尾，“洛盼盼！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怕我揍，所以骗小孩？我平常就这么暴力吗？动不动就揍人？” “就是！”洛天桦站在陈阿妹那边，“盼盼你别胡说，阿嫂不是那样的人。” 盼盼被气坏了，握紧拳头，咬紧牙关。 气了三秒，愤怒跺脚。 “哼！好小孩不跟大人斗！我不跟你们说了！”她双手环胸，转身就走。 陈阿妹看着她的背影，“什么叫‘好小孩不跟大人斗’，这都哪里学的词？” 洛天桦立马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没教过她！” “估计是看电视学的。”陈老太接话，“电视里说‘好男不跟女斗’，她自己改了。” 闻言，陈阿妹哭笑不得。 “阿妹，你什么时候去买猪仔啊？”陈老太突然问。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怎么了？” 陈老太眼神闪了闪，“没事，就是好久没出过街了，想跟你一起出街转转。” “要买猪仔，带不了一帆一鸣，等过几天吧。” 陈老太刚要说话。 洛天桦举手，“我可以看！阿嫂，我看着一帆一鸣就行。你们放心出街去吧，我在家保证看好一帆一鸣和盼盼。” 陈阿妹有些迟疑。 虽然洛天桦有着丰富的带娃经验，可一次看着三个孩子，大人都不一定吃得消。 “就让天桦看一会儿吧！”陈老太显得有些急切，“买完猪仔就回来，耽误不了多久。” 陈阿妹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 自她把陈老太留下以来，陈老太别说离开平安村，就是出家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她确实该带着陈老太到街上逛逛。 翌日清晨，太阳还没出来，陈阿妹就骑摩托车带着陈老太出了门。 摩托车的笃笃远去声没能吵醒还在睡梦中的盼盼和一帆一鸣。 被叫下楼的洛天桦也躺在沙发上补觉。 距离陈阿妹她们出门将近一个小时，房间里传出两个小胖墩儿的声音，洛天桦才猛然惊醒。 眼神还迷茫，后背已经离开沙发。 他脚步虚浮走进房间，看到两个小胖墩在吭哧吭哧啃脚，这才露出笑容，彻底清醒。 洛天桦一手一只小胖墩，抱去卫生间，给两只胖墩把尿。 然后打湿毛巾，给两个小胖墩洗脸。 洗完脸，他将两个小胖墩转移到客厅，给两个小胖墩冲奶粉。 第80 章 买猪仔 两个小胖墩喝的奶粉是进口的。 准确来说，是洛弘文出海的时候，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 一共三大箱奶粉，现在还剩一整箱。 等一帆一鸣喝完这箱奶粉，哥是不是就回来了？ 洛天桦双手晃着奶瓶，脑海中突然浮现亲哥洛弘文的笑脸。 悲伤随之在心中弥漫。 他鼻子发酸，眼眶也开始泛红。 “哈~”盼盼突然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了。 洛天桦回头看去，只见小不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正闭着眼睛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他连忙吸吸鼻子，压抑控制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他也没时间悲伤了。 前脚刚给盼盼梳完头，后脚去给两个小胖墩刷奶瓶。 刚刷完奶瓶，手上的水珠还没干，洛一帆表情似笑非笑地开始用力。 他连忙抱起洛一帆就往卫生间跑。 给洛一帆把完屎。 洛一鸣的表情也变成似笑非笑…… 洛天桦忙得像陀螺。 盼盼负责看着洛一帆，将向卫生间爬的洛一帆拖回客厅…… 四个家伙在家里忙得团团转。 陈阿妹和陈老太在街上也不得消停。 母女俩轮番上阵，和卖猪仔的老板讲价。 双方都热出满头大汗。 “得得得~服了你们了，没见过你们这么会讲价的！卖给你们了卖给你们了！口水都要说干了！”老板撩起衣摆，胡乱擦了擦头上脸上的汗。 陈阿妹咧嘴露出笑容，“老板你这么好讲价，生意肯定要越做越旺的！” “哼哼~要是个个都像你这么会讲价，我亏得底裤都不剩了！” “嘿嘿~好讲好卖，下次再来嘛！” “行了行了，都便宜给你了，不用再说好话了。你叫好车没有？要是叫好了，我直接用斗车帮你拉过去。” 陈阿妹：“不用，让我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骑过来。” 陈阿妹转身朝停在远处的摩托车走去。 趁这个机会，陈老太连忙掏出裤腰内袋里的钱，递给老板，“这一共有两百四十八块六，老板你数数。剩下的，我女儿等会儿给你补。” 老板接过钱，数清楚就装进了口袋。 没一会儿，陈阿妹骑着摩托车来了。 老板看着摩托车，无语傻眼在原地。 “你家都买得起摩托车，还跟我讲价那么久！” 陈阿妹笑：“摩托车是摩托车，猪仔是猪仔，不是一码事。装车吧，应该能绑得下！” 老板认命提起一个装猪仔的笼子。 陈阿妹上前帮忙打下手。 很快将十二只猪、三个大笼子绑在、悬在摩托车后座。 “能不能行呦~”老板看着头轻尾重的摩托车，有些担忧，“一会儿车头翘起来了。” 陈阿妹自信道：“不会！我能压得住！” 老板扫了眼陈阿妹的身材，笑着打趣：“你要是再瘦一点，估计就压不住了。” “十二只猪，一共三百三十三块六。”陈阿妹掏钱，准备付账。 陈老太说：“我已经付过两百四十八块六了，你把剩下的付了就行。” 陈阿妹惊诧看她，立马反应过来她今天不是想出来转转，而是特地跟着出来付钱的。 “再付八十五就够了。”老板已经心算出差额，“当然多付点我也没有意见。” 陈阿妹回过神，数了八十五块钱递给老板。 钱货两清，她跨坐上摩托车。 踩下脚踏启动杆将摩托车启动后，回头看一眼陈老太。 陈老太立马会意，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艰难地挤进没剩多少位置的摩托车后座。 摩托车笃笃笃开走。 陈阿妹一路沉默。 走了半程路，她才突然开口：“那两百多块钱，是我哥给你的养老钱，你不自己留着，拿出来给我买猪仔？” 陈老太早就猜到她会提这事，淡淡道：“什么养老钱，你哥说了，那是伙食费，本来就该是你拿着。” “什么？”陈阿妹偏了偏头，大声问。 陈老太：“……” 不得已，她只能凑近陈阿妹，同样大声回应：“我说什么养老钱！那是你哥给的伙食费！本来就该是你拿着！” “哦——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回头卖了猪，我再给你分点红！” “我不喜欢吃猪红！” “不是猪红！是分红！” “什么聋？” 陈阿妹：“……” 耳边有风声，身后有猪叫声。 沟通起来太难了。 她没再和陈老太解释。 骑着摩托车在猪圈旁边停下，她才一边解猪笼，一边再次解释：“分红！就是你也出了钱，回头卖猪，有你一份。” 陈老太立马摆手，“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的钱。” “给你你就拿着，哪有给钱还不要的？” “不要，我不要你的钱。” 陈阿妹没再和她争执，和她一起将解下来的猪笼抬到猪圈里。 一共六间猪圈，小野猪占了一间。 剩下五间猪圈，陈阿妹往其中三间各放了四只小猪。 看着猪圈里显得有些怯生生的小猪，陈阿妹心情大好。 她双手叉腰，“明年这个时候，猪圈估计就能住满了！” 陈老太也笑眯了眼，“要是生的猪仔多，没准还能往外卖呢！” “走！回家拌糠，准备喂猪！” 陈阿妹骑摩托车带陈老太回家。 大老远就听见自家的打谷机轰隆作响。 到家门口一看，洛天桦正在加工坊里，给几个外村的村民打谷。 看样子已经忙了有一会儿，因为洛天桦的头发上、肩上都已经落了米黄色的灰。 陈阿妹连忙停稳摩托车，打算去接手打米的工作。 门口那边，传来盼盼的叫声：“回来！洛一帆！你给我回来！” 只见洛一帆爬到了门口。 洛一帆认出陈阿妹和陈老太，激动得‘喔噢’出声。 口水也从嘴里流出。 还没等滴到地上，盼盼出现在他身后。 盼盼双手环过洛一帆的腋下，哼哧哼哧使劲将洛一帆半抱起，倒着往客厅的方向拖。 陈老太见了，‘哎哟’一声，连忙跑过去。 她从盼盼怀中接过洛一帆，牵上盼盼的手，“哎哟~累了吧？都怪外婆，看把我们盼盼累的。” 满头汗的盼盼无心听夸奖，扭着头寻找另一个小胖墩。 “洛一鸣呢？洛一鸣又跑到哪里去了？！洛！一！鸣！” 第81 章 掉沟里了 楼梯那边传来小胖墩儿‘咦咦哇哇’的声音。 陈老太和盼盼立马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只见洛一鸣正坐在第三阶楼梯上，姿势十分惬意。 陈老太吓得心突突跳，连忙将洛一鸣抱下来。 她不敢想，要是她和陈阿妹回来得再晚一点，这小家伙是不是都要爬到二楼去了？ 摔下来怎么办？ 陈老太自责坏了，心想早知道就直接把钱给陈阿妹，不跟着去街上了。 陈老太将两个小胖墩儿抱回客厅。 盼盼长叹一声，在客厅呈大字形躺下。 “累死我了！”她生气地说，“一帆一鸣一点也不听话！爬来爬去，还不如小时候可爱呢！” 陈老太笑道：“等过几个月，他们会走了，才不听话呢。” 盼盼一骨碌坐起来，用手比划着动作，咬牙切齿道：“用绳子把他们绑起来！不让他们乱跑！” 陈老太笑得合不拢嘴，“那怎么行？一帆一鸣这么细皮嫩肉的，肯定一绑就破皮。 “放心，以后外婆不出去了，就在家里看着他们俩，不会再让你看着他们。” 盼盼噘了噘嘴，嘟囔道：“我愿意帮忙看一帆一鸣，但是一帆一鸣太不听话了！ “一帆往厨房爬，我去抓一帆的时候，一鸣又往卫生间爬，差点都掉厕所的洞里了！” 小不点气愤告状。 陈老太想象到两个小胖墩到处乱爬的画面，又心疼盼盼又觉得好笑。 上个月，两个小胖墩儿爬得还不怎么熟练，再加上胖，移动的速度缓慢。 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练习，两个小胖墩儿的速度越来越快，稍不留神就到处乱爬。 就这会儿工夫，两个小胖墩儿又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陈老太起身把两个家伙抓回来，然后脚步匆匆前往卫生间。 没一会儿拿了条打湿的毛巾出来，给盼盼仔仔细细擦了脸上、脖子上的汗。 给盼盼擦完汗，才换一面，给两个小胖墩擦汗。 “外婆~你和妈妈买好小猪仔了吗？”盼盼问。 说到猪仔，陈老太面露笑意，“买好了，已经放进猪圈里了。” “我要去看看！”盼盼说着蹭一下就起身。 拖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哎——”陈老太喊了一声，想叫她回来把鞋穿上、再戴个草帽。 没等她叮嘱，跑出门的盼盼突然蹿了回来。 她站在门内抓着自己的耳垂，来回跺光着的脚丫，“外面的路好烫！” 陈老太哈哈大笑出声，“那快去穿上鞋，再戴上草帽。” 盼盼听话点头，朝自己的拖鞋走去。 可怎么就剩一只了？ 还有一只呢？ 她进房间找、趴在沙发面前找、钻进床底下找…… 都是一无所获。 “鞋子呢？”她穿着一只鞋站在客厅，挠头转圈。 最终将目光落在两个小胖墩儿身上。 她大步上前，薅住洛一帆的衣领子，“我的拖鞋呢！你们把我的拖鞋藏到哪里去啦？” 转身又薅洛一鸣的衣领子，“我的拖鞋呐？” 两个小胖墩流着口水，眼神迷茫澄澈。 “别急别急，外婆帮你一起找。”陈老太起身帮忙找拖鞋。 祖孙俩在屋里翻箱倒柜找起拖鞋。 死活就是找不到。 就在陈老太打算拿盼盼的凉鞋出来给盼盼穿的时候。 两人赫然发现，拖鞋在洛一帆手里！ 洛一帆抱着水晶拖鞋，张着嘴，正要往嘴里送！ 陈老太连忙冲上前，人口夺鞋。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呢？这鞋还真是你藏起来了？你藏哪里了？我和你姐找半天找不着！” 陈老太将抢过来的鞋递给盼盼。 盼盼嫌弃：“咦额~有他的口水，好恶心。” 盼盼拿着鞋去卫生间冲了冲，这才穿上脚。 她穿着拖鞋哒哒哒从卫生间出来，直奔离她最近的洛一鸣。 把洛一鸣薅起来，往屁股上‘叭叭’两巴掌。 同时警告：“以后再藏我的鞋，我打扁你！” 洛一鸣没哭，只迷茫地看盼盼一眼。 盼盼拍拍手，心满意足正准备出门。 陈老太弱弱出声：“盼盼，这才是一帆……” 盼盼愣住。 很快回过神，朝真正的洛一帆走去。 把洛一帆薅起来，往屁股上‘叭叭’两巴掌。 然后双手叉腰警告：“洛一帆！以后你再藏我鞋子，我打扁你！” 说完，心满意足出门。 她也忘了戴草帽，在太阳底下撒开脚丫子，往自家猪圈的方向跑。 距离猪圈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了小猪的哼哼声。 跑到猪圈前一看，黑色的小猪正在猪圈里乱跑。 小猪也不怕人，看到盼盼非但没躲，还往栅栏门前凑。 盼盼竖起指头，尝试数清楚有几头小猪。 可是小猪跑来跑去，她数着数着就数忘了。 第三次数岔后，她默默垂下手，转身朝最角落的猪圈跑去。 那儿关着捡来的小野猪。 经过一个多月的喂养，小野猪的体型已经大了许多，也没先前那么胆小了。 它像是认得盼盼，来到栅栏门前，冲盼盼哼哼了两声。 盼盼胆大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它的头。 见它没有攻击的意思，立马‘嘻嘻’笑着大胆地摸了起来。 在猪圈和猪玩了好一会儿，盼盼这才打算回家。 她转身正要冲进灼人的烈日中，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弱的小动物嘤嘤声。 好奇心驱使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最终穿过一片有她膝盖那么高的杂草，来到一个小土沟前。 嘤嘤声就是从小土沟里传出的。 盼盼在小土沟旁蹲下，用手拨开翠绿的杂草。 只见三只小狗像喝醉酒那般，在土沟里东倒西歪，同时发出嘤嘤声。 盼盼惊奇睁大眼睛，立马薅着小土沟沿上的杂草，小心翼翼爬进土沟里。 土沟有她胸口那么深。 她把三只小奶狗送上平地后，发现自己上不去了。 她薅着草往上爬，草被连根拔出，她一屁股跌进土沟里。 踩着吐出来的土往上爬，土簌簌往下掉。 “啊——”盼盼崩溃抱头，“救命啊！我掉沟里啦！” 话音刚落，发现被她救上去的那三只奶狗东倒西歪，就要往土沟里掉。 她连忙伸手，将三只奶狗往外推。 洛家。 陈阿妹、洛天桦打完米，关了机器回家，发现盼盼不在。 问陈老太，陈老太说：“去猪圈看猪了，不过出去也有一会儿了，该回来了啊。” “我去看看。”洛天桦立马转身往外走。 第82章 掏空家当喂奶狗 洛天桦来到猪圈。 里外找了一圈，没见盼盼。 拧着眉正想回村里找。 就听见盼盼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山坡底下传来：“往外面爬！再往沟里爬，掉下来就摔扁你！” 跟谁说话呢？ 洛天桦连忙拔腿跑去。 很快发现被困在沟里的盼盼，以及沟旁的三只小奶狗。 “你怎么掉沟里了？” 盼盼双手叉腰否认：“我不是掉进来的！我是自己进来的！” “那你怎么不上来？” “……” 短暂沉默后，她理直气壮：“上不来啊。” 洛天桦没好气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沟里拉出来。 “你可真行，不是卡树，就是掉沟。我要是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要在沟里待到天黑？” 盼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注意力在那三只小奶狗身上。 她将三个小奶狗都抱在怀里，开心地向洛天桦展示，“看！他们是我从沟里救出来的！” 三只小奶狗看起来像是饿了有一段时间，发出的嘤嘤声十分虚弱无力。 它们身上的毛发花色很奇怪，有黑有黄，乍一看跟小老虎似的。 洛天桦伸手摸摸小奶狗的头，“你要抱回家？” “啊，不带回家，它们饿死了怎么办。” “阿嫂能同意吗？” 盼盼沉默。 她也说不准。 好半晌，她仰脸看洛天桦，“可是也不能把它们丢在这里啊，它们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洛天桦也不忍心把这三只小奶狗扔在这。 从这三只小奶狗的情况来看，母狗估计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这样吧！”盼盼提议，“把它们带回家，藏你被窝里，先不让妈妈知道，偷偷养！” 洛天桦瞪眼，“怎么不藏你被窝里！” 盼盼一副‘你傻啊’的表情，“我被窝在一楼，妈妈会听见的！你被窝在二楼，妈妈平常又不上二楼。” “不行，我不同意。” “哎呀~阿叔，阿叔你就同意吧。” “你叫阿叔也没用，我是不会让它们上我床的！” 盼盼见撒娇没用，‘哼’了一声，抱着小狗淌过野草，往家的方向走。 “我藏阿姑被窝里！” 洛天桦听见，眼睛都瞪大了。 他连忙追上盼盼的脚步，劝道：“你可别做傻事！被洛婉柔知道，她会……” 本想说‘会打死你的’，可话到嘴边，想到盼盼在洛婉柔心里的地位。 他立马改口：“会打死我的！” 肯定会的！ 洛婉柔不会怪盼盼把狗放进她被窝，只会怪他没有看好盼盼，没有守护好她的房间！ “不行不行，洛盼盼我告诉你，你不能把狗藏进洛婉柔的房间。” 洛盼盼抱着奶狗走在前头，“那就藏进你房间。” “不行！不是……咱家二楼三楼有那么多空房间，你就非得藏进我房间吗？” 洛盼盼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洛天桦，“是哦……那就藏在三楼！啊！对了，可以藏在楼顶！” 说完，她脚步更快地朝家走。 快到家的时候，像做贼一样，大老远伸着脖子观察家里的动静。 洛天桦莫名其妙成了她的同伙，跟在她身边，帮着‘打探敌情’。 “不好办啊。”洛天桦蹲在一棵树后，对同样蹲着的盼盼说，“阿嫂和你外婆都在一楼，我就算能把阿嫂骗走，也骗不走你外婆啊。” 盼盼：“那怎么办？” “不然先把小狗留在这儿吧，等晚上再出来抱回去。” “不行，万一被洛小珍捡走了怎么办？” 洛天桦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塞进嘴里，拧眉陷入沉思。 “有了！”他眼睛一亮，“我先回家，去卫生间外面的窗户那里等你。 “你从窗户那把小狗递给我，我用衣服抱着小狗，直接上楼。 “然后你再从大门回来。” 洛盼盼激动点头，“嗯嗯嗯！好主意！阿叔你真聪明！” “走！”洛天桦扶着树就要起身。 洛盼盼抱着狗也要起身。 两人刚撅了屁股，就抬头看见站在树旁的陈阿妹。 瞬间石化在原地。 “两个人不回家，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陈阿妹问。 说完注意到盼盼怀里的小奶狗。 瞬间皱眉。 注意到她的神情，洛天桦和盼盼都是心一紧。 “这……是狗？”陈阿妹狐疑问，“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不丑。”盼盼连忙为狗崽辩驳，“我觉得好看！” “丑不丑的先不说，你在哪里捡的？” 盼盼眼睛一亮，“哇~妈妈你好聪明啊，你怎么知道是我捡的？” 陈阿妹差点被她气笑，“少拍这么浮夸的马屁，不是捡的，还能你去狗窝里偷的？” “嘿嘿~”盼盼尴尬笑笑，一五一十地将缘由道来。 “妈妈~”她眼巴巴看着陈阿妹，“我可以把它们抱回家养吗？它们太可怜了。” 她做好了被陈阿妹拒绝的准备。 结果陈阿妹点点头，“嗯，带回去吧。我正好打算养两条狗在猪圈那边，看着猪呢。” “哦耶！刚刚好耶，两只看着猪，一只留在家！” “别高兴得太早，才这么大一点，养不养得活还两说呢。” 盼盼自信：“能养得活！我一定会把它们养活！” 就这样，盼盼把三只小奶狗抱回了家。 她兴冲冲找了个不锈钢盆，用不锈钢盆装粥，打算喂三只小奶狗。 结果三只小奶狗压根不吃。 洛天桦在旁边科普说：“盼盼，它们应该还没断奶呢，得喝奶。” “奶？”盼盼立马起身，朝陈阿妹的房间跑去。 “洛盼盼你站住！”陈阿妹阻止，“准备干什么去？” “冲奶粉喂小狗啊。” 陈阿妹闭目深呼吸，皮笑肉不笑，“你敢用一帆一鸣的奶粉喂狗试试呢。” 奶粉就剩一箱了，到时候喝完，还有没有能力给两个小胖墩继续喝奶粉都两说。 怎么能拿来喂小狗？！ “可以喂豆奶！”洛天桦灵机一动出主意说，“小卖部的豆奶，两毛钱一包。” “我去买！”盼盼立马跑回房间，掀开自己的枕头和席子。 拿上一块钱，就哒哒哒跑了出去。 很快买回来五包豆奶。 她用牙齿咬开一包，挤进不锈钢盆里。 然后将小奶狗抓到不锈钢盆旁，紧张且期待地看着小奶狗。 结果小奶狗东倒西歪，一头扎进不锈钢里，还是不会喝！ 第 83章 卖血养‘孩子\’！ “怎么办啊？”盼盼把差点淹死在豆奶盆里的奶狗提起来，朝洛天桦投去求助的目光。 洛天桦单手托腮，拧眉思索。 “要是有注射器就好了。”他说，“有注射器的话，就可以直接将豆奶注射进小狗的嘴巴里。 “有气球也行！在气球上扎个洞，然后把豆奶装进气球里。” 话音刚落，盼盼突然站起来，朝厨房跑。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 没一会儿就见她拿着个塑料袋出来。 她把豆奶倒进塑料袋里，让豆奶全部汇聚在塑料袋的一角。 再在被豆奶填充成圆锥状的塑料袋的角撕一个小口。 豆奶从小口中滴滴答答流出。 盼盼一手拿着豆奶，一手抓起一只小狗。 她将撕开口的塑料袋塞进小狗的嘴里。 小狗嘤嘤两声，开始了吸吮。 “喝了！它喝了！”盼盼激动大喊。 洛天桦蹲在她身边，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聪明。” “嘿嘿~我就知道，我能把它们养活的！” 陈阿妹幽幽开口：“小狗可是能吃能喝得很，就你手里的那几块钱，估计只够喂三天。” 盼盼：“那我晚上还去抓知了！” “就这么想养活它们？” “昂！我把它们带回家了，肯定要照顾好它们啊。” 陈阿妹露出浅浅的笑容，没再说话。 只静静地注视着盼盼喂小狗喝奶的侧脸。 洛天桦在旁边做指导：“好了好了，该喂下一只了，你看它肚子多大，再喂都要爆炸了。” 闻言，盼盼连忙放下手中那只奶狗，抓来另一只。 喝饱的奶狗肚子圆滚滚的，看起来更憨态可掬。 就是那黑不黑、黄不黄的花色让陈阿妹有些嫌弃。 “这到底是什么狗啊。”她疑惑，“我都没见过这样的狗。” “应该是虎斑。”陈老太开口道，“我小时候，我们村有个郎中就养了条这样的狗。那条狗可威风了，天天跟着郎中上山采药。 “听说还会打猎，能猎到兔子和松鼠呢！” 盼盼听得两眼向往，“以后我也带它们去打猎！” “不然给它们起个名字吧。”洛天桦突然建议。 这个建议获得全家认可。 全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洛天桦尴尬挠挠头，“狗是盼盼捡回来的，让盼盼起吧。” “我起？”盼盼眨巴眨巴眼，“那叫……阿大、阿二……” “算了算了，还是我起吧。”洛天桦沉吟两秒，“福禄寿，叫它们福禄寿怎么样？” 陈阿妹满意点点头，“是个好名字。” “那以后你就叫阿福啦~”盼盼开心得摇头晃脑，“你是阿禄，你是阿寿！” 接下来几天，盼盼的精力全在几只小奶狗身上。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揉着眼睛去查看门后的三只小奶狗。 自己都还没吃饭，就急着先给小奶狗喂豆奶。 洛天桦给她‘上课’时，她也心不在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几只在纸箱里东倒西歪、嘤嘤叫唤的小奶狗。 要是看到两个小胖墩朝小奶狗爬去，她不管正在干什么，都会立马出声喝止：“洛一帆！洛一鸣！你们别碰福禄寿！不听话我就打扁你们！” 盼盼一开始其实允许两个小胖墩玩奶狗。 是两个小胖墩下手不知轻重，而且抓起小奶狗就往嘴里塞，她这才对两个小胖墩严防死守。 陈阿妹陈老太也不允许两个小胖墩抓奶狗。 奈何两个小胖墩现在的速度太快了，大人去解个小便的工夫、进屋给他们找个裤子的工夫，就能哒哒哒爬到小奶狗身边。 两个小胖墩还‘屡教不改’，越是不让他们去抓小奶狗，他们就越是想凑过去。 气得盼盼又各赏了他们的屁股两巴掌。 然而无用，两个小胖墩儿的屁股跟没有知觉似的，被打了根本不哭。 只是在盼盼扬起巴掌的时候，两人会下意识地眯眯眼，等待巴掌的落下。 盼盼的‘存款’很快就花光了。 她拉着洛天桦，拿上手电筒去抓知了。 结果知了的收购价降了，她挣的钱根本就不够养活小奶狗。 她抱着三只小奶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忧郁望天。 陈阿妹喂猪回来见了，好笑问：“在干什么呢？” 盼盼的小肩膀随着叹气沉下。 她抚摸着怀里的小奶狗，“我要去卖血了。” ‘咣当——’陈阿妹推着板车往前踉跄两步，板车上的猪桶摔落在地。 “什么？”陈阿妹侧了侧耳朵，“你说什么？” 盼盼忧郁:“我要去卖血了，我没钱了，我要卖血养活我的‘孩子’。” 陈阿妹：“……” 陈阿妹一边将摔在地上的猪桶捡起来，一边没好气地问：“谁告诉你卖血能挣钱？” “电视里啊！”盼盼声音恢复清脆，“电视里的人，就去医院卖血买东西给她孩子吃了。 “我也要去卖血，买豆奶给福禄寿吃！” 陈阿妹无语地将嘴抿成直线。 将板车推到角落放好后，她才感慨道：“福禄寿要是会说话啊，真得叫你一声‘亲爹’。” 盼盼皱眉纠正：“我是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它们要叫我‘亲妈’！” 陈阿妹被她气笑出声。 陈阿妹来到盼盼身边坐下，敛去笑容认真道:“别信电视里演的，店，电视里的人卖血，你也去卖血？ “那电视里的人还从楼上跳下来呢，你要不要从楼上跳下来？” 盼盼一脸莫名，皱眉，“我又不傻。” 陈阿妹感到欣慰，心想闺女还好没傻到那个地步。 下一秒，就听见盼盼说：“他们会武功，我又不会。” 陈阿妹：“……” 她把手搭在盼盼头顶上，“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说完起身，进屋回了房间。 没多久拿着五块钱出来，再次在盼盼身边蹲下。 “呐。”她将钱递给盼盼，“钱不够，妈妈给你。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就回来找妈妈，妈妈会帮你解决。 “千万不能用‘卖血’这种伤害自己的办法。” 盼盼有些迷茫地接过陈阿妹手里的五块钱。 她不解地问：“不是要我自己挣钱养福禄寿吗？” 陈阿妹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自己挣钱养福禄寿了？” 第84章 从亲妈那儿感受到社会的险恶 盼盼眨巴着眼想了想。 发现陈阿妹好像真的没说过。 陈阿妹揽过她的肩，说：“妈妈前两天没给你钱，是想让你知道，人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你坚持要把福禄寿带回家，那你就要尽好照顾养育它们的责任。 “不让你感受到压力，回头你又往家里捡别的东西怎么办？” 就这两三个月的工夫，盼盼已经往家捡了鹅、猪、狗。 回头她要是再往家里捡其它动物，家里不成动物园了？ 盼盼眨眨眼，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突然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对陈阿妹说‘谢谢’。 她把奶狗全部塞进陈阿妹的怀里，兴冲冲就要去小卖部买豆奶。 “诶~”陈阿妹叫住她，“这钱是我借给你的哈，你要给我写个借条，回头有钱了得还。” 盼盼傻眼，愣在原地。 说好了亲妈给她兜底呢！ 陈阿妹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抱着福禄寿站起来。 对盼盼道：“走吧，跟我进屋，先把欠条签了，再去买豆奶。” 兜底归兜底，她也得让小不点感受感受这社会的‘险恶’！ 陈阿妹让洛天桦找纸笔出来，自己手写了张‘欠条’。 “呐，签字吧。”她把欠条递给盼盼，“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利息五毛钱，到时候还我五块五就行了。” 盼盼震惊瞪大眼，“五块五？” 她举起手里的钞票，“这里明明只有五块！” 陈阿妹淡定点头，“是啊，我借给你的是五块，但借钱要收利息的啊。那五毛钱是利息，你得还我五块五。” 闻言，盼盼立马噘起了小嘴。 五毛钱，都能买两包豆奶和一根盐水冰棍了！ 她气哼哼扭脸看洛天桦，抓住洛天桦的衣摆，“阿叔！你有钱吗？你借给我吧！” 洛天桦：“……”这是借钱的语气吗？ 他挠挠头，看了眼陈阿妹的眼色，才道：“有。” “那你借我五块钱吧！” 没等洛天桦应好，盼盼就接着问：“你收不收我利息？” 洛天桦又看了眼陈阿妹的眼色，这才摇头，“不收。” 盼盼立马眼睛一亮，将手里的钱递给陈阿妹，“哼！我不跟你借了，我跟我阿叔借！” 陈阿妹笑着点点头，“行啊，那你和你阿叔签欠条吧。” 洛天桦立马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附和道:“对，你跟我签欠条吧，签了欠条，我就借钱给你。” “好！我签！我现在就签！” 一分钟后，盼盼手里拿着铅笔，看着洛天桦新写好的欠条，无从下笔。 她迷茫抬头看洛天桦，“怎么签？” “写自己的名字啊，写在‘欠款人’这里。” “可是我不会写啊。” 洛天桦无奈耸肩，“那我没办法了，借钱都是要签欠条的，不然没法借。” 盼盼眉头紧蹙起。 她盯着‘欠款人’三个字看了好半晌，最终下定决心:“我学！福禄寿你们放心！ “妈妈一定能学会写名字，一定能借到钱买豆奶给你们喝的！” 热血的话差点没让洛天桦陈阿妹她们笑死。 就这样，一写字就手痒肚子疼想喝水的盼盼，为了养活自己捡回来的福禄寿，心甘情愿趴在桌子上，刻苦学写字。 不过一上午工夫，就学得有模有样。 也只是‘有模’、‘有样’，不缺笔画，三个大字写得长的长、胖的胖。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七个大字。 盼盼兴冲冲要签欠条。 洛天桦没敢做主。 陈阿妹背着手走过来看一眼，提出问题道：“字写得这么大，也签不下啊。” 洛天桦马上附和：“对，字写得太大了，签不下。” 闻言，盼盼一言不发抽回田字簿，继续发奋刻苦练习。 “歇会儿再练吧。”陈老太心疼道，“你看你的手指都要红了，玩一会再练。” “我不玩！”盼盼头都没抬，“我要练！我要签欠条，我要借钱买豆奶！” 陈阿妹竖起大拇指，“看看！多有毅力！多有责任心！” 夸奖的话像是兴奋剂，盼盼练得更来劲了。 晚饭前，她终于成功签下人生中第一份欠条，拿到了五块钱。 手指虽然疼，但心中的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 她可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借到五块钱了呢！ 有了这五块钱，福禄寿可以继续喝豆奶啦！ 翌日，盼盼拿着五块钱去小卖部，全买了豆奶。 小卖部老板娘给她拿了个塑料袋，装了满满一袋子。 结果盼盼不放心，蹲在人小卖部门口，来来回回数了三遍，确定豆奶没少，这才提着沉甸甸的豆奶回家。 老板娘的脸都快被她数绿了，生怕村里人误会她骗小孩子的钱。 五块钱买了二十五袋豆奶。 盼盼美滋滋地心想，这么多豆奶肯定能喂到福禄寿长大了。 结果福禄寿长大是长大了，奶量也大了不少！ 满满一大袋的豆奶，没几天就喝得见了底。 “再借五块钱给你吧？”陈阿妹来到抱头发愁的盼盼身后。 盼盼扭脸，弱弱问：“要利息吗？” 陈阿妹点头，“当然要啊，还是五毛钱利息。” “那我去找天桦借！”盼盼起身，蹬蹬蹬跑上楼。 洛天桦已经提前收到了陈阿妹的指示。 面对盼盼的借钱请求，他摸摸鼻子‘抱歉’道：“我没钱了。” “啊——”盼盼崩溃抱头，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哀嚎：“怎么办啊——” 陈阿妹笑着等小不点服软借钱。 岂料等到天黑，等到第二天，都没等到小不点开口。 她留意观察了盼盼的动向，才发现盼盼将豆奶和米汤混合在一起喂福禄寿。 “盼盼的脑子真灵光。”陈老太笑着夸赞道，“可比你小时候还机灵呢。” 陈阿妹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豆奶还剩最后两包的时候，盼盼往不锈钢狗盆里舀了粥，尝试让福禄寿自主进食。 她紧张地蹲在狗盆边上，看着已经能站稳、会走路的福禄寿，大气都不敢喘。 眼看着福禄寿朝粥盆伸出舌头，开始了进食。 她激动地举起双手，“会吃饭了！福禄寿会吃饭啦！我不用借钱啦，不用借钱啦哈哈哈哈！” 突然的动静将福禄寿吓得一激灵。 齐齐栽进不锈钢狗盆里。 第85章 变得好‘长\’一条 盼盼连忙收敛，伸手拯救福禄寿。 成功‘断奶’的福禄寿一下就长得快了起来。 从最开始站都站不稳，变成天天跟在盼盼屁股后面。 盼盼上个厕所，它们都要守在卫生间门口。 盼盼出去玩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迈着小短腿跑得像只大耗子。 跟不上盼盼的时候，还会‘汪汪汪’‘嘤嘤嘤’叫唤。 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依旧‘贼心不死’，逮着机会就要朝福禄寿爬过去。 他们只要抓到福禄寿，胖胖的小手就跟铁钳似的，薅着狗毛不肯撒手。 盼盼掰他们的手，会连带着扯到小狗的皮毛，惹得小狗嗷嗷叫。 因此她只能大巴掌往洛一帆洛一鸣的屁股上招呼。 可是两个小胖墩完全不怕打，任凭盼盼怎么抡圆了胳膊，他们就是抱着小狗不肯撒手。 家里大人向来不干涉盼盼对两个小胖墩的制裁。 只有在盼盼快被气哭的时候，才会出手帮忙解决。 “你俩怎么就这么倔呢？”陈老太拿两个小胖墩也没办法，“松手，快松手！” 两个小胖墩稳如泰山坐在地上，两手紧紧抓抱着阿福和阿禄，任凭陈老太怎么拽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阿寿躲在几步远，根本不敢靠近。 这时，陈阿妹打完米回来，也在两个小胖墩身边蹲下，动手解救阿福阿禄。 “我就不信了！”盼盼气得再次在两个小胖墩面前蹲下。 伸手挠洛一帆的胳肢窝。 “咯咯咯~”洛一帆笑得身上的肉一颤一颤，不自觉松了手。 被他抱着的阿福也是个机灵的，感觉到皮毛一松，立马就挣扎跑开。 盼盼又如法炮制，挠洛一鸣的胳肢窝。 洛一鸣‘咯咯’大笑，也松了手。 “盼盼，还得是你啊。”陈老太夸赞。 盼盼站在两个小胖墩面前，双手叉腰。 福禄寿躲在她脚后，偷瞄笑得口水横流的两个小胖墩。 “你们两个！”盼盼手指两个小胖墩，“以后再抓福禄寿，我真要打扁你们了！” 说完又转身，指着福禄寿三小只，“你们三个！以后聪明点，跑得快一点！再被一帆一鸣抓住，我就不救你们了！” 说完气哼哼叉腰朝沙发走去，同时嘟囔道：“真是操不完的心！” 陈阿妹和陈老太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一人抱起一个小胖墩，去卫生间给两个小胖墩洗干净手上沾的狗毛。 中午，陈阿妹煮的猪杂瘦肉粉。 肉嫩汤鲜粉滑，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天桦是不是长高了啊？”陈老太突然看着坐在对面的洛天桦说。 洛天桦点点头，“好像是，我穿裤子，发现裤子有点短了。” 闻言，陈阿妹立马道：“站起来我看看。” 洛天桦乖乖放下碗筷，站起来。 嘴里还吸溜着河粉的盼盼跟着仰头。 她三下五除二咽下嘴里的食物，激动地说：“天桦！你变得好长一条啊！” 陈阿妹陈老太被逗笑。 陈阿妹站起来，一边到洛天桦身边和洛天桦比身高，一边道:“什么叫‘好长一条’，天桦这是长高了。” 说着话，她的手从自己的头顶平移出去，落在了洛天桦的耳朵中间。 “还真是长高了不少。”陈阿妹惊讶，“在家天天见，都没怎么注意。” 刚放暑假那会儿，洛天桦只比她高出一点点。 现在暑假还没结束，洛天桦都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 仔细一看，小伙子的唇边似乎也有了细小的绒毛。 陈阿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碗筷，“先吃饭，过两天带你买合身的衣服去。” “不用买。”洛天桦说。 “不买怎么行？裤子衣服都短了，怎么穿？” “先穿我哥的。” 陈阿妹沉默几秒，点头，“也行，在家先穿你哥以前的衣裳吧。现在买了新衣裳，没准等开学就又短了。等到时候快开学了，再买。” 洛天桦：“开学了也不用买，有得穿就行。” “你哥的那些衣服都旧了，好多都补过丁了。” 洛天桦冲陈阿妹笑笑，“没事的，阿嫂，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穿补丁衣裳。他们能穿，我也能穿！而且人家现在还专门卖补丁的衣裳呢。” 看着他懂事的模样，陈阿妹鼻头有些发酸。 “那我买不买衣裳？”盼盼突然道，“我也长高了，我也要开学了呢！” 陈阿妹被她逗笑，“买！你和天桦都买，给你们俩一人买两身，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去上学。” “阿嫂，给盼……” 陈阿妹一个眼神扫过去。 洛天桦立马闭了嘴。 自从陈阿妹说要给他们买新衣服，盼盼就天天惦记着买新衣服的事。 倒不是对新衣服有多大执念，而是买了新衣服，就意味着要开学了。 她能去上学了！ 盼盼盼啊盼，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陈阿妹说‘明天早点起，我带你们去街上买衣服’。 “买完新衣服，就要开学了吗？”盼盼眼神期待。 陈阿妹笑着点头，“嗯，明天买新衣服，大后天就要开学了。” 闻言，盼盼的嘴角自然上翘，满怀即将成为小学生的欢喜。 陈老太坐在一旁，望着窗外乌黑的夜，似在想什么。 等到盼盼和洛天桦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她才问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陈阿妹：“阿妹，这都快九月了，你阿嫂娘家侄子不是要结婚吗？你哥回来过没有？” 陈阿妹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很快继续擦头，同时道：“我也不清楚，你要想他了，明天直接给他打个电话。” 其实陈阿妹也在想这个问题。 上个月，马淑珍过来接大宝他们回去的时候，说她娘家侄子八月结婚。 虽然没说具体是哪天，但眼看八月马上就过去了，也没见陈大牛带着孩子上门。 到底是陈大牛没回来，还是陈大牛回来了，不上门来看看老娘？ “会不会影响他工作啊？”陈老太又担心。 “打个电话而已，能影响什么工作。想他就给他打电话，考虑那么多干嘛？” 陈老太没再说话。 翌日，盼盼和洛天桦都起了个大早。 吃过早饭，陈阿妹就打算骑摩托带他俩出门。 注意到陈老太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陈阿妹道：“我先带天桦盼盼去买衣裳，中午回来了再打电话给我哥，那时候他应该也刚好吃饭休息。” 陈老太马上答应：“诶，好！” 第86 章 穿得像株毒蘑菇 陈阿妹带叔侄俩去镇上买衣服。 一路上，盼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阿妹坐在前头实在听不清盼盼说的话，‘啊’了好几声后，干脆装全聋。 洛天桦坐在最后面，装聋只会让盼盼回头把话再重复一遍，因此只能一路扯着嗓子回应。 到了镇上，两人的嘴都说干了。 陈阿妹给两人各买了一杯绿豆沙。 冰冰凉凉、甜丝丝，盼盼喝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镇上主要有两个卖衣服的区域。 一是市场的二楼，由铁丝网隔成一个个摊位，内衣内裤、童装女装、男装劳保服…… 应有尽有。 二是时装一条街，和卖活鸡活鸭的摊位就隔了一条街。 时装一条街都是独立的店铺，老板娘个个年轻靓丽、衣着时尚。 通常情况下，时装一条街的衣服要比市场二楼的衣服贵，质量和款式也会比市场二楼的衣服要好些。 陈阿妹直接带着叔侄俩去了时装一条街。 先是找了家卖童装的店。 陈阿妹给盼盼挑了一条裙子，想让盼盼试试。 “我不想要裙子，我想要这个。”盼盼摇头，手指挂在衣杆上的一套蓝白条纹娃娃领短袖、蓝色背带五分裤套装。 老板娘面露喜色，立马将挂在衣杆上的背带裤套装取下来。 这套衣服挂在店里一个多月了，现在终于要卖出去了！ “给，喜欢就试试吧！” 盼盼双手接过套装，也没等陈阿妹洛天桦发表意见，进了拉帘试衣间。 “呦~她这么小就知道害羞啦。”老板娘笑着跟陈阿妹搭话，“好多来买衣服的，读五六年级还站在外头就试衣服呢。” 陈阿妹笑笑，出于礼貌回应：“女孩子还是要讲究一点。” “是是是，我也是这样想嘞。我娘家嫂子……”老板娘吧啦吧啦一大通。 陈阿妹时不时给点回应。 她们说话的工夫，盼盼换好衣服，从拉帘试衣间里钻出来了。 蓝白条纹的娃娃领上衣掖在蓝色的五分背带裤里，看起来…… 就跟相册里，洛弘文刚当海员时留下的那张照片一样。 陈阿妹和洛天桦都有些恍惚，眼前闪过洛弘文的模样。 “怎么样？”盼盼兴冲冲的声音将她们拉回现实，“好看吗？” 老板娘着急抢答：“好看！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最精神了！” 她说着，还上前帮盼盼抻了抻衣裳。 虽然得了夸奖，但盼盼还是看着陈阿妹和洛天桦。 陈阿妹表情有些复杂，“你确定要这个吗？看起来，有点像男孩子哦。” “像吗？”盼盼低头看看自己微鼓的肚子，“我觉得不像啊。” 抬头又问洛天桦：“天桦，你觉得像男孩子吗？” 洛天桦挠挠头，“我、我觉得还行吧。” 盼盼的审美，他向来不敢恭维。 这压根不是像不像男孩子的问题，而是款式和配色的问题。 裤子也就算了，深蓝色虽然亮眼，但看起来精神。 可这条纹上衣是什么鬼啊！ 为什么不是同样的蓝色，而是浅一点的蓝色！ 幸好是横条纹，要是竖条纹，就跟劳改犯穿的劳改服是同款了！ 盼盼完全不知道洛天桦的想法。 当然，她也不在意洛天桦的想法。 她欢喜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对陈阿妹道：“妈妈，我喜欢，就买这一套吧。” 陈阿妹试图劝阻：“再试试其他的吧，合适的话，咱们就全在这里买了。” “好。”盼盼乖乖答应。 她转身，仰头在墙上寻找心仪的衣服。 找了一圈没找到，目光又落在和她身上那套背带裤套装挂在一起的清仓衣服上。 她左手抓着一条玫红色裤子，右手抓着一件彩色点点短袖。 “妈妈！你看！这两件好看！” 陈阿妹光是看到布料的颜色，就眼前一黑。 老板娘则是笑酸了脸，非常积极主动地帮盼盼把衣服拿下来。 “小朋友眼光真好啊！这条裤子和这件短袖卖得可好了，都刚好只剩下一件了！” 盼盼眼睛一亮，“那让我试试吧？” “好嘞，想试就试。来，阿姨帮你把衣架取下来。” 盼盼拿着彩衣红裤又进了拉帘试衣间。 老板娘再次和陈阿妹搭话闲聊。 没一会儿，盼盼换好衣服出来。 身上颜色鲜艳得像朵毒蘑菇。 洛天桦扶额，叹气，转身面向店外。 陈阿妹抽了抽嘴角，实在忍不住了，“盼盼，要不你看看挂在墙上的衣服，再试试其他的呢？” “这不挺好的吗？”老板娘赞不绝口，“多好看啊，多有活力啊。” 盼盼欢喜地左看右看自己身上的彩色点点，点点头，“我也觉得好看。” 老板娘生怕衣服卖不出去，连忙劝陈阿妹道：“听孩子的吧，孩子觉得好看就行。有时候咱们大人觉得好看，孩子不一定觉得好看。” 陈阿妹表情复杂，内心疯狂纠结。 尊重盼盼自己的选择？ 可这也……太丑了吧？ 陈阿妹到底没能说服自己尊重盼盼。 她上前一步，和盼盼商量道：“这样吧，裤子可以要，上衣换一件试试，行不行？” 盼盼想了想，点头。 陈阿妹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帮盼盼挑选了一件白色的短袖。 盼盼换上白色短袖，立马从斑点毒蘑菇，变成了活力四射的小姑娘。 从表情就能看出，盼盼很满意陈阿妹帮她做的新搭配。 只有老板娘不开心。 她的衣服又卖不出去了！ 陈阿妹又帮盼盼挑了另外两套衣服，都是简约大方的款式和颜色。 最终，盼盼还是更心仪自己选的那套蓝色背带裤套装，以及第二套的白色上衣加玫红色裤子。 她抱着两套衣服，对陈阿妹说：“妈妈，别试了吧，我都出汗了。” 陈阿妹点点头，扭脸问老板娘：“这几件衣服都怎么卖？” 老板娘扬起笑容，“这身套装是今年最新款，卖得就剩这一套了，便宜点给你，二十二吧。那条红……” “你少在这里漫天要价。”陈阿妹直接打断她的话，“那一堆衣服都是清仓的吧？就这款式，也就我女儿能看上，还卖得只剩这一套了…… “给个实价，不然我们就到别处去看了。你等其他人来买吧！” 盼盼眨眨眼，仰脸看陈阿妹。 她怎么感觉亲妈说的话有点不太对劲？ 第87章 我弟毛还没长齐呢 老板娘被拆穿，嘿嘿干笑了两声，连忙拉着陈阿妹的胳膊说好话。 并将蓝色背带裤的价格降到了十八。 另外那条裤子和白色短袖，则是分别开价八块和十块。 “一共三十六，算你三十五好了！讨个开张好彩头！” 陈阿妹斜她一眼，“二十。” 老板娘瞪眼，“二十？！哎哟！姐姐你真敢说哎，二十我货都拿不来啊。” “有什么拿不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进货价都不高。” “不高也没有那么低啊，二十真不行！三十二吧，三十二你就拿去。” 陈阿妹：“二十二，我顶多给你二十二。卖你就帮我装起来，不卖我们就到其他店看看，反正不着急。” “再涨点！再涨点嘛！” 若换作是平常，老板娘肯定就冷脸不卖了。 可今天顾客挑中了三件卖不出去的清仓衣服啊！ 错过了这笔生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那几件衣服卖出去了！ 陈阿妹不说话，转身作势要走。 老板娘连忙拦住她，“二十五！二十五行了吧，真是亏本卖给你了！” “二十五的话，把我女儿看中的那件毒蘑菇……那件全是点点的衣服，送给我们。”陈阿妹完全拿捏了老板娘的心理。 她就不信除了盼盼，还能有其他人能看中这些衣服。 老板娘一番咬牙纠结，最终跺脚，“行！卖给你就卖给你，权当交个朋友，回头你再来光顾我生意就行！” 陈阿妹哼哼冷笑，“不是来光顾你生意，是来帮你清仓。” 老板娘扑哧一声笑出来，瞥了眼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正微微皱眉的盼盼。 她对陈阿妹道：“也不能这么说，大人和小孩的眼光肯定不一样。没准咱们觉得不好看，她们就觉得很好看呢？” 陈阿妹笑笑不说话，付了二十二块钱。 盼盼拿到用漂亮时装袋装着的新衣服，开心得蹦蹦跳跳，全然把刚刚发现的不对劲抛在了脑后。 接下来给洛天桦买衣服就顺眼顺心多了。 一个暑假过去，洛天桦长高不少，肩膀也变宽了些。 整个人就跟衣架似的，什么衣服套在他身上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老板娘都忍不住让他多试几件。 只有盼盼不满意，连连摇头。 “天桦，试试这件吧，我觉得这件好看。”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件灰白条纹翻领上衣。 洛天桦两眼一黑，“你别觉得了。” 老板娘也道：“小朋友，你爸爸穿上这件衣服，估计都显老哦。” “显老？”盼盼不解。 她坐在小板凳上，托腮看着那件灰白条纹翻领上衣，怎么也想不出来哪里‘显老’。 条纹多好看啊，为什么会‘显老’？ 趁着老板娘去拿其他衣服的工夫，洛天桦低声对陈阿妹道：“阿嫂，还是去市场二楼买吧。” 陈阿妹挑衣服动作不停，“二楼衣服质量不好，容易褪色起球，就在这里买吧。” “可是这里的衣服……” 没等洛天桦说完，老板娘拿着新衣服来了。 “来，后生仔试试这一套。长得真高啊，真帅气一后生。回头我儿子要是有你这么高就好了。” 看着洛天桦进了拉链试衣间，老板娘和陈阿妹搭话：“你是他姐吧？” 陈阿妹点头，不想做过多解释。 老板娘继续又道：“看来你们一家子都长得高，你长得也高！都赶得上好多男人了！” 没一会儿洛天桦试好衣服出来，老板娘立马上前赞不绝口。 “真好看真好看！走出去不知道迷死多少小姑娘！后生仔你今年多少岁？我还有个妹妹没结婚呢，在鹏城打工，介绍你们认识啊！” 洛天桦脸倏然一红，无措地朝陈阿妹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阿妹淡定：“我弟还小，毛还没长齐呢。” “哈哈哈哈~”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那是小了点！估计洞房都入不成呢！” 夹带颜色的话让洛天桦脸红得更厉害了。 陈阿妹这个已婚妇女淡定开始砍价。 最终以六十四元的价格拿下一件短袖白衬衫、一件灰色宽松短袖以及一条牛仔裤和一条黑色运动裤。 买完衣服，陈阿妹带着叔侄俩去菜市场买了点菜。 准备回家的时候，碰见骑自行车卖花生夹心麦芽糖的，又买了四根麦芽糖。 回到家，才上午十点多。 中午吃过饭，陈阿妹这才拿起话筒，按着电话簿上的号码给陈大牛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被陈大牛的工友接起。 陈阿妹表明身份后，接电话的工友立马吆喝了一声‘大牛’。 陈大牛接起电话：“喂？” “哥，是我。” “阿妹？”陈大牛心里倏然一紧，“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家里出什么事了？” 陈阿妹：“没，咱妈想你了，让我打电话给你。” “咱妈想我了？”陈大牛更迷惑了。 陈阿妹解释：“你老婆娘家侄子不是要结婚吗？咱妈惦记着你要回来喝喜酒，不见你带大宝兄妹几个来看她，所以担心想问问。” “哦~这事啊。”陈大牛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嗐！我没回去。上个月才请过假，这个月领导不让请了。你跟咱妈说，让他别担心。” 不让请假？ 陈阿妹半信半疑。 她觉得陈大牛为了省路费才不回家喝喜酒的可能性，比领导不让请假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把陈老太叫来听电话。 陈老太心疼电话费，没跟陈大牛说两句，就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念叨说，“我还以为是你哥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呢。” 陈阿妹：“吵架就吵架呗，他们两口子吵架，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嘛？” 陈老太没敢反驳。 “我下午去把大宝他们接来吧。”陈阿妹话锋突然一转说，“之前答应了他们，要做红烧肉给他们吃。 “今天接来，让他们在家住一晚。明天我送天桦去学校的时候，再顺带把他们送回去。” 下午三点多，陈阿妹骑着摩托出了门。 直奔隔壁镇的娘家——陈屋村。 马淑珍和陈大宝兄妹三人刚好都在家。 面对陈阿妹的来意，马淑珍皮笑肉不笑拒绝：“还是算了吧，那多麻烦啊，送来送去的。” 陈阿妹没理她，问陈大宝兄妹三人：“你们想不想去阿姑家？” 第88章 谁在说话？ 马淑珍很有自信，想着陈大宝兄妹三人肯定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岂料陈大宝对着陈阿妹点了点头，“嗯，想去。” 陈阿妹意外地亮了亮眼睛。 她以为陈大宝会像以前那样怯弱、不敢有自己的主意。 看来她上回对陈大宝说的那番话，多少起了点作用。 “那快去收拾今晚换洗的衣服吧。”她摸摸陈大宝脑袋，对兄妹三人说。 陈大宝领着两个妹妹，立马转身朝屋里跑。 马淑珍急了，“还是不了吧！这多不好意思啊，别看他们小，三张嘴呢！能吃不少粮食！ “不就红烧肉吗？我给他们做就行了，不用你跑来跑去！ “大宝！二美！别不懂事！收拾什么衣服，不能去麻烦你们阿姑！” 屋里，陈大宝兄妹三人都停下了收拾衣服的动作。 陈二美陈三美朝陈大宝投去询问的目光。 对上两个妹妹的视线，陈大宝心一凛，压低声音问:“你们想不想去阿姑家？” 姐妹俩点点头。 陈大宝吁出一口气，“那就去！阿姑说了，做人要先考虑自己的想法！” 有了大哥发话，姐妹俩立马开始翻找衣服。 屋外，陈阿妹双手环胸，睨着马淑珍。 “麻烦什么，我不觉得麻烦。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抓两只阉鸡给我不就行了。” 马淑珍闻言立马紧张地朝院子角落的鸡圈看去。 不算没长成的小鸡，家里原本养了十只阉鸡、六只母鸡。 先前洛盼盼和陈阿妹，先后抱走了两只母鸡和两只阉鸡。 现在陈阿妹又打她家鸡的主意！ 土匪啊！ 马淑珍敢怒不敢言，因为陈阿妹真要抓她家的鸡，她也不敢说什么。 陈阿妹无声冷笑，目光落在晾在院子里的笋干上。 “这笋不错啊，炖肉应该好吃，我拿一点回去吧？” 马淑珍扯了扯嘴角，“你想要，就拿嘛。” 笋干是她自己晒的，不值什么钱，就算陈阿妹全带走，也总比抓她养的鸡强。 “那拿个袋子吧，今年还没吃过笋干呢。” “好，我去给你拿！”马淑珍一心防着陈阿妹抓鸡，几个孩子要去陈阿妹家的事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等陈大宝兄妹三人背着装了衣服的书包出来，她才倏然反应过来。 眼神责怪地瞪了兄妹三人一眼。 “就这么馋！”她低声骂，“两块肉就能把你们骗过去！”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陈阿妹将装着笋干的袋子系好，“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啊？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抓一只……” “没没没！没说什么！走吧！你们快走吧！” 陈阿妹对兄妹三人说：“听见没有，赶我们走呢，走吧！跟阿姑找盼盼玩去。” 她一招手，陈大宝兄妹三人立马头也不回地跟着她走了。 陈阿妹骑摩托车带兄妹三人回家。 “盼盼！”摩托车还没停稳，陈大宝兄妹三人就激动得大喊。 “大宝！二美！三美！”盼盼带着福禄寿跑上前。 “哇！哪来的小狗！”陈大宝麻溜爬下车，抱起一只小狗。 二美三美紧接着爬下车。 二美也抱起一只小狗，喜爱地用脸去蹭毛绒绒的狗毛。 三美则是站着没动，小声嘟囔：“这狗，长得怎么那么丑啊。” 陈阿妹听见了，哈哈大笑，揉揉三美的头道：“咱俩英雄所见略同啊。” “才不丑呢！”盼盼抱起陈三美面前的阿福，“哼，她们两个说你丑，咱们不跟她们两个玩！” 盼盼和陈大宝陈二美抱着福禄寿进屋去了。 陈阿妹笑着牵上陈三美的手，“走，她们玩狗，咱们玩一帆一鸣去。” 是夜，孩子们又是闹到了深夜才睡。 翌日孩子们还没醒，陈阿妹就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她要去镇上买几斤五花肉，买点菜。 再去批发部买点饼干豆奶，让两个孩子带去学校吃。 陈大宝是孩子们中起得最早的那个。 他没敢吵醒洛天桦，轻手轻脚爬下床，轻手轻脚下楼。 下楼瞧见陈老太正准备喂鸡，他立马跑上前，“奶奶，我来吧。” 陈老太笑着对他道：“不用，奶奶手已经脏了，你就别再脏手了。” 话音刚落，陈阿妹的房间里传出两个小胖墩的声音。 陈老太立马放下搅拌米糠的勺子，匆匆洗了手，朝陈阿妹的房间赶去。 等她抱着两个小胖墩出来，陈大宝已经搅拌好米糠，并将沉甸甸的桶掂到了篱笆旁。 陈老太站在门口对他道：“大宝，放着吧，奶奶一会儿再喂。” 陈大宝笑着回头，“没事，奶奶你看着一帆和一鸣吧，我来喂鸡就行。” 两个小胖墩这边确实离不了人，陈老太只好随了陈大宝的意。 陈大宝刚喂好鸡，洛天桦从楼上下来。 盼盼和二美三美也起了。 二美三美自觉去卫生间洗漱。 盼盼前脚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后脚就爬上了沙发，闭目瘫成大字形。 洛天桦朝厨房走去，经过沙发的时候，驻足开口催瘫在沙发上的小家伙：“还睡呢？快起来去刷牙洗脸，该吃早饭了。” 声音和以往的清脆稚嫩不同，变得低沉富有磁性。 陈老太惊诧地抬眸朝洛天桦看去，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通常情况下，男孩子变声要经历一段公鸭嗓的时期。 没想到洛天桦直接跳过了公鸭嗓的阶段，一个晚上的工夫就变了声。 洛天桦也是刚刚在卫生间刷牙清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 他新奇地在楼上背了好几首古诗，这才接受了自己的新嗓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下楼。 “嗯？”躺在沙发上的盼盼突然睁眼，爬起来，“谁在说话？” 她狐疑左右张望一眼。 洛天桦已经进了厨房。 盼盼的目光最终落在陈老太脸上，“外婆，你刚刚听到了吗？有个人叫我起来刷牙洗脸！” 陈老太看着小不点疑惑中带着点警惕的模样，笑得两腮发酸。 “是你阿叔。”陈老太说。 “我阿叔？”盼盼脸上写满了‘不可能’。 这时，厨房那边传来洛天桦低沉的新声线：“盼盼，你们是吃煎鸡蛋，还是炒鸡蛋？” 盼盼瞪大双眼，睡意瞬间全无。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拖鞋都顾不上穿，赤脚就朝厨房跑去。 也没敢进厨房，而是躲在门口，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 第89章 被妖怪附身啦！ 正准备磕鸡蛋的洛天桦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偏头看去，对上盼盼疑惑的目光。 他问：“到底是吃煎鸡蛋还是炒鸡蛋？” 低沉的声线一出，盼盼立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洛天桦瞧见她的反应，皱了皱眉。 正准备朝门口走过去。 盼盼突然转身，撒开脚丫子跑了。 此时，陈二美陈三美刚刚洗漱完，顶着湿漉漉的发际线绒毛从卫生间出来。 瞧见盼盼，姐妹俩刚想张嘴说话。 下一秒，被风风火火的盼盼拉进了卫生间。 盼盼关上卫生间的门，微微气喘。 “盼盼你干嘛呀？”陈二美一脸迷茫。 盼盼气喘不匀：“我阿叔他、他被妖怪附身了！” “啊？”陈二美陈三美齐齐震惊出声。 “真的！不信你们去跟他说话！他现在说话的声音，都不是他自己了！肯定是妖怪在他的身体里！妖怪在说话！” 陈二美陈三美面面相觑，因为太过于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半晌，陈二美才磕磕绊绊开口：“盼盼，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啊？你不会是在吓我们吧？” “没有！”盼盼表情认真，“是真的！不信你去看，你去看嘛！” 说着，她把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陈二美看看三美，看看盼盼，迟疑缓慢地迈出步子。 她一步三回头，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终于走到厨房门口。 她紧张地抓着裤子的两边，声音发颤开口：“天、天桦阿叔。” “嗯？”正在煎鸡蛋的洛天桦回头。 陈二美吓得一激灵，满脑子都是对于妖怪的想象。 生怕洛天桦下一秒就变成青面獠牙的大妖怪，一下子就扑过来把她给吃了。 可是油锅滋啦的声音太大了，加上煎鸡蛋很香，她根本没听清洛天桦的声音！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像盼盼说的那样，她咕咚一声咽了唾沫，鼓起勇气又道：“天、天桦阿叔，你、你能开口说话吗？” “哈？”洛天桦表情迷惑，“开口说话？说什么……” 话没能说完，陈二美就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见洛天桦皱了眉头，她以为附身在洛天桦身上的妖怪要发怒了，吓得‘啊——’一声尖叫，屁滚尿流往卫生间的方向跑。 伸着脑袋观察的盼盼和三美见了，着急地原地蹦跶，向陈二美招手。 等到陈二美进了卫生间，三人‘砰’的一声把卫生间关上。 二美后背抵着门，双手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一如盼盼方才那般喘粗气。 “怎么样？”盼盼问她，“我说的没错吧？天桦身上的妖怪说话了吧？” 二美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不是你阿叔了！是个……是个大人！肯定是个大妖怪！” 盼盼脸色‘歘’一下发白。 她抱着头蹲下，“怎么办，怎么办啊……坏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那般，她蹭一下就站起。 “一帆一鸣和外婆大宝哥还在外面呢！妖怪最喜欢吃一帆一鸣那样的胖小孩了！” 闻言，二美三美脸色也‘歘’一下变白。 她们不想失去大宝哥，不想失去奶奶，也不想失去两个可爱的小表弟！ “我们出去把她们叫过来吧！”盼盼征求二美三美的意见，“咱们都躲进卫生间里！” 二美眼里闪起了泪花，摇摇头，“没用的，妖怪那么厉害，肯定用手指轻轻一碰，就能把这扇门变没。” 盼盼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一时间万念俱灰。 脑海中浮现洛天桦变成妖怪，把家里人一个一个吃掉的画面。 悲伤迅速在心里蔓延。 她的鼻头跟着酸了，眼眶也跟着红了。 二美这时眨眼，啪嗒落下两滴大泪珠。 盼盼的心理防线瞬间被那两滴泪珠冲垮。 她的眼泪跟着决了堤，小河似地往下淌。 三美见两个姐姐都哭了，吓得也跟着一起哭。 姐妹三个还默契的没敢哭出声音，怕把妖怪洛天桦引过来，再一口把她们都给吃了。 姐妹三人在卫生间抱头痛哭，也没注意摩托车‘笃笃笃’的声音在家门口停下。 陈阿妹去镇上回来了。 提着满满两手的东西。 “盼盼二美她们还没起床？”见客厅没人，陈阿妹好奇地问陈老太说。 陈老太向卫生间那边示意，“起了，三个人躲进卫生间，玩游戏呢。” “躲进卫生间玩什么游戏？” 陈阿妹正好想上厕所，放下东西，朝卫生间走去。 来到卫生间门口，敲门。 门内，蹲在地上哭的三个小姐妹吓得一激灵，扭头朝门看去，忘了哭。 ‘哆哆哆’，又是敲门声。 “盼盼，二美三美？”陈阿妹问，“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快开门出来，我要上厕所。” 说着话，她的手已经扶上了门把手。 试探性地用力，发现门没锁，干脆直接推开了门。 然后便看到三个小不点呈三角形蹲在地上，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 陈阿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怎么了？你们哭什么？” 盼盼第一个反应过来，‘哇’一声哭出来，起身扑进陈阿妹怀里。 陈二美陈三美跟着起身，站在原地抽泣，没好意思像盼盼那样扑进陈阿妹怀里。 陈阿妹注意到两人脸上的害怕和无措，冲两人招招手。 两人这才跟着来到盼盼身后。 “到底怎么了？”陈阿妹着急问，“你们在哭什么？” “呜呜呜~妖怪，天桦变成妖怪了呜呜呜……”盼盼悲伤得话都说不清楚。 陈阿妹的目光落在二美身上，想着二美比盼盼大一岁，应该能说清楚怎么回事。 陈二美抽抽噎噎，“阿、阿姑，天、天桦叔被、被妖怪附身了呜呜呜呜~~~” 陈阿妹总算听清洛天桦的名字和‘妖怪’二字。 她疑惑不解问：“天桦他吓唬你们了？” 三个小不点齐齐摇头。 见状，陈阿妹直接朝端菜出来的洛天桦喊：“天桦！你过来！” 洛天桦放下菜，立马朝卫生间小跑而来。 盼盼和二美三美吓得往陈阿妹身后躲，揪着陈阿妹的衣服，露出眼睛往外看。 “天桦，怎么回事？”陈阿妹问洛天桦，“你吓唬她们了？还是给她们讲鬼故事了？她们怎么怕你怕成这样？” 洛天桦无辜挠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 低沉声线一出，陈阿妹意外挑眉。 躲在她身后的三个小不点则是又一激灵。 第90章 妈妈你别笑了，我害怕！ “呀，变声啦？”陈阿妹问，“昨晚吃饭的时候还没变呢，一晚上的工夫，像变了个人一样。” 洛天桦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嗯，我也是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的。”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知道了！”他说，“盼盼她们不会就是因为我变声，才这么怕我的吧？” 这样就说得通，二美为什么莫名其妙让他说话，又在他说了话之后，像见了鬼一样逃走。 陈阿妹转身，后撤一步，让原本躲在她身后的三个小不点暴露在洛天桦面前。 “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哪里有妖怪？” 盼盼不敢看洛天桦，快速瞥一眼，立马收回目光。 她这会儿缩着肩膀，老实得像只鹌鹑，完全没了平日里恣意模样。 “他~”陈三美突然伸手，指着洛天桦，“他是妖怪呜呜呜~ “盼盼和二美说，他是妖怪，他身上有妖怪呜呜呜~他会吃掉一帆一鸣呜呜呜~~” 洛天桦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他怎么就成妖怪了？ 陈阿妹哭笑不得，“到底怎么回事？盼盼，你来说。” 盼盼吸吸鼻子，撇撇嘴，又瞄了洛天桦一眼。 “妈妈~”她向陈阿妹招招手。 陈阿妹配合弯腰，她这才双手呈喇叭状凑到陈阿妹耳边，压抑着抽噎低声道：“妈妈，天桦被妖怪附身了，刚才是妖怪在跟你说话。” 陈阿妹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爆笑出声。 盼盼她们和洛天桦都看呆了。 只见陈阿妹捂着肚子笑弯腰。 接着笑得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笑。 “妈妈！”盼盼上前拉她，“妈妈你别笑了！我害怕！” 陈阿妹霎时笑得更大声了。 眼角都闪了泪花。 客厅那边，陈老太不明所以，但被陈阿妹的笑声感染得也忍不住笑。 “阿妹！”她嗔道，“你笑什么呢，别笑了，再把盼盼她们几个吓到。” “哈哈哈哈——”陈阿妹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朝客厅的方向走。 她指着身后，对陈老太道：“妖怪！哈哈哈~盼盼她们说天桦被妖怪、被妖怪附身了哈哈哈—— “她们以为，天桦变声，是妖怪在说话哈哈哈！” 陈老太一愣，随后也是笑得停不下来。 洛天桦拍拍脑门，朝盼盼走去，想解释自己说话变了声音的原因。 结果把盼盼二美吓得往三美的身后躲。 “啊！”个头最小的三美被吓得尖叫大哭。 洛天桦连忙摆手后退，“别哭！你们别哭了，我不是妖怪，我没有被妖怪附身。我……”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三个小不点解释‘变声’的原理。 挠挠后脑勺，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只是声音变了，人没变！我还是洛天桦！ “每个人都要经历变声期的，只是有的人变得快，有的人变得慢；有的人变得早，有的人变得晚。” 躲在三美身后的盼盼、二美半信半疑，缓慢地站直了身子。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妖怪。”洛天桦继续说，“那都是电视里演的，是假的！” 盼盼和二美依旧提防地看着他。 他实在没招了，朝陈阿妹投去求助的目光，“阿嫂，你别笑了，快来帮忙解释啊。” 沙发那边，陈阿妹已经笑没了力气。 她用手擦去眼角的泪花，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没有妖怪，这世上哪有妖怪啊。”她边揉着笑酸了的脸，边朝盼盼她们走去。 “昨晚让你们早点睡，你们非要看电视。 “这下好了吧，自己把自己吓一跳！我说你们在卫生间干什么呢，原来是躲着偷偷哭！” 说着，陈阿妹又想到几个小不点蹲在卫生间哭的模样，差点又笑出来。 可为了几个小不点的自尊心，她还是暗暗掐着大腿，忍住了笑意。 盼盼和二美这会儿已经意识到是乌龙，尴尬羞臊的站在原地，不知怎么面对。 三美则是还处在崩溃中，号啕大哭。 “好了好了。”陈阿妹上前安慰，“别哭了，三美别哭了。阿姑带你去洗把脸，然后给你们做红烧肉吃，好不好？” 陈阿妹拥着三个小不点去卫生间洗手、洗脸。 从卫生间出来，三个小不点的脸上满是水珠，和尴尬。 好在没有人再提洛天桦变声的事。 也没人笑话她们。 陈大宝有几次和盼盼她们对上目光，‘噗’的一声，连忙捂着嘴跑出门。 在外面笑够了，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回来。 盼盼和二美当然知道陈大宝捂着嘴出门干嘛，可她们拆穿了也只是自取其辱，所以还不如装傻保持沉默。 因为洛天桦下午要去学校，陈阿妹早早就做好了午饭。 一大锅油亮诱人的红烧肉摆在桌子的最中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红烧肉的吃法在当地不常见。 陈阿妹是跟洛弘文学的这道菜。 洛弘文则是在船上吃到大厨炖的红烧肉，觉得惊为天人。 想让家里的媳妇闺女弟弟妹妹也尝尝这个味道，于是特地跑去帮大厨打了两个星期的下手，这才从大厨那儿学到了独家制作方法。 那年洛弘文结束航行回到家，当天就去镇上买了五花肉。 回家炖了满满一锅肉，自己不吃，笑眼看着媳妇闺女弟妹把肉吃光。 陈阿妹笑眼看着老娘和孩子们大口吃肉的模样，自己也胃口大开。 吃过午饭没多久，陈阿妹就骑着摩托车送洛天桦去学校，顺道送陈大宝兄妹三人回家。 因为还要给洛天桦交学费，带着三个小不点不方便，所以她先将陈大宝兄妹三人送回了家。 只送到家门口，车都没下，也没见到马淑珍，就又骑着摩托带洛天桦走了。 陈大宝兄妹三人站在家门口，看着陈阿妹的摩托车远去，这才背着书包转身推开院门。 马淑珍就坐在院子里剥花生，脸色阴沉得厉害。 “舍得回来了？”她阴阳怪气，“别人家那么好，怎么不住到别人家里去？还回来做什么？” 兄妹三人不说话，低着头朝房间走去。 从马淑珍身边经过的时候，马淑珍倏然拔高声音：“耳朵聋了？！” 第 91章 离家出走 陈二美和陈三美都吓得顿住脚步，低垂下头，等待马淑珍的继续责骂。 只有陈大宝抬眸朝马淑珍看过去，小小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他也紧张，也害怕。 可他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只会低着头挨骂了。 明明他和二美三美没做错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挨骂？ 马淑珍没见过儿子陈大宝这副模样，一时间更加恼火。 她笃定是陈阿妹教唆了陈大宝，否则她向来听话乖顺的儿子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你再看一眼！”她指着陈大宝，气愤站起来。 陈大宝下意识眨了眨眼，但还是眼神坚定地迎上马淑珍的目光。 他没犯错！ 他用不着心虚，用不着害怕！ “说不听是吧？”马淑珍咬牙上前，抓着陈大宝的胳膊，将陈大宝拉得一踉跄。 弯腰在陈大宝屁股上狠狠落下几巴掌。 陈大宝脊背挺直，不哭、不反抗。 依旧看着马淑珍。 他的眼神无疑是给马淑珍心中的怒火浇了热油。 马淑珍气得脑袋发懵，扭脸就用目光搜寻起趁手的工具。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动手了。 她只是想发泄心中的怒气。 只是想把陈大宝打服，想捍卫自己作为家长的尊严！ 马淑珍最终拿起靠墙的扫帚。 那把扫帚是陈大宝带着两个妹妹上山割扫帚树回来，马淑珍制作的。 上方握把有马淑珍的手腕粗，下方用来扫地的部分则像伞状散开。 马淑珍先是用伞状部分抽了两下陈大宝的屁股。 眼角余光瞧见陈大宝没有表情，立马调转方向，用有她手腕粗的握把狠狠抽打陈大宝的屁股。 陈大宝终于有了反应，皱眉发出隐忍的‘斯哈’声。 这在马淑珍眼里，还远远不够。 她要打到陈大宝求饶！ 打到陈大宝认错！ “呜呜呜——别打了！妈妈，你别打哥哥了。”先哭着求饶的人是陈二美。 她站在旁边着急地喊：“妈妈，你别打了呜呜呜，我们错了呜呜呜，我们再也不去阿姑家了呜呜呜呜……” 陈三美也哭了，但她没有求饶，也不像上午在盼盼家被吓时，哭出声。 她只是撇着嘴，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泪。 如果陈老太和陈大牛在场，就能看出她巴掌大的小圆脸上，显现出几分陈阿妹小时候的神韵。 马淑珍没有理会陈二美的求情保证，手里的扫把继续落在陈大宝的屁股上。 “还瞪不瞪了！还瞪不瞪我了！” 陈大宝疼出满头大汗，“我没有瞪你！” 马淑珍没想到他还敢‘顶嘴’，抓着陈大宝胳膊的手瞬间更加用力。 手指像是刑具，几乎要陷入陈大宝的肉里。 她另一手拿着的扫把也高高扬起，企图狠狠击碎陈大宝的倔强和自尊。 可是这一次，她手里的扫把没能落到陈大宝的屁股上。 陈大宝躲开了。 用尽全力，挣开了她的钳制。 躲出五六步远，红着眼睛和她对峙。 “我没有瞪你！我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打我？” 马淑珍被问得愣住。 理智有一瞬间回笼。 很快又被涌起的家长尊严淹没。 “还敢顶嘴！你看你是皮还痒！”说着，她朝陈大宝走去。 陈大宝用力握紧拳头，几乎是低吼出声：“什么叫顶嘴！我不能说话吗？我没有说话的权利吗？ “我明明没有犯错，你凭什么打我！” 他的吼声把马淑珍镇住了。 马淑珍胸膛剧烈起伏，脑子一片空白。 说出口的话也磕磕绊绊:“好好好，去人家家住一晚上，翅膀就硬了是吧？人家千好万好，你怎……” “对！我阿姑家就是好！”陈大宝激动大喊，“我阿姑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打骂盼盼！ “盼盼有委屈的时候，可以大声说出来！我为什么不行？我们为什么不行？！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凭什么打我！” 愤怒的再一次质问彻底震慑住了马淑珍。 她双手微微发抖，几乎要拿不稳扫把。 陈大宝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微弱的期待藏在晶莹的泪水后面。 他希望马淑珍能像阿姑那样，在发现误会委屈了盼盼时，温柔地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没有，马淑珍嘴角紧绷着朝下，俨然没有任何要低头的意思。 陈大宝突然张嘴长呵出一口气，转身就走。 马淑珍眉心一动，想喊住陈大宝，问他去哪里。 可是家长的尊严遏制着她的喉咙，使她发不出声音。 “哥！” “哥哥！” 陈二美陈三美着急地想追出去。 “你们敢去！”马淑珍呵斥，“要敢出这个门，你俩就别回来！” 姐妹俩脚步一顿。 不过半秒，陈三美继续抬脚往外跑。 陈二美见状，心一横，也跟着往外跑。 马淑珍傻眼在原地。 大的不听话也就算了，这两个小的怎么也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她想追出去，把几个孩子带回去。 想了想，又一屁股坐回小板凳。 “我看你们能在外面待多久！”她咬牙愤愤。 与此同时。 陈阿妹刚给洛天桦交好学费和第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她帮着将行李送到洛天桦宿舍，看着洛天桦铺好席子，这才准备离开。 洛天桦送她下楼。 陈阿妹边走在前面，边回头说：“那一袋子豆奶饼干，你饿了就吃，别舍不得。吃完了，下星期再买一袋子过来。” 洛天桦点点头，用自己还不习惯的声线回答：“嗯，知道了。” “别光说知道了，要做到才行。我告诉你，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想长得像你哥那样高，就得顿顿吃饱、天天不挨饿。不然你的身高就这么点了。” 旁边路过的家长看洛天桦一眼，忍不住嘟囔：“这还不够高？” 洛天桦这会儿已经有一米七五，对于普通瘦小的初中生来说，已经算是优秀的身高。 陈阿妹只当没听见，继续叮嘱洛天桦道：“好好吃饭，长胖点；课余时间也多运动运动，变结实一点。 “省得盼盼再说你‘好长一条’，像竹节虫。” 洛天桦尴尬挠头，“知道了。” “行了，你上楼收拾行李吧，我自己出去就行。”迈下最后一阶台阶的陈阿妹冲洛天桦摆摆手，大步流星朝校门口走去。 洛天桦转身上楼。 回到宿舍，立马有舍友围上来，“天桦，那是你阿姐啊？” 第92 章 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洛天桦微抬下巴，语气中夹杂了不自觉的骄傲：“那是我阿嫂。” 此话一出，舍友们立马炸开了锅。 “你阿嫂？！你阿嫂对你那么好！” “哇，你阿嫂给你买这么多好吃的！我妈都舍不得给我买。” “我阿嫂嫌我读书费钱，成日跟我哥吵架，要分家出去单过。” “你阿嫂对你也太好了吧！” 旁边的家长都忍不住夸赞：“对小叔子那么好的阿嫂，世间少见哦。” 洛天桦嘴角上扬，“我阿嫂对我一直这么好，生怕我在学校吃不饱。” “你阿嫂长得也好漂亮啊，眼睛好大！就是有点胖。” “你懂什么！”洛天桦语气马上就冷了下来，“我阿嫂那是健康！匀称！” 他一个暑假长高了不少，再加上变了声，说话时气势十足。 说陈阿妹有点胖的那个舍友瞬间不敢再言语。 “那你阿嫂打过你没有？”另一个舍友好奇问。 洛天桦：“……”脸上闪过几丝难为情。 他梗着脖子道：“我阿嫂打我，那也是为我好，而且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陈阿妹刚嫁过来那一年，他捡了条死蛇吓唬陈阿妹。 结果被陈阿妹拿着竹鞭追到了隔壁村。 一顿熊揍之后，他再也不敢恶作剧作弄陈阿妹。 不过也就那次打得狠，后来他再犯错，陈阿妹都是象征性地揍他屁股几巴掌而已。 他还记得，那次亲哥洛弘文回家后，亲姐洛婉柔跑去告状。 从来没打过他的亲哥又揍了他一顿，还押着他向陈阿妹再道一次歉…… 陈阿妹骑摩托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几个其他村的村民推着粮食打算离开。 她连忙停稳摩托车，开门做生意。 等忙完，日头已经西斜。 她掸去身上灰尘，立马又从陈老太手中接过做晚饭的任务。 “妈妈，明天早上，你记得叫我起床哦。”盼盼认真地叮嘱。 陈阿妹笑道：“放心吧，我天一亮就给你叫起来。” “嘻嘻~”小不点眼里是溢出来的开心。 还没吃完晚饭，客厅那边突然炸起电话铃响。 陈阿妹起身去接电话。 “阿妹！”陈大牛着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大宝他们兄妹三个，有没有去你家？” “大宝他们？我给他们送回家了啊。” 陈大牛急躁解释：“大宝他妈给他揍了一顿，他带着两个妹妹出门了，现在还没回去。” 陈阿妹眉心倏拧，“大宝犯什么错了？马淑珍为什么要打他！” “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找到人再说吧！你留意一下，大宝他们兄妹三个要是去你那了，你记得打电话给我说一声！” 说完，他急匆匆挂了电话。 陈阿妹将话筒扣回去，拿了摩托车钥匙就要出门。 陈老太忙问：“怎么了？谁来的电话？大宝挨打了？” “没事。”陈阿妹安慰，“你在家看好盼盼她们，我出去一趟。要是回来得晚，你们就锁门先睡，不用等我。” “阿妹，阿妹……” 没等陈老太继续追问，陈阿妹已经跨坐上摩托车。 摩托车‘笃笃笃’，车灯照亮两边都是青草野花的田野小路。 陈阿妹来到娘家陈屋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 远远就能听见马淑珍和村民们喊大宝兄妹三人名字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也在夜幕中穿梭、交织。 陈阿妹直接骑着摩托车，朝马淑珍声音传来的方向骑去。 找到马淑珍，她的车灯直接照在马淑珍的身上。 冷声问：“大宝他们是几点从家里出来的？” 马淑珍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说话！” “就、就你送他们回来没多久。我说他两句，他就带着二美三美跑了。” 陈阿妹在心中快速盘算了下时间。 吃了午饭没多久，她就带着几个孩子出门了。 她搭着洛天桦从陈屋村离开的时候，顶多两点。 现在已经是八点，也就是说，陈大宝兄妹三人离家已经有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能发生多少事？ 一瞬间，陈阿妹恨不得把马淑珍活剥了。 几个帮忙找人的村民都是和陈家沾亲的亲戚，知道陈阿妹的脾气性格。 连忙上来劝：“阿妹，现在先找到大宝他们几个要紧！” “对，等找到孩子了，再追究责任也不迟。” “先找孩子吧，要是被人贩子拐去，那就糟啦！” 陈阿妹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往没有手电筒亮光的村子深处驶去。 同时喊：“大宝！二美！三美！” 越来越多村民被吵醒。 越来越多村民加入找孩子的队列。 大家伙打着手电筒，进林子里找、到河边上找…… 见过几个孩子的，也连忙提供线索。 顺着村民们提供的线索，陈阿妹骑着摩托车一路往北。 最终在距离村子有一公里远的庙里找到兄妹三人。 庙是附近几个村子逢年过节、举办活动时，会共同祭拜的庙。 平常没有活动，庙门会上锁。 陈阿妹原本也没想到兄妹三人会在庙里。 车灯扫过，发现门口有人影动了一下，她这才驾车上前。 陈大宝揽着两个妹妹，正蜷坐在庙门下。 看到背光走过来的陈阿妹，三人缓慢站起，眼里脸上全是知道做错事的慌张和自责。 可想象中的批评声并没有落下。 陈阿妹有些粗糙的手摸了摸他们泪痕已干的脸，问他们：“躲在这里，蚊子咬不咬？” 兄妹三人愣住。 “走吧，阿姑带你们回家。” 三人没动。 陈二美摇头，“妈妈会打死我们的。” 陈阿妹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有阿姑在，你们怕什么？谁能打得过阿姑？走！” 听到她的话，兄妹三人这才抬脚跟上她的步伐。 陈阿妹骑车带着兄妹三人，朝陈屋村驶去。 期间路过帮忙寻找的村民和马淑珍也不停车，径直将车驶到家门口。 “你们先回家。”她把车横停在院门口，对三小只说。 三小只迟疑了几秒，最终乖乖听话转身回家。 陈阿妹拔了车钥匙，朝正朝这边赶的马淑珍以及村民们走去。 “阿妹！你在哪里找到大宝他们的？” “这几个家伙，真是气性大，小小年纪都敢离家出走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询问。 第93章 不是说好了，不打我的吗？ “谢谢各位叔伯婶娘、阿哥阿嫂帮忙找大宝他们。”陈阿妹挡在众人面前，“时候不早了，既然人已经找回来了，大家就先回家去休息吧。 “明天我再让我阿嫂一一上门感谢。” “嗐！都是一个祖公厅的，说什么谢。” “找回来就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也赶紧回去吧，都这个点了！路上注意安全！” 帮忙找人的村民陆续离去。 只剩下马淑珍一人站在陈阿妹对面。 夜风吹过，马淑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阿妹，不、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去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放心。” 说完，转身就跑。 陈阿妹没理她，因为确实得打个电话给陈大牛，让陈大牛放心。 陈阿妹转身回家去找兄妹三人。 发现三人排排坐在家门口，表情稍显呆滞。 这么乖的三个孩子，得被逼成什么样，才会离家出走？ 陈阿妹深呼吸压抑下心中怒气，上前温声问：“肚子饿了吧？等着，阿姑给你们做点饭吃。” 她去厨房，翻箱倒柜，找到几块面饼。 烧火给兄妹三人煮了鸡蛋面。 面出锅的时候，马淑珍正好打完电话回来。 马淑珍看到三个孩子全须全尾地站在家门口，眼泪汩汩落下。 三个孩子看到她哭，小脸上的歉疚更深。 “大宝。”陈阿妹这时出声，“带二美三美洗手，来吃面条。” 大宝又看马淑珍一眼，牵上二美三美朝压水井走去。 洗了手，然后进厨房吃饭。 陈阿妹从厨房出来，走到马淑珍面前。 “现在落什么咸鱼汁？赶大宝他们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哭？” “我没赶啊！”马淑珍哭着否认，“我怎么会赶他们啊，是他们自己走的啊。” “自己走的，你不会拦？！马淑珍我告诉你，大宝他们今天幸好没事，不然你就是被抽筋扒皮，也没有半点用！” 马淑珍无声继续哭，哭得肩膀颤抖。 陈阿妹胸膛剧烈起伏，没再说话。 等兄妹三人吃完面条，从厨房出来。 她对兄妹三人道：“你们过来。” 三小只乖乖来到她面前。 “现在你们吃饱了，有力气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各种情绪早就平复的陈大宝低下头，认错道：“怪我，是我……” “说事情经过！到底是谁的错，听的人自然会有判断，不要一开始就认错！” 陈大宝抬眸对上陈阿妹的视线，点点头，开始说起事情经过。 他说得算是不偏不倚，符合事实真相。 陈阿妹向二美三美投去求证的目光，姐妹两个也连连点头，表示陈大宝说的是事实。 陈阿妹的眼神接着挪到马淑珍脸上，“大宝做错什么事了？你要打他打得这么狠？” “……”马淑珍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给大宝道歉。”陈阿妹语调没什么起伏，但有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马淑珍内心不愿意，又不敢拒绝。 就这么沉默僵持着。 陈阿妹冷冷看她，“马淑珍，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我是看在大宝几个孩子孝顺听话的份上，才不想让他们为难。 “今天无缘无故被打的孩子要是我家盼盼，我非得让我家盼盼全部打回来不可！” 晚辈打长辈？ 马淑珍忍不住了：“陈阿妹！你不要太过分！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你把洛盼盼教得没规矩、无法无天就算了，不要来教坏我家大宝！” 她越说越起劲：“我家大宝本来听话得不行，就是去了两趟你家，回来才变得不听话的！” 陈阿妹的暴脾气哪里忍得了。 当下就扬起了巴掌。 马淑珍吓得闭眼，抬手去挡。 陈大宝兄妹三人吓得瞪大眼睛。 特别是陈大宝，下意识挡在了马淑珍面前。 陈阿妹的巴掌到底没落下。 她揉了揉气得有些疼的心口，“马淑珍，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看在大宝他们几个的面子上，我非得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今天你都把大宝打成那样了，大宝还护着你。这还不懂事，要怎么样才算懂事？ “什么都听你的，把你的话当成圣旨，才叫懂事？ “他是人！大宝他们是人！不是木偶戏上的提线木偶！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情绪喜好！” 愤怒说完一通，陈阿妹又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因为马淑珍大概率听不进去。 陈阿妹深吸一口气，对陈大宝道：“大宝，带妹妹她们去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陈大宝眨巴眨巴眼，欲言又止地咬了咬下唇。 “放心。”陈阿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不会打你妈妈的，好孩子，已经是小男子汉，都知道保护妈妈了。” 得了陈阿妹的保证，陈大宝这才带着两个妹妹进屋。 三个小家伙一走，陈阿妹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你跟我出来。”她低声用命令的语气对马淑珍说。 马淑珍警惕，“你、你想干嘛？” 陈阿妹没再说废话，直接钳握住她的手腕，连拉带拽地将她扯到院门外。 院门刚刚关上，马淑珍膝盖窝一痛，刚要惊呼出声。 嘴被陈阿妹捂住。 等到她单膝跪在地上，陈阿妹捂在她脸上的手，立马改成掐住她的两颊。 马淑珍分不清自己是疼的，还是吓的，总之浑身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在她眼里，背着月光站立在她面前的陈阿妹寒气森森，像是会杀人的恶魔。 “你、你不是答应大宝，不打我吗？”马淑珍的哭腔都快出来了。 “我现在打你了？”陈阿妹收紧手上的力气。 马淑珍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捏断了。 就在她疼得想要惊呼的时候，陈阿妹突然松开她的脸，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 “马淑珍，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陈阿妹一边说，一边收紧手上的力气，“往后你要是再敢打大宝他们兄妹三个，我就把你的胳膊卸了。 “哪根胳膊动的手，就卸哪根胳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陈阿妹捏着她的肩膀狠狠一使劲。 “啊！”马淑珍在听见自己骨头响的同时，忍不住惨叫出声。 屋里，陈大宝兄妹三人听见惨叫声，纷纷跑出来。 第94章 帮她按摩呢 只见陈阿妹搀着马淑珍，笑得一脸和煦。 “没事，你们的妈妈胳膊有些疼，我帮她按摩按摩。已经按摩好了，你们看，活动自如。” 陈阿妹一边说，一边拿着马淑珍的胳膊活动。 三个孩子澄澈的眼神从陈阿妹脸上挪走，落到马淑珍脸上。 马淑珍立马扯出勉强的笑容，“没、没错，你们阿姑帮我活动胳膊呢。真舒服……” “行了，你们快去洗澡吧，阿姑也该回去了，盼盼她们还在家等着呢。” “阿姑再见！”陈大宝带着两个妹妹冲陈阿妹挥手。 陈阿妹笑着挥手回应。 等到三个孩子转身又回了家，她脸上的笑容这才骤然敛去。 她跨坐上摩托车，冷眼看马淑珍，“什么该说、该做，什么不该说、不该做，你心里清楚。 “叔伯婶娘们帮找孩子辛苦，明天你熬几锅绿豆海带糖水请大家喝。” 马淑珍绷着嘴，在心里嘟囔心疼钱。 白糖那么贵，要熬够那么多人喝的绿豆海带糖水，得用多少斤糖？ “听见没有！”陈阿妹低声冷喝。 马淑珍吓一跳，“听、听见了。” 陈阿妹将钥匙插入钥匙孔，站起来踩脚踏启动杆前，又道：“我不管你想不想维系村里的人情，我哥和大宝他们在这个村里住着，你就得搞好邻里亲戚关系。” 马淑珍又装死不出声。 陈阿妹没理她，踩响摩托车发动机后，冷冷瞥她一眼。 “不想我插手管你家的事，就长点脑子，我也没工夫老是烧钱往这边跑！” 说完，拧下油门。 摩托车‘笃笃笃’驶进黑夜，远去。 马淑珍又在家门口站了好久，揉揉疼痛的肩膀、膝盖窝，等到身后院子里没动静了，这才转身回家。 她没去看几个孩子，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一直浮现陈阿妹说的那番话‘他们是人，有自己的想法、情绪……’。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人？ 可……家长不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啊。 陈阿妹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她和陈阿妹的区别是，她在被打了之后会改，陈阿妹在被打的时候会反抗…… 反抗…… 马淑珍心乱得厉害，几乎一个晚上没睡。 翌日，鸡啼。 各家各户的烟囱陆续飘出炊烟。 盼盼翻身到床边上。 距离掉下床只差0.1毫米。 就在她做梦蹬自行车的时候，身体的失重感让她倏然惊醒。 她赶在整个人摔下床前，用双手牢牢扒住了床沿。 一脸懵站起来，挠挠头。 意识逐渐回笼。 她立马穿上拖鞋，哒哒哒跑出去。 抬手正想敲陈阿妹的房门。 “嘘~别敲！”厨房那边传来陈阿妹制止的声音。 “妈妈！”盼盼惊喜回头，朝陈阿妹跑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阿妹笑着揽过她的肩，“昨晚回来的啊，我还叫你起来上了个厕所，你忘了？” 盼盼露出狐疑的表情，“有吗？” “当然了，你尿完在厕所蹲着就睡了，还是你外婆把你牵回房间的。” 闻言，盼盼的小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怎么完全没印象？ 不对……好像，又有那么点印象。 陈阿妹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打断她的回忆，“快去刷牙洗脸吧，趁一帆一鸣没睡醒，赶紧吃完早饭。等吃完早饭，我就送你去学校。” 说到去学校，盼盼眼里立马多了几分亮光。 她哒哒哒朝卫生间跑去。 挤牙膏刷牙、洗脸。 不到一分钟，就满脸水珠跑到厨房。 正准备往碗里打鸡蛋的陈阿妹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嘻嘻~”盼盼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嘻什么嘻，回去重刷！” 盼盼敛去笑脸，肩膀也随着嘴角耷拉下来。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卫生间走去。 进入卫生间不到三十秒，卫生间里就传出了她欢快的哼歌声。 这次她老老实实把牙刷得干干净净。 也把小脸擦得白里透红。 陈阿妹趁她洗漱的功夫，也把鸡蛋粥做好了。 鸡蛋打进碗里，舀入刚出锅的粥。 用筷子迅速一搅，滚烫的热粥立马把鸡蛋烫熟。 最后再往鸡蛋粥里加少许盐提味，加少许猪油提鲜。 这样做的生滚鸡蛋粥完全没有蛋腥味，咸香适宜，盼盼每次吃完都想把碗壁上的残留都舔干净。 不是没吃饱，就是单纯想看到碗被自己一点点舔干净。 对于盼盼来说，生滚鸡蛋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烫了。 往常也就算了，烫可以等等再喝。 可是她今天要上学啊！ 一会儿迟到了怎么办？ 她只能鼓起腮帮子，对着勺子呼呼吹气。 没等她把鸡蛋粥喝完，天没亮就出门去割长草的陈老太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回来了。 自从家里买了猪仔，陈老太天天早上都是天不亮就背着背篓出门。 然后赶在一帆一鸣醒之前回来。 陈阿妹说过她几次，让她不要起那么早去割猪草。 她说：“人老了，觉少。我起来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走走。” 还说：“吃猪草的猪长得快，还省糠，能省点是点。省出来的钱，给盼盼天桦读书用。” 腿长在她身上，她坚持要出门割猪草，陈阿妹也不能把她绑在家里。 若是把家里的门从里头锁住，她就趁着中午大家伙都睡觉的功夫，偷偷跑出去割猪草。 与其让她中午顶着烈日出门，还不如让她早上凉快的时候去。 就这样，陈阿妹没再阻拦她。 “外婆~快来吃早饭！”盼盼冲陈老太喊。 满脸是汗的陈老太露出笑容，一边将沉甸甸的背篓取下，一边道：“你先吃，外婆不急。 “外婆先把这些猪草切出来，一会儿挑去煮糠喂猪。” 盼盼着急去学校，继续呼呼吹热粥。 陈阿妹回房看两个小胖墩醒了没有。 陈老太找来小马扎、砍刀和木头桩做的砧板，坐在门口剁起了猪草。 陈老太手脚麻利，很快就将一筐猪草剁成差不多大小。 她将剁过的猪草全部收拢回背篓里，正准备去洗手，两个小胖墩醒了。 她洗了手就忙去抱孩子。 站在两个小胖墩身后的陈阿妹说：“你先吃早饭，吃完再看他们。” 陈老太：“你吃过没有？” “我等送盼盼去学校回来再吃，你快去。” 第95章 第一天上学 陈阿妹一共打了三碗鸡蛋粥。 盼盼喝了一碗，还剩两碗放在厨房的桌台上。 陈老太见了，毫不迟疑就去碗柜拿新碗。 打算喝碗盐粥算了。 在客厅看孩子的陈阿妹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的动静，立马冲着厨房那边道：“你吃打好的鸡蛋粥！剩下那碗，等会儿你喂一帆一鸣。” 陈老太舀粥的动作顿住，“我吃盐粥就行，鸡蛋粥你吃吧？” “你吃鸡蛋粥。”陈阿妹语气不容置否，“我不喜欢鸡蛋粥，一会儿我回来再另外煎鸡蛋。” 闻言，陈老太这才放下空碗。 鸡蛋粥已经放到温热，因为陈老太吃的速度很快赶上盼盼。 嘴里的最后一口粥还没咽下，盼盼就着急地将自己的碗摞进陈老太的碗里。 然后捧着两个空碗跑进厨房。 将空碗放进洗碗槽后，她哒哒哒跑回房间，背书包。 “好啦！妈妈，咱们出发吧！” 陈阿妹上下看她一眼，“不换新衣服？头发也不用梳了？” 盼盼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摸了把长度到肩膀的乌黑头发，尴尬地笑了笑。 她跑回房间关上门，自己夯吃夯吃脱衣服、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立马去拿皮筋梳子，跑到陈阿妹面前盘腿坐下。 陈阿妹很快将她的散乱的头发扎成双马尾在脑后。 “好了，去把鞋子也换了，然后咱们就出发吧。” “好！”盼盼把往她身上爬、伸着脑袋示意陈阿妹梳头的两个小胖墩轻轻推开，跑去换鞋。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胖墩不气馁，抱着陈阿妹的腿又往上爬。 同时向陈阿妹伸着脑袋。 陈阿妹失笑不已，“你们也要梳头啊？就这几根头发，梳不梳有什么区别？”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用梳子在两个小胖墩的头上梳了几下。 两个小胖墩看起来很喜欢梳头的感觉。 梳子一从头皮划过，他们就眯起眼睛、缩起肩膀，小手还握成拳头。 模样憨态可掬，将陈阿妹、陈老太逗得合不拢嘴。 盼盼很快换好鞋子，再次背上书包。 陈阿妹牵着她的手出门，陈老太在家喂两个小胖墩喝鸡蛋粥。 “妈妈，为什么不骑摩托车去啊？”盼盼一边走，一边仰脸问陈阿妹。 陈阿妹看她，“又不远，走路就当锻炼身体了。而且你看村里的孩子们都是自己走路上学，到时候你也得自己走路上学。” 盼盼扭脸往前方、身后看了看。 果然，大部分背着书包的学生都是三两就伴，身边没跟着家长。 盼盼立马松开陈阿妹的手，“妈妈，我也能自己走路上学，你回家去吧。” 说着她还冲陈阿妹挥手示意。 陈阿妹哭笑不得再次牵上她的手，“我得去给你交学费啊。” “哦~好吧。” “明天开始，你可就要自己走路上学了。去学校就去学校，不能中途乱跑去其他地方，只能走在咱们今天走的大路上，知不知道？” 盼盼认真点头，“知道！” “在学校要认真听课，不欺负同学，也不能被同学欺负。尽量在下课的时候上厕所，要是在上课的时候想上厕所，就举手跟老师打报告……” 陈阿妹絮絮叨叨交代盼盼一大堆。 盼盼蹦蹦跳跳，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步行将近八分钟，母女俩终于来到小学门口。 开学第一天，学校里叽叽喳喳，全是孩子们兴奋开心的笑闹声。 这所小学是附近几个自然村共用的一所小学，实行六年制教育，另外还开设了学前班。 一至四年级有两个班，学前班和五六年级只有一个班。 水泥地面的操场上，七张破旧的课桌代表着学前班和六个年级。 站在课桌后的老师们在喊：“三年级！三年级的都来这里交学费，交完学费才可以回教室。” “一年级！学前班升一年级的！直接上一年级的，都来这里交学费！” “学前班！要上学前班的，来这里！” 陈阿妹牵着盼盼，朝代表着学前班的课桌走去。 学前班那一队排的人不多。 因为村里人大多为了省一年学费，会直接让孩子在满七岁后，直接上一年级。 至于能不能跟得上，学不学得好，就看孩子们自己的本事。 要是学习好，就一直上到六年级，再读初中。 要是学习不好，或者压根就不喜欢上学，那就上到五六年级辍学。 有的甚至三、四年级就辍学。 用村里一些老人的话说：“书读到三年级，学的字就够用一辈子了。” 老师上门家访劝学，大多时候都是无功而返。 有的家长会说：“我们家就没有那个读书的种，让他上学也是浪费时间。” 有的家长会说：“他不想上就不上吧，反正成绩也不好，不如让他去学门手艺，以后还能养活自己。” 还有的极个别家长会暴躁地让老师别多管闲事…… 陈阿妹很快给盼盼交好一学期十二元学杂费，然后领着盼盼朝老师指的一排瓦房走去。 学校有一栋三层的教学楼和一排瓦房。 其中一至六年级的教室分布在三层的教学楼。 学前班和教师办公室、教师宿舍以及学校仓库、专门用来印试卷的‘拓印室’则依次分布在瓦房。 这已经属于条件非常不错的小学，有教学楼、有操场、有草地。 附近村镇还有一小部分学校是‘不完全’小学。 环境、设施简陋就不说了，只能上一到三年级。 想继续上，就得前往最近的完全小学报名。 说是‘最近’，其实学生们起码得走上几公里的路…… 学前班里已经有五六个孩子，看起来都和盼盼差不多年龄。 陈阿妹领着盼盼进屋，找了个中间的空位置让盼盼坐下。 “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除了老师说换座位，别人让换，你都别换，听见没有？” 盼盼双手整齐叠在矮矮的课桌上，用力点点头。 学前班的桌椅和一至六年级的方方正正的课桌椅不同，是相对较矮的长条桌、长条凳。 陈阿妹摸摸盼盼的头，“那妈妈就先回家了。等中午放学，妈妈来学校接你回家吃午饭。” 第96章 位置被抢 陈阿妹前脚刚走没多久，盼盼就坐不住了。 她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说话、嘻嘻哈哈打闹的孩子们，忍不住离开位置，也加入嬉笑打闹的队列。 没一会儿她就和新同学们混熟，打成一片。 被家中送来教室的孩子也越来越多。 “来，阿灵你坐这里，这里正中间，能看清黑板。”一个中年妇女边说话，边拿起盼盼的书包，往隔壁桌放。 盼盼眼睛余光刚好看见。 她立马朝那中年妇女跑过去，双手叉腰，“这是我的位置！” 中年妇女一愣，随后环视一圈，确定教室里没有其他大人在。 “什么你的位置，写你名了？这是我看中的位置，我们家阿灵要坐在这里。” “这是我的位置！”盼盼半点不怵，“这是我妈妈给我选的位置，我要坐在这里！你们到其他位置坐！” 中年妇女装聋，将自己的大孙子摁在盼盼的位置上，并将自家大孙子的书包也放在桌面上。 盼盼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气得抓起自己的书包，硬挤过去。 用屁股后背把占了自己位置的周振灵抵开，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中年妇女愤怒瞪眼。 盼盼毫不畏惧对上她的视线，“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我要坐在我的位置上！你们走！” “我们就不走，你给我起来！”中年妇女伸手要抓盼盼的胳膊。 盼盼张嘴就咬。 吓得中年妇女连忙缩手。 中年妇女气急败坏，扬手想打人。 盼盼蹭一下站起来，指着被她挤到旁边的周振灵，“你打我，我就打你孙子！你一走，我就揍他！把他摁在地上，打到流鼻血！ “我还要回家告诉我妈妈！让我妈妈去你家，找你算账！” 稚嫩的声音又脆又亮。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小家伙们紧张地看着盼盼和那中年妇女，害怕那中年妇女的巴掌真的落下来。 这时，又有家长送小孩进教室了。 中年妇女连忙收起巴掌，愤愤抽走自家孙子的书包，“行！你厉害，你给我等着！阿灵！来，我们坐这边！” “哼！”盼盼扭脸，“谁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打到他屁股开花！” “哈哈哈~”不知道哪个小孩被逗笑出声。 其他小家伙立马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屁股开花，哈哈哈哈——屁股还能开花？” 整个教室都是笑声。 盼盼也跟着捧腹仰头笑了起来。 中年妇女被气坏了，叮嘱自家孙子道：“阿灵，别跟那个坏孩子玩，知不知道？她在学校要是敢打你，你就去告老师！” 周振灵没说话，点点头。 中年妇女连瞪了盼盼好几眼后，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她走了不到一分钟，周振灵慢吞吞挪到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小朋友的盼盼身边。 默默等到大家伙注意到他，看着他不说话。 他才小声地对盼盼道：“你好，我叫周振灵，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盼盼声音清脆响亮：“我叫洛盼盼！可是你奶奶不让你跟我玩啊。” 周振灵脸倏然一红，“那是我奶奶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我想跟你玩，你、你好厉害啊。” “对！盼盼你好厉害啊！”趴在盼盼身后桌子上的小家伙附和称赞道，“你敢和大人吵架！” 盼盼一脸莫名，“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不敢和大人吵架？我妈妈说了，这是我的位置，除非老师让换座位，不然我谁都不换！” “我妈妈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能跟同学打架。” “我妈妈说，在学校拉屎要举手。” 盼盼疑惑：“拉屎为什么要举手？不举手，会沾到屎吗？” “不知道，我妈妈就说在学校拉屎要举手，没说为什么要举手。” 另一个小孩：“那咱们以后拉屎都举手吧。” 小家伙们的话题转得飞快。 周振灵很快被忽视，被挤到了边缘。 没多久，老师来了。 学前班的老师姓朱，叫朱蔻珍，是一位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妇女。 盼盼后来才知道，这位朱老师是校长的爱人，两口子已经在农村任教几十年。 朱老师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温和。 第一节课她也没教知识，而是让孩子们依次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然后跟孩子们讲在学校要遵守的纪律。 听到她说‘上课的时候要大小便，得举手告诉老师’，盼盼她们才恍然‘拉屎要举手’是什么意思。 上午很快过去。 陈阿妹提前到学校门口，等着接盼盼。 好巧不巧，抢盼盼位置的那中年妇女也在。 盼盼背着书包哒哒哒跑出来，第一眼先看见陈阿妹，兴奋地朝陈阿妹扑去。 第二眼就看到了踮脚翘首以盼的周振灵他奶奶。 她扯着陈阿妹穿越人流，走到周振灵他奶奶身边。 手指着中年妇女就开始告状：“妈妈！她抢我位置！” 中年妇女对上陈阿妹的目光，尴尬地扯出干笑，“没有，误会！都是误会！我以为那个位置没人坐。” “才不是！你是故意抢我的位置！你还想打我！” 听到‘打’这个字眼，陈阿妹的眼神倏然变冷。 中年妇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没打！我要打了，我不是人！” 陈阿妹低头问盼盼：“她打你了没有？” “没，没打到。她伸手我就咬她！我还说，她敢打我，我就打她孙子！” 看着闺女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陈阿妹的脸色这才没那么冷硬。 她凉凉朝那中年妇女看去，“一把年纪了，欺负一个孩子，你也真好意思。” “诶？你怎么说话呢？这不是没抢她的位置吗？” “没抢？是我闺女厉害，没让你抢到手！给我闺女道歉！” 陈阿妹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站在校门口维持秩序的老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穿过人流了解情况。 “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咱们到办公室去说，别在这里影响学生们放学好不好？” 陈阿妹配合牵着盼盼要跟着老师前往办公室。 中年妇女见陈阿妹不依不饶，索性耍起了无赖，“有什么好说的！谁有那工夫跟她废话？放个屁还当雷响！” 第97章 陈老太想回家 老师见中年妇女不像容易沟通的样子，就问陈阿妹发生了什么事。 陈阿妹言简意赅说明了事情的始末缘由。 老师听了，难以置信的同时有些生气。 哪有大人动手打一个孩子的？ 碍于身份，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道：“这位家长，咱们的座位会定时调换的，不会让孩子一直坐在同个位置。 “您要想让孩子坐中间，下次开学的时候早点来，怎么能抢其他同学的位置呢？” “什么叫抢！”中年妇女嚷嚷开来，“谁抢她位置了！谁抢了！” 老师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有些懵。 “有理不在声高！”陈阿妹上前，“你叫唤什么？” “谁叫唤了？你骂谁呢？” 陈阿妹冷哼，“谁应我，我骂谁。你不嫌丢人，不怕你孙子以后在学校交不到朋友的话，就使劲叫唤吧！” “你……”中年妇女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站在远处的孙子周振灵。 周振灵对上她的视线，像是怕被她认出来似的，立马钻进了人群当中。 “哎！阿灵！阿灵！”中年妇女连忙追上去，“你跑什么啊！” 盼盼看着中年妇女追着周振灵离开，晃了晃陈阿妹的手，“妈妈，她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走，咱们回家吃午饭。” 盼盼迷茫眨眨眼，“不是让她道歉吗？” “像她这种不讲理的人，就算强逼着她道歉了，她也不是诚心的。不诚心的歉意，咱们要来干嘛？” 盼盼更迷茫了，“那你为什么要她道歉？” “因为妈妈想让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都是你的靠山啊。有妈妈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盼盼眨眨眼，似懂非懂的样子。 陈阿妹这时向老师道谢，然后让盼盼也向老师挥手再见。 母女俩手牵手，沿着树荫，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刚主动做调解的老师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忍不住向同事感慨：“要是所有家长都像那位家长一样懂事明理就好了。” “行了，别做梦了，快去食堂吃饭吧。不赶紧眯一觉，下午上课的时候犯困才要你的命。” “走走走，快吃饭去。今天是不是轮到王老师和孙老师做饭？王老师的手艺好，我得多吃点。” 陈阿妹提前就把菜备好了。 回到家，系上围裙，热锅滋啦滋啦爆炒。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就把午饭做好。 “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陈老太好奇地问盼盼。 盼盼用力咀嚼，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回答道：“好玩儿！老师带我们玩丢手绢，可好玩了！” 陈老太失笑，“今天在学校尽玩了？没学知识？” 盼盼摇头，“没。” 陈老太还想说什么。 陈阿妹道：“让她先吃饭吧，吃完饭午睡，不然下午没精神上课。” 闻言，陈老太没再说话。 吃完午饭没多久，盼盼就去午睡了。 陈阿妹也哄一帆一鸣两个小胖墩午睡。 两个小胖墩刚睡觉，陈阿妹就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关上房门。 她走向坐在沙发上的陈老太，直接问：“你想找我说什么？” “没、没有啊？” “没有你老是往我房间看什么？” 陈老太被问得沉默。 过了好几秒，她才叹气一声，豁出去了那般道：“我、我想回去一趟，看看大宝他们。 “看看就回来！赶在盼盼放学前就回来，真的！” 她生怕陈阿妹拒绝她，连忙接着又说：“我真的就是想回去看看，你说大宝他们兄妹三个被打得离家出走，我这心……放不下。 “我怕你阿嫂又动手打他们。” 陈阿妹问她：“就算我阿嫂动手打他们，你又能做什么？” “我……” “你是敢拦她，还是敢说她？” “我……” 陈阿妹话锋倏然一转：“下午可能有人上门打谷，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闻言，陈老太以为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有些失落。 谁料陈阿妹紧接着又道：“等傍晚凉快点了，我再送你去坐末班车。 “你在家住一夜，明天再回来吧。” 陈老太愣了好几秒，才欣喜地点头，“哎！好！我明天上午就回来！不耽误你干活！” 陈阿妹没说话。 下午，陈阿妹按照约定，用摩托车载着陈老太去路口搭车。 两个小胖墩被她用背带，一个绑在身前，一个背在身后。 陈老太看着她背着两个小胖墩的模样，心里不落忍，又想改主意不回去了。 还是陈阿妹坚持让她回去一趟，她这才拎上陈阿妹给她准备的自家种的芒果、龙眼，以及一小袋豆奶、饼干。 看着陈老太上了车，陈阿妹便掉头回去等着接盼盼。 ‘铛铛’几声手捶铜柱响，校园里立马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 腿长的大孩子们跑得最快，一窝蜂似地往校门外涌。 一边跑，还一边商量等会儿去哪里灌蛐蛐，去哪里掏鸟窝。 陈阿妹以为盼盼人矮腿短，会在最后出来。 没想到很快就瞧见小不点拽着书包肩带，哒哒哒往校门口的方向跑。 两个马尾在她脑袋后面晃啊晃。 她一边跑，还一边笑着回头看。 没等到同学追上来，她就发现坐在摩托车上等她的陈阿妹。 “咦？妈妈，你怎么背着一帆一鸣来了？外婆呢？” 陈阿妹微笑，“外婆想家了，回家住一晚，明天就回来。” “哦~” 说话间，盼盼的同学们追上来了。 几个男孩子在最前面，另外几个女孩子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嘿！这两个小孩长得一样！”一个小男孩像是发现了什么世界奇观，指着陈阿妹胸前背后的两个小胖墩说。 气喘不匀的小家伙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立马新奇地围上去。 “真的哎！长得一样！” “我知道！这叫双胞胎！” 盼盼挤进人群当中，站在摩托车前，骄傲地双手叉腰，“对！就是双胞胎！这是我弟弟，叫一帆和一鸣！” “哇！你竟然有双胞胎弟弟！太厉害了吧！” “我也好想有双胞胎弟弟啊，不对！我想要双胞胎妹妹！” “我也好想要啊！妈妈！我在这，你快看！我们班的洛盼盼有一对双胞胎弟弟！我也想要，你今晚给我生一对双胞胎妹妹嘛！” 第98章 多向你们阿姑、向盼盼学习 被自家儿子催生的女人没好气道：“生什么生，生你就交了不少罚款了，哪里还有钱生？” 小孩哪知道‘罚款’代表着什么，具体是多少钱。 抓着亲妈的手央求道：“生嘛生嘛，我想要双胞胎妹妹！盼盼都有双胞胎弟弟了，我也想要双胞胎妹妹！” “要你个大番薯！没看到人家骑摩托车？你爸就一辆自行车还随时要散架，还生双胞胎呢！走！回家！” 女人给陈阿妹递了个眼神，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拎着自家儿子走了。 围在摩托车周围的孩子陆续被家长领走。 盼盼也爬上了摩托车后座。 回到家，盼盼看着两个小胖墩，陈阿妹进厨房做饭。 另外一边，陈老太回到陈屋村。 马淑珍和陈大宝兄妹三人在院子里，正准备吃晚饭。 “奶奶？”陈大宝兄妹三人惊喜异口同声。 “奶奶！你怎么回来了？”陈三美问。 “奶奶，快来吃饭！我去给你拿碗。”陈大宝跑去厨房拿碗。 陈二美没说话，但搬了一张小板凳过来。 陈老太笑呵呵回答：“回来给你们带点你们阿姑家自己种的芒果、龙眼。” 她在陈二美搬来的小板凳上坐下，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餐桌旁。 坐在她对面的马淑珍瞥她一眼，没什么好脸色，“不是在你女儿家享福吗？回来做什么？” 陈老太脸上笑容凝了凝，“我就回来看看大宝他们，明天上午就回阿妹那边。” 闻言，马淑珍瞬间僵住。 她原以为陈老太是要搬回来住了，内心抑制不住地暗喜。 毕竟家里多一个人干活，她肩上的担子就能轻松些。 结果陈老太只是回来住一晚，明天上午就走？ 而且什么叫回来看看大宝他们！ 是觉得她还会打大宝，所以特地回来检查吗？ 马淑珍越想越生气，“是陈阿妹让你回来的？” 陈老太怔愣，不理解马淑珍为什么将她回来和陈阿妹联系到一起。 她摇摇头，老实回答道：“不是阿妹，是我自己想回来看看大宝他们。” “现在看完了！你……” “奶奶，吃粥！”陈大宝端着粥出来，经过马淑珍的时候，直接打断了马淑珍的话。 马淑珍的话随着心中的火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难受得她直吸气。 陈老太瞄了眼她的脸色，见她没有要继续发作的意思，这才双手从陈大宝手中接过碗。 “哎，大宝你也快点坐下来吃。” 陈大宝在陈老太身边坐下，笑着问：“奶奶，盼盼今天上学了没有？” “上了，一大早就爬起来了，生怕迟到。” “那她上得怎么样？”陈大宝问，陈二美和陈三美也等着听陈老太的回答。 陈老太笑呵呵地对他们说盼盼今天上学的情况。 马淑珍看着祖孙四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饭也不吃了，重重搁下碗，撂下筷子就回了房间。 经过昨天的离家出走，陈大宝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变得像个大人，说话做事都显得成熟稳重不少。 马淑珍没敢再把他当成一个孩子，甚至和他说话都客气了不少。 今早，陈大宝和陈二美要去学校报到。 她故意拖着不给两个孩子学费，想以此逼两个孩子主动向她低头。 结果陈大宝不卑不亢来到她面前，大大方方地问她要钱交学费。 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陈大宝的模样唬住，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份学费交了出去。 马淑珍撂筷子离开的行为只是让祖孙四人侧目看着她离开。 没有人跟上去安慰她。 陈老太趁机低声问陈大宝：“昨晚你阿姑走后，你妈妈有没有骂你们？打你们？” 陈大宝摇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陈大宝说完又给两个妹妹递眼神。 看到陈二美陈三美也点头，陈老太这才放心。 “没打你们就好。下回你妈妈要是再打你们，你们可以打电话到阿姑家去，知不知道？ “可不能再自己往外跑了，这次是没遇到人贩子。 “要是遇到人贩子，你们兄妹三个可就被拐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大宝歉疚地垂了垂眸，“奶奶你放心，我不会再带着二美三美离家出走了。” “好孩子。”陈老太拉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奶奶知道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陈大宝低头没说话。 他没跟任何人说，其实他是想到了盼盼上次从他家离开，才选择离家出走的。 可离开家了，他才意识到。 盼盼可以去镇上一中找洛天桦，他没有地方可去。 盼盼回到家还有阿姑帮她撑腰，他身后没有撑腰的人。 他当然也可以去找阿姑，阿姑也一定不会不管他和二美三美。 可是阿姑自己一个人养家已经够辛苦了，他怎么能给阿姑带去麻烦？ 虽然最后还是麻烦了阿姑过来找他们…… “你妈打你哪里了？”陈老太的话打断陈大宝的思绪，“还疼不疼了？让奶奶看看。” 陈大宝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打的是屁股。”陈三美主动替陈大宝回答说，“妈妈用扫把打哥哥的屁股，很用力地打！” 闻言，陈老太立马紧皱起眉头。 “让奶奶看看还红不红了。” “不用，已经不疼了。” “让奶奶看看。”陈老太坚持扒下了陈大宝的裤子。 只见陈大宝的屁股，以及屁股大腿连接处满是青紫的痕迹。 这是打得多重，才会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陈老太心疼得险些落下泪来。 她吸吸鼻子，道：“跑得好！” 害羞提起裤子的陈大宝不解，“哈？” “我说你跑得好！下回不管是你妈，还是谁这样打你，你赶紧跑！” 兄妹三人傻眼。 刚刚不还交代他们说不能再往外跑了吗？ 陈老太继续道:“你们的脾气还是要多像你们阿姑、像盼盼才行，像奶奶没用。 “像奶奶只会被活活打死，像你们阿姑、像盼盼，就算打不过，也能跑去躲起来。” 陈三美疑惑嘟囔：“可是，奶奶你不是说，外面有人贩子吗？” 陈老太噎住。 “你傻啊？”陈大宝道，“奶奶的意思是，跑出去寻求帮助，不是跑去没人的地方，等着被人贩子拐。” 陈二美问：“可是我们能跑去哪里？” 第99章 接起洛弘文打回来的电话 “跑去阿姑家！”陈三美抢答，“跑去市里找爸！” 陈二美眼里闪过惊恐，“要坐车，你敢自己一个人坐车？” “有什么不敢的？”陈三美满脸自信，“盼盼就敢自己坐车去镇上找她阿叔，我也敢自己坐车！” 陈大宝也点头，“嗯，咱们要向盼盼学习，不能轻易就说不敢、不会。” 听着兄妹三人越扯越远，陈老太连忙往回拉：“好了好了，先吃晚饭吧。 “吃完饭，我拿药酒帮你揉揉，淤青才散得快。” 她刚刚是看到陈大宝身上的瘀痕，才一时气愤说出让陈大宝‘跑’的话。 可不能真撺掇几个孩子往外跑。 马淑珍下手再狠，总归是孩子的亲妈，不会把孩子打出什么问题。 外头的人贩子可是没有良心，为了挣钱才不会管孩子的死活。 吃过晚饭，陈二美陈三美一个洗碗，一个收拾桌子。 陈大宝被陈老太拉回房间。 陈大宝抓着裤腰，不肯让陈老太帮他揉药酒。 他都九岁了，怎么能在奶奶面前光屁股？ “在奶奶面前还害羞？”陈老太一手拿着药酒，一手扯他的屁股，“你小时候，都是奶奶给你把屎把尿，给你洗澡的。 “你身上哪处奶奶没见过？” 陈大宝：“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快点，别废话。”陈老太难得如此强势。 最终，陈大宝还是脱下了裤子，趴在床上。 任由陈老太用药酒将他的屁股揉得火辣辣的。 翌日一早起来，屁股果然没那么疼了。 吃过陈老太带回来的豆奶、饼干当早饭，陈大宝和陈二美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陈三美没到上学年龄，只能在家玩。 陈老太在家带着她喂过鸡鸭猪狗、洗完衣服，就打算回洛家。 陈三美依依不舍，但什么都没说，只站在门口冲她挥挥手。 平安村，洛家。 陈阿妹从洗衣机里把甩干的衣服捡到桶里，正准备拿出门去晾。 两个小胖墩照例被她用背带绑在前胸后背。 她提着桶，还没走到晾衣绳的位置，就远远瞧见有几个身影正朝她家走来。 定睛一看，很快认出带头的正是上次来找她要钱的周生、李前进两人。 她脸色微沉收回视线，放下桶，开始晾衣服。 周生、李前进等人很快走到跟前。 “阿妹，之前你答应我们，说九月就还钱。现在已经九月了，你可以把钱还给我们了吧？”周生开门见山。 陈阿妹抓着手里的衣裳，用力掸了掸。 水汽将几人逼得连连后退几步。 “还钱？”她一边用衣架将衣服撑起，一边用眼神扫视周生、李前进身后的那些人。 “就两台电视机的钱，至于带着这么多人上门要？” 周生一怔，连忙摆手解释：“误会了误会了，他们不是我们带来充场面的。” “对！”站在周生身后的男人站出来，“我们也是来要钱的，洛弘文收了我三百块钱，说给我带东西。”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男人站出来，“洛弘文也收了我三百块钱，说给我带电视机。” “我给了弘文四百五……” “我全身家当六百八都给弘文了，没想到弘文竟然……” 除了周生、李前进外，一共有六个男人信誓旦旦说给了洛弘文钱，让洛弘文帮他们带东西。 有两人是生面孔，陈阿妹完全没见过。 说的话也像是假的。 剩下四人陈阿妹倒是认识，但对于他们说的话，陈阿妹一个字都不信。 以洛弘文的性格，或许会答应周生、李前进帮忙带电视，但来不及对她说。 可绝不会私下答应这么多人，都没跟她说！ 更何况，洛弘文每年的免税额都是有数的，就算向同事借，也借不到这么多免税额啊！ 见陈阿妹不说话，周生有些着急了，“阿妹，你不出声是什么意思？可是你自己说九月还钱的！ “我在家挨我老婆骂了一个多月，今天要是拿不回去钱，她就要跟我离婚了！” 李前进也开口:“阿妹，听说你前段时间才买了十几只小猪仔，那说明你身上肯定还有钱。你就把买电视机的钱还给我们吧，我们攒这点钱不容易。” “就是！”一个生面孔帮腔，“你看你，骑摩托、买猪仔，肯定有钱！快把钱还给我们！” “还钱！”另一个生面孔态度强势，“没有钱，就拿东西来抵，摩托车也行，洗衣机也行。” 遇强则强的陈阿妹冷笑，“你说还钱就还钱？你说我家阿文收了你的钱，我家阿文就收了你的钱？ “我还说，我家阿文借给你一千块钱，还没收回来呢！” “嘿！你什么意思！想赖账是吧？”态度强势的男人指着陈阿妹就想上前。 周生、李前进拦住了他，“你干嘛？” “滚开！老子帮你们要钱呢，没看出来？” 周生拧眉，冷声：“要钱也不是你这么个要法！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冲一个女人嚷嚷，你算什么男人！” “嘿！你不识好赖是吧？这娘们明摆着想赖账不还钱，你还帮着她说话！” 另一个生面孔帮腔：“就是，兄弟！你不好意思要账，我们好意思要。你起开，让我们来要吧！” 周生、李前进冷着脸，挡在二人面前。 其余四人也围上前，用警惕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两张生面孔。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电话铃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铃声吸引。 陈阿妹扫视他们一眼，转身回屋。 那两个生面孔男人对视一眼，立马闪身也跟了上去。 周生、李前进等人见状，连忙也抬腿跟上。 只见陈阿妹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放到耳边。 “喂？”陈阿妹停顿两秒。 最后语气惊喜：“阿文？” 闻言，跟着进屋的周生等人都是面露惊诧。 洛弘文？ 打电话回来的人，是洛弘文？! 洛弘文没出事吗？ “阿文，你打回来得刚好。”陈阿妹握着话筒，回头看周生等人一眼，“今天有好几个人上门找我要钱，说是把钱交给你，托你帮他们带东西。” 陈阿妹语速越来越慢，字句清晰：“现在刚好核对核对，都是什么人，让你带什么东西，又给了你多少钱。” 第100章 发工资了 在陈阿妹的注视下，站在沙发后的八个男人都变了脸色。 周生、李前进面露惊喜。 其余人则是不同程度地露出心虚的表情。 陈阿妹无声冷笑，“先从谁开始呢？” 她的眼神像索命的阴差，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除了周生和李前进，其余人都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就好像只要和她对了视线，下一秒就会被套上绳索，被扯进阎王殿。 “阿文？”站在周生身后的面生男人一拍脑门，“哎呀！搞错了搞错了！搞错人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他和那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对视一眼。 两人立马同时转身要走。 “站住！”陈阿妹冷喝。 两人不由脚步一顿。 “刚刚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洛弘文收了你们的钱？现在怎么又搞错了？” 两人低垂着视线，悄悄用眼神交流，示意对方开口解释。 没等两人用眼神争执出结果。 “哎呀！”有人一跺脚，“我突然想起来，我托的是别人！不是阿文！哎呀呀~你说这弄的，真是不好意思哈！那什么……我就先走了，走了！” “我也是记错了！我、误会！误会！我也先走了。” 还有一人什么都没说，低头跟着转身，想溜。 剩下一人微微皱起眉头，语气怀疑地问：“真是洛弘文打回来的电话？不是说，他……” 陈阿妹将话筒递出来，“来，你接。” 见陈阿妹如此淡定，质问那人脸色变了变，没敢动。 “接啊。”陈阿妹催促，“亲口问问他记不记得你托他帮带东西的事，他要承认，我立马把钱给你。 “他要不承认，我立马报公安，告你们个诈骗！” 一听陈阿妹要报公安，已经转身的那几人立马像是被燎了屁股，逃也似的离开洛家。 质问陈阿妹的那人也不例外。 陈阿妹‘咔’一声挂断电话，阔步追出去。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没屁眼的杀千刀、短命鬼！还敢来骗老娘的钱！ “老娘下回在街上要是撞见你们，绝对一摩托撞得你们断子绝孙！ “！@￥%……&*（）” 陈阿妹站在门口，冲灰溜溜逃跑的那六个男人臭骂一通。 被她背在身前的洛一鸣仰着小脸看着她，都看傻了。 口水顺着嘴角不停地往下流。 “消消气、消消气……”周生站在旁边劝，“这事赖我和前进，肯定是我和前进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他们才会跟着上门骗你。” 陈阿妹横他一眼，“知道怪你就好！” 说完转身进屋，拿钱出钱。 “给！拿上你们的钱，走人！” 周生、李前进不接。 两人面露尴尬。 “既然弘文没事，这……这钱，我们怎么还能要呢？” “对对对，既然弘文没事，我们就安心等着弘文把电视机带回来就行。” 陈阿妹态度冷硬：“拿走！” 周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们上门来要钱，伤了你的心。可、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我们真以为弘文在海上出事了！” 李前进也说：“不是我们想斤斤计较，实在是这几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对于你们家来说，对于弘文来说，这点钱可能不算什么，可对我们来说，这点钱要攒上一两年。” “既然钱那么难攒，就拿回去吧。”陈阿妹直接将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钱我放这里了，你们拿不拿，我都已经给你们了。回头要是再上门，我肯定是不认的。” 说完，她抬脚出门，继续晾还没晾完的衣服。 周生、李前进面面相觑。 最终拿上钱，出门去找陈阿妹。 “阿妹，哥诚心向你认错。”周生说，“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哥等弘文回来，再来拿电视机就行。” “对，我们还是等弘文带电视机回来吧。” 就他们手上这点钱，在国内商场买电视，只能买老款式。 甚至老款式都买不着。 可洛弘文能从国外的二手市场，买个很不错的外国产的大彩电！ 陈阿妹抖着衣服，面无表情，“不用等我家阿文了，我家阿文就算带着电视回来，我也不会卖给你们。” 见她如此态度，周生、李前进知道没戏了。 两人又悔又恼，一肚子气离开。 他们的背影一走远，陈阿妹的肩膀就沉了下来。 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她拎着空桶回屋，接电话，按了免提。 “喂？阿嫂？”洛婉柔急切的声音从外放喇叭传出，“怎么样？事情解决了没有？” “嗯，解决了，你别担心。” 陈阿妹一边说，一边将前胸后背上的两个小胖墩放下来。 两个小胖墩又长胖了不少，勒得她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真解决了？”洛婉柔还是不放心，“你可别骗我！不行我回去一趟！” 陈阿妹失笑揉着肩膀，“你回来管什么用？放心吧，真解决了。 “那几个上门想讹钱的，真以为电话是你哥打回来的，个个都心虚得冒冷汗。 “我突然挂你电话那会，就是他们跑了，我追出去骂他们呢。” 洛婉柔捕捉到话里的信息，问：“有几个是真给了我哥钱的？” “两个，应该不会有假。他们不肯要钱，想着等你哥回来，再拿电视机。” 陈阿妹顿了顿，继续说：“我把钱还给他们了，并让他们以为我是生气了才这样做。 “他们回去，多多少少肯定会往外说。到时候，外头就会以为你哥……还在海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敢借这个由头上门找麻烦了。” 洛婉柔闻言松了口气，“阿嫂，你真聪明！” 陈阿妹笑笑，转移话题道：“今天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洛婉柔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就是……发工资了！跟你说一声！” 陈阿妹替洛婉柔感到高兴，“发了多少？” “我现在还在实习期，工资不高，只有四十七块钱基本工资，但我还有夜班费、餐费补助、国家补助。 “杂七杂八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块钱呢！” 陈阿妹夸赞：“真厉害，果然读书能改变命运，实习期就有这么高的工资。” 洛婉柔‘嘿嘿’笑了两声，“阿嫂你别硬夸了，这点工资不算高，但这是我第一份工资，我还是挺开心的。” 第101章 我当班长啦！ 陈阿妹鼓励：“好好干，争取早点转正。” “争取不了，得实习一年呢，得去不同的科室学习。实习结束后，还要考核，考核通过了才能正式入职入编。 “要是考核不通过，就要被分配回县城或乡镇了。” 陈阿妹：“呸呸呸！你肯定能通过啊，你从小学习成绩就好。” 洛婉柔‘嘻嘻’笑了几声，“放心吧，我肯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的。” 说完，她话锋倏然一转：“阿嫂，我也能赚钱了，以后天桦的伙食费，就我来出吧！我明天就去邮局汇钱给你。” 陈阿妹想都不想就拒绝：“不用，你自己的钱，自己攒着。买点好看的衣服、买点化妆品。” “我已经够好看了，用不着买好看衣服和化妆品做修饰。” 这话陈阿妹没法反驳，洛婉柔确实容貌过人，哪怕穿补丁衣裳，也能穿出不同的气质。 她改口又说：“那你就攒着，一个人出门在外，身上要留点钱傍身。” “那你帮我攒着嘛。”洛婉柔换上了撒娇的语气，“回头我要用钱了，问你要，你还能不给我吗？ “我不管，反正我明天就去邮局汇钱，你记得去取。” 不等陈阿妹再说什么，她语速飞快又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交班了！下次有空再聊！” ‘咔’一声，电话挂断了。 没来得及拒绝的陈阿妹只能放下话筒。 心道那就先帮洛婉柔存着钱，等回头再一并还给她。 电话挂断没多久，陈老太就拎着自己薄薄的包袱回来了。 她在路口下车，晒了一路走回来，热得满头大汗。 前胸后背都湿了。 去卫生间简单冲了冲，换上干爽衣服，她才从暑热中缓过来。 “阿妹，今天是不是有人来家里了？”她在客厅地上坐下，一边将两个小胖墩抱到腿上，一边问。 坐在沙发上的陈阿妹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上回来家里那两个人了。那两个人也认得我，还跟我打了招呼。” 陈阿妹眉心微蹙，“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陈老太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打声招呼，就走了。是他们来家里了？什么事？” 陈阿妹再次不答反问：“大宝二美他们在家没事吧？” “没事，大宝说你走后，你阿嫂没再打他。就是之前被打得狠……”陈老太说起陈大宝的伤势，唉声叹气，停不下来。 一时间也忘了刚刚的问题。 等再想起来，都已经是中午。 她猜到陈阿妹应该是不想让她多问，也没再开口追问。 中午，盼盼是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放学回来了。 她热得小脸通红，满脑门汗。 进家门就直奔厨房，也不喝水，用勺子舀了一大碗米汤就咕咚咕咚灌进肚。 “哈~”她放下碗，发出满足的喟叹，“真的耶！喝米汤，真的比喝水解渴耶！” 在厨房的陈阿妹和在客厅陈老太都被她逗笑。 陈老太问她：“谁跟你说的，喝米汤比喝水解渴？” “我们班李东东说的！” 陈老太又问：“今天在学校，都干什么了？” “玩老鹰抓小鸡了！我做老鹰呢，抓了好多只小鸡！”盼盼语气满是骄傲。 陈老太：“还有呢？” “还有？”盼盼认真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啊，就玩了老鹰抓小鸡。” “一上午，光玩了？没学知识？” 盼盼挠挠头，试图想起点什么。 可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陈阿妹笑着替她解围道，“赶紧去洗手。” “好！老师说了，要洗手讲卫生，不然肚子里会长蛔虫！” 小不点转身去洗手。 陈阿妹端着菜出厨房。 陈老太费劲抱着两个小胖墩，来到了餐桌旁。 她低声问陈阿妹：“盼盼上学，怎么成日在学校玩游戏？就算是学前班，也该学点东西才对啊。” 陈阿妹:“怎么可能不教？应该是老师教了，她没记住吧。” “……” 陈老太觉得，这好像比老师没教还糟糕。 她小声嘟囔：“不应该啊，咱们盼盼不是挺聪明的吗？天桦在家的时候，教她什么，她都学得可快。” 说着话，盼盼甩着没干的手，从厨房出来了。 小不点满心满眼都是桌面上的午饭，饿得咽口水，完全没注意到陈老太在盯着她看。 陈老太左忍右忍，实在忍不住，一边喂两个小胖墩吃饭，一边问盼盼道：“盼盼，你上课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盼盼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理直气壮：“说话呀！” 陈老太：“……” 陈阿妹：“……” 陈阿妹也忍不住了，问她：“你上课讲话，老师不说你？” “说呀，她说‘同学们别说话，上课要保持安静’。” 陈阿妹皱眉，“那你上课还说话。” “别人跟我说话啊！他们老是跟我说话！还给我扔纸飞机！” 陈阿妹眉心折痕顿时更深。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不久的将来，就要被老师叫去学校谈话。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语重心长交代专心吃饭的小不点道：“盼盼，妈妈不要求你在学校考一百分，但你在学校要遵守纪律，不能影响老师上课，知不知道？” 盼盼的重点放在了前半段：“我要考一百分！” “好，你要考一百分，但考一百分的前提是，上课得认真听讲、不跟同学说话啊。” “那好吧，我以后上课不跟同学说话了。” 下午，盼盼上课果然没再和同学说话。 前后左右同学找她说话，她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上课别说话！我还要考一百分呢！” 然后…… “妈妈！我当班长啦！”盼盼还没回到家，大老远就冲刚从加工坊出来的陈阿妹喊道。 打完米、正准备回家的村民笑着冲陈阿妹打趣:“呦！厉害啊，你家盼盼才上学几天，就当班长啦！你们家果然有读书的‘种’，全家都是读书人！” 陈阿妹笑着回应：“就我文化低，是个半文盲。” “哈哈~不算低啦，比我们这些真文盲强！”村民推着斗车离开。 盼盼也跑到了陈阿妹的跟前。 “妈妈！我当班长啦！”她仰着小脸，兴奋地再一次向陈阿妹分享喜悦。 第102章 总是刻意创造独处的机会 陈阿妹身上有灰，因此和小不点保持了距离。 她半信半疑地问：“你真当班长了？” 不是她想怀疑盼盼，是中午才得知盼盼上课说话。 实在想不通老师怎么会让盼盼当班长。 盼盼语气骄傲：“老师说，我上课遵守纪律，还督促同学遵守纪律！ “所以这星期的班长是我来当！以后谁的表现好，谁就是班长！” 陈阿妹心道原来如此，嘴上鼓励道：“你真厉害，才上学就当了班长，妈妈从来没当过学生干部呢。” “没事！”盼盼贴心地‘安慰’道，“妈妈，你是咱家的‘班长’，我们都听你的！” 陈阿妹被逗笑，顺着小不点的话说：“没错，我虽然没做过学生干部，但我生了个学生干部，是学生干部她妈！” “嘻嘻~” “哈哈~” 母女俩开心地笑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盼盼突然问陈阿妹：“妈妈，现在是几月啊？” 陈阿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问，下意识就回答道：“九月啊，怎么了？”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盼盼问得认真，“爸爸走之前不是说，他九月就回来了吗？” 陈阿妹吃饭的动作霎时顿住。 陈老太也停下了喂两个小胖墩的动作，担忧地侧目朝陈阿妹看去。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陈阿妹面色就恢复正常。 她笑着回应盼盼道：“九月有三十天呢，别着急。” “三十天？”盼盼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没再追问洛弘文回来的事。 翌日中午，洛婉柔又打回来一个电话，说钱已经汇了，让陈阿妹记得去邮局取钱。 她打电话回来的时候，盼盼刚好放学回到家。 盼盼心急地站在陈阿妹面前，眼巴巴看着陈阿妹。 终于等到陈阿妹和洛婉柔说完正事，她双手从陈阿妹手里接过话筒。 第一句话就是：“阿姑！我当班长了！” “哇~这么厉害！” 受到夸奖的小不点有些不好意思，‘嘻嘻’笑出声的同时，晃了晃肩膀。 “阿姑~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捡了三只小狗，天桦给它们起名叫福禄寿……” “阿姑~妈妈和外婆买了好多猪仔，咱家的小野猪也长大了好多……” “还有大鹅……” 盼盼什么都想和洛婉柔分享，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只可惜洛婉柔还要上班，没有时间和她聊太久。 洛婉柔现在正在内科实习，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她挂完电话，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面无表情朝科室走去。 刚到走廊，就迎面撞上同期实习生——赵晓慧。 “你去哪里了？”赵晓慧皱眉，质问的语气，“赵老师正找你呢！没事乱跑什么啊。” 赵晓慧和洛婉柔是同个学校毕业的。 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洛婉柔老早就听说过赵晓慧的名字。 因为赵晓慧从入学那年就开始向同学们炫耀自己有个在市人民医院做医生的亲叔叔，说自己不管在校成绩怎么样，毕业之后都能去市人民医院实习。 这让绝大多家庭背景普普通通的同学羡慕坏了。 毕业前夕，分配名单张贴在公布栏上。 成绩平平的赵晓慧果然被分配去市人民医院。 洛婉柔听几个舍友忿忿吐槽好久，对赵晓慧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赵晓慧也一早就单方面认识了洛婉柔。 最开始是新生典礼，洛婉柔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她注意到洛婉柔那张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脸。 后来总是听班里的男生把‘校花’和洛婉柔联系在一起，她更是无意识留意关注洛婉柔的动向。 看到分配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在洛婉柔的名字前面，赵晓慧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后来到医院报到，得知第一个轮转实习的科室是内科，赵晓慧的嘴角更是压不下来。 因为她的亲叔叔赵志刚就是内科的医生，并且还是她们的带教老师！ 虽然赵志刚为了避嫌，让同期实习的另外一个男生做了组长，但赵晓慧平时对同期实习生仍是颐指气使。 就好像她是赵志刚的代表，是所有同期实习生的上级领导。 其她实习生怕得罪她就相当于得罪赵志刚，因此选择隐忍屈服。 唯独洛婉柔，从来不惯着她。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洛婉柔凉凉扫她一眼，反问：“赵老师找我干嘛？” 赵晓慧气得嘴都要歪了，“我怎么知道找你干嘛！你不会自己去问啊！” “什么都不知道，你传的什么话？” 赵晓慧：“我……” 洛婉柔已经抬脚，掠过她，朝办公室走去。 赵晓慧气得回头瞪着她的背影，胸口起伏剧烈，咬牙低声：“有你哭着低头求我的时候！” 办公室里只有赵志刚一人在。 看见洛婉柔进来，他立马笑眯眯冲着洛婉柔招手，“来来来，来帮老师整理点资料。” 洛婉柔脸上没什么表情，顺从地朝赵志刚走过去。 许是赵晓慧嚣张跋扈的原因，她连带着也不喜欢赵志刚。 虽然赵志刚总是笑呵呵的，在科室里的口碑也很好，无论医生还是护士提到他，都会说他是一个顾家敬业的好男人。 可洛婉柔总觉得他的笑容很虚假，看人的眼神也暗藏着打量。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觉得赵志刚似乎总是在创造和她独处的机会。 “婉柔，我听说你爸妈早早就过世了？”赵志刚一边说，一边拉了张椅子，示意洛婉柔在他旁边坐下。 洛婉柔站着装作没看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站着就开始整理桌面上的资料。 “来，来坐着整理啊。”赵志刚贴心地邀请，“站着多累。” “我不累，想站一会儿。” 闻言，赵志刚没再强求，很自然地又开启新的话题：“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哥嫂、侄女侄子、弟弟。” “哦~你哥嫂在家种地？” 洛婉柔不想透露太多家里的情况，就随意应了声‘嗯’。 “诶，这个不能和这个放在一起。”赵志刚突然伸手制止洛婉柔将两份资料放在一起。 同时动作十分自然的，在他新拉来的椅子、也就是洛婉柔的身边坐下。 洛婉柔感觉不舒服，想和他拉开距离。 第103 章 那个寡妇又来了 洛婉柔还没能挪动脚步，就被赵志刚握住了手腕。 “来来来，站过来，我教你怎么处理这些文件。”说着话，赵志刚又松开了洛婉柔的手腕。 这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蓄意的触碰，还是下意识的举动。 “咱们虽然是医生，但平常的工作可不只是治病救人，还有许多文书工作要做。”赵志刚一边语气温和地说，一边整理手头上的文件。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他是名负责认真的带教老师。 可越是这样，洛婉柔心中对他的提防就越深。 倘若赵志刚的行为越来越过分，她是激烈反抗，还是默默忍受？ 默默忍受，只会助长坏人的气焰，让自己陷入越来越深的恐惧和无助。 激烈反抗，在赵志刚极好的风评前，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她一个刚入院的实习生？ 更何况，赵志刚还拥有给她评定实习成绩的权力。 要是赵志刚故意给她使绊子，那不管她在后面的轮转实习中获得多么优秀的成绩，最后也大概率没法留在市里的医院。 被分配到县城，甚至乡镇医院，那就意味着她每个月的工资和补贴会减少。 各种外出学习交流的机会就更不用说。 她该怎么做？ 洛婉柔身心俱疲，夜里辗转难眠。 想找阿嫂倾诉，寻求阿嫂的帮助。 可是转念想到阿嫂在家里要照顾孩子、要养猪下地，已经够累了。 再加上她们一个在市里，一个在老家。 难道要阿嫂搁下家里的一切，跑到市里来帮她出头？ 洛婉柔沉沉吐出一口郁气。 不由得想：要是哥在就好了。 有哥给她托底，她就不用在乎回到县城乡镇后，工资是否会减少。 有哥来医院露一面，让赵志刚知道她身后有人撑腰，赵志刚肯定会有所收敛。 心烦意乱的洛婉柔几乎彻夜未眠。 翌日顶着张憔悴的脸实习，我见犹怜，让人心生保护欲。 …… 陈阿妹喂完家里的牲畜，跟陈老太打过招呼后，就戴着草帽、骑着摩托出了门。 直奔镇上邮局。 先是取了洛婉柔汇回来的六十块钱，然后带着钱去了农村信用社。 她将钱存进存折，并查看存折里的余额。 还剩一万两千多块钱。 “您好，帮我取两千块钱吧。”陈阿妹思索了几秒后，对信用社的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一脸不解，“既然你要取钱，那还存那六十块钱做什么？” 陈阿妹笑笑，“存归存，取归取，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没再说话，帮陈阿妹取了两千块钱。 陈阿妹装好存折和取出来的钱，骑摩托车从信用社门口离开。 沿着大路，来到镇上打米店的路对面。 也不下车，就这么坐在摩托车上，单脚支地。 眼神冷冰冰地看着对面机器轰隆作响的打米店。 没多久，招呼顾客出门的老板娘——田来春就看到了陈阿妹。 田来春脸色一变，连忙转身进门找丈夫赵端。 “那个姓陈的寡妇又来了！”田来春压低声音，对正往打米机里倒稻谷的赵端说。 “什么？”赵端听不清。 田来春急得跺脚。 可奈何店里还有顾客在，她也不敢大声嚷嚷。 只好先退让到旁边，时不时瞥一眼路对面。 等到打米的顾客走了，她才抓着赵端的胳膊，着急地道：“我说！那个姓陈的寡妇又来了！就在路对面，盯着咱们呢！” 赵端低头拍灰的动作一顿。 随后立马沉了脸，斥责田来春道：“慌什么慌！她看任她看，她还敢过来找麻烦不成？” 田来春皱眉撇嘴，“谁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敢明着找麻烦，万一暗地里搞鬼，也让人来……” “闭嘴！也什么也！她家打米机被搞破坏的事，跟咱家又没有半点关系！” 田来春自知说漏嘴了，心虚地将嘴抿成一条直线。 赵端沉沉呼吸。 片刻后，他道：“以后打米小心点，全部先过筛，过完筛再进机器。” 闻言，田来春立马皱了脸。 打米打面要将粮食搬来搬去，本来就累。 现在多了一道工序，她的腰就更加直不起来了！ 赵端背着手、阴着脸，朝自家加工坊门口走去。 往路对面看。 路对面空无一人。 又左右张望一眼。 确定没有陈阿妹的身影后，立马转身劈头盖脸地骂田来春：“哪里有人！” 田来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发现真没人。 “肯定是走了。”她为自己辩解，“刚刚还在呢！像鬼一样盯着咱家看了好久！真的！” “真个卵真！”赵端歪头指着田来春的鼻子，“你踏马一点卵用都没有，被个寡妇盯着看一会，都能吓尿！” 田来春本来就在为以后要多一道工序而心烦。 现在被赵端指着鼻子，心中的火蹭一下猛地蹿起。 她一巴掌打掉赵端的手指，情绪失控嚷嚷道：“赖我？要不是你多事，非要找人去找人家麻烦，人家会来盯着咱家？ “我还没说你自作聪明，害家里两年白干，你还有脸说我了？” 赵端雇流氓找陈阿妹麻烦没花什么钱。 流氓被抓后，他害怕事情败露，连忙打电话找人、找关系。 结果前前后后掏了加工坊快两年的盈利，才得到一句‘放心吧、帮你摆平’的承诺。 田来春这些天一直在担心赵端被抓，担心陈阿妹报复，因此都没来得及计较事情发展到现如今，到底是谁的责任。 现在被赵端指着鼻子骂，她才倏然反应过来被骂的人不应该是她。 被戳中痛处的赵端恼羞成怒，怒目瞪着田来春。 他半晌反驳不出来一句话，可又不甘就这么默认自己有错。 腮帮子紧了又紧，最终扬起巴掌给了田来春一耳光。 “别说两年的钱！钱是我挣的，就是五年、十年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田来春捂着火辣辣的侧脸，“钱是你挣的？没有老娘问娘家借钱，你买得起这些机器？ “你他娘三天两头去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打米打面的活不都是我干的？ “你还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田来春张牙舞爪，朝赵端扑过去。 夫妻俩转眼就扭打成团。 加工坊里的簸箕、米糠等物件，都被夫妻俩撞翻在地。 前来加工稻谷的顾客见了，都站在门口看热闹。 陈阿妹不知道赵端夫妻俩打了起来。 她骑着摩托，去了洛弘文外婆家所在的村子。 第104章 你去菜地偷人家菜了？ 把钱还给周生、李前进的那个晚上，陈阿妹列了一个名单。 打算把洛弘文出海前收的钱都还清。 她可以不信洛弘文出了事，可以抱着希望继续等下去。 可她不能让那些相信洛弘文的亲朋好友们等。 其中，有一户人家和洛弘文的外婆在同一个村。 洛弘文对她说，当年洛父洛母出事，他带着弟妹求到外婆赖家去，被赖家关在门外。 是那对夫妻将他们兄妹三个带回家，给了他们饭吃。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白粥就萝卜干，但那对当时的兄妹三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后来洛弘文和陈阿妹结婚，还请了那对夫妻。 只是当天的宾客太多了，陈阿妹对那对夫妻并没有什么印象。 陈阿妹只知道那对夫妻和赖家在同一个村，并不知道那对夫妻在村里的具体住址有 因此，她只能在进了村之后，靠着‘忠毅叔’这个称呼，一路打听。 好在进展顺利，她成功找到目的地。 并向正在家里剥花生的老两口说明来意。 “当初你们给阿文的钱，应该是三百块吧？”陈阿妹一边说，一边往外掏钱，“我现在把钱给你们。”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是面露迟疑。 面对陈阿妹递过来的钱，老两口也没收。 “阿文他…真的是出事了？”赖忠毅皱着眉问。 陈阿妹弯了弯唇，没回答，将三百块钱直接放在了装花生的簸箕上。 “这钱，你们先拿回去吧。”她从小板凳上起身，“到时候阿文要是平安带着东西回来了，你们再拿着钱来找我们就行。” “你要是手头不宽裕，就先拿着用吧。”慈眉善目的忠毅婶说，“不用着急还给我们。” 忠毅叔点头附和，“对！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我没记错的话，天桦也还在读书吧？ “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这钱，你还是先拿回去吧！不用急着给我们！” 听到老两口的话，陈阿妹心里淌过一阵暖流。 她记得洛弘文说，老两口之所以托他帮买电视机，是因为年底要迎娶新儿媳了。 家里要办喜事，他们又怎么不是处处都要花钱？ 可老两口对她说，让她不用急着还钱。 她扬起温暖灿烂的笑容，安慰道：“放心吧，我和阿文这几年也攒了点钱，目前还够养活几个孩子的。” 闻言，老两口眉间的折痕明显变浅了些 陈阿妹还赶着去还其他人的钱，就冲老两口告辞道：“叔、婶，你们忙吧，我就先走了。 “等到时候，我再来你家吃喜酒！” “哎！到时候一定来，带着几个孩子一起来！”老两口送陈阿妹出门。 站在院门口，看着陈阿妹跨坐上摩托车，冲陈阿妹挥了挥手。 陈阿妹笑着挥手回应，刚想掏摩托车钥匙，就见马丽梅、钟爱莲两妯娌脚步匆匆往这边而来。 “诶？真是弘文的老婆，阿妹啊！”马丽梅喜气地喊。“我们听说你来了，还不敢信呢！” 钟爱莲接着招呼：“走走走，快跟舅娘到家里坐坐！” 陈阿妹面无表情，将钥匙插进锁孔。 踩下启动踏杆。 没等马丽梅钟爱莲妯娌俩走近，就拧了油门，‘笃笃笃’离去。 “诶！”马丽梅追着喊了几声。 钟爱莲站在原地喊：“怎么走了？” 陈阿妹头都没回，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看热闹的村民笑话出声，毫不掩饰地指着马丽梅钟爱莲妯娌俩低声议论。 当年洛弘文带着弟妹求上门来，赖家狠心将兄妹三人关在门外的事，在村里人尽皆知。 没一个人不骂赖家上下狠心的。 后来洛弘文当上海员、洛婉柔考上中专，赖家又把兄妹三人挂在嘴边，当成骄傲。 村里人因此没少私下议论笑话，看不起赖家。 “看什么看！”马丽梅双手叉腰，泼辣地环视一圈，“都那么闲，就去我家地里，给我们家锄草去！” 有村民冷笑，“去你家地里锄草？你不怕我把你家禾苗全当草拔了就行！” 众人大笑。 马丽梅钟爱莲妯娌俩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马丽梅张嘴就想回怼。 钟爱莲上前拉了她一把，冲她递眼神。 她立马反应过来，扭脸就朝还站在家门口的忠毅两口子走去。 “忠毅哥！弘文他老婆来找你们干嘛呀？”马丽梅皮笑肉不笑地问。 赖忠毅双手背到身后，冷哼一声，“不用你管！” 说完，两口子转身进院。 马丽梅厚着脸皮跟上去。 本想追问。 结果眼尖瞧见簸箕上，被花生压着半截的三百块钱。 她立马尖声质问：“给钱了？弘文他老婆给你们钱了？” 钟爱莲闻言，立马也挤上前。 “还真是！弘文他老婆为什么要给你们钱？” “去去去！关你们什么事！”赖忠毅向赶狗那般挥挥手，然后直接关上了院门。 马丽梅钟爱莲妯娌俩也不能强闯进去？只能带着‘陈阿妹给了赖忠毅两口子钱’的信息带回去。 “她还有闲钱给外人，手头上肯定还有不少钱！”马丽梅满眼算计地推测道。 赖二：“这个白眼狼，有钱不孝敬我们这些长辈，拿去给外人？” 赖大：“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她手里的钱要过来才行！不然就要被她败光了！” “把老三叫回来吧！”钟爱莲提议，“老三两口子点子多，让他们两口子一起来商量！” “好！我先走就去打电话！” …… 陈阿妹不知道自己被赖家人盯上了。 她骑着摩托车，继续登门还钱。 剩下的‘债主’竟然表现得和赖忠毅两口子差不多。 都是让她不用急着还钱，让她等手头宽裕了再给。 其中一家非要留她在家吃午饭，她说几个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才放她走。 有两户人家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往她摩托车后座上绑东西。 就这样，明明是去还债的陈阿妹，带着和洛一帆那样大的南瓜、和洛一鸣那样大的冬瓜，以及新鲜的蔬菜、红薯等农作物回了家。 陈老太见了，惊奇地问：“你去菜地偷人家菜了？” 卸东西的陈阿妹手一抖，差点把南瓜给砸了。 她没好气道：“妈，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素质也没那么低吧？” 第105 章 那两公婆打进医院啦！ 陈老太尴尬笑笑，“那你到底哪里弄来的那么多菜？” 那么大的冬瓜和那么大的南瓜同时出现。 足以说明，这肯定不是陈阿妹花钱买回来的。 陈阿妹费劲地将南瓜搬回厨房，转身出来继续搬东西的时候，才向陈老太解释了这些菜的来处。 “这冬瓜长得真大。”陈阿妹拍拍大冬瓜，“明年我也种几垄冬瓜和南瓜，吃不完的就用来喂猪。” 陈老太点点头，“是个好主意。” 她看着陈阿妹的侧脸，欲言又止。 陈阿妹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装作没发现她的眼神，抱着冬瓜又进了家门。 最终，陈老太什么都没说，也没再追问细节。 陈阿妹把东西全搬回厨房后，刚坐下喝水。 外面就传来吆喝声：“有人在家吗？是在这里打米吗？” 陈阿妹连忙把没喝完的水放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应：“有！来啦！” 门口站了六个男人。 都是用二八大杠自行车驮着米。 且全都是生面孔。 “这边，打米机在这里面。”陈阿妹将他们领到用来做加工坊的平房前，麻利地用钥匙开锁。 她进屋后，先是搬了摞在角落的小板凳，招呼道：“来，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会，我现在就给上秤，给你们打米。” “不用了。”打头的男人说，“我们是一起的，那三车是谷，先打米。 “这三车是玉米，打成粗面用来喂猪。 “我们是单位食堂的，下午还着急用米做饭，麻烦你先给我们打米。” 闻言，陈阿妹留意了眼几个男人的穿着。 果然干干净净，没有补丁，和村里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村里人大多只有在出门和办事的时候，才会穿上压箱底的、不褪色不补丁的衣裳。 平日里干活，都是穿补丁旧衣裳，不怕磨损和脏污。 陈阿妹很快应了声‘好’，转身把磅秤拉过来。 正打算动手搬稻谷上秤，那几个男人已经动手将稻谷扛了过来。 一共六包稻谷。 称好重后，陈阿妹就打开机器，开始加工稻谷。 出粮口哗啦啦出粮的时候，那六包玉米也称好了。 她就把磨面机也打开，将玉米倒进安装了细筛网的进粮口。 两台机器同时运作，轰隆作响。 六个男人站在旁边看着，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还频频点头。 陈阿妹注意到他们的举动，若有所思。 没多久，六包玉米和六包稻谷先后完成加工。 陈阿妹扎好最后一个装着精米的口袋，笑着问打头的男人：“同志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没等男人回答，她笑着又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们要再打米、打面，还找我呀！” 男人笑笑，“你这有点远，不太方便。” “方便！我家里有电话，我给你们一个号码。你们以后要打米了，直接打电话，我去你们单位拉谷！ “打好了，我再给你们送回来！” 闻言，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明显是心动了。 “那……那你给我个号码吧。”打头的男人说。 陈阿妹笑着应：“哎！我现在就去写，你们稍等我一分钟！” 说完她连忙跑回家。 很快带着写了自家号码的纸条，跑回加工坊。 男人刚接过她的纸条，将纸条塞进衬衫前胸口袋，又有顾客上门。 “哎哟~哎哟~累死我了，有水没有，快让我喝碗水！”推斗车的中年妇女累得呼呼喘粗气。 “有！我现在去给你倒，你等着。”陈阿妹跑回厨房倒水。 回来的时候，那几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已经驮着打好的米面走人了。 中年妇女从陈阿妹手中接过碗，仰头吨吨吨喝下一大碗水。 陈阿妹从加工坊里拿了张板凳出来，放在地上。 她立马会意一屁股坐下。 “哎哟~哎哟~要不是镇上打米店关门了，我是真不想来你这里啊！跑来跑去的，累死我了！” 陈阿妹搬卸斗车上粮食的手一顿，“镇上打米店关门了？” 坐在板凳上的中年妇女：“对啊！听说是两口子打架了，都打进医院了。” 闻言，陈阿妹顿时反应过来，刚才那几个男人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来她家打米打面。 “下手真狠啊！”中年妇女继续说，“听说老板把老板娘的胳膊拧断了！ “然后老板娘的娘家二哥刚好出街打米，刚好撞见！” 中年妇女越说越激动：“然后老板娘的娘家二哥，又把老板的头打破了！ “估计他们家的打米店得关好几天门嘞！ “你这几天的生意，要好咯！” 陈阿妹从意外中回过神，冲中年妇女笑笑，“托你吉言。” 听中年妇女说话的工夫，陈阿妹已经将斗车上的稻谷都搬到了秤上。 上完秤，开机器，打米。 没等米打完，又有顾客上门。 中年妇女问对方是不是因为镇上打米店关门了，才来的这里。 得到肯定答案后，俩人立马就赵端田来春打架进医院的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后续来的顾客，也加入讨论。 她们坐在加工坊门口的小板凳上，说得热火朝天。 就好像人在现场，亲眼看到了赵端田来春打架的全过程似的。 陈老太忍不住将两个小胖墩放进藤编的小推车里，将两个小胖墩推到篱笆边上。 让两个小胖墩看篱笆里的鸡鸭鹅，自己则是侧耳听八卦。 隔壁家的洛三奶也打开了自家的窗户，恨不得将耳朵贴在窗户上。 可惜打谷机的声音太大，她根本听不清。 急得她抓心挠肝，干脆厚着脸皮出门，也凑到了加工坊门前。 “那姓赵的，真不是东西！听说当初他开打米店，还是他老婆回娘家给他借的钱！” “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哦！你家里那个，没跟你动过手？” “他敢！老娘一包老鼠药，毒死他全家！” “哎哟~杀人犯法！要是杀人不犯法，我早就劏了我家那个杀千刀！” 话题跑偏。 很快又被人扯回去：“照你们这么说，老板娘家里这么有本事，那她娘家会轻易放过老板？” “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两公婆都受了伤，算是扯平。等伤好了，两公婆不还是遮一张被过日子，不然还能离婚？” 坐在加工坊门口的都是些三四十岁的妇女。 她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显然都认为赵端和田来春肯定不会离婚。 在加工坊里干活的陈阿妹轻扬一侧眉尾，离婚？ 第106章 那两公婆又打进医院啦！ 照大姐们说的，镇上加工坊里的机器是田来春向娘家借钱买的。 那这两人要是离婚了，机器会归谁？ 不管归谁，这两人要是闹离婚，肯定要折腾一阵子。 到时候镇上打米店不开门，急着打米磨面的人肯定都来她这里。 陈阿妹扬了扬眉，露出微笑。 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当天，陈阿妹忙到快天黑，加工坊的轰隆声这才停下。 晚饭是盼盼放学回来后，陈老太让盼盼帮忙看着两个小胖墩，她进厨房做的。 咸香面甜的炒南瓜，清脆爽口的炒空心菜，还有一盘煮红薯。 看起来很不错，但盼盼和两个小胖墩明显食欲不高。 “怎么了？”陈老太问，“外婆做饭不好吃啊？” 盼盼捧着碗，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好吃。” “好吃你怎么不吃？” 陈阿妹笑着替她解释：“她得吃肉，一天不吃肉，就跟没吃饭一样！” 说完又哄盼盼：“先吃吧，妈妈明天就去街上买肉回来煮给你吃。” 陈老太没忍住感慨：“得挣多少钱，才够你天天吃肉喔。” 话音刚落，陈阿妹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陈老太意识说错话了，立马闭嘴扭脸喂两个往外喷食物的小胖墩，没再言语。 吃完饭，陈老太陈阿妹母女俩一起收拾碗筷回厨房。 陈阿妹洗着碗，对陈老太道：“以后别在盼盼她们面前提和钱有关的事。 “她们是孩子，又不会赚钱。你跟她们说这个，除了会让她们有负罪感之外，有什么用？” ‘负罪感’这个词，陈阿妹是从洛弘文那儿学到的。 她从洛弘文那儿学到了很多从来没听过的词，从来没听过的想法。 陈老太听到‘负罪感’三个字，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怔怔地说：“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陈阿妹瞧见她的神情，以为是自己语气太过冷硬，又补充解释：“你小时候是那样过来的，我小时候也是那样过来的。 “咱们都能理解作为孩子听到那些话时，感到歉疚，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心情。 “我不想让盼盼也有这种体会，我只是想让盼盼快快乐乐地长大。” 陈老太点头，“我明白，我知道，我……我就是没想到，还能像你这样当妈。” 换陈阿妹一愣。 陈老太看着她，露出欣慰又慈祥的笑容，“你当妈，比我当的强！有你这个妈妈在，盼盼肯定能快快乐乐长大。” 说完，她笑容敛了敛，垂下的眼眸藏起一闪而过的自责和难过。 陈老太转身，离开。 “妈。”陈阿妹突然喊住她，“你也是个好妈妈。” 陈老太身子微微一颤，眼眶红了，鼻子酸了。 陈阿妹继续说：“虽然我总是嫌你性格软弱，但我从来没怪过你。 “性格是天生的，有的人就是外向，有的人就是内向；有的人就是胆大，有的人就是胆小。 “没有哪种是对，没有哪种是错。 “错的那些欺负你的人，不是你。” 顿了顿，她语气倏然变得轻松，半开玩笑那般说：“要不，下辈子你投胎做我女儿，我给你当妈啊。” 陈老太又哭又笑，什么都没说，抬脚朝客厅走去。 陈阿妹看到她抬手擦泪，收回视线，哼着歌继续刷碗。 忙到晚上八点多，孩子们终于都睡下。 洗漱过的陈阿妹伏案桌前，握笔在信纸上写着什么。 被毛巾包着的湿发露出几缕发尾，滴滴答答，往她脖子上滴水。 她浑然不在意，直到把‘信’写完，装进信封。 这才单手取下头上的毛巾，偏头擦拭头发。 翌日，陈阿妹骑摩托送盼盼去学校。 看着盼盼进了校门口，她骑着摩托，径直前往镇上卫生院。 经过打听，得知田来春和赵端昨晚已经出院。 于是又前往打米店。 果不其然，打米店的门已经开了。 远远可以听见田来春和赵端的争吵声。 准确来说，是田来春在指责，赵端时不时烦躁地和她争吵几句。 看来那些大姐们说得没错。 这两口打归打、吵归吵，但不会轻易离婚。 陈阿妹将摩托车停在远处，耐心等待。 终于等到头上缠纱布的赵端出门。 她启动摩托车。 从打米店门前而过。 确定店里没有田来春的身影后，在不远处停车。 她下车，轻手轻脚但迅速地折回去。 站在门旁，探头又看了一眼，确定田来春没在外面。 附近也没有人。 她将昨晚写的‘信’拿出来，扔进门。 粗声粗气地喊了声：“赵端！拿信！” 说完转身就跑，骑车拐进小路，去市场买肉。 田来春在卫生间单手搓洗衣服。 听见外面有人喊，立马擦了手出门查看。 她捡起地上的信。 看到信封上的‘赵端哥亲启’五个大字，蹙起眉头。 好奇心驱使她单手拆开信，站在门口就看了起来。 薄薄的一页信纸，全是对赵端的爱慕和思念。 看得田来春浑身发颤，怒发冲冠。 “赵！端！老娘跟你没完——！” 陈阿妹买了半只鸭回家。 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刚喂完鸡鸭猪鹅，正准备切冬瓜，煲老鸭汤。 有人结队上门打米。 没一会儿，加工坊门口又聚集了八卦小队。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那姓赵的，竟然在外面乱搞！” “这下老板娘要跟他离婚了吧？” “不知道，我去打米的时候，两口子正打着呢！老板娘拿着刀，让老板交代，老板死活不肯承认，说自己没在外面乱搞！” “怎么可能承认！男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抓奸在床都不会承认！” “我去到的时候，打米店都关门了，门口有血！老板娘真动刀了？” “没有！是老板抢她手里的刀，不小心割伤了！反正两公婆又进医院了！” “幸好这里还有一家打米店，不然我家今夜都要买米吃了！” 八卦小队讨论得热火朝天。 好多人打好米了也不走，将斗车往墙边一推，坐下继续听八卦。 陈阿妹也忙得热火朝天。 一个人搬粮食上秤、打米、接米。 虽然热出满头汗，但嘴角压抑不住地往上翘。 两块五、一块八、三块九、四块七…… 照这样下去，回本不是梦，开始挣钱也不是梦！ 依靠加工坊门口的情报站，陈阿妹得知了赵端田来春两口子的具体情况。 第107 章 让陈大牛去看看洛婉柔 据说，赵端在和田来春抢刀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伤了手腕。 送去卫生院，医生说伤口很深，差点就被割断手筋。 镇上卫生院处理不了，赵端又被紧急送往县城。 因为两口子打架的时候，有热心群众报了警。 所以田来春还因为持刀伤人被带进了派出所。 不过夫妻俩打架属于‘家务事’，因此田来春只是被短暂关了一会儿，就被娘家人从派出所接了出来。 田来春前脚跟娘家人回了娘家。 后脚就被婆家人找上门。 田、赵两家人在田家门口，好一顿叉腰对骂，还差点打起来。 是赵端、田来春已经出嫁的女儿急急忙忙赶回来，声嘶力竭地调解，这才把赵家人带走。 赵端只是在县城医院处理了伤口，没住院，当天就回来了。 他没住在镇上，而是和外嫁的女儿回了村里的老家。 镇上打米店一连关门几天。 期间的生意自然是全流到了陈阿妹这边。 洛家门口几乎从上午六点到下午六点都有人。 一半是来打米磨面的，一半是前来听热闹的村民，以及打完米面还舍不得走的。 陈老太看见陈阿妹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实在看不下去。 她干脆把两个小胖墩往藤车里一放，再将藤车推到人堆旁，然后一边帮陈阿妹的忙，一边留意两个小胖墩的情况。 两个小胖墩长得白白胖胖，可爱喜人得像日历上的年画娃娃。 他们乖乖坐在藤车里，眨巴着大眼睛、流着口水，一张又一张地观察着眼前的面孔。 说着八卦的大人们注意到两个小家伙，也乐意摸摸他们的小脸、拉拉他们的小手。 接连几天过去，小胖墩的话明显变多了。 成天叽里咕噜、呜哩哇啦，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们还乐意往人堆里钻。 只要加工坊门口有人，两个小不点准往外爬。 星期天，负责看着他们的盼盼一趟又一趟地把他们拖回去，累得没比在加工坊忙活的陈阿妹、陈老太和洛天桦轻松多少。 “还是上学好啊。”下午吃饭的时候，盼盼如此感慨。 陈阿妹等人失笑不已。 陈阿妹给她夹了烧鸭腿，“既然觉得上学好，那以后就好好上学。” 说完又给陈老太夹了一块烧鸭肉。 再次叮嘱道：“以后你就负责看好一帆一鸣就行，家里其他的活，我自己慢慢干，总会干完。” 陈老太：“你能干完，可人家来打米的等得着急啊。” “有什么着急的？往门口多放几张板凳，她们聊得都不想走。” 陈老太没话说了。 “咱家都快成情报站了。”洛天桦突然开玩笑，成功将陈阿妹陈老太逗笑出声。 盼盼跟着笑了起来，笑完才意识到：她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快吃。”陈阿妹对洛天桦说，“今天忙了一天，也没空给你姐打个电话。 “等吃完了，你给她打个电话。以后你的生活费，就是她出了，你不得跟她说两句好话啊？ “打完电话，还得赶紧送你去学校，别赶不上晚自习了。” 洛天桦点点头，应声后立马大口往嘴里扒饭。 他第一个放下碗筷，去给洛婉柔打电话。 电话接通，接电话的人是洛婉柔的室友。 对方说，洛婉柔还没回宿舍，等洛婉柔回来了，再让洛婉柔回电话。 洛天桦应好，挂了电话。 可他哪有时间等。 学校六点半就上晚自习，他得让阿嫂送他去学校了。 陈阿妹安慰说：“没事，一会儿婉柔回电话了，我跟她说一声。等下星期回来了，你再给她打电话。” 洛天桦点头，“嗯。” 陈阿妹怕耽误洛天桦上晚自习，也是匆匆忙忙就吃完饭，然后骑着摩托车送洛天桦去学校。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完全黑了。 盼盼已经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个小胖墩像左右护法那般，一左一右坐在盼盼的脚边，也盯着电视看。 “婉柔打电话回来了没有？”陈阿妹问陈老太。 陈老太摇头，“没，没见电话响。” 话音刚落，电话铃响。 陈阿妹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洛婉柔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 哪怕只有一声，陈阿妹也听出她声音很疲惫。 “才下班啊？”陈阿妹关心问，“我和盼盼外婆正说你怎么还没回电话呢。” 洛婉柔：“嗯，刚吃完饭回来。” “没什么事，就是天桦今天回来，说给你打个电话聊两句。他着急上晚自习，我就送他去学校了。既然你累了，那你就快去休息吧，等有空再聊。” “好，那我挂了，再见。”洛婉柔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阿妹拿着嘟声的话筒，有些懵。 不对劲！ 她直觉洛婉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绝不会这么有气无力。 陈阿妹很想打电话回去问清楚，可是她清楚洛婉柔的脾气。 就算真有什么事，洛婉柔为了不让她担心，肯定不会跟她说。 “怎么了？”陈老太见陈阿妹愣在原地，好奇担心地问。 陈阿妹回过神，放下话筒，“没事，就是婉柔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累。” “唉~离得远，不然就去看看她了。” 陈阿妹眼前一亮，“我哥在市里啊！明天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我哥帮我买点东西去看看她！” 陈老太点头赞同，“这是个主意。” 陈阿妹说干就干，翌日上午就趁着还没人来打米的工夫，给陈大牛打去电话。 陈大牛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说下午跟老板说一声，下个早班。 陈大牛下了班后，还特地回宿舍洗漱、换上干净衣裳才出门。 他买了一袋子水果、一包提前上市的月饼，还有一箱牛奶去了市人民医院。 按照陈阿妹交代的，直接前往内科找洛婉柔。 陈大牛按照护士指的路，找到内科办公室的时候，洛婉柔正被赵志刚单独留下‘教学’。 赵志刚拉着洛婉柔的手，摁在他自己的右腹部，嘴里说着专业术语。 看起来像是在教学，可洛婉柔的表情明显抗拒。 ‘哆哆哆’！ 陈大牛直接用力敲门。 赵志刚松开洛婉柔的手，疑惑扭头，“请问……你找谁？” 陈大牛冲因为诧异而愣住的洛婉柔扬了扬下巴，“我找婉柔！” 第108章 我是她哥！ 赵赵志刚回头看怔愣住的洛婉柔一眼，又问陈大牛：“请问你是……” 陈大牛直接提着东西走进了办公室。 他长得高，再加上常年干体力活搬卸重物，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 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气势十足。 “我是她哥！”陈大牛粗声厉气，“你是谁啊？拉着我妹的手，干嘛呢？” 赵志刚脸色微变，眼神也闪了闪。 他挤出略显生硬的笑容，“原来你是婉柔的哥啊，你误会了！我是婉柔的带教老师，刚刚我那是在指导婉柔怎么给病人检查腹部是否有肿块呢。” 陈大牛没理会他，扭头向洛婉柔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气势，大有洛婉柔摇头否认，他就立马找赵志刚算账架势。 洛婉柔暗暗咬了咬下唇内侧，点点头，“嗯，赵老师是我的带教医生。” 只承认是带教医生，没承认赵志刚拉她的手是在教学。 陈大牛猜想到什么，上下打量了赵志刚一眼。 “原来是婉柔的老师啊！老师来，吃根香蕉。”说着，陈大牛打开手中的袋子，要给赵志刚掰香蕉。 “不用不用不用…”赵志刚连连摆手拒绝。 陈大牛顺势垂下了要掰香蕉的手。 赵志刚懵了。 他虽然不贪图那根香蕉，但正常情况下，就算他摆手拒绝，不也应该强塞给他吗？ 没等他反应过来。 陈大牛开口道：“赵老师是吧？” “哎！我姓赵。” “赵老师，你是婉柔的老师，我们全家应该感谢你教给婉柔知识，可你到底是个老男人。” 赵志刚脸绿了。 陈大牛继续说：“我家婉柔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看这大晚上的，就你们两个在这里，你还拉着我家婉柔的手摸你肚子！这传出去，多不好听，是不是？” “不是！不是摸肚子，是在教学！”赵志刚连忙否认。 “对对对，是教学。可教学什么时候不能教啊？白天的时候不能教啊？非得大晚上把我家婉柔留下来教啊？” “我……”赵志刚本来就做贼心虚，现在被陈大牛接连质问，一时间竟想不出辩驳的词。 陈大牛又‘批评’洛婉柔：“你也是！肯定白天没好好学吧？要不人赵老师用得着大晚上的教你？ “以后认真点！跟着同学一起认真学，不会的先问同学。同学要是也不会，就等白天了，和同学一起问老师！” 洛婉柔嘴角微翘，点头，“嗯！哥你说得对！” “那赵老师，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带我妹去吃饭了，你也赶紧下班休息吧。”陈大牛说的是客套话，语气却是通知的语气。 他冲洛婉柔一扬下巴，洛婉柔立马脚步轻快地走在了前头。 赵志刚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回事？ 不是说，洛婉柔的亲哥在海上出事了，家里只有一个寡嫂带着侄子侄女吗？ 这个牛高马大的‘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志刚往后跌坐在椅子上，心里感到一阵后怕。 陈大牛跟着洛婉柔从办公室离开后，立马就换了副态度。 他错半步跟在洛婉柔的身后，微微弯腰低头，语气温和对洛婉柔解释说：“你还记得我吧？我是你阿嫂她哥。 “你阿嫂不放心你，打电话让我来看看你，我在世纪商场那边上班。” 洛婉柔回头看陈大牛，眼眶微红，唇角却是上扬。 “哥，我记得你！你是我阿嫂的亲哥，那也就是我的亲哥！” 陈大牛不好意思咧嘴笑笑。 注意到洛婉柔泛红的眼眶，他又倏然收敛了笑容，压低些声音：“刚才……” “哥，咱们先去吃饭吧，吃饭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哎！好！” 洛婉柔带陈大牛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她要请陈大牛吃饭。 陈大牛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抢着做主点了三个炒菜，并抢着付了钱。 对此，洛婉柔很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哥。” 陈大牛摆手，“嗐！你刚刚都说我是你亲哥了，亲哥请亲妹吃顿饭，有什么好破费的。” 顿了顿，他正色微微拧眉问：“刚刚在医院，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老男人，欺负你了？” 洛婉柔摇摇头，“不算，他确实是在教我怎么检查腹部肿块。” 陈大牛眉心折痕更深，“听你这话的意思，那个杀千刀的总是这样？” 洛婉柔抿唇，默认。 “妈的！”陈大牛蹭一下站起来，“我找他去！” “哥！”洛婉柔连忙喊他，“哥，你先听我说！” 陈大牛乖乖坐回去。 洛婉柔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大排档里没有医院的同事。 压低了些声音对陈大牛道：“哥，你别激动，我不是傻子，不会乖乖地让他欺负我。 “他也有贼心、没贼胆，一直在试探，没敢真对我做什么。 “我就在他手底下实习三个月，现在就剩一个多月了。等他给我打了分，我肯定要收拾他！” 陈大牛半信半疑。 这话要是他亲妹陈阿妹说，他肯定信。 可这世上，没几个女孩能像他亲妹那么凶悍啊。 “真的！”洛婉柔说，“我阿嫂以前回娘家，没跟你们说过我的脾气啊？” 陈大牛摇摇头，“没，你阿嫂她就说你懂事，天桦听话。” 洛婉柔弯唇笑了笑，“那是我阿嫂人好，不跟我和天桦计较。” “你真不让我帮你出头？” “不用，今天你来给我撑场子了，他接下来肯定会收敛。我只要再老实一个多月，等拿到了成绩，立马就想办法‘整’他！” 最后几个字音是从洛婉柔牙缝里挤出的。 陈大牛在她脸上看到了几分狠劲，这才稍稍放心。 他半开玩笑道：“你可不能骗我啊，我要是不管，等回头你要受了什么委屈，你阿嫂知道了，肯定要收拾我的！” 洛婉柔哈哈大笑出声，“哥，你就放心吧。我跟我阿嫂一样，都是不吃亏的脾气！”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插手你的事了。不过你要解决不了，一定不能自己硬扛。我就在世纪商城那边干活，一会儿我给你记个电话，有事你就打给我。” 洛婉柔郑重点头，“嗯，谢谢哥！” “嗐~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哥，我有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第109章 我哥一拳能打碎一口牙！ 陈大牛面露疑惑，“你说。” “哥，你能不能……别跟我阿嫂说？我怕她知道了生气，再带着盼盼和一帆一鸣他们杀到医院来。” 陈大牛愣了愣，随后脑子里浮现出陈阿妹带着三个孩子闹到人民医院的样子，爽朗哈哈大笑出声。 “不至于。” 洛婉柔一脸认真，“至于！就算我阿嫂不会带着盼盼她们来市里，我也不想让阿嫂操我的心。 “哥，你听我的，别跟我阿嫂说。阿嫂她在家忙里忙外，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她再担心我的事。” 闻言，陈大牛点点头，眼神欣慰。 “好，我答应你。你阿嫂说的没错，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两人在大排档吃完饭，陈大牛送洛婉柔回了医院宿舍，这才离开。 “哎，婉柔，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啊？”一个舍友好奇地问洛婉柔。 洛婉柔脸色一改前几日的烦躁疲惫，浅笑着语气骄傲道：“我哥！” “你哥？”赵晓慧环手胸前，“你哥不是海员，出海在海上出事了吗？” 洛婉柔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凌厉，“谁跟你说我哥出事了？” “……”赵晓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没法承认自己在私底下关注打探了洛婉柔家里的情况。 洛婉柔朝她走去，站定在她面前。 “赵晓慧，再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我家里的事，我撕烂你的嘴！” “你……你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动手伤人，可是要坐牢的！” “你看我敢不敢！来医院实习的前两天，我还给人泼了热油，你都不知道，那几个人皮马上就被烫熟了，滋啦作响！” 赵晓慧脑海中浮现家里炸扣肉时，猪皮受热收缩的画面，顿时吓出满手心汗。 洛婉柔看着她冷笑，“你刚刚看见了吧，我哥长得又高又壮，动起手来，一拳头就能打碎一口牙！ “他脾气还不好，以后你可别惹我，否则我哥要是知道了，我可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 赵晓慧脸色白了又红，“洛婉柔，你威胁我！” 洛婉柔欣然点头承认，“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不招惹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招惹我，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话她是对赵晓慧说的，也是通过赵晓慧的嘴，向赵志刚说的。 因为实习成绩的关系，她暂时还不能和赵志刚撕破脸皮，但不代表她会容忍赵志刚得寸进尺。 她这几天在想，得找到赵志刚的把柄。 这样既能保证自己的实习成绩不会被做手脚，也能拿捏赵志刚，让赵志刚不敢再毛手毛脚靠近她。 没想到阿嫂竟然拜托了陈家大哥来看她。 陈家大哥一来，让她烦躁睡不好的困局，瞬间有了突破口。 赵志刚敢利用教学之便对她毛手毛脚，不就是从赵晓慧那里得知她身后没人给她撑腰吗？ 现在她有了阿嫂的亲哥撑腰，她就不信赵志刚那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还敢打她主意！ 当晚，洛婉柔睡了个好觉，做了个好梦。 梦里，她成功拿到转正入编名额，并且掌握了赵志刚欺负其她实习生的证据，成功将赵志刚送入了公安局！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她觉得以后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反正她是绝不会白咽下那些恶心的！ 洛婉柔猜想的果然没错，陈大牛以她哥的身份露了面、说过那番话后，赵志刚果然收敛了不止一星半点。 赵志刚没再时不时用眼神偷瞟她，也没有再以整理资料、教学等名义，将她单独留在办公室。 甚至对她说话都客气了许多。 只是言语间还是少不了试探：“你之前不是说，你哥嫂在村里种田？你哥怎么突然来市里了？” “来看我呗。”洛婉柔也硬气了许多，“我哥嫂都宠我，听见我打电话回家的语气不太对，担心我在医院受欺负、受委屈。 “所以二话不说就来医院看我了，我哥还在世纪商场那边找了份工作，老师您回头要是去逛商场，没准还能碰见我哥。” 赵志刚呵呵干笑了两声，“哪有时间啊，当了医生，就与逛街这种休闲活动无缘啦！好了，没什么事，你快去吃饭吧。” 洛婉柔皮笑肉不笑‘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陈阿妹一直惦记洛婉柔的事，星期二那天中午就给陈大牛打了电话。 陈大牛遵守对洛婉柔的承诺，没跟陈阿妹说真相。 只按照洛婉柔交代的，说洛婉柔是因为刚开始上班，有点累。 “放心吧。”陈大牛安慰陈阿妹说，“我给她留了我的电话，也告诉她我在世纪商场干活了，她要真有什么事，会找我的。” 陈阿妹：“说不好，你不知道那孩子的性格，倔强要强得很，能自己扛的事，她肯定都自己扛了。” 陈大牛心道这姑嫂俩是真了解对方。 转念又想到马淑珍和陈阿妹的姑嫂关系，愁得想叹气。 他道：“那我有空就过去看看她，这你总放心了吧？” “嗯，你要是有空，就去医院看看她。我怕她一个小姑娘在外头，被欺负了也不敢跟家里说。” “知道了。”陈大牛话锋一转，关心起家里的情况。 问陈老太身体好不好，问陈阿妹加工坊的生意怎么样。 说起加工坊的生意，陈阿妹的喜悦通过声音溢了出来。 陈大牛得知加工坊这几天生意火爆后，开玩笑道：“那看来你要成富婆了啊！不愧是陈阿妹啊，靠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陈阿妹大笑，“期待我早日成富婆吧！到时候我雇你来干活，这样你就不用去撇下老婆孩子，一个人去市里了。” “好！哥等着给你打工！” “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等过两天没那么忙了，我就回去看看大宝他们。” 陈大牛在电话里沉默了好几秒，语气严肃认真道：“你看看，你阿嫂她还动不动手打大宝他们，她要是还动手……” “她应该不敢再对大宝动手了，咱妈上次回去了一趟，大宝他们说没再挨打，也没再挨骂。” 陈大牛长长叹气，俨然为老婆孩子的事愁得不行。 “放心吧。”陈阿妹安慰，“我过几天得闲了就去看看，要是她敢再对大宝他们下狠手，我狠狠收拾她一顿！” “哎，别。” 第110章 首战告捷 陈大牛在电话那头捏了捏眉心，对着电话里的陈阿妹交代道：“你别跟你阿嫂动手，让大宝他们看见了，不好。 “让村里人看见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陈阿妹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当着大宝他们的面动手。至于村里人，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怎么说。” “反正你别动手，要真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回去处理。” “行行行，知道了，啰啰嗦嗦。挂了，盼盼要放学回来了。” 说到盼盼，陈大牛脸上露出笑意，拿着话筒又问陈阿妹关于盼盼上学的事。 虽然自己就有两个女儿，但他仍是抑制不住地喜爱盼盼。 跟自家憨厚单纯的大女儿，机灵倔强的小女儿比起来，盼盼像是两人的结合体。 既机灵聪慧，又不失娇憨可爱。 面对陈大牛这个舅舅的关心，陈阿妹替盼盼回答道：“挺好的，上星期还当了班长呢，不过这个星期被撤了。” “撤了？为什么撤了？” “不知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天天铆着劲要好好表现，说争取下星期还当班长。” 陈大牛被逗笑，“盼盼像你，好胜心强。” 兄妹俩正通着电话，盼盼放学回来了。 小不点穿着那套开学前新买的蓝色条纹短袖、深蓝色背带裤套装。 背带裤上的扣子崩了一个，背带松松垮垮搭在她的肩上。 她早上出门时整整齐齐的双马尾，也变得一个高、一个低，乱得像鸡窝。 胳膊上、腿上也沾了不少灰尘。 “哎呦！”陈老太最先发现小不点狼狈的样子，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迎到门口。 “你这是怎么了？”陈老太一边担心地绕着圈给盼盼检查胳膊腿，一边问，“跟人打架了？” 盼盼淡定点点头，“嗯，打了！” “跟谁打的？好好的，怎么打架了呢？” “不认识。”盼盼挠挠屁股，又挠挠头，“洛小珍说是隔壁村的，还说她妈可厉害，肯定会带她上门来找我麻烦。” 电视机旁，陈阿妹哪里还有心思和陈大牛说电话。 只对话筒说一句‘就这样吧，先挂了’，就放下了话筒。 她朝门口走去。 问正被陈老太用手掸灰的盼盼道：“怎么回事？你在哪里跟人打的架？” “放学回来的路上。”盼盼如实回答，眼里完全没有打了架后担心被家长责骂的慌张。 陈阿妹又问：“跟几个人打的？” “一个。” “男孩女孩啊？” “女孩！”盼盼越说越兴奋，“她比我高呢！高这么多！” 她踮脚，举起手比画。 接着又说：“天桦说，打架的时候，对方要是比我高，我就跑。可是我没跑，我感觉我能打的赢她！” 陈阿妹有些想笑，忍了下来，“那赢了吗？” 盼盼眨巴眨巴眼，思考好几秒，迟疑地点点头，“应该是赢了吧，她哭了，我又没哭。” 闻言，陈阿妹感到欣慰。 不愧是她的女儿，有她小时候的风范！ “那为什么打架？”陈老太蹙着眉头问，“谁先动的手啊？” “她！”盼盼理直气壮，逻辑清晰，“天桦说了，打架的时候，等对方先动手。 “这样不管是回头告老师，还是告家长，就有理了。” “那到底为什么打的架？”陈老太再次问。 盼盼眼睛向上看，像是忘了。 她迷茫回忆的模样，让陈老太陈阿妹见了又好气，又好笑。 “啊！我想起来啦！”盼盼眼睛一亮，“她说我的衣服不好看，像狗屎。 “我就说她穿得像猪屎，比狗屎臭一万倍！ “然后她就生气了，跑到我面前，让我再说一遍。” 陈阿妹：“然后呢？” “然后我就再说了一遍啊，说了她又生气，这样推我的肩膀。”盼盼轻轻推陈阿妹的身体。 “我也推她的肩膀！” 盼盼正说到激动处，两个小胖墩一左一右爬到了她的脚边。 她顺势用左手抓住洛一帆那没几根的、毛绒绒的头发，说：“我想起天桦说的，虽然要等对方先动手，但要先发制人，所以我就这样抓住了她的头发。” 洛一帆被抓得一激灵，睁大了圆溜溜的、迷茫的眼睛。 陈阿妹连忙弯腰，从盼盼手中解救小胖墩那本来就不富裕的头发。 她担心盼盼说到激动处，再拿两个小胖墩做演示对象，连忙将两个小胖墩抱到安全区域。 “她也抓我头发，疼死我了，我就踹她的肚子……”盼盼继续绘声绘色的描述。 陈阿妹和陈老太很快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妈妈！”盼盼将散落到额前的头发一股脑拨到脑后，“洛小珍说，她妈妈会来找我算账，真的嘛？” 陈阿妹不答反问：“你怕吗？” “我不怕呀，我妈妈肯定比她妈妈厉害！妈妈，你肯定有信心打赢她妈妈，对吗？” 陈阿妹差点气笑出声，“合着你不怕，是想着我能打赢她妈妈啊？” 陈老太也乐得也不行，“就算人家找上门，也顶多是吵两句而已，不会打起来。” 话音刚落，洛盼盼肚子咕噜噜响出声。 她双手捂着肚子，像是突然就泄了气。 “唉~还是先吃饭吧。”她‘有气无力’地说，“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我就饿了。” “吃饭吃饭，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呢。”陈老太拉过她的手腕，带她去卫生间洗手，“等会多吃点，这样下午在学校就不饿了。” 陈阿妹说：“中午多吃没用，下回你带一包豆奶、一包饼干去吧，饿了就吃。” 话音落下刚一秒，她连忙又补充：“下课才能吃，上课不能吃哈。” 开学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盼盼饭量见长。 从前她在家里，每两餐之间都会吃点零食、水果，因此到了饭点也不会很饿。 现在去了学校，只有放学了才能回家吃饭。 以至于每顿午饭、晚饭都被她吃出了闹饥荒的感觉。 陈阿妹其实早就考虑过小不点在学校会饿的问题，在给洛天桦买‘干粮’的同时，也买了豆奶饼干回来给盼盼备着。 可她担心盼盼上课吃东西，也担心盼盼下课时吃东西被班里同学包围，所以一直都没让她带吃的去学校。 第 111章 找盼盼‘报仇\’ 吃过午饭，盼盼回房间睡午觉。 她跷起腿，刚想往床上爬。 门口就传来陈阿妹的制止声：“别动！” 吓得盼盼保持着跷腿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陈阿妹连忙跑进去，拉上盼盼的手。 一边拉着往外走，一边说：“你跟人打架，滚了一身泥，不洗洗、换身衣裳，就想上床睡觉？ “洗澡，换衣服去！” 陈阿妹将盼盼塞进卫生间，关上门。 又折回盼盼的房间，帮盼盼找了套干净的衣裳。 下午，陈阿妹给盼盼准备了一包豆奶、一包饼干，用塑料袋装着。 盼盼提着塑料袋，临出门前，被陈阿妹拉着再三叮嘱：“记住，不能在上课的时候吃哈！饼干可以和你的同学们分享，但豆奶不能你咬着喝一口，我咬着喝一口。记住了吗？” 盼盼点点头，然后将手里的塑料袋晃着风车，蹦蹦跳跳出门。 到了学校，她随手将豆奶和饼干塞进书包。 直到上最后一节课，肚子饿得咕噜响，才记得自己的书包里还有豆奶和饼干。 她的手从桌面上离开。 伸进抽屉的书包里。 摸到豆奶。 微凉的触感让她突然记起出门前，亲妈的叮嘱。 耳边瞬间出现两个吵架的小人。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还是咕咚咽下唾沫，放下豆奶。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站起来说了‘老师再见’后，她立马将书包抽出来。 先把豆奶搜罗出来，往嘴里塞。 用牙齿咬着豆奶包装的一角，腾出手来收拾书本铅笔橡皮。 将全部家当塞进书包后，正想拉上书包拉链。 瞧见书包里躺着的饼干。 她迟疑了两秒，最终将敞着口的书包背上后背。 这样一会儿拿饼干的时候，就不用拉拉链啦！ 她真是个天才！ 盼盼美滋滋背着不拉拉链的书包，蹦蹦跳跳跑进放学小孩大军中。 她一边走，一边双手握着豆奶，将豆奶的包装一角咬开。 喝着甜滋滋的豆奶，出了学校大门。 咕咚咕咚喝完豆奶，又从没拉拉链的书包里拿出饼干。 饼干包装比豆奶难开。 她拿着饼干，用牙齿撕扯饼干的包装。 撕掉一角又一角。 硬生生将四边形的饼干包装，撕成了八边形。 明明每个角都撕开了，但撕开的口子都只有盼盼的一个指节宽。 圆形的饼干根本出不来。 盼盼看着手里的饼干，狂躁得咬牙切齿。 “洛盼盼！”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盼盼抬头看去，只见中午和她打架的那个女孩——许菲菲站在她面前，双手环胸、昂着下巴。 那女孩的两侧还站着两个高年级的女孩。 “洛盼盼！你现在跟我道歉，还来得及！”许菲菲嚣张地说。 心情烦躁的盼盼将打不开的饼干往身后敞着口的书包里一扔，皱眉，“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许菲菲顿时气得跺脚，“你打了我，当然要跟我道歉！” “你也打我了，那你先跟我道歉。” “我……你……我才不会跟你道歉呢！” “行了，菲菲。”站在许菲菲右侧、扎高马尾的女孩往前一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扫视了盼盼一眼。 盼盼因为打不开饼干，心情不好，嘴角微微向下。 面对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大孩子，她脸上没有半点害怕。 “喂！矮冬瓜！快点给我妹道歉，只要你给我妹鞠躬道歉，我们就饶了你这次。” 盼盼理都没理她，抬脚想绕过她们。 “哎！想走？”高高马尾女孩侧步，挡在盼盼面前，“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么给菲菲道歉，要么被我们打一顿。你自己选！” 另一个双麻花辫的女孩也围了上来。 若是平常，盼盼大概率会选择转头，往学校的方向跑。 打不过就跑的道理，她谨记在心中。 可今天她心情不好，不想跑。 盼盼面无表情，抬脚又要绕开拦路的两人。 “嘿！装聋是吧。”高马尾女孩伸手推盼盼的肩膀。 盼盼被推得往后踉跄一步，皱眉瞪向高马尾女孩。 “瞪我？你还敢瞪我？”高马尾女孩扬起巴掌。 盼盼动作比她更快，弯下腰，小牛犊那般往高马尾女孩的肚子上撞。 高马尾女孩没想到盼盼会来这招，被撞得痛呼一声，接连往后退去。 眼看退到了路边。 她一脚踩空，掉进路边长满了飞蓬草的排水沟里。 又是一声惨叫。 许菲菲和另外一个双麻花辫女孩懵了，睁大眼睛愣在原地。 盼盼气冲冲回头，用手捋开额前散落的碎发。 双手叉腰，看着许菲菲和双麻花辫女孩。 许菲菲被看得不由瑟缩肩膀，想往后退。 虽然她比洛盼盼大一岁，已经上一年级。 可洛盼盼长得和她差不多高，还比她重！ 昨天她和洛盼盼打架，几乎全程被洛盼盼骑在身上打，根本没占着便宜。 带着泪痕的许菲菲回到家，又被骂了一顿，哭得午饭都吃不下。 许母带着许菲菲去找了许菲菲的大伯，让许菲菲大伯家的两个闺女，也就是许菲菲的两个堂姐帮许菲菲出头。 许菲菲的两个堂姐一听说欺负许菲菲的人读学前班，立马自信地将差事应下。 她们还以为洛盼盼在看到她们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后，会害怕得立马认错。 谁知道读学前班的小孩竟然这么厉害！ 摔进沟里的高马尾女孩气愤地从沟里爬起来。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打她啊！” 许菲菲和双麻花辫女孩哪里敢动。 她们可不想摔进沟里。 此时，围观的学生已经很多。 几个小男孩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打呀！还打不打了！” “真丢脸啊，这么大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学前班的！” “她们不讲武德，三个人围攻一个！还打不赢！” 被这么一起哄，高马尾女孩愈发恼羞成怒。 她高高扬起巴掌，朝盼盼走去。 盼盼取下肩上的书包，用书包充当武器，胡乱地往高马尾女孩身上砸。 盼盼年纪虽然小，但力气大。 书包被她抡得像锤子，打在身上生疼。 高马尾女孩被书包砸得一时半会儿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一边用手挡脸，一边大喊：“啊——许菲菲！许倩倩！你们两个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第 112章 她能一头把人撞吐血！ 许菲菲和许倩倩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想要上前帮忙。 结果被盼盼抡得呼呼生风的书包吓得节节后退。 书包是敞着口的。 盼盼用力抡书包的时候，书包里的东西还能稳稳待在书包里。 她一停下，那包半开不开的饼干立马飞了出来，掉在地上。 许菲菲慌乱躲闪之间，一脚踩在饼干上。 将饼干踩得稀碎。 盼盼看着饼干睁大眼睛，崩溃跺脚，“我的饼干！” 许菲菲吓得连忙抬脚，“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菲菲！”高马尾女孩气得推她，“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我们是来找她报仇的，不是来找她道歉的！” 许菲菲咕咚一声咽了唾沫，神情为难，“芳芳姐，要、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觉得就算她们堂姐妹三个人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赢洛盼盼。 与其上前挨打，还不如趁早回家。 “不行！”许芳芳已经在洛盼盼手下吃了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她怒气冲冲瞪视还在看着地上那包碎饼干的盼盼，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道：“我今天必须打到她服，让她给我低头认错！” 许芳芳磨了磨后槽牙，大步朝盼盼走去。 在距离盼盼还有一米远的时候，抬起右脚，明显是想踢盼盼。 就在围观小孩们惊呼，以为盼盼会被踹飞时。 盼盼突然抬手，将许芳芳踹过来的脚抱在腋下。 许芳芳懵了，也慌了，单脚蹦跶着。 “放开我！你放开我的脚！” 盼盼低头看看自己抱着的脚，也有些懵。 她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看着许芳芳这单脚蹦跶的狼狈模样，她知道这脚，不能松。 “道歉！”盼盼皱眉，生气地命令许芳芳。 “让我跟你道歉？哼！你做——哎哎哎——” 没等许芳芳把话说完，盼盼就抱着许芳芳的腿往前走。 许芳芳被迫单脚往后蹦跶。 盼盼抱着她的腿，又后退几步。 许芳芳不得已也跟着往前蹦。 盼盼眼睛一亮。 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也不向下了。 她抱着许芳芳的腿，以许芳芳为圆心，绕圈走了起来。 每走一步，许芳芳就得跟着她的方向跳动一步。 “哈哈哈哈！”围观的小孩中突然有些爆笑出声。 紧接着，笑出声的人越来越多。 有几个二三年级的男孩甚至笑得跪在地上，夸张地拍打着地面。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跟耍猴子一样！” “耍猴子？哈哈哈哈！耍猴子哈哈哈——” “洛盼盼真是人才啊哈哈哈——这招我学到了，我学到了！” “切~你们真没见识，这招，我早就见我天桦哥使过了。” “难怪盼盼会使这招，原来是跟她阿叔学的。” “洛天桦？”许芳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阿叔是洛天桦？” 她虽然才读四年级，但她也知道洛天桦的大名啊！ 早知道洛天桦是这个学前班矮冬瓜的阿叔，她今天就不帮许菲菲出这个头了！ 盼盼停下来，看她，没说话。 两人对峙几秒。 盼盼微微扬起下巴，问她：“你道不道歉？你不道歉的话，我可是要……” 许芳芳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嘻嘻嘻~”盼盼坏笑，抱着许芳芳的腿，做出了起跑的预备姿势。 许芳芳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大。 连忙摆手求饶，“道歉！我道歉！” 她要真是被拖着腿跑起来，肯定会因为跟不上而摔跤。 在这种石子路上狠狠摔一跤，皮肉擦破就不说了。 把衣服摔烂，回到家肯定要挨骂的！ 盼盼淡定站直身子，看着她。 “对……”许芳芳眼神瞟了眼看热闹的人们，难以启齿。 她一个四年级的，跟一个读学前班的道歉，传出去还不被笑死？ “你到底道不道歉？”盼盼问她，“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 许芳芳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正想硬着头皮道歉。 “啊——”许倩倩突然爆发，朝盼盼冲来。 盼盼眨眨眼。 还是下意识反应，用头狠狠朝冲来许倩倩撞去。 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许倩倩刚好被撞到嘴。 ‘嗷’的一声，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许倩倩双手捂嘴，眼里瞬间冒了泪花。 没几秒，只见她挪开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红的！ 夹杂在鲜血中的，还有一颗小小的乳牙，但围观小孩们并没有注意。 “吐血了！”围观孩子中，一个小男孩惊呼，“洛盼盼把她撞吐血了！” “啊？她不会要死吧？” “好恐怖！洛盼盼一头能把人撞吐血！” “洛盼盼比洛天桦还恐怖！” 小孩们看洛盼盼的眼神立马变了。 有忌惮、有慕强的钦佩、有欣赏…… 坐在地上的许倩倩知道是自己本来就准备掉的乳牙被撞掉了。 可是听到那么多小孩说‘死’‘吐血’什么的，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许菲菲就更不用说了，吓得小脸煞白，往下吧嗒吧嗒掉眼泪，撇着嘴不敢哭出声。 盼盼一脸无奈和不耐烦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对许倩倩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往我额头上撞的。” 说完又扭脸问许芳芳：“你到底道不道歉？我真要回家吃饭了。” “对不起！”许芳芳这次道歉道得利索。 盼盼立马松开她的腿，朝自己扔在一边的书包走去。 和书包离得近的小孩们立马低呼着，后退三步。 盼盼懒得理他们，将书包捡起来，拉上拉链。 背好书包后，她又走去将那包被踩碎的饼干捡起。 看着手里稀碎的饼干，小不点摇头叹气，抬脚朝家走去。 围观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怂恿着对方跟上去。 最终，盼盼身后跟了好几伙小孩。 有平安村的，有隔壁村的…… 小孩们看着盼盼走向洛家的三层小楼，这才说着悄悄话散去。 “哎哟我的天啊！你这是又打架了？”陈老太第一个发现放学回来的盼盼。 盼盼淡定地将散落的碎发捋到脑后，站在篱笆前。 “我没打架，是别人来打我。”她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将碎饼干倒进篱笆内。 已经八斤重的大白鹅一晃一晃走到跟前，用坚硬的喙啄食散落在地上的碎饼干。 第113章 长姐威严 相比起陈老太的大惊小怪，陈阿妹显得淡定许多。 她一边用抹布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走出门，问：“这次又是跟谁打的架？” 盼盼抖了抖手里的饼干袋子，将最后的饼干碎屑倒进篱笆内。 这才扭脸回答陈阿妹的问题道：“还是中午那个人。” 说完顿了顿，又扭头否认自己说的话：“不对，不是那个人。” 陈阿妹被她自己否定自己的样子逗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人带了两个人来打我。” “什么？”陈老太眼睛倏然瞪大，“她们三个人打你一个？” 她立马顾不上正往外爬的两个小胖墩，快步走到盼盼面前。 扶着盼盼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盼盼的身体。 “没事吧？吃亏了没有？” 陈阿妹抢在盼盼回答前道：“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她赢了。” 陈老太眼神怀疑，“人家三个打她一个，她还能赢？” “赢了！”盼盼双手叉腰，骄傲地昂起下巴，“就是我赢了！她们都跟我道歉了，还吐血了。” “什么？”陈老太和陈阿妹齐齐瞪大眼睛，“吐血？” “对啊！有个叫许倩倩的，想偷袭我。我这样……”盼盼做出用头撞击的姿势，“撞到她的嘴巴，然后她就吐血了。” 闻言，陈老太和陈阿妹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么个‘吐血’，她们还以为盼盼把人打出内伤了呢。 盼盼说到了兴头上，激动地继续道：“还有一个叫许芳芳的，想踹我呢，我这样抱着她的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自顾嘎嘎嘎大笑了几声，才继续描述自己打架的场景。 陈老太和陈阿妹听得认真，也没留意两个小胖墩。 两个小胖墩无声无息爬出了门外，来到门前水泥地和泥地的交界处。 泥地上铺了建筑用的石灰岩碎石。 碎石可以防止地面在雨天时变得泥泞，棱角分明外观还形成了天然的隔离带。 两个小胖墩将手按在碎石上，立马被硌得收回手。 不信邪，又换一只手，试图继续往外爬。 结果还是被硌得连忙收回手。 两个小胖墩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流着口水，眼神迷茫地看看自己那被压得有些发红的嫩掌心。 又扭头看看蓝灰色的碎石。 “啊——”像是生气那般，洛一鸣用小胖腿踢了踢碎石子。 “打！打！”洛一帆也喊叫着，倾身抓了满满一手、两块石子，用力往外扔。 兄弟俩的动静吸引了陈阿妹她们的注意。 陈老太一扭头，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两个小胖墩跑去。 “你们两个！真是一分钟都不停，家里那么大都不够爬，非得爬到外面来玩！” 说着，她一手一个，费劲地将两个小胖墩抱回了客厅。 两个小胖墩俨然还不想回去，在她怀里吭吭哧哧地扭动着身子，想从她怀里下来。 “走，进家。”陈阿妹手搭在盼盼肩上，“你在外面，一帆一鸣就跟着你到外面。” 盼盼双手环胸，皱了皱眉，“他俩真烦！” “他俩是喜欢你，想跟你玩，才会这样。就像你小时候，天桦上个厕所，你都爬到卫生间去拍门。” 盼盼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真的？” 陈阿妹失笑，“当然是真的，你小时候，可比一帆一鸣黏人多了。你阿叔从来不敢把作业带回家，都是在学校写完了才回来。”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你一见到天桦，就吵着要天桦抱。谁哄都没用，就得天桦抱着你、背着你出门去玩。” 盼盼像是觉得不好意思，‘嘻嘻’笑了两声。 听陈阿妹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正朝她爬的两个小胖墩没那么烦人了。 她将书包取下来，往沙发上一扔，在两个小胖墩面前盘腿坐下。 “叫姐姐！”盼盼已经教了两个小胖墩快一个星期了。 可才九个月大的两个小胖墩除非会‘啊打’‘啊打’的喊，根本不会说话。 “姐~姐！”盼盼弯了弯腰，看着洛一帆的眼睛，认真地叫。 洛一帆眼神澄澈地看着盼盼，没反应。 盼盼又扭脸，对着洛一鸣，“快跟我说，姐~姐！” 洛一鸣眼神澄澈，没有反应。 “说呀！”盼盼恨铁不成钢道，“朱小兰她弟弟都会喊姐姐，你俩不会，还不学！” 朱小兰是盼盼的同班同学，和盼盼一样，也有个弟弟。 上星期，朱小兰在学校开心骄傲地分享，说她弟弟会叫姐姐了。 盼盼当天就回家逮着两个小胖墩，教两个小胖墩喊‘姐姐’。 可惜任凭她这个小老师怎么教，两个小胖墩都没有发出半点和‘姐’相似的音。 陈老太和陈阿妹以两个小胖墩还小的理由劝过盼盼，但是盼盼不信邪，因此两人也只能随便盼盼怎么教两个小胖墩。 “先别教了，外婆把你头发重新扎好，等下该吃饭了。”陈老太拿了梳子，来到盼盼身后。 取下盼盼头上的两根皮筋，将头发梳顺。 正想将盼盼那乌黑浓密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在脑后。 洛一帆突然扒着盼盼的胳膊跪立起来，用他的小胖手抓住了盼盼的头发。 盼盼吃痛‘啊’一声。 另一边，洛一鸣也扒着她的胳膊跪立起来，同样用小胖手抓住了她左鬓的头发。 “放手！你们两个！快放手！”陈老太连忙从两个小胖墩的手中，解救盼盼的头发。 盼盼前脚才获救，后脚就麻利地爬起来。 高高扬起自己的巴掌，往洛一帆的屁股上‘啪’来一巴掌。 扭脸，又薅起洛一鸣，抡圆了胳膊往洛一鸣的屁股也来一巴掌。 “再敢抓我头发，我打扁你们两个！”盼盼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被打得瘪嘴、想哭又不哭的小胖墩。 长姐威严，显露无遗。 被陈阿妹交代过的陈老太半点不敢偏袒两个小的，默默来到盼盼身后，帮盼盼把头发扎好。 剩下两个委屈瘪着嘴的小胖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几秒就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瘪着嘴把小煤气罐一样的身子哭得一颤一颤。 第114 章 我弟吃过屎！ “不许哭！”盼盼勒令道，“你们抓了我头发，我才打你们的！以后你们不抓了，我就不打你们了。” 两个小胖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仰着哭红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盯着盼盼看。 盼盼心一软，在两个小胖墩面前蹲下。 右手扯起洛一帆的衣裳，左手摁着洛一帆的后脑，用衣裳给洛一帆擦了眼泪。 洛一帆被摁得失去平衡，两个胖脚丫都翘了起来。 盼盼松开他后，扭脸又如法炮制，给洛一鸣擦了眼泪。 两个小胖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擦了眼泪后就没再哭，手脚并用地往盼盼的怀里挤。 盼盼被挤得坐在地上，两条腿快岔成了一字马，这才让两个小胖墩都得以坐在她‘怀’里。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呀……快叫‘姐姐’啊~” 每天到学校，朱小兰都会语气炫耀地问盼盼：“你弟弟会叫姐姐了吗？” 盼盼感觉自己被问得，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盼盼，你弟弟会叫姐姐了吗？”比盼盼早到学校的朱小兰一见到盼盼，立马凑上去问。 盼盼皱了皱眉，取下书包，塞进抽屉里。 她不想搭理朱小兰。 朱小兰挨着她的课桌，追问道：“盼盼，你弟弟会叫姐姐了吗？” 盼盼皱眉看她，“会叫姐姐有什么厉害的，我弟弟他们会自己吃饭！” “你吹牛！我弟弟都不会吃饭，要我奶奶喂。我奶奶说了，我弟弟要像咱们一样大，才会自己吃饭。” “我没吹牛！”盼盼语气认真为自己辩解，“我弟弟就是会自己吃饭，我妈妈煮猪肉粥，他们会自己拿勺子吃！” 虽然勺子不能精准地送进嘴里，会吃得脸上、衣服上都是，但这在盼盼看来，就是自己吃饭。 朱小兰急促呼吸好几下，不服气地道：“我弟弟会走路！” 盼盼：“切~我弟弟以后也会。” “我弟弟……我弟弟打针都不哭！” “我弟还抓过屎呢！你弟抓过屎吗？”盼盼双手叉腰，下巴微扬。 朱小兰眼睛一瞪，绞尽脑汁想起比‘抓屎’更厉害的行为。 好胜心让她咬咬牙，撒谎道：“我弟喝过自己的尿！” 盼盼不屑地‘哼’了一声，“刚刚我还没说完呢，我弟抓屎，就是抓着塞进嘴里！你弟吃过屎吗？” “咦~~~”围观的同班同学们发出嫌弃的声音。 朱小兰彻底败下阵来。 这时，教室门口突然来了乌泱泱一群人。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全都凑着脑袋往教室里张望。 他们小声嘀咕。 “哪个是？” “好像叫洛盼盼，你们谁叫一声呗。” “洛盼盼？” 盼盼听见自己的名字，往前一步，“谁找我？” 教室门口的小男孩们立马全将目光落在盼盼身上。 “你就是洛盼盼？昨天一个人打三个的洛盼盼？” “听说你昨天把三年级的许倩倩打吐血了？” “你阿叔是洛天桦？” 高高矮矮的男孩们七嘴八舌，满眼新奇地上下打量洛盼盼。 没等盼盼说什么。 外面不远处传来老师的喊声：“你们那几个，凑在学前班门口干嘛呢！” 挤在门口看盼盼的男孩们立马散去。 留下学前班的孩子们炸了锅。 “盼盼！昨天你跟人打架了？” “还是和三年级的打？” “你好厉害啊！三年级的，你都不怕！” “是你赢了，还是她们赢了？” 同学们围着盼盼，七嘴八舌地询问。 盼盼昨天已经跟陈老太陈阿妹叙述过一遍打架经过，如今已经没有耐心再说一遍，因此显得很是淡定。 她的反应让班里的同学更崇拜她了。 小孩都有慕强的心理。 盼盼开学第一天跟大人吵架，开学第二个星期和高年级的打架，还是一打三！ 这在学前班这堆小屁孩们看来，盼盼简直跟孙悟空一样厉害。 觉得盼盼厉害的，不止盼盼的同班同学。 毫不夸张地说，盼盼一打三的事迹已经在学校传遍。 每个学生都知道学前班有个敢和高年级打架，而且还把高年级打吐血的‘刺头’。 跟盼盼的‘声名远扬’比起来，许倩倩许芳芳许菲菲姐妹三个则是把脸丢光了。 她们被班里的同学笑，被其他年级的学生笑。 没两天，姐妹三人就被笑得死活不肯再去学校。 哪怕家里人扬起竹鞭恐吓危险，她们也要请病假在家。 许菲菲和许倩倩许芳芳两家的家长气坏了。 可两次主动找事的都是她们的孩子，她们也没脸上什么。 只能心里憋着一股气，替自家孩子向学校请假。 许菲菲她们以为只要请假在家，风头就会慢慢过去。 谁料她们的不出现，在学校被传成‘被洛盼盼打得退学了’。 从同村好朋友的口中得知这个谣言，许芳芳气得想真退学。 结果就是被狠狠抽了几鞭子，老老实实背着书包上学。 作为舆论的中心，盼盼压根不关心这些事。 面对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她也当作没看见。 开学两个星期的适应期过去后，学前班的孩子们也开始有课后作业。 每天不是写‘1234……’，就是写‘天地人……’ 盼盼在暑假期间就被洛天桦带着写过字，因为这点作业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时间一晃，来到九月下旬。 距离国庆节，就剩一个多星期。 洛婉柔打电话回来说，会趁国庆节的两天假期回家一趟。 “天桦这星期不回来了？”星期六这天下午，陈老太问正剁猪草的陈阿妹道。 陈阿妹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点点头，“嗯，下星期就放假了，他说等下星期再回来。” “也好，省得来回跑了，就是不知道他手里的伙食费还够不够用啊。” “放心吧，问过他了，他说有。我也跟他说了，要是没有，就先问老师借。等下星期放假去接他了，我再还。” 话音还没落，屋内电话响起。 陈老太忙转身进屋接电话。 “喂？哎，是……什么？！我我我……你……你等一下！我让他阿嫂来接电话！” 陈阿妹听见陈老太的声音，立马将手里的活放下，快步朝屋里走去。 第 115章 早恋了？ 陈阿妹从神情紧张的陈老太手中接过话筒，贴到耳边。 “喂，您好。” “您好，您是洛天桦的家长吧？我是洛天桦的班主任，是这样……” 陈阿妹听着电话，眉心逐渐轻拧。 陈老太一边留意着她的神情反应，一边将两个想到处乱爬的小胖墩拢在怀里。 终于等到陈阿妹放下话筒，她立马关心着急地问：“怎么回事？天桦他在学校怎么了？” 陈阿妹眨眨眼，看着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陈老太目不转睛看着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几秒，陈阿妹突然笑了一声。 陈老太急坏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啊？你别一会儿正经，一会儿笑的，吓我啊！” 陈阿妹笑得更开心了。 她一手扶着身旁的电视机，一手掐腰，对陈老太道：“天桦的班主任问我明天有没有空，让我去学校一趟。” 陈老太急得眉心紧蹙，“去学校干嘛？” “去学校谈话，说是……天桦在学校谈恋爱了。”陈阿妹表情复杂，嘴角上扬，眉心却是拧着。 俨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哭笑不得。 陈老太也懵了，“谈、谈恋爱？意思是，天桦在学校谈朋友了？ “怎么可能！天桦才几岁啊，他今年才变的声……”陈老太越说越没底气。 变了声，就代表着蜕变成男人了。 变成男人了，谈恋爱好像也有可能。 毕竟异性相吸是正常情况，谁还没有个春心萌动的时候？ 可陈老太还是不敢相信，“天桦是个懂事孩子，他真谈朋友了？ “他虽然长得高，但年纪还小啊，才十四、五岁！ “你明天到学校去，可要问问清楚！不管有没有，你都得好好交代交代他，可不能年纪轻轻就弄个小孩出来。 “他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陈阿妹觉得陈老太担心得有些过头了，失笑安慰道：“放心，你自己都说了，天桦是个懂事孩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陈老太撇嘴摇头，“他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刚长须的孩子！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管得住自己呦。 “他自己兴许不会做出格事，可万一要有人撺掇他做，勾搭他做的呢？ “你还是得交代交代他！他懂事归懂事，你该教还是得教。” 陈阿妹头一次觉得亲妈说的话有几分道理，陷入了沉思。 片刻钟后，她点点头，答应道：“嗯，我明天问清楚他，再跟他说说这其中利害。” ‘洛天桦谈恋爱了’的消息太过于荒唐。 以至于，陈阿妹当晚就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见洛天桦背着书包，左手抱着婴儿，右手牵着个同样背着书包的女孩回到家门口。 洛天桦笑着对她说：“阿嫂！你做伯娘了！” 吓得她瞬间惊醒。 偏头一看，磨砂玻璃的窗已经雾蒙蒙亮了。 她轻手轻脚下床，站在床边，一边看着床上睡得东倒西歪的两个小胖墩，一边梳头。 很快将乌黑浓密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了脑后。 放下梳子后，她将蚊帐掖好，以防两个小胖墩睡觉乱翻滚下床。 外面传来开门声。 是陈老太早起去割猪草回来了。 陈阿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陈老太已经放下水碗，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正准备出门去剁猪草。 为了不把家里的三个孩子吵醒，母女俩默契地保持沉默。 一个出门坐在门沿下剁猪草，一个进厨房做饭。 天边朝阳徐徐上爬，逐渐将蛛网上的露珠晒干。 姐弟三人，盼盼最先睡醒，拖鞋都没穿，就一阵风似的往卫生间跑。 她咣一声关上卫生间门，陈阿妹屋里也传来两个小胖墩吭吭哧哧的动静。 陈阿妹开门一看。 两个小胖墩，一个挂在右边的蚊帐里，一个挂在床尾的蚊帐里。 “你们两个，迟早有一天要把我的蚊帐架子坠坏。”陈阿妹先后将两个胖脸都挤得变形的小胖墩解救出来。 她前脚将挂在床尾蚊帐里的洛一帆救出来，先被救出来的洛一鸣已经自己趴着下床。 洛一鸣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肉跟着颤了颤。 缓了两秒后，他立马手脚并用往外爬。 一边爬，嘴里还一边喊着‘啊打、啊打’。 瞧见弟弟爬走了，刚被救出来的洛一帆连忙也从床中间开始，趴着往后倒。 终于倒到床沿，‘出溜’一下就往下滑。 和洛一鸣那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脸上的肉不颤了，立马手脚并用往外爬。 外头，解决完三急的盼盼半眯着眼睛从卫生间里出来。 陈老太见她光着脚，问她：“怎么鞋都不穿啊？” 盼盼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没穿鞋，低头看了看自己张开又合上的脚趾。 她打着大大的哈欠，伸着懒腰往沙发的方向走。 躺倒在沙发上，才道：“太急了，我做梦都找到厕所了，差点就脱裤子了。” 闻言，陈老太失笑：“那幸好醒得及时，不然就要尿床了。” “我才不会尿床呢，我都已经上学了。” 陈老太：“尿布尿床跟上不上学可没关系，你大舅都上二年级了，还尿床呢。” 听到大人的糗事，盼盼立马来了精神。 她趴在沙发上，跷着脚，两手托腮。 “那我妈妈呢？我妈妈多大了，还尿床？” 陈老太笑着陷入回忆，“你妈妈呀，让我想想……” “咳咳咳！”陈阿妹及时拿着两个小胖墩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既然起床了，就快点去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饭了。我一会儿还要出门呢。” “出门？”盼盼一骨碌爬起来，“去哪里？我也要去！” “你去不了，我要去天桦的学校一趟，和天桦的老师谈正事，你不能去。” 盼盼打破砂锅问到底：“谈什么正事？” 陈阿妹没好气：“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刷牙洗脸去。” 盼盼没放弃。 吃早饭的时候，又向陈阿妹打听。 陈阿妹没说，她又扭脸，用求知的目光看着陈老太。 陈老太自然不会告诉她。 吃过早饭，陈阿妹就拿了摩托车钥匙、戴上草帽，准备出门。 “我尽量早点回来。”陈阿妹交代陈老太说，“要是有人来打米，你让他们把谷留下，等我回来了，我打好了给他们送去。” 陈老太点点头，反过来交代陈阿妹：“你可千万记得交代天桦，不能十五六岁就带老婆回家，不能十五六岁就当爸呀！” 躲在门口偷听的盼盼：！！！ 第116章 她阿叔要当爸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通知她！ 她阿叔要当爸爸了？！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人通知她！ 盼盼蹲在门后，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肩高已经到她膝盖的福禄寿三小只绕着她转圈，想跟她一起玩，她也没有搭理。 外头很快响起摩托车‘笃笃’启动的响声。 陈老太转身折回家。 陈阿妹骑着摩托出门。 骑到村口，驶上沥青马路，一路向西北。 上午九点多，终于抵达山沙镇第一中学门口。 跟门卫说明情况。 门卫用电话联系老师。 陈阿妹在校门口等了将近三分钟，这才等到洛天桦的班主任——吴红梅。 “吴老师您好。”陈阿妹主动向洛天桦的班主任伸出手。 “诶，家长您好。来，咱们先去办公室，我也跟您说说具体的情况。” 吴老师伸手做请，领着陈阿妹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大致的情况，昨天我已经在电话里跟您说过了，也没什么好补充的。 “天桦呢，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在我们班、乃至整个年级，那都是名列前茅的。 “但咱们都是过来人，应该知道他们这个年龄段，对异性产生好奇和好感是正常的。” 陈阿妹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附和几句。 吴老师继续说：“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天桦他不承认和那位女同学谈恋爱了。 “那位女同学也否认和天桦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情书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如果不是班里那孩子调皮，站在讲台上，把情书当众读了，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学校是严令禁止学生早恋的，所以我们必须把你们家长叫来学校一趟，希望您能理解。” 说话间，办公室到了。 因为是星期天，办公室里没几位老师。 陈阿妹跟着吴老师走进办公室，只对那几位坐在办公室里备课的老师点头示意，没有过多打扰。 “家长您先喝点水。”吴老师拿来热水壶和搪瓷杯，给陈阿妹倒了一杯水。 陈阿妹说了声‘谢谢’。 吴老师放下热水壶后，又道：“家长您先坐着等一等，我去宿舍叫天桦过来。另外女方的家长应该也快到了，我到校门口迎一迎他们。” 听到‘女方’这个称呼，陈阿妹愣了愣。 恍惚间，总感觉自己真是来帮洛天桦见家长的。 吴老师走后没多久，洛天桦就小跑而来。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他脸颊、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 “阿嫂……”他敲响办公室的门后，站在门口冲陈阿妹嗫喏地喊了一声。 正想进门。 陈阿妹离开凳子，朝他走去。 直接拉着他，来到办公室旁边的大榕树下。 “怎么回事？”陈阿妹探着头，看微微低着头的洛天桦。 洛天桦挠头，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你说呀。”陈阿妹语气温和，“阿嫂又不怪你。你不说清楚，阿嫂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嫂，你相信我吗？” “废话，咱们是一家人，我当然相信你了。” 这句话像是强心剂。 洛天桦长舒了一口气。 他舔舔唇，慢慢抬起自己低着的头，对上陈阿妹的视线。 “阿嫂，我真没谈恋爱。”少年稚嫩青涩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无奈，“我跟那个女孩统共都没说过几句话，真的！” 陈阿妹正色点头，“嗯，我信你。但你得跟我说说，那情书，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啊，星期六那天正上着自习课，孙鹏飞突然就拿着情书上讲台去了。” 陈阿妹：“情书是不是你写的？” 洛天桦瞪眼，“怎么可能是我写的！那封情书、那封情书……” 他的脸又红了起来，咬牙低声：“是别人写给我的，不是我写给别人的！” 陈阿妹傻眼，愣了足足两秒。 “哦，原来吴老师说的那封情书，是别人写给你的情书啊。我还以为，是你写给别人的情书，没藏好，被别人翻出来了呢。” “怎么可能！”洛天桦又羞又恼，“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写情书！” “怎么不可能？你们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异性有好感，给异性写封情书，那是多正常的事？” 陈阿妹觉得叮嘱洛天桦的机会到了，正准备顺着刚才的话接着往下说。 眼角余光就瞧见吴老师带着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一个低着头、扎着麻花辫的女孩，从校门口的方向走来。 洛天桦也发现了。 他看着那一行人的方向，皱着眉，脸上露出些许烦躁。 陈阿妹拍拍他的胳膊，“放心，没谈过就是没谈过，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任何人说。 “走，阿嫂带你澄清误会去。” 陈阿妹率先抬脚，朝办公室走去。 洛天桦跟在她身后。 刚好和吴老师他们在办公室门口碰上。 “你们好，我是洛天桦的阿嫂，我姓陈。”陈阿妹主动向女学生的家长打招呼。 那对夫妻表情难看，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陈阿妹一眼，并没有给出回应。 见状，跟在陈阿妹身后的洛天桦瞬时将眉头蹙得更深。 看苏巧云一家三口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厌烦。 洛天桦开学后又长高了不少，这会儿已经足足比陈阿妹高出一个头。 再加上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因此苏巧云的父母很快就注意到他。 “就是你和我家巧云乱搞？”苏巧云的父亲粗着嗓子，指着洛天桦就要上前。 吓得吴老师连忙挡在他面前，“巧云爸爸！你别激动，咱们进办公室里，坐着好好说！” 陈阿妹也下意识张开手，挡在洛天桦面前，脸色变得冷峻。 她原本是抱着好好配合学校处理，早点解决误会的心理。 现在看到对方家长是这副态度，她自然也要强硬起自己的态度。 “什么叫乱搞？”她声音不高，但掷地有声，“你一个做父亲的，当着自己的女儿的面，用这么难听的字眼，你怎么好意思！” “你说什么？”苏父表情难以置信，拔高了声调，“你不管好自家的杀千刀，还敢反过来说我？ “他们在学校不好好读书，年纪轻轻就谈情说爱，不是乱搞，是什么！” 第117章 有理不在声高 “有理不在声高，你不用在这里叫唤。”陈阿妹气势一点也没输给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 吴老师生怕双方家长在办公室门口吵起来，那样就多了一个问题。 她连忙摆着手，站在中间调和道：“冷静点！都冷静点！咱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请两位家长都冷静点，咱们进办公室坐下，喝杯水，再慢慢说，好吗？” 陈阿妹没出声，眼神落在那女学生的家长身上。 只要对方不再乱往洛天桦身上泼脏水，她自然不会再和对方吵。 苏父也恶狠狠地瞪着陈阿妹和洛天桦，仿佛要把叔嫂两个生吞活剥了。 站在他身侧的女人推了他的胳膊一把。 站在他身后的女孩带着哭腔，弱弱喊了一声‘爸’。 吴老师趁机伸手做请：“巧云爸爸，请吧，外头热，咱们进去坐着吹吹风扇。” 苏父哼了一声，抬脚走在前头。 苏母和苏巧云跟在他身后。 趁苏家三口进办公室的空档，吴老师连忙回头给陈阿妹递了个表示‘抱歉’的眼神。 陈阿妹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进了办公室，苏父苏母在吴老师的示意下，在办公桌的一边坐下。 苏巧云垂着抓在身前的手，站在两人身后。 陈阿妹则是在吴老师的示意下，在办公室的另一边坐下。 陈阿妹回头示意洛天桦也找张凳子坐下。 洛天桦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我站着就行。” 很小声的一句话，听在苏父的耳中，像是发现了敌人的进攻。 苏父狠狠瞪了洛天桦一眼，还咬紧了后槽牙。 陈阿妹发现他的眼神，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 翻完白眼，陈阿妹对吴红梅道：“吴老师，您别忙活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不是说有封情书吗？您先把情书拿出来，咱们先看看这封情书，到底是谁写的。” 吴老师将倒好的两杯水放到苏父苏母面前。 她看看苏父苏母，看看陈阿妹，又看看洛天桦和苏巧云。 最终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拿了张薄薄的、从作业簿上撕下来的‘信纸’。 陈阿妹清楚地看到，自吴老师拿出那封情书开始，苏巧云一直盯着那封情书看，脸蛋和耳垂更是瞬间红得仿佛能滴血。 “这就是，班里同学趁着自习课，站在讲台上读出来的情书。”吴老师解释。 “是哪位同学读的？”陈阿妹问。 吴老师愣了愣，随后道：“咱们今天主要解决两个孩子早恋……” 陈阿妹直接打断她的话：“首先，两个孩子是否早恋这点，还不能确定，请吴老师您不要说两个孩子早恋。” 吴老师被说得愣住，不自觉点了点头。 陈阿妹继续说：“其次，我认为我不管这封情书是谁写的、是真是假。 “那位拿着情书站上讲台、故意朗读的同学，都要受到严厉的批评！ “他凭什么拿其他同学的私人物品？凭什么站上讲台，宣读他人的隐私？ “他们虽然还只是初中生，但已经有十四、五岁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给写情书的同学，以及收情书的同学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吗？” 陈阿妹口齿清晰、逻辑分明。 不仅将吴红梅说得愣住，苏父苏母也听得一脸认真。 更别提苏巧云和洛天桦了。 事情发酵至今，所有人都将目光和问题归咎到他们两人身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要追究始作俑者的责任。 吴红梅很快敛神，对陈阿妹点点头，“是，天桦他阿嫂您说的有道理。等今晚上晚自习，我就批评那位调皮的男同学。” 陈阿妹不满意，“这已经不是调不调皮的事了，这给我们家天桦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他必须向我家天桦道歉，并且是当众道歉！” “也得给我家巧云道歉！”苏母突然激动附和说。 苏父横了她一眼。 她立马反问道：“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本来就该给咱家巧云道歉！” 陈阿妹没理会内讧的夫妻俩，眼神落在吴红梅身上。 吴红梅思索几秒，觉得陈阿妹的要求合理，就点了点头。 “我会让他给天桦、巧云道歉的。” 陈阿妹：“嗯，那咱们接下来就说说这情书，以及两个孩子是否早恋的问题。 “刚来你们来之前，我已经问过我家天桦了。 “我家天桦说，他跟这位女同学话都没说过几句，也对这位女同学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你什么意思！”苏父蹭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指着陈阿妹，“是说这件事跟你家杀千刀没关系，是我女儿不知羞耻，上赶着喜欢你家杀千刀呗？！” 陈阿妹淡定坐着，翻他一个白眼。 等吴老师将他劝坐下了，她才道：“我不想将话说得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件事和我家天桦没什么关系。” 苏父蹭一下又要站起来。 吴老师连忙摆手劝他：“别激动别激动！巧云爸爸你别激动，巧云她们这个年纪，正是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的年纪，对班里某位男同学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什么叫正常的！要不是那个杀千刀勾搭我家巧云，我家巧云那么乖，会写出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苏母也加入了战斗：“就是！我昨天晚上已经问过我家巧云了，我家巧云说，是那个姓洛的先对她有意思，我家巧云才注意到他的！” 听到这话，陈阿妹坐不住了，回头看洛天桦。 洛天桦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阿嫂，我真没有！” 陈阿妹相信洛天桦，眼神挪到躲在父母身后的苏巧云身上。 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孩已经开始掉起了眼泪，单薄瘦弱的身体随着隐忍的哭泣一抽一抽。 看起来可怜，但陈阿妹不会因为她可怜，就选择委屈自家孩子。 “你说！”陈阿妹的目光穿过吴老师、苏父苏母，落在苏巧云身上，“洛天桦他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意思，都从什么行为体现了。 “要是他真故意做了让你误会的事，我让他给你道歉。” 话音落下，苏父苏母也不嚷嚷了，回头看着苏巧云。 都等着苏巧云的回答。 第118章 我努努力都能当他妈了 苏巧云抬头看了一眼洛天桦。 红得像兔子的眼睛里泪水朦胧，顷刻间就化作泪珠往下滑落。 洛天桦面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没。”苏巧云低头哽咽，“他什么都没做。” “什么叫什么都没做？”苏母一下就急了，打了她的肩膀一巴掌，“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现在当着老师的面，你又想给这小子遮掩是吧？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苏母说着，又给了苏巧云的肩膀两巴掌。 “还读书？你这么恨嫁，趁早回家嫁人算了！省得在学校里浪费钱，还丢光了我们的脸！” 吴老师上前劝：“巧云妈妈，您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苏母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双手扶着大腿，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这样吧。”吴老师建议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巧云她可能是不好意思说。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巧云到外头聊聊。” 苏父苏母沉着脸，没表态。 见状，吴老师扶着苏巧云的肩膀，带着苏巧云离开了办公室。 剩下陈阿妹洛天桦、苏父苏母，以及那几位手里握着钢笔，实际心思根本不在教案上的老师。 “搬张凳子来坐着等吧。”陈阿妹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洛天桦说。 洛天桦：“没事，我不累。” “不累就给我捏捏肩，我累。”陈阿妹是真累。 自从镇上打米店关了门，家里的打米机几乎是从早响到晚。 已经五六年没干过什么重活、体力活的她，突然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累得晚上打雷都不醒。 不过镇上打米店前两天已经重新开门营业，她的生意估计不能再像前些天那么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洛天桦这星期才有不回家的打算。 若是家里忙，他肯定是要回家帮忙干活的。 谁承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又得麻烦阿嫂跑来学校一趟。 洛天桦抬手帮陈阿妹捏肩，力度掌握得刚刚好。 看着叔嫂二人悠哉游哉的模样，苏父苏母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羞！”苏母低声骂。 闻言，闭目休息的陈阿妹掀眸，凉凉朝她看去。 “你知羞。”陈阿妹声音不疾不徐，“你那么知羞，怎么生的孩子？和你老公盖棉被、纯聊天，就生出来了？” “你——”苏母气得头脑发懵，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苏父连忙补上：“我们是两公婆！你们是什么关系？从没见过小叔给阿嫂捏肩的！ “你们这不是不知羞，是什么？难怪教出这么个杀千刀，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阿妹眼神倏然变冷，“那你们又是怎么教出那样的女儿的？” 她见苏巧云哭得梨花带雨，原本是不打算迁怒那小姑娘的。 毕竟在春心萌动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宣读情书、把事情闹大的同学。 可眼前这对夫妻像疯狗一样，她实在不能忍了！ 没等苏父苏母想到反驳的话，陈阿妹继续道：“我们家天桦今年才十四岁，我努努力都能当他妈了。 “我嫁给他哥的时候，他还是个流大鼻涕、穿开裆裤的小孩，是我给他带大的。 “我让他给我捏捏肩，怎么了？没听说过长嫂如母？” 洛天桦：！！！ 流大鼻涕他认。 可他什么时候穿开裆裤了！ 阿嫂嫁过来那年，他都已经六岁了好不好！ 哪有六岁小孩还穿开裆裤的？ 苏父苏母的眼里闪过几分惊诧，不敢置信地扫视打量了洛天桦一眼。 农村孩子有的上学早，有的上学晚。 他们见洛天桦长得高大，还以为洛天桦今年已经十六七岁。 没想到竟然才十四？ 那比他们家巧云还小一岁呢。 陈阿妹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嘴皮子利索地继续输出道：“我本来都懒得说你们，你们非要上赶着找骂。 “天底下把爹妈当成你们这样的，也是可悲！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着急忙慌往自己孩子的头上盖屎盆子。 “两个孩子又没谈恋爱，写封情书怎么了？我就不信你们十四、五岁的时候没对异性产生过好感！ “你们是文盲，喜欢谁只能远远看看、梦里想想。你们生的女儿有文化，把喜欢和心事写在纸上。 “写出来就是不要脸了？你们远远偷看、梦里偷想，就要脸了？” 一箩筐话像一箩筐豆子，砸得苏父苏母头晕。 两口子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陈阿妹说得口渴，清了清嗓子。 洛天桦立马将桌面上的水端给陈阿妹。 苏父苏母瞧见，心里更难受了。 这时，吴老师带着苏巧云回来了。 苏巧云仍是低着头，不过从她肩膀抽动的频次来看，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陈阿妹等人都看着吴老师，等着吴老师给出答案。 只见吴老师微微蹙着眉，一副为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 “吴老师，您快说吧。”陈阿妹催促她，“我家天桦到底有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吴红梅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那般：“据我了解，洛天桦同学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是巧云误会了。” “不可能！”苏母激动否认，“我家巧云说，这杀千刀给她送豆奶！要不是对我家巧云有意思，他为什么要给我家巧云送豆奶？” 洛天桦瞪大好看的丹凤眼，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刚想开口否认。 吴红梅抢先道：“那是巧云体育课的时候低血糖，马上就要晕倒了，体育老师问谁身上有吃的，人天桦才把身上带着的豆奶给了她！” 苏母一愣，很快又道：“那他还帮我家巧云搞卫生呢！” 洛天桦忍不住了，用已经变得低沉的声音反驳道：“谁帮她搞卫生了！是江智想快点搞完卫生，去打篮球，所以把我拽去一起搞卫生！” 闻言，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的苏巧云彻底失去血色。 羞愧让她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自己没脸再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苏父苏母也反应过来是自家女儿自作多情，立马将怄火的目光落在苏巧云身上。 第119章 你老婆孩子呢？ 苏巧云才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滚，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抽。 吴红梅担心她年纪小、想不开，连忙开口:“其实那封信，也不算情书！就是苏巧云同学想对洛天桦同学表示感谢，要不是洛天桦同学给的那包豆奶，她估计就晕倒在操场上了。 “信就在这，不信你们看看，通篇都没有‘喜欢’这两个字。” 吴红梅将那封‘情书’放在桌面上。 苏父苏母瞥了一眼，很快挪开目光。 陈阿妹拿起信，一目十行大致浏览了一遍。 确实像吴红梅说的，这压根算不上什么情书，顶多就是一封字里行间透露出些许仰慕的感谢信。 “就是班里的孩子爱起哄。”吴红梅继续替苏巧云解释说，“说这封是情书。 “我也是担心两个孩子真有什么心思，再影响了学习，所以才把你们叫来的。” 陈阿妹看完信，回头看了眼洛天桦。 用眼神问洛天桦作何感想。 洛天桦表示自己真是冤死了。 他学雷锋做好事，把本打算下课喝的豆奶让出去，结果让出麻烦来了？ 陈阿妹浅笑着将‘信’放回桌子上，站起来，“行了，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老师，希望您能严肃处理那位擅自拿苏巧云同学物品的学生，让他给苏巧云同学道歉。 “另外，也希望您能向她们班里的同学解释解释，别让一封压根就不是情书的信，影响了苏巧云同学和我家天桦的学习。” 吴红梅连连点头，“一定一定，那是一定的。” 陈阿妹笑笑，“那我和天桦就先走了，时间还早，我带他回家吃顿饭，下午再送他来上晚自习。” “诶，好。” 陈阿妹带着洛天桦离开办公室。 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苏父骂苏巧云，紧接着和苏母吵起来的声音。 中间夹杂着吴老师的劝阻声，但显得十分微弱。 “打起来了？”陈阿妹好像听见吴老师喊了声‘别动手’，疑惑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洛天桦头也没回跟在她身边，满不在乎的语气：“管他们呢。” “别这样。”陈阿妹半开玩笑用胳膊肘杵了杵他，“那封信你也看到了吧？人苏巧云同学是真心实意想感谢你。” 洛天桦面无表情，不说话。 陈阿妹正色，“这次的事，你和苏巧云同学都没错，错的是那个当众读信的同学。” “还没错？”洛天桦不忿，“她要是不写这封信，能出这么多事吗？” “嘿~你这小子…人家写封信感谢你，还有错了？别说这只是一封感谢信，就算真是情书，人家也没什么错。 “你有不喜欢人家的权利，可你没权利要求人家不喜欢你。” 陈阿妹偏头看他，脑中闪过洛天桦小时候流大鼻涕的样子，突然心生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 当年那个天天不着家，在外面乱跑，还抓死蛇来吓唬她的小屁孩，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都能招小姑娘喜欢了。 “以后你还是穿你哥的旧衣裳吧。”陈阿妹收回目光，半开玩笑，“别穿那么帅，不然尽招小姑娘喜欢了。” 洛天桦难为情地揪了揪自己的耳垂，“阿嫂你别胡说，吴老师都说了，那封不是情书。” “要是情书呢？” “是就是呗，我又不喜欢她。” 陈阿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洛天桦：“……” 陈阿妹失笑，“不好意思说？” “不是。”洛天桦否认，“我是…还没想过呢。我现在还小，不该想这些问题。 “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读书。” 听到这话，陈阿妹很是欣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盼盼她外婆还让我叮嘱你，让你别年纪轻轻就带老婆孩子回家。 “现在看来，你心里有数，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阿妹干脆再多叮嘱几句：“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我还是得跟你说说这方面的事。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以后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小姑娘，就尽量和人家小姑娘保持距离，不要做出让人家误会的举动。 “同时对好几个小姑娘好的‘妇女之友’行为，就更加不可取了。” 洛天桦乖乖听着。 陈阿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还有，以后就算谈恋爱了，也要注意分寸。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知道吗？” 她想给洛天桦普及点男女方面的知识，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她道，“你姐国庆就回来了，到时候让她跟你说。她学医的，说的肯定比我清楚。” 洛天桦瞪大眼睛，“阿嫂！今天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她说！” “为什么？” “你跟她说，她不得笑话死我啊？” 陈阿妹：“没事，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她笑话了，她也顶多笑话你两天，就要收假回市里上班了。” 说着话，叔嫂俩来到校门口。 陈阿妹骑着摩托车带洛天桦。 先是去镇上的市场买了点菜，然后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悬的中午。 在家里姐弟仨听见摩托车响声，立马往外跑的往外跑，往外爬的往外爬。 盼盼站在门口，看着陈阿妹停稳车，洛天桦跨腿下车。 盼盼左看、右看，踮着脚，往洛天桦身后的方向看。 洛天桦被她看得疑惑，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 “你看什么呢？”他狐疑不解问。 “你的孩子呢？”盼盼语气认真，“外婆不是说，你做爸爸了吗？你的孩子呢？” “咳！咳咳咳……”洛天桦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咳得脸立马红了。 陈阿妹被逗得大笑，问盼盼道：“外婆什么时候说天桦做爸爸了？” 盼盼：“今天早上啊！我都听见了，外婆说‘天桦要带老婆回家，要当爸’。” 陈老太从家里出来，又气又笑道：“我哪里是那样说的呦，我说的明明是‘不要十几岁就带老婆回来，不要十几岁就当爸’。 “你这孩子，怎么偷听大人说话，还只听一半呦。” 盼盼微微歪头，认真想了想，意识到好像真是自己记错了。 她改口问洛天桦：“那你老婆呢？” 第120章 又作的哪门子妖？ 洛天桦被盼盼气得两眼发黑。 “什么‘老婆孩子’。”他磨了磨后槽牙，“你这记性，我真担心你期末考试考个零鸭蛋！” 盼盼疑惑扭头问陈老太：“‘烤鸭蛋’？鸭蛋怎么烤？” 陈老太被逗得笑不拢嘴，都忘了问陈阿妹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她向盼盼解释道：“零鸭蛋不是鸭蛋，是考零分的意思。” 闻言，盼盼立马气鼓鼓看向洛天桦，重重‘哼’了一声。 她双手握拳，微微往身后扬起。 一边跺脚，一边道：“我才不会考零分呢！我要考一百分！” 洛天桦：“行，期末你要是能考一百分，我……” 他想说个打赌的赌注。 可是盼盼什么都不缺，他一时半会儿压根想不到能输点什么给盼盼。 默了好几秒，他才道：“等你考到一百分再说吧，只要你能考到一百分，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洛天桦淡定点头，“嗯，是我说的。” 叔侄俩拌嘴的功夫，陈阿妹已经将买回来的菜提进厨房。 她系上围裙，手脚麻利地开始做午饭。 陈老太让洛天桦看着盼盼和两个小胖墩，进厨房帮忙。 同时也是为了向陈阿妹打探：“怎么样？事情搞清楚了没有？天桦他到底……” 陈阿妹一边洗菜，一边笑着回答：“没，就是个误会。就他们班有个女孩……” 陈阿妹言简意赅地跟陈老太解释清楚始末缘由。 陈老太回头望一眼沙发上的洛天桦，啧啧感叹：“也不怪那小姑娘喜欢他，他这长得又高又靓仔的，很难不讨小姑娘喜欢。” 陈阿妹：“时间过得真快，我嫁过来的时候，他也就比盼盼大一岁。 “一转眼，他都长得像个大人了。” 陈老太共鸣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母女俩打着配合，很快做好午饭。 陈阿妹匆匆吃完一碗饭，就拿着钥匙去开了加工坊的门。 她启动机器，将村民们送来的稻谷、玉米加工好，装袋。 陈老太不识字，但往袋子上做了自己能辨别的记号。 根据她说的信息，陈阿妹用摩托车，将打好的米面，按照距离远近给村民们送去。 一不留神就忙活到了下午。 她坐下刚喝完一碗水，就又要起身，打算送洛天桦去学校。 “阿嫂，我自己去路口搭车去学校就行。”洛天桦懂事的对陈阿妹说。 陈阿妹摇摇头拒绝：“我又得闲，直接送你去就行。送完你，刚好再去看看大宝他们几个。” 听到陈阿妹说要去看陈大宝他们，洛天桦这才没有坚持。 陈阿妹骑摩托车将洛天桦送到校门口。 她没下车，手握车把，双腿充当支架撑着车。 扭头交代洛天桦道：“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用在乎班里的同学怎么说你和那位苏巧云同学的事。” 洛天桦：“我本来就不在乎，是班主任小题大做，非要把你叫来学校。” “也不能这么说，你们今年初三了，学习紧张。你们班主任也是为了你们的学习成绩考虑，担心你们的学习成绩受到影响。” 洛天桦乖乖应话：“嗯，我知道了。” “行了，快进去吧。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去上晚自习，别饿着肚子。” “好。”洛天桦乖乖转身走进校园。 陈阿妹也启动摩托车，驶向市场。 找了家零售批发部，买了几袋子小孩喜欢吃的零食，这才前往娘家陈屋村。 摩托车在娘家院门前停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将近五点钟。 院子里安安静静，若不是院门没锁，陈阿妹都要以为家里没人。 “大宝？二美？三美？”陈阿妹喊着兄妹三人的名字，提着零食走进院子。 “阿姑？”两个小脑袋从厨房那边钻出来，大眼睛里满是惊喜意外。 “阿姑，你怎么来了？”陈二美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烧火钳。 “在做饭？”陈阿妹不答反问，“你妈妈呢？” 陈二美回答：“妈妈和哥哥去给地浇水去了，我和三美在家做饭。” 陈阿妹闻言皱眉，“今年又不旱，怎么还用浇水？” 陈二美摇头，“我不知道，反正妈妈和大哥浇水去了。” 话音刚落，厨房门口那边传来陈三美略显老成的声音：“我知道，是大狗子他奶奶不肯让我妈挖田水，所以我妈只能和我哥去浇水。” 闻言，陈阿妹眉心折痕瞬时更深。 她虽然已经出嫁多年，但家里有几块地、地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听到陈三美说‘大狗子他奶奶’，她便知道马淑珍和陈大宝这会儿在哪块地。 她将手里的零食递给面前的陈二美，“拿着，先和三美吃点垫垫肚子，我去找你们妈妈和大宝。” 等陈二美接过袋子，陈阿妹立马轻车熟路走向娘家大门。 在门后拿了把铁锹，扛着铁锹出了门。 那位‘大狗子他奶奶’是村里有名的悍妇，蛮不讲理出了名的。 陈阿妹父亲刚过世的那一年，那不讲理的悍妇就以‘你家地旁边就是水沟，哪里还用得着挖我家田埂放水’为由，不肯让陈老太挖田埂放水。 那年，陈大年和陈阿妹兄妹俩扛着锄头和铁锹去地里，直接将分隔两家地的田埂挖没了。 悍妇闻讯赶来地里，拍着大腿又哭又喊，还抢夺陈大牛手里的锄头。 她也想抢陈阿妹手里的铁锹，但陈阿妹将铁锹舞得虎虎生风，大有谁敢近身就把谁一铁锹拍进水田里的架势。 就这样，陈阿妹靠着一把铁锹，靠着敢打人的气势，往自家水田里放了水。 那年是气候干旱，水塘都裂了缝，各家各户都想多往自家水田里蓄点水。 可今年又不干旱，那老太婆又作的哪门子妖？ 陈阿妹来到了地里。 果然看见马淑珍和陈大宝站在水沟旁。 马淑珍拿着戽斗的把，陈大宝拽着戽斗的绳。 母子俩配合着，一下又一下地将水沟里的水戽进自家水田。 陈阿妹气得一铲插进田埂里，一边挖开田埂，一边冲马淑珍的背影道：“在大宝他们面前威风得不行，到头来，又被一个死老太婆欺负得屁都不敢放！” 第121 章 这次砸的是水缸，下次砸的就是人头了 满头汗的马淑珍和陈大宝见到陈阿妹，很是意外。 意外过后，陈大宝眼睛亮了亮，脸上满是欣喜。 “阿姑！你怎么来了？” 陈阿妹已经动作麻利地将田埂挖开一个口子。 汩汩的田水穿过口子，流进陈家的水田。 陈阿妹将铁锹插进地里，双手交叠架在把手上。 “我不来，等着你们母子俩在这戽水戽到累死？” 陈大宝扯起衣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不会累死，我们马上就能把水田灌满了。” 陈阿妹被他乐观的模样气笑，“今天把水田灌满，等过两天呢？过两天田干了，再来戽水？” 没等陈大宝说话，陈阿妹的眼神落在一言不发的马淑珍身上。 “你平时的厉害模样呢？怎么不拿出来？” 马淑珍低垂着视线，呼吸微微有些粗重。 她越是这样，陈阿妹越是生气，“就知道窝里横！” “人家有男人在家！我拿什么跟人家争？”马淑珍突然爆发，冲着陈阿妹喊道，“有本事你叫你哥回来啊，冲我叫唤什么？我辛辛苦苦来戽了一天的水，我还有错了？” “没有男人你就活不成了？”陈阿妹才不惯着她，“你窝里横就窝里横，少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他们有男人在家又怎么样？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敢跟你动手不成？” 马淑珍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在农村，除了夫妻间的家暴互殴，男人对女人动手这种事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 谁家男人要是跟村里的妇女动了手，那是要受到全村的谴责和耻笑的。 陈阿妹厉声继续说：“除去男人，她家就一个死老太婆和比你矮、比你瘦的女人婆，你怕个卵？” 怒火之下，陈阿妹也顾不上陈大宝还在场，飚起了脏话。 马淑珍被骂一肚子窝囊气，不敢再发作。 陈阿妹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冲陈大宝道：“大宝！走，阿姑带你讨说法去！” “哎！好！”陈大宝立马扔了戽斗的绳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小斜坡。 没跑出几步，他扭头对马淑珍说：“妈，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啊。” 陈阿妹不在意马淑珍到底跟没跟上，拔起铁锹，来到大狗子家水田的上方。 她铲起一锹泥，将大狗子家水田的进水口堵了。 这样一来，大狗子家水田里的水会顺着地势，全流进陈家的水田里。 再从陈家水田的田埂漫出，流进旁边的水沟。 陈屋村是个大村落，大狗子家距离陈家有一百多米远。 大狗子今年和陈大宝一般大，也是家里的老大。 陈阿妹带着陈大宝来到大狗子家门口的时候，一家人在院子里围桌而坐，正准备吃晚饭。 见到陈阿妹气势汹汹拿着泥巴还未干的铁锹进院，大人们都被吓了一跳。 “阿妹？”大狗子他爷爷最先反应过来，扯出笑容打招呼，“吃晚饭了没啊？坐下一起吃啊？” 陈阿妹冷笑，“吃晚饭好说，你们先跟我讲讲，为什么要堵我家田水，不让我阿嫂挖田水？” 大狗子家的大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回答。 陈阿妹：“出声啊！都哑巴了？” 大狗子他爷爷再次扯起勉强的笑容，“阿妹，你误会了，没有堵田水，是……” “怎么没堵田水！”后一步跟来的马淑珍气冲冲告状，“我挖了三回田水，都被你老婆你新妇堵上了！ “你老婆还说我家田离水沟近，让我自己用戽斗戽水！ “还威胁我，说我要是敢再挖田水，就让我等着看！” 被指认的大狗子他奶奶吓得脸都白了。 她拿着筷子的手连连摆了摆，“没有啊，没有啊！你可别胡说啊！” 说完，连忙又对陈阿妹道：“阿妹！你别听你阿嫂乱说啊，你阿嫂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 “我阿嫂是什么样的人？”陈阿妹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话。 老太婆愣住，好几秒，才讷讷道：“你和你阿嫂，不是关系不好吗……” 陈阿妹差点被气笑，“我跟我阿嫂关系好不好，关你卵事？我跟她关系不好，你们全家就能欺负她了？ “你们到底是想欺负她，还是想欺负我们陈家？” 大狗子一家哑口无言。 谁敢承认是想欺负陈家？ 谁敢得罪面前的陈阿妹？ 陈阿妹磨了磨后槽牙，心里有些憋闷。 她情愿对方不讲理，这样她可以借题发挥收拾对方。 可对方闷声不吭，一副鹌鹑模样，她要是这时候动手，就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陈阿妹扫视过眼前一家老小，心里的火苗只增不灭。 就这么把气咽了？ 她做不到！ 陈阿妹突然拖着铁锹，走向大狗子家靠墙放的水缸。 高高扬起铁锹。 ‘咚’的一声。 水缸应声而烂，清澈冷冽的井水哗啦流出。 打湿了陈阿妹的鞋和裤腿。 她冷着脸回头，看向面露震惊的大狗子一家，警告道：“这次我砸的是水缸，下次砸的可就是人头了。 “你们要是不信我陈阿妹敢砸人头，就再堵我家田水试试！” 说完，转身走人。 经过陈大宝的时候，握住陈大宝的胳膊，将陈大宝也一并拉走。 马淑珍回过神来，忙一步三回头地跟上陈阿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必须承认陈阿妹砸水缸的举动解气得很！ 她心里的委屈也随着水缸里的水，从烂掉的水缸中倾泻而出。 陈阿妹她们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跳脚咒骂声。 不过仅限于不敢指名道姓的咒骂。 陈阿妹扯着陈大宝回到娘家。 “阿姑！哥哥！你们回来了！”脸上沾了草木灰的陈二美激动地从厨房跑出来。 陈三美跟在她屁股后面，鼻尖上也是沾了黑漆漆的锅底灰。 小家伙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立马将锅底灰擦到了脸上。 “阿姑，我和姐姐做好晚饭了，你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姐妹俩懂事贴心的模样让陈阿妹感到欣慰。 她深吸一口气，柔和了语气：“阿姑不吃了，盼盼她们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 说完摸摸陈大宝的头，语重心长道：“大宝，爸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 “你要变得厉害，要保护好家里人，知不知道？” 第122章 谢谢你帮我出气 陈大宝认真点点头。 小小男子汉的脸上显露出坚毅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小小的拳头。 他对陈阿妹说：“阿姑，我以后会像你刚才那么厉害的！ “谁要敢欺负咱家的人，我就去找他拼命！” 陈阿妹揉揉他的小脑袋，“要有拼命的勇气，但不能真的拼命。 “你还小，打不过大人，但你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陈大宝不是好惹的。” 陈大宝睁着陈家祖传的大眼睛，认真点头。 “人得有脾气。”陈阿妹继续说，“没有脾气，那些坏人就会把你当成软柿子捏。 “但是，脾气不应该冲着家里人，冲着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明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瞥了马淑珍一眼。 显然是在阴阳马淑珍的‘窝里横’。 马淑珍心头瞬时堵了一口气，但没敢、也没有脸发作。 陈阿妹拍拍陈大宝的肩膀，“好了，阿姑该回去了。 “下回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们，记得打电话告诉阿姑，记住了没有？” 陈大宝抓住她的手腕，“阿姑，你裤子鞋子都湿了，留下来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陈阿妹笑着摇摇头，“不吃了，天不早了，再不回去，一帆一鸣该闹脾气了。” 闻言，陈大宝立马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乖，等国庆节放假了，我接你们去跟盼盼玩。” 听到这话，兄妹三人的大眼睛里都露出了期待。 “走了。”陈阿妹转身，朝院门走去。 马淑珍脚后跟离地又落下，眼看陈阿妹就要走出院门，她才抬脚匆匆跟上。 “咳咳……”马淑珍局促地站在门口。 陈阿妹看她一眼，扶着摩托车车把，跨坐上车。 “咳咳……” 陈阿妹：“喉咙痒就去抓药吃，来我面前咳什么？” 马淑珍脸一黑，打了几遍腹稿的话彻底说不出来。 直到陈阿妹踩下踏板启动杆，眼看就要调转车头离开。 她这才着急道：“谢谢你！” 陈阿妹奇怪看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是在怀疑她被鬼上身了。 马淑珍又难堪又懊恼，觉得自己不应该追出来说这声谢谢。 她下意识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掌心水泡传来的刺疼提醒着她，陈阿妹刚刚帮她出了头。 自尊霎时间落了下风。 她难得心平气和的，对陈阿妹道：“今天谢谢你帮我出头。” 下一秒，陈阿妹说出口的话像是从头浇下的凉水：“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不忍心看大宝跟着你去戽水。” 马淑珍：“……” 陈阿妹又道：“说真的，改改你那窝里横的脾气，有本事跟外人撒泼去。 “成天在家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说完，拧油门就走。 留下马淑珍原地跺脚怄气。 “今天幸好阿姑来了。”陈二美稚嫩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不过你和妈妈肯定要很晚才能回家。” 陈大宝刚要说话。 马淑珍气冲冲走回来，“幸好什么幸好，她那是帮我们？她那是帮她们陈家人！你们要是不姓陈，你们看她看她理不理你们！” 陈二美瞬间噤声，也不敢对上马淑珍的眼神。 陈大宝和陈三美则是直直朝马淑珍看过去。 陈大宝道：“阿姑就是帮了我们，不管阿姑为什么帮，她就是帮了我们。” 陈三美皱眉附和：“就是，你管阿姑怎么想。她帮了你，你还要嫌弃她！” 兄妹俩三言两语将马淑珍怼得没话说。 陈三美继续补刀道：“阿姑让你不要‘窝里横’，阿姑才刚走，你又开始‘横’了！” 马淑珍：“……” 她怎么生了这么两个胳膊往外拐的家伙？ 心中虽然还有点气，但已经平复许多了。 她也没再说什么，抬脚朝厨房走去，洗手做饭。 出村路上。 陈阿妹将车停在路边，人坐在摩托车上，还没走。 她本来是打算走的。 结果撞见大狗子他爸在铲泥补田埂。 补完田埂，还往陈家水田地势低的那边走。 走到地势最低的田埂上，大狗子他爸鬼鬼祟祟地左右环视一眼。 一抬头，和好整以暇看着他的陈阿妹对上视线！ 一米七几的大男人瞬间浑身僵住，心虚得恨不得把手里准备用来挖田埂放水的铁锹扔了。 “这是要干嘛呀？”陈阿妹悠哉悠哉坐在摩托车上，冲水田里的大狗子他爸吆喝。 “呵呵…补田埂！我看你家田埂这要塌了，我帮你家补补田埂！” 说完，他立马有模有样地铲泥加固起陈家的田埂。 陈阿妹装傻：“原来是补田埂啊，我还以为你要放我家田水呢。 “我都想下地去跟你打一架了。 “既然不是放我家田水，那我就放心了。 “你慢慢帮我家补吧，我得先回去了，过两天再回来看看。” 说完，拧了油门就走。 直到摩托车远去，大狗子他爸才停止铲泥。 他用手背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眼汪汪清洌、浸泡着禾苗的水，纵使心里有再多不甘，也没敢再动使坏的心思。 娘家田水被堵的事提醒了陈阿妹。 陈阿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盼盼去地里巡查一圈。 不过好在一切正常，禾苗也非常茁壮。 最近家里加工坊的生意太忙，她都没有时间打理地里的庄稼。 只在隔三岔五想起来的时候，打着手电筒、披着月色来地里查看一圈。 “阿妹你家禾苗长得好啊！”隔壁田里的一个妇女笑呵呵道。 陈阿妹刚想点头附和几句。 就听见对方继续说：“不亏你妈天天来地里，又是拔草、又是施肥的。” 陈阿妹愣住。 什么？ 她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身材单薄老太太天不亮就背着背篓来地里，拾掇完地里的活，又匆匆忙忙去割猪草的画面。 这些事，陈老太一点也没向她透露过。 她一直以为陈老太早起只是去割猪草…… “妈妈？”盼盼察觉陈阿妹的情绪不太对，晃了晃陈阿妹的手，“你怎么了？” 陈阿妹回过神，“没事…走，咱们回家吧。” “嗯，回家！”盼盼蹦蹦跳跳扯着陈阿妹往家走，同时大声唱着在学校新学的儿歌。 清风带着歌声穿过禾苗，在水田里荡起阵阵涟漪。 母女俩还没回到家，就听见家里两个小胖墩在哇哇大哭。 第123章 陈老太变倔驴 陈阿妹很很淡定，觉得有陈老太在家，两个小胖墩不会有什么事。 盼盼倒是急得拽着她就往家的方向跑。 “妈妈！你快走呀，一帆一鸣都哭了！” 陈阿妹依旧不慌不忙，任由盼盼拖着自己走，“他们俩哪天不得哭几场？” 话是说这么说，盼盼依旧急吼吼地拽着陈阿妹往家走。 回到家一看。 陈老太抱着两个扭得像大肉虫的小胖墩，累得满头是汗。 见到陈阿妹和盼盼回来，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哎哟！你们终于回来了，他们非要爬出去找你们。 “抱回来就哭，都哭了有一会了。” 两个哭得眼睛、鼻子都发红的小胖墩也看到了陈阿妹和盼盼，瞬间哭得更伤心委屈。 陈老太将他们放在地上。 他们立马手脚并用朝陈阿妹、盼盼爬去。 爬到盼盼的脚边，扒着盼盼的腿想要站起来。 盼盼睁大眼睛，“啊！你们搞错啦，我不是妈妈！” 陈老太和陈阿妹瞬间被她逗笑。 陈老太道：“一帆一鸣没准就是想找你呢。” “别找我、别找我！”盼盼想逃，被两个小胖墩抱着腿，无处可逃。 陈阿妹打趣问她：“你刚刚听见一帆一鸣的哭声，不是着急回来吗？怎么现在又不肯哄他们了？” 盼盼弯腰掰左腿上、洛一帆的手，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他们的妈妈！” 掰开洛一帆的手，立马又去掰洛一鸣的手。 得到自由后，连忙跑走。 没有得到安慰、重新坐回地上的两个小胖墩嘴一撇，再次伤心大哭。 陈阿妹上前抱起两个小胖墩，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姐姐不想跟你们玩，你们自己玩就好了，哭什么？” 这样的安慰完全没用。 两个小胖墩依旧哭得伤心。 盼盼被哭声吵得捂耳朵。 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了拨浪鼓和铃鼓玩具递给两个小胖墩。 “呐~玩吧，别哭了。” 两个小胖墩伸出小胖手，分别接过拨浪鼓和铃鼓。 小胖手一晃，拨浪鼓和铃鼓都发出响声。 响声立马代替了哭声。 陈阿妹和陈老太都觉得稀奇。 陈老太道：“看来还是盼盼出马管用，马上就不哭了。” 陈阿妹也笑道：“咱们盼盼不愧是小班长啊，在学校能管理同学，回到家能管理一帆和一鸣。” 听到二人的话，盼盼的下巴立马不自觉地昂了起来。 她转身又跑去拿了两样玩具过来，在两个小胖墩的面前坐下。 没一会儿工夫，两个小胖墩就被她逗得破涕为笑。 陈阿妹陈老太看着坐在地上玩的三个小家伙，都是满眼温柔。 “妈。”陈阿妹突然温声喊。 “嗯？”陈老太下意识回头看她。 注意到陈阿妹神情认真，陈老太不由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表情同样认真地等待陈阿妹的下文。 陈阿妹眉心微蹙，“妈，你每天早上都会去地里一趟？” 陈老太被问得一愣。 最后反应过来什么，点点头承认道：“嗯，庄稼就像孩子，不用心照顾，长不好。 “你白天忙，没有去管地里的事，我就趁着早上割猪草的功夫，顺带去看看。 “我正想跟你说呢，该买化肥了，你看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就上镇上农技站买几包回来。” 陈阿妹点头，“嗯，我明天就去买。” 顿了顿，又说：“咱们一起去！” 陈老太惊讶，“一起去？带着一帆一鸣去？” 话音刚落，正陪两个小胖墩玩的盼盼立马蹭一下站起来。 她高高举起右手，声音清脆：“我也要去！” 陈阿妹笑着嗔她一眼，“明天星期一，你要上学，去什么去？” “啊~我也想去，可是我也想去嘛。” 盼盼挤到陈阿妹怀里，头蹭着陈阿妹的脖子，开始撒娇攻势。 陈阿妹态度很坚定：“去不了，明天星期一，你得老老实实上学去。 “你忘了和天桦打的赌了？期末你还要考一百分呢，不去上学，怎么考一百分？” 盼盼瞬间被说服了一半。 陈阿妹继续道：“等国庆放假，你阿姑和天桦回来了，我再把大宝他们也接来。 “到时候我再带你们一起去镇上玩。” 闻言，盼盼立马彻底被说服。 她向陈阿妹竖起自己的小拇指，“那拉钩！”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还用得着拉钩？”嘴上虽然嫌弃，但陈阿妹还是配合和盼盼拉了钩。 翌日早上，盼盼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 陈阿妹和陈老太干完家里家外的活，这才换了干净衣服，准备出门。 两个小胖墩像是也知道要出门，兴奋得嘴里叽哩哇啦个不停。 特别是陈老太拿出背带后，两个小胖墩激动得手脚乱晃。 两个小胖墩，一个被陈阿妹背在身后，一个被陈老太背在身前。 摩托车笃笃破着风，沿着国道往镇上而去。 今天不是圩日，街上人不是很多。 陈阿妹载着陈老太和孩子，往市场的方向而去。 “哎？”陈老太疑惑，“阿妹你看错路了吧？我记得你们镇的农技站好像在咱们之前卖猪仔那条街。” 陈阿妹头都没回:“没错，化肥一会儿再去买，我先带你去买两身衣裳。” “买衣裳？！不买，我不用买！” 任凭陈老太怎么说，陈阿妹还是带着陈老太来到了服装一条街。 平日里顺从的陈老太，这会儿态度强硬得不行：“不买，不用给我买，我不买。 “我又有衣裳穿，买那么多衣裳干嘛？ “你一个人要养四个孩子，还要养那么多猪和鸡鸭，处处都要花钱，不用给我买！” 陈阿妹被她强硬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你就买两身嘛，我也好久没给你买过衣裳了。” “不买！” 任凭陈阿妹怎么说，陈老太就是两个字——不买！ 陈阿妹上手拽她，就跟拽倔驴一样，根本拽不动。 母女俩就这么背着双胞胎，在路上僵持着。 被她们背在身上的两个小胖墩则是骨碌碌转着大眼睛，已经被新鲜事物、新鲜面孔吸引得看不过来了。 每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两个小胖墩就激动得晃手晃脚。 同时还发出‘啊啊’的声音，示意陈阿妹陈老太带他们过去。 第124章 一碗水饺 陈阿妹被陈老太弄得哭笑不得。 “妈，你就进去试试嘛，先试试。要是不合适，就不买。” 陈老太绷着脸，不为所动。 陈阿妹继续劝：“赶紧试完，咱们就去农技站买化肥了。” 陈老太还是绷着脸，不过她这次张嘴了：“我不买！你要买，就给自己买几身衣裳！ “我年纪大了，买那么多新衣服干嘛？有得穿，不漏裤裆就行。 “反倒是你，年纪轻轻的，也不说打扮打扮自己。” 陈阿妹：“说给你买衣服呢，你怎么还反过来说起我来了？” “我不买。” 说实话，陈阿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陈老太如此强硬的一面。 她盯着陈老太看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放弃：“那好吧，既然你不想买，那就算了。” 闻言，陈老太明显松懈下来。 陈老太柔和了语气，对陈阿妹道：“走吧，快去农技站买化肥，买完赶紧回去。 “不然要是有人找你打米怎么办？中午盼盼还要回家吃饭呢，得提前回去做饭。” “今天中午不做饭了！”陈阿妹说，“咱们去买饺子回去煮。” 饺子是陈老太喜欢吃的食物。 在南方，饺子这种面食不常出现在餐桌上。 在陈阿妹的印象中，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吃饺子的经历，都是小时候和陈老太去赶圩时吃的。 那时候的经济还远没有现在发达，整个镇也只有一家小饭馆卖水饺。 陈老太带着她，去那家饭馆，每次都是只买一份水饺。 她们两个，有时是和哥哥陈大牛一起，三个人坐在饭馆门口的小饭桌旁。 圆滚滚的饺子漂浮在冒热气的葱花热汤上，被端上来。 陈老太总是让她和陈大牛先吃。 不管她和陈大牛吃多少，陈老太永远都只吃一个，然后把剩下的葱花饺子汤给喝了。 小时候，她不知道那碗饺子是陈老太想吃的食物，只知道那是偶尔赶圩才能吃到的食物。 长大后，忙于工作、忙于生活，也无心细想小时候的事。 是昨天在地里，从村里人的口中得知母亲陈老太一直默默帮她打理庄稼，心生歉疚，半夜都没能睡着。 脑海中闪过小时候的事，才倏然反应过来那碗水饺是母亲陈老太爱吃的东西。 陈老太已经很久没吃过水饺了。 突然听到陈阿妹说要买饺子回去煮，她第一反应是愣住。 随后疑惑问：“怎么突然想起来吃饺子了？” 陈阿妹：“就是突然想起来吃了啊，天天都是粥饭粉，吃腻了！今天买点水饺，换换口味。” “镇上哪里有水饺卖？包好的？” “包好的，市场里就有卖。人家还煮好了卖，不过盼盼中午还要回家吃饭，所以咱们还是买点回去煮吧。” 陈阿妹跨坐上摩托车。 陈老太扶着她的肩膀，也上了摩托车。 摩托车驶进一共才两层楼的市场。 因为今天人不多，所以路很通畅。 很快就来到水饺摊位前。 水饺摊位旁刚好是卖豆腐的。 陈阿妹买了五十个水饺的同时，还买了八块豆腐。 “五十个？”陈老太低声问陈阿妹，“太多了吧？咱们吃不完。” “吃不完冻冰箱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煮就行了。” 陈老太想起来家里有冰箱，没再说话。 买完水饺和豆腐，陈阿妹又去买了几条红花鱼。 不远处有一家卖各种籺的小摊。 她又去买了几个三角籺，几块马拉糕。 将一块马拉糕掰成两块，分别塞进两个小胖墩的手里。 两个小胖墩的嘴立马被甜甜的马拉糕堵住，不再咿咿呀呀。 从市场离开后，陈阿妹就带着陈老太去了农技站。 买完化肥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镇上打米店。 远远就能听到打米店的机器轰隆隆响着，但店里看起来没几个人。 回到家，加工坊门前已经靠墙放了几堆用蛇皮袋装着的稻谷。 这是来打米的村民和陈阿妹形成的共识。 不管陈阿妹在不在家，把要加工的粮食留下，等陈阿妹回来了，自然会把粮食加工好。 如果在蛇皮袋上写了名字和地址，陈阿妹还会直接将打好的米面送到家里去。 陈阿妹归置好买来的东西后，就换上平常干活时穿的衣服，再用一件衬衫外套包裹住头和脸，打开机器开始加工粮食。 还没加工完门口堆放的粮食，就有村民来认领打好的米。 打好的米面被陆续领走。 有的人用米糠来抵加工费，有的挂账，有的则是爽快地给加工费。 一不留神，就忙活到了上午十一点多。 陈阿妹解下蒙上头上防尘的衬衫，掸了掸身上的灰，就系上围裙，进厨房开始煮饺子。 她没煮过水饺，但在买饺子的时候，留神看了一眼老板娘煮饺子的操作。 按照老板娘做的那般，先把水烧开，再下饺子。 趁着饺子没煮好，再用猪油、葱花、盐和味精调水饺的汤底。 等水饺下好，将水饺和原汤都舀进放有猪油葱花调味料的碗里。 猪油和葱花的香味立马被激发。 陈老太没忍住到厨房门口看了一眼。 陈阿妹注意到她，道：“妈，你先吃吧。太烫了，一帆一鸣等晾凉了再吃。” 陈老太习惯性想拒绝。 香味钻进鼻子里。 她咽了咽口水，最终同意道：“好，我先吃，等凉了再喂一帆他们。” “不用喂，等凉了，让他们自己拿着吃。” 陈阿妹将用不锈钢碗盛着的水饺端到餐桌上，还给陈老太拿了一双筷子。 陈老太察觉出不对，疑惑问她：“你不吃？” “吃啊，我先看着一帆一鸣，你安心慢慢吃。” 听到这话，陈老太终于反应过来这顿水饺是陈阿妹特地为她煮的。 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吃水饺。 可女儿特地为她煮了一顿水饺。 水饺的热气蒸腾到陈老太脸上。 陈老太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湿润了。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胖嘟嘟的饺子，呼呼吹凉。 咬下一口，立马对陈阿妹点头，称赞道：“嗯！好吃！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水饺！” 第125章 你们俩！能不能别包饺子了啊！ 盼盼还没回到家，就闻到饺子的香味。 陌生的香味让她加快脚步，一阵风似的跑进家门。 “妈妈！今天做的什么饭，好香啊！” 她小狗似地耸动着鼻子，一路走到饭桌前。 目光落在陈老太面前的不锈钢碗里。 立马新奇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呀？外婆，你吃的是什么啊？‘浮水蛙’怎么用水煮了？” ‘浮水蛙’是当地一种小吃的名字，外形和饺子相似，但比饺子大上许多。 因为用假蒌叶或菜叶做底托，看起来像是青蛙浮在水面上，因此得名‘浮水蛙’。 一般情况下，‘浮水蛙’上锅蒸熟就能直接食用。 也有人将‘浮水蛙’煎成两面金黄食用。 独独没有人用水煮‘浮水蛙’。 陈老太被盼盼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到盼盼面前。 她对盼盼解释道：“这是水饺，不是‘浮水蛙’。” “水饺？”盼盼好奇眨眼。 祖孙俩说话的工夫，陈阿妹端着一碗满满的水饺从厨房出来了。 “呐。”她将水饺放在盼盼面前的桌上，“这碗是你的，快去洗手来吃吧。” “好！”盼盼跑进厨房洗手。 两只小黑手在水柱下冲了总共不到两秒，就想关上水龙头。 恰好被进厨房端剩下饺子的陈阿妹抓了个正着。 陈阿妹没好气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她。 “嘿嘿~”小不点尴尬笑了两声，老老实实再次打开水龙头，老老实实洗自己的小黑爪子。 陈阿妹看着她的小爪子慢慢洗白，突然想到什么。 皱眉问道：“你在学校洗不洗手？该不会没洗手就吃饼干豆奶吧？” 盼盼心虚眨眨眼。 很快想到应对的话，理直气壮道：“我喝豆奶吃饼干又不用手，豆奶只用咬一口，饼干有袋子，都用不到手。” 陈阿妹沉默几秒，“你该打虫了。” 盼盼眼睛一亮，“可以吃那个甜甜的糖了？” 陈阿妹：“……” 洗干净手的盼盼关上水龙头，心情大好地甩着手，蹦蹦跳跳往外走。 陈阿妹无奈摇头，将单独晾在两个不锈钢小碗里的水饺端出去。 然后将早就已经馋得口水砸破脚趾头的两个小胖墩放进藤车里。 两碗晾凉的、没有汤的水饺往两个小胖墩面前一放，随便他们怎么造。 “嗯！真好吃！”盼盼冲陈阿妹竖起大拇指，“妈妈，这个‘浮水蛙’真好吃！” 陈阿妹失笑，“外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是水饺，不是‘浮水蛙’，好吃就多吃点。” 陈老太对着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已经开始研究起水饺的做法。 “这是面粉做的吧？”她道，“也不知道镇上面粉多少钱一斤，我就会做籺，也没做过饺子。” 陈阿妹端了自己那碗水饺，在她对面坐下，“应该不难，过两天我买点面粉回来，咱们做点试试。” 陈老太有些迟疑：“要是做不成，岂不是浪费粮食了？” “有什么做不成的，顶多没人家卖的好吃。反正都是咱们自家人吃，煮熟了吃进肚子里，毒不死不就好了？” 陈老太想了想，觉得陈阿妹说的有道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隔天下午，陈阿妹就去镇上买了面粉和猪肉、干木耳回来。 母女俩一边看着两个小胖墩，一边忙着和面、剁猪肉、泡木耳。 期间有几个村民来打米，陈阿妹还解开围裙，蒙上头脸去给村民打了米。 一通忙活到盼盼背着书包放学回来，也没能把饺子包好。 “你们在干嘛？”盼盼看着饭桌上摆满了各种东西，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凑上前。 看着陈老太用粗糙褶皱的手包出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她立马自告奋勇道：“我也要帮忙！” “不行！”两条腿分别被两个小胖墩抱着的陈阿妹立马拒绝，“你快把一帆一鸣拉走吧，陪他们玩一会。 “不然咱们今夜怕是要到鸡啼才能吃上晚饭了！” 盼盼噘嘴，“我不想看一帆一鸣，我想帮忙。” 陈阿妹哄她：“下次，下次一定让你帮忙，好不好？ “这次妈妈和外婆都没有经验，等下次妈妈和外婆有经验了，就能让你帮忙了。” 盼盼想了想，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她走到陈阿妹身边，直接上手穿过洛一鸣腋下，拖起洛一鸣就往客厅的方向倒着走。 洛一鸣以为盼盼是要跟他玩，咯咯咯笑出声。 洛一帆见了，立马松开陈阿妹的腿，飞快地朝盼盼爬过去。 没了小家伙捣乱，陈阿妹和陈老太的速度很快得到提升。 天快黑透的时候，她们亲手包的饺子终于出锅。 盼盼成了第一个试吃员。 她在陈阿妹和陈老太注视下，用勺子舀起一个热气腾腾的水饺。 噘着嘴呼呼连吹几口气，就用牙齿去咬。 几乎是她用牙齿咬到饺子皮的那一瞬间，陈老太和陈阿妹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盼盼被烫得呲牙咧嘴，“我还没吃呀！” 陈老太、陈阿妹尴尬坐直。 没敢再催促。 直到盼盼真正咬下一口水饺，在嘴里将水饺又炒一遍，最终将水饺咽下后。 陈阿妹才问：“怎么样？好吃吗？” 盼盼重重点头，竖起大拇指，“嗯！好吃！比那天的还好吃呢！” “真的假的。”陈阿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包饺子。 她给自己定的预期目标是不露馅、熟了就行。 “真的好吃！”盼盼认真地夸赞，“反正我觉得好吃！” 陈阿妹、陈老太半信半疑也开始尝自己的成果。 饺子皮有点硬，但馅许是自家舍得放肉的缘故，确实好吃。 陈老太、陈阿妹大受鼓舞。 为了改良饺子皮，第二天继续做饺子。 饺子皮做好了，母女俩又对饺子馅提起了兴趣。 猪肉玉米粒馅、韭菜鸡蛋馅、莲藕猪肉馅…… 连着一个星期，都是饺子。 就连早饭都是饺子。 盼盼崩溃抱头，“你们俩，能不能别包饺子了啊——” 陈老太、陈阿妹尴尬笑笑。 陈阿妹保证：“不包了不包了，不过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咱们得把冰箱里的吃完了……”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 第126章 走！看我妈做什么好吃的 盼盼天真地以为吃完冰箱里的饺子，就不用再吃饺子了。 结果冰箱里的冻饺子吃完没几天，国庆假期到了！ 洛天桦、洛婉柔放假回家了。 国庆节这天上午，陈阿妹拉着洛婉柔洛天桦来到大门口，压低声音问：“我刚学会包饺子，你们俩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洛婉柔和洛天桦没怎么吃过饺子，本来就有尝鲜的心态。 再加上陈阿妹一脸跃跃欲试，姐弟俩怎舍得拒绝。 当场就亮着眼睛，齐齐点头。 陈阿妹像密谋什么大事似的，压着声音向姐弟俩罗列自己会盘的饺子馅：“我会包猪肉木耳馅的、猪肉玉米的、猪肉大葱的、韭菜鸡蛋的，你们想吃什么馅？” 洛婉柔和洛天桦莫名其妙也凑近了脑袋。 三个人几乎头抵着头。 洛婉柔压低声音：“我想吃猪肉木耳馅的。” 洛天桦：“我有自知之明，她想吃什么馅，就吃什么馅。” 陈阿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买菜，你们在家等着我。” 陈阿妹起身，拿了摩托车钥匙出门。 听着摩托车‘笃笃’声远去，洛婉柔和洛天桦才倏然反应过来。 他们为什么要压低声音说话？ 吃顿饺子而已，怎么弄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姐弟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都是一脸莫名。 “阿姑！”客厅那边传来盼盼的声音，“你快来！和我玩飞行棋！” 洛婉柔立马抛下心中疑惑，应了声‘来啦’，朝客厅那边走去。 洛婉柔这次回来给全家人带了礼物。 陈阿妹是一支口红，洛天桦是一本《初中数学题习集》，盼盼是一盒飞行棋，两个小胖墩是两套一模一样的侧边镂空短袖短裤套装。 陈老太也有礼物，是几瓶补充维生素的药片。 昨晚一到家，洛婉柔就把礼物掏了出来。 收到礼物，盼盼最激动，趴在客厅地板上，缠着洛天桦给她讲解规则。 要不是陈阿妹扬起了手里的拖鞋，她都不肯从地板上爬起来去洗澡。 陈老太最意外感动，尽管收到的是药片，看起来不那么吉利，但她觉得这是洛婉柔在关心她的身体。 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快点快点！”趴在地板上的盼盼一边晃着脚丫，一边催促，“我要蓝色的飞机，阿姑你要什么颜色的飞机？” 洛婉柔笑着在她旁边盘腿坐下，“嗯~那我要黄色的吧。” “那天桦要红色！天桦，你快来！” 等洛天桦坐下，盼盼发现还有一副棋子，立马扭头喊陈老太：“外婆，你也来！” 陈老太呵呵笑着摆手，“外婆可不会玩，你们玩吧，我看着一帆一鸣，不让他们捣乱。” 盼盼朝已经蠢蠢欲动的两个小胖墩看去，立马歇了劝陈老太下棋的心思。 “那我先开始吧！”盼盼拿起骰子，往塑料布材质的棋盘上一扔。 骰子咕噜噜转了几圈，最后‘六’点朝上。 “喔！”小不点立马激动得一骨碌爬起来，认真对待。 三人认真下棋，全然不觉时间飞快流逝。 陈阿妹买完菜回来，很是心虚地轻手轻脚进家门。 结果发现盼盼背对着她在下飞行棋，头都没回。 立马松了口气，提着菜走向厨房。 陈阿妹放下新鲜的猪肉，面向窗户正系围裙。 看到不远处，陈大牛领着马淑珍和三个孩子，正朝这边来。 她立马转身出了厨房，迎出去。 “阿姑！”陈大宝兄妹三个大喊，穿着陈大牛给他们买的新衣服，朝陈阿妹飞奔而来。 陈阿妹笑着张开双手迎接他们，“我还说下午去接你们呢，你们就来了。” 陈大牛提着两手满满当当的东西走近，笑道：“他们昨晚就问我什么时候能来找盼盼玩了，我干脆吃过早饭就带他们过来。” “来就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陈阿妹说着话，看落在最后面的马淑珍一眼。 马淑珍也穿了身崭新的衣服。 对上陈阿妹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陈阿妹也没理她，招呼道：“走，快进屋吧。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做饭呢。” 陈大牛惊讶，“这才几点，做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陈阿妹脸上露出笑容，正想说自己打算包饺子。 “大宝哥！”盼盼光着脚跑出来，“二美姐！三美妹妹！” 看着四个小不点手牵手围成了圈，陈阿妹立马抿嘴。 “走！”盼盼拽着陈大宝他们往屋里跑，“我阿姑给我买了飞行棋，咱们四个人刚刚好！ “快走！我教你们怎么下！” 四个小不点跑进屋里，陈阿妹才用手挡嘴，压低声音回答陈大牛道：“我包饺子，你去跟咱们说说话吧，我要去和面了。” 包饺子？ 陈大牛有些意外和迷惑，很快想到什么，扭头示意马淑珍：“让你阿嫂给你打下手！” 马淑珍什么都没说，上前接过陈大牛手里的东西，跟着陈阿妹进了厨房。 陈阿妹也不跟她客气，一边拿出面粉，一边吩咐她：“你把猪肉的猪皮剔了，把猪肉切成块，再剁成肉馅吧。” “诶！”刚放下手中东西的马淑珍立马应声。 她正打算把自家买来的猪肉拿出来，发现台面上也有一块猪肉。 迟疑几秒，问陈阿妹：“切哪块？” 陈阿妹看了两块猪肉一眼，“都切了吧！人多，也能吃完。” “诶，好。” 马淑珍一手拿了一块猪肉，放进水槽里，开水龙头洗肉。 陈阿妹看着她的侧脸，有些疑惑。 这么老实配合？ 被鬼上身了？ 马淑珍应该是察觉到了陈阿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陈阿妹一眼。 陈阿妹立马收回视线，往盆里倒面粉。 一口气，全部倒完！ 姑嫂俩在厨房忙活。 陈大牛和陈老太、洛婉柔在客厅说话。 洛天桦看着两个小胖墩，不让两个小胖墩打扰盼盼大宝她们下飞行棋。 厨房剁肉声、陈大牛他们的说话声、两个小胖墩挣扎抗议的吭哧声、盼盼她们下棋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又幸福。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 厨房里传来陈阿妹的招呼声：“洗手！准备吃饭啦！” 客厅那边，陈大牛等人立马起身。 盘腿坐在地上、已经赢了的盼盼，对还在奋战的陈大宝兄妹三人道：“走吧，吃完饭再玩，看我妈妈做什么好吃的！” 第127章 饺子皮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盼盼领着陈大宝他们，跟在洛婉柔屁股后面。 看到洛天桦将盛好的水饺端上桌，小不点的脚步逐渐停下，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陈大宝兄妹三个已经被香喷喷、白胖胖的水饺吸引，越过她走到餐桌旁。 “哇~阿姑，这是什么呀？”陈三美问端着水饺从厨房走出来的陈阿妹说。 陈阿妹笑道：“水饺，阿姑亲手包的水饺，快去洗手吧！” “好！” 兄妹三人一溜小跑进厨房排队洗手。 大人们则是进进出出，将盛好的水饺端到桌上。 剩下盼盼站在距离饭桌还有两米远的地方，一脸‘生无可恋’。 洛天桦很快察觉她的异样，疑惑问她：“你不去洗手，站在那里干嘛？” 盼盼长长叹气，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摇头道：“我不用吃了，我饱了，你们吃吧。” 洛天桦等人疑惑。 怎么就饱了？ 刚刚不还一脸期待，等着吃饭吗？ 而且这小家伙整个上午都光顾着下飞行棋了，也没吃零食啊。 就在不明真相的洛天桦等人怀疑盼盼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时，知道内情的陈老太来到盼盼身旁。 她扶着盼盼的肩膀，弯腰哄道：“盼盼不想吃饺子，外婆给盼盼做点别的，好不好？” “咳咳~”表情有些心虚的陈阿妹轻咳了两声，“我已经做了！猪肉粥，不想吃水饺，就吃猪肉粥吧。” 盼盼眼睛一亮，又变暗。 她皱着眉头，“可是我不饿啊，我看到水饺，就饱了。” 陈大牛被她说话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还有这么奇怪的事？看到水饺就能饱？跟神仙一样？只用看看，不用吃？” 盼盼用‘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看陈大牛一眼，叹气摇头，扭脸朝着客厅走去。 “哎~”陈大牛指着盼盼，向陈阿妹投去不解的目光。 陈阿妹尴尬扯了扯唇，解释道：“这不是……一开始，不怎么会包，就和妈多包了几次嘛……” 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陈老太身上。 陈老太瞬间被看得有些局促，双手握在身前，“也、也就包了三、四，四次饺子。” 话音刚落，已经坐在沙发上的盼盼扭头拆台：“包了四次！连着吃了一星期！” 众人震惊。 连着吃一星期的饺子？！ 就算是龙肉，连着吃一星期也得腻啊！ 陈阿妹、陈老太对视一眼，都是难掩尴尬。 “咳咳~”陈阿妹难得语气不自信，“那我这不是……想让你们尝尝嘛，你们吃你们的。 “我煮了猪肉粥，我和盼盼吃猪肉粥就行了。” 洛婉柔瞪眼，“你也吃猪肉粥？” 陈阿妹避而不答：“咳咳~你们快吃，趁热吃！不够锅里还有，吃完自己去盛哈！” 说完扭脸就钻进了厨房，将置于凉水中晾凉的两碗猪肉粥端到客厅。 连着吃一个星期水饺，她也腻啊！ 今天之所以提出给洛婉柔她们包饺子，纯属手痒、和乐于分享。 “来，咱们吃猪肉粥。”陈阿妹将猪肉粥放在茶几上，低声哄盼盼，“妈妈知道你不想吃水饺，所以特地煮了猪肉粥。” 盼盼不客气拆穿：“你不也不想吃吗？” 陈阿妹：“……” “反正煮了猪肉粥，你不想吃水饺就吃猪肉粥，要是猪肉粥也不想吃，那你等下午饿了再喝豆奶、吃饼干。” 盼盼迟疑两秒，慢吞吞挪动屁股，“我还是吃猪肉粥吧。” 客厅和饭厅有一段距离。 猪肉粥的香气掩盖住饭厅那边水饺的气味，盼盼又有了些胃口。 母女俩在客厅这边吃小灶，洛婉柔、洛天桦他们在饭厅那边吃水饺。 “嗯！不错呀！”陈大牛给出评价，“跟外面卖的一样好吃，好吃！” 陈大宝也冲着客厅那边的陈阿妹夸赞：“阿姑！你包的水饺真好吃！” 陈二美紧接着附和：“好香啊，好多肉啊！” 陈三美：“阿姑！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啊？做什么都好吃。” 兄妹三人夸奖的话让陈阿妹笑得眼睛都弯了。 她道：“好吃就多吃点，包的多，还没煮完呢！” 闻言，盼盼立马皱眉，“妈妈，你不会又包了一冰箱吧？” “没。”陈阿妹连忙否认，“没包那么多，就剩二三十个而已，不多。” 盼盼叹气，摇头，低头喝粥。 饭厅那边，洛婉柔和洛天桦也纷纷点头，认可陈阿妹的手艺。 “阿嫂怎么想起来学包饺子了？”洛婉柔好奇问陈老太。 面色红润的陈老太笑着道：“那天，我们去街上买了点饺子回来煮，都觉得好吃。 “我和你阿嫂就想着试试自己包，第一次包，皮有点硬，然后第二次包就成功了。” 洛天桦：“然后你们就一发不可收拾，包完猪肉木耳馅，又想包猪肉玉米馅，还想包猪肉大葱馅和韭菜鸡蛋馅。” 陈老太惊诧，“你怎么知道？盼盼跟你说的？” “我阿嫂问我和我姐想吃这四种馅中的哪种，那就说明我阿嫂包过这几种馅啊。” 陈老太恍然大悟，点点头，“不愧是读书人，聪明！真聪明！” 陈大牛附和接话：“你们几兄妹都聪明，你好好读书，回头跟你姐一样考个好学校，再分配个好单位。 “你今年，应该是初三了吧？” 洛天桦点头。 围绕洛天桦学习的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展开。 大家伙边说着话，边吃饭。 期间，陈大牛说了几句俏皮话，惹得大家伙哈哈大笑。 陈大宝被呛得咳嗽连连。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深呼吸一口气，道：“饺子皮差点就从我鼻子里喷出来了。” “噗！”坐在他右手边的陈三美猛的一呛。 饺子皮、饺子馅从陈三美的嘴巴、鼻子里喷出。 “唔！”众人惊呼，再次端着自己的碗侧身躲闪。 陈大宝抬手给陈三美拍后背。 等陈三美不咳嗽了，他立马关心问：“三美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三美摇摇头，干擤了擤鼻子，“没事，就是饺子皮从鼻子里出来了。” 众人哭笑不得。 “都赖爸爸！”陈二美轻哼道，“要不是爸爸故意讲笑话逗我们笑，大宝和三美就不会呛着了。” 第128章 给阿文起个坟吧 陈大牛哈哈大笑，“赖我赖我，我不说了，快吃吧。” “可是我还想听。”陈三美道，“爸爸，那个叔叔最后怎么样了？” “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说给你们听。” 陈大牛很会讲故事。 很稀松平常的内容，经他的嘴讲出就会格外有趣、生动。 每次他回家，三个孩子都会缠着和他聊天，听他讲各种诙谐的小故事。 像米粒从鼻孔里喷出这种事，陈大宝兄妹三人都已经遭遇过很多次。 盼盼被饭厅这边的热闹吸引，捧着没喝完的猪肉粥，挤进了洛婉柔洛天桦中间。 她看着幽默风趣的陈大牛，大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大家伙以为她这是也想听故事的时候。 她忽然落寞地垂了垂眼睫，“要是我爸爸也在家就好了。” 上一秒还热闹的饭厅，瞬间寂静无声。 盼盼扭脸问端着碗，正朝饭厅这边走的陈阿妹：“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她眨眨眼，像是想起来什么，“你不是说，爸爸九月份就回来吗？ “现在九月份都结束，已经十月份啦。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 陈阿妹心脏猛地抽疼。 对着女儿干净澄澈的目光，她无法再编织出新的谎言，也无法说出残忍的真相。 “妈妈？”盼盼疑惑眨眨眼。 陈阿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张了张嘴，正想说辞。 “盼盼！”一直保持沉默的马淑珍突然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意外、紧张。 怕她像之前那样口无遮拦，用最残忍的真相伤害盼盼幼小的心灵。 马淑珍僵硬地抽了抽嘴角的肌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道：“盼盼~你舅他从市里带回来一种糖，叫什么巧、巧克力？ “对！就叫巧克力，那个袋子里的就是，你要不要去尝尝？可好吃了！” “对！”陈大宝附和，“盼盼，咱们吃巧克力吧。我保证，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糖，真的！” 盼盼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碗，迟疑道：“可是，我还没喝完粥呢。” 洛天桦马上从她手中接过碗，“别喝了，放着！下午饿了再喝。” 洛婉柔伸手搀她起来，“快去尝尝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吧。” 在大家伙的配合下，盼盼的注意力成功转移。 陈大宝牵着她，跑向厨房门外的墙角。 陈二美和陈三美在陈大牛的示意下，也跟着跑过去。 表兄妹四人蹲在墙角的大袋小袋前，翻找起巧克力。 “找到了！就是这个，走，咱们到沙发那里吃！”陈大宝拿着铁盒装的巧克力，领着盼盼她们跑到客厅那边。 看着四个小家伙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起巧克力，大人们这才长松一口气。 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剩下的饭。 陈大牛对陈阿妹道：“你养的猪怎么样了？带我去看看吧？” 除了盼盼她们几个孩子，大家都知道看猪是借口，陈大牛肯定是有话要跟陈阿妹说。 陈阿妹沉默点点头，率先抬脚往外走。 陈大牛落她几步，跟在她身后。 快到猪圈了，才沉声道：“阿文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陈阿妹走进猪圈房檐下的阴影里，背对着陈大牛，没说话。 陈大牛长叹一声，“你这样一直瞒下去，不是个办法。 “这次你阿嫂打了个岔，盼盼她没接着问。 “那下回呢？你打算瞒盼盼到什么时候？盼盼她是个聪明孩子，肯定也能从你支支吾吾的态度中看出什么的。” 陈阿妹依旧背对陈大牛。 她抬了抬头，吸吸鼻子，有些不顺畅地深吸了一口气。 陈大牛知道她这是哭了。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他最了解陈阿妹的性格不过。 倔强、要强，就算哭都是躲起来、背着人偷偷哭。 自从陈阿妹十六岁那年，父亲过世开始，他就没见陈阿妹哭过了。 现在看着陈阿妹比起年前明显单薄许多的背影，他的心口像是堵了团棉花，难受得紧。 “阿妹。”陈大牛抬手搭在陈阿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不愿相信阿文出事的事实，我也不愿相信。 “但眼下都已经十月了，他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顿了顿，他深深拧眉，继续道：“就算他是在海上出的事，你该给他造个坟，还是得造个坟。 “老人都说‘魂归故里’，他的魂是会回来的。你给他造了坟，等他回来了，他也有地方去。” 陈阿妹像是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扶着身旁的柱子慢慢蹲下。 抱着双膝隐忍痛哭出声。 陈大牛跟着在她身后蹲下，用手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有哥在，你放心，哥会帮你把事情都料理妥当的。 “你只要负责和盼盼沟通，让盼盼也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就行。” 陈阿妹霎时哭得更伤心难过。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心存希望，无数次梦见洛弘文像以前那样，背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家门，冲她笑得眼睛弯弯、露出一口白牙。 立了坟，那就意味着她要把心中最后的希望掐灭，意味着她要彻底接受洛弘文已经去世的事实。 她不想掐灭心中的希望。 她想守着那点渺茫的希望活下去，想让盼盼和一帆一鸣以为他们的爸爸只是在海上工作。 可是万一真像大哥说的那样，他的魂回来了，却无处可归、无法转世投胎呢？ 陈阿妹不信神佛。 可一想到洛弘文的魂魄可能会孤零零地飘零在世间，她就难以呼吸。 “你先好好考虑考虑吧。”陈大牛温声说，“我这次回来，会在家里多待几天。 “你要是考虑好了，我就帮你把事都处理好再回去干活。” 话音刚落。 洛家的方向传来洛天桦激动的喊声：“阿嫂！” 陈阿妹立马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大口大口呼吸，企图压抑下所有情绪。 “阿嫂！”洛天桦飞快地朝猪圈这边跑来，大老远就喊，“电话！快回去接电话！我哥公司打来的电话！” 第129章 三万赎金 陈阿妹错愕愣在原地。 足足过了三秒钟，才回神，拔腿要往家的方向跑。 往前没跑两步，腿一软，差点往前栽倒。 幸好陈大牛手疾眼快，单手稳稳地搀住了她的胳膊。 在陈大牛的搀扶下，陈阿妹脚步虚浮地往家跑去。 家里，洛婉柔双手拿着话筒，扬着笑容，眼里蓄泪。 瞧见陈阿妹回来，她立马将话筒递给陈阿妹。 陈阿妹在全家人的注视下，脚步急切又迟疑地朝洛婉柔走去，颤抖着手接过话筒。 将话筒贴到耳边。 “喂……”她声音发颤，几乎是屏着呼吸，“你好，我是陈阿妹。” “你好，陈女士，我是东华船务的法务经理，黄升。请问你是洛弘文的爱人吗？” 陈阿妹心跳漏了半拍，“嗯，是，我是。” 对面好像松了口气：“终于联系上您了！” 听到对方激动的语气，陈阿妹不自觉握紧话筒，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有些语无伦次道：“黄先生，你给我打电话，请问是我家阿文他…他……” 陈阿妹张着嘴，久久问不出口那句话。 停顿了好几秒，才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下唇，鼓足勇气问：“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嗯。”对面的声音明显严肃低沉了几分。 陈阿妹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就在她要往后仰倒的时候，话筒里的男人继续道：“不过您别担心，洛弘文先生他没有生命危险。” 什么？ 陈阿妹有些耳鸣，恍惚间无法分辨到底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还是话筒里真的传出了声音。 直到话筒里再次响起声音：“洛弘文先生他现在人在海外，摊上了海外的官司。一时半会估计还回不来。 “我今天给您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通知您一声。” 陈阿妹耳鸣的症状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清明。 整个人有些呆愣。 不知道是该欣喜洛弘文没死，还是该担心洛弘文摊上了海外的官司。 “喂？”自称黄升的男人问，“您好，陈女士，请问您还在听吗？” “在！我在听！”陈阿妹终于找回几分镇定，“怎、怎么回事？他犯什么事了？” “这个我们目前也还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洛弘文先生他很安全。 “咱们当务之急，也不是追究这个，而是赶紧把洛弘文先生救回来，您说是不是？” 陈阿妹连声应‘是’。 此时的她陷在对洛弘文的担忧当中，完全被对方的思路带着走。 她急切地问：“那咱们该怎么做？我能做点什么？” “陈女士您不用着急，我们已经问过当地的警察了，只要您这边能支付三万元的保释金，洛弘文先生马上就能被释放回国。” “三万？！”陈阿妹惊诧。 这可不是小数目。 当初家里建新房，三层小洋楼建造下来也没用到三万块钱。 最重要的是，目前她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钱。 “对！”电话里的男人语气绝对，“三万！因为咱们国内和国外的钱是有汇率差的，这您知道吧？ “国外的保释金换算过来，就是三万块钱。 “而且国外和咱们国家的法律不同，只有在限期内把保释金交上，对方才会释放洛弘文先生。否则，洛弘文先生只能在海外等待审判了。” 陈阿妹抬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急躁，“限期到哪天？” “七天内！” “那我要往哪里汇钱？” “你拿纸笔，我给你一个汇款地址，不过你一定要尽快啊，最好今明两天内就把钱汇出。否则等我这边收到钱，再往海外汇，就来不及了！” 陈阿妹满口答应：“好！我明天就去邮局汇，您给我说地址吧，我手边上就有纸笔。” 电话旁刚好放着一本盼盼用来画画的簿子，一支铅笔。 陈阿妹用肩膀夹着话筒，匆忙翻开本子，找到有空白的地方。 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写下一长串地址。 放下笔后，她对着话筒道：“好、好，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快的！我明天下午，不！我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一定把钱汇出去。 “好，谢谢，再见。” 陈阿妹放下话筒后，全家人立马围上来。 “怎么回事？”陈大牛拧着眉头问，“阿文他到底有没有事？我见你说‘三万’，什么‘三万’？三万块钱？” 陈阿妹点点头，眉心虽拧着，还有些发红的眼睛里却满是激动希望。 她道：“阿文他没出事！就是在海外出了点事，只要我汇三万块钱过去，他就能回来了。” 听着陈阿妹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的话，陈大牛眉心折痕更深。 “到底有没有事？为什么你汇三万块钱，他就能回来了？” 陈阿妹舔了舔嘴唇，言简意赅解释：“阿文他人没事！就是在海外摊上了官司，现在被拘留了。 “他公司的人说，只要交保释金，就能把他赎出来！” 陈大牛：“什么保释金，要三万？” “那是国外呀！”陈阿妹有些着急，“国外的钱和咱们国家的钱是不一样的，换算过来，就是三万！ “我不跟你说！我得筹钱去了！” 陈阿妹说着就要往外走。 陈大牛握住她的胳膊，“你上哪里筹钱去？你手头上有多少钱？还差多少？” 陈阿妹脑海中闪过自己存折上的数目，“还差一万二。” 话音刚落，洛婉柔突然转身就往楼上跑。 她蹬蹬蹬上楼的功夫，陈大牛对陈阿妹说：“我那里还有钱存款，不多，只有三千多块钱，我回家去给你拿。” 陈阿妹没吭声，朝正在最外围的马淑珍看去。 马淑珍还沉浸在赎金要三万，以及陈阿妹手里有一万八存款的震惊当中。 和陈阿妹对上目光，她才收起自己已经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 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轻咳几声，“以后有钱了，记得还就行。” 话音落下，方才跑上楼的洛婉柔又‘蹬蹬蹬’跑下楼了。 洛婉柔将手里的一小卷钱递给陈阿妹，红着眼睛道：“阿嫂，我只有这么多了，你先拿着！ “剩下不够的，我去找我同学借！” 第130章 不省人事 若是平常，陈阿妹肯定不会要洛婉柔的钱。 眼前情况紧急，她满脑子只有赶紧把洛弘文赎回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接过洛婉柔手里的钱，道：“那你先问你同学试试，能借多少就借多少。等你哥回来了，我一定先把借你同学的钱还清。” 洛婉柔用手背抹泪，重重点头，“嗯！我等会儿就给她们打电话。” 姑嫂俩这边说着。 陈大牛那边也跟马淑珍商量：“你能不能回你娘家，问你哥他们借点钱。” 马淑珍下意识睁大眼睛，想说什么。 陈大牛赶在她之前开口：“又不是不还他们！都是亲戚，有难的时候帮帮忙怎么了？” 马淑珍抿了抿嘴，有些不情愿地道：“行，我回去问问。不过能不能借到，我可不敢保证哈。” 陈大牛没接她话，扭头对陈阿妹道：“阿妹，让大宝他们留在这里，你先送我和你阿嫂回去。 “我和你阿嫂先拿钱给你，然后回你阿嫂娘家，看能不能再借一点。” 陈阿妹头一次对马淑珍这个嫂子生出了感激之情。 她对着马淑珍轻轻点了点头，率先抬脚往外走。 三个大人走了，剩下陈老太和一群孩子，以及洛婉柔和洛天桦两个半大孩子。 洛婉柔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停不下。 陈老太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盼盼她爸没出事是好事。只要你阿嫂把钱攒够，盼盼她爸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嗯！”洛婉柔点头答应，可是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你要哭，就到楼上去哭吧。”洛天桦头一次对洛婉柔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会儿盼盼她们都要被你吓着了。” 瞧见盼盼她们迷茫中夹杂着些许害怕的表情，洛婉柔吸吸鼻子，扭脸往楼上跑。 盼盼眨眨眼，从刚才的兵荒马乱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洛天桦，问：“阿姑为什么哭？” 洛天桦：“没事，她就是喜欢哭，从小到大都这样。” “那……爸爸他是快要回来了吗？” 洛天桦呼吸一窒，心跳因为激动而倏然加快。 他笑着冲盼盼点点头，“嗯！马上就能回来了！” 闻言，盼盼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太好啦！”她激动地扭头向陈大宝兄妹三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我爸爸马上就回来啦！我爸爸也可厉害啦，他能把我抛起来！ “像飞一样！ “等他回来了，我让他也抛你们，让你们也试试！” 年纪还小、统共没见过洛弘文几次面的陈三美好奇问：“你爸爸长什么样？” “唔——”盼盼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突然眼睛一亮，“有照片！你等着，我去拿照片来给你看！” 她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哒哒哒跑走。 没一会儿就抱了本厚重的相册回来。 硬壳的封面一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洛弘文、陈阿妹抱着还是小婴儿时期的盼盼，在照相馆拍下的合照。 “这个就是我爸爸，然后这个是我。”盼盼指着相片的自己，笑嘻嘻地向陈大宝兄妹三人介绍说。 陈大宝兄妹三人认真观看。 “哇~”陈二美发表感慨，“盼盼，你小时候和一帆一鸣现在这样好像啊！” “像吗？”盼盼扭头看了眼你揪我耳朵、我掐你脸，马上就要打起来的两个小胖墩，又看了看相册上的自己。 “真的耶~”她新奇地说，“所有人小时候都长这样吗？” 说着她继续翻相册，同时和陈大宝兄妹三人介绍。 看到几个小不点的情绪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心脏还在突突乱跳的陈老太抚着心口，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已经哼哧哼哧打起来的两个小胖墩，走到电话旁，拿起那本记了汇款地址的簿子。 递给洛天桦。 “这个你收好。”她交代洛天桦说，“等你阿嫂回来了，再拿出来给你阿嫂。不然要是被盼盼她们拿去玩，弄丢了，那就麻烦了。” 洛天桦点头接过，‘嗯’了一声。 他下意识阅读簿子上的文字。 ‘鹏城省XX市XX县XX街道第108户，黄升收’ 怎么私人地址？ 洛天桦心头浮出这个问题。 他越想越不对劲，拿着簿子上了二楼。 找到还在流眼泪的洛婉柔，将簿子递给洛婉柔。 洛婉柔疑惑抬头看他，“干嘛？” “你看这上面的地址。”洛天桦指着簿子上字迹说，“这是哥公司的地址吗？看着怎么像城市里的居民楼？ “而且，阿嫂汇钱去赎哥，钱不应该汇到哥的公司吗？ “怎么会汇给这个叫黄升的人？” 听洛天桦这么一说，洛婉柔霎时忘了流泪。 她看着簿子上的地址，脑海中也闪过了好几个问题。 洛天桦继续道：“万一这个地址是假的，这个人也是假的，阿嫂岂不是被骗了？” 洛婉柔湿润的睫毛颤了颤。 好几秒，她抬眸看着洛天桦的眼睛，“要是是真的呢？是真的，我们岂不是错过了救哥的机会？ “我听说外国人很排外的，哥要是被关在他们的派出所里，他们肯定会欺负哥的！” 洛天桦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才有了消息，无论是阿嫂，还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错过这次希望。 可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万一真是骗子，那阿嫂手里的存款会被骗光不说，家里还会欠外债！ “等阿嫂回来，你再跟她说吧。”洛婉柔鼻音浓重道，“让阿嫂做主。” 洛天桦拧眉，不太赞同洛婉柔的建议。 阿嫂已经够累了，还什么都让阿嫂去判断、做主，只会让阿嫂更累。 他心里倏然涌起一阵无名的烦躁。 恨自己年纪还小、恨自己不能撑起这个家，恨自己在这个时候帮不上任何忙！ “外婆！” “奶奶！” 楼下突然传来盼盼和陈大宝他们的惊呼声。 洛婉柔脸色一变，立马扔下手中的簿子，急匆匆跑下楼。 洛天桦紧跟在她身后。 “外婆！外婆你怎么啦？”楼下客厅，盼盼用力摇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老太。 第131章 钱凑够了没有？ 洛婉柔跑到陈老太身边，连着拍了几下陈老太的肩膀。 “婶娘！婶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躺在地上的陈老太脸色发白，嘴唇不明显地动了动。 洛婉柔见状，立马伸手去探陈老太颈动脉。 同时吩咐身后的洛天桦道：“快去婶娘房间里找速效救心丸！” “好！” 洛天桦转身跑进陈老太的房间。 很快拿着一个白色小瓶子，边拧开瓶盖，边跑到洛婉柔身边。 将小药丸倒进洛婉柔摊开的掌心里。 洛婉柔已将陈老太的上半身托起。 她给洛天桦递了个眼神。 洛天桦立马会意在陈老太的另外一边蹲下，捏开陈老太的嘴，方便洛婉柔将逍遥丸塞进陈老太的舌下。 盼盼她们几个孩子紧张害怕地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躺在洛婉柔怀里的陈老太长叹一口气，艰难地睁了睁眼睛。 几个孩子才反应过来那般，激动地扑到陈老太身边。 “奶奶！你没事吧？” “外婆，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陈老太转动眼珠子，看了一圈周围。 她像是很疲惫，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 “别担心。”老太太语气虚弱安慰几个吓得眼眶红红的小家伙道，“我没事。” 洛婉柔见陈老太能说话了，暗暗长松一口气，“天桦，你去给婶娘倒杯水。” “嗯！”洛天桦马上就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回来。 陈老太被洛婉柔扶坐起来，缓慢地将温水喝完后，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 “婉柔。”她紧紧握住洛婉柔的手，感激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您人没事就好。以后您要是感觉不舒服了，就赶紧吃速效救心丸，别舍不得，保命要紧。” 陈老太点点头，为自己给晚辈带来了麻烦而感到歉疚。 她解释道：“我刚才就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而已，想着挨一挨就挨过去了。 “谁知道就蹲着起个身的工夫，就倒下来了。 “吓着你们了吧？”陈老太摸摸盼盼几人的头。 盼盼摇摇头，“外婆你没事就好。” 陈大宝伸手搀扶陈老太，“奶奶你到沙发上去坐吧，地上凉。” 洛天桦、洛婉柔帮着使劲，将陈老太搀扶到了沙发上。 洛婉柔再次交代：“婶娘，以后你不管去哪，都随身带着这瓶药。 “只要感觉不舒服，就赶紧吃药。服用的方法，我昨天教过你了，你还记得吗？” 陈老太点点头，“记得，记得！以后我要是不舒服，我立马就吃药。” 洛婉柔不放心地叮嘱：“嗯，药吃完了，就跟我说。我在医院方便，再给你开两瓶。 “可千万为了省钱就不跟我说啊，命可比钱重要多了！ “而且你想想，要是到医院去接受治疗，到时候花的钱，肯定得比开药多多了！” 陈老太像个听话的孩子，连连点头，“是，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听你话。” “你躺着再休息一会儿吧，等阿嫂回来，再让阿嫂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陈老太乖乖躺下，力求不再给孩子们带来麻烦。 盼盼和陈大宝兄妹三人守在她身边，巴掌小脸上满是担心和害怕。 “你们去玩吧。”陈老太对她们说，“外婆没事，而且有你们阿姑在呢，你们阿姑可是医生，外婆不会有事的。” 几个小家伙还是守着她，不动。 陈老太无奈道：“那你们帮我看着一帆一鸣，好不好？我现在不太舒服，看不了一帆一鸣，你们帮我看着他们俩。” “好！”陈大宝最先应声，转身朝坐在角落的两个小胖墩走去。 陈二美一步三回头地跟上陈大宝。 盼盼和陈三美最终也起身从沙发前离开。 两个小胖墩刚刚打了一架，这会儿睫毛还是湿润的。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老太身上，没人理会他们兄弟俩。 兄弟俩打得嗷嗷哭。 停手后发现没人来哄他们，哭着哭着就忘了。 陈大宝为了让陈老太放心，使出浑身解数将两个小胖墩逗笑。 两个小胖墩一笑，他就抬头看陈老太一眼。 见陈老太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更加卖力地逗起两个小胖墩。 盼盼她们几个见了，有样学样也围着两个小胖墩学蛤蟆、学狗叫…… 家里的气氛一时间轻松不少。 洛婉柔和洛天桦原以为陈阿妹下午就会回来。 结果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见人影。 “先做饭吧。”洛婉柔拧着眉头对洛天桦说，“盼盼她们该饿了。” “嗯，我去做，你陪着盼盼她们吧。” 洛婉柔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陈老太，想到陈老太有可能再次发病，点头‘嗯’了一声。 洛天桦去厨房做饭。 把放冰箱里的、中午剩的猪肉粥热了热。 还把冻在冰箱冷冻层的水饺也给煮了。 他第一次煮水饺，没有经验，将水饺煮烂了大半。 不过大家伙都没什么食欲，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也没人去计较这个。 “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啊？”盼盼吃到一半，突然扭头看向外面已经降临的夜幕。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摩托车的‘笃笃’声响。 “是妈妈！”盼盼激动站起来，“妈妈回来了！” 她放下碗勺就往外跑。 果不其然，陈阿妹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其余人也放下了碗筷，来到门口。 “妈妈！”盼盼跑到摩托车旁，对还没下车的陈阿妹说，“你终于回来了！ “外婆今天晕倒了！吓死我们了！” 闻言，陈阿妹立马朝正在洛婉柔身侧的陈老太看去。 陈老太连忙解释：“没事！我没事！多亏了婉柔在家！” 洛婉柔紧接着说：“我喂婶娘吃了速效救心丸，但最好还是再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嗯，我明天上午就带她去。” 陈阿妹牵着盼盼进家门，对陈大宝兄妹三人解释道：“你们今晚在阿姑家住，明天再和盼盼玩一天，下午我再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三个孩子懂事地点点头。 “阿嫂。”洛天桦表情急切地走到陈阿妹身边，“钱，你凑够了没有？” 第132章 汇款太慢，我直接送过去给你 陈阿妹眉心轻拧，“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说着她就向厨房走去，明显不想回答洛天桦的问题。 洛天桦看了眼盼盼和大宝他们兄妹几个，又看了眼陈老太。 猜到陈阿妹大抵是不想让陈老太和盼盼她们跟着操心，所以也没有再追问。 直到夜深，陈老太和孩子们都睡下。 洛天桦才拿着那本写了地址的簿子，轻轻敲响陈阿妹的房门。 没等陈阿妹开门，听见洛天桦下楼的洛婉柔也从楼上下来了。 姐弟俩一起站在陈阿妹的房门口，等到陈阿妹开门出来。 陈阿妹轻轻带上房门，朝沙发那边走，“还差一点钱，不过你们放心，等我明天把机器卖了，应该就够了。” “阿嫂！”洛天桦有些急切地走到陈阿妹面前，“阿嫂，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他将那本簿子递给陈阿妹。 陈阿妹不太理解，抬头看他。 “阿嫂，你看这个地址，是私人的地址，不像是哥公司的地址！” 洛婉柔抿了抿唇，接着道：“天桦的意思是，今天打电话来家里的那个人，不一定真是哥公司的人。” 陈阿妹看着簿子上，自己亲手写下的那行地址，眉心逐渐紧蹙。 她在脑海中回想中午的通话内容。 越想，越觉得洛天桦洛婉柔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对方真是东华船务的人，给她提供的应该是东华船务的地址才对，怎么会是一个私人地址？ 可对方要真是骗子…… 那岂不是意味着，洛弘文还是生死未卜？ 陈阿妹睫毛轻轻颤动，内心不愿相信对方是个骗子。 别说三万，只要洛弘文能平平安安回来，十万她都愿意出。 “阿嫂~”洛婉柔在陈阿妹身边坐下，话还没出口，眼泪就先吧嗒吧嗒往下落。 她搂着陈阿妹的胳膊，哽咽道：“我知道你想要哥回来，我和天桦也想哥能平平安安回来。 “可是这钱，你真的不能随随便便汇出去。 “要是被骗了，你怎么办？盼盼怎么办？一帆一鸣怎么办？”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本就艰难，再背上债务，到时候恐怕吃饭都成问题。 洛婉柔当然愿意用自己的工资养活家里，可就她那点微薄的工资，再加上陈阿妹性格要强倔强，陈阿妹肯定会过得很辛苦。 洛婉柔和洛天桦都宁愿接受洛弘文的死讯，也不愿意他们的阿嫂过得比现在更苦。 “阿嫂！”洛天桦见陈阿妹不出声，着急地也想劝。 陈阿妹扬起手中的簿子打断，“你们不用说了，都回去睡吧。那三万块钱……我会好好考虑的。” 洛婉柔洛天桦对视一眼，乖乖上楼。 是夜，陈阿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翌日天刚亮，她就起床出门割猪草、看庄稼。 虽然累出一身汗，但她感觉畅快多了。 吃过早饭，陈阿妹就要带陈老太去镇上卫生院做检查。 陈老太不愿意，说自己已经完全好了。 陈阿妹坚持要带她去，她拗不过，这才跟着出门。 “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洛婉柔追出门，眼神有些躲闪，“我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陈阿妹定定看她两秒，拒绝道：“不用，你在家守着电话，看那人还打不打电话来。” 顿了顿，她接着道：“钱的事，你和天桦不用担心，我暂时不会汇出去。” 闻言，洛婉柔和洛天桦都松了口气。 姐弟俩昨晚也几乎没合眼，在洛婉柔的房间商量到了半夜，担心陈阿妹坚持把钱汇给那个叫‘黄升’的男人。 陈阿妹骑摩托带陈老太去镇上卫生院做检查。 镇上卫生院条件有限，只是做了基础检查，发现陈老太目前没什么问题后，就让陈阿妹带着陈老太走了。 回家的路上，陈老太问陈阿妹：“阿妹，你不是要打钱赎阿文吗？刚刚在家的时候，你怎么跟婉柔说，暂时不会把钱汇出去？” 陈阿妹原想让陈老太别操那么多心。 转念想到自己要是不说，陈老太恐怕会一直在心里挂念。 因此开口回答：“天桦和婉柔怀疑那个人是骗子。” “啊？” “你别激动。”陈阿妹忙微微侧头交代，“坐稳扶好，回到家再说吧。” 回到家，没等陈老太追问关于‘骗子’的事，家里的电话响了。 陈阿妹来到电话旁，盯着电话看了好几秒，这才将话筒拿起。 “喂？” “喂，你好，陈女士嘛？我是黄升啊，昨天我们通过电话。” 陈阿妹完全没有昨天通电话时的激动，十分冷静地‘嗯’了一声。 对面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开门见山问：“赎洛弘文先生的赎金，你已经汇出来了吧？” “还没。” “什么？还没汇！你怎么不抓紧时间啊？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只有一星期的最后期限了，你汇钱过来，还得三四天才能到呢！你到底还想不想赎洛弘文了？” 陈阿妹眼睛微微眯起，“想啊。” “想你就快去汇钱啊！不汇钱怎么赎人？我告诉你，外国洋鬼子可会欺负人了，咱们这边晚一日赎洛弘文出来，洛弘文就多一分挨打的可能性！” 陈阿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当中。 疼痛的感觉提醒她要保持理智。 她对话筒里的男人道：“汇钱太慢了，我直接把钱送过去吧？今天坐车，明天也就到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 过了好几秒，男人才道：“也行！你赶紧送来吧，上车前，给我打个电话，到时候我去汽车站接你！” “不用，我去找你就行，按照你给的那个汇款地址，应该就能找得到你吧？”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又是过了好几秒，男人道：“你来找我那是浪费时间，不如我直接去车站接你，这样咱们可以直接去银行汇钱。 “到时候我当着你的面，把钱汇去国外，你也不用担心我是不是骗子了。” 此话一出，陷入沉默的人变成了陈阿妹。 掌心依旧有疼痛传来，可她根本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骗子。 如果是骗子，怎么会敢和她见面？ 第133章 终于打通船务公司电话 没等陈阿妹继续说什么，那个叫黄升的男人就挂断了电话。 见陈阿妹放下话筒，洛婉柔和洛天桦立马围了上来。 “怎么样？”洛婉柔急切地问，“那个人怎么说？” 陈阿妹深吸一口气，“我说直接把钱送过去给他，他说好。” “那你真的要把钱送过去吗？”洛婉柔满眼都是担心，“从咱们家到鹏城，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 “你这一去一回，起码要三四天的时间。” 陈阿妹从出生到现在，出过最远的一次门是洛婉柔考上中专那年，和洛弘文一起送洛婉柔去市里。 除那之外，她自己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鹏城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地名，她连鹏城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她如果要去鹏城，只能去镇上汽车站门口，等待搭乘从汽车站门口路过的大巴。 据村里去鹏城打工的村民们说，那些大巴十有七八存在‘卖猪仔’的行为。 所谓‘卖猪仔’，就是司机为了利润最大化，中途将乘客赶下车。 运气好的，被安排乘坐其他车辆后，转乘一两趟就能抵达鹏城。 运气不好的，可能要转乘三四辆车，白白多耽误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还有一种最差的情况，那就是连转乘的车都没有，直接被司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要想搭车离开，八成还要再被新司机宰一笔。 也就是说，陈阿妹要想去鹏城，只有三四成的机会能直达。 大概率会在路上转乘其他车，花费十五六个小时、甚至一整天才能抵达目的地。 路上还要承担被偷、被抢的风险。 哪怕村里的男人们出发去鹏城打工，那都是组队一起去的。 若非出行这么麻烦，她哪怕带着几个孩子，也早直接去洛弘文的公司问个明白了。 陈阿妹太阳穴隐隐作痛，“我现在心很乱，怕被骗，也怕错失救你哥的机会。” 她用掌根敲了敲头，突然想到什么，敲头的动作顿住。 对洛天桦道：“咱家的的电话簿放哪里了？我再打你哥公司的电话试试，看能不能打通。” 自从洛弘文在海上出事的消息传回，她就尝试拨打洛弘文公司的电话。 连着打了一个多星期，都没能打通。 后来她为了快速将家撑起来，刻意将洛弘文的事抛在脑后，就没再拨打过那个号码。 昨天中午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她被洛弘文还活着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只想着赶紧筹钱救人。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今天一早就又带陈老太去镇上卫生院，压根想不起来、也没时间拨打洛弘文亲手写下的那串号码。 洛天桦听到陈阿妹的话，立马翻箱倒柜找起了电话簿。 很快从电视柜里翻出一本巴掌大小、胶皮封面的本子。 陈阿妹翻开电话簿，找到那串号码，立马拿起话筒用肩膀夹在耳边。 手指微微颤抖，对着电话簿，摁下一个又一个数字。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话筒中传出的，依旧是冰冷的女声。 陈阿妹瞬间泄了气，动作迟缓将话筒从耳边拿开。 “还是打不通？”洛婉柔急得眼眶泛红，“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哥写错号码了？” 电话簿上的这个号码，是洛弘文成为海员的第一年写下的。 这些年来，洛弘文出海期间会不定期往家打电话和写信，所以家里从没打过那个号码。 家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压抑。 连盼盼她们几个都格外安静，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大人们的侧影。 “婉柔、天桦！”陈阿妹突然一把握住洛婉柔的小臂，“我记得，是不是有个号码，打过去可以查号码？” 洛婉柔和洛天桦都是眼睛一亮。 “对！有个查号台！”洛天桦激动地抢过陈阿妹手里的电话簿，“我记得这上面就有，我以前看过！” 他‘歘欻欻’翻阅电话簿。 “找到了！114!打114！” 电话簿的前面是电话黄页，刊印了常用的‘公家’号码。 陈阿妹立马再次拿起话筒，拨打‘114’。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通。 普通话标准的话务员小姐声音温柔：“您好，这里是114电话查询热线……” “你好！”陈阿妹迫不及待，“请帮我查一下东华船务公司的号码！” “好的，请您稍等……” 大约一分钟后，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您好女士，这边为您查询到的东华船务公司联系电话是020…” 陈阿妹接过洛天桦递来的纸笔，微微颤抖地记下一串号码。 挂断114查询热线后，陈阿妹长吁一口气，再次拨打电话。 “嘟…嘟……喂，你好，这里是港城东华船务鹏城分公司，请问你找谁。” 陈阿妹呼吸骤然一滞。 话筒里传出女声：“喂？喂？你好？” “你好！”陈阿妹连忙开口，嗓子竟哑得可怕。 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她紧张得心脏狂跳。 连舔了好几次嘴唇，才稍稍冷静下来，组织语言开口道：“我、我叫陈阿妹，我是洛弘文的爱人，我想问问，洛弘文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请问您爱人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吗？” “是！” “他在哪个部门工作？” 陈阿妹张了张嘴，想回答，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哪个部门？ 什么叫作‘部门’？ 她凭着直觉的理解，回答道：“他以前是水手，去年升了二副。” “好的，请您再提供一下船舶识别号。” 陈阿妹再次被问住。 船舶识别号？ 她在脑海中搜刮记忆，半点关于‘船舶识别号’的印象都没能找到。 “我不知道船舶识别号是什么，但我听说他前几个月在海上出事了。我想问问，前几个月…六月份的时候，有船在海上出事吗？有海员死伤吗？” “女士您稍等，我现在为您查询一下六月份的航行记录。” “好的！”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话筒里传来纸张翻阅声，低低交谈声。 大约过了三分钟，话筒里才传来女声：“喂，您好，女士请问您还在吗？” “在！” “您好，我们这边查询到，六月份，我们公司确有识别号为1888XXXXXXX的船舶遭遇橙色等级风浪，1990XXXXXXXX船舶遭遇红色等级风浪。 “其中1888XXXXXXXX船舶无人员死亡，1990XXXXXXXX死亡人数为八人。” 第134章 是骗子！而且还是了解咱家情况的骗子！ 陈阿妹耳边响起嗡鸣。 纵然早有准备，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听到了洛弘文还活着的消息，又听到了船上死了八个人的消息…… “不过据我们查询。”电话里的女声又道，“所有死亡海员家属，我司都已经进行联系赔偿。 “所以您近期内要是没有接到我司电话，那您的爱人应该没事。” 陈阿妹瞬间从混沌中抽离，心情再次从谷底往上攀升。 理智也逐渐回笼，整个人冷静下来。 她问：“那我爱人他怎么还没有回来？他出发前跟我说，九月份就能回来了，这都已经十月了！” “是这样的，船舶在航行中可能会遇到风浪等各种问题，因此航行时间没有办法完全保证时效。” 陈阿妹的头脑越来越清醒。 她微拧眉头，继续问：“那你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黄升’的人？昨天我接到一个电话，他自称是你们公司的人，还说我爱人惹上了海外的官司，让我筹钱交赎金。” “请问联系您的，是现在跟您通话的这个号码吗？如果不是，那请女士您注意防骗，我司是不会用私人号码联系员工家属的。” 闻言，陈阿妹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同时感到一阵后怕。 陈阿妹放下话筒，挂断电话。 洛婉柔再一次睁大眼睛看着她，“怎么样？” 陈阿妹对上她的视线，先是抽动嘴角笑了笑。 笑着笑着红了眼眶，又哭又笑道：“你哥公司的人说，在海上出事的人，都已经收到赔偿了。 “咱们没收到赔偿，所以你哥人肯定没死！” 洛婉柔眼睛一眨不眨，愣了足足两秒。 “啊——”她突然兴奋大叫，扑过去搂住陈阿妹的脖子，一边喊一边跳。 洛天桦和陈老太也激动坏了，站在旁边又是笑，又是眼眶红得想落泪。 “那昨天那通电话呢？”洛婉柔反应过来，“我哥到底犯没犯事？” 陈阿妹脸上的激动瞬间敛去大半，几乎是咬牙道：“是骗子！那个人，是骗子。” “真是骗子！”洛婉柔也是气愤得握拳，“太可恶了，这狗日@#￥%……&*（）……” 她气愤地低骂了一连串脏话。 骂完了才想起来盼盼她们几个还站在旁边，默默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骗子肯定认识我或者你哥。”已经完全恢复冷静的陈阿妹分析说，“否则他不会这么清楚了解咱家的情况，连我大概能拿出多少钱都清楚。 “他就是抓准了我的心理，知道我会为你哥筹钱，才编了你哥在海外犯事的谎言来骗我。 “还给了一个星期的期限，让我满脑子只想着赶紧筹钱，根本没时间细想！” “咱们快报公安吧！”洛天桦建议。 陈阿妹摇头，“没用，他给我的名字和地址肯定是假的。 “咱们现在要是打电话报公安，公安肯定也查不出什么。” 洛婉柔气愤：“那就这么放过他了？” 陈阿妹冷笑，“哼，放过他？我恨不得亲手剁了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洛婉柔刚问出口，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猜想。 她求证道：“阿嫂，你该不会想将计就计，真去鹏城一趟吧？” 陈阿妹：“是将计就计，但我不去鹏城。” 洛婉柔等人面露疑惑。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 陈大牛和马淑珍来了。 一进门，陈大牛就开始从手提袋中往外掏东西。 边朝陈阿妹走过去，边道：“阿妹，你阿嫂又跟她娘家亲戚借了点钱，加上你手里那些，应该够三万了。 “你还没卖机器吧？” 陈阿妹抬手挡住陈大牛递过来的钱，“不用了。” 陈大牛惊讶，“你已经把机器卖出去了？” “不是。” “是骗子！”洛婉柔迫不及待宣布道，“大牛哥！我阿嫂刚刚已经打通我哥公司的电话了！ “人家说我哥没死！没死！ “昨天打电话来家里的那个人是骗子，是骗钱的！他根本就不是我哥公司的人！” 闻言，陈大牛和马淑珍都是目瞪口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气又笑。 “骗子？昨天那通电话，是骗子打来的？”陈大牛和陈阿妹一样，满脑子都是赶紧把洛弘文救回来，压根儿没怀疑过消息的真假。 他活了这三十几年，还从来没听过、更遇过这样的骗局。 “没事就好！”马淑珍伸手将陈大牛手里的钱夺去，“那这钱，我赶紧拿回去还给人家，不用给利息了！” “利息？”陈阿妹疑惑。 陈大牛转移话题：“先说那骗子的事，既然是骗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太可恨了！” 陈阿妹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拿着用塑料袋包着的钱出来，递给马淑珍。 “你点点，这是我昨天借你们的钱。” 马淑珍没敢接，看了眼陈大牛。 见陈大牛没别的意思，她才接下钱，干笑着说：“不用点，都是自家人，难道还能不信你吗？” 陈阿妹又对陈大牛说：“哥，你先带阿嫂回去，把借的钱都还了吧。骗子的事，不着急，他肯定还会给我打电话的。” “不急不急，先说骗子的事！” 陈阿妹看马淑珍。 马淑珍立马道：“不急不急，你们先谈事。这钱，我天黑前跟你哥送回去给他们就行。” 闻言，陈阿妹这才带着陈大牛等人到沙发坐下。 陈阿妹言简意赅将自己今天又和骗子通了电话，并答应骗子亲自送钱的事说给陈大牛听。 接着道：“我打算等他打来电话，和他商量，让他到县里或市里来跟我见面。 “三万块钱不少，他为了钱，应该会同意。 “只要他同意，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见他。你躲到暗处，只要他露面，咱们直接抓他去见公安。” 陈大牛赞许点头，“可以！到时候我叫上几个工友，让他们帮我一起抓！” “别。”陈阿妹说，“这个骗子这么了解我家情况，我怀疑他或者他的同伙肯定认识我或者阿文。 “咱们不要向任何人走漏风声，不然我担心他会察觉。” 第135章 把孩子们支走 “嗯！”陈大牛正色点头。 一时间，家里的气氛变得紧张沉闷。 陈阿妹终于注意到安安静静站在角落的盼盼她们几个，心中瞬间涌起一阵自责。 她满心满眼都是关于洛弘文的事，竟然忘了支开盼盼她们。 “盼盼，大宝，你们来。”陈阿妹冲几个孩子招手。 等几个孩子来到面前，她掏出几块钱零钱，递给大宝。 “大宝，带着妹妹们去买零食吃吧。” 陈大宝摇摇头，将钱推回陈阿妹的手中，“不要，我们不吃。阿姑你还是留着钱吧，盼盼的爸爸还没回来呢。” 懂事的话语让在场的大人都一阵鼻酸。 陈阿妹欣慰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孩子，你怎么这么会为大人考虑？ “不过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孩该考虑的事情，知不知道？ “快拿着钱，带盼盼她们去买东西吃吧。” 陈大宝还是摇头，摆手。 盼盼突然伸手，从陈阿妹手中接过了钱。 另一手拉上陈大宝，道：“走吧！大宝哥，你不认路，我带你和二美三美去。” 说完，盼盼拉着陈大宝就往外跑。 陈二美陈三美见状，立马撒开脚丫子跟上去。 “啊打~啊打！”两个小胖墩着急忙慌往外跑。 眼看哥哥姐姐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压根没等他们，两个小胖墩伤心得嘴一撇，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洛婉柔和洛天桦默契同时上前，一人抱起一个小胖墩，试图哄好两个小家伙。 小孩的哭声虽然吵闹，但无形中也打破了家里沉闷紧张的气氛。 “婉柔和天桦都是好孩子。”陈大牛向陈阿妹夸赞道，“给你帮了不少忙。” 陈阿妹点点头，“婉柔和天桦都是从小就听话。” 被夸的姐弟俩想到小时候和陈阿妹作对的事迹，都是面露心虚。 洛婉柔转移话题道：“阿嫂，我再请两天假，等你和大牛哥抓到骗子了，再去上班吧？” “不行。”陈阿妹不假思索否定，“吃过午饭，你该回市里就回市里。骗子的事，不用你担心。” 说完立马又将视线落在洛天桦身上，继续安排道：“天桦你也是，下午吃过晚饭，我就送你回学校。 “安安心心上你的学，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见姐弟俩都是有话想说的模样。 陈大牛道：“你们放心吧，有我在呢！有我这个当哥的在，我不会让你们阿嫂受半点委屈的。” 陈大牛精壮的体型以及低沉的声音让他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 姐弟俩轻轻颠着怀里已经被玩具哄好的小胖墩，没再多说什么。 客厅陷入安静。 陈阿妹盯着电话，等待那个自称‘黄升’的男人再次来电。 其余人不由追随她的目光，也盯着电话看。 与此同时，村里小卖部门外。 盼盼和陈大宝兄妹三人正排排坐在长长的枯树上，吸吮盐水冰棍。 兄妹四人的小嘴都被冻得通红。 陈大宝扭脸看盼盼，不解问说：“盼盼，你说阿姑给我们钱，让我们出来买东西吃，是想让我们出来待会儿。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才合适？” 盼盼‘滋滋’吸着盐水冰棍，吸到盐水冰棍没有一滴要往下淌的水，才道：“等她们商量完‘大事’呗？” 陈大宝仍是不解，“我们又不在家，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商量完？” “哎呀，快吃吧！一会儿都化啦！”盼盼握着陈大宝拿冰棍的手，直接将冰棍塞进陈大宝的嘴里。 她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吃！先吃，吃完了再说！” 陈大宝手里的冰棍确实化得厉害。 陈大宝忙不敢再追问，开始和三个妹妹一起，‘滋滋’吸起了冰棍。 等到吃完冰棍，盼盼拍拍屁股站起来。 “走，我们现在买冰棍回家给他们。他们要是商量好了，我们就留在家里下飞行棋，或者看电视。 “他们要是还没商量好，我们把冰棍给了他们就出来玩！” 盼盼带头朝小卖部走去。 陈大宝、陈二美、陈三美依次跟在她屁股后。 “老板，再来七根盐水冰棍。”盼盼小大人那般，对老板娘说。 “诶，好。”老板娘应声，正想给盼盼拿冰棍。 “不对！”陈大宝说，“应该是八根！家里有八个人呢！” 闻言，陈二美和陈三美立马动作同步地低头算起了手指。 陈二美最先结束算数，提出疑惑道：“不对吧？我怎么算的是六个人？” “不对！”陈三美反驳，“是九个！我算的是九个！” 老板娘都被兄妹几个逗乐了，笑道：“家里到底有几个人啊？” “七个！”盼盼自信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我妈妈、我外婆、我阿姑……” 她每数一个人，就弯一根手指。 最终弯了八根手指。 “看吧！”陈大宝激动道，“我就是说八个！” 陈二美陈三美动作同步挠挠头，赶紧低头数手指。 盼盼也懵了。 不对啊，她怎么会算错？ 她张开手指，配合着默念屈手指。 算来算去，都是八个人。 陈大宝劝她：“别算了，家里就是有八个人。老板，你再给我们拿八根冰棍吧。” 冰棍？ 盼盼眼睛猛地一亮，竖起自己的右手食指道：“我知道啦！是冰棍！ “一帆和一鸣太小，吃多了拉蛋花汤，只能吃一根冰棍！所以要买七根冰棍！” 听到‘蛋花汤’三个字，陈大宝兄妹三人都面露嫌恶地‘咦’了一声。 “我没算错！”盼盼双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地对陈大宝说，“就是要买七根冰棍！” 陈大宝有些尴尬挠挠头，“是我搞错了，我光顾着算家里有几个人，都忘了一帆一鸣不能吃整根冰棍了。” 见兄妹几人争论出了结果，老板娘从墙缝里抽了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出来，给盼盼装了七根冰棍。 付了钱，盼盼便提着冰棍，飞快地跑出去。 陈大宝兄妹三人跟着她，一点儿也不敢落下，生怕转角就跟丢。 四个小不点跑回家。 发现家里的大人们仍是面色凝重地坐在客厅。 盼盼看着大人们的脸色，提着冰棍来到客厅正中间。 她抻开塑料袋子，递到陈大宝兄妹三人面前，同时说：“我们买了冰棍，你们快吃吧！” 陈大宝兄妹三人立马会意，将袋子里的冰棍拿出来，分给大人们。 第136章 市汽车站见！ “你们吃了没有？”陈老太从小孙女陈三美的手中接过冰棍，感动又欣慰。 “吃过啦！我们都吃过啦。”陈三美声音清脆地回答，“奶奶你快吃吧。” 等陈大宝兄妹三人给大人们分完冰棍，盼盼立马对陈大宝兄妹三人道：“走吧，咱们出去玩！” “嗯！”兄妹三人乖乖跟着陈阿妹又跑出家门。 直到中午，洛天桦和陈老太做好午饭，洛婉柔出去找她们，她们才满脑是汗回家。 吃过午饭，陈阿妹就要送洛婉柔去镇上坐车。 她刚拿了挂在墙上的摩托车钥匙，沉寂一上午的电话突然炸起铃声。 陈阿妹猛地攥紧摩托车钥匙。 不过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大步朝电话走去。 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喂？” “陈阿妹？”电话里的男人语气惊讶，“你怎么还在家！你不是说要亲自送钱吗？ “这都一点多了，你怎么没去坐中午十二点半的那趟车？” 陈阿妹眉心倏然拧起，准确地抓到了对方话里的信息——中午十二点半的车。 对方远在鹏城，怎么知道她们涟水镇中午十二点半有车前往鹏城？ 她的脑海中浮现两种可能：对方是身在鹏城的涟水镇人；对方有同伙是涟水镇人。 否则不会这么了解大巴班次信息。 陈阿妹暗暗调节自己的呼吸，努力装出仍在骗局中的焦急语气：“大哥！我妈犯病了，心脏病，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话筒里一阵沉默。 陈阿妹继续道：“大哥！汇钱太慢了，要三四天才能到，你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她故意语无伦次，营造出没头苍蝇般的着急恐慌形象。 “我可以包你路费！求求你了！麻烦您亲自跑一趟吧，我妈这边真走不开！ “我家阿文的事，耽误不得呀！”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夹杂了隐隐的哭腔。 被洛天桦捂着脸的盼盼都看呆了。 她还没见过亲妈这副模样呢，跟电视里演戏的小人似的！ 话筒里的男人俨然被陈阿妹的演技欺骗了，迟疑问：“钱你凑够了？” “凑够了凑够了！我问我哥借了点，又让我阿嫂回她娘家借了点！还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话筒里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行吧。”男人勉为其难答应说：“看在你一个女人家好不容易凑够钱的份上，我可以亲自跑一趟。不过…… “不过我不能去你老家，那太远了，会耽误时间！ “我直接坐车到你们市里汽车站，你明天一早送钱到市里火车站就行。” 陈阿妹心脏激烈跳动，但明面上什么都没表露。 她语气感激地连应几声好，等对方挂断了电话，才放下话筒。 话筒扣上的瞬间，紧张安静的全家人像是突然活过来了那般，着急地涌到陈阿妹面前。 “怎么样？”陈大牛急切问，“那骗子怎么说？” 陈阿妹眼睛明亮，“他答应了！他让我明天一早把钱送到市里的汽车站。” “奶奶的！”陈大牛激动地握了握拳，“答应了就好！看老子明天不抓他个正着！” “那你们要跟我一起坐车去市里吗？”洛婉柔疑惑问。 陈阿妹和陈大牛对视一眼，才向洛婉柔点点头，“嗯！目前看来，得去一趟市里了。” 说完，她扭头看陈老太。 刚想张嘴说什么。 陈老太就道：“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呢！我会看好盼盼和一帆一鸣的。” 陈阿妹倒不是担心她看不好几个孩子，是担心她的身体。 “阿嫂！”洛天桦突然道，“让我请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的假吧！等你们回来了，我立马就去学校！” 一阵沉默。 陈阿妹在思索过后，最终点头，“好！一会儿你打个电话跟你们班主任请个假，我们明天解决完问题就立马回来！” 这边陈阿妹交代着洛天桦。 那边陈大牛也对马淑珍说：“走，我现在先送你和大宝去坐车。” 马淑珍站着不动，低声道：“那你们兄妹俩，能行吗？万一对方是敢动刀的流氓恶棍。” “敢动刀就威风了？”陈大牛满不在乎的语气，“敢骗我妹，别说敢动刀，就是他敢动枪，老子也把他的枪抢过来，毙了他！” 陈大宝兄妹三人仰着小脸，听着亲爹的话，满脸崇拜。 马淑珍满脸担忧，嘴上却是警告：“陈大牛我告诉你，我要是逞强出了什么事，我马上就带着大宝他们改嫁！ “让他们改姓，喊别人叫爸！” 陈大牛摆手，“你少在这里咒我！就一个躲在电话后面骗人的烂仔而已，他还敢当街把我给劏了？” “不会有事的。”陈阿妹突然走过来，安慰马淑珍，“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我哥有事的。 “明天也不是只有我和我哥去，我会提前去公安局找帮手，让公安局的人帮忙抓人。” 马淑珍眼神怀疑，“你让人家公安帮忙，人家公安就肯帮忙了？” 陈阿妹：“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我有我的安排。行了，我先骑摩托车，送你们去坐车吧。 “哥，你先送阿嫂她们回去，然后再在镇上坐车去市里，咱们明天一早在市里碰头就行。 “我一会儿和婉柔一起坐车。” 陈大牛原想拒绝。 眼角余光突然扫过马淑珍随时随地提着不撒手的袋子，他闭上嘴点了点头。 马淑珍身上带了那么多现钱，让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回家，确实不安全。 就这样，陈阿妹骑两趟摩托车，先是送陈大牛一家三口去路口等车。 然后回家收拾了一身换洗衣裳，骑着摩托载洛婉柔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没去汽车站，而是去了镇上派出所。 她找许彦明，言简意赅和许彦明说明自己差点被诈骗，并打算将计就计将诈骗犯骗出来的事情经过。 许彦明听得惊诧不已，“遇到骗子，你们不第一时间来报公安，想着自己抓骗子？” 陈阿妹十分淡定，“我们着急去车站坐车，您就说能不能帮这个忙吧？要是帮不了，那就算了。另外，我想把摩托车停你们这里一晚，明天回来就骑走。” 许彦明一时间分不清陈阿妹到底是来寻求他帮助的，还是来找地方停摩托车的。 见陈阿妹和洛婉柔都背着行囊，确实着急赶路的样子，他点点头。 “行！我帮你们联系协调，你们到市里，直接去找一个叫‘张栋梁’的警察就行，他是我同学。” “好！多谢了！回头有空了请你吃饭！”陈阿妹拍拍许彦明的胳膊，带洛婉柔走了。 与此同时，村里，洛家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137章 你阿嫂不在家吗？ 马丽梅赖老二站在洛家门口，鬼鬼祟祟探头往洛家屋里看。 坐在客厅，自己玩飞行棋的盼盼最先发现两人，大声问：“你们来我家干嘛？” 盼盼年纪虽小，但记性好。 上次赖家人来找洛天桦算账，结果被洛婉柔臭骂一顿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马丽梅赖老二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后开始互相推搡，都想让对方站出来说话。 没等两口子推搡出结果，洛天桦抱着刚拉完屎的洛一帆从卫生间出来了。 洛天桦看到马丽梅赖老二，瞬间皱眉。 他将洛一帆放在客厅的地上，让陈老太看着，自己沉着脸大步流星往外走。 “你们又来干嘛！” 赖老二被马丽梅强行推出来。 他仰脸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洛天桦，嘴张了好几张，才硬着头皮开口道：“天桦长这么高了啊……呵呵……要不是亲眼看到，走在路上，二舅估计都认不出你呢。” 洛天桦微微眯眼，将二人略显心虚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再次询问：“你们到底来干嘛！” “呵呵~不干嘛，就是、就是……”赖老二话锋倏然一转，“你阿嫂在家吗？” 洛天桦眉心立马显现‘川’字，警惕反问：“你找我阿嫂干嘛？” 赖老二心脏一阵紧缩。 妻子马丽梅在他身后，悄悄杵了杵他的后腰。 他眼珠子一转，恢复冷静回答道：“是你外婆！你外婆身体不大好了，想见见你们这些孙辈。 “你家不是你阿嫂说了算吗？所以我们想找你阿嫂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你和你姐去看看你外婆。” 洛天桦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们不去！” 赖老二要说话。 马丽梅突然扯住他的胳膊，挤出生硬的笑脸问洛天桦：“你阿嫂是不是不在家？我见你哥买给你阿嫂的摩托车没在啊，她是不是出去了？” 洛天桦定定看着马丽梅的眼睛，没说话。 他总觉得这两人不像是来叫他去看望老太太，而是来打听他阿嫂消息的。 平白无故的，打听他阿嫂的消息做什么？ “你姐呢？也不在家？回医院了？”马丽梅又接连抛出三个疑问。 洛天桦心中疑虑更甚，“你怎么知道我姐回来了？” “额……”马丽梅眼神乱瞟。 “我们见到了！”赖老二马上帮着解释，“那天你姐回家，我们在街上，正好见到了！” “对对对！见到了！” 洛天桦心中疑虑更甚。 愈发觉得这两人不是来请他和洛婉柔去探望老太太那么简单。 “那什么……既然你阿嫂不在家，那我们就先走了。”马丽梅拉着赖老二转身就走。 “站住！” 听到洛天桦在身后喊，两人脚步更快。 跑到停在墙边的二八大杠旁。 赖老二连忙跨坐上车。 没等赖老二坐稳，马丽梅着急忙慌也爬上车。 “走啊！”马丽梅拍打赖老二的后背。 赖老二握着车把扭啊扭，总算是将自行车骑了起来。 洛天桦站在家门口，看着两人被狗撵似的着急背影。 陈老太来到了他身边，温声问：“天桦，你外婆生病了？” “没有。”洛天桦否认，“八成是假的。” “假的？”陈老太不解，“你舅舅舅娘撒这种谎骗你做什么？” 洛天桦也想知道，赖老二马丽梅两口子特地跑这一趟，用意到底是什么？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安慰陈老太道：“不管他们，少跟他们接触。以后他们要是再来，婶娘你把门关上，当他们是狗就行了。” 陈老太：“……” 哪有人将自己的亲舅舅、亲舅娘比作狗的？ “也不知道婉柔和你阿嫂到哪里了。”陈老太转移话题。 “估计还在车上呢。”洛天桦转身进屋，“她们到地方了，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的，婶娘你别操那么多心。” 陈老太点点头，跟着进屋。 “今晚，一帆一鸣就跟我睡吧。”洛天桦说。 “能行吗？还是我带着他们睡吧。” 洛天桦虽然看起来高大，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而已，陈老太不太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能看好两个还不满一岁的孩子。 “能！”洛天桦语气自信，“盼盼小时候就是我带的，您放心吧。” 陈老太还是不放心，“不然我带一个，你带一个吧？” “不用，您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要好好休息，晚上我带着他们睡就行！” 听到这番话，陈老太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这姐弟俩，怎么一个比一个懂事贴心？ “那我捏？”盼盼突然发问，“晚上我跟谁睡？” 洛天桦看她，没好气：“你本来就自己睡，还想跟谁睡？对了，明天就上学了，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盼盼眼睛瞬间睁大，抱头，“啊！我忘啦！” 她连飞行棋也顾不上收，光着脚就朝放在房间的书包跑去。 在旁边觊觎已久的两个小胖墩见她走了，立马朝飞行棋伸出邪恶小胖手。 “不许动！”盼盼立马飞奔着跑回来。 三下五除二将飞行棋收进盒子里，再回房间拿书包。 没拿到飞行棋的两个小胖墩像是有些尴尬，坐在原地拍了拍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又玩起了玩具。 从涟水镇坐直达的大巴到市里要将近两小时。 陈阿妹和洛婉柔下车时，日头已经西斜。 两人不敢耽误时间，立马就赶往许彦明说的派出所，寻找许彦明的同学——张栋梁。 张栋梁提前就接到了许彦明的电话，了解了大致情况。 因此哪怕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也仍在派出所等候陈阿妹。 “您好！张警官，辛苦您等这么久了。”陈阿妹见到人后，立马和张栋梁握手，并表示感谢和歉意。 张栋梁看起来有些严肃，直接伸手做请，将陈阿妹和洛婉柔往办公室领。 他一边走到前头带路，一边频频回头说：“大致情况，彦明他已经跟我说了，但我还是要问你具体的情况。” 陈阿妹点头表示理解，“我会一五一十说清楚的。” “首先，你确定对方是骗子？不是恶作剧，或者开玩笑。” “怎么可能是恶作剧！”洛婉柔激动道，“那个人开口就要我阿嫂给他汇三万块钱呢！三万！” 第138章 你好，请问你是陈阿妹吗？ 陈阿妹和洛婉柔被请坐下，对坐在对面的张栋梁说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张栋梁全程拿笔记录。 落下最后一笔后，他旋上钢笔帽，对陈阿妹和洛婉柔说：“你们先稍等片刻，我要去向领导汇报一下情况。” 陈阿妹点点头。 张栋梁拿着黑色皮面的本子离开。 门刚关上，洛婉柔就忍不住凑近陈阿妹，低声问：“阿嫂，他们要是不肯帮咱们，怎么办？” 陈阿妹心中早有打算，“他们帮不帮，我和我哥明天都会去汽车站候那个杀千刀。” 她看着洛婉柔，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坚定力量，“放心，我和我哥两个人，肯定能把那个骗子制服。” 洛婉柔拧眉，沉沉呼吸，“万一骗子也有同伙呢？” “那先抓住一个！只要能抓住一个，肯定能顺藤摸瓜抓出他的同伙。” “我是怕他们狗急跳墙，对你和大牛哥动手！万一他们真动家伙，怎么办？” 陈阿妹没说话，拍拍自己腰间。 洛婉柔不解。 在陈阿妹的示意下，伸手去摸陈阿妹拍过的地方。 摸到硬硬的物件。 顺着物件的外轮廓摸，很快摸出那是一把折叠刀。 洛婉柔惊诧瞪大眼睛，“阿嫂！你……”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派出所。”陈阿妹语气中有几分得意，“我不仅是来找他们帮忙的，还是来给他们打个预防针的。 “要见骗子的事，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要是不肯帮忙，那明天我要是把骗子捅了，他们可不能怪我。” 洛婉柔着急跺脚，“哪里是这种道理啊！阿嫂，法律不是这样的！” 陈阿妹摇摇头，“我不管，我文化低，不懂什么法律，我只知道谁也不能欺负我。” 洛婉柔急得抓住陈阿妹的胳膊，想劝陈阿妹别冲动。 陈阿妹抢先问她：“之前你跟天桦盼盼说，打架打哪里不要命来着？你跟我说说，明天要真动手了，我看着点地方下刀。 “虽然我不懂法，但我知道捅死人要偿命。我看着点下手，别真把人捅死了。” 洛婉柔要被陈阿妹的话吓死了。 她虽然支持陈阿妹引蛇出洞，但她不支持陈阿妹跟骗子动手！ 不管是哪方受伤，那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就在洛婉柔双手扶握陈阿妹手腕，满脸焦急打算劝陈阿妹的时候，张栋梁去而复返。 “领导已经批准行动了。”张栋梁说，“明天我们会派同志便装埋伏，你们只要按计划和骗子‘交易’就行。” 闻言，陈阿妹和洛婉柔都是喜出望外。 两人对张栋梁连番感谢。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朦胧发黑。 好在还有夜间公交车，洛婉柔带着陈阿妹乘坐夜间公交车回医院宿舍。 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姑嫂俩才想起来还没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也不知道盼盼和一帆一鸣睡了没有。”陈阿妹看向窗外，有些担心。 洛婉柔安慰她：“放心，婶娘和天桦都在家呢。他们肯定能看好一帆一鸣的，盼盼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四岁就开始自己睡，到现在都快两年了。” 陈阿妹深吸一口气。 为了不再操心家里，她转移话题问洛婉柔：“你的宿舍睡得下吗？不然我还是去住小旅馆算了。” “睡什么小旅馆？睡得下！”洛婉柔亲昵地抱住陈阿妹的胳膊，一副生怕陈阿妹真去住小旅馆的模样。 陈阿妹露出笑容，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今天跑得出了一身汗，不嫌我臭啊？” “不臭！”洛婉柔再次将她的手抱紧，“阿嫂你香香的，出汗也香香的，真的！” “怎么可能，出汗怎么可能是香的。” “真的！不信你等我哥回来了，你问我哥！他肯定也说你出汗是香的！” 再次说起洛弘文，洛婉柔的语气截然不同。 陈阿妹的心情也全然不同。 在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每次想起洛弘文都会觉得心痛。 而现在想起洛弘文，心里有的只是思念和期望。 她自嘲笑道：“我也是真笨，这么久以来都没想过你哥留的电话是错的。要是早点打电话查你哥公司的电话，你也不用掉那么多眼泪了。” 洛婉柔将头靠在陈阿妹的肩膀上，“我和天桦也没想起来啊，不赖我们，要赖就赖我哥写错号码了。 “咱们村家里有电话的人才几户啊，你去问问他们，他们肯定都不知道还有114这种查号平台。” 说着话，公交车到站了。 洛婉柔领陈阿妹回宿舍。 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洛天桦接起电话的时候，盼盼已经睡了。 陈老太也回房睡了。 两个小胖墩还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 但为了让陈阿妹放心，他硬着头皮说已经将两个小胖墩哄睡了，并急匆匆挂断了电话，生怕两个小胖墩突然发出声音。 放下话筒，他无奈地来到两个小胖墩面前坐下。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睡啊~~”洛天桦有些生无可恋，“盼盼小时候可比你们好带多了。” 他之所以信心满满、自告奋勇带两个小胖墩，是因为小时候哄盼盼睡觉只需要抱着来回走一会儿。 他以为哄两个小胖墩睡觉也这么简单。 到了晚上才发现，同时抱起两个小胖墩没那么容易！ 就算抱起来了，两个小胖墩也是打架、玩闹，根本不睡觉！ 洛天桦生无可恋在两个小胖墩旁边躺下，在心中祈祷两个小胖墩快点犯困。 两个小胖墩活力满满，往他身上爬，一个抠他眼睛，一个抠他肚脐眼…… 匆匆洗漱过后，陈阿妹就和洛婉柔挤上了小小的单人床。 翌日天刚亮，没怎么睡的陈阿妹就轻手轻脚起了床。 她去楼层尽头的公共洗漱间漱口洗脸。 没多久，洛婉柔也出现在洗漱间，“阿嫂，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正在漱口的陈阿妹摇头。 吐了水后坚决拒绝:“不行，你老老实实上你的班。等抓完了骗子，我会回来找你。时间还早，你快回去再睡会儿吧。” 洗漱完后，陈阿妹就拿着自己提前准备的‘行李袋’下了楼。 陈大牛已经在楼下等候。 洛婉柔看着，兄妹俩并肩脚步匆匆往外走。 市汽车站。 清晨的站前广场没什么人。 陈阿妹和陈大牛躲在街对面的拐角处，环视了一圈周围环境。 “我过去了。”陈阿妹对陈大牛说，“不然要是被骗子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事情就泡汤了。” 陈大牛不放心叮嘱：“你小心点，注意安全！别逞强！” “嗯，放心！” 陈阿妹紧紧抱着黑色的小型手提袋，走向站前广场。 她故意在站前广场最中间的位置停留，装作焦急的模样，左右张望。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站前广场的人逐渐变多。 陈阿妹捏着行李袋的手已经被汗湿，她微眯起被汗珠刺激的眼睛，依旧来回张望。 终于等到，一个穿蓝色翻领上衣、黑色皮带西装裤的男人朝她走来。 男人在距离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你好，请问你是陈阿妹吗？” 第139章 行李袋里都是砖头 陈阿妹下意识抓紧怀中的行李袋。 目光细细看过面前男人的长相，才点点头，“我是，你是……黄升？” 男人露出笑容，“对对对，我就是黄升！走，我带你汇钱去，别耽搁了。” 此时，陈大牛以及候在附近的便衣已经开始行动。 陈阿妹可以看到，他们正疾步往她们这边走来。 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咚咚作响。 藏在腰间的弹簧刀似乎也变得格外冰凉，提醒着她保持警惕，不要大意！ 她咕咚一声咽了唾沫，怕面前的男人回头，发现这是个陷阱。 “走啊！”男人俨然还没发现身后有人正在迅速逼近，催促陈阿妹道：“还不走，等什么呢？ “你老公那边可耽误不得，那边要是收不到钱，你老公就回不来了！ “来，钱给我拿着吧！” 男人朝陈阿妹怀里的行李袋伸手。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行李袋的瞬间，陈阿妹突然抡起行李袋，狠狠朝男人的头砸去。 毫无防备的男人躲闪不及，被装在行李袋里的砖头重重砸了侧脑。 他往旁踉跄两步，眼前发黑跌坐在地。 只觉耳边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 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将他围住。 “别动！公安！” 一声厉喝如晴天霹雳，直击进男人的心中。 他下意识想逃。 可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双手就被人反剪到了身后。 脸也被摁着贴在地上。 混乱中，陈大牛趁机狠踹了男人的屁股两脚。 就在他想踹第三脚的时候，张栋梁伸手拦在他面前。 “哎哎哎！你干嘛呢？我们是公安办案，你来凑什么热闹！” 提着沉甸甸行李袋的陈阿妹连忙挤上前，解释：“他是我哥！我亲哥！我们早上一起来的！” 张栋梁看看陈阿妹，看看陈大牛。 目光最终回到陈阿妹脸上，语气严肃批评道：“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你包里装的什么？怎么还把人的头砸破了？” 陈阿妹生硬扯扯嘴角，默默搂紧怀中的行李袋。 “拿来！”张栋梁皱眉伸手。 陈阿妹在僵持几秒后，还是乖乖把怀中的行李袋交了出去。 张栋梁接过行李袋就往外倒东西。 ‘咚咚咚咚……’ 几块碎砖头掉落在地上。 张栋梁不敢置信地看向陈阿妹。 陈阿妹扯扯嘴角，“呵呵，这不是怕骗子看出来，所以往里塞点东西装钱嘛。” “塞砖头装钱？！” 陈阿妹从容辩解：“时间紧张，我也是今早过来的路上才想起来的，见路边有砖头，就捡了几块砖头。” 张栋梁：“你明知道行李袋里的是砖头，还用行李袋砸人家头！” “我就是知道行李袋里是砖头，才动手的呀。刚刚他要动手抢行李袋呢，要是被他抢过去，不就被他发现吗？我也是担心他跑了，一时着急才动的手。” 张栋梁说不出话来了。 他有种面对老油条的无力感。 若是罪犯，他还可以严厉呵斥。 偏偏对方是个刺头受害者…… 眼看上前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张栋梁深吸一口气，冲同事们挥手，“走！先把人带回去！” 就这样，张栋梁等公安押着头上流血的男人走在前头。 陈阿妹和陈大牛嘀嘀咕咕跟在最后。 “你早上什么时候捡的砖头？”陈大牛疑惑，“我怎么没注意。” 陈阿妹低声:“你傻啊，我不那样说，不就成故意了吗？砖头是我昨晚就准备好的。” 陈大牛恍然，随后扼腕叹息：“刚刚跑得太慢了，应该多剁那杀千刀两脚！” “没事，刚刚我那一下打得重，不脑震荡也得缝几针。” 陈大牛悄悄冲陈阿妹竖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陈阿妹咧嘴笑笑，心情是难以言喻的畅快。 到了派出所，陈阿妹和陈大牛被张栋梁派人带去做笔录。 至于被抓的男人，陈阿妹陈大牛不知对方的去向。 做完笔录，向负责做笔录的公安打听了，才知道那男人被带去最近的卫生院处理伤势去了。 “你下手真狠。”负责做笔录的公安感叹，“也不怕把人砸出毛病来。” 陈阿妹尴尬笑笑为自己辩解：“我是农村人，干惯活了，力气大。” 言外之意，她不是故意的。 公安没再说什么，抱着本子起身，“你们俩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不要乱跑，有事找我们公安。” 陈阿妹陈大牛乖乖齐齐点头。 公安走了，小房间里剩下陈阿妹和陈大牛。 兄妹俩对视一眼，无声咧嘴露出笑容。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关上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张栋梁站在门口，冲坐在凳子上、齐齐扭头的陈大牛陈阿妹兄妹俩道：“走吧，跟我去见见嫌疑人。” “诶！”兄妹俩齐齐应声，齐齐放下搪瓷杯，起身跟着张栋梁离开。 很快来到关押嫌疑人的审讯室。 嫌疑人坐在限制行动的审讯椅上，头上缠了白色的纱布和网兜。 张栋梁作解释介绍道：“他真名叫作庞杰，已经承认企图诈骗的犯罪事实，但他拒不承认是主谋。 “他说主谋叫赖新业，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赖新业？ 陈阿妹觉得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这个姓让她立马就想到了洛弘文的舅家。 对！ 洛弘文的三舅，好像就叫赖新业！ 陈阿妹脸色骤冷，回答张栋梁道：“认识！赖新业是我爱人的三舅！”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都面露哗然。 诈骗犯主谋，竟然是受害者的亲戚？ “@#￥%……&*（）”陈大牛气愤一顿臭骂。 张栋梁制止他：“同志！注意文明用语。” 陈大牛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压下，闭了嘴。 “真不关我的事啊！”坐在审讯椅上的庞杰突然开口叫屈，“我就是替人办事的！ “是赖新业给我的号码，也是赖新业教我那么说的……” 张栋梁呵斥：“他让你做你就做了？他要是让你杀人，你是不是也去杀！” 庞杰闭上嘴，没敢再言语。 “赖新业呢？”陈阿妹突然扭头问张栋梁，“你们派人去抓赖新业了没有？” 第140章 明天我就去他家撒泼 张栋梁点头，“嗯，据从犯交代，主犯就在市区等着接应他。我们第一时间就派人实施抓捕了。” 陈阿妹暗暗松了口气。 沉默几秒后，她向张栋梁提出请求：“我能出去打个电话，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吗？ “我家里现在只有老人和小孩，怕他们担心。” 张栋梁点点头，“我让人带你去。” 张栋梁对一位年轻的公安示意，年轻的公安立马领着陈阿妹从审讯室离开。 没有离开派出所，直接用的派出所的电话。 电话接通，是洛天桦接的电话。 陈阿妹先是和洛天桦报平安，交代骗子已经被抓的结果。 “太好了！”洛天桦声音振奋。 “天桦。”陈阿妹声音变得严肃，“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嗯，阿嫂，你说。” 陈阿妹措辞了片刻，才道：“天桦，真正的骗子，可能是你三舅。” “什么？！”洛天桦惊诧喊。 就在陈阿妹准备劝洛天桦别激动别伤心的时候，洛天桦道：“难怪！” 陈阿妹迷惑，“难怪什么？” “难怪昨天我二舅和二舅娘到咱家来，打探你和我姐的消息！原来他们是专门来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去市里了！” 陈阿妹闻言皱眉，“诈骗的事，他们也有份？” “肯定有份！”洛天桦语气笃定，“不然他们鬼鬼祟祟来咱家干嘛？阿嫂！你快跟公安说，让公安去把他们也抓了！” “好！我等会儿就跟公安说。” “哎不用不用！”洛天桦突然又道，“我忘了！许警官就在咱家呢，我让许警官带人去抓他们就行。” “谁在咱家？许彦明？” “对啊。哎呀阿嫂先不说了，我先让许警官去抓人，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洛天桦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对坐在沙发上的许彦明说明情况，请求许彦明抓人。 “好，你别急。”许彦明安慰洛天桦，“我这就回去联系人手。” 许彦明脚步匆匆离开，骑自行车返回镇上。 才走到半途，就撞见已经开展行动的同事。 立马调转方向，和同事们前往抓捕赖老二马丽梅。 与此同时，市里。 “赖新业反侦查意识很强，我们的人赶去时，他已经跑了。”张栋梁向陈阿妹陈大牛说明情况，“不过出门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汽车站、火车站蹲守。 “只要他露面，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抓他归案！” 金额高达三万元的诈骗案，整个市区都没出过几桩，所以张栋梁他们很重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陈阿妹问，“我妹妹还在医院等我消息，我家里也还有孩子在等着我回去。” 张栋梁沉吟几秒，“你们可以走，但是千万注意安全。我怕赖新业狗急跳墙，报复你们。” 陈阿妹和陈大牛齐齐点头，“好，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后脚出了派出所，陈大牛立马握拳咬牙道：“他敢来！老子给他打得他妈都认不出他！” 陈阿妹将行李袋里衬翻出来，拍打上面的砖头灰，“也不能下太狠的手，不然被讹上就麻烦了。” “他敢！” “有什么不敢的？”陈阿妹冷静地分析说，“阿文跟我说过，他三个舅舅中，最奸的就是他三舅。 “他三舅能想出找人假扮阿文公司的人，打电话来骗我的钱的骗术，说明他是个奸过狐狸的人。 “这种人什么鬼点子都能想得出。” 陈大牛深以为然点点头，后怕道：“真是不敢想，要不是天桦和婉柔姐弟俩机灵，估计那三万块钱真被他骗走了！” 陈阿妹恨得牙痒痒，“他们赖家真是不做人，连外甥家的钱都骗！” 陈大牛和陈阿妹坐公交车又步行了一段路，恰好在洛婉柔中午午休的时候去到医院。 三人在医院附近的大排档吃饭。 一边吃饭，陈阿妹一边向洛婉柔说明了案件情况。 洛婉柔在得知真正主谋是自己三舅，且二舅一家大概率也参与了后，先是震惊，随后是咬牙愤恨得差点将手里的一次性竹筷掰断。 “真是太过分了！”洛婉柔磨着后槽牙，“回头等我哥回来了，一定要我哥找他们算账去。” “还用得着等你哥回来？”陈阿妹笑道，“我明天就去他们村撒泼，让他们全家在村里抬不起头！” “我想请假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陈阿妹想都不想就拒绝，“你老老实实上班，我一会儿就坐车回去了。” 洛婉柔撇嘴，不开心。 陈阿妹忽视她的表情，认真叮嘱道：“你注意安全，赖新业还没被抓住了，当心他来医院找你。” “他敢来！我打他一顿，再给他送去见公安！” “别逞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洛婉柔点头，“嗯嗯！” 吃过饭，陈阿妹强硬塞给洛婉柔一百块钱，就和陈大牛一起离开了。 她本想自己去车站坐车的，陈大牛不放心，非要送她去到汽车站。 上车前，陈阿妹对陈大牛道：“哥，你也注意安全！” 陈大牛点点头，对她挥手，“快上车吧，占个好位置。对了，你阿嫂让我帮她跟你说声谢谢，这几天都想不起来跟你说。”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我上车了，你也快回去上班吧。” 陈阿妹上车，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连着两晚精神紧绷、没能睡好，在车的摇晃中，她迷迷糊糊睡着。 等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涟水镇的汽车站。 她从汽车站离开，前往镇派出所取自己的摩托车。 顺带找许彦明了解情况：“人抓到了没有？怎么说？” “抓到了。”许彦明回答说，“先是不承认，经过我们审问，最终都承认了。 “他们交代，打电话骗你的主意，是赖新业想的。 “他们最开始只是找赖新业商量，想从你手里要点钱，是赖新业说‘要肯定要不来，得想点其他办法’。” 陈阿妹疑惑：“赖新业之前不是在外头打工？” “是，他们说，他们是上个月月初找的赖新业，赖新业上个月月底才回来的。” 第141章 不如凑合过算了 “为了骗我，特地回来一趟，还真下本！”陈阿妹咬牙切齿。 “他们和你有仇？”许彦明问。 “哪有什么仇，他们就是单纯贪我手里的钱。” 许彦明突然叹气，“古人说得有道理，财不外露，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以后还是要注意点。” “什么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陈阿妹立马反驳，“我老公马上就回来了。” 许彦明惊诧，“你爱人……他、他不是……” 陈阿妹跨坐上摩托车，眉眼间溢出喜气，“那都是谣言！我老公没出事，估计马上就能回来了。” 没等许彦明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陈阿妹启动摩托车。 “走了！”她冲许彦明摆摆手，“这回多谢你帮忙哈，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许彦明愣愣点点头，看着陈阿妹骑摩托车驶出院子。 随着陈阿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的心里浮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最近这两个月以来，不少人跟他开玩笑，说他丧妻没孩子，陈阿妹刚好又是个寡妇带孩子，让他不如跟陈阿妹凑合过算了。 不管和他开这种玩笑的人是谁，他每次都会严肃地让对方不要再说这种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从未对陈阿妹有过什么心思。 直到刚才，看到陈阿妹说起丈夫马上就归家时的灿烂笑容，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把那些玩笑话听进心里了。 许彦明心情十分复杂，愧对亡妻、反省自身品德的同时，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怅然若失。 陈阿妹去市场买了些菜和水果零食，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赶。 从小学门口经过的时候，刚好赶上放学。 她将摩托车停在路边，等着盼盼放学出来。 等了将近三分钟，就见到盼盼背着书包，在同班同学的‘簇拥’下从学校里出来。 小不点微微低着头，正和同学们说话，压根没注意到等在路边的陈阿妹。 陈阿妹也没有喊她，脸上挂着笑，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结果小不点一路闷着头往家的方向走，压根没注意到亲妈就在路边。 ‘滴滴——’陈阿妹摁了摁喇叭。 不少学生被吸引注意力，朝陈阿妹的方向看来。 盼盼还是叽里咕噜和同学们说话。 陈阿妹不得已又摁了摁喇叭，同时启动摩托车。 这一次，盼盼被身边的同学用胳膊肘碰了碰，终于回头。 母女俩对上视线。 盼盼激动睁大眼睛，“妈妈！你回来啦！” 陈阿妹驾驶摩托车慢吞吞上前，没好气道：“跟同学们说什么呢，这么认真，我摁了两遍喇叭都没听见。” “嘻嘻~”盼盼轻车熟路往摩托车上爬，“我听见了，还以为是别人呢。” 说完，她一手搂着陈阿妹的腰，一手冲同学们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小伙伴们挥手回应，满眼羡慕地看着陈阿妹和盼盼远去。 “要是我家也有摩托车就好了。”一个小姑娘感慨。 “有什么好羡慕的！”站在旁边的洛小珍尖声开口，“她家有摩托车，但是她爸死了！你是想要摩托车，还是要你爸？” 感慨的小姑娘想了想，疯狂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要我爸吧，我不想让我爸死。” “盼盼真可怜。”另一个女孩道，“她都没有爸爸。” 洛小珍再次尖声：“有什么好可怜的！我奶奶说，她和她妈妈都没有心，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三五成群的小姑娘就这么围绕着和盼盼有关的话题，一路步行回家。 另外一边，陈阿妹和盼盼母女俩早就已经到家。 母女两人还没到家时，福禄寿三只越长越吓人的狗子已经从家里蹿出来迎接。 随后是洛天桦和陈老太各抱一个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小胖墩，也迎出门来。 “啊！啊！” “嘛——嘛——！” 两个小胖墩在大人的怀里蹦跶着，恨不得马上飞到陈阿妹的怀里。 陈阿妹笑着将摩托车停稳，不急不慢将买的菜和水果零食提回家，又洗了手，这才将两个急不可耐的小胖墩抱进怀里。 陈老太和洛天桦一左一右站在陈阿妹身边，往外抛出一个接一个问题： “今早那骗子几个人来的？” “没动手吧？” “跑掉的那个抓到了没有？” “……” 陈阿妹一一回答了两人的问题。 在两人还想继续追问细节的时候，抢先话锋一转：“你们看着一帆一鸣吧，我去做饭。吃完饭，天桦赶紧回学校。” 洛天桦傻眼，嗫喏道：“阿嫂，不用这么急。” “上学不抓紧，什么抓紧？”陈阿妹随手将怀里两个还没抱热乎的小胖墩放在地上，起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陈老太也劝洛天桦道：“听你阿嫂的，赶紧去冲凉，提前收拾好书包吧。读书最要紧，落下功课了就麻烦了。” 洛天桦挠挠后脑，乖乖上楼收拾书包。 吃过晚饭，陈阿妹立马带着盼盼一起，送洛天桦去学校。 耳边全是呼呼风声的路上，陈阿妹突然想起什么，扭脸问洛天桦：“上次的事，老师处理得怎么样了？让那个同学跟你们道歉了吗？” 她原本打算等洛天桦一放假回来就问洛天桦来着，结果没来得及问，就接到了那通诈骗电话。 也没来得及让洛婉柔跟洛天桦传授点‘专业知识’。 不过洛弘文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到时候让洛弘文这个做亲哥的跟洛天桦讲也一样。 一想到洛弘文在将来不久就会回来，陈阿妹只感觉浑身都是干劲。 抓着摩托车后座架子的洛天桦大声回答道：“老师让他跟我道歉了！” 陈阿妹不解，又喊着问：“只跟你道歉？那那个女同学呢？” 洛天桦喊着答：“她没来学校！一整个星期都没来！” 陈阿妹惊讶，“一个星期都没去？不会退学不念了吧？” “不知道。” 夹在中间的盼盼看看陈阿妹，看看洛天桦，好奇大声问：“你们在说什么呀？” 洛天桦睨她，“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打听。” “哼！”盼盼马上扭脸，抱着陈阿妹，往前挤了挤。 一副要和洛天桦拉开距离、划开界限的架势。 洛天桦没理她，大声向陈阿妹告状：“阿嫂！盼盼她写作业不认真！” 第142章 你爸就是死了，你妈骗你呢！ 盼盼着急反驳：“没有！妈妈，我认真了！” 洛天桦拆台：“你写字跟鬼画符一样，哪里认真了？我下星期就买本字帖带回来给你，让阿嫂看着你好好练字！” “你写字才像鬼画符呢！你写字像鸡爬！” “你写字像鸡爬！” 盼盼吵不过，气得磨牙。 突然想到什么，她张嘴就道：“你骂我，我不怕！我打电话给我姑！我姑回来踹你大屁股！” 洛天桦被她气笑，腾了只手出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你把记这些的工夫用到练字上，就不用写得像鸡爬了。” “啊——我跟你不共戴天！”盼盼学着电视里的台词，试图反击。 叔侄俩吵吵闹闹。 摩托车都晃了起来。 陈阿妹失笑连忙制止：“你们俩快老实点吧！一会儿翻车掉进人家田里就麻烦了。” 盼盼哼声‘瞪’洛天桦一眼，老老实实抱着陈阿妹的腰，没再和洛天桦打闹。 到了学校门口。 洛天桦单肩背着书包下车，冲陈阿妹盼盼摆摆手。 正要往学校里走。 坐在陈阿妹身后的盼盼问他：“你这星期回不回来啊？” 洛天桦想了想，“看情况。” 盼盼没再说话，看着洛天桦走进了学校。 陈阿妹哪怕没有回头，也能猜到盼盼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 叔侄俩平日里虽然吵吵闹闹，但感情比谁都深。 洛天桦刚上中学那一年，盼盼因为舍不得洛天桦，还哇哇哭过好几回。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 陈阿妹打开摩托车大灯，驾车带盼盼回家。 凉爽的风将路两旁的稻田吹起一阵又一阵的麦浪，将竹林吹得吱呀作响。 盼盼看着黑洞洞的竹林、树丛，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听过的恐怖故事，搂着陈阿妹的双手不禁越来越用力。 突然，陈阿妹将车停在路边。 盼盼瞪大眼睛看她，“妈妈，你怎么不走了？” 陈阿妹扭身，直接将她抱到了身前，“怕你在后面睡着了，你还是坐在前面吧。” 就这样，盼盼双手扶着油箱，被陈阿妹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回到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阿妹差点被骗三万块钱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翌日，不少村民借着打米磨面的名义，上门来打探消息。 “听说骗子是天桦他亲舅？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啊，亲外甥媳妇的钱都敢骗！” “阿妹你家阿文这几年真没少挣啊，你手里还有三万块钱呐？” “难怪你舍得下这么大的本买打米机呢，原来你手上还有这么多钱！” 面对这些问题，陈阿妹但笑不语。 有生意，就打开机器做生意。 没生意，就随着她们怎么议论猜测，就是不回答她们的问题。 学校里，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盼盼也被同学们围了起来。 “盼盼，你爸爸真死了？一年级的洛小珍说你爸爸死了。” “你哭了没有啊？我爷爷死的时候，我哭得可大声了。” “盼盼你好可怜啊~” 盼盼懵了两秒，蹭一下站起来。 她双手叉腰，语气里满是骄傲：“我爸爸没死！我爸爸是海员！他出海去了，马上就回来！” “那为什么洛小珍说你爸爸死了？” 盼盼气鼓鼓，“她胡说八道！我爸爸才没死呢！” 洛小珍的班级刚好也是体育课。 她听见盼盼的话，立马牵着好朋友的手，跑到盼盼这边来。 “我没胡说！你爸爸就是死了！” 盼盼：“没有！” “就是！” 盼盼：“没有！我妈妈说了，我爸爸没死！” “你妈妈是骗你的！”洛小珍语气笃定，“你妈妈肯定是怕你哭，所以骗你的！大人都这样骗小孩！” “你胡说！我妈妈从来不骗我！” 洛小珍哼声，双手环胸，“你爱信不信，我奶奶她们都说你爸爸死了，还说你妈妈要改嫁！ “到时候你妈妈带着你弟弟改嫁，不要你，你就是没爸没妈的孩子了！” 盼盼掐腰的手改成垂在身侧，并握成了拳头。 洛小珍见她这副模样，脸上闪过几分害怕。 她咕咚咽了咽唾沫，强装镇定道：“我不跟你说了！哼！” 说完赶紧拉着自己的好朋友离开。 盼盼看着洛小珍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 要不是体育老师就在附近，她非揍讨厌的洛小珍一顿不可！ 学前班的同学们察觉到盼盼的情绪，没敢再追问关于盼盼爸爸的事。 可盼盼的心里已经被注入谜团。 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控制不住地怀疑洛小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接下来上的课她也没心思听。 终于挨到中午放学，她背着书包一路跑回家。 想问陈阿妹到底有没有骗她。 结果发现摩托车没有停在经常停的位置。 “外婆！”她跑进家门，左右张望着找陈老太的身影。 陈老太端着菜，正从厨房里出来。 “外婆！我妈妈呢？” 陈老太:“你妈妈有事，出去了。” “那一帆一鸣呢？” “你妈带着一起出去了。”陈老太没注意到盼盼的异样，像往常那样催促：“快去洗手，吃午饭了。” 盼盼站着没动。 她脑海中闪过洛小珍的话——‘到时候你妈妈带着你弟弟改嫁，不要你，你就是没爸没妈的孩子了……’ 妈妈以前从来不会只带一帆一鸣出去，不带她出去的。 “妈妈带一帆一鸣去哪里了？”盼盼抓住陈老太的衣角追问。 陈老太：“哎呀，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乖，快去洗手，吃饭了。” 陈阿妹趁着中午没什么人上门打米磨面，带着一帆一鸣去赖家了。 她说赖家合伙骗她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了了，得让赖家付出点代价。 陈老太觉得盼盼没必要知道这些事，所以故意不正面回答盼盼。 可她不知道的是，小小的盼盼这会儿心里揣满了恐慌。 小不点被陈老太牵着去厨房洗手。 手还没洗完，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陈老太吓坏了，连忙弯腰问她：“你怎么啦？怎么哭啦？在学校被人欺负啦？” 盼盼不说话，只不停地往下落泪。 第143章 那都是我的招儿啊！ 陈老太又是给盼盼抹泪，又是轻抚盼盼的后背，急得团团转。 “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盼盼哭得抽抽噎噎，一边用手背抹泪，一边固执地问：“我妈妈呢？” “你妈妈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盼盼语气怀疑：“她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啊！这是她家，她不回来，去哪里？” 听到陈阿妹会回来，盼盼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些许。 陈老太连忙哄道：“别哭了别哭了，洗把脸，跟外婆去吃饭吧。” 陈老太用手捧水，给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盼盼洗了把脸。 她好哄歹哄，盼盼总算是跟着她乖乖来到餐桌旁坐下，捧碗吃饭。 吃完饭，盼盼吸吸鼻子，用仍红着的眼睛问陈老太：“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陈老太无奈叹气，“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黏你妈？ “我也不知道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快的话，可能你午觉还没睡醒，她就回来了。 “慢的话，可能要到下午。不过等你放学回到家，她肯定已经回来啦。” 话音刚落，盼盼立马捧着自己的碗筷去了厨房。 将碗筷放进水池，洗了手和嘴就回房上床睡觉。 陈老太担心地几次走到房门口偷看她，见到小不点好像真的睡了，这才放心去洗碗。 此时，赖家所在的村子。 陈阿妹凭一己之力，已将半个村的人都吸引到了赖家老大门口。 昨天，赖老大钟爱莲和赖老二马丽梅四人都被带走调查。 赖老大钟爱莲两口子因一口咬定不知情、没参与，再加上公安那边也确实没证据证明赖老大和钟爱莲参与了，所以只能将夫妻二人先放回家。 陈阿妹骑着摩托车，前一个后一个背着两个小胖墩到赖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赖老大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八十岁老娘出门。 赖老大和其八十岁老娘看见陈阿妹，都懵了。 随后八十岁老太最先反应过来，颤颤巍巍指着陈阿妹就骂：“我还没去找你这个！@#，你还敢上门？我~！@#￥……” 毫无疑问，赖老大正打算带八十岁老娘去平安村找陈阿妹，让陈阿妹放过赖老二和赖新业！ 可惜陈阿妹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这招，所以背着两个小胖墩来先发制人。 “你们赖家好恶毒的心啊！十几年前眼睁睁看着三个孩子要饿死，也不肯开门领进屋给碗粥喝！” “十几年后，兄弟三人合起伙来骗亲外甥新妇的钱！” “你们真不怕天打雷劈啊！老天爷啊，快来收了这堆黑心肠、烂心肝的吧！” “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陈阿妹在赖家门口一通嚷嚷，很快嚷嚷来一圈围观的人，也把村长支书等村干部也嚷嚷来了。 她抱着睁着迷茫大眼的两个小胖墩，坐在赖家门口的树墩上，来来回回控诉赖家三兄弟合伙诈骗、倾诉自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人天生就更容易倾向于弱者，再加上赖家骗钱本身就理亏。 所以任凭赖老大手里搀扶着八十岁老太，村民们的内心也更偏向于怀抱着两个小胖墩的陈阿妹。 村民们表情嫌弃，对着赖家一家也开始了指指点点。 “这赖家真不是东西啊！孤儿寡母的钱都骗，真不怕被雷公打！” “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死后肯定要下油锅！” “我说昨天公安为什么进村抓人呢，原来如此！” “丢人哦！不如死了算咯~” 被赖老大搀扶着的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手指着陈阿妹想骂人。 陈阿妹委屈‘哭诉’的间隙瞄她一眼，抱着孩子转了个方向，继续哭诉。 几位村干部看不下去了。 “别哭了别哭了。”戴着草帽、挽着裤脚的村支书上前，“有什么事，咱们去大队里坐着好好说。” 陈阿妹像模像样地吸吸鼻子，“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气不过，天这世上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三万块钱！那是三万块钱啊！他们一家是想让我带着几个孩子活不下去啊！ “我干脆一头……” 陈阿妹抱着两个小胖墩，猛地就要起身。 吓得几位村干部连忙上前按住她。 要是真让陈阿妹带着孩子在他们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他们轻则被批评，重了是要挨处分的呀！ 八十岁的赖老太看着村干部都围着陈阿妹转，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这都是她的招！ 是她的招啊！ “妈！妈！”赖老大见老娘抖得像筛糠似的，脑中灵光一闪，立马大喊。 “妈！你别吓我呀！”赖老大抱着老娘，缓缓坐下。 他试图把大家伙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身上，也成功达到了目的。 “陈阿妹！你是逼死阿文他外婆啊！”赖老大开始控诉，“我和阿文他外婆什么都不知道，你来逼死我们有什么用？” 躺在儿子怀里的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了，拍打着手也开始哭嚎。 陈阿妹见状，在心里默默向两个小胖墩道歉：该你们上场了！等回家，妈一定给你们冲两大瓶满满的奶粉犒劳你们！ 她偷偷掐了两个小胖墩的大腿一把。 一直情绪稳定的两个小胖墩像是不敢置信那般瞪大眼睛，随后吃痛哇哇大哭出声。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跟比赛似的，双方哭得一声更比一声高。 陈阿妹心虚歉疚地搂紧两个委屈撇嘴哭的小胖墩，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嚎：“要逼死我们呀！他们要逼死我们娘几个啊！” 几个村干部都是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村支书冲着坐在地上的赖老大、赖老太跺脚怒斥，“你们娘俩是什么卵样，村里谁不清楚？ “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嗷嗷狗叫！ “看你们把人家孤儿寡母逼成什么样了！” “就是就是！”围观村民们义愤填膺附和。 另一个村干部蹲在陈阿妹身边，苦口婆心劝：“同志，别哭了，一会儿把孩子吓着了。 “有什么事，有什么诉求，你可以跟我们到大队去说。 “我们会帮忙调解的！” 目的已经达到，陈阿妹就坡下驴止了‘哭’，吸吸鼻子道：“好！我就看在你们几位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调解的机会。” 第144章 讹他五百块！ 闹哄哄的现场从赖家门口，转移到了大队办公室。 跟着想看热闹的村民们，都被几位村干部轰走了。 陈阿妹在喝完第三杯村干部给她倒的水，并给两个小胖墩也喂了水后，终于在几位村干部的‘鼓励’目光下，提出自己的诉求： “赔钱！他们得给我赔钱，为了凑那三万块钱，我贱卖了家里的猪，还去借了钱。 “他们得把我卖猪亏的钱，还有借钱的利息都补上。” 坐在长桌另一端的赖老大、赖老太一听说‘赔钱’二字，立马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蹦起来。 可没等母子俩开口，村支书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母子俩不得已悻悻坐回去。 双手十指交叉搁于桌上的村支书扭头看向陈阿妹，换了副和蔼的态度：“你要他们赔你多少钱？” 陈阿妹面不改色：“五百。” “五百！”赖老大再次跳起来，“陈阿妹！你怎么不去抢啊！” 陈阿妹：“五百就嫌多了？你们合伙骗我三万块的时候，怎么不嫌多！” “我们又没骗到！”话出口，赖老大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连忙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改口：“不关我的事！是老三他又没骗到！” 陈阿妹冷笑一声，“你们是没骗到手，但我已经损失了。这钱你们要是不给我，这事肯定没完！” 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弱者’的姿态。 立马清了清嗓子，缓和语气道：“赔偿我要是拿不到手，我是肯定不会答应公安那边，写什么‘谅解书’的。” 闻言，一位年轻的村干部眼睛一亮，凑到村支书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村支书看看陈阿妹，起身走到赖老大、赖老太身边。 “我跟你们讲。”村支书微微弯腰，压低声音说，“你们要是不想让老二老三他们坐监，就赶紧把钱赔了。” 赖老大、赖老太急眼要说话。 村支书皱眉抬手示意他们闭嘴，继续说：“你们没听见她说什么？‘谅解书’！她只要签了公安的‘谅解书’，人家公安就不管这件事了。 “你们是要老二老三他们平安无事回来，还是要守着五百块钱不肯出？” 赖老大：“这个女人精得很！谁知道她是不是在骗我们！” 被抓的又不是他，他才不会出钱赎人呢。 赖老太一脸纠结地陷入沉默，俨然是想将两个儿子赎回来的。 村支书也看了出来，看着赖老太继续劝道：“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你们不赶紧把事情解决好，以后你们赖家的子孙后辈还做不做人了？ “到时候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我看谁家敢把新妇嫁给你家后生！谁家敢娶你家的妹崽！” 这番话说得赖老大也沉默了。 因为他还有一个小儿子、一个小女儿还没婚嫁。 这两年他正为两个孩子的婚事发愁，想赶紧解决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呢。 “五百太多了！”赖老太突然沉着脸发话，“我家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去跟她说，只有三百！问她要不要！” 村支书朝陈阿妹看去。 早有准备的陈阿妹开口：“不行，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你们不把我欠的利息都补上，我怎么活？” 赖老太对上陈阿妹的眼神，再次被气得哆嗦。 村支书猜到赖老太说的‘三百’应该是赖老太自己的私房钱，连忙对赖老大道：“你不想让你的子娶新妇，不想让你的女嫁人了？” 赖老大心一哆嗦，嘴唇也跟着哆嗦，可就是张不开嘴。 五百块！ 那可是五百块啊！ 他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那几亩地，才能卖多少钱粮食？ “老大！”赖老太突然发话，“扶我回去拿钱！” “妈——” 赖老太瞪他，“你不想让老二老三他们回来了？你想让他们都坐监？” 赖老大清楚老娘的性格，纵然心中再怎么不愿，也还是扶着老娘站了起来。 “李文书。”村支书对那位年轻村干部道，“你跟他们回去一趟。” 年轻村干部站起身，“哎！好！” 赖家母子俩一走，会议室就安静了下来。 两个小胖墩许是方才哭累了，趴在陈阿妹的怀里，正昏昏欲睡。 “阿文他新妇。”村支书背着手站在长桌的另一头，远远地对陈阿妹道，“一会儿拿了钱，你就回家去，以后别再来闹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次虽然是阿文他几个舅公做的不对，但他们好歹也是阿文他舅公。” 陈阿妹在心中冷笑，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村支书又劝了陈阿妹好几句，大抵意思都是让陈阿妹别再计较、别再闹事。 陈阿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往心里去。 她要是不计较，那她还是陈阿妹？ 没理她还要犟三分，现如今占理，她凭什么不计较！ 她要是那么大度的人，今天就不会带着两个孩子来闹这一趟了。 她就是要让赖家声名扫地、在村里抬不起头做人；就是要让赖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跟着赖家母子俩离开的年轻干部没多久就小跑回来。 他将钱递给陈阿妹。 陈阿妹毫不客气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算了一遍，确定无误才揣进兜里。 “今日多亏几位‘青天大老爷’帮我！”陈阿妹一边熟练地用背带将两个小胖墩往身上绑，一边半真半假地、夸张地表示感谢。 直到启动摩托车，她才闭上跑火车的嘴。 平安村。 盼盼被陈老太叫醒，该上学去了。 睡了一觉的她，情绪已经平复大半，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陈老太塞了包豆奶、饼干给她，哄道：“你先去上学，等放学回来，你妈妈肯定就回来了。” 盼盼表情木讷点点头，拿着豆奶饼干出门。 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碰上一个脚步匆匆的女人。 女人看也不看她，直接朝正在门口的陈老太走去。 “老姐姐，阿妹在家嘛？我来给阿妹说媒……” 后面的话，盼盼没听清。 她快走到学校，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去她家的目的。 心里瞬间再次升起陈阿妹会改嫁的恐慌。 一整个下午，盼盼都没心思认真听讲。 要不是学校大门上了锁，她肯定要回家看陈阿妹回来了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她第一个背着书包飞奔出学校。 满脑子只想着回家。 “盼盼！”一个男声在学校对面响起。 盼盼下意识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一个叔叔。 好像不认识。 扭脸继续往家跑。 “盼盼！”‘陌生的叔叔’又喊。 盼盼停下脚步，回头看。 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第145章 什么人贩子，我是你爹！ 盼盼满脑子想着赶紧回家，看亲妈回来了没有。 因此在定睛看了眼前的眼熟‘叔叔’一眼，没能从脑海中搜寻出相关记忆后，立马扭身又要跑。 她妈说了，在外面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诶——跑什么？” 几乎是话音刚落，盼盼的后衣领就被人提起来。 盼盼的脑海中浮现人贩子抢小孩的画面。 吓得立马挣扎，同时大喊：“啊！救命啊！有人偷小孩！” 偷小孩？！ 校门口那边的老师学生瞬间侧目。 几个中年老师突破人潮，扶着眼镜朝盼盼她们的方向赶去。 “放开我们的学生！” “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 “误会！我是她叭——嗷！”洛弘文没能解释，就被盼盼抓住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疼得他下意识伸手推盼盼的额头。 结果盼盼被推得头往后仰，也像凶猛的小狗那般不肯松开牙关。 “洛盼盼！”洛弘文疼得手背青筋突起，“快松口！我是你爸！” 盼盼依旧不松嘴，心想：嗷嗷叫唤什么东西！ 人贩子！ 看我不咬死你！ 几位老师倒是反应过来，连忙上前。 有捏盼盼下颚的，有试图将洛弘文的手腕生扯出来的。 同时还不忘多瞄洛弘文两眼。 虽然他们不是盼盼的班主任，但大抵都了解盼盼的家庭情况。 不是说几个月前在海上出事了吗？ 怎么回来了？ 在看热闹的学生们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时，盼盼终于被捏着下颚，被迫松开了牙关。 疼出一脑门子汗的洛弘文连连甩手，看着被两名老师护在中间的闺女，又气又笑。 “半年没见，你连亲爸都不认识了？！” 盼盼‘凶狠’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人贩子在说什么？ 亲爸？ 她脑子空白一秒。 随后，‘人贩子’的脸开始变得清晰，并和记忆中的脸重叠在一起。 “爸~爸？”盼盼睁着大眼睛，语气迟疑。 “啊——”她突然欣喜大叫，朝洛弘文扑去。 “爸爸！你真的是我爸爸！” 她环抱着洛弘文，又跳又叫。 洛弘文笑着单手抱她，被咬出冒血牙印的手腕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老师们见真是父女相认，怀揣着疑问，开始挥手驱散围观的学生们。 “爸爸！”盼盼突然想到什么，仰头看洛弘文，“你怎么回来了？” 洛弘文被问得哭笑不得，刚要回答。 就听到亲闺女继续问：“你不是死了吗？” 洛弘文：“……？” 没等他反应过来，闺女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他们都说你死了，还说妈妈要带着一帆一鸣改嫁！ “现在你回来了，妈妈还带不带一帆一鸣改嫁了？” 洛弘文：？？？？？？？？？ 他不就比预计时间晚回来半个月吗？ 怎么就‘死’了？ 老婆还要带着孩子改嫁？ 洛弘文正错愕傻眼，盼盼突然松开他，眼神警惕地后退两步。 “爸爸~”盼盼脑海中闪过看过的港城僵尸片画面，后背直冒凉气。 她缩了缩肩膀，紧张地问：“你不会是僵尸吧？” “……”洛弘文用力闭眼，用力呼吸。 他要被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女儿气死了！ 因为镇上没有回到村里的拖拉机和三轮车可搭乘，所以洛弘文背着大包、扛着小包，乘坐城镇公交车到了村口。 一路背着大包、扛着小包沿路往家走。 经过学校时，听到放学铃声，他想起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女儿今年已经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 就停在学校门口，想着或许能接女儿一起放学回家。 结果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女儿先是把他当成人贩子，现在又问他是不是僵尸！ “盼盼。”洛弘文睁眼，语气都显得无力，“僵尸是不敢见阳光的。” 盼盼眨眨眼，“对哦！僵尸还不会走路，只会蹦！你……能不能走两步？” 洛弘文往前两步。 走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谬。 他竟然一本正经地和还没满六岁的女儿解释‘僵尸不敢见阳光’，并听话地走两步证明自己不是僵尸？ 洛弘文无语地拍拍脑门，转身走向自己放在路边的大包小包。 背好大包、提上小包后，他径直朝乖乖站在路中间等的盼盼走去。 “走，回家。” “哦~”盼盼乖乖跟上洛弘文的脚步，和洛弘文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走，一路抬头偷看。 她不太敢相信真是爸爸回来了。 怕是梦。 梦一醒，爸爸又没了。 走着走着，她试探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洛弘文提着东西的大手。 洛弘文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低头看去。 立马笑着将东西都转移到另一只手，腾出左手来牵住盼盼的大手。 感受到大手掌心的粗粝、温热，盼盼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不是梦，嘻嘻笑了起来。 “我爸爸回来啦！”她开心地冲前后同行回家的孩子们喊，“你们看！我爸爸回来啦！” 洛小珍刚好跟在她们父女俩身后不远处。 盼盼注意到她，扯着洛弘文停下了脚步。 小不点自信地微微昂起下巴，大声地宣布：“洛小珍！看见没有！我爸爸回来啦！我爸爸没死！我是有爸爸的孩子！” 洛小珍顿足在原地，双手紧握着书包肩带，有些不知所措。 盼盼没再理她，牵着洛弘文，蹦蹦跳跳继续往前走。 很快下了长缓坡，来到平地。 洛弘文突然停下脚步，蹲身将手上的行李全放下。 他拍拍自己支起来的大腿，对盼盼说：“来，爬到爸爸肩膀上来，爸爸驮你回去。” 盼盼瞪大眼睛，看看洛弘文背上的大背包，迟疑问：“可是你背了好多东西。” “没事！书包刚好托住你，上来，爸爸驮你。” 在洛弘文的鼓励下，盼盼最终还是踩上了洛弘文的大腿，扶着洛弘文的肩膀往上爬。 很快坐在洛弘文的肩上，双手抱着洛弘文的额头。 “坐稳了！”洛弘文提醒叮嘱，“爸爸牌公交车，要出发了！” 他一手提起手边行李，一手握住盼盼的左手手臂，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腾空而起的感觉让盼盼尖声大笑。 路上放学的孩子们都忍不住朝父女俩投来目光，羡慕的目光。 “走咯！爸爸牌公交车，发动咯~”洛弘文驮着笑得脸红红的女儿，脚步又大又稳地继续往前走。 第146章 妈妈！爸爸回来啦！ 夕阳打在父女俩的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照射进稻田。 听着女儿的笑声，洛弘文的眼角也弯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离家越近，父女俩偶遇的村民越多。 村民们无一例外露出见鬼般的惊奇目光。 村头大爷被点水烟筒的火柴烧到指头、池塘边的大娘停下洗鸡笼的动作、牵牛回家的大哥被牛拽着往前走…… 要不是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自己‘已死’，洛弘文都要停下来问问他们怎么了。 现在，洛弘文只想快点回到家。 快点见到老婆！ 离家最后那五十米路，洛弘文几乎跑了起来。 盼盼吓得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头，生怕被甩下来。 在距离家还有十几米的时候，盼盼冲家大喊：“妈妈！妈妈！爸爸回来啦！” 家里，陈阿妹和陈老太正在数钱。 从赖家母子俩手中‘讹’来的那五百块钱。 母女俩其实已经各数过两遍，但这五百块钱好像越看越多似的，让人忍不住笑着多数几遍。 突然听到盼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母女俩还没反应过来盼盼在喊什么。 两个小胖墩已经出动，手脚并用地飞快往外爬。 “妈妈！你快出来！”盼盼的喊声再次传回，“爸爸回来啦！真的是爸爸！不是僵尸！” 什么？ 陈阿妹陈老太对上视线。 愣了一秒、两秒…… 同时起身，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陈阿妹和陈老太并排站在门口，将只打开了半扇的门挡得严严实实。 无路可走的两个小胖墩气得哇啊大叫，小肉手‘叭叭叭’打在陈阿妹和陈老太的小腿上。 陈阿妹和陈老太毫无反应。 因为她们都盯着洛弘文看懵了。 洛弘文扛着女儿来到家门口，先是冲陈老太喊一声‘妈’。 随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对上陈阿妹已经蓄起水光的视线。 “阿妹，我回来了。” 陈阿妹扶着门，鼻子发酸、心脏一阵一阵抽得难受。 “阿妹！”还坐在洛弘文脖子上的盼盼突然笑嘻嘻破坏气氛，“你能让爸爸先放我下来嘛？” 陈阿妹猛地垂眸，用力吸了吸鼻子，那种突然看到洛弘文的心痛也随之消失。 洛弘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松了手上的行李，稳稳地将五十几斤的盼盼举放下地。 下一秒，转身将陈阿妹搂进怀里，用力箍紧。 陈阿妹再也忍不住，埋头在男人的怀里，任由泪水往外汹涌。 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看得陈老太又欣慰又感动，跟着红了眼。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突突跳。 连忙吁了口气，扭脸去牵盼盼。 “走，咱们先回家。”她扯着仰脸认真看爸妈的盼盼进屋。 经过两个小胖墩的时候，顺手抱起一个夹在腋下，往客厅走。 将姐弟俩送到客厅后，再折返回来，将剩下的小胖墩抱回客厅。 彻底将门口的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夫妻俩。 “别哭别哭~”洛弘文旁若无人地低头轻声哄，温热有力的大掌像哄孩子那般，一下又一下地轻抚陈阿妹的后背。 他声音低沉又温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好回来的，没少胳膊没少腿，也不是僵尸。” 陈阿妹被他不着四六的最后一句话逗得噗嗤一声，又哭又笑。 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 忘了收力度。 捶得洛弘文闷哼一声，抬手捂胸口。 陈阿妹眼角余光注意到他手腕的齿痕，立马忘了哭。 睫毛挂着泪花就抓起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洛弘文见她不哭了，重新笑得眼尾弯弯。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阴阳道：“这得问那个差点被‘人贩子’拐走的小朋友了。 “连亲爸都不认识！ “我叫了她三声，她回头看我三次，都没认出我！ “追上去拦她，就被她抓着咬住不松口！” 客厅里的陈老太闻言，朝盼盼看去。 盼盼尴尬，“嘻嘻~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陈老太没好气笑着轻点她额头，“亲爸你都不认识啊？” 说完又觉得不能怪盼盼，点点头又帮盼盼说话道：“也难怪，都快半年不见了，晒得还黑，第一眼认不出来也正常。” 盼盼一副终于有人懂我的表情，激动点头。 “对！爸爸太黑了！我还以为他是僵尸呢！” 洛弘文是今年三月底离的家，那时的他已经在家休假两个多月，捂白不少。 加上之前的航期是冬天，本来就没晒多黑。 这次历时六个多月航期，晒得皮肤几乎成麦色，盼盼哪里能认得出来他。 门口，陈阿妹已经彻底止住了哭，拉着洛弘文的胳膊，转着圈检查洛弘文的身体。 洛弘文笑着配合张开双手，“真没受伤，好着呢。” 洛弘文比陈阿妹高大半个头。 刚结婚那会儿，他瘦得跟猴似的，站在本来就匀称健美的陈阿妹身边，被衬得像螳螂精。 后来登了船，在长途航行的枯燥日子里，他用锻炼来打发时间，逐渐从螳螂精变成了肩宽窄腰、走到哪里都能引人侧目多看两眼的倒三角身材。 现如今夫妻俩站在一起，陈阿妹被他衬得倒显出了几分小鸟依人的娇小。 陈阿妹检查完洛弘文的身体，确定洛弘文没缺胳膊少腿后，立马一巴掌重重打在洛弘文的胳膊上。 她语气严肃质问：“这几个月为什么不给家里打电话？！为什么不给家里写信？！” 洛弘文捂着被打的胳膊，无意识缩了缩肩膀，老老实实回答解释道：“没机会，返航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新任务，改了航线，停靠那几次都是在外国。” 陈阿妹呼吸有些粗重。 她看着洛弘文，知道这怪不了洛弘文。 远洋海员几个月联系不上家里是常有的事。 他们就算在海外能找得到电话，也无法打越洋电话到家里。 寄信更是费时耗力的事，有时候人都已经返航回到家，那封薄薄的跨国家书都还没能回到家。 可一想到这几个月以来的提心吊胆、难过，陈阿妹就压抑不住心中的火。 “错了错了，我错了。”洛弘文似是看穿她内心所想，再次伸手将她抱进怀里，“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和盼盼担心了，对不起。 “以后都不会了。” 鼻子发酸的陈阿妹突然仰头，眼里的水光也迅速褪去。 “以后都不会了？什么意思？” 第147章 我辞职了 “我辞职了。”洛弘文解释说，“你一个人在家带天桦盼盼他们，太辛苦，我……” “你辞职了？！”陈阿妹手挡在洛弘文胸前，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满脸不敢置信问：“好端端的，你辞职干嘛！” 洛弘文表情意外，“你不赞同我辞职？之前我不是……” 话没说完，被前来看热闹的村民打断：“呀！阿文回来了呀？” “是阿文吗？” 洛弘文循声回头看去。 只在远处的村民们看清他的脸，都是露出惊讶表情。 “真是哎！” “怎么活着回来了？不是说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吗？” “啧啧啧~看这大包小包的，估计这回又背不少钱回来哎~” “还是阿妹有福气，老公有本事挣钱，自己也有本事挣钱！” 村民们旁若无人地议论，似是完全不怕被当事人听去。 “我就知道阿文你福大命大，肯定能平平安安回来！”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上前，给洛弘文递烟。 按照辈分，洛弘文该叫他一声叔。 每次洛弘文出海回家，这些村里的亲戚长辈少不了上门来找洛弘文寒暄几句。 有的想打探洛弘文挣了多少钱。 有的试图从洛弘文手中借钱。 有的蠢蠢欲动，想让自家的后生仔跟着洛弘文一起出海去挣钱…… 总之都是为了钱来的。 不过每次能从洛弘文口中探出消息的、借到钱的都寥寥无几。 因为洛弘文表面笑呵呵，实际油盐不入，是个既不吃软也不怕硬，只听老婆话的人。 陈阿妹的脾气大家伙又有目共睹，若非迫不得已，是万万不敢开口向陈阿妹借钱的。 随着第一个给洛弘文递烟套近乎的人出现，男人们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和洛弘文的感情突然间就变得深了。 是同宗的叔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兄弟…… 不管是谁开口招呼，洛弘文都笑呵呵的。 可递过来的烟一律不接，打探的话也一律听不见。 陈阿妹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吸吸鼻子控制了情绪，想着等到晚上再问清楚洛弘文辞职的事。 她正想先将洛弘文的行李提进屋，离开门口那群臭烘烘的男人。 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围在洛弘文身边的人中，洛建国那几个之前不想还地的家伙也在。 她冷笑，目光锁定在那几人脸上，阴阳怪气道：“阿文，你快好好‘感谢感谢’建国叔他们几个。” 刚刚还高谈阔论的男人们听到陈阿妹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 洛弘文嘴角笑意凝结，回头看陈阿妹。 接收到陈阿妹的眼神，立马回头朝洛建国看去。 其他人也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洛建国。 洛建国脸色十分难看，嘴角抽了抽，想强挤出一抹笑来。 “误会！”他底气不足地想解释。 可对上洛弘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嘴皮子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没法再继续张合狡辩。 僵持几秒后，他一边咳嗽一边往后退，“那什么，我想起来牛还没牵呢！我先去牵牛了！你们聊！” 洛建国转身就跑。 之前和他一起商议联合不打算还地的那几个见状，连忙趁着陈阿妹的目光还没锁定他们，也灰溜溜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陈阿妹轻哼一声，提着洛弘文的行李进屋。 洛弘文脸上笑容恢复，本来就上挑的丹凤眼笑得弯弯，看起来半点距离感都没有。 “建国叔他们怎么突然跑了？”洛弘文一边问，一边领着大家伙朝加工坊门前走。 他不知道那间平房改成了加工坊，只是看到加工坊门旁堆叠了小马扎和矮凳，再加上不想留在家门口闹哄哄地吵到陈阿妹和盼盼她们，所以领着大家伙去坐下。 还没坐下，就有人回答：“心虚呗！之前大家伙都以为你……” “阿妹让他们……” “他们偷偷摸摸插完秧……” “阿妹……”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像说故事那般，把事情完完本本说了出来。 洛弘文也从叔伯兄弟们的述说中，提取到了陈阿妹开了加工坊、建了养猪场等重要信息。 也猜测到了陈阿妹这几个月以来带着孩子在村子里的处境。 想到陈阿妹搬卸粮食的画面、烈日下亲自建养猪场的画面，洛弘文胸闷得厉害。 自责像潮水那般将他包围。 他没心思再和男人们侃大山，只想回家去陪老婆孩子。 “嘶——”洛弘文突然单手捂头。 “怎么了？”坐在他身侧的人关心问。 洛弘文皱着眉头，演技逼真，“头疼！可能是这两天坐车太累，没睡好。” “啊这样啊，那你快回家去歇着吧！过两日再来找你聊！” “那叔伯兄弟们就先回家吃饭吧。”洛弘文第一个站起身，将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放回墙边。 男人们见状，纷纷跟着起身，并自觉将板凳马扎堆叠回墙边。 有几个想开口问洛弘文借钱，但还没找到机会开口的，一步三回头，试图和洛弘文对上视线。 洛弘文精准避开他们视线，直到挥着手目送所有人离开。 趁洛弘文被村里男人们围着侃大山的工夫，陈阿妹已经将晚饭做好了。 洛弘文进家门的时候，陈阿妹正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 “老婆辛苦了。”洛弘文双手扶上陈阿妹的肩膀，语气真诚。 陈阿妹被他一声‘老婆’喊得有些不好意思，动了动肩膀试图抖开他的手。 同时故作严肃地催促道：“快去洗手。” 洛弘文依旧扶着她的肩膀，像小孩子玩开火车游戏那般，推着她进了厨房。 正在厨房给盼盼和两个小胖墩洗手的陈老太见两口子进来了，连忙一边腋下夹着一个因为还没玩够水而哇哇乱叫的小胖墩，领着盼盼出厨房。 已经抬头看洛弘文的盼盼都没来得及开口喊声‘爸爸’。 陈阿妹感受到陈老太的刻意，更难为情了。 她羞赧再次转动肩膀，低声对洛弘文道：“我妈和盼盼她们看着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洛弘文眉头一皱，“什么‘你妈’？那是‘妈’，咱们的‘妈’。” 陈阿妹：“……” 她随手想掐洛弘文的腰一把，没掐动。 只拧着衣服转了一圈，同时‘警告’：“你别一回来就跟我贫嘴！辞职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第148章 爸爸！你今晚跟我睡吧？ “吃饭吃饭，先洗手吃饭。”洛弘文恢复嬉皮笑脸，打开水龙头洗手。 没洗几秒，将陈阿妹的手抓去一起洗。 陈阿妹吓得往外头看去，瞧见陈老太和孩子们都没看过来，这才松口气。 她慌忙将手从洛弘文的大掌中抽出来，然后给了洛弘文的胳膊一巴掌，“你能不能注意点！” 洛弘文装聋，“刚洗干净，你又弄脏了。” 说着又抓陈阿妹打他的手去洗。 洗完手、关了水龙头后，他像进厨房时那样，扶着陈阿妹的肩膀将陈阿妹调了个方向，推着陈阿妹往外走。 陈阿妹侧头看肩膀上的大手，没好气道：“现在又不怕弄脏刚洗过的手了？” 洛弘文：“我身上脏，你身上不脏。” 陈阿妹：“……” “爸爸！”盼盼睁着大眼睛看洛弘文，拍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这里！” 洛弘文配合坐下，左边挨着盼盼，右边挨着陈阿妹。 对面是陈老太和两个小胖墩。 陈老太微微低垂着视线，跟不好意思看洛弘文似的。 两个坐在藤椅里的小胖墩则是流着晶莹的口水，满脸好奇地打量观察洛弘文。 洛弘文看到两个长得胖乎乎，和盼盼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儿子，眉眼弯了起来。 目光很快转移到陈老太脸上，开口喊：“妈！” “诶~诶！”陈老太应得慌张，跟被突然点名，想站起来似的。 洛弘文：“妈，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就在家看看孩子，阿妹什么都不让我做！你在外面赚钱辛苦，看你晒得……” 陈老太话音还没落，盼盼就已经抬起了自己的小胳膊，凑到洛弘文结实的小臂旁。 “爸爸，你真黑！”小不点感慨，“跟烧火棍一样！” 几个大人被逗笑。 陈阿妹道：“哪有那么夸张！” 洛弘文笑着问小不点：“怎么？你嫌爸爸黑啊？” 盼盼摇头，“不嫌！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我不嫌爹黑。” “哈哈哈哈~” 几个大人再次被逗笑。 两个小胖墩也被笑声感染，笑得犟起鼻子，露出小米牙。 笑得脸酸的洛弘文抬手摸了摸盼盼的后脑，“行啊洛盼盼小朋友，才半年不见，你都出口成章了。” 盼盼骄傲扬起下巴，“嗯！我期末还要考第一名呢！” “都是天桦的功劳。”陈阿妹拆台，“暑假的时候，我让天桦教教她，都被天桦累发烧了。” 说到洛天桦，陈阿妹顺势问：“要不要明天去学校把天桦接回来？ “再打个电话给婉柔。 “她们姐弟俩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洛弘文想也不想就道：“别接，也别打电话，让他们安心上学，等她们放假再说。” 弟弟妹妹他也想念，但他更想先和媳妇相处几天！ 要不是孩子还小，他都想让丈母娘把几个孩子带回陈家村小住一段时间。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起了晚饭。 盼盼话最多，叽叽喳喳和洛弘文说个不停。 说的洛弘文都没空往陈阿妹那边挪眼睛。 吃完饭，陈阿妹和陈老太收拾碗筷去洗碗。 洛弘文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客厅那边。 洛弘文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左手揽着盼盼，右手揽着并排坐在他大腿上、好奇盯着他看的两个小胖墩。 盼盼继续叽叽喳喳：“爸爸！一帆拉屎可臭了，你小心他拉在你身上。 “一帆还吃屎呢！上次他……” 厨房。 陈老太从陈阿妹手里抢洗碗用的丝瓜瓤，“我洗我洗，你去和阿文说说话吧。” 陈阿妹将丝瓜瓤又抢回来，“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我洗就行。” 陈老太再将丝瓜瓤抢过去，“你们两口子大半年不见了，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顿了一秒，话锋陡转：“要不，今晚让一帆一鸣跟我睡吧？” 陈阿妹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不等她做出其他反应，陈老太又道：“我带着盼盼她们姐弟三个，到楼上去睡吧？” “妈！”陈阿妹又羞又恼。 陈老太有些莫名，“怎么啦？楼上又有空房间。” “哎呀你快出去吧，碗我洗就行！” “我洗我洗！”陈老太这次态度很强硬，愣是将陈阿妹从洗碗池前挤开了。 陈老太宁愿洗一晚上的碗，也不愿意去客厅和洛弘文待在一块。 太尴尬了！ 根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陈阿妹和洛弘文结婚虽然也有八九年了，但因洛弘文的工作性质，她和洛弘文这个女婿拢共也没在一起相处过多少时间！ 洗完碗从厨房出来，陈老太手还没晾干，就对盼盼道：“走了，盼盼，该洗澡了。” 盼盼屁股一点也没挪动，“等一会儿再洗。” “那我先给一帆一鸣洗。”陈老太径直去了卫生间。 往大盆里放了水，也不出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就喊：“阿妹，你把一帆一鸣抱过来吧。” 陈阿妹配合把两个小胖墩抱过去。 本想和陈老太一起给两个小胖墩洗澡。 又被陈老太挥手驱赶：“我自己就能给他俩洗，你去跟阿文说话。” 陈阿妹：“……” 陈老太继续说：“一会儿我给他们两个洗完，你先抱他们两个回房，把他们哄睡。 “我洗完澡出来，就抱他们上楼！” 陈阿妹：“……”耳朵再次灼烧。 可惜陈老太的好意没能达到最终目的。 因为盼盼和两个小胖墩都格外兴奋，一直缠着洛弘文，到了晚上九点多都没有要睡的意思。 经过相处，两个小胖墩也已经和洛弘文这个亲爸混熟了，开始在洛弘文的身上爬来爬去。 抓洛弘文的头发、抠洛弘文的眼睛…… 被三个孩子当成玩具的洛弘文眼里的光明显比刚吃完饭那会儿黯淡不少。 谁说父爱沉重？ 他觉得孩子的爱也挺沉重的。 坐在他脖子上的，有五十几斤；踩在他肚子上的，有二十几斤…… 九点半，陈阿妹再一次语气严肃地催促盼盼去洗澡，盼盼这才依依不舍地去洗澡。 趁盼盼洗澡的功夫，陈阿妹连忙将两个小胖墩抱回屋，哄睡。 盼盼洗完澡出来，两个小胖墩刚好睡着。 “爸爸！”穿着睡裙的盼盼亮着眼睛向还坐在沙发地上的洛弘文发出邀约，“你今晚跟我睡吧！” 第149章 以后打算怎么办 洛弘文下意识想拒绝。 可对上盼盼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又于心不忍。 “爸爸？”盼盼见洛弘文不回答，疑惑地喊。 洛弘文张张嘴，折中道：“爸爸还没洗澡，身上臭烘烘的。这样，爸爸先陪你回房间，哄你睡，好不好？” “好！”盼盼抓住洛弘文的大掌，往后坠着身子试图将洛弘文拽起来。 洛弘文笑着单手撑地配合站起，跟着小不点回了房间。 看着盼盼爬上床躺好后，洛弘文扶着床沿，很随意地在床边的地上坐下。 “爸爸。”盼盼疑惑问他，“你怎么老是坐在地上？” 洛弘文被问得一愣，随后笑着答：“因为习惯了，爸爸在船上的时候，也总是坐在地上。” “船上好不好玩？” “不好玩，除了甲板船舱，哪里都去不了。” 盼盼越问越精神，“那你会下海里游泳吗？海里有鲨鱼吗？鲨鱼会不会咬你？” 洛弘文耐心一一回答盼盼的问题。 低沉温润的声音在盼盼的脑海中构筑了大海的蓝图。 盼盼听着洛弘文讲述的航行故事，眼皮不知不觉变沉。 她来到一艘被蓝色海洋环绕的船上，海鸥啼叫着飞过，鱼儿成群游在海里…… “盼盼？”洛弘文低声唤，“盼盼？” 确定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已经睡着后，他扶着床沿轻手轻脚站起来，退出房间，并轻轻关上房门。 推开隔壁房间。 陈阿妹正站在窗前梳头。 黑色滑亮的头发披散在她身后，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婉。 只一眼，洛弘文呼吸就紧了，小腹也着起了火似的难受。 注意到床尾放着准备好的换洗衣裳，洛弘文立马上前将衣服拿在手里。 “我去洗澡！”说完风风火火转身离开。 陈阿妹听着卫生间那边传来的动静，有些面红耳热。 没等头发彻底吹干，就关灯上了床。 她背对着门口侧躺，心跳加速，压根没有睡意。 没多大一会儿，卫生间那边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男人穿着拖鞋，嘎吱嘎吱走回来。 开门，瞧见灯已经关了。 洛弘文立马放缓了动作。 他单手关上房门，单手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短发。 走到床边，看着朦胧夜色中、侧卧着的身影。 用轻声问：“阿妹，你睡了？” 侧卧的陈阿妹呼吸一顿，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僵持两秒，她翻身回头，在夜色中对上男人黝黑发亮的眼睛。 洛弘文咧嘴一笑，一边将手上的毛巾往旁边的椅背上扔，一边单膝爬上床。 “我就知道你没睡！” 男人饿狼扑食似的，直接凑到陈阿妹颈间…… 积攒半年之久的思念，化作脊背上的汗珠、化作动情的喘息、化作一个又一个被拆开的印满字母的外国计生用品。 夜半狗吠，凌晨鸡啼，都不能对无言述说思念的年轻夫妻造成任何影响。 翌日天明。 盼盼结束自己梦里航行，迷迷糊糊打着哈欠醒来。 昨日发生的事和洛弘文的笑脸都像绮丽的梦境那般，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是真是假。 躺在床上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睁大眼睛。 不是假的！ 她爸爸真的回来了！ 盼盼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 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吧嗒吧嗒跑出房门。 就在她左右张望着，想找洛弘文时，在客厅陪着两个小胖墩的陈老太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吵，你爸爸妈妈还在睡觉呢。” “睡觉？”盼盼迷惑不解，“天都亮了，外婆你为什么不叫他们起床？” 陈老太：“……” 这该怎么解释？ 索性不解释，直接转移话题道：“你先去刷牙洗脸吧，鸡蛋粥我已经晾着了。” “我不，我想找爸爸玩。” 陈老太上前无奈哄劝：“乖，听话，你还要上学呢。 “你爸爸回来，起码要在家歇好几个月呢，等放学回来再跟他玩也不迟。 “乖，快刷牙洗脸去。” 盼盼被陈老太哄进卫生间。 她想到洛弘文以前确实每次回来都会在家待上好几个月，那股想见到洛弘文的迫切这才消散稍许，取而代之的是以后每天都能见到洛弘文的欢喜。 欢喜得她刷牙都在摇头晃脑地哼歌。 欢喜得一路蹦蹦跳跳前往学校，见到谁都兴奋地宣布：“我爸爸回来了！” 盼盼背着书包出门后，陈老太也用小推车将两个小胖墩推出了门。 剩下洛弘文陈阿妹在家，相拥着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这才前后脚醒来。 准确来说，陈阿妹是被胸前那只不安分的手吵醒的。 ‘啪——’ 陈阿妹无情地打落那只手，拖着疲惫酸软的身子坐起来。 “起……”她一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起来，跟我说清楚你辞职的事。” 洛弘文黏上来搂她的腰，“不急，等会儿再说也一样。” “我急！快起来，赶紧把凉席洗洗，不然今晚就没凉席睡了。” 昨夜两人都热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汗液洇到凉席上干了，皮肤沾上去都发黏。 洛弘文见陈阿妹已经开始用手作梳扎头发，没再缠她。 迈着长腿下床，拿了放在窗台上的梳子折回来。 他跪立在陈阿妹身后，从陈阿妹手中接过已经拢在一起的头发，用梳子慢慢梳了起来。 陈阿妹任由他帮自己梳头，问道：“你真辞职了？” “辞了。”洛弘文回答说，“手续都办好了。”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在家种地？” “不种地，做生意。”洛弘文说着，将陈阿妹的头发编成麻花辫。 陈阿妹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阻止说：“别编麻花辫，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让人笑话。” “谁会笑话？”洛弘文编辫子的动作不停，“谁笑话谁就是嫉妒你有这么好的头发，别说三十岁了，我老婆六十岁编麻花辫也还像个小姑娘。” 陈阿妹被他逗笑，没再阻止他给自己编麻花辫。 她扯回正题道：“你已经想好做什么生意了？” “嗯，有几个想法，你说哪个好，咱们就做哪个。” 第150章 三条路 洛弘文很快给陈阿妹编好麻花辫。 陈阿妹下床穿衣服的功夫，他动手将凉席卷起来，同时道：“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想考汽车驾驶证的事吗？” 陈阿妹点点头，“嗯，记得。你不是说，咱这边没有驾驶学校，没法考吗？” “对，咱们这边没有驾驶学校，想考也没法考。所以你说，咱们要是办个驾校，能不能行得通？” 陈阿妹愣住。 洛弘文继续说：“或者咱们买个门面，开个店卖东西。” “卖什么东西？” “什么好卖，卖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托我帮他们带外头的东西回来，咱们要是开个店，肯定也不愁卖。” 陈阿妹表情变得严肃，并压低声音：“那不就成走私了吗？你私下帮忙带点东西，没人查。 “光明正大地拿出去卖，会不会被人举报？” 洛弘文一手抱着凉席，一手轻轻捏了捏陈阿妹的脸，笑着安慰：“那不会注册个公司，让外头的东西光明正大的进来吗？” “注册公司？”陈阿妹睁大眼睛，跟着洛弘文走出房间。 她不敢相信地问：“那得多少钱啊？” 洛弘文：“凭咱们手上的存款，肯定是不够的。真要干的话，要么向银行借点，要么找几个人合伙。” 陈阿妹皱了皱眉，狐疑问：“我怎么感觉，你已经做好打算了？ “什么开驾驶学校，是哄我的吧？ “你真正想干的，是开公司！” 洛弘文哭笑不得地否认：“没，真是让你帮我参考。除了这两条路，我还想过在家搞规模化养殖和种植。 “不管怎么样，反正总比在海上三五个月回不来，见不上你们一面强。” 陈阿妹无言反驳。 关于辞职的事，洛弘文确实跟她说过。 她也觉得洛弘文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船上，和她们过着两地分离的日子。 不过那时候洛弘文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所以她没怎么往心里去。 没想到洛弘文没跟她商量，就直接把工作辞了。 一时间，陈阿妹也不知道洛弘文说的三条路中，到底哪条路最好。 驾驶学校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更何谈办一所这样的驾驶学校。 注册公司对她来说更是天方夜谭，‘公司’这个词她甚至只听电视里的演员说过。 至于搞养殖和种植，她倒是心里有点底，但风险低的同时，回报肯定不会有另外两个高。 陈阿妹拧着眉思来想去，想不出个结果。 洛弘文见了，安慰搂过她的肩，“不急，我昨天才到家，还没歇够呢。做生意的事，等过十天半个月再说。” “好货不等人，怎么能不急？万一别人先办了驾校，别人先注册了公司……”话说到一半，陈阿妹又觉得自己有些急躁。 她顿了顿，看着洛弘文的眼睛，道：“你看着办吧，不管你选哪条路，我都支持你！” 洛弘文被她坚定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热。 八年前，刚结婚那会儿，陈阿妹也是这样看着他。 也是用这样坚定的语气，对他说：“你想做就去做，家里的地有我，天桦和婉柔也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正是陈阿妹的这份坚持，他才能后顾无忧地学习，最终如愿成为一名海员。 随着他一趟趟远洋航行，家里的条件逐渐变好。 可阿妹依旧和他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依旧担着操持家里的重任…… 他真的亏欠阿妹太多！ 所以，他必须谋取另一条出路！ 另一条能让阿妹盼盼依旧能过优渥生活，但他们一家人不用分离的出路！ “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啊！”他语气夸张，将头埋进陈阿妹的颈间，“这辈子能娶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陈阿妹担心家里突然来人，伸手推他，“大白天的，你正经点。” “我不。”洛弘文撒娇似地，将头往她颈间埋得更深。 毛绒绒的头发扎得陈阿妹脖子发痒，忍不住笑。 “回家咯~”外面突然传来陈老太哄两个小胖墩的声音，“我们回家咯~” 陈阿妹立马一把将洛弘文推开。 若是刚结婚那会儿的洛弘文，肯定要被她推得飞出去。 现在的洛弘文浑身结实但不夸张的腱子肉，只是后退了两步，就笑着朝卫生间走去。 陈老太推着两个小胖墩进家门。 她对上陈阿妹的目光，听到卫生间那边传来的洗漱动静，用很寻常的语气开口问：“阿妹，中午吃什么菜？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喔。” 没等陈阿妹回答，洛弘文刷着牙从卫生间里探了头出来。 他含糊不清问：“妈，你想吃什么？” 陈老太：“……我……唔……额……我……”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缩回卫生间里的洛弘文很快咕噜噜漱完口，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 他用大掌擦拭脸上的水珠，同时对陈老太道：“妈，我和阿妹一会儿出街一趟，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陈老太不太能招架女婿的热情，“我、我吃什么都行，你们看着买吧，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怎么行？”洛弘文来到祖孙几人面前，一手抱起一个小胖墩。 对着怀里的两个小胖墩说：“外婆这段时间照顾你们辛苦了，我们要好好孝顺外婆，对不对？” “啊！啊！”两个小胖墩叫唤着，像是在回应。 陈老太无所适从地抻抻衣摆，支支吾吾道：“那…那包饺子吧，阿妹会包饺子，包得可好吃了。” 洛弘文眼睛一亮，回头看陈阿妹，“你会包饺子？” 陈阿妹骄傲地昂了昂下巴，“嗯，也没多难，跟做浮水蛙没什么区别。” “行，那就吃饺子，我还没吃过你包的饺子呢。” 时间已经来到十点。 为了不耽误盼盼中午放学回来吃饭，洛弘文陈阿妹空着肚子就出了门。 这一次，陈阿妹不再是骑摩托车的司机，而是成了坐在后排的乘客。 她扶着洛弘文的肩膀，身体和洛弘文保持了一拳的距离。 “搂着我的腰才安全。”洛弘文两条长腿支在地上，将肩上的手转移到自己腰间。 陈阿妹拒绝，“被村里人看到了，笑话。” 第151章 到底谁命好 洛弘文抓着陈阿妹的手不肯松，“有什么好笑话的，咱俩是正儿八经的合法夫妻，又不是偷情。搂紧，别摔了。” 陈阿妹拿他无可奈何，只能配合搂着他的腰，轻轻趴在他背上。 摩托车启动，笃笃笃往前行驶。 爬到门口的两个小胖墩见车走了，立马瘪嘴哇哇大哭。 陈老太哭笑不得地将两个小胖墩抱回客厅。 “你们两个呀，去过一次街上就上瘾啦？不哭不哭，外婆陪你们玩儿，让你们的爸爸妈妈出街玩玩~” 陈老太晃荡手里的拨浪鼓，很快就转移了两个小胖墩的注意力。 洛弘文载着陈阿妹去镇上，经过池塘、水田、晒谷场…… 每每和偶遇的村民对上眼神，就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在风中笑得意气风发。 陈阿妹在他身后有些脸红耳热，几次想将手从他腰间抽走，都是刚有动作就被他捉回去。 瞧见夫妻俩亲昵的样子，在池塘边洗涮东西的妇女们忍不住发出感慨。 “阿文阿妹两口子结婚都有八九年了吧？感情还这么好，坐个摩托出街还搂着腰呢。” “真让人羡慕啊，又会挣钱又会疼老婆的男人，怎么就没让我遇到？” “要不说陈阿妹命好呢，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 “也不能这么说，人阿妹也是有本事，换作其她人，不一定能守得住这么大的家业。” “切，有什么守不住的？挣钱难挣，守还守不住？”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换作是你，你能自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能种地、养猪，给人打米？” “嘿！说话就说话，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陈阿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像狗一样帮她说话？” “说谁是狗！你说谁是狗！”挽着裤脚站在水里的妇女扬起手里刷鸡笼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就朝辱骂她是狗的另一个妇女打去。 被打的妇女也不示弱，扬起捶打脏衣服的木棒就回击。 几个回合的工夫，两人就先后夺过对方手里的‘武器’，扭打着倒进水里。 旁边的大妈大姐们吆喝劝说着，但没一个人敢上前…… 洛弘文带着陈阿妹到镇上。 在陈阿妹的指挥下，将摩托车停在百货店前，下车买面粉、干木耳。 买完面粉和干木耳，又骑着摩托车到肉摊前，割猪肉。 肉摊老板认出坐在洛弘文身后的陈阿妹，本想笑着打招呼。 突然意识到陈阿妹和洛弘文举止亲昵，话瞬间止在了舌尖。 他看看陈阿妹扶在洛弘文腰上的手，看看眉眼带着笑意的洛弘文，再看看陈阿妹，差点一不留神把手指头割了。 陈阿妹注意到肉摊老板的眼神，大抵猜到对方心里的想法，笑着打趣道：“老板，你专心点，可不要偷偷给我们加料啊，我们家可不吃人肉。” 意识到暴露了的肉摊老板尴尬笑笑，低下头专心割肉。 割好肉、称好重量，隔着肉摊递给陈阿妹时，他终于忍不住向陈阿妹递眼色，同时低声询问：“这是？” 陈阿妹没好气：“我老公啊！还能是谁。” 猪肉摊老板惊诧：“你这么快就改嫁了？” “什么改嫁！” 洛弘文笑着接过话：“我是她原配老公，没死！活着回来了。” 说完，将该付的钱放在摊位上，驶动摩托车离开。 留下猪肉摊老板愣在原地，连钱也不记得收。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向周围的摊贩老板求证：“刚刚你们都听见了？刚刚那个男的说，他是陈阿妹没死的老公？” 周围的摊贩老板们也惊诧不已。 “听见了听见了！” “怎么又没死？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长得还蛮靓仔嘞！跟二十出头小伙子一样，衬得他老婆都年轻了几岁！” 一时间，摊贩老板们生意也顾不上做了，叽叽喳喳开始了八卦议论。 洛弘文死而复生的消息就这么不胫而走，短时间内就经人口口相传。 传到派出所里，许彦明和赖老二、马丽梅两口子的耳中；传到村子里，赖老太和赖老大母子俩的耳中；再接着往北，传到陈屋村…… 说是吃陈阿妹包的饺子，回到家后，真正动手下厨的人却成了洛弘文。 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前忙后，和面、剁馅，直到最后该包饺子了，才让陈阿妹洗手发挥。 陈阿妹一边包，他还一边夸：“包得真好！比外头卖的还好看！” “我们船上的大厨都没你这手艺！” “我看咱家要是开个饺子店，生意也肯定火爆。” 一句接着一句的夸奖，夸得陈阿妹的下巴都忍不住昂了起来。 凭自己本事各拿到一小块面团的两个小胖墩也忙得不亦乐乎，一边啊打哇啦说着婴语，一边将面团揪成小块、拍成圆饼。 再趁大人不注意往嘴里塞，然后被陈老太摁着脑门从嘴里抠出来。 包好的饺子刚刚下锅，盼盼就放学回来了。 人还没回到家，清脆的喊声就先传了回来。 “爸爸！” “爸爸！” “爸爸？”盼盼从进门开始就左右张望着找洛弘文。 洛弘文正在厨房看火煮饺子，拿着锅铲、系着围裙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应声道：“在这里！老爸给你煮水饺吃。” 盼盼立马朝着厨房跑去，一把熊抱住洛弘文。 她仰着圆圆的小脸，笑得眼睛弯弯，“爸爸！我还以为你又走了呢。” 洛弘文换了个手拿锅铲，单手就把五十几斤重的胖闺女抱起来。 “怎么会呢。”他说，“以后你每天放学回来，都能看到老爸。” “真哒？” “当然！老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耶！太好了！”盼盼双手用力抱紧洛弘文的脖子。 洛弘文笑着歪头装晕，“额额额~勒晕了勒晕了。” 盼盼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注意到锅里漂浮的饺子。 陈阿妹担心父女俩光顾着打闹，把饺子煮破了，进厨房来接过洛弘文的锅铲，想让洛弘文带盼盼出去。 同时也是问盼盼：“盼盼，今天中午煮的是水饺哦，你要是不想吃……” 盼盼亮着眼睛问:“爸爸包的嘛？” 陈阿妹心想面和馅都是洛弘文准备的，洛弘文还擀了皮，就点点头。 得到答案的盼盼立马高呼：“我要吃！我要吃爸爸包的水饺！” 陈阿妹：“……” 第152章 又是诈骗电话！ 下午，睡醒午觉的盼盼该去上学。 她拿着装着豆奶饼干的塑料袋，磨磨蹭蹭就是不出门。 陈老太好奇问她：“你怎么还不走啊？等会儿迟到了。” 盼盼眨眨眼，捏紧塑料袋，朝父母的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圆圆的小脸探进房间里，眼巴巴问：“爸爸~你可以送我去学校吗？” 半躺在床上的洛弘文立马蹦起来，“走！” 有些忐忑的盼盼立马喜笑颜开。 洛弘文骑着摩托将盼盼送到学校门口。 爬下车的盼盼神气极了，似乎在向所有朝她看过来的人说：看！这是我爸爸！我爸爸送我来上学了！ 她微微昂着下巴，冲洛弘文挥手，蹦蹦跳跳走进校园。 洛弘文笑着注视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启动摩托车回家。 家里，陈老太和陈阿妹正商量着给陈大牛打个电话，告诉陈大牛洛弘文回来了。 洛弘文刚好回到家，笑着请缨道：“我来打！” 他照着电话簿上记的号码，拨通电话。 “喂？”洛弘文故作正经，“哥，是我。” 陈大牛不敢置信地拿开话筒，看了看，又贴到耳边，“谁？你是谁？” 洛弘文差点忍不住笑，“我呀，哥，阿文。” 电话那头的陈大牛沉默。 一秒、两秒…… 就在洛弘文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 “草！@￥%&（）我去你妈骗子！@￥%……*（））”陈大牛在电话里一通臭骂。 “奶奶的！你当我们陈家人好欺负是吧！有本事你亲自来找我，老子打不死你这个骗子！ “我去你！@￥%&*（）——）” ‘咔！’ 电话被挂断。 洛弘文拿着已经嘟声的话筒，有些呆滞。 陈阿妹疑惑上前，“哥跟你说什么了？我怎么好像听到哥在骂人？” 洛弘文表情复杂，“……哥骂我是骗子。” “……” 陈阿妹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哥误会了！国庆那天，家里来了个电话，说是你……” 她言简意赅向洛弘文解释了诈骗电话的始末。 听到是自己三舅主导的诈骗，洛弘文错愕又愤怒。 没等他做出其他反应，电话铃响。 陈阿妹接起。 “喂！阿妹！”陈大牛声音急切，“你没接到诈骗电话吧？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个男的说他是阿文！ “妈的！声音像得很，我心都一哆嗦，以为真是阿文给我打的电话！ “幸好我机智，反应过来是诈骗电话，直接给他骂了一顿！ “你可千万要注意啊，别被骗了！现在这年头，真是……” “哥，哥！哥！你听我说。”陈阿妹打断洋洋得意的陈大牛，“有没有可能，给你打电话的人，真是阿文呢？” “哈？” 陈阿妹将话筒贴到洛弘文耳边。 洛弘文立马将对诈骗案的怒气压下，用哭笑不得的无奈语气道：“哥，真是我，你可把我给骂懵了。” “哈——？阿文？！你真是阿文？你回来了？”陈大牛没有骂错人的愧疚，只有对洛弘文平安回家的激动喜悦。 “哈哈哈哈！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等着！我现在就跟老板请假，回家跟你喝酒！” 洛弘文笑道：“不急，哥你安心上班，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 “急急急！你平安回来了，不见你一面，我哪里还有心思上班啊！没事！老板能理解的！ “诶你跟婉柔说了没有啊？要不我去找她，跟她一起回去！” 洛弘文：“还没跟她说，跟她说了，她肯定也要请假回来。” “那肯定的！自己亲哥回来了，她怎么可能不回家去看看？你该跟她说就跟她说，早让她知道你回来了，她也能早放心。” 洛弘文点点头，“是，哥你说的有道理，我一会儿就给她打个电话。” “行！那我先去跟老板请假，你给她打电话。她要是也请假回去，你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医院接她一起回去！” “好。” 挂断电话。 洛弘文笑着对陈阿妹、陈老太说陈大牛非要请假回来的事。 这也在陈阿妹、陈老太的意料之内。 就是猜到陈大牛肯定要请假回来，所以她们才会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陈大牛。 “我打个电话给婉柔吧。”洛弘文再次拿起话筒，将电话簿翻到记了洛婉柔学校电话的那一页。 正要拨号码，陈阿妹将电话簿往后翻了两页，笑着提醒道：“婉柔今年已经毕业，进医院实习啦！” 洛弘文后知后觉，“忘了忘了。” 洛弘文拨打那串陌生的号码。 电话打通，没人接。 陈阿妹点着另一串号码，“打这个试试，那个是婉柔宿舍的号码，这个点，她们宿舍应该没人。” 洛弘文听陈阿妹的话，又拨打了新的号码。 这次电话被人接起。 他向接电话的人表明身份，请求对方把洛婉柔叫来接电话。 大约等了一分多钟。 话筒里终于传来动静。 “喂？！”洛婉柔声音严厉，“我说你们这些骗子有完没完啊！不怕被抓是吧！还把电话打到医院来了！ “我~！@￥%!@!!!^……” 洛弘文脑海中浮现自家妹妹拿着话筒愤怒输出脏话的模样，无语扶额。 “婉柔、婉柔，你别骂了，我真是你哥。” 洛婉柔那边安静了两秒。 她接着嘲讽：“嗬！装得还挺像！我还是你爹呢！” 洛弘文：“……” 他没招儿了，只能将话筒贴到陈阿妹耳边。 陈阿妹此时已经笑得脸都酸了。 “婉柔。”她忍笑喊了一声。 话筒里的洛婉柔立马变得温顺，“阿嫂？” 陈阿妹：“婉柔，真是你哥回来了。” “哈？啊——————！！！！真哒？你说的是真哒？我哥真的回来啦？” 洛婉柔激动的声音尖锐又嘹亮。 陈阿妹将话筒拿离耳边十几厘米，才哭笑不得道：“真的，真是你哥回来了，昨天下午到的家。 “你看你有没有办法请假回来一趟吧，要是回不来，就安心上班。 “你哥这次回来估计就不再走了，你过段时间再回来也没事。” 第153章 别为了转正走歪路 “回得去！当然回得去！天塌下来，我也得回去！”洛婉柔激动地说。 陈阿妹劝：“你别激动，工作要紧。你哥在家又不会跑，等有空了再回来也一样。” 话音刚落，洛弘文从陈阿妹手中接过话筒。 他对着话筒里的洛婉柔道：“老老实实上你的班，别请假回来。” “哈？为什么！”洛婉柔很不理解，她现在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飞回家里。 她那么想洛弘文，难道洛弘文这个做亲哥的，一点也不想她这个亲妹妹吗？ 洛弘文道：“你说为什么。我没说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是实习阶段，还不是医院正式职工吧？” 洛婉柔撇嘴，不说话。 哪怕她不说话，洛弘文也能想象出她这会儿的反应和表情。 洛弘文继续道：“你阿嫂说的没错，我就在家，哪里都不去。你在医院安心实习，等有空了再回家。” 洛婉柔要说话。 似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洛弘文抢在她开口前，又道：“你辛辛苦苦读那么多年书，为的就是这份工作。 “听话，以自己的事业前程为重，别特地请假回来一趟了。” 洛婉柔有点不开心，但她知道洛弘文说的都在理。 刚放完国庆的假期不久，她一个实习生在这个时候请假，肯定要给带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倒是不在意自己在赵志刚心里的印象，但她不能给赵志刚给她打低分的机会。 冷静下来后，她蔫蔫地回应洛弘文道：“知道了，我等下次休息了再回去。” “嗯，我过几天可能会跟你阿嫂去一趟市里，到时候我们去看你。” 闻言，洛婉柔眼里湮没的光又燃了起来，“真哒！” 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有力：“那说好了！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看我，可不能出尔反尔。” 洛弘文笑：“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了。” “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洛婉柔气哼哼，“非要我拆你的台是吧？ “你不是说九月就回来？怎么十月了才到家？ “你知道我阿嫂这几个月以来有多担心你吗？！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劝我阿改嫁了！” 洛弘文：“……嗬，有你这个妹妹，还真是我的福气。” 洛婉柔不好意思笑笑，“嘿嘿~不过你放心啦，我阿嫂对你可是情比金坚！ “无论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改嫁，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你不回来，就一直当你还活着！” 话筒漏音。 站在洛弘文旁边的陈阿妹听到了大概。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挠着头转身朝客厅正在抢玩具的两个小胖墩走去。 洛弘文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耳朵旁洛婉柔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继续。 通过洛婉柔的描述，洛弘文能想象出陈阿妹强忍悲伤、坚强撑起这个家的画面，心里再次涌起一阵阵愧疚。 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要在家做生意的想法。 他不能再让陈阿妹为他提心吊胆了，他要真真正正撑起这个家，而不是只管挣钱，把家里的事都丢给陈阿妹扛。 “行了行了。”洛弘文打断洛婉柔的话，“你说起来没完了，先去上班吧。等下班有空了，再打回来也不迟。” 洛婉柔不舍得挂断电话，但她确实已经离开岗位有一会儿了。 再打下去，赵志刚怕是要派人来找她回去。 “那挂了。”她的语气又蔫了下去，“等晚上下班了，我再打给你们。” “嗯，挂吧。” 说完，洛弘文不等洛婉柔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洛婉柔突然好奇盼盼见到洛弘文的反应，张嘴正想问。 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声。 立马没好气地低骂了两句脏话，将话筒挂了回去。 她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转身刚想往科室走。 迎面就遇见前来找她的实习小组组长——朱向东。 “跟谁打电话啊，这么久。”朱向东试探问，“男朋友？” 洛婉柔睨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少打听。” 说完加快脚步，走在了前头。 这个朱向东平日里对赵志刚谄媚得很，完全就是赵志刚的小跟班。 洛婉柔厌恶他的程度，不亚于厌恶赵志刚。 可朱向东跟犯贱似的，洛婉柔越不待见他，他就越是喜欢往洛婉柔跟前凑。 “婉柔，你别这样，我也是担心你！”朱向东快步跟上洛婉柔。 洛婉柔皱眉，“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怎么会不需要？你一个女孩子，柔柔弱弱，还长得这么漂亮。身边要是没有护花使者，很容易被欺负的。 “我作为你的同学，又是咱们小组的组长，肯定要关心照顾你。” 洛婉柔被恶心得简直想吐。 她突然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扫视没比她高多少，瘦得显头格外大的朱向东。 “现在是十月又不是三月，你发什么桃花癫！有病就找精神科治，别来我面前碍眼！” 说完抬脚，几步阔步往前走。 朱向东跟听不懂好赖话似的，又跟上去，“婉柔，我听晓慧她们说，咱们院长的儿子前几天约你去看电影？ “你答应了没有？” 洛婉柔直接装聋，不予理会。 “婉柔你说话呀。”朱向东不依不饶问，“院长儿子约你看电影的事，到底是真的假的？ “我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要为了转正走这种偏门斜径！” 洛婉柔懒得理他。 等进了办公室的门，朱向东立马闭嘴恢复安静，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另一边，陈大牛无视老板话里话外的不满，已经向老板请好假。 没等到陈阿妹和洛婉柔的电话，他直接提着行李去车站，坐上了回山沙镇的大巴。 他没来得及，也没想起来给马淑珍打电话。 陈阿妹了解自家亲哥的性子，打电话去陈屋村找马淑珍，跟马淑珍说了情况，让马淑珍带着孩子坐车来洛家吃饭。 给马淑珍打过电话，陈阿妹就打算再去一趟镇上，买酒菜肉，提前为晚饭做准备。 洛弘文非要和她一起去。 “那你去。”陈阿妹把摩托车钥匙递给洛弘文，“我在家等你回来就行。” 第154章 男人都有花花肠子 洛弘文不接钥匙，“一起去呗。” “就买个菜，一个人去不就行了？你自己去吧，我在家看一帆一鸣，要是有人来打米，我也能给人打打米面。” 说曹操，曹操到。 还真有人推着斗车来了。 陈阿妹见状，拉开洛弘文的手，将摩托车钥匙放进他手里。 然后头都不回就去招呼前来打米的村民。 洛弘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和陈阿妹黏在一起，可他觉得阿妹似乎不怎么需要他。 已经打开加工坊门的陈阿妹没听见洛弘文有什么动静，回头看去。 瞧见洛弘文拿着摩托车钥匙，还站在原地。 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去？” 洛弘文从不被陈阿妹需要的失落中抽离，扬起嘴角问：“在想买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买条鱼，买半斤叉烧，再买几根辣椒回来炒酸甜口？” 他说的这些，都是陈阿妹爱吃的。 在外人面前，陈阿妹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道：“你看着买吧，买点下酒菜，哥不是要和你喝酒吗？ “对了，再买几根牙刷，哥他们明天早上用。” 洛弘文：“好！” 他跨坐上摩托车，将钥匙插进锁孔。 很快启动摩托车，笃笃笃驶离。 陈阿妹也已经打开机器，准备往进粮口倒稻谷。 “这下你们一家团圆了！”前来打米的大娘笑说。 陈阿妹笑着回应：“是啊，团圆了。” “你们两口子让人羡慕哎！家里盖了楼，出门有摩托车，还有儿有女！多少人拜多少观音，都拜不来哦！” 陈阿妹：“都是辛苦换来的。” “也是，阿文工资高是高，但一出去就几个月、大半年没有音信，是骇人诶！” 大娘说完顿了顿，突然回头张望一眼。 确定门外没人后，她走近陈阿妹，小声问了句什么。 机器轰隆作响，陈阿妹根本听不清。 在陈阿妹问了句‘什么’后，大娘更加凑近陈阿妹的耳朵，手做喇叭状： “我说！你担不担心你家阿文在外面乱搞啊？” 陈阿妹用手拨稻谷，使稻谷更快落进进粮口的动作顿住。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回答大娘道：“阿文他不是那种人。” 大娘撇撇嘴，一脸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她信誓旦旦对陈阿妹道：“男人都一样！十个里，起码有九个都有花花肠子！ “剩一个，是脑袋有问题，除了吃喝睡，什么也不想！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出去打工的男人啊，容易在外面乱搞！有的找鸡，有的直接养小老婆！ “你最好是让你家阿文把钱都交到你手里喔！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起码老老实实过日子！” 陈阿妹没接话，有些失神。 大娘自顾自继续说着哪条村的两口子就是因为男人在外面打工有了相好离了婚，哪条村的男人直接在外头和小老婆过日子，不再回家。 机器很快完成工作。 陈阿妹熟练地关停轰隆作响的机器，把还带有余温的米袋子扎好，并搬到斗车上。 大娘跟在她屁股后面，还在絮叨，让她留心注意洛弘文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依旧是不接话茬，向大娘摊开手心，要这次打米的加工费。 方才絮絮叨叨的大娘瞬间就安静了。 过了几秒，才道：“先记账上嘛，都是一条村的，又跑不了。” 陈阿妹从容应对：“好，那我就先记账上了，月底清账的时候再上门问您要。” 在村里做生意，赊账欠款是难免的事。 陈阿妹也允许赊账欠款，但这不代表她会做冤大头。 她直接定了欠债不过月，月底统一要债清帐的规矩。 除了极个别人会在月底以各种理由继续拖欠外，其余人都会在陈阿妹要账时配合给钱。 送走大娘后，就再也没有生意上门。 陈阿妹闲着没事，脑海中控制不住地重复响起大娘说的那番话。 嫖娼、养女人…… 这种事，洛弘文做过吗？ 每每浮现这个念头，她都会第一时间选择否定，选择相信洛弘文。 可这个念头就跟葫芦似的，摁下去又会再次浮起来。 直到洛弘文买完酒肉菜回来，她看到真切的洛弘文，这才不再胡思乱想。 依旧是洛弘文系上围裙，亲手下厨。 盼盼还没放学，他就已经将菜全部备好。 盼盼放学回到家，进厨房看到大小盘子里待炒的各种菜，疑惑问：“今天要吃大餐嘛？” 洛弘文笑着回答：“是啊，你大舅和你舅娘他们今天要带着大宝他们过来。” 陈阿妹眨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几秒钟后，她才道：“那阿姑呢？阿姑不回来吗？” 洛弘文耐心向盼盼解释洛婉柔不能回来的原因，并答应带她去市里看洛婉柔。 盼盼听到能去市里，眼睛都亮了！ 她兴奋地想追问准确时间。 洛弘文道：“快出去快出去，油热了再一会炒菜崩着你。” 闻言，盼盼立马缩着脖子退出了厨房。 洛弘文在厨房叮叮当当一顿爆炒、香煎、炖煮。 香味很快飘溢出来。 盼盼被馋得流口水，三分钟一趟往门外看。 终于见到马淑珍带着陈大宝兄妹三人来到，她兴奋地迎出去。 “你们终于来啦！走！我带你们看我老爸去！” 盼盼拽上陈大宝的手，不由分说将陈大宝他们往厨房拽。 来到厨房门口，她跟介绍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介绍道：“看！我爸在炒菜！在炒菜的，就是我爸！” 陈大宝：“……” 陈二美：“……” 兄妹俩内心表示：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年纪最小的陈三美倒是最认真。 她盯着正炒菜的洛弘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扭脸问：“盼盼，你爸爸是不是被火熏黑了啊？他怎么比我爸爸还黑。” 盼盼一时回答不上来。 这时，去镇上接陈大牛的陈阿妹也回来了。 “让他们两个比比，看谁黑！”盼盼说着就往外跑，将刚下车的陈大牛往厨房拽。 不明所以的陈大牛呵呵笑，还以为盼盼是想让他早点见到洛弘文。 第155章 看你那铁公鸡的样！ 陈大牛被盼盼拽进厨房，瞧见洛弘文满头是汗，正一手拿锅铲，一手握锅柄颠锅。 桌台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几道菜，香味逼人。 “阿文！做这么多菜啊！”陈大牛开口招呼，“别做了，够吃就行。” 洛弘文循声扭头，对上陈大牛的视线。 他笑着回应道：“哥你不是说要跟我喝酒吗，喝酒怎么能不弄几个好菜？” 陈大牛呵呵笑了两声，“也是！那我帮你搭把手吧。” “不用，哥你出去坐着歇吧，马上就炒完了。盼盼，带舅舅出去。” 盼盼充耳不闻，将陈大牛拉到洛弘文身边。 她将陈大牛的胳膊托起，放到洛弘文的胳膊旁作对比。 “三美你看！”盼盼回头冲站在厨房门口的陈三美喊，“你爸爸比我爸爸黑！” “哪有！”三美哒哒哒跑进来，“明明是你爸爸更黑。” 盼盼怀疑地皱起眉头，又仔细对比了陈大牛和洛弘文的肤色。 发现自己挡了光，还拉着陈大牛和洛弘文转了个圈，让两个人的胳膊都能在同一片光线下。 再一对比，还真是洛弘文比较黑。 洛弘文和陈大牛看着两个小不点，都是哭笑不得。 陈大牛摸摸盼盼的头，道：“放心吧，你爸爸本来的皮肤白，用不了几个月就能养回来了。” 盼盼仰脸，“养不回来也没事！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不嫌爹黑！” 陈大牛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已经听过这番话的洛弘文则是失笑摇头，转身将已经炒好的菜盛进盘中。 “行了，你们俩个快出去玩吧，厨房热。”陈大牛打发盼盼和陈三美。 等两个小不点出去了，他开始和涮锅准备炒下一个菜的洛弘文聊天，问洛弘文这么久没音讯的原因。 郎舅俩在厨房边干活、边聊天。 外头，陈阿妹指挥着马淑珍和几个孩子，开始准备桌椅。 家里那么多人，常用的那张餐桌坐不下。 要把杂物间里的备用的小矮桌搬出来，冲洗干净。 然后放在家里的餐桌旁。 开饭的时候，大人们坐大餐桌，小孩们则是围着小矮桌坐。 桌上的菜色也是一样的，大人桌上有的，小孩桌也有。 洛一帆和洛一鸣两个小胖墩也被安排在了小孩桌。 原本陈老太想跟着两个小胖墩也坐小孩桌，这样方便照看两个小胖墩，也方便照看盼盼她们几个大孩子。 是陈阿妹和洛弘文都力劝她坐在单人桌好好吃饭，不用管孩子们，她这才选了个一回头就能照顾到两个小胖墩的位置坐下。 两个小胖墩坐在藤椅里，格外兴奋。 一会儿抓着食物胡乱地往嘴里塞，一会儿在藤椅里站起来，咿呀哇啦地乱叫。 盼盼和陈大宝分别坐在两个小胖墩的左右，时不时夹菜假装喂两个小胖墩，将两个小胖墩引诱得张开嘴，跟着食物伸长了不明显的脖子，却不给两个小胖墩吃。 逗得陈二美和陈三美嘎嘎乱笑。 大人桌那边也热闹不断。 洛弘文和陈大牛都是能将稀松平常小事讲得生动有趣的人。 两人在推杯换盏间聊着天，也是笑声不断。 陈老太好几次忍笑忍得差点被呛，咳嗽咳得老脸涨红。 “多亏了咱妈！”洛弘文举杯对陈老太，“妈！真的多谢你来家里帮我和阿妹看孩子！ “要是没有你帮衬，阿妹不知道得多辛苦！” 陈老太懵了。 好好的，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手忙脚乱，将手里的碗筷放下，想举起手边的饮料。 许是太过慌张，一不小心就将橙黄色的饮料打翻。 陈阿妹手疾眼快将没撒完的饮料扶起，并拿了垃圾桶接往下淌的饮料。 陈老太又尴尬又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淑珍！给咱妈倒杯白的！”陈大牛这时对坐在陈老太另一边的马淑珍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让咱妈也喝两口！” 从进门开始就保持沉默，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马淑珍乖乖应声，起身给陈老太倒酒。 陈老太接过儿媳倒的酒，有些为难。 “这…这……我没喝过酒。” 脸颊已经有些坨红的陈大牛笑劝：“喝一点！少喝一点，尝尝味道！” 洛弘文笑得眼角弯弯道：“妈，你想尝就尝，不想尝就不尝，没事。” 陈老太两手捏着小小的酒杯。 她看看左边的陈阿妹，看看右边的马淑珍。 又迟疑了几秒后，跃跃欲试道：“那、那我就尝尝？” 陈阿妹没好气笑：“想尝你就尝呗，以后想尝什么，我都买回来给你尝尝。” “行。”陈老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尝尝这酒是什么味！” 她举杯仰头，一饮而下。 洛弘文和陈大牛抬手想劝，都没来得及。 这哪里是尝，分明是干杯啊！ 只见干了一整杯的陈老太被辣得挤眉弄眼，脸上的皱纹都清晰明显了几分。 陈老太只感觉似是有股火，从心口沿着喉咙一直往上烧。 身体也瞬间有了发热的感觉，特别是脸颊和耳朵烧得厉害。 原来喝酒是这么个滋味？ 其实她早就想尝尝这酒是什么味道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因为她怕喝醉了，鸡没人喂、衣服没人洗、孩子没人看…… 现在终于尝到这酒的味道，她心道：“不过如此嘛！没什么好喝的！” 已经缓过来的陈老太咂咂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说出来了。 她的一儿一女、以及女婿儿媳都看着她，已经察觉不对劲。 “妈……”陈大牛弱弱问，“你没事吧？” 陈老太抬眼看他，“啊？什么事？没事！吃吧吃吧！不用管我！” 老太太摆手的气势那么大气洒脱，完全像换了个人。 陈大牛和洛弘文对了个眼神，低声道：“完了完了，老妈好像喝醉了。” “喝醉？”陈老太这会儿耳尖得很，“怎么可能！才一杯！ “来！淑珍，你再给我倒一杯！我喝给他们看看！” 马淑珍没敢动，朝陈大牛递去询问的目光。 陈大牛道：“别喝了别喝了，妈你别喝了，吃菜吧！” “吃什么菜！一点酒都不舍得给你妈喝？看你那个铁公鸡的样！ “这是我女儿女婿买的酒，我想喝就喝！你管不着！”陈老太猛地拍桌，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 第156章 老太太发酒疯 看着陈老太喝醉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陈阿妹陈大牛她们是又懵，又觉得好笑。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陈老太这副模样。 陈老太从来都是柔柔弱弱，不敢跟人大声说话的形象。 没想到一杯酒就能让老太太性格大变。 盼盼正啃着鸡腿。 她盯着陈老太的侧影，一边嚼嚼嚼，一边问陈大宝：“大宝哥，外婆怎么了？” 陈大宝摇摇头，“不知道。” 听到两小只对话的陈阿妹扭脸，笑着安慰道：“没事，你们吃你们的。” 盼盼：“哦。”拿着鸡腿啃咬下一大块肉，继续嚼嚼嚼。 这边话音刚落，陈老太突然蹭一下站起来。 陈阿妹疑惑看她，“妈，你要干什么？” “我去屙尿！”说着，陈老太转身就往门外走。 陈阿妹连忙起身追，“卫生间在这边！” 陈老太像听不见似的，脚步极快往外走，几乎是小跑。 等陈阿妹绕过小孩桌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快走到隔壁洛三奶家。 洛弘文陈大牛反应过来，也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筷子，追出去。 只见老太太一脚踹翻洛三奶门前安在簸箕里的萝卜干。 扭身又把晾衣绳上的衣服全部硬扯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猛踩。 正在家里吃饭的洛三奶、周阿花听见动静跑出来，立马啊呀乱叫。 “你做什么啊！”洛三奶边拍大腿边跺脚，“你什么意思啊！” 瞧见追过来的陈阿妹，她冲着陈阿妹再次跺脚拍大腿，“陈阿妹！你们家什么意思啊！你妈什么意思啊！” 陈阿妹伸手环抱陈老太，试图控制住陈老太，同时扭脸想解释说陈老太喝醉了。 没等她开口，酒后力气极大的陈老太一把挣脱她的圈抱，朝洛三奶、周阿花婆媳俩奔去。 婆媳俩被陈老太的气势吓得脸色大变，争先恐后往厨房里躲。 捧着碗跟出来想看什么情况的洛小珍刚好走到门口，被撞得往后仰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厨房门就那么大，根本没法同时通过洛三奶、周阿花婆媳二人。 拥挤间，周阿花一把把婆婆洛三奶推了出去。 洛三奶被推得左脚绊右脚，摔得跪伏在地上。 同时，陈老太也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陈老太一把抓住她的衣裳，“你个老不死的~！@#%￥%……% “想卖我外孙女盼盼，你怎么不~！#@￥￥% “&*））……%￥还劝我家阿妹改嫁！！#%……你以为我好欺负~@#￥%” 老太太说的话里有大半都是脏话。 洛三奶被她这副彪悍的样子吓得像只鹌鹑，只会白着脸发抖，想不起来挣扎也想不起来反击。 不是她怂，实在是老太太的变化太惊人了！ 这是鬼上身了？ 还是发癫了？！ “妈！”陈阿妹上前拉拽陈老太，哄孩子那般的口吻道，“好了好了，回去吧，回家吧！” 赶过来的洛弘文和陈大牛都愣了愣后，也上前来拉陈老太。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只动口不动手的陈老太在被架起胳膊后，竟然蹦起来踢了洛三奶两脚！ 洛三奶被踢得‘哎哟’一声，声音都是颤的。 各架着陈老太左右胳膊的洛弘文陈大牛眼睛一瞪，连忙使劲将陈老太架走。 留下陈阿妹，尴尬上前将洛三奶搀起。 “不好意思啊三婶，我妈喝醉了。”陈阿妹拍打洛三奶身上的灰。 洛三奶气得哆嗦，“喝醉就能乱打人啊！喝酒就能来人家家里骂人啊！” 陈阿妹面不改色，“也不是乱打人，之前你要是没说把我家盼盼送人，没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妈肯定不会来打你的。” 洛三奶：“……” 陈阿妹松开，转身去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衣服都干了，没沾什么灰，掸掸就干净了。” 说着掸了掸，然后搭回晾衣绳上。 又将被踹翻的萝卜干捡回簸箕里，“反正吃的时候都要洗，我就不给你们洗了，洗了容易坏！” 说完将凳子扶正，再将簸箕放回凳子上。 “三婶，天气也不早了，你们记得把衣服和萝卜干收回去哈，不然等会儿该打露水了。 “我就先回去了，得看着我妈，不然她一会儿再跑出来发酒疯就麻烦了。” 陈阿妹转身走人。 留在洛三奶站在原地气得半死，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躲进厨房的周阿花跑出来，马后炮地问：“妈，你没事吧？” 洛三奶更气了，唾沫四射地骂道：“现在知道问了！刚刚跑的时候，怎么不说让我先进屋啊！” 周阿花：“……” 她小声弱弱道：“我还以为洛弘文回来，她们要来找我们算账呢。” 洛三奶：“……”其实她心里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但她肯定不能承认了！ 洛三奶把儿媳周阿花骂了一通，把心里的气出得差不多了，这才消停。 隔壁这时传来高亢的歌声——‘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是陈老太在唱歌。 声音很大，调子不准。 流行情歌被她唱得像山歌，歌词也记不住，想起哪句唱哪句。 看着老太太站在客厅自信唱歌的样子，全家人都笑酸了两颊，笑出了泪花。 特别长盼盼她们几个小家伙，笑得东倒西歪、倒在地上。 陈老太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完全不受影响。 在高歌了‘一曲’后，她把电视打开，调到有音乐的频道。 跟着电视里的曲调继续高歌。 不管会不会，也不管到底听没听过，总之就是跟着高声歌唱。 陈阿妹她们见老太太只唱歌，不再乱跑，揉着笑酸了的脸坐回饭桌。 “你看你干的好事！”陈阿妹嗔怪陈大牛。 陈大牛嘿嘿一笑，“我只是想让妈尝尝味道，谁知道她会一口闷嘛。” 洛弘文帮陈大牛说话：“没事，看妈现在多开心，我还没见过妈这个样呢。” 陈阿妹哼哼冷笑两声，“我也没见过我妈这样呢！” 洛弘文笑眼问她：“哎，你说咱妈等明天酒醒，会不会记得今天的事？” 陈阿妹：“最好是不记得，要是记得，估计她要难受好久哦。” 第157章 你怀疑我也在外面乱搞？ 陈老太折腾到半夜，精力比盼盼她们几个小孩还要充足。 光是唱歌就连着唱到晚上八点半。 她自己关掉电视，在沙发端端正正坐下，像个机器人似的目视前方。 盼盼和陈大宝她们几个闲得无聊，凑到老太太跟前，又是小声叫‘外婆’/‘奶奶’，又是用手在老太太的眼前晃。 老太太眼睛一眨不眨，跟失了神那般。 陈大宝见状有些担心，又喊了声‘奶奶’，同时用手在老太太眼前晃。 老太太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吓得他一激灵，下意识想将手抽出。 结果老太太的手劲大得惊人，他越是用力抽手，老太太就越是握紧他的手腕不放。 “小毛贼！”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一只脚踩上沙发，用唱戏般的语调尖声道：“本女侠的银子你也敢偷，看本女侠不把你送官！” 说完拽着陈大宝就往外走。 陈大宝下意识两脚使劲蹬地，往后坠着屁股。 旁边的盼盼她们几个看懵了。 在陈大宝就要被陈老太拽动的时候，盼盼突然回过神来。 “大宝哥！我来帮你！”她跑上前，双手环抱住陈大宝的腰。 和陈大宝一起双脚使劲蹬地，往后坠屁股。 陈二美陈三美见状，连忙也上前有样学样。 陈二美搂着盼盼的腰，陈三美搂着陈三美的腰…… 兄妹四人串成了串。 陈老太拽不动四兄妹，咿咿呀呀又唱了起来：“好呀！你这小毛贼竟还有同伙！ “看本女侠今日不把你们一网打尽！！” 陈老太突然翘起右脚，把右脚上的拖鞋取下，并高高扬起。 “呔！吃我一招——” 离老太太最近的陈大宝和盼盼吓得瞪大眼。 在拖鞋挥下来的时候，更是吓得闭眼睛。 好在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洛弘文和陈阿妹及时冲上前，拦住了陈老太。 “妈！别闹了，快回屋躺着休息吧。”陈阿妹劝陈老太。 陈老太瞪眼看她，“你这个女子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妈？本女侠才年方二八！” 陈阿妹：“……” 洛弘文笑得脸酸。 他极力忍着笑，给陈大宝盼盼他们递眼神，示意他们赶紧趁机脱身。 陈大宝反应过来，用空着的右手去掰陈老太的双手。 陈阿妹同时配合挠陈老太的胳肢窝。 陈老太痒得‘嘿嘿嘿’直笑，弓起身子的同时无意识松了手。 “啊！” “哎哟~” 抱着成一串的兄妹四人失去平衡，全部摔倒在地。 陈老太指责陈阿妹用‘暗器’的同时，洛弘文对四个还没爬起来的小不点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洗澡睡觉，不然一会儿再被你们的奶奶、外婆抓住，我们可是不救你们了。” 闻言，表兄妹四人连忙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逃进房间。 盼盼和陈二美、陈三美抱着衣服，跑进一楼的卫生间洗澡。 陈大宝上了二楼。 陈老太仍在闹。 一会儿要和陈阿妹决斗，一会儿要和陈阿妹结拜金兰。 陈阿妹被她闹得哭笑不得，好哄歹哄，总算在快十点的时候，将老太太哄回房间。 又在房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老太太这才终于累了，躺倒在床，呼噜震天响。 陈阿妹从老太太的房间出来时，外头餐桌上的残局已经收拾干净了。 厨房那边传来动静。 她正想朝厨房走去，就见洛弘文甩着手从厨房出来。 “咱妈睡着了？”洛弘文问。 陈阿妹点头，“嗯，刚睡着。以后可不能再让她喝酒了，撒起酒疯来吓人得很。” 洛弘文嘀嘀咕咕：“你和哥也是一脉相承。” “什么？”陈阿妹没听清。 洛弘文连忙否认：“没什么，我说哥好像也有点醉了，我都没敢让他继续多喝，赶紧就让阿嫂扶他上楼了。” “你的酒量倒是好。”陈阿妹看着他的大眼睛突然眯了眯，话锋倏转问：“在船上是不是闲来没事就喝酒？” 洛弘文此时已经走到陈阿妹面前。 他站定，也微眯了眼睛，直视陈阿妹的眼睛。 夫妻多年，他一下就能听出陈阿妹话里有话。 “我去船上干活，又不是去度假，怎么可能闲来没事就喝酒？” “那你们在船上，无聊的时候，都干点什么？” 洛弘文眼睛眯得更细，还偏了偏头，一副要把陈阿妹看穿的模样。 “咳~”陈阿妹撇开视线，“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还未来得及转身，手腕就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握住。 洛弘文将她身子调转个方向，轻轻推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 “急什么，坐着聊会天。” 说着，他将陈阿妹摁着坐在沙发上。 他紧接着在沙发上躺下，头枕着陈阿妹的大腿。 “在船上闲着没事。”他冷不丁开口，“就想你啊。 “想你、想盼盼，想一帆一鸣，想婉柔天桦。 “想以后换份什么工作，能挣到钱的同时，还能顾家。 “想得最多的还是你。” 他声音低沉的同时，拿起陈阿妹的手，把玩那般轻轻揩抚陈阿妹的手背。 抚着抚着，还拉到唇边，又闻又亲。 “想得晚上睡不着觉，一晚上要醒好几回。” 陈阿妹被他撩拨得心脏咚咚乱跳，忐忑地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往陈老太和盼盼的房门看。 生怕突然有人出现，撞见洛弘文躺在她腿上的画面。 好在家里静悄悄的。 连卧在门外的福禄寿都安安静静，像是不忍打扰客厅的两人。 “你快去冲凉吧。”陈阿妹轻推洛弘文的肩头一把。 洛弘文依旧枕着她的大腿，没动。 “你想问我什么？”洛弘文突然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问。 陈阿妹眼神微闪。 下意识想回避洛弘文的问题。 不过眨眼间，她就又恢复了正常。 她坦然对上洛弘文的视线，坦诚道：“今天阿李婶跟我说，十个男人里九个都有花花肠子，剩一个是只知道吃喝的傻子。 “她说男人在外面打工，找鸡、养女人是常有的事，让我提防你。” 没等陈阿妹说完话，洛弘文的眉头就已经深深蹙了起来。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认真地看着陈阿妹问：“你怀疑我也在外面乱搞？” 第158章 上门来要电视机 “没。”陈阿妹淡定否认，“就是想到那种画面，有点生气。” 洛弘文瞬间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开口否认不是，闭嘴沉默也不是。 他现在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看着洛弘文胸口剧烈起伏的样子，陈阿妹莫名觉得好笑。 她忍笑，像平日里摸福禄寿那般，摸摸洛弘文的头。 并反过来安慰洛弘文道：“我真没怀疑你，生气了？” 洛弘文皱眉，偏过脸，很是气愤的语气：“这阿李婶安的什么心？ “我刚回来第二天，她就跟你说这些话，故意挑拨我们夫妻感情。 “她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好过？” 陈阿妹：“不至于，阿李婶应该就是嘴碎。” “嘴碎？嘴碎就能胡说八道，毁人清白了？”洛弘文更气愤了，“还好你信我，你要是不信我，我就是长八百张嘴，也说不清。 “不行！我明天得去找她，让她把话给我说清楚！” “行了，人阿李婶也没说你在外面乱搞了，只是提醒我一下。你一个大男人去找她一个长辈要这种说法，不怕村里人笑你？” 洛弘文：“不怕！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怕你真信了她的话，不信我。” 陈阿妹抿唇沉默两秒。 选择直接转移话题：“你帮人家带的东西什么时候到？ “我忘跟你说了，你之前收的钱，我已经全部退回去了。” 陈阿妹说着站起身，回房间去拿了一本小簿子出来。 她将簿子递给洛弘文，“名单都在上面了，你看看有没有遗漏，金额对不对。” 洛弘文接过簿子，开始翻阅查看。 数额和名单都没错。 他合上簿子，问陈阿妹：“这些钱，是你主动找他们还的，还是他们上门来要的？” 陈阿妹如实回答，将周生、李前进两人两次上门要钱的事说给洛弘文听。 洛弘文听得眼底生寒，声音不自觉沉了下来：“我把他们当朋友，不赚钱也帮他们带电视。 “他们倒是心狠，一听说我死了，就立马上门来问我老婆要钱！” “也不能怪他们，当时谁都以为你出事了，他们也是怕辛苦挣的钱要不回去。” 洛弘文：“那其他人怎么不来问你要钱？” 陈阿妹哑口无言。 洛弘文继续道：“既然钱已经还给他们，那咱家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那两台电视机不愁卖，等到了我就转手卖出去，多挣几百元给你买衣裳。 “其他的东西，就看别人还要不要。要就还按之前说好的价钱，卖给他们。 “不要，咱们就转卖出去。都是进口货，不愁卖。” 陈阿妹赞同点头。 夫妻俩刚商量好带回来的‘货’怎么处理。 第二天上午，周生和李前进就来了。 两人提着一只用化肥袋装着的大阉鸡、一袋橘子、一袋苹果，还有一袋饼干糖果上门。 远远见到正在晾衣裳的洛弘文，就加快脚步，热情地喊‘阿文’。 洛弘文若是没听陈阿妹说两人上门来要钱的事，肯定会笑脸相迎。 可他已经知道。 他理解周生、李前进怕钱打水漂，但他更能理解自己妻子当时的心情。 “阿文！”李前进走在最前头，“你可算回来了！” 周生跟在李前进身后，“可让我们好等啊！” 洛弘文掸了掸手中被洗衣机绞成条的裤子，脸上没什么表情道：“钱都已经还给你们了，你们等我做什么？” 周生李前进的脚步瞬间顿住。 两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 “阿文…”李前进扯出尴尬的微笑，“你别生我们的气，那时候我们真以为你……” 洛弘文直接打断：“我没生气。” 李前进松一口气，提着东西继续走近，“阿文，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 “我和老周也知道我们做的不够地道，所以我们俩来的时候商量过了。 “我们在原来说好的价格上，多加五十元给你。” 他们二人从陈阿妹手中拿回钱后，镇里、县里，几乎把卖电器的店都看了个遍。 完全找不到价钱合适、大小款式也合适的电视。 看来看去，他们还是觉得洛弘文帮他们带的进口电视机性价比最高。 两人一听说洛弘文平安回来的消息。 立马抱着侥幸心理私下商量合计，带着东西来了洛家。 别说是多给五十元，就是多给一百元，他们也没法在市面上买到性价比那么高的电视机！ “不用了。”洛弘文又掸一件衣服。 水汽直扑周生李前进，两人不得不往后仰着身子躲避。 洛弘文也不看二人，慢条斯理地将衣架塞进掸平的衣服。 同时道：“给你们俩带的电视机，我要卖给别人。” 闻言，周生和李前进立马急了。 李前进：“别呀！阿文，你不是不生我和老周的气吗？” 周生：“阿文，你要是觉得五十元不够多，你再开个价。咱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价钱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提着东西回去吧。” 李前进有些激动，“阿文！你这是要跟我和老周断交，不跟我俩做朋友了？” “有什么话，跟我说！”陈阿妹人还没出现，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李前进和周生闻声看去。 对上出门来的陈阿妹的视线，表情登时变得更加不自在。 陈阿妹双手环胸，扫视两人，“那两台电视机，是我要卖给别人的，你们要有什么意见，直接跟我说。” 周、李二人沉默。 陈阿妹继续道：“当初我还钱给你们的时候，应该已经跟你们说明白了吧？ “你们从我手里拿了钱，扭头又想从我家阿文手里买电视？想什么呢？” 周、李二人还是沉默。 两人既不愿意听陈阿妹的奚落，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我们从四月等到九月！等了小半年！”李前进突然开口，“你们说不卖给我们，就不卖给我们了？ “那些钱，我们存银行里小半年，都还能涨利息呢！就这么白白给你们用了小半年？” 陈阿妹和洛弘文都被他的说辞气笑。 洛弘文要说话。 陈阿妹伸手拦他，挡在他面前，问李前进：“那你想怎么办？” 第159章 跟姑奶奶我玩耍赖？ 李前进以为陈阿妹是要妥协了，心中暗喜。 他将手中的阉鸡、水果放在门沿上，清了清嗓子后说：“都是朋友，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得难看。 “这样，我们加六十块钱，你们还把电视卖给我们。” 陈阿妹凉凉睨他一眼，“不卖。” 李前进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不还问他想怎么样吗？ 李前进气愤反问：“那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啊。”陈阿妹语气无辜，“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电视机，我要卖给别人。” 李前进气得胸口起伏，“阿文！你不出声说句话？” 洛弘文将最后一件衣服挂上晾衣绳，耸耸肩，“你让我说什么？首先呢，我家是我老婆说了算。 “其次呢，我也不打算再把电视机卖给你们。” 见夫妻俩的态度都是如此坚决，周生已经有了放弃的心思。 他上前一步，低声劝李前进：“算了吧。” 说完，将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门沿上。 “阿文、阿妹。”周生语气诚恳地道，“这次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 “这点东西，就当是我给你们两口子赔礼了。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咱们朋友之间的感情，以后在街上见面还能笑着打声招呼。” 洛弘文和陈阿妹对视一眼。 洛弘文对周生道：“赔礼就不用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周生摆手，“不不不，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哪有拿上门来，又拿回去的道理！你们留着吃吧，我和前进就先回去了。” 说着，周生拉上李前进的胳膊。 李前进甩开他。 “你清高不要电视，我要！”李前进说，“我老婆孩子在家盼了大半年，盼着家里也能有部电视，不用再去别人家看电视，被人家赶！ “这电视！你们必须要卖给我！” 陈阿妹被他气笑，“必须？天底下没有强买强卖的生意，我就是不卖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李前进咬了咬牙，“陈阿妹！你说你把钱还给我了，什么时候还的？谁能证明？” 此话一出，洛弘文陈阿妹和周生都是一愣。 随后三人都反应过来，这是要赖账啊。 洛弘文垂在身侧的拳头悄然握紧。 陈阿妹双手环胸，哼笑一声，“那你又怎么证明，你给了我家阿文买电视的钱？” 这下换李前进一愣。 他也没法证明，当初找洛弘文帮忙带电视，也只是口头约定而已。 陈阿妹鄙夷地上下扫视他一眼，“跟我耍赖皮？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我是谁！ “滚！再在我家门前碍我的眼，一会儿我放狗咬你！” 李前进气得哆嗦，“好，好，好，陈阿妹你非要做这么绝是吧？我……” 话没能说完，陈阿妹突然提起洛弘文脚边的铁桶。 将铁桶里残留的水全泼到了李前进的脸上。 ‘咣’一声放下铁桶，她转身又去拿身后靠墙放着的扫把。 站在李前进身旁，也被泼到水的周生生怕再受牵连，下意识抬手挡脸，同时连连往后退。 李前进也被陈阿妹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好好好！陈阿妹！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了！以后你们两口子有事求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帮你们！” 李前进边放狠话边跑远。 实际上，陈阿妹根本没追出去，只是扬起扫把装装样子而已。 能这么轻松就把人吓走，离不开她远扬在外的悍妇名声。 “我老婆真英勇！”洛弘文笑得略显狗腿，先是双手接过陈阿妹手里的扫把，放回去，然后轻重适宜地给陈阿妹捏起了肩。 陈阿妹回头看他，“不怕人家笑话你有个母老虎老婆啊？” “他们想要还求不来呢！我就喜欢我老婆这样能独挡一面的。” 顿了顿，他自顾又补充：“不对，是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跟独不独挡一面无关。” 陈阿妹不接他的话茬，用脚轻轻踢了踢装在蛇皮袋里的阉鸡。 阉鸡的喉咙里咕噜两声，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 “烧水！”陈阿妹突然吩咐，“劏鸡！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不吃白不吃！ “趁早劏了，省得他一会儿反应过来，再上门要。” 洛弘文毫不迟疑答应：“好嘞，我现在就去烧水！” 他马上跑进厨房烧水。 水还没烧开，家里睡懒觉的依次起来了。 先是陈大宝最先下楼，睁着大眼睛问陈阿妹要不要帮忙喂鸡喂猪。 随后是盼盼慌慌忙忙从房间里跑出来。 “糟糕啦糟糕啦！上学迟到啦！”她一边往门外跑，一边背书包。 在她从面前经过的时候，陈阿妹一把薅住她的书包肩带，“别慌，帮你请过假了，今天可以在家玩一天。” 盼盼抬头看陈阿妹，双手拨开散落在面前的头发，露出震惊的表情。 “真的？” “嗯，真的。你还有大宝二美，都能在家玩一天。” 盼盼眨眨眼，嘴角逐渐上翘。 “呵呵~”她笑得略显傻气，“太好了，要是爸爸天天都回来就好了。” 陈阿妹：“……” 这时，陈老太的房门开了。 陈老太一手捏喉咙，一手拍后颈，清着嗓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哎呀~”老太太的嗓子哑得厉害，“这酒就是辣嗓子呀，把我喉咙都辣哑了。” 陈阿妹：“……” 陈大宝：“……” 盼盼：“……” 陈三美这时打着哈欠从盼盼房里出来，“奶奶，你搞错了，你的喉咙不是被酒辣哑的，是唱歌唱哑的。” “唱歌？”陈老太面露疑惑，“我什么时候唱歌了？我不会唱歌啊。三美你做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她瞬间变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想起了什么。 在女儿和孙辈们的注视下，陈老太动作迟缓转身回了房间。 她关上房门。 没多久，抱着个薄薄的包袱出来。 “阿妹…”老太太哑着嗓子，红着老脸，压根不敢看陈阿妹的眼睛。 老太太嗫喏说了句什么。 “什么？”陈阿妹委实没听清。 “咳~我说。”老太太不得已加大了声音，“我想回家住两天。” 陈阿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一针见血道：“我哥我嫂和大宝他们又不是不回去，你回家有什么用。要不，我送你去外婆家住几天？” 第160章 回来跟我一起干吧 陈老太的老脸瞬间更红了。 活了这大半辈子，她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妈！”在厨房烧水的洛弘文突然跑出来，“你可不能走啊！” 他抢过陈老太怀里的包袱，言之凿凿道：“我才刚回来两天，你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传出去，叫别人怎么说我？ “人家不得戳我脊梁骨，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你帮忙看孩子；一回家就赶你回家，没良心？” 陈老太被他说得一懵，倒是暂时忘了那些丢人的记忆。 洛弘文将包袱塞进陈阿妹怀里，搀扶着陈老太就往厨房走，“妈，你可不能走，这个家离不开你。 “快来帮我看火烧水，我先去把鸡杀了。” 陈老太稀里糊涂被他拉进厨房，稀里糊涂在小板凳坐下。 等洛弘文拿着刀，端着盐水出去了，她才回过神来。 哑着嗓子弱弱道：“可是我还没刷牙洗脸呀。” 她看看马上就烧开的水，又扭头看看外头准备杀鸡的洛弘文和陈阿妹。 正想着等水烧开了，再关火去刷牙洗脸。 陈大宝进了厨房，“奶奶，你去歇着吧，我来烧水。” 陈老太下意识拒绝：“不用……” 话出口听到自己发哑的声音，瞬间又想到那些让她两眼发黑的记忆。 她清了清嗓子，才故作镇定继续道：“不用，你出去吧，水马上就开了。” 陈大牛和马淑珍这时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马淑珍其实早就醒了，但她不好意思下楼，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敢面对洛弘文。 因此一直在楼上装睡，直到陈大牛睡醒。 整个洛家又变得热闹起来。 陈大牛替换了老娘看火烧水的位置。 等到水开，就吆喝着让小朋友们都让开，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开水出门。 和洛弘文一起蹲在门外，动手杀鸡。 直到白切鸡摆好盘，都没见李前进去而复返。 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吃过午饭。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陈大牛提出要回家。 洛弘文和陈阿妹都留他多住几天。 “我也想啊。”陈大牛说，“但是老板那边真的不给假，就这两天假，他都不想给我放。” 闻言，陈阿妹张嘴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似是又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 “哥，回来跟我一起干吧。”洛弘文忽然道。 陈阿妹惊诧扭头看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刚才她想对陈大牛说的话也是这个意思。 她想着洛弘文既然想自己做生意，不如带上陈大牛一起。 可她想到还没和洛弘文商量，没征求过洛弘文的意见，所以最终没有开口。 “和你干？”陈大牛也惊讶，“你真想好不跑船了？” 昨夜喝酒的时候，洛弘文就跟陈大牛说了辞职的事。 陈大牛觉得船员是份难得的好工作，所以觉得洛弘文只是冲动辞职，未来还会回去。 “真想好了。”洛弘文笑说，“一直让阿妹自己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也不是办法。 “我可不想下次再回来，又听说老婆要改嫁。” 几人被逗笑。 洛弘文继续说：“我打算做点生意，不过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 “到时候要是确定了，哥你要是信我，就回来跟我一起干呗。” 陈大牛轻拧起眉，“可我什么都……” “好！”马淑珍突然推了陈大牛的胳膊一把，抢着回答道，“好！到时候你哥他肯定回来给你帮手。” “好什么好！”陈大牛不满斥她，“我又没文凭，也没有什么本事，你乱答应什么！” 斥完马淑珍，又对洛弘文陈阿妹道：“阿文、阿妹，我知道你们是想帮衬哥一把。 “但哥有几斤几两，哥自己心里清楚。做生意不是小事，你们不用特地这样帮衬我。” 听到这番话，站在旁边的马淑珍真是恨铁不成钢。 “谁帮衬你了！”陈阿妹突然语气别扭道，“阿文只是想请你来当苦力，帮跑腿，又不是让你和我们合伙，帮出主意。” 陈大牛非但不恼，还笑呵呵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放心多了。 “那我就先回去上班，等你们什么时候缺帮手了，再给我打电话。” 洛弘文点头，“嗯，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 陈大牛一家冲盼盼一家挥挥手，步行走在出村的路上。 陈阿妹原本要骑摩托车送他们到村口，陈大牛说不用费事，一家几口刚好在一起走走路。 看着陈大牛左手牵着陈二美，右手牵着陈三美，身前站着陈大宝的模样，陈阿妹也没有勉强。 “陈大牛！你是不是傻！”刚走出一段距离，马淑珍就迫不及待地责骂陈大牛。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赶紧答应，还说那么多废话！” 陈大牛瞥她一眼，“又不怕阿文找你算账了？” 马淑珍一噎，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陈阿妹打电话叫她带着孩子来洛家的时候，她本来是想拒绝的。 她怕洛弘文又翻一遍旧账，问她为什么要欺负虐待盼盼。 可是陈阿妹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天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惴惴不安了多久，才下定决心带几个孩子登门。 到了洛家，她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空气，一个眼神都没敢和洛弘文对上。 “爸爸。”陈大宝突然开口，“你要是和阿姑姑父他们一起做生意，是不是就不用去市里打工了？” 陈大牛笑着点点头，“是啊，到时候就能天天回家，天天见到你们了。” 闻言，陈大宝三兄妹的眼里都浮现了期待的光芒。 陈大牛问：“你们想不想爸爸天天在家？” “想！”兄妹三人齐齐应声。 “那就等你们阿姑姑父的消息，要是他们真做生意，我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打工！” “好！” …… 洛家。 从热闹中剥离的盼盼像是丢了魂，呈大字形躺在地板上长吁短叹。 她本想和亲爹洛弘文玩来着，可是亲爹像跟屁虫那样跟在亲妈的身后，压根没空搭理她。 一帆一鸣两个小胖墩爬到盼盼身边。 盼盼看着他们，又是一声长叹，“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陪我玩呀～” “大！大！”一帆一边扬起巴掌拍打盼盼的肚子，一边有模有样学发音。 第161章 哥俩相见不相识 转眼到了星期六。 洛弘文自己骑着摩托车，前往涟水镇第一中学接洛天桦。 他提前半小时到校门口，将摩托车支在路边，自己半靠半站在摩托车旁。 随着时间的推进，来到校门口等候的家长越来越多。 有的是骑着自行车，大部分的是走路来。 像洛弘文这样骑摩托车来接学生的，寥寥无几。 终于等到放学铃声响起。 沉重的大铁门被推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蜂拥而出。 有家长接的，从出校门那一刻起就左右张望着找自己的家长。 没家长接的，则是目视前方，脚步匆匆赶着去坐回村的三轮车或拖拉机。 洛天桦自然是前者。 从走出学校的那一刻，就开始寻找阿嫂陈阿妹的身影。 他左看、右看，远看、近看。 视线从洛弘文的身上扫过起码两次。 两次都是因为洛弘文靠坐着的车眼熟，但他并未细看洛弘文的脸。 洛弘文双手环胸，故意不出声也没有动作，想看洛天桦到底能不能认出他来。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认出洛天桦。 出发前，陈阿妹就担心过这点，毕竟洛天桦长高变壮了不少。 洛弘文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洛天桦，放学的时候学生又多，别再兄弟俩相见不相识。 洛弘文很自信地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结果他在人群中迟疑地盯着洛天桦看了好几秒，才从洛天桦那双和他相似的丹凤眼中确认洛天桦的身份。 眼看洛天桦越走越近，又瞥了他好几眼，但还是没有和他对上眼神。 洛弘文想起那天在小学门口，盼盼的反应和洛天桦此时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这叔侄俩，一个不认得亲爹，一个不认得亲哥，可真是亲叔侄啊！ 洛天桦没在人群中找到阿嫂陈阿妹，正疑惑挠头，打算前往路边等车。 “天桦！”身后突然传来唤声。 洛天桦停下脚步，回头望。 视线再次从洛弘文脸上扫过，没作停留。 洛弘文被他睁眼瞎的模样气笑，起身朝他走去。 站起来的洛弘文凭着身高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洛天桦终于注意到他，和他对上视线。 隔着人海，洛弘文清晰地将洛天桦的眼神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先是不确定的疑惑，随后是确定身份后的惊诧，最后是满到溢出来的狂喜。 “怎么，傻啦？”洛弘文驻足在洛天桦面前，笑着抬手揉揉洛天桦脑袋。 洛天桦已经长得几乎有他那么高了，就是身板还是稍显单薄瘦弱。 头发被揉乱的洛天桦眨眨眼，张开的嘴巴终于有了动作。 “哥？你、你回来了？” 没等洛天桦回答，他的声音倏然拔高：“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阿嫂她知道了吗？盼盼知道了吗？我姐知道了吗！” 洛弘文失笑，“想什么呢，我会不回家去见你阿嫂，先跑来找你？” 洛天桦宕机的脑子恢复运转，瞬间反应过来。 他不好意思挠头，尴尬笑道：“对哦，你骑摩托车来的，肯定是从家里来的。” “走，先上车。”洛弘文说，“咱们去买点菜，然后回家，不然你阿嫂该担心我是不是认不出你了。” 洛弘文载着洛天桦从学校门口离开，由洛天桦指路，前往涟水镇的菜市场。 一路上，洛天桦都在叽里呱啦问话。 得知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洛弘文回家的人，他生了半分钟的气。 等洛弘文付完菜钱，从摊贩手中接过黄瓜皮，他的气就已经被亲哥回来的欢喜冲散。 回家路上，洛天桦依旧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从陈阿妹自己做生意有多辛苦，到盼盼学校有多气人…… 听着他叽里呱啦，洛弘文脸上的笑意不止。 看来这小伙子只是身高长了、声音变了，骨子里还是个叽叽喳喳，有什么都跟亲哥说的小孩。 还没回到家，洛天桦就已经生出了不舍，语气期待问：“哥，能给我请两天假吗？我想过两天再去学校。” “你怎么跟盼盼一样？”洛弘文说，“不对，应该说盼盼真是你带大的啊，和你一模一样。 “也是认不出我，也是想请两天假。” 洛天桦‘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重复又问：“那能请两天假嘛？” 洛弘文微微偏头看他，“咱家谁说了算？” 洛天桦不假思索：“阿嫂啊。” 说完立马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我回去问阿嫂！” 于是，回到家后，洛天桦第一时间找陈阿妹。 期待又忐忑地问：“阿嫂，能给我请两天假吗？我想过两天再去学校。” 正在洗青菜的陈阿妹头都没回，“不行。” 洛天桦眼里立马浮起失望。 陈阿妹紧接着又说：“不过可以给你请晚自习的假，星期一早上再让你哥送你去学校。” 洛天桦眼睛立马一亮，“谢谢阿嫂！” 陈阿妹笑着扭头看他，“你要请两天，我只让你请一个晚自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阿嫂你不让我请假，肯定是怕耽误我学习。而且……” “而且什么？” 洛天桦心虚笑笑，“而且我本来也没想请两天，只是说两天，好让你们折中给我请一天而已。” “行啊你，都会玩心眼了。”停好车的洛弘文提着菜走进厨房。 他很自然地来到陈阿妹身边，接过陈阿妹手里的活。 洛天桦见状，立马会意道：“阿嫂，你出去歇着吧，我和哥做饭就行。” 陈阿妹也不扭捏，当下就应好，擦手离开厨房。 留下系上围裙正做饭的洛弘文，以及跟在洛弘文屁股后面，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洛天桦。 饭快做好了，洛天桦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哎？盼盼呢？怎么不见盼盼？” 若是往常，他回到家的第一时间，盼盼就跑到他跟前，叽叽喳喳和他说个不停了。 怎么今天他都已经回家这么久了，也不见盼盼的人影？ 洛天桦来到厨房门口，往客厅的方向望。 客厅那边只有陈阿妹、陈老太以及两个小胖墩，并不见盼盼。 第162章 胡说八道就给他一巴掌！ “盼盼放学回来见你们还没回到家，去同学家玩了。”客厅那边的陈阿妹听到洛天桦的话，回头解释道。 洛天桦有些意外，“她都有同学了？” “废话。”洛弘文气笑道，“她都上学了，肯定有同学啊。”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她和同学的关系都这么好了。”洛天桦说完又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感到意外的真正原因是觉得盼盼长大了。 已经到可以一个人去同学家玩的年纪了。 从前，盼盼都是跟着他一起出去玩的。 现在盼盼都能自己出去玩了。 洛天桦心情有些奇怪，好似有些失落，又好似有些开心。 这时，卧在家门口的福禄寿突然站起，摇着尾巴往外跑。 没多久，三只毛色潦草的狗边摇着尾巴、边吐着舌头，簇拥着满头汗的盼盼回来了。 盼盼进门就喊：“爸爸！” 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洛天桦，也没打招呼，直接跑进厨房找洛弘文。 “爸爸！眯眼三说你在外面还有老婆孩子，真的假的？” 洛弘文炒菜的手霎时顿住。 他皱眉扭头问盼盼：“眯眼三是谁？” 洛天桦立马解释：“是眯眼七的仔，比盼盼大两岁好像。他还有个妹妹叫眯眼妹，好像和盼盼一样，都在学前班。” 眯眼七和洛弘文是同辈人，因为眼睛小，再加上在同字辈里排行七，所以花名叫作眯眼七。 他的孩子也继承了他的花名，大儿子叫作眯眼大，二儿子叫作眯眼三，小女儿被叫作眯眼妹。 洛弘文常年不在家，不太了解新生一辈的情况，但一听洛天桦说‘眯眼七’，立马就知道盼盼说的是哪家人。 “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陈阿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厨房门口，认真地对盼盼道：“下次谁再这样跟你说，你就……” “给他一巴掌！”盼盼接过话，并做了个扇耳光的动作。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男孩的哭声。 紧接着是大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有你们这么教孩子的吗？啊？看给我家眯眼三打成什么样了！ “头都打破了，打流血了！陈阿妹！你给我出来！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陈阿妹离门口最近，最先来到门口。 门外，眯眼七的老婆牵着哇哇大哭、额头流血的眯眼三，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她拉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往前站了站，“你说！谁打的你！” “呜呜呜～是洛盼盼，洛盼盼打我的脸，还拿石头砸我呜呜呜～～” “我没有！”盼盼从陈阿妹身后跳出来，“我没有拿石头砸你！ “是你自己冲来打我，没站稳，自己摔得磕在石头上的！” 见盼盼否认，陈阿妹和洛弘文都选择沉默观望。 眯眼七的老婆急眼搡了一把身边的孩子，又问：“到底是你自己摔的，还是她打的？” “呜呜呜～她打的，是她打我！” 得到这个答案，眯眼七的老婆立马看向陈阿妹，质问道：“你女儿打了人还不承认，你怎么教的孩子！” 陈阿妹冷眼睨她，“你家眯眼三说是我家盼盼打的，就是我家盼盼打的了？你信你家眯眼三，我也信我家盼盼。” 盼盼脸上毫无惧色，因为她知道陈阿妹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头是谁打破的暂时不说。”洛天桦突然气愤开口，“先说说她们为什么打架！” 盼盼像是接收到了信号，立马脆声道：“因为眯眼三说我爸爸在外面还有老婆孩子！ “我说没有，他非说有！还说我爸爸过段时间就会去找外面的小老婆，又把我和我妈丢在家？ “我不开心，警告他别说了，他非说，所以我才给了他一巴掌！ “我打了他，他想打回来，我躲开了，他自己摔在石头上，把头摔破的！” 盼盼虽然年纪小，但说起事情始末来清清楚楚，有理有据。 眯眼七的老婆压根不知道这些内情。 她出来找孩子回家吃饭，碰见儿子在哭，头上还有血。 上前问怎么回事，得知是洛盼盼动的手，就立马带着孩子往洛家来了。 现在听到始末，她又气又恼，质问孩子道：“她说的是真的？” 眯眼三比盼盼大两岁，已经能分辨局势好坏。 他知道自己不占理，也不敢承认，只一味地哭。 “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陈阿妹环手胸前，微微眯起眼，将话还了回去。 眯眼七的老婆被气坏了。 明明上门找说法的人是她，怎么陈阿妹反倒奚落起她来了？ 陈阿妹不给她反应反击的机会，继续说：“这次你家眯眼三胡说八道，我家盼盼已经给过他教训。 “下次要是被我听见有大人胡说八道，我就要动手给教训了。” 眯眼七的老婆脸色陡然一白。 这几天村里有不少人议论猜测洛弘文在外面到底有没有养女人，她也跟着说了两嘴。 没想到竟然叫家里的孩子学了去！ “还不走，想留在我家吃晚饭？”陈阿妹奚落。 “谁稀罕你家的晚饭。”面子上过不去的女人气急败坏地拉着还在嗷嗷哭的孩子走了。 洛三奶和周阿花凑在窗户边偷听的脑袋也缩了回去。 “唉～”陈老太长叹，“这些人真是闲得没事做，非要嘴痒说别人两句才舒服。” 陈阿妹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还开玩笑道：“要不你今晚喝两杯？这次我绝对不拦你发挥。” 陈老太：“……” 洛天桦一脸懵，“什么喝两杯？婶娘还喝酒？” 陈老太：“……” 默默回过头装聋。 洛弘文返回厨房继续炒菜。 洛天桦看看陈阿妹，看看盼盼，最终选择弯腰问盼盼：“什么情况？” 盼盼捂嘴偷笑，向洛天桦招招手。 洛天桦会意凑近。 盼盼立马双手做喇叭状，嘀嘀咕咕跟洛天桦说了陈老太喝醉后的光荣事迹。 洛天桦听得眉飞色舞，非常遗憾于自己不能亲眼目睹。 “阿文！阿文啊～～～”女人的哭喊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还站在门口的陈阿妹、洛天桦和盼盼立马循声望去。 隔壁洛三奶家，婆媳俩也第一时间来到窗户边上，等着看热闹。 第163章 以后我就可以人仗狗势了！ 洛弘文认出那是舅娘马丽梅的声音，不慌不忙继续炒菜。 等他将菜盛到盘子里，左右手各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时，马丽梅已经满脸鼻涕眼泪来了家门前。 “阿文~”马丽梅向左探头，企图越过挡在面前的陈阿妹，和洛弘文对上视线。 岂料洛天桦上前一步，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阿文~~”马丽梅又向右探头。 盼盼走到陈阿妹右侧，双手张开，双腿也岔开。 虽然挡不住马丽梅的视线，但挡住了大门。 “你又来我们家干嘛！”盼盼声音清脆有力，一副不好惹的架势。 可惜她年纪太小了，马丽梅没把她放在眼里。 “阿文！”马丽梅泪眼婆娑看着洛弘文的侧影，“你出来呀！跟舅娘去救救你二舅啊！ “那可是你亲二舅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还系着围裙的洛弘文终于转身。 他眼神淡漠看马丽梅一眼，抬脚来到盼盼身后。 “阿文！”马丽梅看到希望，激动上前。 吓得盼盼连忙将手张得更开，将脚岔得更大。 洛弘文看着小不点勇敢又警觉的模样，有些想笑，但因为时机不对，压下了嘴角上翘的冲动。 他抬眸，对上马丽梅那充满希冀的目光，“你怎么出来了？” 马丽梅：“啊？” “我说，你怎么从派出所里出来了？” 马丽梅一时间不理解洛弘文这么问的用意，下意识如实答道：“你二舅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我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阿文！既然你回来了，你快跟我去跟公安解释解释，让他们放你二舅回来吧！” 洛弘文不接她的话，又问：“赖新业被抓了没有？” “啊？”马丽梅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好像是还没有，也没见他回来。” “嗯，知道了，你走吧。” “走？”马丽梅这才反应过来，洛弘文压根没打算帮她！ 她特地跑这一趟，难道是来给洛弘文陈阿妹传递消息的？ 马丽梅又气又怒，但是不敢发作。 她将视线落在陈阿妹脸上，气急道：“你不是说收了钱，就不追究了吗？ “你为什么不写谅解书！为什么还不肯放过阿文他亲二舅！那可是阿文他亲二舅啊！ “你就不怕阿文他妈在地底下知道了，怪罪你！” 陈阿妹神色淡定，“你们都不怕我婆婆变鬼来索你们的命，我怕什么？世上要是有鬼，先被鬼拖进地府，肯定是你们。” “你——”马丽梅捂着心口，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妈！”墙角后这时跑出几个年轻男女。 都是马丽梅的儿子女儿、儿媳。 他们显然是跟马丽梅一块儿来的，但不知为何躲在墙角后。 见到马丽梅好似不舒服，这才着急忙慌跑出来。 “洛弘文！你们两口子非要做这么绝是不是？” “你这不是平安回来了？还抓着之前的事不肯放做什么！” “你非要气死我妈，气死奶奶是不是？” 几个年轻男女不停地指责洛弘文、陈阿妹。 吵嚷声吸引不少附近的村民前来看热闹。 他们远远望着，或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或端着碗蹲在坡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往嘴里扒饭。 “汪汪汪！”几声凶狠的狗吠突然加入吵闹。 是福禄寿三只感受到气氛不对，一下蹿到了盼盼身前。 它们龇着牙、浑身紧绷且身子微微向前倾。 方才还吵闹的赖家人瞬间被狗子凶狠的眼神吓得闭嘴，并害怕地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三只狗子的体型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大，但真要冲上去撕咬人，他们肯定是躲不开的！ 盼盼见状，眼睛一亮。 她将张开的双手收回，改成叉腰。 小不点叉着腰迈过门槛，站在发出低吼声的三只狗子身后，神气非常地冲赖家人道：“来呀！你们来呀！ “你们要是敢来！我就让我的福禄寿咬你们！” 三只狗子像是听懂了盼盼的话，立马配合地冲赖家人又狂吠了几声。 赖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 僵持了大约半分钟后。 马丽梅和赖老二的大儿子道：“行！你们狠！洛弘文你给我等着，我爸要是真坐监了，我们跟你没完！ “还有阿婶那边，你以为阿叔要是被抓了，她会放过你？” “汪汪汪！” 狗吠声打断男人的话。 男人紧了紧腮帮，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道：“走！咱们走！别跟他浪费口水！”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赖家男女，灰溜溜转身走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见状，也都陆续离去。 只有一小部分留下，低声议论洛弘文和赖家的关系，以及赖家人今天上门的缘由。 洛家门前，福禄寿三只狗子见危险解除，也就收起了凶狠的模样。 它们恢复平日的温顺，冲盼盼摇着尾巴、吐着舌头，仿佛是在等盼盼夸它们。 盼盼‘咯咯’笑着依次摸了摸它们的脑袋，“阿福！阿禄！阿寿！你们好厉害啊！今晚我要给你们加肉！” 陈阿妹、洛弘文他们也很意外于三只狗子的表现。 陈阿妹笑道：“是该给它们吃肉了，有了今天这一出，咱家以后不知道要省多少事。” 有三只凶猛的狗子保家护院，以后谁要是想再上门来找不痛快，就得仔细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狗了。 “哈哈哈！”盼盼与有荣焉大声道，“我家阿福阿禄阿寿真厉害！以后我就可以‘人仗狗势’了！” 几个大人被她用的成语一愣，随后都是被逗笑出声。 洛天桦语气无奈道：“盼盼，你别乱改成语，以后考试的时候记错了就麻烦了。” 盼盼一脸茫然，“我没乱改了。” “……”洛天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成语？” “人仗狗势啊，怎么了？” 洛天桦：“……狗仗人势！是狗仗人势，不是人仗狗势！” 盼盼双手叉腰，据理力争：“明明是人仗狗势！今天是你帮了阿福阿禄阿寿嘛？明明是阿福阿禄阿寿帮了我们！” 第164章 赖新业落网 “盼盼，不能不讲道理。”陈阿妹出面调解道，“今天确实是阿福它们帮了咱们没错，但正确的成语就是‘狗仗人势’，天桦也是好心提醒你。” “哼！”盼盼不服气双手环胸，“谁规定‘狗仗人势’才是对的，我觉得‘人仗狗势’也是对的。” 洛弘文:“嗯，很有想法，没准一百年后，‘人仗狗势’也是对的。但现在你要是往试卷上写‘人仗狗势’，肯定是错的。” 盼盼摊手，“我又不会写字！” 洛弘文：“……” 洛天桦：“……” 陈阿妹忍笑，“吃饭吃饭，快都去洗手，吃饭！” 全家人立马乖乖去洗手。 当晚，一家人正在客厅看电视、聊天。 电话铃突然响起。 洛弘文起身去接的电话。 “喂，阿妹，是我。”电话里传来陌生男音。 洛弘文一愣，随后眉心轻拧道：“我是洛弘文，请问你是谁，找我老婆有什么事。” 电话里的许彦明愣住。 沉默了大概三秒，他才道：“洛先生你好，我是咱们镇上派出所的许彦明，我打电话是想跟你们说一声，赖新业落网了。” 洛弘文眉心舒展，“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大概七点钟左右。赖新业在市里，想搭乘黑车前往鹏城，被我们市里的公安同志当场抓捕。 “具体审讯结果，现在还没出来，现在只是打个电话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知道。” 洛弘文：“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没别的事，再见。” “再见。” 洛弘文直接挂断电话，转身和陈阿妹等人说了赖新业落网的消息。 电话的另一头，许彦明拿着话筒失神。 过了好久才将话筒放回去。 他在镇上工作，自然早就已经听说洛弘文已经平安归家的消息。 可这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消息’。 直到真切地听到洛弘文的声音，他才真切意识到：陈阿妹的丈夫真的回来了。 洛家。 盼盼被陈阿妹赶去洗澡。 陈阿妹和洛弘文、洛天桦他们商量道：“赖新业被抓，你们的外婆怕是要来闹哦。” 皇帝宠长子，百姓宠幺儿，赖老太最疼爱的就是赖新业这个小儿子。 不然在陈阿妹要求赔偿时，她也不会那么痛快就给了钱。 陈阿妹也早想过赖新业落网后，赖老太会上门来闹的后果。 可那时洛弘文还没回来，她光脚不怕穿鞋，赖老太要是敢来闹，她也敢撒泼对付赖老太。 现在洛弘文回来了，她担心洛弘文在看到一把年纪的赖老太会心软，也担心洛弘文会因为面子过不去，而向赖老太妥协屈服。 在陈阿妹的心里，洛弘文一直是个读过很多书、待人接物很有礼貌的翩翩君子形象。 翩翩君子道：“那就出去‘躲’两天。” “躲？”陈阿妹和洛天桦异口同声。 从叔嫂俩脸上流露出的鄙夷来看，，两人明显不赞同‘躲’。 洛弘文笑着向陈阿妹解释：“咱们之前不是说，到市里找婉柔吗？ “大家伙托我带的东西，这两天估计也到了，咱们直接去市里玩几天。” 洛天桦着急得坐不住，“那我呢？” 洛弘文无情道：“你什么你，你一个学生，当然是照常上学。” 洛天桦不服：“盼盼也是学生啊！” “盼盼学前班，你跟盼盼比？” 洛天桦：“……” “那妈呢？”陈阿妹问洛弘文。 没等洛弘文回答，陈老太就抢先道：“我回家，我回家住几天！你们安心去市里玩吧。” “回家干嘛。”洛弘文说，“妈肯定是跟我们一起去市里啊。妈，你还没去市里玩过吧？” 陈老太支支吾吾，看陈阿妹眼色。 陈阿妹问她：“你怎么想？” 陈老太还是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我还是回你哥家住几天吧，出去玩样样都要花钱……” “那就一起去吧。”陈阿妹直接打断她的话。 陈阿妹原是担心陈老太不愿意跟着她们去市里，毕竟对老太太来说，去一趟市里相当于是出远门。 既然老太太只是担心花钱，那就一起去！ “等等。”洛天桦突然提出异议，“你们都出门了，家里的鸡鸭狗鹅还有猪，怎么办？” 洛弘文：“这多简单，在村里找几个人帮忙不就好了。” “那得卖狗链，把阿福它们拴起来才行。”陈阿妹道，“不然偷狗贼进村把它们偷走就麻烦了。” 在卫生间洗澡的盼盼全然不知道大人们商量的事。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乖乖写作业，想着写完作业可以安安心心地玩。 直到陈阿妹去街上买了拴狗链回来，看着陈阿妹和洛弘文把福禄寿三只狗子拴起来，她才从陈阿妹的口中得知要去市里玩几天的事。 “我作业都写完了！”盼盼懊悔抱头。 陈阿妹被她气笑，“写作业还能写亏了？早写晚写不都是得写。” 盼盼不接话，画风陡然一转：“就不能带着阿福它们一起去吗？” 陈阿妹：“不能。” 盼盼陷入沉默。 她看着被系上皮质项圈的三只狗子，觉得狗子可怜。 上前蹲在狗子面前，挨个摸过狗子的狗头，“你们在家乖乖的，我们过几天就回来，等我们回来，你们就不用被拴着啦。” 十分钟后…… 盼盼拿了洛弘文的皮带，‘拴’洛一帆。 “一帆，走！”盼盼‘牵’着在地上爬的洛一帆，“一帆，叫！” 正在收拾行李的几个大人见了，都是又气又笑。 陈阿妹没好气道：“洛盼盼，刚刚你还心疼阿福它们被拴起来，现在你把你弟弟当狗拴？” 手握皮带的盼盼：“我又不是真拴，我跟一帆玩呢。” 话音刚落，洛一鸣手脚并用，吧嗒吧嗒爬到洛一帆身边。 伸手就拽洛一帆脖子上的皮带。 洛一帆坐在地上，抓着洛一鸣的手，将其推开。 他们一个抢，一个护，还哇哩啊啦吵着架，显然是都抢着给盼盼当‘狗’。 “别抢别抢！”盼盼上前劝架，“还有呢，等我再去找一条‘绳子’。” 她说干就干，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找起能用来充当狗绳的物件。 第165章 你读书的时候早恋了？ 盼盼拿着洛天桦上小学时的红领巾跑下楼时，陈阿妹已经将洛一帆脖子上的皮带取下，并卷成了卷儿。 “妈妈，你干什么呀，我们还要玩呢！” 陈阿妹道：“玩其他游戏，不能用东西绑着脖子，这样很危险，一不小心会勒死人的。” 盼盼张嘴想要撒娇耍赖。 陈阿妹对上她的视线，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认真道：“听话，危险的游戏不能玩。 “以后不能再用绳子之类的东西绑任何人的脖子，也不能让别人用东西勒你的脖子，听见了没有？” 见亲妈态度如此认真，盼盼立马不敢再造次，老实点头，“听见了。” 陈阿妹拿走卷成卷儿的皮带，回房间继续收拾行李。 陈老太在自己的房间，也在收拾进城穿的衣裳。 她把那些压箱底的衣裳全部翻出来，摆在床上，非常认真地选了两套。 将选好的衣服叠好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走到陈阿妹的屋里，问陈阿妹：“咱们去几天？” “不知道，可能两三天，可能三五天，看情况吧。” 陈老太又问：“那咱们住的地方能洗衣服吗？我带两身衣裳去，够不够换？” 陈阿妹：“多带几身，穿不完总比没得穿强。” 陈老太微微拧眉，陷入沉默。 看出老太太的不对劲，陈阿妹一边叠衣服，一边问她道：“怎么了？” 陈老太勉强笑笑，“没事……我就是怕穿得不好，给你们丢脸。” “之前我带你去买衣服，你不肯买，现在又怕丢脸了？” 马后炮完，陈阿妹又安慰道：“放心吧，没什么好丢脸的。谁认识你啊？谁又认识我啊？ “在意别人的目光干什么？我穿得干净整洁，不露屁股就行了。要是有人觉得有问题，那就是那个人有问题！” 听到陈阿妹的发言，陈老太突然觉得羞愧。 她活了大半辈子，结果还没自己的女儿通透。 “那我再收拾两身衣裳。”她说，“这样就不担心没得换了。” 陈老太从陈阿妹房间出来，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洛天桦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忙忙碌碌，面露愁容。 都能去市里，就他不能去！ “天桦！”玩两个小胖墩玩烦了的盼盼突然注意到洛天桦，“你怎么不去收拾衣裳呀？” 洛天桦叹气，“我又不去，收拾什么衣裳。” “不去？为什么不去？你不想去吗？” 洛天桦：“……” 他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无奈地道：“是我不想去吗？是我不能去！” 话音刚落，他就瞧见亲哥洛弘文从门口进来。 洛弘文眼神未曾往他们这边斜半分，径直朝房间里的陈阿妹走去。 像给领导汇报工作那般，自然地接过陈阿妹手里的衣服，同时道：“已经安排好了，我给阿龙叔五块钱，阿龙叔帮我们喂猪和鸡鸭鹅。” 阿龙叔是洛弘文的同族叔叔，为人老实本分、沉默寡言，早年丧妻还无儿无女，自己一个人过得比较清贫节俭。 让他帮忙喂猪和鸡鸭鹅，陈阿妹很放心。 陈阿妹唯一不放心的，是家里的打米磨面生意。 去市里那么多天，期间要是有人来找她打米磨面怎么办？ 打米磨面又不像喂猪狗鸡鸭那么简单，她不放心把加工坊的钥匙交给他人。 似是看穿了陈阿妹的内心，洛弘文安慰道：“关门几天没事的，而且我已经回来了，咱家以后不用靠打米磨面养家。” 陈阿妹闻言立马皱眉，不赞同地道：“什么叫不用靠打米磨面养家？你要做生意，就做你的生意。 “我买机器打米磨面，也是做生意。我既然做了，就要做好，不会随随便便放弃。” 洛弘文自知说错话，讪讪闭上嘴，怕说多错多。 陈阿妹也不是小气较真的人，见他没再说，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饭，盼盼许是激动于明天要出院门，吃得比平常多。 对比之下，明天要上学的洛天桦显得食欲不振。 “你那个女同学回学校上课了没有？”陈阿妹找话题问洛天桦道。 洛天桦还没来得及回答。 洛弘文好奇问：“什么女同学？” “我知道！”盼盼兴奋地说。 她睁着大眼睛，连忙将嘴里的食物嚼吧嚼吧，伸出了脖子咽进去，生怕错过发言的机会。 “我知道！是天桦的老婆！” “噗——”陈老太呛得喷了饭，好在扭头及时，没喷在饭菜上。 只喷得两个小胖墩一激灵，脑门上、眼皮上都是米粒。 看着两个小胖墩睁不开眼的样子，陈阿妹洛弘文和洛天桦盼盼都哈哈大笑出声。 陈老太又尴尬又忍不住笑，连忙放下碗筷，用手擦去两个小胖墩脑门上、脸上的米饭。 同时还给两个小胖墩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外婆不是故意的。” 两个小胖墩哪里知道什么是故意，什么是非故意。 兄弟俩同时深吸一口气，‘啊’的一声又叹出来。 看见大人们在笑，他们也跟着笑得脸颊圆圆。 “所以。”洛弘文按捺不住好奇心道，“盼盼说的‘天桦的老婆’是怎么回事？” 洛天桦红脸解释：“哥你别听盼盼胡说。” “我没胡说！”盼盼辩解，“外婆说的！外婆说你在学校有老婆，还有孩子！” 虽然知道盼盼说的情况不可能存在，但洛弘文猜到了大概。 “你早恋了？”他问洛天桦。 “没！”洛天桦着急地辩驳，“阿嫂给我做证！我没早恋！” 陈阿妹点点头，“嗯，天桦没早恋，是那个女同学喜欢天桦，给天桦写了封情书，被同班同学发现了。” “阿嫂！那不是情书！” 陈阿妹再次点点头，“对，也不算是情书，嗐反正天桦对那个女孩没意思。我也是突然想起天桦之前说那个女孩没去学校上学，这才问一嘴。” 洛天桦用力向洛弘文点点头，像是生怕洛弘文误会他早恋。 洛弘文安慰道：“早恋也没什么，注意把握分寸，不要影响学习就行。” “你读书的时候，早恋了？”陈阿妹突然幽幽问。 第166章 出发咯 “没！”洛弘文立马否认，“我可没有，那时候我认真学习，只想考大学，怎么可能早恋啊。” 陈阿妹斜睨他，“没有就没有，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洛弘文叫冤：“我现在一身骚，外头的人传我在外面乱搞，要是你再误会我早恋，那我真是要跳黄河了。” “早恋就早恋，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时候咱们又不认识，你谈女朋友也正常。”陈阿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大方。 洛弘文没再接她话茬，突然一扭脸，问陈老太道：“妈！阿妹嫁给我之前，有没有谈过对象？” 问得陈老太差点又被呛。 陈老太默默把嘴里的食物咽了，才道：“没有，除了你，哪有男人敢娶她啊。” 陈阿妹眉心一皱。 陈老太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阿妹在嫁给你之前，都看不上那些男的！” 此话一出，陈阿妹眉心舒展了，洛弘文也露出自豪的笑容。 陈老太忍不住默默摇头，记忆闪回陈阿妹和洛弘文结婚前。 那时候的陈阿妹可谓是哪个媒婆见了都摇头。 拿刀追亲爹、把阿嫂打得鼻青脸肿躲回娘家、和村里男人在田间互殴抢田水…… 桩桩件件都被传成了十里八乡的饭后闲谈。 毫不夸张地说，一提起陈屋村，人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陈阿妹。 就在包括陈老太在内的全村人都以为陈阿妹这辈子难嫁出去的时候，竟然有个山沙镇的媒婆上门，要给陈阿妹介绍山沙镇的小伙子…… 吃过晚饭，趁洛弘文洗碗的功夫，陈阿妹悄声问洛天桦：“你哥以前到底有没有带过女同学回家？” 洛天桦摇头，“没有。” “那你哥有没有收过女同学情书？” 洛天桦挠头，“阿嫂，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我哥结婚的时候，我才五六岁啊……” 言外之意，洛弘文读书的时候，他连记忆都没有。 陈阿妹：“……” 她突然从头到脚扫了洛天桦一眼，道：“谁让你现在长那么高，我都忘了你以前流鼻涕、穿开裆裤的样子了。” “我什么时候穿开裆裤了！你和我哥结婚的时候，我都六岁了好不好！” 陈阿妹睨他，“六岁又怎么了？你哥那时候顾着挣钱，婉柔也还小，你哪条裤子哪条不是烂裤裆？ “一弯腰从屁股缝漏到前面肚脐眼，条条都是我帮你补好的。” 洛天桦被说得面红耳赤，借口去洗澡落荒而逃。 陈阿妹看着他的背影，失笑摇头。 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进厨房找洛弘文。 她嘀嘀咕咕跟洛弘文说了什么。 洛弘文连着点了几次头，并应好。 晚上九点多，盼盼和两个弟弟以及陈老太都睡了。 洛天桦也早已经上楼。 整个洛家变得安静。 洛弘文这时从房间出来，轻手轻脚上楼，来到洛天桦房门前。 房门没关，他正好碰见洛天桦拿着一卷纸，坐在床上。 “哥？你怎么上来了？”洛天桦疑惑问。 洛弘文的视线落在洛天桦手中的卷纸上。 好几秒才收回目光，轻咳着走进房间，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没事，就是上来跟你聊聊天。”他顿了顿，继续说：“跟你说一些，男人之间的事。” 洛天桦眼神清澈点点头，“嗯，哥你说吧。” 洛弘文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的眼神不由再次落在洛天桦手里拿着的卷纸上。 脑海中浮现陈阿妹的叮嘱，他才捋清思绪开口道：“天桦，你现在也是个大男孩了，不久的将来可能就谈恋爱了。 “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能对人家女孩做过分的事情，知不知道？” 这话在洛天桦听来，完全是在敲打他不要早恋。 他无奈地再次重申道：“哥！我说了，我不会早恋的，我还要努力考重点高中，以后考大学呢！我怎么可能早恋？” “有什么不可能的？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好？像当初，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带大你和你姐，这辈子都不结婚，后来还不是跟你阿嫂结婚了？” “这怎么能一样？” 洛弘文：“没什么不一样的，反正你要记住，不管是早恋也好，还是以后长大了谈朋友也好，对女孩子要尊敬，要有分寸！ “哥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哥懂。” 说着他又瞥了眼洛天桦手里捏着的卷纸。 他站起身，“行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明天你还要去学校，早点睡吧！” 顿了顿，又补充：“自己也要节制！早点睡！” 说着转身离开，下楼。 留下洛天桦一脸莫名。 “什么跟什么啊？”他捏着卷纸匆匆忙忙下床，“憋死我了！耽误我拉屎！” 楼上，洛天桦手握卷纸，进厕所拉屎。 楼下，洛弘文回房爬上床，向老婆邀功：“任务已完成，我跟他说过了，他那么聪明，肯定都懂了。” 面向窗户侧躺着的陈阿妹眼睛都没睁，昏昏欲睡‘嗯’了一声。 洛弘文挪到她身后，手揽上她的腰，自然而然就要探进衣服里。 陈阿妹一把握住他的手，“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等会儿再睡。”洛弘文像要取暖的大狗，往陈阿妹温热的身体越蹭越近。 困得睁不开眼的陈阿妹被他吵得有些毛躁，低声警告：“睡觉！” 洛弘文立马老实，不再有任何动作。 结果闭着眼睛尝试再次入睡的陈阿妹睡不着了，并且越睡越精神。 她干脆翻身，面对洛弘文。 黑夜中，洛弘文的丹凤眼对上陈阿妹的大圆眼。 洛弘文弯唇一笑，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 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他翻身而上…… 翌日天刚亮，洛弘文就起来了。 他骑摩托车送哈欠连连的洛天桦去学校，顺带还在涟水镇的街上买了包子、豆浆、肠粉等好几样早餐回家。 吃过早饭，一家人就乘坐村里的三轮车去了镇上。 再从三轮车停车点步行前往汽车站，改乘前往市里的大巴车。 这是盼盼第一次去市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好奇。 大巴车摇摇晃晃驶向目的地的时候。 赖老太带着儿子儿媳和孙辈，来到了洛家门口。 第167章 好多人呀 赖家人气势汹汹，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 结果…… “诶？门怎么是关着的？” “没人在家吗？” “她们去哪里了？” 隔壁洛三奶、周阿花婆媳俩站在窗户边上看热闹。 洛三奶忍不住拉开窗户，‘热心’提醒道：“不用看啦，人家全家去玩啦！” 赖家老小闻声回头，对上洛三奶的目光。 洛三奶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人家昨天就安排好家里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大包小包出门玩了！” 站在赖老太身侧的马丽梅着急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洛三奶：“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看见他们全家大包小包出门了，没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赖家老小都是气得够呛。 他们花钱坐车从村里到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到村口，步行来到洛家。 结果洛家大门紧闭，他们跑了个空？ 赖家老小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低声商量道：“怎么办？先回家？等他们回来再说？” “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去市里找他们去？” “可是我们能等，我爸和阿叔等不了啊！” “他们肯定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的！” 赖老太听见孙辈们嘀嘀咕咕，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加躁郁。 “都给我闭嘴！” 赖家晚辈们瞬间噤若寒蝉。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出头鸟。 好半晌，马丽梅这才弱声问赖老太：“妈，你拿个主意，咱们该怎么办？” 赖老太皱皱巴巴的脸阴沉着，眼神也阴寒得骇人。 “他们以为躲起来就行了？”赖老太的视线落在篱笆围着的鸡鸭鹅上，“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把他家的鸡鸭都抓走，拿去卖咯！” “好！”马丽梅的大儿子立马行动。 他大步流星朝篱笆门那边走去。 “呜~~~~”狗的低吼警告声突然响起。 赖家老小这才发现，一只又灰又黄、毛色奇怪的狗正守在篱笆门口。 狗的脖子上拴了狗链，但狗链起码有三米长！ 马丽梅的大儿子见识过狗子狂吠时的骇人模样，登时停下脚步，迟疑着不敢上前。 “没用的东西！”赖老太气骂，“一只狗都能把你吓破胆？拴着狗链，你不会拿根棍子来打死它！” 三十几岁的男人没动，向亲妈马丽梅投去询问的目光。 马丽梅迟疑对赖老太道：“妈，这不好吧？阿文他老婆是个母老虎，咱们要是打死她家的狗，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 这番话让除了赖老太以外的赖家人深以为然。 陈阿妹的凶悍名声可是远扬在外，他们要是打死陈阿妹家的狗，陈阿妹不得找他们算账？ 他们今天来洛家，本意也不是来耍横卖狠的，是想劝洛弘文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放过赖老二和赖老三。 只是没想到洛弘文会直接避而不见。 “这又不行，那又不敢，那你说怎么办！”赖老太气得跺脚，“你说！怎么办！” 马丽梅嘴唇翕动，好半晌才嗫喏道：“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怕赖老太生气骂人，她连忙接着道：“新业他老婆的娘家不是有本事吗？咱们去找新业他老婆，让他老婆回娘家想办法啊。” 赖老太沉着脸不言语。 烈日越来越猛，晒得赖家人头皮上都渗出了汗珠。 就在洛三奶和周阿花婆媳俩伸长脖子，好奇赖家人怎么没动静了的时候，赖老太转身、抬脚。 小辈们立马跟上她。 赖家老小步行到村口，坐上前往镇上的车。 再在镇上坐回村的车…… 随着刹车声响，大巴车停在市汽车站。 倒在洛弘文怀里、睡得正香的盼盼被叫醒。 她睁开迷茫的大眼睛，一边伸懒腰，一边望向挤在过道里排队下车的同车乘客。 “他们去哪里呀？”盼盼问洛弘文。 洛弘文笑答：“到站了，他们要下车，我们也该下车了。” “到站了？！”盼盼惊诧，“你怎么不叫我？” “我这不是叫你了吗？” “那海呢？！海在哪里？” 出发没多久，洛弘文就跟盼盼介绍，说他们乘坐的车会驶上一座跨海大桥，桥的两边都是大海。 盼盼满心满眼地等待看海，结果车子摇摇晃晃，再加上早上起得太早，她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 先是不停地点头，再挣扎着坐直，最后直接靠在洛弘文的肩膀上开始呼呼大睡。 她困的时候压根想不起来‘看海’的事，现在被洛弘文叫醒，突然就想到了洛弘文说的‘跨海大桥’。 “别急。”洛弘文安慰说，“咱们先下车，找地方安顿好。市里三面环海，你还怕看不到海吗？” 盼盼睁着疑惑的大眼睛，“怎么环？” 挤在过道里等着下车的人还多，洛弘文不急不忙地拉过盼盼的手。 他用手做笔，在盼盼的掌心上画图示意，同时解释说：“这是咱们市，然后这边、这边还有这边都是海，这就叫作三面环海。” “哦~~~”盼盼拖长着调子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 没一会儿，车上的乘客下了大半。 坐在盼盼和洛弘文前面的陈阿妹、陈老太站起了身。 两人身上各用背带绑着一个小胖墩。 两个小胖墩还在呼呼大睡，睡得嘴巴微张，口水都流了出来。 “一帆！”盼盼摇摇洛一帆的胖脚丫。 又摇摇洛一鸣的胖脚丫，“一鸣！别睡了！起来玩了！” 兄弟俩动作同步地吧唧吧唧嘴，脸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盼盼还想扯他们的小手。 洛弘文牵着她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先下车出站。” 一家六口最后下的车。 下车后，洛弘文把全家的行李全拿到手里，然后把盼盼举到脖子上。 盼盼抱着洛弘文的头，拥有了无比清晰的视野。 熙熙攘攘的人群、广场中间矗立的高大雕塑、远方高楼外悬挂的广告牌…… 这都是盼盼没见过的场面。 小不点忍不住感慨：“哇~好多人呀！” 陈老太也觉得，好多人呀！ 一会儿走散了怎么办？ 人群里会不会有小偷？ 会不会有人来抢她怀里的一鸣？ 陈老太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加速，她忍不住靠近陈阿妹一点，再靠近陈阿妹一点…… 第168章 你们来的刚好，打一针吧！ 陈阿妹察觉到陈老太的紧张，直接握上了陈老太因为紧张出冷汗而有些发凉的手臂。 她叮嘱安慰：“人多，跟紧我就行。” 陈老太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走吧！先找地方住！”洛弘文哪怕一手提着满满当当的行李，一手扶着坐在脖子上的盼盼，也不显得吃力。 他领着陈阿妹、陈老太往车站走。 刚走出大门，就涌上来一群人。 “靓仔，去XXX不去？五毛钱一个人！” “靓妹！XXXXX走不走，八毛钱一个人！” “阿姐去哪里啊，几个人啊？” “妹妹崽~叫你爸爸搭我们的车啊！” 全都是揽客的司机，有的说着和陈阿妹她们听得懂的方言，有的说着蹩脚的普通话，有的说的市里当地的方言。 陈老太更紧张了，紧紧挨着陈阿妹，生怕被挤丢。 陈阿妹也有些不知所措，朝洛弘文投去目光。 只见洛弘文和人群中的一个男人对上了话，用本地方言——白话沟通着什么。 男人面露难色，但在洛弘文又说了几句什么后，最终一副拿洛弘文没办法的样子，点了点头。 洛弘文笑着回头对陈阿妹、陈老太道：“走，我们坐他的三轮车去找地方住。” 陈阿妹点头，拉着陈老太，跟上洛弘文，穿梭进脚蹬三轮车司机用身体开辟出的狭窄道路。 离了汽车站门口，人便没那么多了。 脚蹬三轮车司机脚步很快，领着洛弘文他们朝路边走去，最终来到一辆半新不旧的脚蹬边三轮前。 三轮的车斗里摆着好几张一看就是自己制作的、并不精致的小板凳。 “来来来、上车坐好，粗发啦~”司机摆了摆车斗里的小板凳，用蹩脚的普通话招呼道。 没等洛弘文他们应声，他就紧接着绕过车头，掏出用红绳系着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车轮上的软锁。 洛弘文先是将手中的行李放上车，然后将盼盼举到车上。 紧接着扶陈老太和陈阿妹上车，自己最后曲起大长腿，坐在逼仄的角落里。 小小的三轮车车斗坐下了他们三个大人和盼盼这个小孩。 司机也已经跨坐上车，手扶着自行车把。 “坐好了喔~”提醒过后，司机往前倾身，站起来用全身的力量踩下脚踏。 脚蹬边三轮的轮子滚动，就这么带着盼盼她们一家从汽车站离开。 “叔叔加油！”看司机蹬得费力，盼盼忍不住握拳为司机打气。 晒得黝黑的司机闻声看盼盼一眼，笑得露出白眼。 “加油！”他蹬得更加用力了。 三轮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三轮车穿过树下的沥青路，滑下长长的陡坡，拐进堆放杂物的小道…… 过了十几分钟，累得满头是汗的司机终于停下。 司机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边指着路对面，用当地方言对洛弘文说了几句什么。 洛弘文点点头，下车掏兜付了三块钱给司机，然后依次扶陈阿妹她们下车。 等洛弘文将行李也提下，司机突然笑着用蹩脚的普通话对盼盼道：“妹妹崽，以后读书要好好读呦！” 说完就骑上三轮车，飞快离开了。 洛弘文提着行李、牵着盼盼，领着陈阿妹、陈老太往路对面走去。 此时两个小胖墩已经醒了。 没怎么出过门的两个小胖墩很兴奋，左看右看，同时还啊啊哦哦地发表见解。 路对面是一排三层上下的房子。 二楼高的位置悬挂着边缘生锈的灯牌，灯牌上的字是‘住宿’。 这是洛弘文以前在市里学习备考海员证时住过的宾馆，陈阿妹也来过几次。 那时候的宾馆还是‘黑宾馆’，根本不敢正大光明做生意。 现在倒是大门敞开，还直接打了‘住宿’的招牌。 洛弘文熟稔地跟老板娘开了两间房，都在二楼。 他和陈阿妹一间。 陈老太和…… “我不要！”盼盼站在两间房中间，双手环胸，“我要跟你们睡！不要跟外婆睡！” 洛弘文哄她：“不是不让你跟我们睡，是睡不下，你看看，床才多大。” 盼盼往设施简陋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床确实不大。 可她…… “不管她。”陈阿妹道，“先放行李，歇一会儿，今晚让她去跟她阿姑睡。” 闻言，盼盼立马眼睛一亮。 “我们一会儿要去找阿姑吗？阿姑在哪里？阿姑今晚在哪里睡？” 累坏了的三个大人都没力气回答她，只想躺着歇一会儿。 好在盼盼很快找到了新乐趣——趴在焊有防盗网的窗户上，往人来人往的楼下看。 洛弘文和陈阿妹头挨着头躺在床上休息。 “累吧？”洛弘文问陈阿妹。 陈阿妹：“还好。” 洛弘文突然摸寻到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像是畅想又像是承诺：“阿妹，以后我们肯定能买得起小汽车！ “等有了小汽车，以后我们去哪里都能开着车，就不用挤快班和搭三轮了。” 陈阿妹想到洛婉柔之前也说过买小汽车。 小汽车很贵，贵到普通人家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 但她莫名有种信念，她们能买得起！ 肯定能买得起！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嗯！”她很简短地回应了洛弘文的话，但洛弘文能听得出来她是信自己的。 在宾馆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他们才从宾馆离开。 他们要去医院找洛婉柔，给洛婉柔一个惊喜。 这次他们出行选择坐公交车，不用转车，只坐了三站就在医院对面的公交车站下车。 盼盼坐公交车的一路都很兴奋，看公交车窗外的景色，看上车下车的乘客，看流口水的两个小胖墩…… 直到下车，看到路对面的医院。 她猛地拉住洛弘文的手，不肯往前走。 “我们要去哪里？”她警惕地问。 洛弘文失笑，“去找你阿姑啊？” “真的假的？你们不会是骗我去打针吧？” 三个大人都被她逗笑。 好一番保证，盼盼这才不再挣扎反抗，乖乖跟着往路对面的医院走。 找到洛婉柔的时候，洛婉柔正准备下班去吃饭。 “哥！阿嫂！你们怎么来了！”洛婉柔很兴奋，但碍于还在工作场所，有所克制。 “阿姑！还有我！”盼盼笑着向洛婉柔挥手。 洛婉柔摸摸她的手，亮着眼睛道：“你们来得刚好！我们医院来了一批免费的乙肝疫苗，咱家全都打一针吧！” 第169章 你男朋友呢？ 毫不夸张地说，盼盼的小脸马上就变得煞白。 屁股也不由自主夹紧。 她‘嗖’一下就从洛弘文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小手，扭脸撒腿就跑。 “盼盼！别跑！”洛弘文怕她撞到人，也怕她受伤，连忙追上去。 盼盼跑得更快了。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控诉：“你骗人！ “说好了不打针的！你骗小孩！ “你讲话不算话！你要长鼻子！ “我不打针！ “啊啊啊——救命啊！有人偷小孩！” 盼盼哪里跑得快人高腿长的洛弘文，很快就被抓住手腕。 她往后坠着身子，挣扎着喊‘救命’。 惹了不少医患侧目。 好在这是医院，大家伙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向父女俩投去好笑的目光。 盼盼挣扎得像过年按不住的猪。 洛弘文不敢使蛮力拽她，只能将她夹在腋下，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到陈阿妹她们面前。 “盼盼！”陈阿妹语气比平常严厉了几分，“不要再闹了，这是医院，你这样大吵大闹，会影响到别人的。”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盼盼强烈要求。 洛弘文配合将她放下。 “哼！”盼盼重重跺脚，双手高高环在胸前，“你们骗人！你们说话不算话！说好不打针的，你们骗我来找阿姑，然后带我来打针呜呜呜呜……” 她越说越委屈，嘴撇着，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 模样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她左手手背抹了抹眼泪。 “早知道我就在家上学了。”又用右手手背抹了抹眼泪。 陈阿妹洛弘文他们看着，差点没忍住笑。 陈阿妹忍笑解释道：“没人骗你，没听你阿姑说吗，是刚好有疫苗。” 洛婉柔也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笑着上前，想摸摸盼盼的头，安慰盼盼。 结果盼盼非常警惕地往后连退几步，嗷嗷哭道：“阿姑你别过来，你穿这个衣服，我害怕~” 闻言，洛婉柔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好好好，我把衣服脱了，咱们出去再说，好吧？” 她一边说，一边脱了身上的白大褂。 出了医院，盼盼这才吸着鼻子，停止抽噎。 正值午饭饭点，洛婉柔带着陈阿妹她们去了医院附近的小饭馆。 点完菜就开始叽里呱啦和洛弘文说个不停。 一时间，几个大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盼盼的身上。 只有两个小胖墩睁着大眼睛，看着双手交叠垫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的盼盼。 “叭！叭！”两个小胖墩说话时拳头都跟着用力挥舞。 听着像在喊‘盼盼’似的。 “哼~”盼盼哪有心情理会两个弟弟，噘着嘴换了个方向，继续趴。 不过她‘哼’这一声，吸引了陈阿妹的注意力。 “还生气呢？”陈阿妹低声问她。 她又‘哼’了一声，没理会。 陈阿妹笑着歪了身体轻轻碰她，哄道：“好了，别生气啦，真的没人骗你。 “我和爸爸，还有外婆，都没想带你去打针。” 坐在对面的洛婉柔听到陈阿妹的话，也停止了和洛弘文的交谈。 她温声对盼盼道：“我做证，没人骗你！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来，真的！ “而且那个疫苗，打了是能预防传染病的，你知道什么叫传染病吗？ “乙肝是……” 小洛医生用盼盼能听懂的话语，对‘乙肝’进行了科普。 盼盼听得眨巴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老太倒是听进去了，她认真地问洛婉柔：“婉柔，我这么大年纪了，也能打吗？” “能！咱们全家都打，多一道防护，比没有强。” “那我们能打吗？”来上菜的小饭馆老板娘突然问。 洛婉柔笑着一边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菜，一边回答：“能，不过你们要打的话，估计要去防疫站。” 老板娘‘哦’的一声，目光落在洛婉柔脸上，像是突然认出来洛婉柔那般。 “原来是你啊，我说背影怎么看着眼熟。”老板娘说着，环视了洛弘文、陈阿妹等人。 她向洛婉柔搭话：“这是你家里人？” 洛婉柔还不知道老板娘接下来要说什么，毫无防备点头承认。 老板娘：“你和你男朋友有些天没来了吧？我最近好像都没见你。” ？？？ 全家人瞬间瞪大眼睛。 男朋友？ 洛弘文、陈阿妹和陈老太看向洛婉柔。 洛婉柔瞪着眼睛看老板娘，“什么男朋友！大姐你别乱说啊！” “啊？那不是你男朋友吗？就那个高高的、瘦瘦的、戴眼镜的那个，你们不是一起来吃过几次饭吗？” 洛婉柔着急辩解：“谁说一起吃饭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哦哦哦，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哈。” 这时有顾客进店，老板娘立马招呼新顾客去了。 留下洛婉柔面对六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什么情况？”陈阿妹最先忍不住，开口盘问道。 洛婉柔哭笑不得，“真不是男朋友。” 陈阿妹微微眯起，满脸写着‘我不信’。 “谈了就谈了，没事。”洛弘文语气安慰，同时还夹杂着些许对八卦的好奇，“你都已经是大人了，谈恋爱也正常。” “真不是男朋友啊！”洛婉柔欲哭无泪，“就是一个……” 她顿住，似是在找合适的名词。 好几秒才道：“就是一个朋友，哎也不能算是朋友吧，是我们医院院长的儿子。 “我之前给他帮了点忙，所以他请我吃了几次饭。 “人家是院长的儿子，还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一个实习生？” “怎么就看不上了？”洛弘文和陈阿妹异口同声。 夫妻俩明显都有了情绪，腰挺得一个比一个直。 陈阿妹道：“你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有学历和稳定工作，他凭什么看不上你？” 洛弘文紧接着道：“我妹妹这么好的条件，配英国王子都绰绰有余！他一个院长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洛婉柔再次被他们说得哭笑不得，解释道：“我不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是人家比我大好几岁呢，家庭条件从客观来说也确实比我好。 “我要是他，肯定找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条件也差不多的啊。” 第170章 你就是最好的 “差几岁怎么了？咱家的条件又怎么了？”陈阿妹道，“就冲你这张脸，你就谁都配得起。” “对！”洛弘文附和，“你长的虽然没你阿嫂好，但配那什么院长的儿子肯定已经绰绰有余！” 坐在旁边的陈老太皱了皱眉，朝洛弘文看去。 想知道洛弘文说这番话脸红不红。 洛弘文脸没红，看他的模样，像是出于真心才说的这番话。 陈阿妹倒是有些脸红，轻咳了两声，认真地对洛婉柔道：“反正你记住了，没什么配不配得上！ “你就是最好的，不用想着去配谁，只要考虑自己喜不喜欢。” 洛婉柔笑嘻嘻点头，“知道啦。” 洛婉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遂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没问你们呢，你们来市里干嘛？ “不是特地来找我玩的吧？” 洛弘文：“我帮带的货要到了，要去火车站取货。另外打算在市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生意值得入手。” 洛婉柔又惊又喜，“你要在市里做生意？真不去鹏城啦？” 没等洛弘文回答，她看了眼陈阿妹，又道：“那阿嫂和盼盼她们怎么办？你在市里做生意，让阿嫂她们还留在家里？” 洛弘文不假思索：“那不可能，我辞职回来，就是为了一家团圆，怎么可能又一个人留在市里？” 闻言，洛婉柔眼睛亮了亮，期待地道：“要是你们都能来市里，那就好了，那我就能经常看见你们了。” “那天桦呢？”盼盼问，“天桦怎么办？我们都走了，天桦自己一个人在家？” 洛婉柔满不在乎的语气：“反正他一个星期也顶多能回家一天。他要是不想被留在家里，就努力考来市里呗？” 盼盼沉默两秒，表情有些复杂，“天桦也要做医生？” 在盼盼的认知里，洛婉柔在市里读书，成了医生。 那洛天桦要是来市里读书，肯定也会成为医生。 那家里岂不是有两个医生了？ 盼盼觉得屁股好像有些隐隐作痛。 大人们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都被她逗笑。 “先吃饭吧。”陈阿妹招呼说，“吃完饭再说话。” 一家人其乐融融动筷吃饭。 从吃完饭放下筷子开始，洛婉柔就频频抬手看表。 快两点时，她不舍站起身，“我要回去上班了，你们住在哪里？等下班了，我再去找你们。” 洛弘文说了宾馆的地址和详细的路线。 洛婉柔应好，抬脚离开。 没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对了，疫苗！差点忘了，我下午回去就申请，等申请好了，我再带你们去打。” 陈阿妹疑惑：“还要申请？” “对，这批疫苗是国产的，还没正式上市。医护和医护家属可以优先接种，也算是试种。” 陈阿妹对这些不太了解，只点点头，没再追问。 洛婉柔走后，洛弘文询问陈阿妹和陈老太的意见，问她们是想在市里逛逛，还是想回宾馆休息。 陈阿妹说：“我都行，看妈和盼盼的意见吧。” 夫妻俩的目光落在陈老太身上。 陈老太：“我也都行，看盼盼的意见吧。” 三个大人的目光落在盼盼身上。 盼盼微微撇着眉头，嘴角也微微向下，“我想回家。” 她晃晃陈阿妹的胳膊，“妈妈，咱们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陈阿妹拆穿她：“你是想回家，还是怕打针？” 盼盼苦着脸，不说话。 “别怕，怕什么呀？”陈老太安慰，“你看一帆一鸣都不怕。” 盼盼完全不受激将，冷静地道：“一帆一鸣还小，他们又不懂。” 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两个小胖墩突然激动地在陈阿妹和陈老太的怀里蹦起来。 “走吧！”洛弘文突然站起身道，“先去海边玩沙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要为还没到来的事情焦虑，先开开心心地度过当下！” 他用大掌摸摸盼盼的脑袋，然后将盼盼从凳子上抱下。 盼盼短暂被‘大海’吸引注意力。 她仰脸问洛弘文：“大海里有螃蟹吗？” “有，老爸现在就带你捉螃蟹去！不止有螃蟹，还有小鱼、牡蛎、贝壳。” “那抓到了放哪里？” “嗯…让我想想，你也开动你的脑筋想一想。” 在洛弘文的引导下，盼盼满脑子都是捉螃蟹，不再焦虑于‘打预防针’。 一家人在离饭馆不远的公交车站上车。 乘坐五站，又倒了一趟车后，终于来到一片海滩。 海滩上人不少，有头上架墨镜的时髦年轻男女，有温馨的一家三口，也有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太太。 “照相！照相！合照！单人照！彩色冲印，立拍立得啊！” “照相照相！泳装照、全家福，儿童写真！好不容易来趟海边，花点小钱留下珍贵记忆！” “靓女，照相嘛～～” 不少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拿着由多张照片组成的展览照的摄影师吆喝着招揽生意。 “靓仔，拍个全家福呀！”一个男人上前来和洛弘文推销，“你老婆女儿都这么漂亮，给她们拍两张照片呀！” 陈阿妹本想拒绝。 洛弘文却在看了一眼陈阿妹和盼盼后，咧着嘴笑道：“是该拍两张。” 男人见有戏，立马继续道：“六块钱一张，十块钱两张！拍四张，我送你们一张！” “这么贵？”陈阿妹皱眉，想讲价。 盼盼看看陈阿妹，看看摄影师。 突然伸出自己的小巴掌，嘴巴也圆了起来。 陈阿妹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没让她把‘五’说出口。 知女莫若母，盼盼一竖起巴掌，陈阿妹就知道她要凑热闹帮着讲价。 “便宜点。”陈阿妹一边捂着盼盼的嘴，一边对摄影师说。 摄影师：“那收你们五块钱一张啦。” 洛弘文：“十块钱三张，行就拍。” “十块钱三张？！没你这么讲价的啦，十块钱三张我都挣不到钱，靓仔你再加点啦。” 盼盼扯开陈阿妹的手，生怕错过讲价：“五块钱三张！” 摄影师被气笑，“妹妹崽，你比你爸爸妈妈还要狠呀。” 第171章 外婆，像我这样做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摄影师最终答应十五块钱给盼盼一家拍四张照片。 他一边不停地念叨亏本、挣不着钱，一边举起手里的胶卷相机。 “你们怎么拍？是直接拍全家福合照，还是先拍单人照？” 洛弘文朝陈阿妹投去询问的目光。 单手抱着洛一帆的陈阿妹做主道：“先拍全家福吧。” 闻言，洛弘文立马一手抱着洛一鸣，一手牵着盼盼，走到陈阿妹身边。 同时还招呼站在旁边的陈老太：“妈，过来呀。” 陈老太双手摆了摆，“不不不，我不照，你们一家五口照吧！” “这怎么行？快来吧。”洛弘文想去把老太太拉过来。 被陈阿妹阻拦：“那就咱们先拍。” 洛弘文觉得不太合适，但没反驳陈阿妹。 这时，摄影师已经用照相机对准他们一家五口，“来！看镜头，不要乱动了哈，不然拍出来眯眼、翻白眼，就浪费钱了。” 在摄影师的提醒中，洛弘文、陈阿妹和盼盼都听话地面向镜头。 分别被洛弘文、陈阿妹抱着的两个小胖墩则是根本老实不了一点，注意力全在不远处涌上来又褪下去的浪花上。 瞄着取景器的摄影师见了，提醒道：“那两个小肥仔不肯看镜头怎么办捏？只拍个后脑勺？” 闻言，洛弘文和陈阿妹立马动作同步，用手将两个小胖墩的脸扭过来。 摄影师抓住时机，咔嚓一声就摁下了快门。 就这样，背景是蓝天大海，洛弘文右手抱着洛一帆、左手捏着洛一帆脸；陈阿妹左手抱着洛一鸣、右手捏着洛一鸣脸。 盼盼站在最中间，左手比‘耶’，右手扶胯，并且把右脚往前伸的全家福就这么拍了下来。 摄影师看到盼盼的姿势，忍俊不禁道：“这妹妹崽还挺会摆姿势的。 “好了，下一张，下一张你们打算怎么拍？” 陈阿妹发话：“妈，你拍。” 看着幸福的一家五口，面露浅浅笑容的陈老太愣住，“啊？我？不不不，我不拍。” “拍！”陈阿妹不容反驳，直接将陈老太扯到她们一家五口刚刚站的位置。 陈老太连连摆着双手，“不不不，我不拍，我不用拍，你们多拍几张就行，不用给我浪费钱。” “拍！我说拍，快站好，看镜头，等会要是拍坏了，钱人家可是不退。” 着急想做下一单生意的摄影师帮腔：“对哦！钱是不退的哦，快站好吧。” 闻言，陈老太这才老实站好，没再拒绝。 新的问题紧接着出现…… 陈老太站得太‘老实’了，背脊挺直，双手紧贴裤边缝，跟站军姿似的。 摄影师都不忍心按下快门键，好心提醒道：“放松点，不用这么紧张，可以摆个姿势。” 摆姿势？ 陈老太不知所措地朝陈阿妹投去求助目光。 别说摆姿势了，她压根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到哪里。 这种周围人都朝她看过来的感觉，让她心跳都加速了。 “外婆！”盼盼突然喊，“这样，你这样摆！” 小不点自信地给陈老太展示起拍照的动作：左手比‘耶’，右手扶胯，同时右脚往前伸，把左胯顶出去。 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的陈老太立马照葫芦画瓢学了起来。 待她学好动作，摄影师一声‘看镜头’，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摁下了快门。 拍完照的陈老太立马小碎步逃离现场，心脏砰砰跳地躲到了陈阿妹的身侧。 “还剩两张，你们怎么拍？”摄影师问。 “我们俩个拍！”洛弘文搭上陈阿妹的肩膀，笑得露出皓齿。 摄影师点点头，“行，你们俩站过去吧。” 洛弘文立马把怀里的洛一帆递给陈老太，“妈，你先抱一会。” “诶！”陈老太下意识接过洛一帆。 抱过洛一帆，才意识到陈阿妹怀里还有个洛一鸣。 她连忙将洛一帆卡在胯上，腾出一只手来，要抱陈阿妹怀里的洛一鸣。 陈阿妹说：“不用。”然后弯腰把洛一鸣放在了地上。 夫妻俩走到拍照点。 洛弘文很自然地单手搂上陈阿妹的腰，面对镜头笑得帅气又幸福。 陈阿妹有些脸红，但配上她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只显出了她的自信和活力，完全看不出她的害羞。 看着取景器里的夫妻俩，摄影师都忍不住夸赞：“好！漂亮，保持住！” 洛弘文、陈阿妹拍合照的这会儿功夫，被放在地上、获得了自由的洛一鸣边发出‘噢噢噢’的叫声，边飞快地朝沙滩爬去。 抱着洛一帆的陈老太忙道：“盼盼！快抓住他！” 盼盼哒哒哒追上去，双手穿过洛一帆的腋下，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洛一帆给拖了回来。 这一幕给洛弘文带来了灵感。 洛弘文冲盼盼招手，“来，盼盼，你和一帆一鸣照一张。” 洛弘文让盼盼岔开腿坐在地上，然后将两个小胖墩放在盼盼的怀里，让盼盼一手抱着一个。 起初，两个小胖墩很是配合，乖乖地坐在盼盼的怀里。 可洛弘文一走，兄弟俩就吭吭哧哧挣扎了起来。 摄影师着急做生意，不想再浪费时间等孩子配合，举起相机就摁下了快门。 快门响起的时候，洛一帆洛一鸣正同步地蹬着地往后拱，拱得盼盼失去平衡往后倒。 最终呈现出来的画面就是表情慌乱的盼盼高高翘着两脚，即将往后摔去，同时还紧紧抱着两个供着身子的小胖墩。 洛弘文、陈阿妹和陈老太都被这张抓拍的相片逗得合不拢嘴。 “真好笑。”陈老太笑得眼角都有泪花，“看盼盼的表情，看一帆一鸣这皱着脸的样子。” “妈，你拍的也不错啊，多时尚。”洛弘文将陈老太的单人照递给陈老太。 照片上的陈老太摆着盼盼教的动作，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冷酷，还有些朋克。 任谁看了这张相片，都想象不出陈老太真实的样子。 陈老太又开心又尴尬地接过自己的单人照，嘴角的弧度在不自觉间越来越大。 活了这大半辈子，她统共也没拍过几次照片。 这还是她的第一张单人照呢！ “我和阿妹拍的也好。”洛弘文举起自己和陈阿妹的合照，露出满意的笑容，“真是檀郎谢女、天生一对！” 第172章 太好玩了，不想回家 “你们看完了没有呀。”抱着汽水，坐在台阶上的盼盼仰头看着正在欣赏照片的几个大人，已经处于耐心耗尽的边缘。 他们一家拍的照片刚好在胶卷的最后几张。 摄影师说可以先把他们的照片洗出来，于是洛弘文和陈阿妹就带着老小跟摄影师去了就在海滩附近、由铁皮棚布搭造的简易洗片室。 前前后后等了二十几分钟，四张照片这才交到洛弘文手中。 期间，为了安抚望眼欲穿的盼盼，洛弘文去买了汽水和冰淇淋。 现在冰淇淋吃完了，汽水马上见底，照片已经看了五六分钟，盼盼只想去玩水！玩沙子！ 都来到了海边，却不能玩水玩沙子，有什么意思？ 洛弘文陈阿妹和陈老太倏然反应过来，连忙笑着将照片收好。 “走，玩水、玩沙子去！”洛弘文把盼盼牵起来。 因为没带换洗的衣服，洛弘文又在路边摊给盼盼买了一件彩虹色的连体泳衣，以及一个游泳圈。 换上泳衣的盼盼满血复活，抱着套在腰间的游泳圈就往海滩里冲。 两个小胖墩看着姐姐奔跑的背影，激动地手脚乱晃，一副想要下地跟着一起跑的模样。 陈阿妹她们三个大人，看着三个孩子，谁也没能闲着。 洛弘文挽起裤脚，负责将只想往深水区跑的盼盼抓回来。 陈阿妹和陈老太则是一人一个小胖墩，既要防着小胖墩吃沙子，也要防着小胖墩被海浪冲倒。 没一会儿，三个大人高高挽起的裤脚都湿了，但都满面笑容。 盼盼玩得最开心。 浪一来，她被浪花冲上浅滩。 浪一走，她抱着游泳圈追浪。 如此反复，玩得不亦乐乎。 一不留神就玩到了下午四点多。 洛弘文提出回宾馆，明天再来玩。 盼盼依依不舍。 一帆一鸣兄弟俩也赖在沙滩上，不让任何人碰。 只要有人试图将他们抱起，他们就呜呜哇哇地叫唤，同时还像一条大肉虫那般扭动挣扎。 陈阿妹被陈老太被兄弟俩弄得哭笑不得。 就连旁边的游客都被吸引视线，忍不住上前来逗兄弟俩。 不管谁出面，胖嘟嘟的兄弟俩都不为所动。 他们只专注于抓起一把沙子，看着从指缝流失，然后把小肉手伸进海水里涮。 涮得水声哗哗作响，再抓起一把沙子…… “该走了该走了，真该走了。”陈阿妹对不远处的洛弘文说，“再不走，一会儿婉柔下班，该找不到咱们了。” 洛弘文应声：“好，我去叫盼盼上来。” 话音落，一股浪打来，将盼盼冲到了他的脚边。 他弯腰一把将被浪冲得东倒西歪的盼盼提起，向盼盼解释必须要走的原因。 盼盼看看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看依旧热闹的海滩。 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和洛弘文商量道：“一次！再冲一次！” 洛弘文怎么舍得拒绝，无奈点头应了好。 “嘻嘻～爸爸你真好！”说完抱着游泳圈就撒开脚丫子往水里跑。 这次她一直走到脚尖够不着地的深处。 海浪涌来，将她和她的笑声冲上岸。 “走吧！”盼盼爬起来后，自觉往岸上走，同时自言自语那般道：“我可是说话算话的好孩子，说一次就是一次，才不会耍赖呢！” 洛弘文笑着问她：“你这是哄自己呢？” 被拆穿的盼盼装作没听见，一股脑地往海滩上走。 相比之下，洛一帆洛一鸣兄弟俩就显得格外难缠。 从陈阿妹、陈老太将他们抱起开始，就扭动挣扎个不停。 特别是陈老太怀里的洛一帆，脚蹬着陈老太的肚子，身子使劲往后仰。 陈老太累得几乎要抱不住他。 好在洛弘文及时上前，将哭闹的洛一帆接了过去。 “哎呦～”陈老太罕见地抱怨，“早知道我就不跟来了，在家喂十头猪，都没抱你一个人累啊！” 洛一帆听不懂外婆的嗔怨，在洛弘文怀里一味哭闹。 直到盼盼回头，皱眉警告：“别哭啦！” 说来奇怪，两个哭得像混世魔王的小胖子竟真的停了挣扎，只是瘪着嘴，大眼睛里蓄满泪。 盼盼‘威严十足’地又道：“你们两个！谁要是再哭，我就打谁的屁股！” 话音刚落，洛一鸣一头扎进陈阿妹的颈间，只留了胖嘟嘟、沾了不少沙子的后背的屁股在外面。 洛一帆没往洛弘文的怀里扎，但也老实了不少。 看得陈老太笑弯眼睛，“还是盼盼厉害！以后你们两个再不听话，就让盼盼收拾你们。” 说着，她还对盼盼竖起大拇指。 盼盼骄傲地微微抬起下巴，走路的步伐都神气不少。 一家六口回到宾馆门口时，洛婉柔已经在宾馆等了一会儿。 “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呢。”洛婉柔一边牵着盼盼上楼，一边说，“幸好我问老板娘有没有人带着双胞胎入住。” 陈阿妹问她：“等久了吧？饿不饿？给盼盼她们洗完澡，咱们就出去找地方吃饭。” 洛婉柔：“不饿，你们去海边玩，身上肯定很黏吧？等你们都洗漱换过衣服再去吃，不急。” 宾馆虽然设施简陋，但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 陈阿妹她们先是给盼盼姐弟三个洗完澡，再依次洗澡换衣裳。 等忙活完，夜色早已降临。 好在宾馆附近就有热闹的夜市、小吃一条街。 一家人没费多少时间就确定了吃饭的地方———在一家生意很好的大排档，点了海鲜砂锅粥、烧烤和炒菜。 盼盼坐在大大的塑料躺椅上，一手烤玉米，一手冰镇汽水。 吃得摇头、晃脚，脸颊上都是烧烤料。 “真好吃！”她的腮帮子一动一动，说得含糊不清，“回去我要跟天桦说，市里太好玩了！” 陈阿妹笑：“他要上学不能来，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再刺激他，他不更难受？” 盼盼不答反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家？明天回不回家？” 洛弘文：“你想不想回？” 盼盼摇头，“来都来了，多玩两天吧。” “你不怕打针了？”洛婉柔促狭笑问。 盼盼：“……”整个人像是被定住，咀嚼的动作都停了。 好半晌，她噘嘴小声嘟囔道：“好好的，说这个干嘛呀。” 第173章 可以去找洛天桦啊 盼盼晃着腿往前挪屁股，先是把汽水放在桌上，然后把吃了一半的烤玉米也放回桌上。 小嘴噘得半天高。 洛婉柔见了，连忙拿起汽水和烤玉米哄她：“别生气别生气，阿姑错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么扫兴的事，吃吧。” 盼盼不接，噘着嘴道：“不吃，都吃不下了。” “哎呀~小孩子哪有吃不下的，吃吧~吃吧~”洛婉柔撒娇的语气，往盼盼的手里塞汽水和烤玉米。 盼盼原本想再‘生气’一会儿的，结果压根忍不了半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洛婉柔见她笑了，又从桌上拿了一块沙丁鱼柳，递到她嘴边。 “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肉的是甜甜的。” 盼盼配合张嘴去咬。 沙丁鱼柳口感坚韧，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未能咬下鱼肉。 洛婉柔只好同时使劲拽烧烤签子。 饶是如此，沙丁鱼柳也仍是在烧烤签子上纹丝不动。 “嘿~我就不信了！”洛婉柔站起来，一手摁着盼盼的头，一手拽烧烤签。 盼盼对上她的眼神，表情坚定地点点头，更加用力地咬住沙丁鱼柳。 随后便是姑侄俩配合，一个用力拽签子，一个用力咬鱼肉。 总算把沙丁鱼柳从签子上拽下来。 “别把牙给拽掉了。”陈阿妹幽幽提醒。 “不会。”洛婉柔说，“人的牙齿是很坚固的，这点程度不至于把牙拽掉。 “而且多吃点质地坚硬的食物，有利于换牙期换牙。” 说着，她又拿起一串烤蚕蛹。 “来！一鸣，到你了。” 洛婉柔像摁着盼盼脑袋那般，摁住洛一鸣的小光头，并将烤蚕蛹放到洛一鸣嘴边。 也不知是谁烤蚕蛹吸引，还是听懂了洛婉柔的指挥，小胖墩配合地张大嘴巴。 他一口咬下两只蚕蛹，被洛婉柔摁着头抽走签子，蚕蛹掉进他嘴里。 “到一帆了！”洛婉柔转身，摁住洛一帆的脑袋。 洛一帆早已等不及，头被摁着不能动，就张大嘴巴去够蚕蛹，连舌头都在拼命。 洛婉柔被小胖墩馋嘴的模样逗乐，忍不住逗他：“叫‘阿姑’，叫‘阿姑’，阿姑就给你吃。” 洛一帆充耳未闻，眼里只有近在眼前的食物。 在伸出舌头去舔食物也无果后，他瞬间破防往后倒仰，想要哭闹。 吓得洛婉柔连忙哄：“给给给！给你给你！” 洛婉柔将蚕蛹塞进洛一帆嘴里，洛一帆瞬间转阴为晴。 这边洛婉柔刚喂完洛一帆，身后的衣摆就被洛一鸣紧紧扯住。 “啊！啊！”洛一鸣激动暗示。 洛婉柔将自己的衣摆从小胖墩的胖手中扯出，无情拒绝：“不行，吃两个尝尝味就行了，小屁孩不能吃那么多。” 说着将剩下的蚕蛹全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两个小胖墩见了，睁着大眼睛愣住。 眼看着洛婉柔将最后一口也给吃了，两个小胖墩动作同步往后仰倒，同时闭眼大哭。 洛婉柔有些慌，“诶！别哭呀，你们两个怎么不讲道理呢？都说了你们不能吃那么多……” 坐在旁边的盼盼老气横秋：“他们两个那么小，肯定不讲道理呀。” 两个小胖墩在大排档哇哇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连抱都抱不住。 最后还是陈阿妹给他们一人塞了一节没添加任何调料的烤玉米，兄弟俩这才挂着泪花，啃起了烤玉米。 吃完饭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陈老太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城市就是和农村不一样。 “婉柔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你哥送你回宿舍。”陈阿妹发话安排说。 面对家里最高权力的指示，洛弘文洛婉柔兄妹俩自然是毫无异议。 洛弘文送完洛婉柔回来，盼盼和两个小胖墩都已经睡熟。 盼盼是躺在陈阿妹身边睡着了。 可等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和外婆陈老太睡在一个房间。 “醒啦？”早就起床洗漱好的陈老太站在窗边看楼下风景，听见动静回头，慈祥笑着问。 “我怎么跟外婆你睡一起了？”盼盼一边说一边下床。 汲拉上凉鞋就跑去开门，去了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里，洛一帆洛一鸣兄弟俩还没睡醒，在床上躺着四仰八叉。 陈阿妹坐在床边，对开门进来的盼盼做了个噤声手势。 盼盼会意压低声音，问：“爸爸呢？” 陈阿妹轻声回答：“你爸爸他有事出去了，中午就回来。” 洛弘文是到火车站取‘货’去了。 因为他从海外购买带回来的东西比较多，若是独自乘坐大巴带回，不方便的同时也不安全。 所以他向来是通过火车站办理火车托运。 又因为乘坐大巴回到家的时间不是很准时，再加上刚回到家只想和家人团聚，根本无心管这种旁事，所以他选择先将货物暂存，延迟一星期再运回。 今日便是货物到站的日子，洛弘文一大早便出门到火车站去了。 前几年，洛弘文都是一大早从家里坐车出发，抵达市火车站取到货后，便包一辆小型货车，连他带货一起拉回家。 今年他带了家里人来市里游玩，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取完货就回家。 所以他今天出门不仅仅是取货，也是找地方暂存货物去了。 让陈阿妹没想到的是，洛弘文竟将货物存到陈大牛的宿舍去了。 中午，洛弘文是和陈大牛一起回来的。 洛弘文说：“我跑了一圈，发现短租几天都不便宜，干脆就去找哥了，想着说哥在市里这么多年，没准能租到最便宜的房子。” 陈大牛接话：“反正我宿舍也放得下，何必浪费那个钱。” “你跟阿文回来，耽不耽误你下午上班啊？”陈老太担心问。 陈大牛道：“没事，我跟老板打过招呼了，下午三点才来货，我三点之前回去就行。” 陈老太点点头，“那就好。” 一家人坐在房间里没说多久话，洛婉柔也从医院赶来…… 山沙镇，平安村。 马丽梅赖老二的大儿子赖东行再次来到洛家门口。 瞧见洛家大门紧闭，他拍响隔壁洛三奶家的门，问循声出来开门的洛三奶：“洛弘文一家还没回来？” 洛三奶：“没有啊，没见人。” 赖东行眉头紧拧，沉思了一会儿。 请求洛三奶道：“他们回来的时候，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电话？” 洛三奶想都不想就道：“哪里用这么麻烦哦，他们不在家，但是洛天桦在学校啊。 “你们要想找他们，不会去学校找洛天桦要号码？” 闻言，赖东行立马眼睛一亮。 对啊！可以去找洛天桦啊！ 第174章 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他们 涟水镇，星期三，天下濛濛细雨。 洛天桦正在参加随堂测验，班主任突然敲响教室门，叫他出去。 站在走廊上，班主任对洛天桦说：“你家里有亲戚来学校找你，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你快去看看吧。” “家里亲戚找我？”洛天桦十分疑惑。 哥嫂和盼盼他们不是去市里了吗？ 怎么才玩两天就回来了？ 洛天桦抱着疑惑，脚步匆匆下楼。 一路小跑朝学校门口而去。 他拐过教学楼，远远便看见站在学校铁门外翘首以盼的马丽梅和赖东行。 当时他就刹住脚步，蹙起眉头。 而后没等马丽梅、赖东行发现他，就转身离开。 正好下楼的班主任瞧见洛天桦去而复返，好奇问：“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洛天桦面不改色道：“搞错了，不是来找我的。” “哦……”班主任也没多想，“那你快回教室去吧。” “好。”洛天桦小跑上楼。 校门口，马丽梅、赖东行左等右等，等到下课铃声响起，也没能等到洛天桦的踪影。 母子俩焦急地询问催促保安：“怎么还不出来啊？” 保安坐在树下，慢悠悠吹去保温杯里的茶叶，呷了一口茶水才道：“我怎么知道，再等等吧。” 母子俩不得已，只能继续翘首以盼。 等啊等，等到上课铃声响起。 “你们到底去通知了没有啊？”赖东行已然失去所有耐心，“你知不知道我们来找人是为了什么事！” 保安：“我怎么知道你们来找人是为了什么事？你们来找我们校的学生，连学生在哪个年级、哪个班都不知道。 “要不是我对‘洛天桦’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我连他的班主任都没法替你们通知，知道吧？” 学校里有数千名学生，保安顶多对学生的面孔眼熟，不可能记得全部学生的名字。 之所以记得‘洛天桦’这个名字，还是上个学期，有个小姑娘抱着两只母鸡来找叔…… 洛天桦的班主任又恰好从不远处路过，保安这才帮马丽梅、赖东行母子俩转告。 现在左等右等等不到人，那就说明肯定是找错对象了呗。 赖东行见保安如此态度，气的怒火中烧，双手抓住铁门使劲摇晃。 铁门被摇得咣咣作响。 “你做什么！”保安立马站起来警告，“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你要是在这里撒野，我可是会报公安的啊！” 一听到报公安，马丽梅慌了。 丈夫已经被抓进去，她的儿子可不能再被抓进去了！ “算了算了！”马丽梅拉着儿子赖东行的胳膊劝，“算了吧，洛天桦那个小杀千刀，比他哥冷情，比他阿嫂还混账。 “咱们就算见到他，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赖东行：“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爸被判刑？” 马丽梅面容哀戚，两颊微微凹陷。 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救赖老二，整个人消瘦憔悴了一大圈。 可任凭她怎么憔悴消瘦，任凭她如何劳心劳力，都不能带来任何改变…… 为了不生事端，洛天桦硬生生在教室待到中午放学开饭，才再次下楼。 前往食堂的必经之路上，他特地往学校门口的方向看了两眼。 发现已经不见马丽梅和赖东行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 他不怕马丽梅赖东行，怕的是两人在校门口大闹，惹得学校不得不联系他的家长。 哥嫂这会儿应该还在市里没回来，他可不想让哥嫂特地跑回来一趟。 接下来两日，洛天桦每次前往食堂，都会往校门口的方向看两眼。 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他也会下意识担心是赖家人又来闹事。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 转眼到了星期六这天。 洛天桦不知道洛弘文陈阿妹他们是否已经从市里回来，特地趁着午休时间，借办公室的电话打回家里。 听到电话长久没人接，他以为是哥嫂还没回来，刚想挂断电话。 “喂？”盼盼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你是谁呀？你找谁？” 洛天桦惊喜，“盼盼？你们回来了？” “是天桦呀！对呀！我们回家了，刚刚到家，就听见电话响！天桦我跟你说，市里可好玩了！ “我们在海边照了相片，你哥哥给我买了游泳圈，我们吃了烧烤，还去了……” 盼盼如数家珍，将过去五天游玩的经历一一列举。 听得洛天桦心塞。 他知道盼盼只是想跟他分享喜悦，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塞。 “喂？”盼盼的话筒突然被陈阿妹抢了去。 陈阿妹对心塞的洛天桦说：“下午让你哥去接你吧？” “好。”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把星期三那天，马丽梅和赖东行来找学校找他的事说给陈阿妹听。 电话那头，陈阿妹沉默了几秒。 随后安慰道：“知道了，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哥会处理好的。” 话音刚落，站在陈阿妹身旁的盼盼踮起脚尖，冲着陈阿妹手里的话筒喊：“天桦！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呦~” “礼物？什么礼物？” 陈阿妹笑着卖关子：“等回来你就知道了。” 陈阿妹挂断电话的时候，洛弘文和司机还在搬卸小货车上的货物。 各种纸盒包装的大小家电层层叠叠，全摞在了洛家的客厅。 今天他们全家都是坐货车回来的。 洛弘文特地找了辆有两排座椅的小货车，洛弘文和司机坐在前排，陈阿妹和陈老太带着盼盼她们姐弟三个挤在后排。 他们的行李则是和各种包装完好的家电放在车厢里。 人数超载，司机本来是不愿意做这门生意的。 洛弘文给他递了烟、买了汽水，揽着他的肩膀走到旁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这才点头同意。 “叔叔，喝水。”盼盼这个小机灵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递给满头是汗的司机。 司机受宠若惊，弯腰双手接过小不点手里的水，由衷夸赞道：“你怎么这么懂事呀？” “嘻嘻~”盼盼挠挠头，“应该的。” 司机笑着将水一饮而尽。 站在旁边已经伸出手的陈阿妹压根来不及阻止。 第175章 专业吃回扣 盼盼从司机手中接过空杯子，返回厨房。 陈阿妹跟了上去。 进厨房后，压低声音问：“盼盼，你刚刚从哪里倒的水？” 盼盼指着台面上不锈钢水壶，“这里啊。” 陈阿妹：“……”这壶水是上个星期天那晚晾的！ 距离今天已经整整过去六天！ 是否落灰就不说了，保不齐已经有小虫子爬进去。 “我再倒一杯给爸爸！”盼盼将用过的杯子放进洗碗池，又拿了个新杯子。 “别！”陈阿妹连忙阻止，“别倒了，我给你钱，你去小卖部买几瓶喝的回来吧。” 她掏钱递给盼盼，又补了句：“买剩下的钱，归你了。” 闻言，某个小财迷的眼睛立马亮了亮，应了声好就一溜烟跑出去。 留在厨房的陈阿妹连忙将水壶的水倒了，重新接水上锅烧。 她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犯嘀咕。 心道虽然是放了快一星期的水，但总比自来水要强，应该不至于拉肚子吧？ 没等陈阿妹重新接的水烧开，盼盼提着叮铃咣当的袋子回来了。 “给！叔叔，喝点水！”盼盼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玻璃瓶，递给司机。 司机笑呵呵伸手要接，手还没碰到玻璃瓶，整个人就愣住了。 这哪里是水啊？ 是啤酒！ 洛弘文和陈阿妹这会儿也注意到盼盼手里拿的是啤酒。 “你怎么买酒了？”陈阿妹哭笑不得上前，接过盼盼手里的啤酒。 “啊？”盼盼不解挠头，另一手还在用力提着沉甸甸的袋子。 陈阿妹问她：“我不是让你去买点喝的吗？你怎么买啤酒？” “我不知道呀，老板娘问我要买什么，我说要‘喝的’。 “老板娘问我谁喝，我说爸爸和叔叔喝，然后老板娘就给我拿这个了呀。” 陈阿妹：“……” 洛弘文被闺女一脸无辜的模样逗笑，解释道：“司机叔叔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市里呢，不能喝酒。” “为什么？”盼盼不解。 洛弘文：“因为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啊。喝了酒开车，就是危险驾驶，很容易出现危险的。” “哦~” 陈阿妹弯腰从盼盼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啤酒，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司机解释道：“孩子不懂事，我现在去换，买两瓶汽水回来。” 司机连连摆手，“不用买了，我喝过水了，不渴！” 陈阿妹没再客气说什么，牵着盼盼出了门。 盼盼一共买了四瓶啤酒，陈阿妹全换成了橘子味的汽水。 啤酒和汽水差价六毛，老板娘还给补了两块四毛钱。 老板娘原是将钱递给陈阿妹的，结果被盼盼伸手接了过去。 看着小不点熟练叠好钱，塞进口袋，并拍拍口袋的模样，陈阿妹和老板娘都是愣住。 老板娘觉得好笑，“这钱怎么进你的口袋了？” 盼盼仰脸，理直气壮：“我妈妈说的呀，买剩下的钱，是我的。” 老板娘：“嗬，那你可收了不少回扣啊。” 她没记错的话，刚刚盼盼来买啤酒，拿的是十块钱。 四瓶啤酒六块钱，找的那四块钱，盼盼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现在又找了两块四，合计就是十块钱里，有六块四毛钱都被盼盼吃了回扣。 面对老板娘的玩笑话，盼盼脸不红心不跳，淡定扭头挪开视线。 陈阿妹失笑牵上她的手，带她从小卖部离开。 回到家，刚好赶上司机将最后一个箱子放下。 陈阿妹递给他一瓶汽水，他便拿着上车，启动车子离开。 剩下三瓶汽水，热得满头是汗的洛弘文喝了一瓶。 还有两瓶被陈阿妹放进了冰箱里。 “盼盼呢？”洛弘文一边喝汽水，一边扭头找闺女的身影。 陈阿妹气笑调侃：“躲屋里算小账去了。” “算小账？” “嗯，我给她十块钱，买了四瓶汽水三块六，剩下的钱都成了她的辛苦费。” 闻言，洛弘文和陈老太都是失笑。 洛弘文走到盼盼房门口，倚着门框，将脑袋探进虚掩的门里。 发现小不点果然正在算钱。 “攒多少钱了？”他问。 ‘啪嗒’一声。 盼盼将自己的铁盒子盖上，将铁盒子推进床底，“没攒多少。” 洛弘文挑眉失笑，“没攒多少是多少，怎么连老爸你都瞒着啊？” “哼~这是我的秘密。” “行，盼盼小朋友有自己的秘密了，我不打探你的秘密。藏好秘密就出来喝汽水吧，妈妈给你放冰箱里了。”洛弘文站起身子，一边喝汽水，一边朝客厅走去。 他翻开电话簿，给记忆中的人打过去，一家一家询问他们还要不要之前托他带的电器。 电话接通，除了正事外，少不了还得寒暄几句。 因此到了该去接洛天桦的时间，也没能打完电话。 “要不然我去接吧？”陈阿妹问洛弘文。 洛弘文摇头，“不用，电话明天再打也一样。” 他放下电话簿，拿了摩托车钥匙出门。 发现盼盼已经率先一步爬上摩托车。 “走吧，爸爸。” 洛弘文故意逗她：“谁说我要带你一起去了？” 盼盼双手环胸，“我说的！” “啊！打！”两个小胖墩追着爬到了门口。 盼盼见了，连忙催：“爸爸！快点！一帆一鸣要追上来啦。” 洛弘文回头看了眼两个儿子，也连忙不敢再耽误，跨坐上摩托车。 摩托车笃笃笃驶走。 爬到门口的两个小胖墩见了，瞬间破防，也不管身后是硬瓷砖就直接往后仰倒。 被解开狗链的阿福刚好从两个小胖墩身后经过，成了两个小胖墩的缓冲垫，被砸得嘤嘤叫唤。 洛一帆洛一鸣兄弟俩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陈老太、陈阿妹抱着他们出门玩了一圈，这才止住哭声。 洛弘文和盼盼接洛天桦回到家。 盼盼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在客厅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找洛天桦的礼物。 箱子实在太多了，她像只无头苍蝇，根本找不到目标。 最后是洛弘文将一个比鞋盒大不了多少的箱子拿起来，递给洛天桦。 洛天桦满怀期待拆开。 “随身听？这么小的随身听！”他迫不及待戴上耳机，并将另一个耳机塞进了盼盼的耳中。 第176章 你叔聋了？ 随身听只有洛天桦的手掌大小。 洛天桦摁下开关，发现耳机里没有传出声音，意识到应该是还没安装磁带。 他正想翻盒子找磁带。 洛弘文将一个光盘递了过来，“这是光盘随身听。” “光盘？”洛天桦新奇地接过光盘，将光盘安装进随身听当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光盘随身听，他以前见过的随身听都是安装磁带。 “这些都是光盘。”洛弘文将装光盘的盒子递给洛天桦，“里面有音乐光盘，也有英语光盘，你自己劳逸结合。” “嗯！”洛天桦接过盒子一手抱着，然后摁下了随身听的开关。 曲调悠扬的英文歌从耳机中倾泻而出。 洛天桦被旋律吸引，垂了眸子认真聆听。 戴着另一个耳机的盼盼皱眉。 她表情不敢置信地将耳机摘下，看看耳机后又戴回去。 不到两秒，再次将耳机摘下。 “这叽里咕噜的唱什么呢？”盼盼将耳机塞进洛天桦的手中，“一点也不好听，还没外婆唱的好听呢。” 在沙发上坐着的陈老太：“……” 洛天桦对随身听这个礼物爱不释手，恨不得吃饭洗澡的时候都随身携带。 喂猪的时候他也戴着。 路过的村里人见他耳朵上挂着黑线，耳朵里塞了黑色小疙瘩，好奇驻足问他：“天桦你耳朵怎么啦？发炎啦？” 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洛天桦没听见，面对着猪圈里抢食的猪，随着音乐轻轻点头。 看着他背影的村民疑惑挠头，“天桦？ “天桦？ “耶？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听不见了？” 村民惋惜叹气，摇着头离开。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洛天桦‘聋’了的消息就传遍全村。 出门玩的盼盼听说洛天桦聋了。 “你阿叔才聋了呢！”盼盼站起来，双手叉腰，气冲冲地对眯眼三喊。 盼盼和眯眼三虽然前些天才打了一架，但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再加上两家离得比较近，所以还是会玩到一起。 这会儿正是下午，小孩们正在树下比赛，看谁‘钓’的地枯牛比较多。 眯眼三见到跪趴在地上的盼盼，突然想到在家听到自家亲妈和亲爸说的话，就没忍住凑到盼盼身边。 非常认真地问了句：“盼盼，听说你阿叔聋了？” 饶是手里的头发丝已经被地枯牛拖进泥土里，盼盼也忍不住蹭一下站了起来。 双手叉腰冲眯眼三吼了那句话。 眯眼三被吓得缩脖子，弱弱道：“我就问问，你那么生气干嘛？” 盼盼：“我当然生气了！要是我说你阿叔聋了，你生不生气啊？” 眯眼三认真想了想自家阿叔，摇摇头，“不生气啊。” “哼！你不生气，我生气！不许说我阿叔！不然我打扁你！” 看着盼盼握紧拳头的模样，眯眼三默默将嘴抿成一条直线，不敢再挑战盼盼的底线。 盼盼哼了一声，蹲回小小的漩涡旁，捡起细细的头发‘套索’。 她将头发放进漩涡里，轻轻动了动。 藏在泥土里的地枯牛立马被吸引，用头顶的钳子夹住头发。 盼盼及时将头发提起，地枯牛就这么被‘钓’了起来。 她将地枯牛装进瓶子里，然后捡了根小木棍将小漩涡划拉成平地，然后寻找下一个漩涡。 一连找了好几个漩涡，都没能钓出地枯牛。 她再次用小木棍将空的地枯牛巢穴恢复成平地，同时没好气地道：“你们钓完，都不知道做个记号吗？不做个记号，怎么知道哪些钓过了，哪些没钓过？ “哼！你们要是都不做记号，那我也不做了，让你们也浪费时间，钓不着！” 小孩们听见她的话，纷纷回头去看自己先前已经将地枯牛钓走的地枯牛巢穴。 大部分小孩默默将空巢穴破坏，只有几个小孩没把盼盼的话放在耳里。 盼盼也没有强求，拿着自己装地枯牛的瓶子走了。 这片人太多，竞争太大，她另外找地方去！ 她往远处的空地走去。 很快在一棵树下发现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漏斗状巢穴。 刚蹲下用头发‘钓’了两只，就有人喊：“那边！那边有。” 拿着各种瓶子的小孩们立马朝着盼盼跑去。 盼盼看他们一眼，赶紧趁他们还没来抢，接着钓下一只。 待她钓起巢穴里的地枯牛，其他的巢穴都已经被小孩抢夺。 她拿着瓶子前往其他地方寻找。 就这样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下午五点多，该吃晚饭送洛天桦上学时，洛弘文出来好一通找，这才找到她。 “你抓那么多地枯牛干嘛？”洛弘文看见盼盼手里的‘收获’，好奇问。 盼盼举起手里已经被地牯牛铺满瓶底的瓶子，骄傲地说：“卖钱呀！眯眼三他们说，村里有个人收地牯牛，抓了可以去他那里卖钱！” 闻言，洛弘文立马猜到盼盼说的是怎么回事。 村里有个老中医，平日里自己采药制药外，还会和村里的小孩收购药材。 地牯牛、车前草、蝉蜕等都是小孩们能拿来换取酬劳的物品。 不过大多只能换到一两颗糖，要想换到实打实的钞票，就得攒够足够大的量。 以小孩子的心性和耐力，大多只能换一两颗糖。 洛弘文不忍心打击盼盼，但还是如实提醒道：“就你抓的这点量，怕是连只能换一颗泡泡糖哦。” “啊？”盼盼傻眼，“换泡泡糖？为什么，我不换泡泡糖，我要换钱。” “你抓的少，要抓很多才能换到钱。” 盼盼：“那我就再抓！抓够了再去换钱。” “地牯牛被装在瓶子里会死的，死了就连糖也换不了了，你要想换，只能趁地牯牛没死的时候换。” “啊？”盼盼觉得天塌了。 她辛辛苦苦抓了一下午，竟然只能换一颗泡泡糖？ 巨大的打击让她整个人蔫蔫的，眼里都没了光。 “还是帮妈妈买东西好啊。”盼盼由衷感慨。 洛弘文被她逗乐，揉了揉她的头，“帮妈妈买东西，找的钱全部进你的口袋是吧？” 盼盼轻哼，“那是我的辛苦费！” 说话间，父女俩走到家门口。 盼盼忽然抛下亲爹洛弘文，拔腿往家里跑。 “妈妈！你要买东西吗？我去帮你买东西吧！” 第177章 这孩子随了谁啊 买东西？ 陈阿妹不解地看向跟在盼盼身后回来的洛弘文。 不是找盼盼回来吃饭吗？ 怎么扯上买东西了？ 洛弘文接收到老婆的眼神，笑着解释了缘由。 “妈妈，抓地牯牛太慢了，我还是帮你买东西吧。”盼盼扯扯陈阿妹的衣摆，语气商量。 陈阿妹接过她手里的瓶子，放在桌上，牵她去洗手。 一边帮她搓洗黑乎乎的爪子，一边好奇问：“你怎么想起来抓地牯牛赚钱了？赚那么多钱干嘛？” 盼盼被问得沉默。 好几秒，她才仰脸反问：“钱还嫌多吗？” 陈阿妹：“……” 好犀利的问题，根本没法回答。 陈阿妹不答又问：“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小朋友，攒那么多钱干嘛？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盼盼目光澄澈摇头，“不想买什么东西啊。” 也就是说，只是单纯想攒钱？ 陈阿妹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么大的孩子，赚钱竟然不是为了买零食，而是为了攒钱？ 这孩子随了谁啊？ 她和洛弘文都不是这样的人啊。 陈阿妹百思不得其解，带着洗干净手的盼盼出去吃饭。 饭桌旁，洛天桦正在听随身听，等开饭。 盼盼见了，突然挣开陈阿妹的手，跑到洛天桦身边，将洛天桦耳朵里的耳机拿下来。 “别听了！”她老气横秋的口吻，“外面的人都在说你是不是聋了，你还听呢！” “什么？”洛天桦满头雾水。 洛弘文陈阿妹和陈老太也满头雾水。 “谁聋了？”陈老太怀疑是自己聋了。 盼盼想起眯眼三的话，有些气愤地双手叉腰，“眯眼三问我，说天桦是不是聋了。 “他说好多人看见天桦耳朵里戴着东西，还有好多人跟天桦说话，天桦一点也听不见！” 洛天桦叫冤：“谁跟我说话了！我从昨天下午回到家到现在，统共就出门去喂了一次猪！谁都没见过！” 陈阿妹安慰他：“没事，不用管村里人，他们就是闲得没话说，谁家有点什么事都得拿来说上几句。” 洛弘文正色对洛天桦道：“你也确实有点上瘾，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要劳逸结合。 “你要是控制不住，就把随身听放在家，别带去学校。” 闻言，洛天桦更委屈了。 他老老实实取下另一只耳机，将耳机线缠绕到随身听上，并应了声‘知道了’。 早早吃过晚饭，洛弘文骑摩托车送洛天桦去学校。 盼盼在家‘补作业’。 陈阿妹怕她落了一星期的课，跟不上学校的节奏，于是让她拿出书来抄大字。 没写几行，盼盼就觉得手指疼。 “妈妈～”她弱弱和陈阿妹讨价还价，“还要写几行啊？我手指疼，打针的地方也疼～” 陈阿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毫不留情拆穿道：“打针的是左胳膊，你写字的是右手，到底哪里疼？” 盼盼：“……”默默回过头，继续老老实实写字。 她一笔一画写大字，视线落在作业本上，思绪却是悄悄飘远。 想到热闹的沙滩，想到香喷喷的烤玉米，想到被海浪冲上岸的感觉…… 好想再玩一星期啊！ 不想上学～ “盼盼！你终于来学校了，你上个星期去哪里了？” “盼盼你怎么黑了？” “老师说你爸爸妈妈给你请假，是带你去玩了？真的假的？” 盼盼一去到学校，就被同学们围着叽叽喳喳问问题。 这些问题暂时驱散了她对上学的抵触情绪，眉飞色舞地跟大家伙分享起自己过去一星期的游玩经历。 小伙伴们听得津津有味，两眼羡慕。 “你爸爸妈妈真好！你去海边玩！” 盼盼：“我爸爸妈妈不带我去玩，也好！” “海水是咸的还是甜的？你喝了吗？” 盼盼：“喝了一点点，是咸的！”其实被呛得喝过好几口。 一个小男孩突然语气夸张道：“咦！你竟然喝海水！好恶心，听说有人在海里尿尿，你喝别人的尿哈哈哈哈！” 盼盼立马横他一眼，“你真扫兴！你爷爷奶奶种的菜还浇过粪呢，你吃没吃过你爷爷奶奶种的菜？” 小男孩被问得哑口无言。 面对同学们看过来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反驳道：“那不一样！” 盼盼：“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说我喝过尿，我就说你吃过屎！” “我没！你骗人！我看你根本就没去海边！” 盼盼蹭一下站起，“我去过！我还拍了照片呢！我下午就拿照片来给你们看！到时候我要是拿来了，你要跟我道歉！” 男孩还要争论，上课铃响了。 同学们连忙散去，各回各的位置。 等到下课，同学们已经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 男孩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盼盼中午放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相片。 将她们一家五口的合照放进装豆奶饼干的袋子里，她才去洗手准备吃饭。 也才发现洛弘文不在家。 “爸爸呢？”她问。 陈阿妹答：“你爸爸给人送货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先吃你的饭吧。” “哦。”盼盼乖乖坐下吃饭。 洛弘文一早就开始送货。 按照远近，用摩托车把电冰箱、电视机等进口家电，送去给那些经过电话联系，表示还要跟他买电器的亲友，并把钱收回来。 一上午的功夫，洛弘文已经送出去两台彩电和一台洗衣机。 现在，他前往送货的地方正是赖家所在的村子。 他要把摩托车后座上的大彩电送去给那对曾带他们兄妹三妹回家，给他们兄妹三妹粥喝的老夫妻。 摩托车笃笃笃驶进村里，很快引来关注。 村里人都知道赖老二赖老三因电话诈骗亲外甥媳妇而被抓的事。 也知道赖老太亲自登门，结果吃了闭门羹的事。 现在洛弘文的出现，无疑是油锅里溅了水，让村里瞬时炸开了锅。 “他这是来村里登门道歉的？也难怪啊，到底是他亲舅，难道他真能见死不救不成？” “我看未必！没准不是来找他外家的。” “不能吧？” “耶！还真不是！骑着摩托车往那边去了！” “有人去赖家报信了没有？” 第178章 气死人不偿命 洛弘文无视村里人投来的目光，也无视传到耳边的低声议论。 径直将摩托车开到目的地——帮过他们兄妹三妹的忠毅叔家。 下车后，他上前敲门。 门很快打开，忠毅叔诧异的表情出现在洛弘文面前。 “你怎么来了？”忠毅叔紧张地往洛弘文身后左右张望。 确定没看到赖老太等人的人影，才焦急地道：“不是让你别送来的嘛？过两天，我自己去拿就行！ “你跑这一趟，等会儿你外婆舅娘表哥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也不等洛弘文有什么反应，匆匆转身离开。 没多久拿了几张红彤彤的钞票出来，递给洛弘文。 急吼吼地催促道：“快走！你快走，不然一会儿你表哥舅娘他们知道你来了，肯定要来堵你！” 洛弘文眉眼挂着笑意，一手扶上门框，俨然不着急走的模样。 他笑眯眯对门内着急的老人道：“忠毅叔，我都一上午没喝过水，渴得快冒烟了。 “你不说叫我进屋喝口水，拿到电视就赶我走啊？” 忠毅叔一怔，“水怎么可能不让你喝呢？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进来吧进来吧，我去给你倒水。” 老人家再次转身进家门。 洛弘文转身将固定在摩托车后座上的彩电取下，抱着也进了门。 并顺带用脚关了门，将门外看热闹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洛弘文是真渴了。 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他用手背抹去嘴角水渍，才有空开口说话：“忠毅叔，我帮你把包装拆了，安装上吧？ “安装好，装个天线，你和我婶就能看上电视了。” 忠毅叔：“不用，不用装，留着等他们结婚了，让他们自己装就行，别看旧了。” 洛弘文笑，“电视哪里能看旧。” 话音刚落，木头材质的院门突然被重重推开。 气势汹汹的赖老太和马丽梅等人闯进来。 忠毅叔和洛弘文脸色陡变。 忠毅叔先是侧头看洛弘文一眼，随后抬脚就想上前帮洛弘文说话。 洛弘文反应迅速拉住他，“忠毅叔，水喝完了，我就先走了。等年底，我再和阿妹来喝喜酒。” 话是对忠毅叔说的，眼神却从始至终落在赖老太等人脸上。 他的眼里也没了笑意，只有对赖家人的冷漠，甚至厌恶。 原先他是不打算再和赖家人有过多纠缠的，否则他也不会带着全家去市里。 只是他没想到赖家人会这么不要脸皮，竟然到学校去找洛天桦！ 今天他跑这一趟，除了是来给忠毅叔送电视机外，就是为了彻底了结这件事！ 他不允许赖家人再骚扰他家任何一个人！ 洛弘文面容稍冷抬脚往外走。 赖东行张开双手拦他，“你想去哪里！” 洛弘文睨他，眼神似笑非笑，“不换个地方说话，想在这里吵吵闹闹，等着被人笑话？” 闻言，赖东行扭头看了赖老太一眼。 得到赖老太的眼神，他这才收手让开路。 一大家人像看押犯人那般，用眼神羁押着洛弘文，直到洛弘文走进马丽梅家的院子。 洛弘文左右张望陌生的环境，扬起嘲讽的笑容：“十几年前，我带着婉柔、天桦在门口给你们跪下，你们装聋装哑，连门都不肯开。 “现在倒是逼着我进来了。” 闻言，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阿文！”洛老太颤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们当初不肯帮衬你们姐弟三个，可你们姐弟三个现在不是个个都过得好好的吗？ “你看你，有稳定工作，每年不知道挣多少钱！ “你妹妹，我听说今年毕业了，在市里的医院做医生，以后肯定也能嫁个好人家。 “还有天桦，读书也是一把好手，到时候肯定能有份好工作！ “当初我们是没帮你们，但我们那时候也是不容易啊！十几年前的条件，哪里有现在的条件好？” 洛弘文差点被洛老太这番话气笑。 他们兄妹三人现在过得如何，关她们赖家什么事？ “是阿妹！”他的手背因愤怒而暴起青筋，“我们兄妹三个现在能过得不错，全都是因为阿妹不嫌我穷，愿意嫁给我，愿意支持我去跑船，愿意留在家里照顾婉柔天桦，照顾上下里外！ “然后你们都做的什么事？你们利用阿妹对我的关心，打电话骗阿妹的钱！骗阿妹的伤心！” 听到洛弘文一口一个‘阿妹’，洛老太气急。 她用力敲了敲手里的拐棍，“阿文！我是你外婆！我和你才有血缘关系！你不要听……” 洛弘文冷声打断：“如果可以，我情愿我妈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我妈死得早，不然还要被你们这样的恶心嘴脸气出病来。” 洛母会不会被气出病不知道，赖老太是要被气出病了。 洛弘文也不在意她的死活，继续道：“今天我来，就是跟你们把话说明白的。 “赖新业主导诈骗阿妹的事，我们肯定不会原谅，公安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你们来找我几次都没用，怎么闹也没用。” 马丽梅赖东行等人一梗，正要说什么。 洛弘文抬手，“你们也不用放狠话威胁我，我来之前跟阿妹说过了。” 说着他看了眼手表，继续道：“一会儿我要是不回去，她就报公安，带着公安来接我。 “你们有本事，就在公安来之前砍死我，然后跟赖新业他们一起坐牢。 “要么就老老实实放我离开，不然一会我家阿妹要是来了，她会不会动手打人我可不敢保证。” 不就是耍无赖吗？ 谁不会？ 他就算之前不会，和阿妹做了那么多年夫妻，也早已经学会。 而且等不到他回去就报公安这句话，也的的确确是阿妹说的。 阿妹连带什么家伙来‘救’他都提前设想好了。 说是带把锄头，因为打人砍人犯法，但用来砸缸打锅很顺手。 洛弘文扫视一眼面前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气的牙痒痒的众人。 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想好没有，动不动手？不动手就让路，我要回去吃饭了。 “十几年前吃不上你们赖家的一粒米，现在我也不指望你们留我吃饭了。” 第179章 阿妹你改个名字吧 见赖家无人言语，洛弘文大大方方迈步离开。 从赖老二家院子出来，在村里人的打量八卦中，走向自己停在忠毅叔家门口的摩托车。 “怎么样？”忠毅叔一直守在门口，见到他就立马迎上来关心，“他们没为难你吧？” 洛弘文脸上笑容恢复，“没，我老婆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敢为难我？” 听着他的俏皮话，忠毅叔哭笑不得。 “忠毅叔我先回去了。”洛弘文跨坐上摩托车，“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 忠毅叔连连点头，并对他摆了摆手。 就这样，洛弘文骑着摩托车笃笃笃离开，畅通无阻地离开。 吹着仍然燥热的风，父母刚离世那年的回忆不知不觉浮现出他的脑海。 那时候的他即将面临高考，距离他的大学梦可谓只差临门一脚。 父母突然离世，留下年幼无知的弟妹，他从一个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学生，变成了一个家的顶梁柱。 一边是抚养弟妹的重任，一边是考大学的梦想及更好的前途，他哪边都不想放下。 于是，他带着弟妹来到赖家，想寻求外婆和几个舅舅舅娘的帮助。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别说帮助，赖家人连门都没让他们进。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在赖家门口跪下，婉柔和天桦站在他身后哭得泣不成声。 门板内，几个舅舅舅娘商量的声音传出。 “你们要养你们养，我家是养不起，我自己的孩子都还吃不饱呢！” “谁家孩子能吃饱了？我家也吃不饱！” “唉，让他跪吧！跪得腿麻了，他就知道走了。都没爹没妈了，还考什么大学？就算考上了又怎么样？谁供他读？” “哼，供他读？怕是供完了，人家分配工作就留在城市，不理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哦。” “那两个小的还这么小，养到大得花多少钱？” “……” 他们说来说去，没一个人表现出对三个外甥的怜悯关心，全都是生怕沾惹上累赘的担心。 是忠毅叔看不下去，叹着气将他们兄妹三人领回家，还让他们喝了粥…… 自那天从赖家村离开后，洛弘文就再也没有登过赖家的门。 他把自己的书全部装进厚重的箱子，深深推进床底里。 他下地耕田、跟村里人出去做建筑工、去厂里出苦力…… 无数个精疲力尽的午夜梦回，他梦见父母没出事，他如愿考上大学。 梦见外婆一家慷慨相助，他考上大学…… 直到跟陈阿妹结婚，他在陈阿妹的鼓励下重新拿起笔学习。 他不再做考大学的梦。 只是偶尔在听到身边有人说起关于考大学的话题，才会短暂失神，幻想自己如愿考上大学的生活。 其实这些年来，洛弘文没恨过赖家人。 他切身体会过抚养两个弟妹的艰难，因此理解赖家人当初避之不及的心情。 可是他也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做不到和赖家还有亲戚来往。 因此这十几年来，他和赖家形同陌路，之前赖新业结婚，他作为外甥没去。 他和陈阿妹结婚时，也没有宴请赖家。 只是没想到，在他被传出死讯的今年，赖家竟打起了他妻女的主意！ 要不是赖新业兄弟俩已经锒铛入狱，要不是阿妹劝他做人留一线，别把人逼太急，他都想找赖家人大闹一场，哪里会等到赖家人来找他？ 洛弘文骑着摩托车笃笃笃回到家的时候，盼盼已经上学。 陈阿妹一边进厨房给洛弘文热饭菜，一边问洛弘文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洛弘文跟在陈阿妹身边，恨不得贴在陈阿妹身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跟他们说了，他们要再敢来闹，我也去她家闹。” 陈阿妹：“怕是没用，赖新业那边一日没被判，他们肯定一日不死心。” 洛弘文：“那我下午去派出所问问。” “不用，我有公安的电话，一会儿我给公安打电话就行。” “公安的电话？”洛弘文不解，“你要打110去问啊？” 陈阿妹没好气睨他，“打什么110？我是认识一个姓许的公安，我有他的号码。” 闻言，洛弘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声音。 他皱眉凑近陈阿妹，“就是那天打电话来家里找你的那个公安？” 陈阿妹嫌他挨得太近，影响挥锅铲，往旁边躲了躲。 “热死了，你贴那么近干什么？” 洛弘文眉心折痕瞬时更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公安！给你留电话的那个公安，是不是就是那天打电话来家里那个？” 陈阿妹坦诚承认：“是啊，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了，算是熟人了，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他，他应该会说。” 说完转身拿起盘子，盛菜。 接着洗锅，再热下一个菜。 全然没把洛弘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原因放在心里。 留下洛弘文幽幽看着她，暗暗吃闷醋。 虽然知道阿妹跟对方肯定不会有什么，但他一想到那天在电话里，对方自然地喊那声’阿妹‘，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阿妹，你改个名字吧。” “什么？”陈阿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改个名字吧，别叫阿妹了。” 陈阿妹觉得他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改什么名字？我名字怎么了？你嫌我名字土？” “不是，是……”洛弘文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他只想自己叫’阿妹‘，不想让其他人叫’阿妹‘，所以让阿妹改名字吧？ “反正你改个名字。”洛弘文凑上去腻腻歪歪地贴近陈阿妹，“陈阿妹这个名字都叫几十年了，你不嫌腻？” 陈阿妹被他气笑，“名字还嫌腻？你怎么不改名字？说来说去，你还是嫌我名字土？没文化？” ’咣‘！ 她一下扔了锅铲，甩开洛弘文，“嫌我名字土，自己做！” 洛弘文：“……”糟了，玩过火了。 “不是不是，阿妹！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洛弘文急急忙忙追出去。 想起来火还没关。 急急忙忙又跑回来关火，再追出去。 也不在乎陈老太和两个小胖墩还在场，抱着陈阿妹的胳膊就开始耍无赖。 陈老太觉得没眼看，只恨自己不够聋。 第180章 长针眼了 陈老太一直都知道女儿女婿的感情好，但不知道这么好。 好到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程度。 陈阿妹上洗手间，洛弘文竟然头抵着门守在洗手间门口，用毫不掩饰的声量不停地道歉：“阿妹，我错啦，真的知道错啦，你别不理我啊~” 说是道歉，实际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陈阿妹从卫生间出来，刚好有人来加工稻谷。 陈老太以为有外人在场，洛弘文肯定有所收敛。 结果…… 洛弘文什么都抢着做，同时还对陈阿妹咧嘴露出谄媚的笑容，给陈老太一种…… 福禄寿围着盼盼脚边，对着盼盼咧嘴吐舌头的错觉！ 陈阿妹也是被他磨得没脾气，伸手推他，“行了行了，你赶紧吃饭去吧，刚热好的菜，一会儿又凉了，浪费火！” 洛弘文微微弯腰和她平齐视线，“那你原谅我的没有？” 陈阿妹：“……”她有些尴尬地瞥向前来加工粮食的顾客。 刚好对上对方八卦且揶揄的目光。 她瞬间‘恼羞成怒’，更用力地推了洛弘文一把，语气‘凶狠’：“快吃饭去！” “诶！好嘞！”洛弘文将尺度拿捏得刚刚好，立马听话转身离开。 站在加工坊门口的顾客见了，没忍住笑着调侃道：“你们两口子感情真好啊，我记得你们结婚都有七八年了吧？怎么还跟刚结婚的小夫妻一样腻歪？” 陈阿妹脸红、耳热，趁着机器轰隆的声音装聋：“你说什么？这里太吵啦，听不见！” 她指指机器、指指耳朵、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然后也不给对方加大嗓门再次重复的机会，立马转过了身去，留了个背影给对方。 对方从她通红的耳朵猜出她这是害羞了，掩嘴偷笑，倒没有再追问。 粮食加工好，机器轰隆的声音一停，回家吃饭的洛弘文立马放下筷子，快步赶来。 他从陈阿妹手中抢过打包的活，熟练地给加工好的精米系上口袋，并将精米搬上顾客的斗车。 干完这些体力活，他拍拍手，就打算转身回家继续吃饭。 收钱的活留给了陈阿妹。 顾客一边掏钱准备付账，一边笑对洛弘文道：“正吃着饭呢，还过来帮忙，真是不舍得你老婆干一点体力活。” 面对调侃，洛弘文笑得眼角弯弯，坦然道：“那当然啦，我以前不在家，只能什么都让我家阿妹干。 “现在我在家了，哪有还让阿妹干体力活的道理？” “难怪你们家发财哦。”顾客语气中含了几分艳羡，“两口子感情这么好、一条心，肯定干什么都顺顺利利啦。” 顾客推着斗车离开。 留下洛弘文和陈阿妹在加工坊。 洛弘文凑到陈阿妹身边，微微弯腰，将下巴垫在陈阿妹肩膀上。 “还生不生气？” 陈阿妹耸肩想推开他，结果被他双手环住腰。 “你打我吧。”洛弘文抓住陈阿妹一只手，带着去打自己的脸，“你打我两巴掌，就不生气了。” 这一幕落在抱着洛一鸣出来，准备给洛一鸣把尿的陈老太眼里。 陈老太：“……”默默挪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在她怀里，看见爸爸妈妈的一鸣：“啊！叭！叭！” 陈阿妹听见儿子的声音，立马将身侧的洛弘文推开，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加工坊出来。 洛弘文丝毫不觉得尴尬，笑眼弯弯跟在陈阿妹身后。 陈老太垂眸，嘴里发出‘嘘’声给怀里的一鸣把尿，努力忽视夫妻俩的存在。 给洛一鸣把完尿，她将洛一鸣放回屋里，接着给洛一帆把尿。 直到下午小学放学，手甩着照片的盼盼背着书包回来，陈老太这才有种终于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的轻松。 “你怎么带着相片去学校了？”陈阿妹看到盼盼手里的相片，才知晓盼盼把上星期在海边拍的合照拿去了学校。 盼盼不慌不忙打开厚厚的相册，将相片塞进相册里的空格里，才回答道：“因为我们班有人说我撒谎，所以我拿相片去给他们看看，证明我没有撒谎。” 陈阿妹：“这有什么好证明的，以后再有人说你撒谎，你让他证明你在撒谎就行，还用得着证明自己没撒谎？” 盼盼听得一愣，觉得这番话好像很有道理。 对啊！ 她为什么要证明？ “嗯！”她重重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谁要是再说我撒谎，我才不会特地证明我没有撒谎呢！” 陈阿妹话锋一转：“快写作业吧，一星期没上学，今天上学能不能跟得上老师的节奏？” 盼盼点点头，没说话。 见状，陈阿妹便知道事实够呛。 否则以盼盼的性格，要是真能跟得上老师的节奏，肯定会双手叉腰，骄傲地说自己能跟得上云云。 现在这么老实沉默，就是心虚的表现。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请假是她们大人的意思，不是这个小家伙的本意。 许是意识到自己落下了功课，盼盼写完作业还在看书，十分刻苦认真的模样。 晚饭开饭，洛弘文催她第三遍，她都不肯放下书。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一天也不能学成第一名，先吃饭。”洛弘文直接抽走盼盼手里的书。 盼盼皱眉，“我期末还要考一百分呢！输给天桦了，怎么办？” “……那也得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饱饭，哪里力气读书学习？” 盼盼又要说什么。 “吃饭！”手里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的陈阿妹发话。 盼盼立马把话咽了回去，乖乖起身去洗手。 洛弘文对着她做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惹得她回了个鬼脸。 已经抱着两个小胖墩在饭桌旁坐下的陈老太在心里默默摇头。 这个家啊，除了她和陈阿妹，全都是小孩！ 当晚，还没睡着，陈老太感觉自己的右眼有点不舒服。 待一觉醒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直接变成疼痛。 她长针眼了！ 下眼睑又红又肿，看起来有些骇人。 陈阿妹要带她去镇上卫生院做检查。 她抬手拒绝：“不用，我就是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1章 外婆你被人打了？ 什么叫看了不该看的了？ 陈阿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陈老太说的是昨天洛弘文粘着她腻腻歪歪的事。 她一下梗在原地，哑口无言。 “等会有人来打米。”陈老太肿着眼睛往门外看说，“你给我留两个谷，我自己戳开脓包就好了。” “什么土方子！”陈阿妹直接拒绝，“你看你眼肿得多厉害，得去卫生院！” “不去。” “不去也得去！等阿文送完货回来，我就带你去。” 说曹操、曹操到，摩托车笃笃笃声由远及近。 出去送货的洛弘文回来了。 他一下车，就把收的货款掏出来。 进门见到陈阿妹，把钞票全部递给陈阿妹，一张都没保留。 下一秒才注意到陈老太红肿的眼睛，惊诧道：“妈，你眼睛怎么更肿了？得去医院看看吧？” 陈老太在洛弘文面前就是个不好意思说话的老太太。 她嘴唇翕动，正在措辞如何拒绝。 陈阿妹就说：“我正说等你回来，就带她去看呢。钥匙给我，我带她去一趟卫生院，你在家看好一帆一鸣。” 一帆一鸣已经能听懂话了。 他们听到陈阿妹说要出门，火急火燎爬到陈阿妹脚边。 非常有默契地分别抱住陈阿妹的左右腿，试图站起来。 “还是我带妈去吧。”洛弘文提议说，“你带妈一走，我自己怕是难哄好这两头牛。” 陈阿妹低头看看两个恨不得挂在她身上的两个小胖墩。 点点头表示同意，“行，那你带妈去吧。” 陈老太：“……”她没说要去啊。 老太太张张嘴，试图发表个人意见。 洛弘文对她道：“走吧，妈。” 陈老太：“……” 拒绝的话在嘴里过了几遍，最后变成：“诶。” 洛弘文和陈老太一前一后，往门口的方向走。 刚走到门口，洛弘文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折返到陈阿妹身边。 他向陈阿妹摊开掌心，“给我点钱，差点忘了。” 陈阿妹从手里的钞票中抽出一张五十的，递给洛弘文。 陈老太看着，眼睛好像更疼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用看医生，只需要回家住几日。 洛弘文拿着钱，经过洛一帆洛一鸣，大阔步往门口的方向走。 同时对陈老太道：“妈！快走！” 陈老太反应过来，看了眼已经在加速，爬得手拍在地上‘叭叭叭’的两个小胖墩，连忙碎步小跑往外面走。 手短脚短的洛一帆洛一鸣爬到门口的时候，洛弘文已经启动摩托车。 兄弟俩见洛弘文和陈老太没有要带他们的意思，立马又要躺地大哭。 陈阿妹早有准备，弯腰一手托住一个胖墩的后颈。 洛弘文带陈老太去到镇上卫生院，跑前跑后给陈老太挂号、带陈老太看医生、帮陈老太拿药。 排在洛弘文、陈老太身后的刚好是一个和陈老太年纪相仿的老太太。 她语气羡慕地夸赞：“你儿子真孝顺啊。” 陈老太一愣，随后笑着点点头，“是，孝顺。” 洛弘文也听到了对方的话，回头看对方一眼，笑着对对方点头示意。 对方就这么打开了话匣，单方面和陈老太‘聊’了起来。 一会儿说自家老头多么冷漠，不管她的死活。 一会儿说自己养的几个儿子多没骨气、多不孝，钱全被老婆拿着，连她这个亲娘生病，都拿不出钱来带她看病。 陈老太硬着头皮听，硬着头皮时不时点头、干笑，算是回应。 “看样子，你新妇应该也是个孝顺的吧？”对方突然问陈老太。 陈老太：“啊？我……我……我跟女儿住，这是我家姑爷。” 对方一愣。 随后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洛弘文。 这竟然是姑爷？不是亲生儿子？ 原本就心生艳羡的老太太心里更难受了。 人家姑爷都这么孝顺，反观她自己，亲儿子都不孝顺！ 老太太瞬间丧失了继续和陈老太交流的欲望。 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尴尬得陈老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在队伍排到洛弘文了。 洛弘文很快拿完药，转身对陈老太说：“妈，拿好药了，回家吧？” “诶！”陈老太逃也似地脚步匆匆离开。 洛弘文骑摩托车带陈老太回家，将药和剩下的钱交给陈阿妹，说了药的用法和吃法，就又继续送货去了。 堆在家里的货已经送出去大半，剩下要送的，今天能送完。 剩下的，则是留着加价卖给想要的人。 洛弘文骑着摩托车出门时，陈阿妹正在给陈老太涂药膏。 “阿文他平常身上一分钱都不留？”陈老太好奇问陈阿妹。 陈阿妹：“不留啊，他不抽烟不饮酒，留钱在身上做什么？要花钱，他再问我要不就行了。” 陈老太又问：“是你让他把钱全部上交的，还是他自己全部上交的？” 陈阿妹：“还用我让？他不想过了，就等着我催他。” 陈老太：“……” 她作为陈阿妹的亲妈，应该欣慰于洛弘文的自觉的。 可她这会儿怎么有点同情洛弘文了？ “咳咳…阿妹啊，你对阿文，还是要温柔……” 陈阿妹直接打断：“你是够温柔了，连说话都不大声，谁把你当回事？” 陈老太：“……” 陈阿妹：“别操那么多闲心，一个猴一个拴法，我要是照你说的那样对洛弘文，他没准还当我是鬼上身呢。” 陈老太：“……” “好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再上一次药。” 陈阿妹把药膏收回陈老太的房间。 下午，盼盼放学刚好赶上洛弘文送货回来从校门口经过。 她坐在摩托车后座，抱着洛弘文的腰，一路高歌自己今天新学的儿歌。 回到家，瞧见陈老太仍未消肿的眼睛。 她倒吸一口冷气，“外婆！你又喝酒，出去跟人打架了？！” 陈老太：“……” 陈阿妹和洛弘文被她奇特的脑回路逗笑。 陈老太也是又无奈又好笑，“外婆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出去跟人打架？” “那你怎么了？” “长针眼了。” “针眼？”盼盼跑到陈老太面前，盯着陈老太的眼睛左看右看，“你看谁屙尿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2章 大概率会被无罪释放 陈老太无语闭眼，刺痛到红肿的眼睛，又吃痛睁眼。 她语气无奈：“外婆一把年纪了，又不是老流氓，怎么会偷看别人屙尿？” 盼盼不解：“那你为什么长针眼？我们老师说，看别人屙尿屙屎会长针眼。你没看人家屙尿，那是看人家屙屎了？” 她突然眼睛一亮，“哦！我知道啦！你肯定是看一帆一鸣屙屎屙尿了！” 陈老太：“……” 小家伙说的也没错，她经常给一帆一鸣把屎把尿，确实是看过。 “别胡说八道了。”陈阿妹这时开口道，“长针眼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 “就是！”盼盼坚定捍卫老师的权威，“我们老师说的！” 陈阿妹：“你们老师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们学会尊重他人隐私，不去看别人的隐私部位，也不让别人看你们的隐私部位。” 盼盼眨眨眼，听得一知半解，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又觉得不应该质疑老师说的话。 她摇摇头，固执地道：“不，我们老师说的就是对的，就是看别人屙屎屙尿会长针眼。” “老师也是人，是人就会出错。” 盼盼还想反驳。 洛弘文抢先开口附和陈阿妹道：“对，是人就会有出错的时候，老师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对的。” 这个理论给盼盼的认知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老师怎么会是错的？ 老师不应该是对的吗？ 她思考不出答案，干脆直接将问题抛给老师： “我妈妈说，长针眼不是因为看别人屙屎屙尿。 “我妈妈还说，老师也是人，老师也会出错。 “真的吗？老师，你也会出错吗？” 学前班的班主任——朱蔻珍被问得愣住。 执教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从学前班的小孩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 “老师？”盼盼见朱蔻珍似乎有些失神，踮起脚在朱蔻珍眼前摆了摆手。 已经五十多岁的朱蔻珍拉回思绪，目光聚焦落到盼盼脸上。 她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点点头道：“没错，老师也是人，也会出错。” “啊？”盼盼懵了，“那人为什么会长针眼？” “嗯……和不讲卫生以及自身免疫力有关吧，老师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好好读书，以后做个医生，这样你就知道人为什么会长针眼了。” 长长的一段话传进盼盼的耳中，盼盼只记得‘不讲卫生’这四个关键字。 中午放学回家，她第一件事就是对陈老太说：“外婆！我问我们老师了，我们老师说，你是不讲卫生才长针眼的！” 眼睛红肿已经消去大半的陈老太：“……” “别胡说八道！”陈阿妹道，“你外婆什么时候不讲卫生了？” “真的！”盼盼信誓旦旦，“我们老师说的！我们老师说，不讲卫生就会长针眼！” 说完扭脸问陈老太：“外婆，你是不是抠完鼻屎又抠眼睛了？还是你屙完屎，不洗手？” 陈老太已无力反驳。 陈阿妹没好气道：“别用你自己的行为去设想你外婆好不好？” 盼盼脸一红，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声道：“我没抠鼻屎！” 陈阿妹：“你没抠？那我问你，鼻屎是甜的还是咸的？” 盼盼张嘴就要回答，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连忙又把嘴闭上。 她左右环视一眼，发现洛弘文不在家。 顺势转移话题道：“诶？爸爸呢？爸爸又去送货了？” 陈阿妹回答：“不是送货，是有事出去了。” 顿了顿，又补充：“要在外面待几天，晚上不回来。” “啊？爸爸去哪里了？” “什么时候去的？” “他跟谁去的？” “去干嘛？” “……” 盼盼一堆的问题。 陈阿妹没好气道：“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盼盼理直气壮：“我想知道呀！” 陈阿妹被噎得沉默两秒，最终回答道：“你爸爸他去报名考驾驶证去了。” “考驾驶证？”盼盼眼睛一亮，“爸爸要买四个轮子的小汽车了吗？” “只是考驾驶证，汽车贵着呢，现在就是把你爸爸卖了，估计也买不起一辆。” 盼盼听不进去，她已经沉浸进家里要买小汽车的喜悦当中。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她就把这份喜悦分享给了所有朋友。 村里人都知道‘洛弘文出门买小汽车去了’。 一时间，村里人对洛家的艳羡达到了一个新高潮。 上门来加工粮食的村民也无一不向陈阿妹打探消息。 陈阿妹听到‘洛弘文要买小汽车’这样的谣言，先是一惊，随后很快意识到谣言的来处。 她不厌其烦地一一解释，说洛弘文只是去报名考驾驶证，家里还买不起小汽车。 可村里人哪里能信？ “要是买不起小汽车，他考驾驶证干嘛？” “就是，肯定是要买了才想起来去考，不然为什么要废这个功夫、这个钱？” “买四个轮子的小汽车要多少钱哦？大几万？” “大几万？哼，得十几万！” “什么？！十几万？洛弘文陈阿妹两口子有十几万？！” 经过陈阿妹的一番解释，村里更加炸开锅了。 洛弘文要买车的消息，甚至传到了镇上。 卖猪肉的猪肉佬碰到买肉的陈阿妹，都忍不住问一句陈阿妹以后是不是要坐小汽车来街上买菜了。 陈阿妹被问得哭笑不得，干脆不再解释，随便他们怎么议论猜测。 陈阿妹载着买好的菜，再次前往镇上派出所。 前两天她来找了一趟许彦明。想向许彦明打听赖家兄弟俩诈骗案的进展，顺带请许彦明到家里吃饭。 上次她和陈大牛去市里将计就计抓诈骗犯，多亏了许彦明从中帮忙。 她本来就打算请许彦明吃饭，以表示谢意来着。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洛弘文回来了，她就想着干脆请许彦明到家里去吃。 没想到这么不凑巧，许彦明休假回老家祭奠亡妻去了。 这次许彦明倒是在派出所，但洛弘文不在家，所以陈阿妹也没说请他吃饭的事。 只问他关于赖家兄弟俩的情况。 “最迟应该下星期就判了。”许彦明大方地向陈阿妹透露消息，“不过因为他们没有得逞，再加上赖新民只是知晓内情的从犯。 “所以赖新民大概率会被无罪释放，赖新业的话……” 第183章 小心报复 许彦明顿了顿，似是在思考措辞。 只见他眉心出现浅浅的折痕，语气也变得沉重：“估计顶多也就判个一两年。 “如果他服刑期间表现好，估计一年多，甚至用不了一年就被放出来了。” 这个结果出乎陈阿妹的意料。 她文化水平不高，对法律的了解也不多。 在她的认知里，法律就是恶有恶报的体现。 结果赖新业的‘恶报’竟然只是坐一年多的牢？ 许彦明忽然语气严肃继续又道：“我虽然没见过赖新业，但我和我同学通过电话。 “他说赖新业过去几年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在鹏城那边跟着当地黑恶势力混日子，是个狠辣的角色。 “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提防他出来后报复你们。” 陈阿妹正色点点头，“这个我们清楚。” “还有赖新业他老婆，你见过吗？” 陈阿妹被问得一愣，不理解许彦明怎么就扯到了赖新业的老婆。 她如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赖新业是赖老太最小的儿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洛弘文的母亲嫁人时，赖新业才几岁大。 也就是说，赖新业顶多比她和洛弘文大上七八岁。 赖新业结婚的时候，她还不认识洛弘文。 她和洛弘文结婚后，没和赖家有过什么交集，所以自然而然没见过赖新业的老婆。 仔细想来，她甚至没见过赖新业！ 因为赖新业常年不在家，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村一趟。 不过对于赖新业的老婆，她并非完全没有印象。 之前马丽梅她们上门来求情，好像就提起过赖新业的老婆，说赖新业的老婆娘家有本事救赖新业来着…… 许彦明开口解释道：“赖新业的老婆也是个‘混日子’的，听说她爸是鹏城那边黑恶势力的小头头。” 陈阿妹有些懵，“意思是，我家这次还惹上硬茬了？” 许彦明刚要点头。 陈阿妹突然不在意那般摆摆手，“不怕她！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他就算是鹏城的皇帝，来我们山沙镇，也没有太监供他使唤！” 许彦明热心提醒：“你爱人不是要去鹏城工作？” “不去了。他辞职了，以后就在家里找活干了。” 许彦明一副恍然且放下心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你说的对，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有我们在，我们是不会允许黑恶势力欺压咱们的老百姓的！” 陈阿妹抬手拍拍的胳膊，语气赞叹竖起大拇指：“有你这样的好公安，真是我们山沙镇的福气啊！” 许彦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刚想自谦说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陈阿妹忽然话锋一转：“我家阿文这两天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你来我家吃饭啊。 “之前我家阿文没回来的时候，你帮了我家不少，我一直都想请你吃饭来着，没找到机会。” 许彦明想也不想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不用什么不用，就这么说定了！等过几天我家阿文回来了，我再来叫你。” 说话的同时她就跨坐上摩托车，并启动摩托车发动机。 没等许彦明再次拒绝，拧下油门笃笃笃绝尘而去。 回家一路上，陈阿妹都在想许彦明提醒她的那些情况。 经过小学门口的时候，注意到小学那紧闭的铁门，她突然意识到要格外注意盼盼的安全才行。 她和洛弘文人高马大，轻易不怕报复。 陈老太带着一帆一鸣在村里，不怎么出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唯独盼盼天天上下学，容易给坏人可乘之机。 当天晚上，陈阿妹就十分严肃地给盼盼做了‘安全教育’。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来，重复一遍。” 盼盼掰着手指头，乖乖重复：“上学要沿着大路去上学，不能去其它地方。 “放学直接回家，不能去其它地方。 “不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不跟不认识的人走。 “如果有人要拉我走，我就喊救命，找老师找大人的帮助。” 陈阿妹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话其实她之前就叮嘱过盼盼无数次。 从盼盼之前错把洛弘文当人贩子，差点咬掉洛弘文一块肉的行为来看，她也把陈阿妹的交代记在了心上。 可陈阿妹还是不太放心，就怕盼盼哪天把她的话抛到脑后，然后被坏人拐跑。 叮嘱了盼盼还不算，陈阿妹干脆直接送盼盼上下学。 连着送了两天，送得盼盼和陈老太都看出不对劲。 盼盼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鸡蛋粥，舔舔上唇的残留，好奇问陈阿妹：“妈妈，你今天还送我去学校吗？” 坐在她对面的陈阿妹点头，“送啊。” “妈妈你为什么天天送我？我可以自己走路去上学啊。” “妈妈想送你。” 这个理由没什么好反驳的。 加上盼盼也不抗拒陈阿妹送她，所以也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老太则是不同。 等陈阿妹送完盼盼回来，她立马面色紧张地地问陈阿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阿妹装糊涂：“什么出什么事了？” 陈老太：“没出什么事，你怎么天天接送盼盼上下学？” 陈阿妹抿唇不语。 她不想跟陈老太说事情原委，不想让陈老太跟着担心，但她一时半会还没想到能搪塞过去的理由。 “还有阿文。”陈老太继续问说，“你之前不是说，阿文出去几天就回来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怎么还不回来？ “是不是阿文他、阿文他……” 陈阿妹打断她的话：“他天天打电话回来，你没看见？不关阿文的事。” 顿了顿，又说：“没出什么事，你不用瞎操心。我就是出街买菜的时候，听说最近有进村偷小孩的，所以才接送盼盼上下学。” 这个道理勉强能让陈老太信服，可她还是有股不太好的直觉。 她将这股直觉指到离家多日的洛弘文身上：“阿文要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这样长期分居两地，怎么能行？” 陈阿妹被逗乐，“这什么什么长期分居两地？他才走了几天？之前他出海，一走就是大半年，这几天能算什么。” 第184章 洛弘文回来了 陈老太摇头叹气，觉得陈阿妹不应该把洛弘文多日没回家不当回事。 她张嘴想再劝陈阿妹什么。 卧在门口的阿福突然迅速起身，摇着尾巴往外跑。 这是谁来了？ 阿福可是一只很高冷的狗。 平日里从来不会对外人摇尾示好，更不会出门去迎外人。 就在陈阿妹、陈老太好奇，目光追随阿福往外看的时候。 洛一帆洛一鸣兄弟俩突然手脚并用往外爬，并且爬得飞快。 兄弟俩刚爬到门槛。 阿福跑去迎接的人出现了——洛弘文咧着嘴，大步流星朝家走来。 阿福摇着尾巴跟在洛弘文脚边，尾巴摇得呼呼生风。 “叭！叭！”洛一帆大声喊。 洛一鸣不甘示弱似的，也跟着大声喊。 听到两个儿子的唤声，洛弘文加快脚步，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家门。 他弯腰，将两个激动圆着嘴、‘噢噢噢’不知道说什么的小胖墩抱在怀里。 左看看、右看看，笑问：“想爸爸了没有？” “噢！” “哦噢喔！” 兄弟俩有模有样地回应。 “你怎么回来了？”陈阿妹好奇上前问。 洛弘文对上她的目光，弯起眼尾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想你们了啊。 “你们不想我？” 陈阿妹：“……” 站在几步外的陈老太默默收回目光，抬脚准备转身。 她的针眼才刚好没多久，可不能再被这两公婆刺激得复发了！ “妈！”洛弘文突然叫她。 “诶？”陈老太又把转到一半的身子转了回来。 洛弘文不好意思笑笑，“嘿嘿~妈，你能不能先看一帆一鸣一会儿，我有些事要和阿妹商量。” “哦…给我吧。” 陈老太张开双手，朝洛弘文走去。 洛弘文怀里的两个小胖墩意识到什么，十分默契地都搂紧了洛弘文的脖子。 一副谁也别想把他们抱走的模样。 陈老太伸手去拽洛一帆，洛弘文的身子被迫往左边歪。 陈老太改而伸手去拽洛一鸣，洛弘文的身子又变成往右边歪。 “诶你们两个，快松手！”陈老太对两个小胖墩道，“跟外婆去玩，你们爸爸妈妈还有正经事要聊呢！” “啊嘟哒呜啊哇！”搂紧洛弘文脖子的洛一帆叽里呱啦说一大通婴语。 没人听得懂，但从他的语气可以猜出他这是在生气骂人。 陈老太被小胖墩奶凶奶凶的模样逗笑。 她转而向洛一鸣伸出手，“咱们一鸣听话，来！一鸣来外婆这里！” ‘啪！’ 洛一鸣竟然腾出一只藕节胳膊，飞快地打了陈老太的手心两下。 然后连忙又搂紧洛弘文，同时：“阿巴嘟打打啊呱呜呱呱呱！” 明显骂得比洛一帆更凶！ 陈老太实在没办法了，再次伸手强抱洛一鸣。 “啊嘟嘟叭叭打打呜嘎嘎嘎！啊叭叭！”洛一鸣一边骂，一边拼命搂紧洛弘文的脖子。 奈何他脾气虽大但人小，最终仍是被陈老太给抱了下来。 与此同时，陈阿妹也伸手去抱洛一帆。 两个小胖墩在挣扎中被抱离洛弘文，气得哇哇大哭，并扭动得像大青虫。 陈老太没一会儿就累得抱不动怀里的洛一鸣，干脆将小胖墩放在地上，先任他发泄哭闹。 陈阿妹还要和洛弘文‘谈事’，干脆也将洛一帆往洛一鸣身边一放，然后冲洛弘文招招手。 夫妻俩逃也似地离开家。 剩下陈老太蹲在两个躺地大哭的小胖墩身边，以及欢快摇着尾巴，在两个小胖墩身边来回转圈的阿福。 自从上次被两个小胖墩砸得嘤嘤惨叫，阿福像是记了仇。 只要两个小胖墩哭，它准会跑到两个小胖墩摇着尾巴看热闹，特别兴奋时还会跃起前腿、落下，再跃起…… “别哭啦、别哭啦~”陈老太无奈地哄两个小胖墩。 两个小胖墩像是没听见，依旧哭得伤心。 “诶？”陈老太只能选择改变方式，“是不是盼盼回来了？让我看看，是不是盼盼放学回来了。” 她撑着膝盖起身，背手朝门口走去。 不出她所料，两个小胖墩果不其然被吸引注意力，立马止了哭声。 兄弟俩动作几乎同步爬起来，哒哒哒往门口的方向爬。 没看到盼盼，嘴一撇，往后坐在地上又要哭。 “给给给！”陈老太连忙出门薅了把没来得及剁的猪草，塞进兄弟俩的手里。 “给！一帆一鸣帮外婆揪猪草吧，一帆一鸣乖~都能帮外婆帮忙咯~” 兄弟俩再次转移注意力，拽起了手里的猪草。 等兄弟俩眼里的红意褪去，躲出门去商量事情的陈阿妹、洛弘文回来了。 洛弘文跨过门槛，径直从兄弟俩身边经过，往房间的方向而去。 兄弟俩‘哒哒哒’爬着跟在他身后。 陈老太目光追随着两个小胖墩的身影，看到洛弘文打开衣柜，收拾起了衣裳…… “阿妹，阿文他这是又要出去？”陈老太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出门去问坐在小矮凳上剁猪草的陈阿妹。 陈阿妹点点头，剁猪草的动作不停，“嗯，他有事，要出去一趟。” “这回又要走好久？” “嗯，估计起码一星期。” 陈老太沉默，回头看看一边叠衣服、一边做鬼脸逗两个儿子的洛弘文。 似是猜到陈老太心中所想，陈阿妹难得主动开口解释道：“他是要出门做生意。出海的工作他已经辞了，这个月开始就没有工资了。 “他不出去找生意做，家里的老本迟早有吃空的那一天。” 闻言，陈老太心中的疑虑减轻了些。 她不懂做生意的事，也没有再问，但知道洛弘文出门是去做什么，心底总归有底。 洛弘文收拾好行李，陈阿妹便骑着摩托送他出门了。 这次两个小胖墩没有再哇哇大哭，因为陈阿妹这次用背带将他们带上了。 兄弟俩一个在陈阿妹胸前，一个在陈阿妹背后，被风吹得不怎么睁得开眼睛，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很享受这种兜风的感觉。 陈阿妹将洛弘文送到镇上汽车站。 洛弘文提着行李下车，她用腿充当支架支着摩托车，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她看着洛弘文，叮嘱道：“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这次他跟你一起出去，你注意看好他，别让他走丢了。” 第185章 长姐的恩赐 洛弘文笑着捏捏陈阿妹身后洛一帆的小脸，半开玩笑回应陈阿妹道：“哥要是听到你这句话，要被你气冒烟。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走丢？” 陈阿妹：“怎么不能了？他从小就不认路，小时候在村里都能走丢。也就是长大后敢张嘴问路了，才没把自己弄丢。” “哥竟然不认路？”洛弘文惊诧。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陈大牛不认路。 他突然想通，原来他之前给陈大牛介绍市里的工作，陈大牛表现得很为难，原来不是因为嫌远。 大概率是担心迷路走丢！ “放心吧，我会看好哥的！”洛弘文不敢再开玩笑，正色向陈阿妹保证。 陈阿妹：“也不用把他当小孩一样看，就是跟他讲清楚地址和路线，让他就算走丢，也能张嘴问路找回来就行。” 洛弘文点点头，“我给他买本巴掌大的记事簿，都给他写上！” “嗯，你快去坐车吧，我也要回去接盼盼了。” 肩膀被两个小胖墩的重量压得有些疼，陈阿妹无意识伸手去调整了调整背带的位置。 她的动作落入洛弘文眼中。 洛弘文眉心微动，眼里浮现心疼。 他伸手摸摸被绑在陈阿妹身前、洛一鸣的头，沉声道：“等爸爸挣大钱！到时候爸爸买辆小汽车，你们妈妈就能开着小汽车带你们出街，不用背着你们了。” 说到小汽车，陈阿妹突然想到前几日在村里盛传的‘谣言’。 她张张嘴，欲言又止。 洛弘文问她：“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盼盼问我你去哪里了，我说你去考驾驶证了。然后……然后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现在大家都说你要买车了。” 洛弘文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会买的！今年可能是买不上，但明年！明年一定能买上！ “到时候你也去考驾驶证，等考到驾驶证，你想开车去哪里，就开车去哪里！” 陈阿妹浅浅勾了勾唇角，“行了，你快去买票吧！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等会儿人家都发车，不等你了。” “嘿嘿~”洛弘文没再说什么，提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走进车站。 陈阿妹看着他，对洛一帆洛一鸣两个小胖墩说：“跟爸爸再见。” 兄弟俩立马对着洛弘文晃起自己的小肉胳膊。 洛弘文笑着冲他们挥挥手，来到了售票窗口前。 没等洛弘文买好票，陈阿妹就启动摩托车，带着一听到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就兴奋得手脚乱晃的小胖墩前往市场。 匆匆买了几样菜，回到小学门口的时候，刚好赶上盼盼放学。 盼盼熟练地爬上摩托车后座，“妈妈，你带一帆一鸣去哪里了？” 陈阿妹如实回答：“你爸爸上午回来了一趟，我……” “真哒？！那爸爸怎么没来接我？” 听到盼盼惊喜的声音，陈阿妹心里有些不落忍，但仍是继续据实说：“你爸爸他又出去了，我就是带一帆一鸣送他坐车去了。” 她的身后没了声音。 沉默得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只见盼盼表情落寞，嘴角也往下撇着。 “哼！爸爸是骗子！”她双手环胸，“明明说以后都不再走了，明明说好会天天在家的！哼！大骗子了！” 陈阿妹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温声道：“盼盼，爸爸他不是故意不回家的。 “他现在不回家，是为了以后能天天回家，为了以后能天天跟你在一起，知不知道？” 盼盼摇摇头，她不知道。 陈阿妹抿了抿唇，继续说：“你不是跟别人说，爸爸要买小汽车了吗？” 盼盼点点头。 陈阿妹：“爸爸他就是出门挣钱买小汽车去了。” “哦！我知道了！有了小汽车，爸爸就可以天天开着小汽车回来了，对不对？” 陈阿妹露出欣慰笑容，“对，你真聪明。” “嘻嘻~那我就原谅爸爸吧！” 陈阿妹笑着启动摩托车，载着儿女往家而去。 坐在后座、抱着她腰的盼盼前后晃着腿，开启畅想：“以后爸爸买了小汽车，爸爸是不是就能开着小汽车来接我放学了？ “等爸爸买了小汽车，爸爸是不是可以开着小汽车带我们去海边玩了？ “还能开着小汽车带我去街上买包子呢！ “妈妈！我想吃包子，好久好久没吃包子了！我想吃火腿肠包。” 陈阿妹:“好，明天早上就吃。” 镇上才有包子卖。 为了让盼盼在上学前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包子，陈阿妹顶着清晨的露水就出了门。 在早市买了包子、豆浆，以及当日的菜回家。 盼盼一起床，就瞧见餐桌上摆放着她昨日想吃的包子，开心得眼睛都亮了亮。 她几乎是飞奔去卫生间洗漱，就为了能快点吃上包子。 “你也太宠盼盼了。”陈老太感慨对陈阿妹说，“盼盼想吃包子，就一大早出去买包子。” 陈阿妹不以为意，“本来就是要出街买菜，早点出街，还能给盼盼买她想吃的包子，为什么不早点出街？ “只是几个包子而已，她又不是要星星要月亮。” 陈老太沉默不再言语，微皱的眉毛下，几丝歉疚浮现在她苍老的眼中。 她并非是不赞同陈阿妹宠盼盼。 只是见到陈阿妹做的‘妈妈’，不由反思自己做的‘妈妈’，觉得亏欠，觉得做得不够。 这时，盼盼已经结束了战斗洗漱，飞奔到了饭桌旁。 她一手拿起火腿肠包子，一手拿起豆浆，笑得眼睛都微微弯起。 陈老太去拿了梳子皮筋，站在她身后帮她扎头发。 没等头发扎好，洛一帆洛一鸣兄弟俩醒了。 兄弟俩也没有吵闹，自己就从床上下来，爬出房间。 看到盼盼在吃包子，兄弟俩爬到盼盼脚边，一左一右夹击着阿福。 和阿福并排抬起头，眼巴巴看着盼盼手里的包子。 盼盼很大方地揪下一块包子皮，塞进一帆嘴里。 接着揪下一块，塞进一鸣嘴里。 最后揪下一块，放到阿福面前。 得到‘恩赐’的三小只开心得拍手的拍手、摇尾巴的摇尾巴。 “啊！”没吃够的洛一帆张开嘴巴，用眼神和盼盼交流——再来一口！ 第186章 阿福是一条好狗 盼盼皱眉，一边掰手里的火腿肠包子，一边嘟囔道：“这是妈妈买给我的，我还没吃饱呢！” 说着嫌弃的话，手上掰的包子却是塞进了洛一帆嘴里。 洛一鸣见了，哪里坐得住？ “啊！”他摁着坐在旁边的阿福，努力想要站起来。 阿福被小胖墩的重量压得嘤嘤嘤，想逃却逃不掉。 等到盼盼将包子塞进洛一鸣嘴里，洛一鸣心满意足坐回地上，它这才得以脱身。 阿福不敢再待在兄弟俩身边，迅速跑到盼盼的另一侧。 它坐在地上，微微歪着头，继续盯着盼盼看。 盼盼装作没看见。 两个弟弟的疯狂暗示、明示，也被她忽略。 “啊！啊！” “叭！啊！” 洛一帆洛一鸣分别扒着盼盼的裤子、衣裳，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约是一个多星期前，兄弟俩突然能扶着东西自己站起来了。 从那开始，兄弟俩就不再满足于在家里乱爬，逮到什么都试图扶着借力站起来。 就连阿福都避免不了被摧残。 它好几次被逮住，被兄弟俩抓住狗毛，想逃也逃不掉。 只能硬生生承受兄弟俩那难以承受的重量，夹着尾巴，让兄弟俩摁着它站起来。 如果幸运，陈老太和陈阿妹发现得早，它就能早点被解救。 如果倒霉，那它就只能拼命支着双腿站在原地，等到陈阿妹、陈老太来拯救它。 它也不敢乱动，因为除了狗毛被兄弟俩抓在手中，乱动会疼之外，它乱动还会让刚能站的兄弟俩摔跤。 也就是它这份被小主人欺负也不会呲牙反抗的品性，才被陈阿妹留在了家里。 脾气更加火爆、更加凶狠的阿禄阿寿已经被‘派’到猪圈去，负责看猪圈了。 阿禄阿寿脖子上都被拴了狗绳，虽然狗绳很长，足够他们从猪圈的一边跑到另一边。 跟它们比起来，阿福简直自由得没边。 早上，它先是送盼盼上学，一直送到能看见校门口！ 不过这已经是之前的事，因为最近都是陈阿妹骑着摩托车接送盼盼上小学。 它四条狗腿跑不过摩托车的两个轮子，来回一趟太累了。 盼盼上完学，它会趴在门沿下，听着剁猪草的声音或者打米机器的轰隆声，闭目小憩一会儿。 睡醒了，伸长前腿伸个懒腰，然后巡逻巡逻篱笆内的鸡鸭鹅、环视一圈家的周围有没有蛇鼠。 到了中午，村子里没什么人走动，它就顶着大太阳跑去猪圈，和被拴着的阿禄阿寿玩一会。 下午要是没事，就继续补觉。 要是陈阿妹出门干农活，它就跟着陈阿妹出门，但大多时候都会被陈阿妹‘轰’回家。 有时候听见猪圈那边传来阿禄阿寿的吠声，它也会飞奔去猪圈。 确定猪圈那边没事，再小跑回家。 到了夜里，它便肩负起守夜的责任，只要有生物靠近，它就会从假寐中惊醒。 它已经赶走了好几只夜里来偷鸡的黄鼠狼，也抓过好多只老鼠…… 阿福是一只尽职尽责的好狗。 要非从它身上挑出一个‘错处’，那就是它烦洛一帆洛一鸣这两个小主人。 真的烦！ 就比如现在，怎么能直接伸手抢主人手里的食物呢？ 阿福看到兄弟俩直接伸手去够盼盼手里的包子，激动地冲兄弟俩轻吠了两声。 然而无人在意。 盼盼举高拿包子的手，轻松躲开两个小胖墩的手。 两个小胖墩急得哇哇乱叫，小短腿一弯一弯，似是跳起来前的蓄势。 这时，陈老太帮盼盼把头发扎好了。 失去了限制的盼盼立马站起来，高举着包子绕着桌子跑。 阿福带领两个小胖墩跟在她身后，三小只都是仰着头，眼里只有盼盼和包子。 “行了行了。”从厨房出来的陈阿妹说，“吃着饭呢，跑来跑去，一会儿呛着怎么办？” 盼盼乖乖停下，并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 塞得两腮鼓鼓，原本就肉嘟嘟的小脸变得更加圆润。 “又不是就一个，你非像逗阿福一样，逗一帆一鸣。”陈阿妹说着，掀开饭桌上的防蝇罩。 露出满满当当两大盘的包子。 有两个盼盼刚刚吃的火腿肠包子，有三个顶上撒了黑芝麻的包子，三个顶上缀了香葱的包子、三个顶上雪白一片的包子。 陈阿妹拿起一个火腿肠包子，掰成两半，想递给两个小胖墩。 瞧见两个小胖墩双手着地，她又把手里的包子放下。 对两个小胖墩说：“要吃包子，就跟我去洗手。” 陈阿妹往厨房的方向走，两个小胖墩立马飞快跟着往厨房爬。 兄弟俩已经能听得懂人话，就是不会说，平常一两个字音往外蹦，生气的时候呜哩哇啦喊一大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陈阿妹给兄弟俩洗完手，一边腋下夹着一个，从厨房出来。 她将兄弟俩放进限制行动的藤椅里，才把掰成两半的包子递给兄弟俩。 “嘿嘿嘿~”阿福突然发出激动的吐气声，同时两只前脚跺着小碎步，尾巴在身后疯狂扫地。 陈阿妹没好气：“你这只馋狗！谁家狗能吃包子？” 话音刚落，洛一帆突然甩出一块包子皮。 包子皮没等落到地上，就被跃起的阿福吃进嘴里。 就在陈阿妹和陈老太都以为阿福是走运的时候，洛一鸣突然也扬起小藕节似的胳膊，甩出一丁点——真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丁点包子皮。 包子皮轻飘飘落在地上，阿福看了一眼，没动。 “咯咯咯~”盼盼突然捧腹笑了起来，“一鸣！你真小气，就给这么一点包子皮给阿福！一帆给的都比你多。” “啊哇啦咕打！”洛一帆像是在反驳，然后又伸手拽手里的包子。 这次他倒是拽下来了一大块。 可他不舍得扔。 他看看左手拿着的包子，看看右手拿着的包子，最终放下左手拿着的包子，继续撕右手拿着的包子。 成功撕下鹌鹑蛋那么大的一块包子，扬起莲藕节胳膊扔出去。 阿福终于跃起，稳稳地将包子吃进嘴里。 陈阿妹、陈老太看得有些懵。 这兄弟俩，竟然会学着盼盼掰包子喂狗？ 第187章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妈妈，这些包子是什么芯的呀？”盼盼凑近打量饭桌上的另外三种包子，好奇问。 陈阿妹回答：“有黑芝麻的，是豆沙的。上面点香葱的，是香葱猪肉的。什么都没有的，是水晶包。” 没等陈阿妹介绍完，盼盼就已经冲香葱猪肉包伸出了手。 陈阿妹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自信笑容。 她就知道盼盼一个包子吃不饱，因此特地买了其它馅的包子回来。 根据盼盼的口味，她特地买了甜口的豆沙馅，以及肉香味十足的香葱猪肉包。 剩下的水晶包，则是陈老太爱吃。 水晶包是指包子馅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由肥肉丁加以白糖腌制制作而成。 在过去吃饱饭都是奢求的年代，能吃上这样一个有肉又有糖的食物，是件奢侈的事。 像陈老太这个年纪的老人，大多都喜欢吃水晶包。 陈阿妹偶尔也吃，但至多只吃得下一个。 再多，就要被腻得一整天都吃不下饭了。 陈阿妹拿起一个水晶包，塞进陈老太手里，紧接着自己拿了一个肉，在盼盼的对面坐下。 老少五口都坐着啃包子，盼盼和陈阿妹吃得满嘴肉香，盼盼满足得弯了眼睛。 水晶包在陈老太的齿间爆出油润的汁水，伴随着未融化糖块的甜，也是让陈老太吃得津津有味。 十二个包子，最终剩了一个水晶包、两个豆沙包，以及一个火腿肠包。 陈阿妹早料到会剩，因为以她们的食量，肯定吃不下十二个包子。 可她情愿多买一点，也不愿意买‘刚好’的量，最后又出现有人明明想吃却舍不得吃，推让给其他人的场面。 特别是她的亲妈陈老太！ 连一粒花生米都想留着给晚辈的性子，要是买刚刚好一人两个的量，她肯定会等所有人吃完，再拣被挑剩下的吃。 “中午我要吃豆沙包！”背上书包准备上学的盼盼提前向陈阿妹预定。 陈阿妹点头，“好，给你留着，等你中午回来吃。” “我还想再吃半个水晶包。” “为什么是半个？” 盼盼眨眨眼，坦诚道：“我见你和外婆吃，也想吃，但是我不想吃一整个。” “好，等你中午回来，你和外婆分剩下的那个水晶包。” 安排好了午饭，盼盼心满意足去上学。 中午放学回来，香甜绵密的豆沙包已经用蒸笼热好。 她心满意足地吃完一整个豆沙包，又和陈老太分了半个水晶包，最后又喝了一整碗丝瓜汤。 “都十一个月，马上就要割禾了，怎么还有丝瓜卖？”陈老太捧着丝瓜汤，好奇问负责买菜的陈阿妹。 陈阿妹回答道：“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以前的菜都是按时令种、按时令收。 “现在有大棚了，夏天吃的菜，冬天也能吃得到。” 陈老太点点头，感慨道：“现在的人厉害了，什么都能造得出来。” 顿了顿，她又问陈阿妹：“我前两天去看禾，估计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能割了，你打算怎么办？ “到时候阿文能不能回来？他要是回来，割个几天也就能割完了。 “他要是回不来，我和你又要看孩子，又要割禾，不知道要割到什么时候哦。” “我能帮忙！”盼盼激动举手，“我能帮忙割禾！” 陈阿妹：“到时候再说吧，要是自己能割得完，就自己割。实在割不完，就雇几个人来帮割。” “雇人？”陈老太语气一听就不支持，“种一季稻才能挣多少钱哦，刨去你买种买肥，本来就不剩多少钱了。 “你再雇人来割禾，不是倒搭钱进去？” 陈阿妹沉默不语。 她当然知道雇人割禾不划算，可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办？ 洛弘文走之前说的是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回来，但归期总是不确定的。 到时候他要是不能赶回来割禾，难道还能让成熟的稻谷都留在地里，等一场秋雨后通通发芽？ 她其实还想过租收割机，或者直接买台收割机的，这样既能解决眼下难题，也能用来做帮忙收割稻谷的生意。 可是据她了解，除了她们平安村和娘家陈屋村的地势比较平坦，收割机能开进地里外，附近的村子都无法实施机械化收割。 这样一来，她要是买了收割机，肯定只会落得个亏本的下场。 地里的稻谷一天天变得更黄了，沉甸甸的穗往下垂着，等待被收割。 这天星期五，马淑珍突然给洛家打来电话。 陈阿妹接的电话。 马淑珍听到陈阿妹的声音，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明这通电话的意图：“你、你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这马上就要割禾了，他不回答，我带着大宝他们，不知道要割到什么时候才能割得完。” 这通电话在陈阿妹的意料之内。 她道：“你不用担心，我哥要是赶不回来，我带人去帮你割禾。” 不管怎么说，陈大牛都是洛弘文带出去的。 陈大牛离家期间无法尽的责任，她有义务帮忙，更何况这是自己的亲哥家，又不是什么外人。 对于马淑珍来说，这句话让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陈阿妹说什么？带人去帮她割禾？ 到底是带人去帮她割禾，还是去割她的头啊？ 马淑珍吓得赶紧就挂了电话，连招呼都没跟村长的老婆打一声，就赶紧转身从村长家离开。 像是迟了一秒，陈阿妹就会从电话里爬出来索她命似的。 当晚，陈阿妹给洛弘文的BB机打去电话。 洛弘文的BB机是他和陈大牛去鹏城后现买的，说是有了BB机，和家里联系更方便。 之前没买，是因为常年出海，买了也用不着。 洛弘文是第二天上午给陈阿妹回的电话，说昨晚办完事回到住处已经太晚，怕打电话会影响陈阿妹她们休息。 “你们大概还要多久回来？”陈阿妹直接了当问洛弘文，“马淑珍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家里要割禾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 洛弘文声音自责又无奈：“阿妹，我们这几天，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去。” “知道了。”陈阿妹表现得很冷静，没有埋怨，更没有生气。 她说：“你们安心忙你们的事吧，家里割禾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好。” 第188章 珍惜阿妹吧！ “直接雇人吧。”洛弘文对陈阿妹说，“宁愿花点钱，也别把自己累坏了。等种完这季稻，明年就别种了。” 陈阿妹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洛弘文又关心询问了家里其她人的情况。 问盼盼还生不生他的气，问一帆一鸣兄弟俩乖不乖，问陈老太身体好不好…… 陈阿妹一一回答，也反过来问洛弘文和陈大牛最近的情况。 洛弘文刚说两句，话筒就被陈大牛抢走。 陈大牛声音显得很兴奋：“阿妹！你跟你阿嫂说一声，让她也雇人割禾吧！ “她要是舍不得出钱，你就先帮我出钱，回头让阿文从我的工资里扣就行！” 听着陈大牛的声音，陈阿妹能想象到他此刻兴奋激动的表情。 她浅浅扬起嘴角问：“在鹏城还习惯吧？” “习惯！没什么不习惯的，吃的和咱们那边差不多！就是热闹得很，都半夜了，路上还是亮的！ “就是这边本地人都说的白话，我听不太懂，不过阿文听得懂！阿文真厉害，白话会说，洋文也会说！ “对了！我还见到蓝眼睛的洋鬼子了呢……” 陈大牛越说越激动，陈阿妹听着，压根没有插嘴的机会。 洛弘文站在陈大牛身边，几次欲伸手将话筒拿回来，都被说得忘我的陈大牛侧身躲开。 “哥、哥……哥！”洛弘文‘忍无可忍’，直接将陈大牛拽得和自己面对面。 他无奈道：“哥，我知道你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这是我老婆，你让我和老婆说两句行不行？ “你到旁边去，给阿嫂打电话，跟阿嫂说呗。” 陈大牛：“……这还是我妹呢！” 语气虽然不忿，但他还是把话筒还给了洛弘文。 他的目光落在小卖部的另一个电话上，迟疑了好几秒，最终走过去。 拿起话筒，摁下村长家的号码。 家里条件还没好到可以安装电话的程度，平日里他要联系家里，或者马淑珍要联系他，都是到村长家去借的电话。 不止他家，村里其他没有电话的人家，大多也是以村长家作为和外面的‘联系站’。 作为村长，村长也不好意思收大家的钱，都是各家自觉往村长家里送点熟花生、甘蔗、玉米等自家种的东西作为电话费。 陈大牛了解马淑珍的抠门性子，因此每次过年都会给村长带一瓶好酒、一条好烟，作为过去一年的辛苦答谢费。 他的阔绰也让村长两口子愿意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多帮帮自己一个人在村里带着三个孩子的马淑珍。 “是大牛啊，我当是谁呢。你先挂了吧，我现在去帮你叫淑珍，你过三分钟再打回来！”村长的老婆说。 陈大牛应好，挂了电话。 他跟小卖部老板说明情况，然后就抬起左手，对着手表开始三分钟倒计时。 时间一到，他再次拨通村长家的电话。 “喂？”马淑珍接的电话，开口就是质问：“陈阿妹打电话跟你告状啦？” 陈大牛满腔想要分享的喜悦霎时衰减不少。 他道：“告什么状？你又做什么了，阿妹要告你的状。” 马淑珍一愣，对啊，她没做什么啊。 回过神来，她道：“我没做什么，就是打电话问她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马上就要割禾了，你不知？ “你不赶紧回来割禾，还打算在外面潇洒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番话，陈大牛心中那想要分享的冲动彻底被浇灭。 “什么叫潇洒？”他声音变得冷硬了些，“我跟阿文出来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多挣点钱，让你和大宝他们能吃得上买的米，不用自己辛苦种？” 马淑珍被质问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她何尝不知道陈大牛出去是为了挣钱，可她的嘴就跟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总要说点刺人的话。 每每被回怼了、反击了，才懊恼自己说话不过大脑。 同时面子上还过不去，哪怕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也拉不下脸面承认。 譬如现在，她不愿向陈大牛低头，只能恼羞成怒道：“我不知道你潇不潇洒，反正我是不得闲潇洒！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干呢！” 说完，立马逃避挂断电话。 被挂电话的陈大牛完全换了副表情，再没有半点刚刚和陈阿妹通话时的眉飞色舞。 洛弘文也已经结束和陈阿妹的通话。 他注意到陈大牛的神情，上前关心问：“怎么了？阿嫂生气了？” 陈大牛没好气看他，“都赖你，要不是你让我给她打电话，我也不会给她打这通电话。” 洛弘文：“……” “唉。”陈大牛长长叹气，“也不怪你，是你阿嫂本来就是那种性格的人。” 他突然抬手，拍拍洛弘文的肩，“珍惜阿妹吧，真的！我这不是作为一个哥哥夸自己的妹妹，是作为男人，真的羡慕你。 “阿妹她虽然凶了点、脾气暴躁了点、打人痛了点、嘴巴厉害了点，还记仇、心眼小，但她能跟你说得上来话啊。 “不像你阿嫂，我要是跟她说我在这边见到的东西，她肯定只会说我在这边潇洒。我要是跟她说想自己做生意，她肯定也只会说我白日睡梦。” 陈大牛再次摇头叹气。 洛弘文突然抬头，也拍拍他的肩，“你对阿妹的评价，回头我会转告阿妹的。” “诶！你怎么能这样呢？虽然你是我妹夫，但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的。做兄弟的，哪里能做这种出卖兄弟的缺德事？” 洛弘文：“兄弟归兄弟，老婆最重要。” 陈大牛看他眼神鄙夷，一时间倒是把烦恼抛到了脑后。 洛弘文付了两人的电话钱，然后和陈大牛到路边公交车站等车…… 翌日星期六。 洛天桦放学，从校门口跑出来，见到陈阿妹就兴奋地问：“阿嫂！家里的禾，割了没有？” 陈阿妹被他问得莫名，“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放农忙假啊！家里的禾要是割了，假不就白放了吗！” 农忙假？ 陈阿妹恍然想起来这档子事。 自盼盼出生以来，家里都没种过地，她倒是忘了学生还有农忙假这回事。 第189章 收割啦！ “还没割。”陈阿妹回答洛天桦说，“不过你都已经初三了，马上就要中考，放假就在家好好复习吧，不用你割禾。” “这怎么行！”洛天桦迈出长腿，轻轻松松跨坐上摩托车。 他煞有介事地道：“学习是大脑锻炼，割禾是身体锻炼，要大脑身体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而且你们去地里割禾，让我在家看书，我怎么看得下去？ “就咱家种的那几块地，努努力两三天就能割完了，我与其良心不安的在家学习，不如先把禾割完，再认认真真学习。”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陈阿妹又是欣慰又是想笑。 她握紧摩托车把，“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嗯！”洛天桦双手扶上陈阿妹的肩膀，完全没有小叔子对阿嫂的疏离，只有弟弟对姐姐的亲昵。 放农忙假的不止洛天桦，盼盼也放假了。 因为不仅学生们家里有农活要忙，老师们家里也有农活要忙。 要是学生们家里的活先干完，还会有学生自发到老师家里帮忙。 盼盼很兴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参与农业劳动。 “妈妈！咱们家的镰刀在哪里？”星期天一大早，盼盼活力满满、跃跃欲试。 没等陈阿妹回答，下楼来的洛天桦就道：“我知道！在杂物房里，走，我带你去找。” 叔侄俩结伴前往杂物房。 一通翻找，翻找出几把落灰且生锈的镰刀。 洛天桦还顺带找到了几张砂纸，蹲在门口哼哧哼哧用砂纸将镰刀打磨了一遍。 今日村里已经有人开始下地收割。 老的少的，全部出动。 陈阿妹戴着草帽去看了看自家的地，决定明日也开始收割。 回家她给全家人分配任务：“妈，你负责在家看一帆一鸣。” 陈老太立马想要提出反对意见。 陈阿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接着道：“加做饭！保障好后勤工作。” 听到陈阿妹这么说，陈老太这才歇了让洛天桦在家看孩子，她去地里割稻谷的心思。 在家看孩子跟去地里割稻谷比起来，是轻松活。 可看孩子的同时还要做饭，那就是劳心又劳力了。 陈阿妹的目光落到洛天桦身上，“天桦，你跟我去割禾。” 洛天桦刚点头，盼盼兴奋地问：“我呐？那我呐？” “你……”陈阿妹是想让盼盼留在家里的。 可知女莫若母，盼盼怎么可能老实待在家里？ 于是她道：“你是‘流动人员’，哪里需要去哪里。” 盼盼不太懂‘流动人员’是什么意思，但她听懂了‘需要’。 她是被需要的，那就是有用的！ ‘铃铃铃……’电话铃声这时响起。 洛天桦跑去接电话。 “喂……姐？嗯！是！明天开始，好，我知道了。” 不到一分钟的沟通，洛天桦就挂断了电话。 陈阿妹问他：“是婉柔？” “嗯，她问我家里是不是要割禾了，说今天回来。” 陈阿妹睁大眼，“她回来做什么？你有农忙假，她又没有！” 陈阿妹连忙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 企图打电话阻止洛婉柔请假回来。 电话是通了，但电话那头的人说洛婉柔已经请假走人。 也就是说，洛婉柔早就做好了请假回家帮忙割稻谷的打算。 今天打这通电话回来，只是为了确定家里割稻谷的时间。 不到中午，洛婉柔就到了家。 陈阿妹‘数落’她先斩后奏，她笑嘻嘻搂着陈阿妹的胳膊撒娇：“我没搞特殊，医院不止我一个人请假回家的。” “真的？”陈阿妹半信半疑。 “真的！但我们只能请到一两天的短假，干完活就得立马回去，而且严格来算，也不算是请假，只是把休息的日子往前调了而已，回头是要上班补回来的。” 人都已经回来了，陈阿妹也不能再把洛婉柔赶回医院去，只能接受事实。 翌日一大早，天才微明，陈阿妹和陈老太就起来了。 洛婉柔和洛天桦很快也从楼上下来。 “我把粥煮上，你看着点火。”陈阿妹对陈老太说，“我和婉柔、天桦趁着太阳还不毒，先去割一会儿，等粥凉了再回来吃早饭。” “让婉柔或天桦在家看火吧，我跟你去，他们手嫩，割得不会有我快。” 陈阿妹迟疑。 论起效率，洛婉柔和洛天桦，乃至她，都肯定比不上陈老太。 可昨天她都已经安排好了…… “走吧走吧。”陈老太催促，“就让婉柔在家看火、看盼盼她们，咱们三个快点去！” 陈阿妹点头选择同意，“好，婉柔你就先在家吧，我们先去。” 洛婉柔:“让天桦在家吧，我跟你们去。” 洛天桦：“阿嫂都说让你在家了！你就别废话了，浪费时间。” “你说谁废话？” 洛天桦装聋，转身就往外面走。 陈阿妹发话道：“婉柔你在家吧，我们先去。” 洛婉柔马上软了语气，乖乖应道：“好。” 就这样，洛婉柔进厨房看火。 陈阿妹、陈老太和洛天桦拿着镰刀出了门。 因为是凉爽的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所以他们连草帽都不用戴。 到了稻穗低垂的地里，陈阿妹她们立马弯腰开始割起稻谷。 左手反手抓住稻秆，右手拿着镰刀咔嚓整齐割下。 将割下的稻谷堆摞在身后，继续握住下一把稻秆。 不得不说，陈老太的速度是真快。 没一会儿就领先了陈阿妹和洛天桦一米多的距离。 附近的稻田里陆续也来了人。 大家伙都赶时间，只顾着弯腰割稻谷，没人说话。 成片成片的稻田里，只有风吹过稻浪时的沙沙声，以及镰刀割断稻秆的咔嚓声。 太阳没有怜悯辛勤劳作的人们，准时在天边升起。 它愈爬愈高，驱走清晨的凉爽，将炎热喷洒进大地。 盼盼在阳光照射进屋子的时候醒了。 她本来是打算早起的。 可昨天早上起得太早，昨天中午又因为洛婉柔的归家而没有午睡，结果就导致她一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她急急忙忙从房间出来。 发现家里只有洛婉柔一人。 “妈妈、阿叔他们呢？”她顶着炸毛的头发问。 第190 他们不肯叫姐姐！ 洛婉柔回答盼盼：“他们去割禾了。” “啊？！”盼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们为什么不叫我！” 洛婉柔忍俊不禁，“你都没睡醒，怎么叫你？” 说完向盼盼招招手，“来，我先帮你扎头发，扎完头发赶紧刷牙洗脸去。” 盼盼一边用手将头发捋到脑后，一边气鼓鼓地说：“我没睡醒也可以叫我呀，就不会叫我起来嘛？我一叫就醒，又不会赖床。” “好啦。”洛婉柔哄她，“她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估计等会儿就回来吃早饭了。” “她们还没吃早饭？” “对呀，她们起床就去了，等会吃过早饭了，还得去呢。” 闻言，盼盼这才没了情绪。 她乖乖坐在洛婉柔身前的小矮凳上，任由洛婉柔给她扎头发。 就在洛婉柔给她扎好一边马尾，她正打着哈欠抠眼屎时，洛一帆洛一鸣一前一后从房间里爬出来了。 兄弟俩先是在门口停顿，左右张望了一圈。 最终目光停留在盼盼身上，慢吞吞朝盼盼爬去。 他们在盼盼脚边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张嘴打起大大的哈欠，还用小馒头似的肉手揉了揉眼睛。 “一帆一鸣起床啦？”洛婉柔用温柔的声音逗两个小胖墩。 两个小胖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洛婉柔看，没给反应。 “阿姑，他们不认得你。”盼盼热心作解释，“你总是不在家，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你是阿姑。” 对洛婉柔解释完，她又看向脚边的两个小胖墩，认真地做介绍道：“这是阿姑！是我们的阿姑！记住了嘛？” 兄弟俩眨巴眨巴大眼睛。 盼盼双手叉腰，“我说这是阿姑！你们听见了嘛？” 洛一帆再次眨巴大眼睛，突然倒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量：“昂咕——” 盼盼和洛婉柔同时愣住，随后眼里都是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盼盼！你听见了吗？”洛婉柔不敢置信地问，“刚刚一帆叫我‘阿姑’哎~” “昂咕！”洛一鸣这时也叫了声。 “听见了！”盼盼激动扭身，和洛婉柔对上视线，“真的！他们两个真的叫‘阿姑’了！” 洛婉柔满眼新奇，连梳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蹲在两个小胖墩面前。 “再叫一声，你们再叫一声‘阿姑’。” “昂咕！”洛一鸣很是配合。 “叫姐姐！”盼盼急切地挤到洛婉柔身边，“你们快叫姐姐！” 一帆一鸣兄弟俩看着盼盼，没有张嘴的意思。 “叫姐姐呀！你们快叫姐姐呀！”盼盼急得趴在地上，和两个弟弟平齐了视线。 可两个小胖墩只是用澄澈的眼神看着她，依旧没有张嘴。 盼盼有些恼火，“阿姑那么久才回来一次，你们都叫阿姑了。我天天带你们玩，你们都不肯叫我！” 洛婉柔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温声安慰她道：“可能就是因为我很久才能回来一次，所以一帆一鸣才喊我的。 “你想啊，他们要是不喊我，过几天我回去上班了，他们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喊我了？ “你不同，你天天在家，以后他们天天喊你，估计到时候你就嫌他们烦了。” 话音还没落下，陈阿妹、陈老太和洛天桦回来了。 三人将镰刀放在门外，都是顶着满头大汗进屋。 洛婉柔对上她们三人的目光，立马起身道：“早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快去洗把脸，吃早饭吧。” 陈阿妹点点头，率先朝厨房走去，打开水龙头，捧水洗脸。 陈老太跟着她进了厨房。 洛天桦则是前往卫生间洗手、洗脸。 趁三人洗漱的工夫，洛婉柔将饭桌上的防蝇罩掀开，将早就盛好、已经晾凉的白粥端放到合适位置。 放在饭桌最中央的，是一盘炒芋苗、一盘煎咸鱼，以及一盘清炒南瓜苗。 都是十分下粥的小菜。 陈阿妹她们夯吃夯吃割了一早上的稻谷，本来就空的肚子早就已经提起了抗议。 这会儿看到饭桌上的白粥和小菜，都是饿得嘴里疯狂分泌口水。 最先洗完手和脸的陈阿妹坐下就开吃，没有要等其他人的意思。 吃完饭还要赶着去继续收割，这会儿也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 “妈妈！”盼盼跑到陈阿妹身边，皱着眉头不开心问道：“你们去割禾，为什么不叫我？” 陈阿妹看她，“一会儿我们吃完饭还要去，你要是想去，就赶紧坐下来吃饭。” “可是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那你快去。” “哦。”盼盼转身就要往卫生间的方向跑。 刚跑出几步路，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 “妈妈！”她更生气了，“一帆一鸣只叫‘阿姑’，都不叫我！” 什么？ 陈阿妹和陈老太都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看盼盼，最终将疑惑的目光落到洛婉柔脸上。 洛婉柔笑着说了事情的经过。 已经爬到餐桌旁，拽着陈阿妹衣裳想要站起来的两个小胖墩像是听见了洛婉柔的话，并要佐证洛婉柔的话似的，立马‘昂咕’、‘昂咕’地叫了好几声。 “叫姐姐！”盼盼不死心，弯腰凑到洛一帆的面前道，“快点！快叫姐姐，不然我下次吃包子，都不给你吃了。” 洛一帆闭嘴，扭脸，努力地想看清餐桌上的食物。 盼盼：“一鸣……” 洛一鸣紧接着也扭脸看餐桌。 “妈妈，你看！”盼盼气得不轻，“他们只叫阿姑，都不肯叫我！” 陈阿妹失笑，替两个小胖墩解释道：“他们不是不肯叫你，是不会叫。不信你让他们叫别人试试，他们肯定也不出声。” 盼盼半信半疑，双手捧着洛一帆的脸，将洛一帆的脸扭回来。 小胖墩的脸被蹂躏得微微变形，晶莹的口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一帆，你叫妈妈！”下完指令后松手。 小胖墩洛一帆揪着陈阿妹的衣服，整个人晃了晃，粉嫩的嘴皮子上下一碰：“嘛！嘛！” 盼盼遭受到打击，立马控诉：“妈妈你看！他会叫！” 陈阿妹：“……咳咳，会叫那是因为这个音好发，而且他们本来就差不多会喊爸爸妈妈了，你让他们喊外婆和天桦试试。” 第191章 把兄弟俩也带去地里 盼盼不信邪，再次捧着洛一帆的脸，下指令：“一帆！你叫外婆！” 洛一帆揪着陈阿妹的衣裳，又屈膝晃了晃，“泼！泼！” 洛一鸣也来凑热闹：“泼！泼！” “你看！”盼盼气得跺脚，看着陈阿妹，指着两个小胖墩。 陈阿妹：“……额，呵呵，巧合，应该是巧合。你让他们叫天桦，他们肯定不会叫‘阿叔’。” 盼盼噘嘴轻哼一声，打算最后信陈阿妹一次。 她再次碰上洛一帆的脸，下指令：“一帆，你说‘阿叔’。” 洛一帆闭上粉嘟嘟的小嘴，不说话了。 洛一鸣也没再凑热闹。 见状，盼盼开心地笑了。 原来真的是不会叫，而不是故意不叫她！ “哼，以后咱俩是一个阵营的！”从卫生间那边过来的洛天桦开玩笑搭上盼盼的肩膀。 盼盼很快反应过来，双手环胸，“对！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一个阵营的！一帆一鸣不叫我们俩，我们俩就不带他们玩！” “对！咱们走，吃早饭去，不理他们了！” “走！” 叔侄俩你搭着我的肩，我搂着你的腰，就要走。 只是还没绕到饭桌的另外一边，盼盼就突然刹住了脚步。 她有些尴尬地抬头对洛天桦说：“我忘了，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那你快去！”洛天桦收回揽她肩的手，“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割禾呢，你要是慢吞吞，就不等你了。” “等我！我不慢吞吞！” 盼盼飞奔去卫生间。 在卫生间一阵兵荒马乱。 脸上还挂着水珠就从卫生间跑出来。 一屁股在洛天桦身边的空位坐下，端起碗就开始往嘴边送。 尽管陈老太、洛婉柔都劝她别着急，她也是紧赶慢赶。 最终只比最后放下筷子的洛天桦晚了半分钟，两腮还鼓鼓囊囊就将空碗放进了厨房水池。 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陈阿妹正在喂两个被安置在藤椅里的小胖墩喝粥，同时和洛婉柔她们商量谁留在家里。 “还是婉柔留在家里吧。”陈老太说，“家里就我手脚快，你们谁去都没我快。” 这话说得陈阿妹和洛天桦都没法反驳。 因为确实是陈老太的速度最快，而且陈老太将割下来的稻谷码放得也好。 就这么一早上的功夫，不说领先他们三分之一，起码四分之一是有的。 “可是您年纪大了呀。”洛婉柔说，“外头日头毒，您还是在家看着盼盼她们吧。” 盼盼连忙伸出脖子，将嘴里最后的食物咽进去。 “我不用人看！”她着急举手，“我还要去帮忙割禾呢，我不用人看！” 洛天桦扭头看她，顺手就抽了张纸巾，起身去帮她擦嘴。 “走，我先带你去地里，让她们在家商量吧。” 他牵上盼盼就要走。 “等等！”陈阿妹喊住他，“太阳出来，天该热了，得从家里接几瓶水去。” “哦，那我去接！”洛天桦立马行动。 家里有几个墨绿色的行军水壶，就放在厨房的碗柜下层。 洛天桦将那几个水壶翻找出来，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全部灌满凉白开。 他将沉甸甸的水壶全挂在身上，再次打算先行出发。 “你站住！”洛婉柔不容反驳的语气，“你在家看一帆一鸣，我去割禾。” “凭什么！”洛天桦语气只有不服，没有意外。 他早就料到洛婉柔会这样做，所以才想着先带盼盼出门。 陈阿妹被他们争抢的场面逗笑，没好气道：“没见过哪家人跟你们一样，抢着去干活的。人家都是想方设法偷点懒，你们是生怕被留在家里。” “干脆就都去吧！”陈老太突然说，“那边刚好有棵荔枝树，把一帆一鸣放在荔枝树下玩，咱们多留心看他们两眼好了。” 陈阿妹不同意，“不行，他们两个爬得飞快，眨眼就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陈老太：“那让盼盼看着。” 在农村，农忙时节，让家里年纪大点的小孩看着年纪小的小孩，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我不！”盼盼反对说，“我才不看一帆一鸣呢，我要割禾。” 陈老太开口就想劝盼盼‘听话’。 陈阿妹抢先开了口：“干脆把打谷机运过去吧，我负责打谷和看一帆一鸣，你们负责割禾。” 这个建议一出，得到了一致同意。 割稻谷需要弯着腰，视线受到遮挡，会看不到洛一帆洛一鸣的动向。 可打谷只需要站在打谷机前，手拿稻谷、脚踩踏板，眼睛可以时时盯着两个小胖墩。 见没人反对，陈阿妹立马行动了起来。 她回房翻了张床单出来。 与此同时，洛天桦和洛婉柔去杂物间将打谷机搬到了家里落灰的斗车上。 洛天桦推着打谷机，率先出发。 洛婉柔折回来，随手抱起一个小胖墩。 陈老太抱起剩的那个。 陈阿妹则是一手夹着床单的同时，将门外放着的镰刀全部拿起。 单手锁上门后，牵上盼盼的手，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到了地里，陈阿妹将床单铺在荔枝树下。 陈老太、洛婉柔将两个小胖墩放在床单上，也不管两个小胖墩听不听得懂，叮嘱道：“乖乖在这里玩，不要到处乱爬。” 距离荔枝树只有十步远的地里，洛天桦已经独自将打谷机卸下，并组装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组装的，打谷机只是由一个装稻谷的斗、一个防稻谷外溅的壳子，以及由踏板带动滚轴组成、通过剿打来通过稻谷脱落的简单工具而已。 他还试了几下。 脚踩动踏板，等待滚轴飞速转动起来，然后将稻谷放进机器中。 唰唰唰……稻谷飞快脱落，掉进斗仓。 “你来打吧？”陈阿妹问他。 他立马将打干净的稻杆扔到旁边，“我不打，我割禾！” 他喜欢专注地干一件事，哪怕是割稻谷，也不情愿打一会儿稻谷，就停下来去捉喜欢到处乱爬的洛一帆、洛一鸣。 此时，盼盼已经兴冲冲地干起来了。 她戴着跟她身形相比，十分硕大的草帽，蹲在稻谷前。 左手握住几根稻杆，右手拿着镰刀，上前咔嚓咔嚓慢吞吞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