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最强咒术师HE了》 1、第 1 章 这是虎杖悠仁临死前的最后一分钟。 第五十九秒,五条悟拥抱了他; 第三十秒,五条悟帮他整了整额前那缕永远不听话的粉色头发; 第五秒,五条悟扯下眼罩,同时说:“悠仁,闭上眼……” 最后一秒,虎杖悠仁觉得自己轻飘飘浮了起来。 “再见了,老师。”悠仁在心里默念。 因为五感尽失,所以他看不到那双苍蓝色眼眸里的浓烈悲伤,也听不到五条悟最后说的那句话。 在众人簇拥下死去,悠仁想到爷爷曾经说的,现在,事实的确如此,他的好友们正围绕在他周围,为他的离去所不舍。 还有那些警惕的高层,带着武装齐齐到来,不过针对的人不是他,而是五条悟。 这个人是世界第八大奇迹,能力大到可怖,睁眼闭眼间,能摧毁或者拯救一座城。 但他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学生。 高层们紧张兮兮,虎视眈眈,如果五条悟的伤感和愤怒决堤,一泻千里,那所有人都会完蛋。 可是悠仁知道,五条悟不会这样做,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老师虽然疯,但疯得很有契约精神。 相较于他人,悠仁内心却没有波澜起伏的情绪,而是异常平静。 三年前,第一次面对判决时,他有愤怒,有不甘,有委屈,但在之后的漫长时光里,在看到那些血流成河的杀戮后,悠仁体会到的,是如虚脱般的无能为力。 错误的主因不是他,消除错误的唯一方法却是祓除他。 命运就是这样,没有逻辑,不讲道理,残忍得让人唏嘘。 曾经阴差阳错中,他成为了宿傩的容器,从此,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宿傩万恶不赦,他的双手便会沾满鲜血。 就算他救了再多的人,就算那个数字远高于宿傩所害的生灵,但生命与生命无法相抵,他仍有罪,此事无解。就像你吃了一百个喜久福,也抵消不了我偷吃你一个的事实。 而当悠仁发现,自己的存在需要不断消耗他人时,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无声无息,却让他彻底转念——接受死亡,也许才是他应做的选择…… 悠仁接受了命运,五条悟却不然。 而因为这个身体里还存活着诅咒之王,在这个世界,能杀死悠仁的人只有五条悟,于是,压力直接转移到了他身上。等于一个“弑徒”成就挑战,通关奖励是永恒ptsd。 但五条悟下不去手。 当悠仁第一次要求五条悟杀了自己时,五条悟皱着眉道:“你在说什么屁话!”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悠仁,还因为生气,向他扔了个两小时的禁言术。 所以,悠仁依然无奈而痛苦地活着。 为了赎罪,他疯狂出任务,像不知疲惫一样,用自己的伤痕累累救回了无数人。 悠仁也曾天真地期待,在某一天,他会因为任务失败,而被咒灵所杀。可是就连这样的卑微愿望也不能被满足——每到他奄奄一息时,宿傩就会自发接管他的身体,因为明白他在求死,甚至变本加厉地大开杀戒,以示惩罚——买一送十,童叟无欺,专治他各种不想活。 所以,当这个身体属于悠仁自己时,他是救世主;而一旦被宿傩夺走,他就是死神。 五条悟曾尝试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方法,想帮悠仁赶走这位寄生者。这人脑洞大开地进行各种探索: 从试图用“爱的感化”——失败,宿傩吐了,到研究“灵魂漂白剂”——差点把悠仁腌入味,再到想用无量空处强行格式化——险些格式了悠仁……有时蠢萌,有时疯狂,除虫记录可以写一大本,尴尬和受伤没有缺席,最终却一无所获, 那帮高层没耐心了,无数次,五条悟被恐吓,威胁,他虽然从来不怵他们,但作为交换,宁愿关闭无下限术式,接受高强度体罚,也始终没有松口答应。 每次回来,五条悟还是一如既往,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说:“没事,就一些鸡毛蒜皮,烂橘子们真他妈烦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不知道老子很忙吗!” 悠仁对此存疑,他想刨根问底,五条悟却说:“我不想提那帮烂橘子了,你有这个时间,不如陪老师吃甜品。”就这样,四两拨千金的,把这个问题不留痕迹轻轻推开。 就算悠仁再次追问,五条悟不过嬉笑怒骂几句,总是一副混不正经的样子,好像从来无事发生,好像都是悠仁在多虑,甚至还会因此嘲笑他。 悠仁被五条悟的表象所欺骗,以为他说的真的可信,毕竟老师世界最强,有何人能左右得了他呢? 直到后来,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悠仁在浴室里,不小心撞见了五条悟,并看到了他身上眼花缭乱的异样伤疤,悠仁这才恍然大悟……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五条悟也只透露了林星几缕事实,还说得轻描淡写——“哎呀,和蚊虫叮咬差不多,不必在意”……好像都是小事,可以直接化了。 “哦,不愧是五条老师……”悠仁费了很大力气才压下了哽咽,调整出一个惯常的崇拜表情,像个特好忽悠的人一样表示相信——以前的他是傻子,现在的他却装傻装得心痛。 出门右拐,悠仁去找了伏黒惠,他与他对质,相逼,直到把伏黑惠弄到崩溃,才拼出了另一半惊人的真相。 原来这一年里,为了尽可能不让宿傩出现,把他压制在休眠期,五条悟必须源源不断地输出自己的能量,没有一刻能停歇。 这种压制还有局限性,因为能量有损耗,还因为一些莫名原因,起作用的只有部分,而宿傩却在日益变强,所以并非永远有效,宿傩依然会偶尔挣脱束缚。每到这时,清醒的宿傩就能操控那些能量,给五条悟带来巨大反噬,因为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比身体上的摧残对他消耗更大。 相比之下,高层对五条悟的惩罚真的就等同于“蚊虫叮咬”了。 而这些,悠仁从来不知道。 因为那些时刻,他的身体变成了宿傩,绝不可能去关心一个敌人。 当他再次回归,看到五条悟因为反噬的后遗症而头晕,嗜睡,晃神,他却还在没心没肺调侃,甚至仗着自己与老师亲近,偶尔还会乘机捉弄他…… 真相扑面而来,打得悠仁措手不及,他觉得心脏像被割了一刀,痛感强烈,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那日,是悠仁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和伏黑惠告别后,悠仁回到五条悟的住处,在门口,他做了好多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下汹涌暗流。 那些五条悟千方百计瞒着他的事,他只能当做不知道,否则,五条悟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五条老师,天气真好,我们一起去露台看星星吧!”悠仁需要用出毕生演技,才能维持那一副波澜不惊,他觉得自己可以拿到奥斯卡……临终关怀奖了。 “好啊,悠仁。”五条悟勾唇,“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 “因为想和最喜爱的老师一起虚度有限光阴。”悠仁微笑,看五条悟有些怔怔,他补充道,“啊,你看,难得最近没有什么特技咒灵出来扰民,当然心情好啊。” 五条悟很快恢复了神情:“哈哈,是啊,最近咒灵们还挺乖,像是知道悠仁要过生日了,所以想让你轮休片刻呢。” 那个夜晚,星光灿烂,清风微凉。 “啊,好美,”悠仁感慨道,“小时候我曾经想,长大一定要和喜欢的女孩一起看星星……” 五条悟不屑:“你想屁吃,詹妮弗·劳伦斯才不会陪你这个小孩看星星。” “哈哈,那倒也是。詹妮弗不肯就不肯吧,还有五条老师陪我呢。”悠仁作势拥抱了五条悟,不过双手只是虚虚环过,一触即分。 “哦,怎样?是退而求其次的意思么?”五条悟不满道。 “不不不,”悠仁连声否认,他望向五条悟,笑了笑,眸光闪烁,“我是说,我已经很满足啦!我没什么可遗憾的。就算现在立刻去死,我也ok。” “笨蛋悠仁,你这个气氛杀手,给我闭嘴啊!”五条悟瞪他一眼。 但是闭不了。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悠仁张大嘴巴打了个喷嚏,再次抬起头时,五条悟扔了一条外套在他头上,把他整个人罩在了里面,然后像搓揉小狗狗那样,隔着外套搓揉了他一遍:“因为悠仁说得很过分,所以要给悠仁蛋糕覆盖一层蓝莓果酱,让他变得甜一点。” 这是被恶作剧外壳包裹的关心,悠仁心知肚明。 外套是五条悟的,披着好暖和,悠仁从宽大的外套里探出头来道:“谢谢五条老师,我最爱你了!” 悠仁蛋糕果然立刻变甜了,搞得五条悟还有些不适应,他赶紧转换话题道:“对了悠仁,18岁生日快要到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让世界最强大的,无所不能的五条老师来满足你吧。” 五条悟搭着悠仁的肩,翘着二郎腿,没个正型。 悠仁貌似很兴奋:“是不是无论我提出想要什么,老师都会答应我?” “你的五条老师家财万贯,只要我能做到,都没问题。毕竟十八岁是你的成人礼,应该隆重一点。” “不愧是我最爱的老师,那先谢谢啦。” “所以你想要什么礼物?好好想哦,一年仅此一次。” “我希望五条老师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悠仁回过头,眼神清亮,“这件事,也确实只有五条老师可以办成。” “等等……”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这个憨批,想清楚再说。” “想得挺清楚的,其实我以前也说过……”悠仁认真地看着五条悟,“希望五条老师执行我的死刑,在我的生日当天。”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第 2 章 “五条老师,答应我,可以吗?”悠仁面带微笑,神色漫不经心,好像戏谑,语气却无比坚定,如同磐石。 五条悟呼吸一滞,随即斜睨着他,道:“你……是说你90岁生日时吗?那时我都100了,如果那时我还在,就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 “老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五条悟打断他。 “老师,谢谢你在这些年帮我做的一切。可现在不比从前了,宿傩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强大,我就像一个越来越危险的不定时炸弹。只有我死了,人们才会彻底安心。对我来说,这样活着确实好累啊,也许死亡才是解脱。老师,你成全我吧。” “悠仁……也许我们能找到其他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不,这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当我一次又一次从陌生的地方醒来,看着面前惨死的无辜民众,我都觉得……与其活在一个又一个噩梦里,不如重新投胎换个人生。” “你也是一个无辜的个体。” “是又怎样?我的结局早已被注定。而且……还好我只是一个人,没有其他亲眷,没有负担。就算有人会为我难过,难过的也有限,过一阵就没人记得我了。” “傻子!你又知道什么?”五条悟停顿后道,“那……你呢?你真舍得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们所有人吗?” “不太舍得,可是总有人必须舍弃啊,不是吗?五条老师已经帮我延长了三年的生命,我回本了。” “三年算个屁,你那么善良,应该有一个漫长美好的人生。” “可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悠仁望着灿烂星空,感慨道,“现在去死,和痛苦很多年再去死,好像还是前者比较容易啊。” 这一击猛锤终于击破了五条悟的的心理防线,他沉默良久,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 夜风转冷。 悠仁明白,他的老师终于松动了:“老师你说过会答应我的噢,不可以骗人。这可是我的生日愿望呢,老师会做到的,是吗?” “好吧。”悠仁终于如愿以偿,五条悟在思想斗争许久之后,低声答应了他。 “谢谢五条老师!”悠仁拥抱了他,这一次不是作势,却是实实在在,严丝合缝地抱住了五条悟。 五条悟从出生就天赋异禀,一直俯瞰众生,一直游刃有余,一直随心所欲,却在三十岁这年,被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年人搞得无措,酸甜苦辣滋味尝尽,面目全非。 感受到悠仁的如释重负,五条悟的自我麻醉却失了效,痛感蔓延开来……这就是悠仁啊,一腔热血地爱着这个世界,只是忘了爱自己。 许久之后,悠仁放开他,说:“所以,老师答应了,明天就执行,对不对?” “一定要这么快么?” “生日礼物,就应该在生日当天送吧?” “那……行,就定在23:59分执行好了。” “这个时间……好吧,那我就好好感受一下,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绝望和欣慰,两种本应矛盾的神态呈现于悠仁脸上,却不违和。 那天晚上,悠仁给两位好友打了电话。女士优先,他首先打给了钉崎野蔷薇…… “喂,钉崎,睡了吗……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吵醒你的美容觉了是吧?我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额,不是咒灵……不不不,五条老师没有变态,他还是很……正常的……没什么要紧事,一桩小事而已……就是,想邀请你参加我明天的死刑罢了……” 一声尖叫从手机中传出,感觉就要变成一颗最尖锐的钉子砸到他脑袋上…… “就这样先挂了啊拜拜!”悠仁赶紧挂断保命。 接下来打给了伏黑惠…… “伏黒啊,跟你说个事,就是……明天来参加我的死刑吧……不不,我没在开玩笑……这有什么好惊讶,三年前就决定的事情啊……是,五条悟老师同意了……怎么同意的?他一向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啊,因为是正当要求,所以就满足我了哦……你不用现在过来,我准备睡觉了,晚安喽!” 第二天清早,公鸡没醒,悠仁就被吵醒了。五条悟家大门响着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就像有人在愤怒咆哮,一浪接一浪。 根据常识判断,不能指望隔壁房间的五条悟,就算地动山摇,他都可以睡到自然醒,还是靠自己吧。悠仁揉了揉眼睛,披上外套,挣扎着下楼去开门。 然后意外地看到,五条悟已经起来了。 门外是钉崎和伏黑。 “进来吧,站着干嘛?”五条悟甚至没问,为什么这么早就催命似地敲门,似乎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 钉崎和伏黑惠的眼睛都红红的,他们瞪着刚下楼的悠仁,简直要用目光把他凿个千疮百孔。 悠仁有些心虚,他招了招手,挤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嗨,早上好!来得真早呀,早饭吃了吗?” 没有人理他。 悠仁讪讪地坐到窗边摇椅上,五条悟,钉崎,伏黑惠三人便坐到了他对面的环形沙发上,把他半包围起来,像要进行三堂会审。 钉崎率先开口:“悠仁,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 悠仁点头:“是啊,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我好不容易说服老师了,你们也知道,这个人很难改变主意吧?然后,我挺有成就感的,所以就……通知你们一下……” 看到钉崎皱起眉,拳头已经蓄势待发,悠仁赶紧自保:“野蔷薇对不起,昨晚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休息的!” “现在说的是休息的问题吗?”钉崎吼了出来,说完却泄了力气,哇的哭出了声,“悠仁,你为什么这么想离开我们?那些老不死的不过是一帮废物,听他们的干什么?” “啊,你别哭啦,小心眼睛长皱纹哦……”悠仁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和高层无关,我是自愿的。我当然舍不得你们,但是……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伏黑惠不再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了,他看上去很难过,深呼吸后,他问悠仁:“你的决定……不能再改变了吗?” 悠仁认真答道:“既然是正确的选择,为何要改变?” “行了,别讨论这件事了,我们尊重悠仁的决定吧。”五条悟戴着眼罩,无人能看清他的神情,“还有,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小子今天十八岁了,虽然悠仁依然缺心少肺,愣头愣脑,傻里傻气……” “五条老师……”悠仁喊了一声,对五条悟的形容表示不服。 “但也是一个又愣又傻的成年人了。”五条悟继续,“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你们给他庆祝一下吧!”” 是啊,今天除了是行刑日,还是悠仁的生日。钉崎早就想好了怎样为他庆祝生日,还和伏黑惠一起精心挑选了礼物,里面甚至包括了替五条悟买的一份。可昨晚,悠仁那个电话直接让她崩溃,并沉浸到了悲伤之中,把其他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经由五条悟提醒,这才倏然记起。 钉崎抹了抹眼泪:“对啊,虽然这家伙很没良心地要走,生日还是要好好庆祝。我和伏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上午带悠仁去换造型,下午去游乐场,晚上一起吃蛋糕,看表演秀。怎样,悠仁,喜不喜欢?” “听起来很有意思!谢谢钉崎,谢谢伏黑!只是那个……”悠仁有一点点担心,“看表演秀不会超时吗?会不会来不及……” 来不及干什么就不用说出口了,反正没人想听。 “不会,”钉崎泪中带笑,“因为表演者是很特别的人哦!他们会在五条老师家中表演呢!所以肯定有时间。伏黑你说是不是?” “嗯。”伏黑惠一脸生无可恋状,不知道在想什么,还用同病相怜的目光扫了五条悟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饿了吗?我脸上有食物吗?”五条悟有些莫名。 这时,悠仁的肚子好像听到了五条悟的调侃,很应景地唱起歌来,声音悠长。 “哎呀,我倒是感觉好饿啊,”悠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你们也没吃早餐吧?我去厨房拿点点心过来。”说着,悠仁便起身向房里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拿。”伏黑惠也站了起来。 五条悟家房子很大,厨房在里间,伏黑惠也曾经在这里住过,所以对一切轻车熟路。他们到了厨房后,悠仁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搜寻食物,伏黑惠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悠仁,你诚实告诉我,你那么急着离开,和我昨天告诉你的事……有没有关系?”伏黑惠问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第 3 章 悠仁装傻:“你昨天说什么来着?我都忘了。” “别和我来这套!”伏黑摇晃他的肩膀,“忘了是吧?那我就当着五条老师的面,再告诉你一次。” “不可以!”悠仁喊了出来,随后放低了声音,“好,我说……” 伏黑惠却突然希望自己听不到接下来的答案…… 他从小就被禅院家卖给了五条悟,五条悟对他来说,亦兄亦父,亦师亦友,伏黑惠跟随他那么多年,对五条悟的了解足够透彻。 他有五条家的钥匙,也因此偶然发现了五条悟的秘密——当宿傩清醒时,五条悟会遭受自身能量反噬。 尽管五条悟表面上似乎无恙,却逃不过伏黑惠的眼睛,五条悟理应是从容的,举重若轻的,不会无血色,不会出冷汗,仅此一点,伏黑惠便知道老师的状态有异。 他动用了自己的咒术,才了解了事情原委,并体会到了反噬的极大痛苦——那种感觉,就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内脏和大脑,让人难以忍受。 可五条悟禁止他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悠仁。 每次,一旦悠仁重新接管身体,反噬就会消失,所以饶是细心如悠仁,也并未发觉此事。直到……自己昨天在他面前说漏了嘴……所以,这和他的选择有因果联系吗? “伏黑……”悠仁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十八岁了,作为成人,必须有责任感,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如果我的存在,只会给他人带来源源不断的伤害,这样活着,比死亡更让我难以接受。这个他人包括成千上万的无辜平民,当然,也包括五条老师。” “……我明白了。”伏黑惠的叹息溢出,他不想挚友死去,也不想老师受罪,可他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别发愣了,帮我把餐点端过去吧,”悠仁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们都要好好的,按时吃饭,活到长命百岁。” 伏黑惠眼眶酸胀,他扭过脸,端起餐盘就往外走去,不想让悠仁看出端倪。 这顿早餐,有人食不知味,有人却在大快朵颐。 “你这傻子胃口还真好。”五条悟评论道。 “挺好吃的呀,比宿傩的手指好吃多了。”悠仁由衷地感叹。 不知为何,这句话又点到钉崎的泪穴了,她把餐盘一推,再一次哭了起来。 “停下来。”五条悟说。 “停……呃……不了。”钉崎抽泣道。 五条悟敲了敲桌子:“好吧,从现在开始,谁再哭,我就用马克笔在谁脸上画乌龟,哭几声画几只!行刑只要一分钟就可以,今天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应该用来给悠仁庆祝成人,分清主次好不好?” 这项警告行之有效,钉崎止住了哭声,虽然还会偶然抽噎一下。 甜点似乎真有治愈的效果,吃过早餐,缓冲期过去了些,尽管强颜欢笑的成分居多,大家也都多少带着点雀跃。 他们准备出发去造型室,伏黑惠问五条悟:“五条老师和我们一起去吗?” 五条悟:“去啊,反正我今天休假。” 悠仁:“你们这么多人陪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你值得的,”五条悟摸了摸他的脑袋,“悠仁小王子。” 钉崎也道:“五条老师必须加入,他要做东买单的啊。” 悠仁的前十五年成长得很潦草,爷爷年岁已高,把他抚养长大已经相当不容易,没有更多精力再为他每年庆祝生日了。悠仁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提不切实际的额外要求。若是爷爷想起来,给他在生日当天做一碗红豆饭,悠仁就会开心好久。 但自从他来到京都高专,每年生日,五条悟这个大忙人都很巧合地正好轮到休假,于是就会起头帮他庆祝。他的运气真好,这次也是……突然,悠仁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巧合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悠仁想从记忆中找寻线索,钉崎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路:“悠仁,成人了,可以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了!我认识一个很棒的tony老师,你想要什么发型,他都可以帮你做出来,一定能让你变成京都最闪亮的星!” 她“唰”地掏出一本画册:“铛铛!选一个你最喜欢的发型吧!” 悠仁接过,认真浏览了一遍,感激地说:“谢谢钉崎!这些都很好看,不过……我想做五条老师那样的发型!” 钉崎十分不屑:“他那个扫把头有什么好的!” 悠仁星星眼:“可是我觉得很帅啊!” 五条悟搭上悠仁的肩膀:“我们悠仁同学真有眼光!” 钉崎给了他们一个情真意切的白眼。 不过,过生日,寿星为大,在造型师的巧手下,悠仁的一头粉发被往上梳起,用啫喱定型,这个发型意外地适合他,青春洋溢,倜傥不羁,像只肆意张扬的小狮子。 悠仁看了一眼,问:“我看上去有没有高一点点……和像老师一点点?” 五条悟:“有啊!开始接近我了哎!” 悠仁满意道:“我喜欢这个发型!” 从造型室出来,旁边就是高级商店,钉崎道:“悠仁,我们去那里置装吧!” 悠仁看了看店名:“啊?这家店是不是太贵了?” 五条悟:“没事,有我在。” 钉崎:“悠仁,去吧,挑一套最靓的衣服!帅瞎所有美眉们的眼!让她们知道,除了那个家伙,这里还有一位大帅哥呢!” 五条悟挑眉:“‘还’字用得很到位。” 他们走进店里,高档时装琳琅满目,悠仁对服装没什么概念,五条悟便说:“那我帮你挑吧。” 未几,他从一排成衣中取出一件:“悠仁,这条衣服不错,挺适合你。” 悠仁转过头,看到五条悟手上的抹胸裙,笑容僵在脸上:“五条老师,你开什么玩笑?” “没关系,你有机会报仇的。”钉崎向他耳语道。 钉崎目光瞟过那一排女装,看到了一条连衣裙,设计独特,款式新颖,做工精致,不同于千篇一律的可爱甜美风,却显得相当帅气,她不由赞叹道:“那件衣服好酷哦!” 服务员问她要不要试一试,钉崎摆摆手,笑着说:“我就看看而已,这里的衣服太贵啦,不是我能负担的。” “别就看看,喜欢就买下来吧,记在我的账上。”五条悟听到她们的对话,分了一点眼神过来,那件衣服的确很……野蔷薇,于是漫不经心撂下一句。看到旁边的伏黑惠,他又补充道,“还有,惠也选一件吧。” 钉崎和伏黑惠咬耳朵:“五条老师今天怎么这么烧包?” 伏黒惠:“五条老师哪天不烧包?” 钉崎:“这倒也是。不过,他干嘛要无事献殷勤啊?” 伏黑惠明察秋毫:“这殷勤不是献给我们的,我们只不过沾了悠仁的光而已。” 两人说完悄悄话,再抬头望去,已经不见五条悟和悠仁的身影。 钉崎:“他们人呢?” 服务员:“你们另两位朋友吗?他们一道去试衣间了。” 钉崎:“一道去的?烧包五条老师想干嘛?伏黑你要不要去侦察一下?” 还好,不过片刻,这消失的二人出来了,并且,穿着同!样!的!套装。 “你们准备买一模一样的衣服吗?”伏黑惠问道。 “不是啊,虽然是同款,但是不同号码。”悠仁反驳。 伏黑惠腹诽:这不屁话么! “因为两件八折,这样可以省钱。”五条悟认真解释,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要不是伏黑惠知道他富可敌国,真会信了他的鬼话。 伏黑惠斜睨一眼,故意道:“那边还写着三件七折呢,要不我也买这款好了。” “那不行!”五条悟义正辞严地阻止他,“两个人穿是兄弟装,三个人穿就像校服了,那多没意思。” “放心吧,我不和你们凑热闹!”伏黑惠顺手拿了旁边一件外套,“我就买这个吧。” 从商场出来,四人都换了行头。本身都是俊男靓女,现在稍稍一打扮,便极为亮眼,不时就有路人向他们行注目礼。 大概因为伏黑惠看上去拒人千里,五条悟看上去不像什么正经人,而悠仁却阳光灿烂,亲和力满分,所以还有女孩子跑过来,想要悠仁的联系方式。 “这个啊……”悠仁挠了挠头,准备拒绝——他总不能如实告知,明天开始,我的联系方式就会统统作废。 还没等他想出完美借口,五条悟已经开口:“对不起,他名草有主了。” “啊,这样……不好意思……”女孩红着脸跑开了。 钉崎:“名草有主?” 五条悟一副过来人姿态:“这是最简单粗暴但有效的拒绝理由。”其余三人点头,不疑有他。 他们去了游乐场,四个成年人尽情玩着小孩们热衷的各种游戏,乐此不疲。 这里春光大好,适合拍照。 平日里,五条悟看到别人不停自拍都会暗骂一句“傻逼”,今天却转性了,像公孔雀开屏一样,揽着悠仁不停摆pose,从旋转木马拍到摩天轮再拍到大摆锤,180度倒悬在空中时也不例外,差点都要把手机甩飞。 直到夕阳西下,四人才返回五条悟家中。厨师已经把宴席准备就绪,阵容非常豪华,中间还放着一只三层高的雕花蛋糕,简直不像过生日,而像结婚。 钉崎对悠仁说:“你先稍等一下,我们还有惊喜给你哦!”言毕,便把五条悟和伏黑惠拉进了卧室。 十分钟后,看到他们三人从二楼走下,悠仁瞪大了眼睛……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第 4 章 那三个人皆为反串,钉崎穿着男士西装和西装短裤,看上去酷得一批;伏黑惠则身着一件碎花中式旗袍,虽有无处安放全身之感,但他本就长得清秀,似乎也并不违和;还有c位的五条悟,这家伙就更夸张了——他穿着一件低胸晚礼服,气场全开,热情过度,还极其妩媚地向悠仁打招呼:“嗨,悠仁你好!我是五条詹妮弗!我们大家都爱你!” 这果然是一个大惊喜。 “啊,钉崎好酷!伏黑惠好靓!五条老师太美了!”悠仁简直笑到要锤墙,“晃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音乐响起,第一首是mika的lollipop。 钉崎煞有介事地报幕:“欢迎观看热舞串烧,这是专门为今天十八岁的悠仁同学准备的。一二三,好!演出开始喽!” 三人随着音乐摇摆起来,认真且卖力,也许因为他们长相身材都一流,节奏也掌握得不错,虽然都在瞎几巴跳,但却意外地可以算作舞姿优美。 两首曲子过去,音乐声还在继续,五条悟突然停了下来,做邀请状,邀请悠仁加入他们。 悠仁笑着走上前,五条悟便拉起了他的手,和他一起大跳双人舞。 又过了五分钟,舞曲行至尾声。要有始有终,最后还得摆个定点pose。五条悟从来不缺馊主意,他想了想,大喊道:“悠仁,抱住我!”然后转了个圈圈,倒在了他的怀里。 要不是悠仁反应迅速,十有八九,五条悟会直接摔到地上。但悠仁就是如此令人放心——他飞快伸出手,揽住了五条悟,五条悟顺势做了个90度下腰,表情投入,连眼神都足够到位。 简直浪得惊涛拍岸。 这个姿势……悠仁的视线正巧落到了五条悟的“胸”上,他不由咂舌——这波涛汹涌的假奶也太夸张了!买的是最大号吧? 五条悟察觉了他的目光,抓住悠仁的手就往自己胸上放:“是不是很性感?”他戏谑道,“来来来,摸一下,不收费。” 悠仁挣扎着缩回手,笑着说:“我不要!” 五条悟倒是没有逼他,反而认同地说:“不要也罢,我刚才捏了捏,手感也就那样,还没有我的胸肌好摸。” 一旁,钉崎和伏黑惠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刚刚几首曲子跳下来,大家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五条悟毫不矜持地解下那对假奶,扔到沙发上,又掀开裙子,翘起二郎腿,扇着风说:“热死老子了!”原先风情万人迷的形象瞬间全无。 悠仁感激地说:“谢谢你们的表演,这是我过得最有意思的一个生日!” “谢谢野蔷薇吧,”五条悟道:“这家伙几周之前就把视频发过来了,每天催着我去学这段舞蹈。”他撩了撩裙子,矫揉造作道,“但我确实没想到,野蔷薇还准备了配套的衣服……哎呀,好害羞呀!” “害羞个屁!你不是一看到就双眼发亮,还主动去穿上了吗?”伏黑惠揭穿他。 钉崎加码:“正常人如伏黑,都需要思想斗争很久才接受女装。但是按五条老师的个性,却不会有这个过程。所以我就没有提前告诉他,不过悠仁你看,他表现得多娴熟!” 是很娴熟,最后的pose说来就来,即便是即兴发挥,也能发挥得如此超常。 “怪不得你们跳得这么熟练!”悠仁真诚地道谢,“谢谢你们为我的生日准备了这么多!有你们这些朋友,我好幸运啊!” 钉崎是一位善良的女生,嘴硬心软,表面看似大大咧咧,但背地里会细心地,热心地为他安排好一切;伏黑惠的酷哥人设从来都屹立不倒,却愿意为他穿上女装,跳那么可爱的舞蹈,并且一直以来都在背后默默帮助支持他;还有五条老师……他为他做过的事,挡过的枪,受过的罪,更是数不胜数。 在悠仁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就是照进他灰暗人生的灿烂光芒。 “只是……”悠仁在心中默念:“我可能没有办法回报你们了……” “喂,悠仁,发什么呆呢?今天不准思春!”五条悟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准备吹蜡烛啦!” 他们为他点亮了生日蜡烛,唱起了生日歌。 国际惯例,吹蜡烛之前,要先许个生日愿望。在摇曳的烛光中,悠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轻声念叨:“祝愿我所有朋友们平安健康,幸福美满。” “那什么,给自己的呢?”钉崎快人快语,刚说出口,已然开始后悔——都到这个时候了,为自己许愿还有用吗? “那就希望……明天之后,你们可以早日忘了我。”悠仁弯着眼眸,如开玩笑,语气却是认真的。如果今后回忆起他,他们会伤心难过,不如直接让一切淡化,随风飘散。 “不行,给我收回。”五条悟凶巴巴地说道。 钉崎也咆哮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 伏黑惠冷冷拒绝:“难度太高,做不到。” 几句话不算隐晦,翻译过来更是直白——我们不会忘了你。 意思简单明了,听得悠仁很想哭,一些情感像过于浓稠的蜜糖,快要结晶。 他强忍住落泪的冲动,依旧绽放开笑脸,说:“我们吃蛋糕吧,它看起来好美味呀。” 大家面带着微笑,享受这一顿最后的晚餐,他们一边吃,一边说着彼此的糗事,你扔把刀,我扔把剑,爽才是王道。最主要的,是要一起向着悲伤同仇敌忾。 只不过,美好的时光过去得太快,一眨眼,五条悟的闹钟响了。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室内,这是他定的最后时间。 最后的时间到了。 事实上,自七点开始,五条悟的电话就断断续续没有停过,而他只接了一个。当时,五条悟不耐烦地对电话那端冷声说道:“你们别来烦我,就在那儿等着吧,我们会准时到的。谁他妈敢再打电话来,我就送谁一起上路!” 那些人大概被他吓到了,之后再无电话进来骚扰,所以他们才能沉醉在梦境一般的欢乐中,暂时忘记世界,也被世界忘记。 而现在,尖锐的闹铃打破了幻像,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大家沉默了,那三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凝固成了雕像。最后,还是悠仁率先主动开口:“我们……走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第 5 章 当他们四人掐着时间到了行刑的地方,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怎么这么大阵势?”悠仁有些瞠目结舌。 时间,地点,都是五条悟挑的。那些高层当时颇为不满:“行刑从来都在白日,你为何要在晚上?改回来吧!” 五条悟却只是冷声道:“我不过通知你们而已,并没有请示你们的意思,请不要妄图改变我的决定。” 高层们无法,只得连夜调集军队,布控在此,只为确保行刑万无一失。 五条悟好不容易答应了这事,高层们当然要趁热打铁,在他未改主意之前,顺着他的毛捋,让他赶紧解决掉这位诅咒之王的容器,他们的心头大患。所以即使卫兵们怨声载道,高层们也只得依着五条悟的心意来办。 对悠仁来说,被执行死刑,到底算不上什么好事,又卡在这个时间,所以他只通知了两位死党——伏黑和钉崎。 但他没想到的是,好多其他朋友听闻这一消息后,也来到了这里。 “哇,你们怎么都来了?来看我行刑的吗?”悠仁问。 “不,我们是来和你告别的。”禅院真希郑重其事道。 “金枪鱼蛋黄酱。”狗卷棘的眼神可以述说千言万语。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亲爱的虎杖。”胖达也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啊,虎杖悠仁,我的挚友!”一位大块头跑来,抱住他,泣不成声,“你真的要走了?我好舍不得呀!”那人是东堂葵。 高层难得强忍着性子,没有去催促。虽然时间仓促,朋友们还是和悠仁一一告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舍。 悠仁心中饱含留恋,但也有隐隐的满足。 提前知道自己的最终结局,遗憾必定难免,因为这样的死亡,和他所肖想的并不相同。悠仁曾经以为,当他走到人生终点时,已是垂垂老矣,被子孙后代所簇拥着,然后安详地闭上眼睛,而非在他十八岁时,人生就要仓皇落幕。 但至少,他依然是在众人的簇拥下,在朋友的目光里,在经历了那些郑重其事的惜别后,才向着死亡奔赴……这也是正确的死亡吧? 所以,没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时针很快就要走向下一个零点。 “和大家道个别吧。”五条悟说。 悠仁向大家望了最后一眼,像是要把那些面孔刻进记忆,他向他们摇了摇手,微笑着说:“朋友们,再见了。” 而后悠仁转过身,看着五条悟,目光似乎带着些许眷恋。他最难说出的告别,就是在面对亲爱的老师之时。 五条悟好像也有话想对他讲,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问他:“悠仁,准备好了吗?” 悠仁点了点头。 “我会尽力,不让你感受到痛苦。”五条悟说。 “谢谢老师。”悠仁感激道。 是啊,第一次死亡时,那种被生挖心脏的感觉的确非常非常难受,不止痛彻心扉,而是快要痛彻全身每一个细胞了,直至今日,依然让他记忆犹新。就算悠仁耐受力已经很强,他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能够毫无痛苦地死亡,这大概是五条悟给予他的最后的温柔。这很难,但到底是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做到了。而当他扯下眼罩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有瞬时的恍惚。 悠仁听从五条悟的话,乖乖闭上了眼,他感受到了失重,眩晕,世界骤变,不过没有痛苦。 然后,悠仁便坠入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混沌中,这个世界之后发生了什么,都将与他无关…… 零点整,虎杖悠仁的身体失去了意识,往前倒下,五条悟抱住了他尚有余温的……遗体。 尽管答应了悠仁不要难过,许多人却都食言了。钉崎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伏黑惠的眼泪也在无声坠落。四周很安静,只有大家低低的抽泣声,无人嚎啕,场面却更令人心酸。 高层们面面相觑:“虎杖悠仁,那宿傩的容器,是真的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吧。” “可是都没有见血。” “五条悟杀人有无数种方式,不见血太正常了。” “我们可以相信他吗?” “不知道,但是,好像除了信他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 一位高级军官犹豫着走上前,他需要确定虎杖悠仁是否已无生命迹象。 他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靠近,颤颤巍巍伸出手,然后转头对高层们说:“虎杖悠仁死了。” 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推开了几米远。 五条悟的声音冰冷:“确认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一切尘埃落定,那个心地善良,正直勇敢,像小太阳一样照耀着别人的少年,终于熄灭了光芒,为了这个世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高层们和军队离开了,留下的朋友们还依然沉浸在悲哀中。人类哀伤的表现都大同小异,但相比钉崎和东堂那种痛哭流涕,五条悟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是下凡体验人间疾苦来的,现在他不过回去了而已。”五条悟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和他相熟的人都心知肚明,五条悟根本不像他所表现得那般镇定无感。 而他走过的地方,所有的花都蔫了,就像被抽走了魂魄,再无生机。 家入硝子是五条悟的同期生,对五条悟足够了解,她低声说:“五条悟亲历过那么多人的死亡,我以为他早已看淡了,没想到,这一次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伊地知洁高:“五条悟做什么都不会让我感到惊讶,除了……这样一本正经的难过。” 夜蛾正道:“他也是人啊,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更不是二次元一张平面,他有悲哀的权利。” 乙骨忧太:“我好像有点……理解他。” 很多关心,纷纷扰扰落在五条悟身后,但他不想理了。 五条悟走进一家酒吧,扔出一张卡给老板,说:“清场。损失从我卡上扣,给你双倍。” 酒吧老板对这位客人有些印象,他把他归于“混不吝,爱调笑,不太好惹”的类型,但看他今夜浑身的低气压,好像已经直接升级成了“惹不得”版本。老板不敢忤逆五条悟的意思,只好找了个粗糙的借口,把其他客人全数请走。 酒吧内没有了嘈杂人声,五条悟满意了。他有太多情绪,难以自行消化或者销毁,需要酒精来麻醉。在他喝到第五杯时,音乐被切成一首老歌——afinefrenzy的almostlover。 “goodbye,myalmostlover goodbye,myhopelessdream i\mtryingnottothinkaboutyou can\tyoujustletmebe” 歌声流淌,缓慢而哀伤,五条悟蹙起眉,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要……”,他想使用术式让歌曲跳转,但没控制好力度,直接烧毁了音响。 音乐声戛然而止,就像某些生命,被不可抗力从中途掐断。 酒吧老板慌慌张张跑出来查看,五条悟对他说:“去买套更好的,从我卡上滑。不过……不准再放那首歌。” “哪首啊?不好听吗?”酒吧老板对上五条悟的视线,倏地打了个激灵,那目光温度太低,让他不由遍体生寒,他嗫喏着道:“哦……好,好……” 五条悟让酒保把藏酒都拿了过来,他好像有点醉了,但好像又没有。五条悟只是觉得很奇怪,明明已经闭上了眼,明明世界应该是安静的,为何还有一些画面在他面前反复播放,重复轮回;为何还有某人的说话声回荡在他耳边,声声不息…… “五条老师,你好强哦!” “五条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 “五条老师,我今天祓除了三只特级咒灵哦!” “老师,我今天救了好多人!我好开心啊!” “最喜欢的老师……当然是五条老师啊!” “老师,我的存在……是不是一个错误?” “老师,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说,是我杀死了她母亲……如果我吞第一根手指的时候,你就把我处决了,是不是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再见了,老师。” 大概是喝太多了吧?五条悟想,太多的水分和他的情绪一起,泛滥成一片汪洋,终于从他眼角溢出,悄无声息。 那个美好的少年终于不复存在。 他终于失去了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第 6 章 “嗨,你好。” 再一次听到声音时,悠仁是恍惚的。 他感觉自己飘荡在一条隧道里,周围一切光怪陆离,极不真实。 “啊?我到底死了没?”悠仁自言自语,却有人作了回答: “你的身体死了,灵魂还没,被我截获啦!” 另一个身影飘来,是个清秀男孩,和他年纪相仿,长相神似,不过,身形看上去更单薄,虽然灵魂的颜色比他浓重。 “哦,这样……”那还是死了的意思,悠仁不无遗憾,他接着又好奇地问道,“请问你是谁啊?” “我是来自横滨的星见悠仁。” “你好啊!我们同名哎,我是虎杖悠仁。” “嗯!我们真有缘呢!”男孩笑容灿烂,“虎杖君,请多关照!” 虎杖悠仁哭笑不得:“都只剩灵魂了还能相互关照吗?关照你不要飘得太远? “这也很重要啊,飘太远会头晕,我恐高呢,而且……”星见悠仁眨了眨眼,“我可没说我已经死了。” 虎杖悠仁挺吃惊:“难道你的身体现在还活着?” “对啊,没想到吧?”星见悠仁得意道,“我有灵魂飘移的异能,俗称‘灵魂出窍’。” “哦,那你比较牛逼!”想到自己,虎杖悠仁略带羡慕地说。 “其实……我们基本也没差了……不用羡慕我。”星见悠仁认真起来,“那个相互关照的问题……事实上,我确实可以帮助到你哦。” “怎么……帮助?”虎杖悠仁问道,他不太明白——作为已死之人,他现在的处境还有能够接受帮助的空间吗?帮他的遗体美个容?应该不需要吧?他死得时候表情管理还可以吧?难道记忆缺失记忆有误? 别啊!我可不想五条老师眼中最后的我有一张狰狞面容! 正当虎杖胡思乱想之时,星见悠仁开口道:“我的身体尚且残留一线生机,但我的灵魂能量太弱,只会相互消耗,很快就要一起死亡。我不想这样死去,我母亲会很伤心的。如果给你这个机会,可以重生到我的身体里,你愿意吗?” 信息量太大,虎杖悠仁需要时间消化。 看他未表态,星见悠仁加码:“这样,你就不必等待转世,不会灰飞烟灭……你也知道,如今的乱世,死去的人多,出生的人少,那么多灵魂排着队呢,想要重活一次,都得等到猴年马月了。而千万个正在离世的人里,我选择了你,且我心甘情愿把身体让给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 虎杖悠仁有些恍惚:“你的意思……我这算是中了彩票吗?” “是啊,相当于你中了那种值得大呼小叫,血压狂升,原地回旋360度的大□□。你要不要先跳个舞抒发一下心情?”星见悠仁善解人意地问道。 “这个……谢谢,不用了。”怎么说都是刚死亡不久,起码得留点悲伤余韵,现在进行庆祝,感觉会很奇怪,虎杖悠仁心想。 不过要是真如另一位悠仁所言……他又似乎的确很幸运。 从小,虎杖悠仁运气就不太好,被父母抛弃,又英年早逝,就算这些暂且不提,最稀松平常的,在他打开瓶盖时,永远都是“多谢惠顾”,没有“再来一瓶”……难道是命运帮他把运势累积了起来,到生命尽头给他回赠了一个大的——“再活一次”? 所以,他可以完成未尽之事,续上未尽之缘,回到他爱的人们身边…… 听起来太过美好,以至于不像真实。 虎杖悠仁想了想,问道:“那……我到你身体里之后,你的灵魂会怎样?” “啊?那我应该就飘浮在上空,再也下不去,和其他离世之人一样,每天看看风景,聊聊活着时候的鸡毛蒜皮,排着队伍等待转生?”星见悠仁不无担忧,“但是我恐高,想想好像有点难受呢,会不会吓出心脏病啊?” 少年一本正经地在询问,虎杖悠仁只好认真作答:“灵魂应该没有心脏了吧?” “嗯,你说得是!我怎么忘了这一茬!”星见悠仁笑笑,“那应该没事,飘着飘着也许就习惯了。反正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见得会怎么样,一个人总不能死了一次又一次……” “也不一定,像我就是。”虎杖悠仁心说,不过他的情况特殊,无可比性,两者完全不同,不提也罢。 “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交换灵魂,这种事情,我也没法找个老师来问,”星见悠仁耸耸肩,“顺其自然吧……”他想到什么,补充道,“虽然像天方夜谭,但也许以后的某一天,我会去到你的身体里呢?” “真是这样的话也不错啊,”虎杖悠仁道,“我的体脂率很低哦,你应该会满意的。”虽然这天方夜谭已经谈不上理想,简直要被称为妄想了,但何必放弃希望,虎杖向他微笑,“一切皆有可能。” “嗯,有期待是好事,但我不敢放太多,那我就小小地盼望一下。”星见悠仁眼里闪烁着微光。 “交换灵魂之后,我还会有自己的记忆吗?”虎杖悠仁问道,话出口又觉得好笑——确实,对那位少年来说都是第一次,谁知道。 果然,少年摊摊手:“我不确定,也许会全数保留,也许会保留部分,也许会像中国的传说里所说,会喝婆婆汤忘情水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但是,”星见悠仁顿了顿,“如果你善待我的身体,你可以活很久很久,生命很长,缘分很奇妙,我觉得你会遇见曾经的朋友,一切皆有可能。” 这句话反弹回来,甚是自然。 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这个决定涉及生死,虎杖悠仁还是想问清楚:“既然你有成千上万的人可以选择,为什么选择我?” “你长得帅,有我的范;你很善良,和我一样;你的能量强大,对我的身体有治愈力;”星见悠仁说得冠冕堂皇,理由堆砌,像俄罗斯套娃,“不过,最关键的原因是——” 星见停顿了一下,而后虔诚又激动地道出:“铛铛!亲爱的厉害的虎杖悠仁咒术师,你曾经救过我一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第 7 章 星见悠仁也有咒术,他也是一位咒术师。他的催眠术式能够削减浓云密布的负面情绪,从源头摧毁咒灵。但星见悠仁身体羸弱,运动无能,是一位纤细美少年,一旦遇到高过他级别的特急咒灵,就只能躺平等死,无计可施。 幸运的是,那个时候除了咒灵,星见还遇到了前来祓除它们的虎杖悠仁。虎杖救了他和他母亲,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无辜民众。虽然虎杖早已记不清星见的样貌,但星见却一直记着他。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初冬黄昏,暮气沉沉,星见和他母亲都没想到,厄运会突然从天而降。一只特级咒灵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星见悠仁所在小区,在他和母亲去超市采购时,那只咒灵开始追赶他们。 它长相丑陋,身形巨大,行动却十分敏捷,远远超出了星见悠仁能控制的范围,星见唯一能做的,只有拉着母亲夺路狂奔。 可是就他这样一位运动小白,再加上穿着高跟鞋的母亲,跑过特级咒灵根本不现实。 很快,他们俩就被赶上,捉住,眼看就要被那只淌着涎水的怪物吞噬入腹,这时一位粉发少年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他身上已然伤痕累累,但他并不在意。少年的拳头既快又狠,打得咒灵完全招架不住,双手一松,便放开了已到嘴边的星见和他母亲。 终于,那只咒灵被虎杖悠仁打趴在地,一动不动,最后化作了一滩粉尘。 星见想要上去道谢,虎杖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刚解决掉……港口那边还有一支特级咒灵?好,我现在就过去!” 虎杖悠仁动作太快,星见无法赶上他的步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救命恩人像风一般远走,消失在街道尽头,连声道谢都来不及说。 但他却把那位少年的影像刻在了记忆里。 当星见悠仁因为身体原因,只能躺在病床上延续生命时,他对虎杖的死亡似乎有所感应。于是,星见克服了与生俱来的恐高,忍着强烈不适,将灵魂飘移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俯瞰众生,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不对,灵魂。 然后,是星见轻轻截住了虎杖的灵魂,把他再次唤醒。 星见能给予虎杖的有限,让虎杖重生于自己的身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之前他并不确定,虎杖悠仁是否需要这一切,但看到虎杖眼中对尘世的不舍与眷恋,星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反正……我看出来了,你有未了的心愿,你有不舍的人,何必就此离开呢?也许未来某天,你会和你的过去相遇,和他们相遇,继续你们的故事。” “对,我承认……”虎杖悠仁无私成瘾,所以还在刨根问底,“可是你呢?你舍得这样离开吗?” “不,我也放不下。但我没有办法,要么留下身体,要么全身而退……”星见的声音低沉下去,盛满了无奈。 “我明白了……好的,我愿意,谢谢你了,星见君!”接着虎杖郑重问道,“我重生后,有什么事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有……能否帮忙照顾我的母亲,善待所有我身边的人?” “一定会的……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们。” “谢谢你,虎杖君!”星见拉住虎杖的手,“好了,那你跟我走吧!” 走字用得并不恰当,准确来说,是星见带着虎杖往下飞去,虎杖这才体会到,已死和未亡确有区别——虽然曾经的他力大无穷,来去自如,如今却是轻若无物,软绵绵,轻飘飘,被一阵风就能吹走,若靠他自己,是无力飞到地面的。 星见知晓这一点,所以拽他拽得格外紧,就怕他降落时会随风而去。 经过一段漫长旅途,两人终于来到了星见的躯体所在的医院。 星见指着病床上安睡模样的自己说:“你看,那就是我,也是明天之后的你。” 病床上的少年瘦弱苍白,气息微弱,但…… “你的身体好像……还能再维持一段时间吧?”虎杖悠仁问道。 “可以,但是不会长久。”星见悠仁平静地说,“而且如果等到那一天,我连灵魂出窍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可能飞上去逮住你呢?更何况,过了这村也许就没有这店,今天在你必经之路上等候是我唯一能找到你的方法,接下来你会飘去那里,都是未知数,到时如果我再想去大海捞针,也许只会落得一场空。” “哦,这样……”虎杖想了想,“那既然现在你已经找到我了,我可以乖乖地待在这里,争取不飘走。要不我再等等?你可以和你的家人朋友告个别什么的。” “也许我还能再坚持几周……”星见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但要硬捱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交换失败的可能,即使成功,那个身体也会被我拖得破败不堪,就算你灵魂的能量再高,想要回春也很难。而且,每天就那么躺着虚弱下去,意义并不大。”他沉默了片刻,“这样吧,我马上要过十八岁生日了,我可以借此机会邀请朋友们来聚一聚,用这种形式和他们道别,然后我们进行交换?” “好啊。”虎杖略带惊讶地说道,“好巧……” “诶?什么好巧?”星见好奇地问他。 “唔,没什么……”虎杖摸了摸头,“就,感觉我们挺相似的,也许上辈子真是难兄难弟。” 这时,星见悠仁的母亲走进了房间,她是一个纤瘦清秀的中年妇女,但神情疲惫,满脸写着憔悴。她用怜爱的目光看了床上的少年一眼,然后轻抚了下他的头发,自言自语道:“怎么还在睡呢?” “她看不见我们吗?”虎杖问道。 “普通人是看不见灵魂的,”星见说,“但是一些咒灵可以,另外,会灵魂操控术的诅咒师和咒术师也可以。” “难怪。”虎杖懂了,他望着床边那位妇人,“你的母亲……应该很爱你吧?”虎杖自己并未感受过母亲的关爱,所以难免会有所羡慕。 “是啊……”之后星见叹息了一声,“我的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被咒灵所杀,是我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的,在这个世道,太不容易了。她现在就剩了我一个亲人,而且她的身体有恙,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也时日无多了,所以我不想走在她的前面,这对一位母亲来说太过残忍。所以以后……拜托你了!” “放心吧,星见君,我会守护好她的。” “那我先回自己的身体里去了哦。”星见道,“对了,你一定要记住,虽然之前的我今后的你作为咒术师,有操控灵魂的能力,但是,灵魂不能离开身体太久,否则会有可能永远回不去!” “嗯,我记住了。” “好,那待会聊……你可以在室内逛逛,但是千万不可以飘出室外啊!” 言毕,星见松开了手,虎杖慢悠悠地飘到了天花板上,就像个氢气球。 他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角度俯视世界,和五条悟能做到的一样。 接着,虎杖悠仁只觉得眼前一阵炫光闪烁,空间里,星见的灵魂已然消失,而病床上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悠仁,你醒了?”母亲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是啊,妈妈。”星见声音低微,似乎被这具身体所累,他把手轻轻搭在母亲手上,“我的生日就要到了,那天我想请朋友们过来,可以吗?” 母亲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好神色:“当然可以。你好些朋友想来看你呢,可惜前几次都被你拒之门外。你愿意开生日派对就太好了,我们也热闹热闹。” “那时感觉自己惨兮兮的,不想他们看到嘛。”星见微笑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成分,“不过现在好像有一些微弱的好转,所以就改变主意了啊。” 母亲听了很开心:“真的?那太好了!也许朋友们会给你带来好运,十八岁之后身体就能好起来呢!” “会的。”星见道,然后向虎杖递了个眼神。 看着星见母亲的激动模样,虎杖悠仁却感到心酸,确实,十八岁后,星见的身体会好起来,只是那时的星见已经不是星见了。 接下来的两天,虎杖就以灵魂的形式在医院里徘徊,还遇到了几只低级咒灵。 四目相对,咒灵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而习惯使然,虎杖看到咒灵就想祓除,双方从你追我赶过渡到大打出手,然后虎杖无奈地发现,他已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缚小咒灵之力都欠缺。尽管他们可以相互看见彼此,但谁也伤害不了谁。 其中一只小咒灵还起了玩心,在虎杖的身体上穿来穿去,这位曾经的特级咒术师拿它毫无办法。虎杖想用气势汹汹的眼神吓倒小咒灵,但是无用,他没有六眼,甚至没有实体,最终,他只能任命地和它玩起了影子游戏。 罢了,这只咒灵能量有限,就让人打打喷嚏而已,基本无害,不必多虑。 很快,星见的生日到了。母亲和护士帮他装饰了病房,气氛很好,能感染人,和灵魂。虎杖悠仁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弯起了嘴角。是啊,换个积极的角度想吧——之后,星见的身体会康复,只要他扮演好星见的角色,那么星见的母亲和朋友们都会高兴。而星见……也许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去到他的身体呢? “嗨,悠仁,好久不见!”虎杖悠仁的思绪被欢快的喊声打断,因为同名,他很自然地望了过去…… 一位穿着长风衣,还缠着绷带的男生充满元气地走了过来,带起的风直接把虎杖扑到了天花板,若他有实体,现在一定会撞得鼻青脸肿。 “生日快乐!”绷带男说,他看似不经意地抬头,而后惊讶地感叹“啊,天花板上……” 虎杖悠仁呼吸一滞,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知道应该摆出何种表情……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第 8 章 绷带男笑了笑:“好多气球啊!” 原来不是自己想得那样……这家伙,说话搞什么大喘气!太容易惹人误会了!虎杖悠仁腹诽道。 星见朝着虎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附和说:“对啊,我妈和护士姐姐帮忙布置的,是不是太过隆重了?” “不会,”绷带男说,目光掠过虎杖,却视而不见,“布置得很好看。十八岁了,值得好好庆祝。” 虎杖悠仁心有余悸,他原本以为自己暴露了,若是真被星见的朋友发现自己,并说了出来,他的任何解释都会显得苍白——如果说实话,星见的计划便完全无用;如果找其他借口,再漂白,也是他自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或者类似偷窥变态狂,没一个选项ok。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一个乌龙,吧? 为确认此事,虎杖悠仁飘到星见身边,在星见耳边问道:“你的朋友之中,有没有人可以看到我?” “应该没有,放心吧。”星见轻声而快速地回了他一句。 虎杖悠仁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等他彻底把心放下,绷带男一只手伸了过来,径自穿过他的身体,拍了拍星见的肩膀。让虎杖冷不防微微颤抖了一下……到底做鬼魂的时间不长,难以习惯在他人眼里的隐身感,总是会忘记,总是还把自己当成活人……虎杖悠仁自嘲地想着,轻轻吐出一声叹息。 “没有?”一旁的绷带男居然听到了星见的那句私语,脸顿时黑了下来,并开始大呼小叫,“那我还放什么心?” “啊,太宰,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听。”星见悠仁向他致歉。 “悠仁,过分了啊!”那位名叫太宰的少年斜睨他,“那你在跟谁说话呢?” “没有没有,我不过习惯性地发了一下呆而已。”星见悠仁赔笑着解释道。 “啊,我伤心了,我们难得见上一面,你还神游天外?”太宰意见很大,“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当然是了。”星见悠仁认真地说,“这个……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吧。” 太宰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听阿姨说,你感觉病痛好些了?是吗?” “是啊,”星见扬起脸,微笑着说,“我觉得,我在生日过后就会好起来。” 太宰似乎有一瞬间的愣怔,但转瞬即逝,随即恢复正常,并开心地说:“啊,那太好了!” 虎杖悠仁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一刻,太宰治好像往他的方向看了他一眼。虎杖悠仁觉得有一丝不自在,只好又飘回天花板上,乖乖贴在墙角,做一只安静的氢气球,一幅沉默的壁画。 这时,一位戴着面罩的男子走了进来,初见那头张扬肆意的银发,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那人的装束发色和五条悟好像,让他差点脱口而出,唤一句“老师”。 “老师!”星见悠仁兴奋地喊道,“你来啦?” “嗯,”旗木卡卡西说,话里带着笑意,声音温柔,“悠仁,生日快乐!” 原来真是老师,只不过是星见的老师,不是他的。虎杖有些羡慕,他突然很想念记忆里那位看似没个正经,好像总在拿他开玩笑,却默默将关怀无微不至地铺洒在他身边的老师。虽然分开不过几日,但毕竟是生离死别,距离感太明显。 “五条老师,我想你了,你还好吗?还在为我难过吗?”虎杖在心里默念道,“重生后,我是不是还有机会遇见你?” 虎杖看着病床上的那位少年,不由开始想象与五条悟重逢的场景,一些期待暗流涌动。他很感激星见悠仁的offer,在这一刻尤甚。 过了须臾,星见的朋友们陆续来到这里,原本就不太大的病房立刻灌满了人,房间里热闹起来。 星见悠仁一看就是那种热情善良,人缘极佳的少年,简直就是一个翻版虎杖。朋友们都很关心他,他们带来了精心挑选的礼物,一起为他庆祝成年,虔诚祈福,祝他早日康复,整个派对一片欢声笑语,春意盎然。 嬉闹了大变天后,夜幕低垂下来,时间不早了。因为星见还是一位危重病人,虽然大家都依依不舍,但也明白,不应打扰病人休息,所以差不多九点左右,派对走进了尾声。 分别时,朋友们和星见悠仁一一拥抱告别,这一幕似曾相识,让虎杖想到了自己,不免再一次心生感慨。 太宰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他对星见悠仁说:“如果是你深思熟虑后决定下来的事,我会支持你,因为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星见悠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房间整理干净后,星见的母亲也去休息了,病房里只剩下星见和虎杖。 “你的朋友和老师都很可爱,”虎杖悠仁说,“和我曾经拥有的好友们一样。” “是啊,拥有他们是我的荣幸。”星见深以为然,“趁我还在这里,你想不想多了解他们一点?” “好啊,那你给我讲讲吧。”既然要以星见的名义活下去,知己知彼,演起来才不会破绽百出,虎杖同意了。 星见打开手机相册,全屏皆是今日拍的合照,他点开一张,指着画面中那个帅气的男生说道:“这个脸上缠着绷带的家伙,他叫太宰治,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是个很有个性的家伙,”星见开始讲述,“虽然看上去轻浮又鸡贼,好像整天只知道瞎哔哔,实际上,他的智商可以碾压无数人,逻辑分析能力也很强,能动口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动手。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话,可以去问他,他一定会帮你找出最佳的解决办法。太宰还有许许多多的奇怪技能,包括异能力。” “听起来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人呢。”虎杖评论道。 “是啊,能成为他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幸运。不过,太宰也是一个一直生存在孤独之中的人。看似朋友很多,能触碰到他内心的人却很少,他总是会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这也许和他幼年时期的遭遇有关。本质上,他还是一个依然蜷缩在黑暗中的小男孩,而且常常会有一些奇怪的,异于常人的想法。比如,心血来潮时,会去跳个湖什么的,然后再湿漉漉地爬上来……那些时候,请你多关心关心他。他需要你的帮助,他也能帮助到你,你可以信赖这个人。” “嗯,好的,我明白了。”虎杖点头道。 星见点开下一张相片:“这个有一头银发天然卷和一双死鱼眼的家伙,他叫坂田银时。” “这位大叔看上去好像有一点点颓丧散漫,”虎杖说,“不过感觉人挺好。” “大叔?哈哈……”星见笑了起来,“他是我的同学啊!你别看他吊儿郎当,像个废柴,还满嘴跑火车,但其实,他责任感爆棚,关键时候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嗯嗯。” “好,下一个,”星见手指滑过手机,“这个戴着帽子的小帅哥是越前龙马,内向,不爱说话,天才傲娇,网球打得超级棒,在球场上是最耀眼的存在。看似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抱着淡漠态度,但对他人十分真诚,是很温柔的朋友。” “嗯,”虎杖表示赞同,“他一看就是个可爱的小男生。” “对,还有金发的我妻善逸,也很可爱……” 星见悠仁翻看着手机上的合照,给虎杖一一介绍过去。他面带微笑,讲得仔细而缓慢。似乎在把他们从前过往的画面一张张串联了起来,绵延成一幅灿烂的回忆画卷。 “最后,说一下我最爱的老师——旗木卡卡西!”星见向虎杖展示自己的手机屏幕,带着小小显摆意味。 “他严厉又温柔,能力超强,有勇有谋,嘴硬心软,对学生从来都无所保留,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也是学校里备受学生喜爱的老师。” “那么说来,他是一位很棒的老师呢!”虎杖悠仁道,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是“我曾经也有一位很棒的老师。” “的确如此。”星见悠仁说,他伸展了一下躯体,“好啦,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准备让位给你啦。虎杖悠仁,你准备好了吗?” “谢谢你,星见悠仁,”虎杖握住他的手道,“我准备好了。” 下一秒,强光闪烁,待虎杖悠仁再次睁开眼时,星见已经飘出体外。他和虎杖拥抱了一下,虽然只是灵魂,没有实感,但虎杖依然可以觉察出,他用了很大力气。 接着,星见把虎杖悠仁往自己的身体上推过去,然后微笑着和他说了再见。 “星见君,再见!”尾音还未飘散在半空时,虎杖悠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进了星见悠仁的躯体。与此同时,星见在变淡,消失,化为虚无,并最后向他摆了摆手…… 在星见悠仁彻底变为透明的那一刻,虎杖的脑海里突然多出了许许多多的记忆,信息过密,难以承载,他晕了过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第 9 章 醒来时,虎杖悠仁头痛欲裂的感觉余韵未消,他揉了揉脑袋,一片茫然。他的脑中充斥着另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和点滴,忘记了曾经的自己。 他叫自己星见悠仁。 只是还有些零散的吉光片羽,还有某个人的模糊影像,在他脑海中隐隐绰绰。看不真切,但存在感很强。 悠仁不明白那是什么,那个人是谁,就像一些被抹除得不够彻底的残存记忆,难以深挖。 “悠仁,醒啦?早上好。”这时,悠仁的母亲走了过来,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索,“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十八岁了,果然不一样了。” “早上好,妈妈。”悠仁说道。 好奇怪,他想,虽然生日不过是昨日的事,但记忆却有所断续,好像被修正过一样。 既然不能以此作为对比基准,那参照物只好是更久之前的日子了。悠仁的确感到身上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呼吸变得流畅了,举手投足不再有如千斤重……莫非他真的有在好起来? 悠仁得的是一种遗传疾病,现代医学无药可救,只能静待器官衰竭后步入死亡,中期以后,病症便会来势汹涌,按常规情况,他现在已经处于末期,换而言之——等死阶段。 病源来自悠仁母亲的家族,并非每位族人都会中奖,但不幸的是,他和母亲都未能幸免。 悠仁发病早,而他的母亲到了这个年龄才开始展现初始症状。但年纪越大,恶化得也越快。虽然现在看似无恙,还能勉强照顾他一下,但悠仁知道,对她来说,这些日子不会长久。也许不到半年的时间,母亲也会躺在这家医院,某张病床上,可那时,谁又能来照顾她呢? 悠仁不敢想象未来,特别是母亲的未来。 中年丧夫,未及晚年,却即将丧子,还有疾病在身,命运对这位善良的女性太残忍。 除非,他能凭自己的意志力痊愈。 而不知何故,悠仁心中“我会好起来的”这一信念尤为明晰。他记得,自己本不是如此乐观之人,现在却能量满格。这些力量好像来自灵魂,取之不尽,源源不断,让他充满了信心,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很奇妙。 差不多到了早餐时间,母亲轻抚了悠仁的发梢,说:“我让护士来给你挂营养液吧。” “营养液?”悠仁回想起那些冰冷液体输入体内的感觉,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营养液这种东西,比黑暗料理还要恐怖,我可不可以吃正常一点的食物啊?” “你想吃东西?真的吗?”母亲激动起来,“我现在就去告诉医生!” 悠仁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有任何胃口了,为延续生命,只能以吊水的形式输入营养物质。今日,听到他居然主动提出尝试常规食物,母亲当然会很兴奋。 不过,刚站起身,母亲突然又停了下来,定格在一个姿势,声音颤抖着问道:“宝贝儿,你这……应该不是……回光返照吧?” “噗——”悠仁差点把口中的矿泉水全数喷出,“当然不是!老妈,我心里有数,我这是最正常不过的肚子饿而已。” “那就好,”母亲如释重负,“我去了啊。” 几分钟后,主治医生森鸥外便走了进来,给悠仁做完检查后,疑惑道:“悠仁,你昨天做了什么?” “我昨天过了生日,”悠仁像个认真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然后长大了一岁。” “对,你十八岁了!我们的小少年成年了!”森医生一惊一乍道,“我怎么觉得你简直像换了个芯子一样呢?” “怎么了森医生?检查结果怎样?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母亲有些紧张地追问。 “发生了……挺好的事!”森医生面露惊喜,“简直不可思议!就像奇迹一样,悠仁的各项数值都有大幅度好转!照这样的趋势看,他真的会好起来,连完全康复都指日可待呢!悠仁,你太棒了!” “还好还好,都成人了,总要有所进步对不对?”习惯使然,悠仁是一个谦虚的好孩子,所以很自然地对森医生说道。 虽然对这种“奇迹一样的好转”,悠仁也不明所以,但既然是好事,就不用去深究了。更何况,他有一种未卜先知般的预感,听到森医生的表述后,喜悦是必然的,但惊讶却有限。 接着,悠仁的肚子应景地唱起歌来,于是悠仁再一次问道,“这个……森医生,我很想吃东西,可不可以?”语气就像一只可爱小狗在摇着尾巴乞食。 森欧外不免爱心泛滥,连声说道:“可以,可以!今天先吃些流质的食物吧,粥和汤水一类,消化得好就能慢慢加量。” “太好了!妈妈我想吃……”悠仁一口气报出了好几个菜名,随后还不忘礼貌地加上一句——“麻烦你了哦!” 森鸥外看着胃口好到爆的某人,叮嘱他,还是得切记自己的病人身份,适量饮食,不用买太多。 悠仁在心中暗自决定,适量听取森医生的意见,以自身情况为准,不用在意太多。 不等他开口,悠仁的母亲已经代他作答:“难得悠仁有想吃的东西,我就全买了吧!就算每份只吃一口也没关系。” 森鸥外无奈地笑了笑,母爱如水,无所不至,非原则性问题,就随他们去了。 悠仁的母亲开心地去楼下餐厅点餐了,走之前,她拉开了窗帘,并推开了窗,顿时,阳光洒进房间,春风扑面而来。悠仁的目光顺势望去,窗外一派春意盎然,处处莺歌燕舞,花红柳绿,能感受到万象更新的气息。 床边放着一个猫咪抱枕,悠仁拿起它,抱在怀中,将脑袋埋上去,轻声说了一句:“活着真好……” 之后的几天,悠仁的身体以森鸥外形容的“无法解释的迅猛速度”飞快好转起来,从无可救药到无需用药,成了医院中所有病人的典范。 因为森鸥外和太宰治相熟,很快,朋友们都得到了悠仁的最新情报。他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并直接表现在了行动上——每到空闲时,他们就会过来探望悠仁,还会给他准备贴心的礼物——比如卡卡西老师布置的作业。 由于探望的频率过高,悠仁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借这个理由逃学啊?” “怎么会?我们是诚心实意来看你的!” “可现在不是上学时间吗?” “是的,但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你们的课本被小狗吃了?” “滚啊……是真的,我们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好。究竟什么事?这么神秘。” “学校里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还出现了命案,卡卡西老师怀疑有高等级的咒灵存在,所以他调整了课时。” “!!” 与此同时,在东京的咒术高专中,五条悟收到了一则消息:“横滨一所高中有特级咒灵出现,请求祓除!”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第 10 章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夜蛾正道校长最近很头痛。头痛的主因,就是那位他曾经的弟子,如今的高专老师,咒术界的天花板——五条悟。 五条悟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但他能把握好分寸,不会出大纰漏。所以,虽然夜蛾正道常常对他颇有微词,但不会过多地干涉他的举动。 而且说实话,这位大龄问题儿童不会轻易接受管束,教育他的结果往往是自己被气个半死,夜蛾还想多做些咒骸来保护人类,并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这些地方。 不过今天,夜蛾正道主动去找了五条悟。 五条悟和高层们闹掰了,导火线是关于虎杖悠仁尸体的处置问题。 高层们和他对此分歧严重——一方说,你必须将虎杖悠仁的尸体彻底挫骨扬灰!而另一方说,绝不! 五条悟态度十分强硬,直接拒绝了他们,毫无转圜余地。 执行完虎杖悠仁的死刑后,五条悟总是有种奇怪的直觉,他似乎感知到,悠仁的死亡并不彻底。当然,这和那具躯体无关。作为执行人,为了不让悠仁感受到痛苦,五条悟使用了极大的咒力,他确定那时的悠仁是在瞬时毙命的。 可五条悟依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悠仁并未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任何依据,荒诞得可笑,有如痴人说梦,却也给了他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希望。 但他说服不了高层们。烂橘子很愤怒,妄图以喋喋不休的方式让五条悟转意。他们说:“曾经夏油杰的尸体被奸人盗用,这不是最好的例子吗?你还想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五条悟的眼神平静无波,也毫无温度,“我会把虎杖悠仁的身体保管好。”在家入硝子的帮助下,他已将悠仁的躯体存放在了狱门疆中,并再次用咒力封印。那个强力封印固若金汤,除了他自己外,除非从内部,无人能打开。 而烂橘子斜睨着眼,满脸鄙夷道:“这又是何必呢?你把如此肮脏污秽的诅咒尸体留着有何用?” 这句话大大触怒了五条悟。“向我的学生道歉!”他拎起那人的衣领,目光狠戾。 “你……你说什么?”高层作威作福惯了,求生欲并不强,还自以为是地认为,五条悟不过是吓唬他而已。连腹诽都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向个死人道歉?向那个容器道歉?有必要吗?我是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的。 “听不懂是吗?不想做是吗?好吧……”下一秒,五条悟手一甩,那人直接飞了出去,落到一里地之外,当即断裂了四根肋骨。若不是掉在了芦苇丛中,也许就是半身不遂的结果。 此后,五条悟不再出席高层要求他参与的例会,做事极度随心。对高层发过来的警告置若罔闻,甚至反过来警告他们,要是再来烦他,他就送他们归西。 他开始对咒灵进行无休止的大肆杀戮,这件事本没有错,但当最强咒术师用最高级别的咒力去对付区区二级咒灵时,难免会殃及池鱼。 一些大楼被震荡地倾塌了,森林被大火烧毁了,强大的咒力被高层们感知到,于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眩晕,心慌、甚至休克……五条悟是有能力让他们不对自己的咒术过敏的,但是他没有收敛,甚至刻意注入了成倍的能量,毫无理由地肆意挥霍。 五条悟的愤怒有如墨点,随意挥洒到沾湿的宣纸上,到处渲染。 高层们无法阻止他,只能求助于夜蛾正道:“你管管他啊!五条悟如今完全是不可控的状态!再这样下去,整座城市都要被他毁灭了!” “他不会。”夜蛾说,“他的理智还在,他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一个鸭蛋吧!”高层们义愤填膺,“我们好多领导人都因为他的咒力影响心悸头痛,通宵失眠,快要活不下去了!” “失眠几日就活不下去,你们是不是太过矫情了?习惯一有事就推给五条悟,你们是因为很久都没有亲自去祓除咒灵,体力退化了吧?”夜蛾正道讽刺道。 那人被噎住,换了个角度重来:“大厦崩塌,森林尽毁,他做的这些事总是大错特错了吧?现在的五条悟就像一座活火山,不定期喷发,杀伤力太强了!如果再不加以阻止,你能保证不会发生更过分的事吗?你是他的校长,到时你也要承担责任的!你这个校长就别想当了!” “我对权力无所谓,别拿这个来要挟我!”夜蛾冷笑一声,然后正色道,“五条悟现在是座活火山没错,但那也是你们把他从休眠中硬生生吵醒,然后用仇恨点燃的!你们让他不断付出,不断做出牺牲,却不断地让他失望,并且毫无顾忌地继续伤害他的感情,这样做难道是对的吗?就算他有错,也都是被你们逼出来的!” 看着那人无言以对,夜蛾稍稍缓和了语气:“你不用杞人忧天,五条悟的良知不会泯,虽然他祓除咒灵的过程中造成了很大破坏,但没有一人因他而伤亡,他甚至主动赔付了超额的赔偿金……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你们就管好自己那堆烂摊子吧!” 那人灰头土脸地走后,夜蛾来到了五条悟家中。 虽然在外人面前竭力袒护自己的学生,面对五条悟时,夜蛾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五条,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太过随意了。”夜蛾表情严肃,“你自大轻狂,肆意妄为,无端惹事,行为恶劣……” “夜蛾老师!别堆砌词语,说这些众所皆知的事了,”尽管是最敬爱的老师,五条悟还是略有些不耐烦,“有事说事,无事退朝吧。” 夜蛾没理他,短暂停顿后,认真说道:“但你是个好孩子,和悠仁一样。” 五条悟僵住了,送客的手势停在了半空…… “我知道,你在为他的死感到伤心难过,为他们不懂得他的牺牲感到愤怒失望……但是,不要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夜蛾轻声道,“悠仁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第 11 章 五条悟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这些天,五条悟忍受着内心的高频爆破,忍受着高层们没完没了的骚扰,他们抱残守缺,固步自封,迂腐到了泥土里。每当那些烂橘子提起虎杖悠仁,用的词永远是“宿傩容器”,没有丝毫同情,只有高高在上的鄙夷。 可悠仁明明是一位善良而美好,愿意为了他人舍弃自己的生命的阳光少年啊! 五条悟不禁开始怀疑,悠仁的选择,还有他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既然愚蠢的人们不懂得感恩,他的悠仁又何必为他们牺牲?他原本就是最强咒术师,他有资格感情用事,比如,选择另一条路,杀光那些高层……反正,胜者为王,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王。 但是,五条悟也明白,斯人已去,现在再去考虑如果的事,其实并无实际意义。就算他真的杀了他们,时间也回不去行刑之前。更何况他良知未泯,想得到,但做不到,因为善念作祟,过不了自己这关。 五条悟救不了悠仁,又不能动私刑。那些伤心难过,愤怒失望,还有后悔和无奈,所有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他快要爆炸。假如他不是咒术师,那他就能培育出一只最强大的特急咒灵,代他报复世人,毁灭一切。 而他无路可走,只好折磨自己。 所以,五条悟用不停歇的工作,无休止的能量释放来试图让自己麻木。就算他是最强,他也会有精疲力尽的那一刻,无非比别人来得晚一些而已。待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没有力气再痛苦了。 夜蛾正道明白这一切。 他了解自己的学生,是他看着五条悟长大,从一个顽劣少年成长成为一名优秀的咒术师。虽然五条悟看似自由散漫,随心所欲,但其实,他是克制而理智的。 若另一人拥有像五条悟一样强大的能力,只要有一点贪念和恶意,便有可能成为一个罪恶的世界主宰。很难想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而正是因为有五条悟的存在,所以现在这个世界还能正常运行。 换句话说,五条悟虽是凡人,却被迫在行神之职。 可是五条悟承受得太多了,高层们已经把他逼到了崩溃边缘,夜蛾不忍心看五条悟继续这样消耗自己,伤害自己;而且,待到五条悟用尽力气,难保反派诅咒们不会趁虚而入,再一次将他封印,那一切就真的毁灭了。 夜蛾必须去劝阻他,拯救他。 他走到五条悟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悟,悠仁是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才会毅然赴死的。而他眼中的这个世界,你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可以不在乎那些高层们,但你不能不在乎你自己。对所有无辜的人们来说,你很重要,对悠仁来说,更是如此。” “谢谢你,夜蛾老师。”五条悟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了,然后他说,“悠仁……我舍不得他,我好想他……” 只有在敬爱的老师面前,五条悟才脱下了那层硬壳,将绝望情绪外露,不再隐藏和掩饰。 “我知道,我知道,”夜蛾轻拍着他的背,“悠仁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也舍不得他。” “我总觉得……”五条悟像个执拗的小男孩,“他依然存在这个世界上。” “是啊,”夜蛾顺着他的毛捋,“和悠仁接触过的人都喜欢他,他会依然活在我们所有人心中,这也是另一种存在方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五条悟顿了顿,“我好像感知到,他的灵魂依然还在,没有因为躯体的死忘而飞去不可知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很真实……我真的感受到了……” 夜蛾没有立刻回应,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未知领域,他犹豫道:“悟……” 五条悟抓乱了头发:“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感觉太抽象,形容不了……你不相信也是自然的,就当我在痴人说梦吧……” “我相信你。”夜蛾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真的?”五条悟似乎都不敢相信他会相信。但他的老师却没有反驳他,五条悟都有些感动了。 这番话,他曾经对高层那些人讲过,但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认同他。高层会议上,多数声音都说,等待毫无意义,坚持更是毫无必要,把那个诅咒之王的容器赶紧挫骨扬灰才是正道。 夜蛾继续拍着五条悟的背,温柔说道:“悟子啊,你本来就是一个bug一样的存在,你又曾经把自己的咒力输出到悠仁身上,也许有部分进入了他的灵魂里呢?万事皆有可能,可能事实真的如你所想。保持希望吧!” “嗯!”五条悟恢复了些许神采,他补充道,“我把悠仁的身体封印在狱门疆了,我不想把他交出来。” “只要保证不会被反派利用,我觉得没有问题,”夜蛾说,“我支持你,我会去说服那些高层们。” “谢谢夜蛾老师!”五条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自虎杖悠仁死去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欣慰的时刻。 “如果真有一天,你重新见到了悠仁……”夜蛾微笑着说,“请一定告诉他,我们都很想他,欢迎他再次回来!” “我会的!”五条悟弯起嘴角,“我还会教训他一顿,并且对他说——‘这一次,不准你再离开!’” 第二天,夜蛾带来了一个消息:高层同意了。 五条悟都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不过夜蛾说,能顺利得到这个结果,因为还有一人,也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当时,会议曾一度陷入僵局,夜蛾和保守派僵持不下,是科学顾问九岛律博士破了局。他仗义执言,条理清晰,甚至引用了某些古老文献中,关于“完整容器”对压制残留宿傩意识的微妙作用,阐述了保留尸体的意义,高层最终才勉强松口。 听罢,五条悟心中掠过一丝感激。这位平日里接触不多、总是带着温和学者气质的顾问博士,原来如此开明且富有远见。 还好,这个世界还有他,还有夜蛾正道。 看着五条悟脸上的阴霾渐渐消失,夜蛾正道也如释重负,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伊地知洁高打来的。 伊地知发五条悟消息没有得到回音,又不敢打他电话,只好问夜蛾,五条悟会不会去横滨出差。 “他会的。”夜蛾直接答应了下来,并未过问五条悟的意见。 放下手机后,夜蛾才对五条悟说:“你看,世界又开始召唤你了。最近横滨咒灵泛滥,需要你的支援。我建议你借此机会,在那里多住几日,换个环境,换换心情。去吧,暂时离开东京吧。” 夜蛾知道,五条悟曾和悠仁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一起行动。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悠仁的痕迹,但悠仁却不在了。他也知道,这两个男孩曾经有多快乐,有对比,后面的时光就会成为凄风寒雨。 虽然他期待悠仁的回归,但那声“好久不见”,也许要经过相当长的岁月才能传入耳畔,在此之前,五条悟必须重新适应一切。 戒断反应很痛苦,但有必要。 “好,我去。”五条悟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第 12 章 悠仁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不过,卧床很久,肌肉萎缩难以避免。他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躯和四肢,感慨道:“唉,我的腹肌胸肌和肱二头肌都消失无踪了……” 太宰治满脸黑人问号:“你……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悠仁:“啊?我没有吗?” 太宰治:“相信我,你没有。” 悠仁:“哦,那我记错了……” 太宰治:“这都能记错?身体好了脑子钝了?” 悠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依稀记得,好像有那个……手感。” 太宰治瞟了他一眼,看似即将输出一大波疯狂吐槽,但他却突然咽了回去,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似乎有些难过。他停顿了两秒后,才说:“那就……不像你了。” 悠仁耸了耸肩——好吧,这无所谓,大不了等他完全康复之后,从零开始,重塑体型,打造一个全新的悠仁出来。 因为,“作为一名咒术师,还是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是不是?” 太宰治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情,微笑着表示赞同:“你说的对。”顺便拉踩了一下他们的共同好友,“不像银时那个傻瓜,都被医生警告了,还不肯放弃他的宝贝甜点。说什么人生在世,就要吃想吃的东西,短命也无所谓。” 说银时,银时就到了。 他拿着木剑,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混蛋!” “不会吧,你这么远都听到了?”太宰治惊讶道。 “啊?你们在说什么?又在说我坏话吗?”银时翻了个白眼。 “没有没有,”悠仁笑笑,“太宰说你活得很洒脱。” “太宰这个刻薄的家伙……我才不相信他会说得这么好听,悠仁你美化过了吧?”银时斜睨着他们,“哎,算了算了,反正你们向来狼狈为奸,我不跟你们计较……”然后他严肃起来,“但是如果下次再让我遇到那个白毛,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计较一下!” “不会,”太宰治不以为然,“等到下次到来之前,你已经忘了他。” “虽然我对很多事无所谓,可这次,那个白毛是真的踩到我的雷区了!”银时忿忿然。 “白毛?哪个?你弟弟?你儿子?”悠仁问道。 “啊?你有儿子?什么时候的事?”太宰治也问道。 话题被扯远了八百里,银时赶紧把它拉回来:“没有!我不认识他!是这样的——便利店只剩最后一个圣代了,我先和店员预订的,结果那个白毛居然抢在我前面买走了它!就在我到达前的几秒钟!圣代是我的生命/之光,他抢我的圣代,就是挡我的光!不可饶恕!” 就这?太宰和悠仁面面相觑,当然,对这位视甜食如命的人来说——“听起来确实是很了不得的事呢!” “是啊,”银时气愤地补充道,“我很有礼貌地要求他让给我,结果他说,‘你喊它一声,它回答了我就给你,’不仅不遵守先来后到,还在那里嘲笑我,你们说他过不过分?所以我跟他吵了一架,都说到要决斗了!” 悠仁小声反对道:“不遵守先来后到吗?可明明就是他先来,你后到啊!” 银时咆哮道:“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你爱我还是他?” 太宰治:“你吼什么吼?悠仁又没说错!你真想抢回来的话,那就跟那个白毛决斗去啊!” “白毛的确提议了比试决胜负……”银时的声音弱下来,“但是……” “你逃了?”悠仁一针见血,“怪不得飞跑着过来。” “额……他是个身高一米九的成年人,而且头发都竖着,跟卡卡西老师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银时比划道,“所以看起来……好像有一点厉害的样子,还有一种不良成人的气息……” “阿银啊,你不是标榜有超高剑术吗?那你还怕个屁!”银时对甜食的执念,太宰治并不认同,但听到他这么废柴,倒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悠仁也加码:“你整天佩戴着这把刀难道是做摆设的吗?还说什么妖刀星碎,电视购物上买的吧?” “你们这些家伙吵吵闹闹的烦死人了!”银时本想来找安慰的,结果安慰没找到,又招来这么多数落,“我不想跟你们说话,我去学校打球了!” “卡卡西老师不是说学校里有咒灵,不准我们去吗?” “龙马一小时前就已经在那里了,他说没发现什么咒灵。”银时扬了扬手机,“也许咒灵早就转移地点了,我不管,我现在就去。” “我好久没去学校了……我也想去。”悠仁说。 “你的身体才刚好,真的没事吗?”太宰犹豫道,其实他想拒绝,但看到悠仁期待的眼神,却马上心软了。 “没事吧,我们去逛一圈就回来,好吗?” 悠仁太过恳切,太宰只好同意了,三人一起往学校走去,一路上,银时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悼念自己被夺爱的圣代。 进校门了,快到球场了,没看到人,悠仁却隐约闻到了诅咒的气息……“你们闻到没有?”另两人摇头,但悠仁不安起来,“龙马在哪?给他打个电话吧。” 银时拿出手机:“哎,我手机没电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越前龙马的喊声和急速的脚步声:“兄弟们快跑!这里有一级咒灵!银时你个傻瓜!打电话死都不接,我都发消息告诉你别来了,你还过来干嘛?猪啊!” 顿时,三人三脸懵逼,随后便转身向后跑去。 而龙马身后,有一只巨大的咒灵,正在用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冲来,像个黑洞,来势汹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第 13 章 那只咒灵身高腿长,跑动飞快,还长着三只眼睛,硕大的嘴巴一开一合,样貌丑得惨绝人寰。 “龙马,小心!”银时他们看到咒灵逐渐逼近好友,不由为他担心起来。 眼看越前龙马就要被追上,他索性停了下来,扔出球袋,并抓起网球拍,用力挥了几下。 三个网球如炮弹一般弹射出去,正中咒灵的眼睛。 咒灵对此没有丝毫防备,它眼前一黑,停下了脚步,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网球飞来,卡到了它的嗓子里。 趁它还在挣扎,越前龙马急速跑到了好友身边,看到悠仁也在,龙马的焦虑多了几分——悠仁的病才刚好,本身的体质又不适合剧烈运动,坂田银时这个憨批居然把他带来这个危险之地? 龙马瞪了银时一眼,不过没时间吐槽他了,他只能捡重要的话说:“这只咒灵移动速度非常惊人,当我闻到它的气息时,它已经离我很近了。光靠跑步,我们是躲不开它的,它一定会追上我们。” 银时严肃起来,他捏紧了手中的木剑,一改原先的废柴样:“那我们就只能正面刚它,和它一决雌雄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龙马点头,“这样吧,银时,你和我的异能是进攻型的,我们一起去对抗咒灵。太宰,你护好悠仁,最好趁我们拦着咒灵的时候,带他离开学校……” 话音未落,那个咒灵已经挖出了眼里的网球,移动到了他们附近,和他们仅有一幢建筑物之隔。 悠仁和太宰来不及出声反对,那两人已经冲了出去。 咒灵有了目标,张口就向着他们剧烈咳嗽起来,那些原本卡在它喉间的网球像巨型冰雹一般,猛力砸向龙马和银时。 “艹,怎么还带着你的咒力?”银时躲闪不及,不小心被其中一个擦过腰际,腰上顿时出现一个淋漓血口。 “先撤回再施力太浪费时间了,没办法,你小心一点啊!”龙马一边说,一边扬起地上的网球,用让人眼花缭乱的频率向咒灵击打过去。 银时便飞到咒灵后方,举起木剑用力砍它。 龙马和银时都有咒术,但未经过专业培训,曾经遇到过的也都是低级咒灵而已,无学院派技巧,攻击的力量到底有限。 很快,那只咒灵已经摸清了他们的打法,从一开始的懵逼过渡到了游刃有余,情况完全是一边压倒,而且银时和龙马是被压的。 未几,两人就耗尽了力气,那只咒灵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并做出一个手势,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不好,它要展开领域了!”太宰治惊呼道。 太宰想去救同伴,但又放心不下悠仁,正在两难之时,悠仁催促道:“快去吧,我没事。”并推了他一把。 太宰不再犹豫了,他向两位好友飞奔过去,在他刚赶到他们身边时,那一刹那,咒灵的领域延伸到了他们身上…… 但是,即刻就被无效化了。 咒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看着安然无恙的三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bug。明明它的领域强大无比,对付几个小孩理应绰绰有余,他们应该成为一动不动的死尸,它即将享用的美餐……可他们怎么还在动? 好吧,那让我们再试一次!咒灵重新展开领域,炫目的红光出现,呈辐射状蔓延出去……然后,它看到其中一个小子身上出现了一个能量场,当它的领域接触到能量场时,顿时烟消云散,世界重归一片和谐。 第三次,结果还是如同复制黏贴一般。 ok,破案了——是中间那个新跑来的家伙搞的鬼。咒灵歪起嘴笑了笑,惹得银时打了个寒战,吐槽道:“好丑!” 咒灵向他们靠近,既然不能使用领域,那只好再活动一下筋骨了。这几个小子虽然武力值皆不及它,但一起围攻它时,也挺烦人,不,挺烦灵的。于是它决定,要不排个顺序,一个一个解决。 先解决谁呢?从简单的开始吧。新来的家伙它不了解,不知道会不会憋出其他大招;白卷毛力气太大,挣扎起来也许会撕破它的嘴;网球小子看着最幼齿,那就从他入手好了。 咒灵抓住了越前龙马,不顾银时和太宰的攻击,把龙马捏到快要无法喘气,接着就想要咬他的脑袋。 这时,远处的悠仁大喊了一声:“住口!” 咒灵愣了愣,手一松,龙马立刻从禁锢中抽身出来。咒灵盯着悠仁,目光似乎在说——好耶,发现一个更软的柿子! 在那个咒灵眼中,悠仁白皙幼嫩,柔若无骨,一看就很好吃,而且大概是这几人中最无力和最美味的。 于是,它即刻转移了目标,向悠仁移动过去……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他控制住了,并用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沾了悠仁满头满脸的恶心涎水。接着,咒灵满意地准备下口…… “不要!!!”太宰他们目眦欲裂。他们想去救他,但这一刻的他们鞭长莫及,所以内心无比痛苦…… “丑东西!原来跑这里来了!”就在那个瞬间,一个身影闪过,吐槽的同时,他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力量,直接撞开了咒灵。 那人有着张扬的白发,和咒灵交手不过一招,力量悬殊的对比便展现出来。几秒钟的时间,咒灵已经被他捏住了命脉。 变化来得太快,悠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主动权就被置换了。 “小家伙,你怎么样?”某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问道。 悠仁抬头,突然对上了一双漂亮的苍蓝色眼眸……好熟悉的感觉…… 和他的目光相触后,那人的笑容不见了,只是愣在那里,眼神像一汪湖,能将人淹没…… “你……” 咒灵感觉到禁锢自己的那只手有所松动,一个挣扎摆脱了束缚,用比先前还快得多的速度逃走了。 白发男犹豫之后,似乎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他转身去追击那只咒灵。而未出口的半句话,轻飘飘散在了空中……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第 14 章 “我的天。”银时呆住了,他自言自语道,“居然……是那个白毛?” 像阵风一样,咒灵和那位莫名其妙的救世主已经消失了,只有这里的一地狼藉示意着他们来过的痕迹。 三位伙伴们走到了悠仁身边,然后四个人一起愣在那儿,如四尊雕像。刚才发生的事太惊险,他们都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过了许久,龙马率先出声:“对不起,”他说,“是我连累你们了,搞不清楚状况,还自以为是……如果今天你们任何人出事,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是我硬要来的,”银时也开始做自我检讨,“要不是我提起,太宰和悠仁也不会跟着我过来……” “别再怪自己了,不过是我们碰到了意外罢了……那个鬼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当我们运气不好吧……”太宰治说,“吃一堑长一智,看样子,卡卡西老师的话还是得听。” 龙马和银时频频点头。 四人身上都已是伤痕累累,刚才打斗中,肾上腺素分泌过剩,所以丝毫无感,而现在,他们觉得浑身的肌肉骨头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因为咒力低微,他们也不懂得如何用反转术式治疗,看这个伤势,起码得在医院待一段时间了。 太宰、银时、龙马互相对望一眼,交换的都是同病相怜的眼神。他们长吁短叹道:“走吧,去医院吧……” 三人都已经起身了,剩下一个悠仁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尊入定的佛。 “悠仁?”直到他们把悠仁包围起来,俯下/身,三张脸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用担心焦急忧虑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之后,悠仁才反应过来…… “额……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像看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看我? 三人异口同声:“你怎么了?” 太宰:“我叫了你名字五遍,然后你一次都没理我。” 银时:“你不会是吓傻了吧?要不要来我怀里?我安慰你一下?” 龙马表示担忧:“悠仁哥会不会被夺舍了?以后都变成一个迟钝的人?” “闭嘴,别瞎说!”悠仁被气到了,他慢慢站起身,缓了缓,又开始神游天外,并不由自主地问道,“刚才……救我们的那个人是谁啊?” “这题我会……一半,”银时挠了挠头,“他就是那个,跟我抢圣代的成年人。你看,我说了他很厉害,没错吧?我有先见之明,当时不和他决斗的决定是对的!” “你还说了他是一位不良成年人,”太宰白他一眼,“但是他救了我们。” “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龙马一身重伤也不忘收好网球拍,“我没见过他,不过很感谢他来救我们。” “对你、太宰和悠仁来说,他的确是陌生人啊,”银时擦掉了脸上的血迹,“我也就见过他一次而已。” “然后还向我们发誓——再次遇见饶不了他。”太宰嗤笑道,“悠仁你记得吧?” 是啊,陌生人……悠仁再如何地毯式搜寻,也找不到任何他们相遇的曾经,但那种熟悉感却挥之不去,并与他脑海中那个影影绰绰的影像重合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太宰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恶作剧般扔到了他的头上,之后却温柔地帮他擦干了头发,叹道:“我们悠仁是真的被吓到了吧?一直都像见了鬼似的……来来,不怕不怕,哥哥安慰一下……” 悠仁不服,扯下外套,想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表情瞪他,就这么虚张声势地瞪了一会儿,目光却好像穿过了太宰的瞳仁,看到了另一副景象…… 从前的太宰生活在一片虚无里,对什么都无所谓,无人能发现他的内心。只有悠仁看到了他的孤寂,看到了他需要治愈的童年,看到了那个在黑暗中无助哭泣的小孩……然后,悠仁伸出手,温柔而坚定地把他拉了出来,拉到了阳光下,并和他站在了一起…… “啊!!!!”悠仁惊喜地大喊一声。 另外三人被吓了一跳,开始交头接耳:“他真的傻了吗?” 悠仁懒得和他们计较,兴高采烈地宣布道:“我的异能终于又回来了!!” 曾经的悠仁能看见他人的心情和回忆,只要和某人双眼对视,持续几秒钟,便能看见某个令对方记忆深刻的片段。不过,在他之前病入膏肓以后,这种异能就再也使不出来了……可今天,居然又可以无障碍行使……是因为那个咒灵阴差阳错打开了他的任督二脉吗? “我再试试!”悠仁兴奋地说道,“银时,你站到中间可以吗?” 银时满面狐疑地照做了。 这次,悠仁对着他做了一个手势,银时便站在那里睡了过去…… 过了一分钟,悠仁拍了拍他,银时醒了,并惊讶地问道:“你去我的梦里了?” “嗯,我确定了,我的催眠术式也可以使用了。”悠仁耷拉着脑袋说。 “好事啊!”龙马也为他开心,但看悠仁一眼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你为何兴致缺缺,无精打采,愁眉苦脸,一副踩到屎的样子?” “不光是踩到……”悠仁嘴角抽搐,运了个气,才对银时大吼道:“有你这样的吗?你梦什么不好?居然梦到决斗的方式是用把刀甩狗屎?你的梦里漫天飞舞着千百坨狗屎,还有一坨都飞到我脸上了!!!” 而且梦里的悠仁被放大了五感,那种感受真是一言难尽。 太宰和龙马大笑,不愧是银时! 银时摸了摸鼻子,小声说:“这个,梦什么也不是我决定的啊……” 太宰突然想到什么,也开始嘴角抽搐:“悠仁,我记得,被你催眠之人,所做的梦一定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对不对?” “对!”悠仁咬牙切齿,“银时!玩屎狂人!你的爱好能不能正常一点?” “哎呀,那时我年少无知……”,银时捂着肚子,演技拙劣:“别说了,我疼死了,我们去医院吧!” 龙马一眼看穿:“你肚子没受伤。” 太宰体贴地帮银时搭台阶:“可能是大姨妈来了。” 四人磨磨蹭蹭,相互搀扶着来到学校门口,招来一辆车坐了上去,并没有发现,在出租车开动那一刻,一位白发咒术师用瞬移功能来到了这里,向着校内望眼欲穿……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第 15 章 十分钟前,五条悟见到了悠仁。 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虎杖悠仁,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身上有悠仁的痕迹,他们年龄相仿,长相神似,但五条悟不能仅仅凭靠那一丝直觉就上去掰着他的肩膀问:“你是我刚刚失去的悠仁吗?” 而且就算他想横冲直撞一次,那时的情形也不给他这个机会——那只一级咒灵动作太快,之前就在他眼皮底下溜走,还差点害死了别人,这一次,他必须先解决掉这个祸害。 对五条悟来说,咒灵的棘手程度几乎和它们的逃跑速度成正比,所以这只咒灵可以别列入“十分麻烦的家伙”那一栏。五条悟花费了将近九分钟时间追上它,又在十秒之内祓除了它,然后便用瞬移的能力回到了高中门口。 五条悟再次跨进这所高中时,他心里已经知道,学校里没有人了,可他还是像个任性的小孩,一头闯了进去,意图找寻自己丢失的糖果,或者糖果的线索。 但是那些孩子们卫生习惯太好,虽然重伤在身,还是惯性地清理了环境,五条悟几乎找不到什么,除了滚在角落里的一颗校服纽扣。 五条悟将纽扣捡起,回想起那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好吧,至少不算一无所获——他是这所高中的学生,这一点被证实了。 所以,只要等到学校复学,他就一定能找到他! 悠仁回到医院后,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因为觉得这一次一定会挨一顿骂,或者两顿——从小,母亲就对他要求严格,该责罚时从不心慈手软。而他偷跑出去,去了老师明令禁止他们去的地方,还带着一身伤回来,可以说,行为相当恶劣了。还有森医生,虽然平日里和和气气,但是只要病人没有认真遵守他的医嘱,脸黑得能像歌帝梵黑巧克力,而且就算用黑巧克力去讨好他也没用,还是会把病人大骂一通。 所以,当悠仁垂着脑袋被推回自己的病房时,他是准备好了要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的。 可他等待良久,暴雨却没有落下。悠仁疑惑地抬头,只看到母亲在一旁无声地抹着眼泪。 悠仁有点慌,他走过去搂住母亲,问道:“妈,你哭什么?” 他母亲哽咽着说:“你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好不容易康复起来,我不想你再出事……你知道护士告诉我,你一身血地回来时,我有多害怕吗?” 悠仁可以理解母亲的心情,若是换位思考,是他从绝望中迎来希望,然后再一次步入绝望,那一点光会将黑暗衬托得更暗。 “对不起,妈妈,”悠仁轻拍着母亲的背,说,“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悠仁啊,妈妈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母亲轻声说。 “妈,你别这样……”悠仁顿觉心酸,“我们现在都好好的,也许你和我一样,到了时间,病痛就会自己飞走,回复健康……” “其实,你能好起来,我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母亲声音温柔,“只不过,看不到你恋爱成家工作,总觉得有点遗憾呢。” “妈,你也会好起来的,别想太多……”悠仁说。 母亲年纪大了,从悠仁站立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头顶已有零星白发。那个该死遗传疾病让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像悠仁这样,能在晚期康复的案例绝无仅有,虽然他以此安慰母亲,但他不敢想得太乐观。 让母亲快乐地度过最后时光,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等我完全康复,我带你去旅游吧?”悠仁建议道。 “好啊!”母亲笑了。 那天夜里,以及接下来的许多个夜里,悠仁都梦到了那位白发男子。 他看到他一脸阴霾地大肆屠杀咒灵,他所到之处,楼层坍塌,火光冲天;也看到他向这个国家咒术届的高层们露出鄙夷的神色,甚至将其中一人直接踢飞;还看到他笑容明媚,对着一个红发男孩张开了双臂,说:“你终于回来了。” 从悠仁的角度,看不见那个男孩的面容,但他觉得那个背影似成相识,不仅如此,他似乎能感受到红发男孩的如雷心跳。 后一天清晨,悠仁和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太宰治一起在病房里用餐。 太宰看着他问道:“吃饭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悠仁本就百思不得其解,憋在那里都嫌堵,现在太宰帮他开了个口子,便忍不住叽里咕噜倒了出来。 “为什么我总是会梦到他呢?”悠仁茫然地说道,“虽然他救了我,有被梦到的理由,可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像不太合逻辑啊。而且每次看到他,我都会心跳加速,好奇怪。” 太宰沉默片刻,说:“也许他是你前世的情人……” “噗——”悠仁一口水喷了出来。 太宰悠悠地补充道:“或者是你前世的仇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第 16 章 “你脑洞太大了……”悠仁不以为然,“这不科学。” “谁跟你讲科学,”太宰四两拨千斤,“我说的是玄学。” 悠仁被噎住,随后挑了一个太宰无法辩驳的角度来回击:“我人这么好,怎么会有仇家?” “那倒是,”太宰点头,“那就只剩前一个选项了。” “啊,你别胡扯……”悠仁明明知道太宰不过在开玩笑而已,“情人”一词太厚重,他的直觉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但还是莫名其妙红了脸颊,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脸上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悠仁摇了摇头,力图把脑子里的水甩干……然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赌气般说道:“我喜欢的是性感的女孩,詹妮弗·劳伦斯那个类型的!我以后会找一个性感的女朋友!” 太宰治斜了他一眼,好像在表示不屑。 回到病房,悠仁的第一反应是:“哦,我走错了。” 病房的床头柜,茶几和桌子上都插着红色玫瑰,搞得像个情人节主题套房,和悠仁离开时大相径庭。 最关键的是,沙发上还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子正在和悠仁的母亲攀谈着什么,母亲似乎很喜欢这个女孩,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悠仁,”母亲看他走进,微笑着说,“你看谁来了?” “悠仁!”女孩转身后看到他,惊喜地喊道,“好久不见!”说完便站起身,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见面礼非常欧美范。 “浅羽桃子……你回来了?”悠仁也很惊讶。 悠仁记忆中的浅羽桃子,是一个安静腼腆的小女孩,直发及肩,苗条纤瘦;而面前的女孩烫着栗色大波浪,性感妖娆,落落大方;所以悠仁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把这位热情奔放的少女和曾经的形象联系起来。 小学时,浅羽桃子和悠仁是隔壁邻居,两人从小玩在一块儿,还在一起过家家,你当妈妈我当爸爸那种。两家的大人也相处融洽,常常会开玩笑说,可以结个娃娃亲了……不过,中学过半后,浅羽桃子一家移民去了美国,后来悠仁家也换了房子,就没有再联系…… 没想到桃子现在回来了…… “我爸爸的产业重点转向了国内,所以我又回来啦!”桃子解释道,浅笑盈盈,“现在我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住在另一个城市,但他们说,我可以自由选择居住地,所以我就回横滨来了。因为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而且还有我亲爱的悠仁!” “我想和悠仁在一所学校上学,和小时候一样!”桃子说着,朝他眨了下眼睛,秋波送得恰到好处,颇有点一笑百媚生的情态。 “好啊,这样你们还可以相互照顾!”悠仁还没搭话,母亲已经先做了回应,“悠仁小时候和你最好了!现在还能在一个学校,说明你们真的很有缘分!”,她碰了碰悠仁的手,示意他表现出惊喜。 见到曾经的好友,悠仁肯定是开心的,只是……这个情人节主题皮肤是怎么回事?是他想多了吗?那些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似乎都在争先恐后地说着暗语,但是悠仁有点不想解读。 桃子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瞬时了然,她大大方方地解释并承认道:“花是我带来的。红玫瑰象征什么,你肯定知道吧……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悠仁,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们就交往吧!” 桃子此话一出,很有语惊四座的效果。不仅是悠仁,就连有着些许心理准备的母亲,也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过,母亲见多识广,迅速恢复从容,她笑着说:“我去楼下散个步,你们慢慢聊!” 悠仁也没想到,片刻之前,他在太宰面前胡乱立下的flag居然会以如此惊人的速度应验,可他心里乱的很,浅羽桃子是他青梅竹马的好友没错,但他从未想过,要把好友关系进阶到情人关系……所以他说:“桃子,谢谢你,但是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们还是以好友的身份相处,可以吗?” “这样啊……”桃子露出了一丝失望,但转瞬即逝,她明媚地笑着,说,“没问题,那我就来追你好了!” 不愧是在美国待了多年的女孩,主动热诚不扭捏,是悠仁喜欢的个性,而且说实话,她还有悠仁喜欢的身材,可悠仁对她却不来电。 以后会改变吗?悠仁不知道。 桃子离开之后,悠仁去找了太宰,反正他最聪明,就勉强他做一位情感专家吧。 说到一半,银时和龙马也来了,悠仁又不好把剩下的话憋进去,只能硬着头皮叙述完毕。 太宰想半天,犹豫着说了一句:“这个……别人不能也不应该帮你做主,还是得你自己做决定。” 而另两人大呼小叫一阵,只会夸他牛逼,真正的用场一点没派上。也难怪,大家都是母胎solo,这方面的经验着实有限。 悠仁一边和他们交谈,一边随意地在便笺本上写写画画…… 一会儿,银时惊讶地问道:“悠仁,你在画谁?”悠仁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画了那位白发男子,甚至还在一旁写下了字:“whyareyouhauntingmydreams”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老师!你怎么来了?”几人异口同声。 卡卡西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得知这几个小兔崽子因为不听他的话,差点丢了性命时,又急又气,且心疼地无以复加,所以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把他们陆陆续续,循环往复地骂了一遍。 说完最后一个字,口干舌燥的卡卡西去桌上拿水,一眼瞥见了悠仁的涂鸦,疑惑道:“谁画的?” 银时举手:“悠仁!” 卡卡西一贯的游刃有余不见了,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你画我干嘛?你经常梦到我吗?可是……我是你的老师啊……虽然老师也很喜欢你,但只是老师对学生的喜欢……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这下误会大了!悠仁刚想解释,卡卡西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五条先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第 17 章 在阳台上打完电话,卡卡西带着歉意向学生们告辞,因为他有急事需要先走。 门被再次合上那一刻,悠仁盯着那张便笺发呆。 画出那位白发男子是他无意识的举动,但正如说话总是很有哲理的太宰·文豪·治所言——你那些不经意的行为也许是你的潜意识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所以,是我的潜意识让我与他纠缠不清? 当然,此时的悠仁并不知道,那位白发男子正在焦急等待从医院赶往学校的卡卡西,原因——是他自己。 片刻之后…… 当五条悟见到卡卡西,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们看对方就像在照镜子…… “五条先生?” “旗木先生?” “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吧?”两人齐声问道。 当然,事实上二人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不过看到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之人,总会多一份亲切感。 更何况双方都听说过彼此,知道对方在自己的领域都是牛逼得一塌糊涂的人物,所以颇有些英雄惜英雄。 熟悉之后,五条悟便直说了来意:“我已将学校内的咒灵全数祓除,我觉得重新复学应该没有问题了。”他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姿态,“学习是很重要的事,我们不能耽误孩子们的青春年华对不对?他们肯定也很想念在学校上课的日子,也许哭着喊着想回来呢!所以,满足他们的心愿吧!” 也满足我的心愿吧! 卡卡西在心里叹息——就他所见,勤奋好学的学生着实不多,他们班里,大概悠仁算一个,再加上个别女孩,而其余大部分孩子都贪玩得很,比如银时…… 卡卡西不禁联想到,五条悟曾经也是一名高专教师,虽然现在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但是既然能做出那样的推断,说明五条悟曾经带过的学生都和悠仁是一个style的,而他的班里,一大半兔崽子却都是银时那个德性……长相类似的他们境遇却完全不同……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五条悟的话没错,没必要因噎废食,而且就是因为有银时那样不够自觉的学生存在,复学的确迫在眉睫,只是……“可以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吗?”卡卡西还是有所顾虑,“我就怕一些咒灵现在躲在了学校之外,待你走后又开始作祟……” “谁说我要走?”五条悟翘起二郎腿,一副把学校当做自己家的样子,“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学生们的安全由我负责!” “真的?”卡卡西不可置信道,“这样……不会给你增添太多麻烦吗?” “怎么会?保护这些可爱的学生是我应尽的义务,也是我的荣幸呢!”五条悟勾起嘴角,“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那样对待他们的!” 一阵妖风吹过,千里之外的伏黑惠和野蔷薇打了个喷嚏,突然想到了被不良老师支配的恐惧…… “啊,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五条先生!”卡卡西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教导好这些可爱的学生,如果你愿意分出爱给他们,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兄弟!” 最为一名靠谱的人民教师,卡卡西很感慨,为何有谣言说,五条悟是一位离谱的教师呢?果然,眼见才为实,这一定是他们对这位最强咒术师的误解! 复学的消息传到了医院,如卡卡西所料,除了悠仁兴高采烈,其他人都无精打采,银时还有些愁云惨淡:“怎么办?因为住院的原因,我的作业还没完成呢!” 太宰十分犀利:“没有住院的原因,你也不会完成。” 悠仁急他人之所急:“还剩多少?” 银时:“还剩……所有……” 悠仁白了他一眼,没救,还是留他自己急去吧。 该来的总是会来,周一到了,四人收拾好书包,一同去了学校。 转个弯就到校门口了,悠仁的心跳开始加速……是太激动了吗?也许吧。毕竟这场病让他告别校园生活数月了,然后,他看到门口斜靠着一个人——身材可以媲美模特,白发肆意张扬,墨镜遮不住满分颜值…… 他在那里,站成了一道风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第 18 章 难道这才是他心脏狂跳的原因?悠仁十分诧异。 白发男子和初见时似乎也不太一样,那时他戴着眼罩,衣着休闲,今日却好像很……精致,装束隆重喧嚣,全身上下每一项单品都价值不菲,简直就像一位偶像明星,在校门口闪闪发光,把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并且具有强大的招蜂引蝶能力——许多女生看到他后,都红着脸在窃窃私语,还不断有胆大者过去搭讪,或者讨要联系方式。 目标太显著,所以,悠仁的朋友们立刻发现了他。 龙马:“那不是……救了我们的那个人吗?” 银时:“他来我们学校干嘛?” 太宰:“他看起来像在等人。” 悠仁:“哇!他好帅哦!!!” 龙马银时太宰:“……” 龙马:“他好像一直在朝我们看哎!” 银时:“他为何要看我啊?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吗?” 太宰:“傻逼,他看的人不是你!” 悠仁:“啊,好害羞……” 龙马银时太宰:“……”你的画风总是和我们格格不入。 看着他们走近,五条悟不再硬凹pose,而是直接走向了他们…… “嗨,你们好!还记得我吗?”五条悟微笑着问道,话是说给他们四个听的,目光却只停留在一人身上。 朋友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道: “当然记得!” “谢谢你救了我们!” “你那是什么招数啊?教教我行不行?”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答话,而后看着悠仁道:“这位可爱的一言不发的小同学,你忘了我吗?” 悠仁被他盯着,大脑就像当机一般,只有情绪涌入,没有记忆浮现。他呆呆地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五条悟:“你知道我是谁吗?” 悠仁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白发男子的脸上闪现着浓烈的悲伤,但待他定睛,又消失不见,让他怀疑刚才一幕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应该就是幻觉了,因为下一秒,白发男子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来自东京的咒术师,五条悟。你们叫什么名字?” “太宰治。” “坂田银时。” “越前龙马。” “我是星见悠仁。” “悠仁??”这一次,五条悟切切实实地愣怔了一小会儿,随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曾经有一位很棒的学生,”五条悟语气温柔,“他也叫悠仁。” “那个悠仁现在在做什么呢?五条先生是非常厉害的咒术师,想必他也一样吧?” “对……他……也是一名非常厉害的咒术师,”五条悟的眼中满是怀念,“不过……他去了远方,我一直在等他回来呢。” 五条悟现在已有八分确定,此“悠仁”和他的悠仁存在关联性,这个悠仁的的举止、笑容,甚至憨憨的样子,他都能找到记忆中的重合点。 闲谈中,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卡卡西看到他们,招呼五条悟道:“五条先生,请来这里好吗?我有话和你说!” 正好他也有话问卡卡西,于是五条悟和悠仁他们暂时告别,去了卡卡西的办公室。 没等卡卡西开口,五条悟先提出了他的问题:“星见悠仁这位学生……最近有没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最近?”卡卡西想了想,说,“有吧,而且是好事——他原先得了很严重的遗传病,一直卧床,医生也束手无策,但生日之后很神奇地开始好转,现在已经痊愈,大家都为他开心。他……有什么问题吗?” “噢,那倒没有,我只是……看到了他身上有奇迹的光芒。”五条悟胡诌了个借口,“而且感觉他很有潜质,想多了解了解他。” “五条先生的六眼果然能看穿一切!悠仁的确是一个医学奇迹。”卡卡西信以为真了,另外,既然说到自己欣赏的学生,当然要小小地吹捧一下,“悠仁聪明睿智,勤奋好学,品学兼优,热情善良,是一位人见人爱的学生呢!” 他突然想起什么,犹豫着补充道:“就是有些时候太过热情,作为老师,都要不好意思接受了。” 五条悟立马严肃起来,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嗯,作为老师,还是要谨记身份啊,孩子们太天真,但我们是成熟的成年人,应该更明事理,千万不能有违师德!” “五条先生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卡卡西深以为然,“对了,待会我会把你介绍给学生们。请问你需不需要学校给予你一个头衔,像特聘教师一类?” “啊,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呢!”五条悟感叹道。好想再次听悠仁喊“老师”啊!但是如果能升级到叫“老公”,那就更好了!可两者好像不能兼得……而且自己刚说了一长串带着警告的屁话,什么谨记身份,什么不能有违师德……既然存在打脸可能,那就只有舍弃其一了。 “不用了,就当我是个志愿者吧!这是我乐意做的,不必给我薪资。”五条悟说,“而且抛却老师头衔,也许学生们会和我更亲近一些。” “五条先生热爱学生,大公无私,我们学校有你在真是太幸运了!”卡卡西说。 靠谱老师永远猜不到离谱老师的脑回路,不过,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上课铃响了,卡卡西和五条悟一起走进教室,进门的一刹那,五条悟看到一位性感的长卷发女生正在向太宰银时龙马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刚从美国回来的浅羽桃子……” “……也是悠仁今后的女朋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第 19 章 悠仁在班里人缘很好,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起哄起来,把悠仁的解释声都淹没在了那片笑声和哗然里。 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久…… 只听“嘭”得一声,大家都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于是都停下了喧闹,统一向前望去。 接着便看到一阵晶彩流光,美轮美奂,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将注意力从悠仁的八卦上转移到了眼前的陌生男子身上。 五条悟勾起唇角,摇了摇手:“嗨,大家好啊!我是来自东京的咒术师五条悟,会负责学校的安保工作。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见我吧?所以给你们一个‘见面礼花’,希望大家喜欢!” 下面又是另一阵比先前更猛烈的哗然——男生们惊叹道:“好厉害的咒术啊!五条先生太牛逼了!”女生们则张大了嘴巴,眼里冒着小心心,沉浸在花痴里。 所有人要么在关注五条悟的咒术,要么在关注他的颜值,只有两个男生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太宰偏过头和悠仁咬耳朵:“五条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不过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一点生气呢?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 悠仁也有同感:“是啊,有点可怕呢!还好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否则他随随便便动动小指头,就能把我们的脸炸开花了!”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和他搞好关系,我想……放学后请他吃甜品,谢谢他救了我……你觉得他会来吗?” “应该会吧。”太宰问道,“可是为何选择甜品呢?感觉这是谈恋爱的时候才会请对方吃的东西。” “额……直觉吧,”悠仁也说不出所以然,“就是觉得他会喜欢……” 放学后,悠仁到处寻找五条悟的身影,结果发现他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了。 因为已经答应了卡卡西,要“爱护学生”,所以曾经在高专那一套肆意妄为的作风就的收敛起来,遇到这种场景,最强咒术师也会不知所措,无可奈何。 还好他长得高,站在这群女生中像鹤立鸡群,六眼很快捕捉到了那个正在东张西望找寻他的纤瘦身影,理由便自然地信手拈来了:“不好意思,我今天和悠仁有约,先走一步哦!” 女生们不舍地让出了一条路,五条悟走到悠仁身边,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说:“悠仁,我来了!”动作自然,如同重复过无数遍。 事发突然,对于这样的亲密行为,悠仁并无心里准备,但他向来聪明,一看五条悟那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心里已经明白了——五条悟是在拿他做挡箭牌呢。 既然如此,悠仁也愿意陪着暂时演一段,更何况他原本就想约五条悟一起。于是他说:“五条先生,我们走吧!” 女生们目送着他们走远。 悠仁笑着轻声说道:“五条先生,你太受欢迎了!” 五条悟臭屁道:“哎,我生来就是万人迷,没办法,只能一辈子背着这种负担了。”他低下头,靠近悠仁,在他耳边说,“谢谢亲爱的悠仁同学帮我解围……” 悠仁的脸又红了——这位成熟的大人怎么没有社交距离的概念呢?而且既然知道是解围,现在包围已经被解了,他为何还搭着我呀? “啊!悠仁,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浅羽桃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挽住悠仁的手臂。 一边是五条悟搂着他,一边是浅羽桃子拉着他,两边好像都在莫名其妙地暗自用力,悠仁有被双方挟持的错觉。 他受不了了,甩开两边的手,装作没事人打哈哈道:“今天好热,就别拉着了吧!” “那好吧,”桃子是个爽朗的女孩,被拒绝了也不恼,她说,“悠仁,我们待会去看电影好不好?今天有那部你喜欢的文艺片《伊菲吉妮娅》重映呢!” “可是,”悠仁看了一眼五条悟,“我今天准备请五条先生吃甜品……” “没关系,来得及的。”桃子很快自主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一起,先去甜品店,然后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悠仁想拒绝,但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因为没有出声,便被解读成了默认……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啦!”桃子笑着说,她把包递给悠仁,“先帮我拿一下下,我去洗手间补个妆,一会就来。” “悠仁同学,你太受欢迎了。”五条悟说。 悠仁又看到了五条悟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有些发憷,“对不起,五条先生,我不知道桃子会来……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下次再请你好不好?” “不好,就今天吧!”五条悟像个在赌气的小孩,“带着你的女朋友一起!” “桃子不是我的女朋友!”悠仁澄清道,“她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好像并无必要,但悠仁还是急着解释了一番,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他这样做。 五条悟看着紧张兮兮的悠仁,心情突然又变好了。他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我说,待会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看电影,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们一起去呗!” 于是,他们进行了一次奇怪的三人约会…… 在甜品店,悠仁问五条悟和桃子:“五条先生,桃子,你们想吃什么?” 五条悟:“你帮我点吧。” 桃子有样学样:“悠仁帮我点。” “好的。”悠仁没有犹豫,直接向店员报出了四个详细精确的甜点名,包括,“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这些是给五条悟的;然后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桃子曾经的喜好,帮她点了几份其他甜品。 直到点完单,悠仁才觉察出些许违和——他和五条悟认识才两天,他怎么就如此自信而流利地乱点一气?明明对于浅羽·真多年好友·桃子的偏好,他也要思量很久…… 仿佛自己和他已是多年好友,并曾给予他无限偏爱,所以将其爱恨铭记于心,了解对方就像了解自己……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第 20 章 甜点上桌,五条悟向他展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悠仁同学猜的好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几道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啊……悠仁心里说。 “大概……运气好吧?” “不,那是因为我和悠仁很有缘呢!”五条悟微笑着说。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却尴尬着…… 浅羽桃子望着眼前高糖分高热量的甜点,脑中飞快地计算了一遍又一遍——吃一口需要做多少分钟的瑜伽,吃一份需要在椭圆机上消耗几小时,全部吃完的话接下来几天不用吃饭…… 悠仁看着桃子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是不是点的不合你口味?那我去换几样?” 先前,桃子让出选择权,其实也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她一路上听着悠仁和五条悟的交谈,才明白他们不过只有区区两面之缘,可感觉,这两人的亲密程度和默契感已经超过了她这位多年的青梅竹马……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她的女性第六感让她怀疑,这人会把悠仁从她身边拉走…… 桃子开始斗志昂扬了,她可是悠仁的女朋友呢——虽然暂时未遂,但不管怎么说,她和悠仁也应该更为亲近吧? “不用不用,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桃子硬着头皮咬下一大口,“悠仁君太了解我了!” 桃子一边吃一边委屈——她记得,自己已经明确暗示过,女生会以减肥为己任……但是悠仁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他们之间的默契都去哪里了呢?被时光吞噬掉了吗? 如此想着,桃子其实有一点失望,但她是一个好强的女孩,所以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开始打温情回忆那张牌…… 桃子聊起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悠仁终于把注意力从五条悟身上分割过来。五条悟似乎也对此有几分兴趣,场面终于变得融洽和睦,只不过,氛围不像是桃子期待的暧昧流动,而像几个分别许久的朋友重逢。 “小时候,其他男孩子只知道在操场上野天野地玩泥巴,就像一群皮猴,幼稚得要命,但是悠仁和他们不一样,”桃子说,“悠仁,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总是一起看书,一起画画,一起天南地北地海聊。” “啊,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记不太清啦。”悠仁摸了摸鼻子,“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其实我还是有点羡慕那些可以在阳光下肆意奔跑的男生们……” “但是我喜欢悠仁这一款的!”桃子热烈又直白,“悠仁把别人瞎玩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了,所以又聪明又博学又有内涵,我就喜欢这样的悠仁!你知道吗?我在美国的时候,有好多男生来追我,不过他们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肌肉男,所以我说,nope,悠仁才是我的茶呢!” 五条悟明白了——浅羽桃子欣赏的悠仁是原版的悠仁,是他不熟悉的悠仁,也是这个躯壳曾经的主人…… 但是,不是他的悠仁。 他的悠仁小时候一定喜欢在操场上肆意奔跑,也许也皮得像只小猴,给他半年时间,一定会练出全身紧致的肌肉……另外,他不至于被说头脑简单,但对读书的兴趣应该也不会超出普通男生太多…… 接下来在电影院的那一幕,更证实了五条悟的猜测。 《伊菲吉妮娅》,古希腊的悲剧影片,文艺片基调,节奏进展缓慢而沉重,曾经的悠仁也许会很喜欢,但是如今的悠仁……在一片暗色中睡着了…… 五条悟记得这部影片也在当年他交给虎杖悠仁的“咒力控制作业合辑”中,悠仁看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唯一可能会吸引他的那一份观影新鲜感也已失去。 桃子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觉得今天的约会和她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每个环节都不是她所期待的——先是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然后去吃了她并不热衷的甜点,明明选的是悠仁曾经喜欢的片子,现在的他却似乎毫无兴致…… 虽然身处在黑暗中,但是五条悟用他的六眼也看穿了桃子的难过。她是他的情敌,但她又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想要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如果针对之人是真正的星见悠仁,也许很快就能修成正果吧? 隔着睡着的悠仁,五条悟低声对桃子说:“每个人都会成长,会改变,你们已经多年未见了,如果现在的悠仁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还会喜欢他吗?” 桃子无奈地笑了笑,侧过脸,像是自我剖析也像宣战:“已经喜欢了这么多年,都有惯性了,就算他有所改变,我也不会轻易放弃他。” 五条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悠仁的手机在兜里振动,把他惊醒了。 是医院的来电。 电话那端的森鸥外语气焦虑,他告诉悠仁,悠仁的母亲在医院晕倒,检查结果并不乐观——她的病情有所恶化。 五条悟这才知道,星见悠仁的母亲有相同的遗传病;桃子也很震惊,上次见面时,这位温柔的邻家阿姨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她怎会知道,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悠仁心急如焚,这个时间是晚高峰,打车并不容易,而且他们现在的地方距离医院还有很长一段路。于是五条悟提议说:“你们抱着我,我用瞬移的方式带你们去医院。” 悠仁没想太多,道谢之后就搂紧了他。 桃子问:“我可以抱悠仁instead吗?” 五条悟:“不可以!但是你不想抱我也没事,我可以拎着你。” 于是,下一秒,三个人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出现在了悠仁母亲的病房里。 五条悟放下悠仁和桃子,安静地站在一边。 悠仁紧张地走上前。 也是因为紧张,桃子不由自主地挽住了悠仁的胳膊……这一次,悠仁没有把她甩开。 母亲脸色苍白,但是看到悠仁和桃子的那一瞬间,立刻浮现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她说:“你们在一起了吗?真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第 21 章 看到母亲的笑容,这时的悠仁才注意到被挽上的手臂,但他感觉到了桃子在轻微颤抖,知道她也在为母亲担心,何况……母亲看起来如此开心,悠仁一时心软,便没有出声否认,只是问道:“妈妈,你感觉怎么样?” “我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母亲向来坚强且乐观,就连现在也是,“我没事……放心,不会这么快离开你们……” 桃子泪眼婆娑道:“阿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悠仁母亲慢慢说道:“我会努力的……但是,如果努力了都没用,你们也不要难过……你们要好好生活,相互照顾,过好你们自己的人生……” 森鸥外走进来,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你们好快,乘什么交通工具来的?” “交通工具”在一旁举起了手:“乘我。” 这个家伙又是谁?这里是医院病房,好歹其他人都是之前登记过的,可这白发男子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还说着让他听不懂的话…… “这位先生,我是星见夫人的主治医生森鸥外,病人现在很虚弱,如果您不是病人家属或者朋友的话,能否请您先出去?”森鸥外面无表情道。 “啊,森医生是吗?”白发男子冲他笑了笑,“我正好有问题想问你呢!要不我们去走廊聊吧?” 说着,便不容分说地把森鸥外请出了病房。 主动权好像被微妙地置换了…… 森鸥外其实并不太想理他,因为这人看着太不正经,原本不过想确认一下他的身份,若是无关人等,森鸥外就会义正辞严地赶他走……现在却反过来被这家伙请了出去,而且好像都不由自己控制……这时,森鸥外才感觉到,这人的力量有多强大。 难道,他自认的“交通工具”身份不是玩笑? “我是咒术师五条悟。”五条悟看出了森鸥外的疑虑,他坦诚道,“不好意思哈,如果你有被推着走的感觉的话——那是因为我刚才用了少许的咒力。”接着他带着委屈说,“别怪我啊,因为我感觉你要赶我走……但是我真有话想问你。” 悠仁也走了出来,他需要了解母亲的情况。看到这一幕,他主动解释道:“五条先生救过我,也是我们学校的安保人员,刚才就是他用瞬移的方式送我们过来的……您可以相信他。” 悠仁说得很笃定,好像这位是他认识三年,而非三天的朋友。 “好吧,有什么问题?”森鸥外叹了口气,道。 五条悟:“先说一下星见夫人的病情吧。” 悠仁:“请问我妈妈的病情如何了?” 两人异口同声。 既然病人的唯一家属已经同意,森鸥外便向他们仔细讲解了一遍。 悠仁是过来人,他难过地抹了下眼睛,轻声说:“妈妈的病情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凶猛……那么说,从这个阶段起,她每天都会不定时地感受到很强烈的疼痛,镇痛药也会逐渐失效……当时我都觉得难以承受,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受得了吗?” “可以让我来试试吗?”五条悟发话了,“我有反转术式,可以起到一定的治疗效果。虽然可能对遗传病作用不明显,但至少可以帮她镇痛。” 森鸥外是保守派,在点头前,审问般问了五条悟好些问题,悠仁都担心他会暴走,森鸥外这才表示同意。 他们重新走进病房,桃子正在给悠仁母亲念书,看到他们进来,她主动让到一边,位置是留给森鸥外的,结果却是五条悟坐了上去。 “亲爱的星见夫人,我是咒术师五条悟。我的术式也许能为您镇痛,麻烦您闭一下眼睛,好吗?”五条悟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语气举止,毕恭毕敬说道。 然后,五条悟握住她的双手,启动反转术式,将咒力缓缓渡入她的体内。 “好了,夫人,请您睁开眼睛。”五条悟说,“请问您现在感觉如何?” “好像……不疼了……”星见夫人十分惊讶,“谢谢你,五条先生!” “哇,五条先生你好厉害!谢谢你!”悠仁也激动地喊出声来。 五条悟脸上浮现了“是啊,小乖乖,老子就是这么diao!”的笑容,不过很快被抹去,转成了彬彬有礼:“举手之劳,我的荣幸。” 这个五条悟让悠仁觉得好新鲜。 “请问你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吗?”星见夫人问道。 “不,我是悠仁的朋友。”五条悟笑着说。 悠仁和母亲的身份交换了,他现在已经痊愈,自然从被照顾者变成了照顾者,但他们的相处模式一如既往。这种病的主要症状是疼痛和无力,但好在病人的生活依然能够自理,悠仁只要搭把手就行。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从精神上为母亲提供鼓励和关爱,就像曾经母亲对他做的,也像母亲如今依然会对他做的一样。 爱的给予是有回报的,他爱母亲,母亲也爱他,十八年来如一日,悠仁记忆中有无数证据。但悠仁却似乎感觉,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好像生日之前的回忆是别人的,而之后感受到的母爱才是给自己的…… 反正是爱,他甘之若饴。 四月,有一周时间的春假,春光大好,待在房间里就是浪费。许多同学们都结伴出游了,桃子趁这段假期回去看望父母。 悠仁对母亲说:“妈,我带你去旅行吧?我去租一个轮椅,你不想走的时候我可以推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太累。” “可是……”母亲曾经很期待约定好的旅行,但现在她病了,“这样会不会给你增添太多麻烦?” “不会啦,和妈妈一起旅行是开心的事!”这是悠仁发自内心的真诚表白。 母亲笑了:“好,趁我现在还能走动,我们去吧,制造一些完美回忆!” “妈妈想去哪里呢?” “去……东京吧?”繁华热闹漂亮,又不太远,是理想之地。 这段时间,五条悟每天都会抽空来一次医院,为悠仁母亲进行反转术式的治疗。虽然她的遗传病是不可逆的,但是其恶化速度被减缓了,疼痛感也被大大降低。 从“交通工具”升级到“镇痛药”,五条悟凭借自己的实力,很快在悠仁和他母亲心中占据了重要的恩人地位。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对他的尊敬有余,亲密不足,五条悟有些遗憾。 这天,五条悟来到医院时,悠仁向他询问东京旅游事项,本意不过是想多了解些信息,并无任何暗示,五条悟却直接给了offer:“那里我太熟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可以做导游!” “顺便再介绍几位同龄人给你……”他笑笑,“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第 22 章 “可是这样……会不会麻烦你太多了?” 五条悟的提议很诱人,没有比他更有效的药……但悠仁总觉得已经欠他许多,如果加上这件事,那就是债上加债,今后如何偿还是个大问题,所以悠仁有所犹豫。 五条悟似乎猜到了悠仁的顾虑,他轻描淡写道:“没事,我正好需要回东京,反正顺路,一举两得。你可以理解成我陪你们游玩,但反过来说,是你们在陪我游玩,也同样成立。” “那就……太谢谢你了!”悠仁惊喜道,他内心好快乐,不止因为五条悟能帮母亲减轻病痛这一个原因,好像——和五条先生一起旅行,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两人都是行动派,决定下好了,就开始着手准备。 悠仁去租车,租轮椅,找森医生开药,五条悟就制定了游览线路,订好了酒店。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们出发了。 横滨离东京不远,星见夫人记得,自己曾经多次途径东京,去办事或者仅仅路过,总觉得距离很近,游玩的话应该有很多机会,但好像差一点就要错过了。 悠仁也同样,小时候经过东京许多次,却没有一回是以旅游为目的,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对东京充满好奇。 到了下榻的温泉酒店之后,悠仁的确很好奇,只不过,好奇的角度有所偏移——“五条先生,你找的地方好漂亮!我喜欢这里!我怎么感觉……这些地方我都有点熟悉呢?就像我梦里来过一样!” 五条悟斜靠在雕花的木窗旁,笑得意味深长:“也许你曾经真的来过呢?” “大概那时我还小吧,”悠仁猜测道,“但是我记不清啦。” 那时的你确实挺小,五条悟在心里说。 十六岁的年纪,大多数同龄人还只是无忧无虑的小男生,你却已经背负了很多。 那一天,宿傩第一次霸占着虎杖悠仁的身体大开杀戒,待五条悟赶来为时已晚,大错早已铸成。 当五条悟在一片血色中找到跪在地上的悠仁时,那个孩子的眼里满是绝望。那时的他沉浸在强烈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见到五条悟的第一句话就是:“五条老师,我是罪人!你杀了我吧!” 五条悟用术式让他噤了声,昏睡过去,并把他带到了这里——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温泉山庄,是五条家族的产业。 这里仅对有限的贵宾客户开放,不会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可以避免那些烂橘子们找上门来。 五条悟就是在这里给那个可怜的小孩疗伤,开导;也是在这里,五条悟趁悠仁昏睡时,将自己的咒力与他的身体进行束缚,用以压制宿傩。 这片山庄风景极美,水碧山青,蜿蜒无尽,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残忍的现实。 悠仁熟悉这个地方,情有可原。 “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吧!需要的东西应该都有,没有的话……可以直接和这里的老板说,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五条悟告诉他们。 悠仁和母亲忙不迭表示感谢。 私下里,母亲问悠仁:“这位五条先生是什么来历呀?你们真的只是刚刚认识而已吗?” 其实这个问题,悠仁问过自己,也问过五条悟。因为那种熟悉感挥之不去,他总觉得他们不止萍水相逢,但记忆中又搜索不到线索,所以只好向当事人求证…… 当时,五条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问他:“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悠仁一愣,然后诚实作答道:“除了母亲的病情之外,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望着远方,“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原本以为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却突然柳暗花明……现在,我有爱我的家人,亲爱的朋友,敬爱的老师,还有五条先生在我身边。即使母亲最后不能康复,我也有了一个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的机会,这些都是生活对我的恩赐……我又有什么好抱怨呢?” 五条悟听完之后沉默许久,接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就好。”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至于我……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好友,也是天下最强的咒术师就可以了。” 悠仁感觉五条悟好像隐瞒了些什么,但他向来尊重别人,既然五条悟不想说,悠仁就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长此以往,对于这个问题,悠仁的执念也慢慢变淡了。 而对五条悟来说,虽然他很想直接把所有事实倒在悠仁面前,然后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对他说:“悠仁,我一直在等你!你回到我身边吧!”但是他不忍心。 现在的悠仁是快乐的,满足的,他没有那么沉重的回忆,他不需要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那个从小没有被母亲爱过的人终于在有生之年体会到了母爱的滋味,一切都很纯粹,这才是悠仁应该过的生活啊。 所以,五条悟不忍心剥夺。 这样也好,五条悟想,就让悠仁永远做个蒙在鼓里的快乐男孩,就让他们重新从朋友做起,反正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反正他有足够的魅力,待到时机成熟,悠仁一定会变成真正属于他的悠仁。 当然,看悠仁这个不开窍的傻小子模样,那个目标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中间还有浅羽桃子这座峰峦叠嶂的拦路大山,并不容易实现。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现在,做个称职的导游就是走出的一小步。于是,初到东京的前两天,五条悟带着他们去了许多东京的知名景点,并像普通游客那样,一一留影打卡,无声地在悠仁的手机里留下无数痕迹。 第三天,五条悟带了两个学生过来。 “悠仁,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他们是我的学生,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五条悟把他们推到悠仁面前,“今天我有事,所以就由他们来陪你哦!” 悠仁冲着他们展开笑颜:“你们好!我是星见悠仁,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昨天听五条悟说起,今天导游得换人时,悠仁还有着些许失落,但一见到他们,他就阳光明媚了。 不知为何,“见到你们很高兴”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写照,并非客套,完全属实,就像见到了多年的好友。 那两人听到他的名字时,也出现了瞬间的愣怔,他们不约而同地望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却没说什么,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一路上,钉崎和伏黑都在腹诽,不知道这个不良教师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提出,要他们给一个横滨来的陌生男孩做导游,他们是任他随意差遣的人吗? 好吧,是的。 但是,这个任务太奇怪,他们猜测,要么对方是什么深藏不露的神仙极人物,要么是五条悟给他们设下的陷阱,用以考验他们最近所学……最不可能的就是他说的字面意思——陪玩。否则真是太无聊了! 可他们面对的居然真是一位普通人,居然也真的是来做导游……简直不可思议。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发生了质的转变——原本的嗤之以鼻变成了欣然接受,还带着满心期待。 他们热情地和悠仁握手,做自我介绍,很快,三人便熟络起来。 新朋友,一般总有个慢热过程,大家也会矜持地,虚假地隐藏自己一部分本性。但这一点在他们之间没有成立,甚至,这三人连客气都省却了,直接过渡到了互损阶段。 钉崎笑悠仁——身为男生,却长得如此瘦削,看上去像手无缚鸡之力。 悠仁就怼钉崎——要缚鸡你去缚好了,我没兴趣。还有,身为女生,却没有一点女性的温柔,一副男人婆的样子,简直白瞎了她的颜值。 伏黑惠两边都不帮,直接表示你们都是小学生做派,于是惹祸上身,变成了另两人的火力集中点,非得逼他召唤出玉犬供他们rua,还rua得没完没了。 热聊了很久,悠仁突然想起,便随口问道:“五条先生今天有什么事吗?” 伏黑惠:“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家入前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第 23 章 伏黑惠很自然地说了出来,不带解释,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他们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和他们的其他前辈并无交集,想必他是听得云里雾里了…… 伏黑:“那个……家入前辈是五条老师的同期生……” “听起来像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呢。”悠仁顺势接了话茬。 “你怎么知道?”钉崎吃惊道。 “啊?我瞎猜的……真的吗?”悠仁不过凭着直觉随意一句,居然也能命中,运气不错。 而此时,五条悟刚好来到了这位“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医生”面前…… “我找到虎杖悠仁了!”五条悟大声喊道。 “你又开始痴人说梦了?”家入硝子表示不屑。 这个家伙一直固执地说,悠仁依然存在,而所谓的证据,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感受。所以家入并不相信,总觉得是因为他思念过度,出现幻觉罢了。 “这一次是真的!” 五条悟把遇见悠然的始末,和自己的猜测一并讲述给了家入硝子听。 “我感觉,现在星见悠仁躯体里的灵魂,是属于虎杖悠仁的,但我不确定他们两个是合二为一了,还是双方进行了交换。”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这可能性也许是存在的。但是,在我没有亲眼见到你说的那位星见悠仁之前,我不想轻易作出判断。”家入硝子一向严谨,不会直接给出结论。 “哦,没关系,反正我的感觉不会错,信不信由你,我不在乎。” 家入硝子白他一眼:“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主要是想问你:如果虎杖悠仁用的是星见悠仁的身体,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星见悠仁的灵魂会去往虎杖悠仁的身体里?”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同样,我需要先检查虎杖悠仁的身体,然后再下结论。” “好的,给你。”言毕,五条悟就从身后变魔术一般捧出了狱门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看样子五条悟是有备而来,早就计划好要弄清这件事了。 家入硝子:“ok,开始吧。” 五条悟缓缓解除了狱门疆的封印,虎杖悠仁那具完好无损的身体呈现了出来。 他不像一个已故之人,好像只是沉睡在那里…… …… “我好羡慕有强壮体魄的人,”悠仁说,“比如你们。” 说这话时,三人正在登山。 今天,两位临时导游建议去市郊的山脉游玩,那里的溪谷鲜花盛开,流水潺潺,风景优美,还有有缆车上下,对悠仁母亲来说也没有负担。 母亲喜欢这里,不过拒绝了带她上山的提议。她说,她可以在山脚下看风景,观茶道,让孩子们自行游玩。因为她更愿意享受宁静悠闲的氛围,而他们几个年轻人不必顾及她,也许会有更多乐趣。 悠仁记得自己年少时,只要有稍稍高一些的台阶,走几步便需要停下来休息,否则气都会喘不过来。看着钉崎和伏黑健步如飞,他不禁有感而发。 钉崎拍着脑袋停下脚步:“哦,对,五条老师说起过,你身体羸弱,不能受累……我怎么都忘了呢?都要把你当成……”她似乎感觉说岔了,于是又噤了声。 伏黑:“对不起,是我们太快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已经连续快步走了十分钟了,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应该到极限了吧? 可是今天的悠仁却感觉尚可,完全跟得上他们的步伐,他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说了句废话,,于是再接再厉地,又说了一句:“我干嘛羡慕你们?其实我现在的身体也挺好的!人不可貌相,你们别小看我。” 那两位刚才还有些歉疚,现在却有类似被耍了的感觉,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气不打一处来,都走过来掐他,三人闹作一团。 另一边,家入硝子无奈道:“你究竟是想让我来给他做检查,还是准备盯着他看一天?” 五条悟这才醒悟过来,将那个“最佳观测点”让位给家入硝子,嘴里嘟囔着:“好久不见了嘛……还有,他的胸好大……” 家入硝子斜睨了他一眼,有八百字吐槽堵在胸口,最后却只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为一个“已死之人”做检查,检查的还是他有没有任何“生的气息”,这对家入硝子来说还是头一回。 她取来仪器,仔细探测了许久之后,抹掉了额头的汗水,说:“你猜对了。他的身体里有一个沉睡的灵魂,非常非常微弱,正在被他的身体一点点修复中。” “很微弱的灵魂?” “对,差一点就没有探测到,应该是重新融合进来的。” “那他何时会醒来?” “不知道,猴年马月吧……不过,把他存放在狱门疆中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换个地方,也许那个灵魂都不能融合进去,进去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被修复……你算是歪打正着了。” “好的,我知道了。”五条悟弯起唇角,“我会等我的悠仁完完整整地回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4、第 24 章 与此同时,被cue到的人却全然不知。 悠仁正在没心没肺地和两位同伴打闹,或者说单方面被讨伐。他一边求饶一边笑着像前跑去,速度贼快,丝毫不像一个一月前还躺在病床上的人。但快到半山腰时,他却停下了脚步…… 山顶处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声,有人呼救,有人求饶,有人尖叫…… 好像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伏黑和钉崎赶到了悠仁身旁。 “没有明显的咒灵气息,但是感觉有人在毫无章法地释放咒力……这种情况以前很少遇到。”伏黑说,“可是既然有呼救声,那一定是有人被害了。” 钉崎点头:“那里人多,要是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后果会不堪设想!我们赶紧上去看看吧!” 说完,钉崎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道,“悠仁,你留在这里吧,山顶危险,你还是留下比较安全。” “对,我们待会儿就下来找你。”伏黑也说。 接着,那两人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悠仁的问话变成了自言自语,飘散在风中。 “我其实……没有这么弱。” 悠仁说的这话,事实根据并没有多少,并且前不久刚被反面论证过,但好像也不是盲目自信——因为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从病好了之后,自己的体能正在不断提升,速度快得简直像个bug。 虽然现在的他看似依然瘦弱,但只是看似而已,也许,该爆发时还可以爆发一下。更何况,他还有术式加持,说不定能够帮到他们,就算只是去安慰一下那些惊慌失措的普通人也好。 因为这样想着,悠仁就急速往山顶跑去。 山顶有一座寺庙,那里,伏黑和钉崎已经开始和对方在对峙了。 这座山原本悠闲宁静,寺庙游人如织,信徒众多,但有人突然发狂,并释放出咒力残害同胞,还含混不清地清地大叫着:“来啊,自相残杀啊!丢掉你们的畏惧!丢掉你们的信仰!适者生存,是时候改变了!” 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他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把山顶搞得一片血腥,混乱不堪。 “这些人怎么了??”钉崎皱着眉道,“他们都是诅咒师吗?” “不,我觉得他们像是被改造的人类,”伏黑惠说,“不知道有人往他们的身体里灌了点什么。” 钉崎顿悟:“你说的对。这些人看上去像神经错乱的样子,大概脑子里也被灌了迷魂汤!” 这些人都疯了,像被洗脑一般嗜血残忍,对着同胞们发动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而且在他们眼里没有敌我之分,只有条件反射般的侵害甚至杀戮,无论是面对普通民众还是其他改造人。 要制止这些内里已经沦为怪物的疯狂人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他们全部杀死,但是,看着他们与正常人类别无二致的容颜,钉崎和伏黑下不去手。 钉崎和伏黑试着想要隔离开他们与其他人,可是好像没用。 “怎么办?这里这么多人,根本无法设帐!”钉崎焦虑地说。 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办法,伏黑硬起心肠:“如果他们继续作乱,我们只能杀一儆百!” 正当伏黑准备发动术式时,悠仁赶到了。 他大喊了一声:“慢着!”接下来便站到醒目之处,瞪着那位面对着他张牙舞爪,像在跳大神的大胡子改造人。 “悠仁,你个傻瓜!这里危险!赶紧走啊!”钉崎看到他,简直两眼一黑。 伏黑也瞬时转了个方向,变换手势,召唤了鵺出来,意欲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叼走带到另一个安全之地…… 但就在鵺落到悠仁肩膀时,伏黑让它停了下来。 那个大胡子改造人居然像被冰封一样,以一个怪异姿势定格在那里,并打起了呼噜。 接着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一个个改造人都在各自的位置立地而眠,姿势诡异——那副画面太美,普通人都不敢看,全部趁此机会逃下了山。 而伏黑和钉崎眼疾手快,十分默契地用带着咒力的绳索把这些改造人五花大绑,排成了一排。 悠仁这才长吁一口气,瘫倒在了地上:“第一次试着一次性催眠那么多人呢,累死我了!” 伏黑和钉崎走到他身边,目光里全是惊讶和疑问。 “你小子,是真人不露像吗?”钉崎忿忿然,“五条老师都把你形容成一朵小娇花了,可你居然有这么大能耐,还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有点可恶?是不是应该被惩罚?”她踢了他一脚,动作看似凶猛,不过点在悠仁身上却是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力。 “没有没有,我没有想故意隐瞒什么!相信我!”悠仁喘着气,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微笑,“我也刚刚才知道,我的催眠术式变强了,但是力量还是很有限的,他们睡不了几分钟,马上就会醒来。” 伏黑瞄了那些改造人一眼,现在他们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人,缆绳够结实,还有咒力双重禁锢,就算醒来也无济于事,最多动动手指头脚指头,没关系。 再看悠仁,他确实已是筋疲力尽,说明刚才所说并无虚言,于是反过来劝钉崎:“我相信悠仁,你别再责怪他了,今天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这里的伤亡还要增大几倍。” “我也没有真的在怪他啊……”钉崎嘀咕道,她把悠仁扶了起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些……头重脚轻头晕目眩头昏眼花……”悠仁认真形容了一下。 被成语轰炸到了,钉崎感叹:“悠仁你一定是个爱看书的文艺青年!” “好像是吧。”悠仁摸了摸鼻子,“我们待会还能坐缆车下去吗?” “恐怕不能了。”伏黑指了指那穿着人的一条绳,“缆绳被我抽了一段出来。” 刚才电光火石的,悠仁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还在纳闷哪里来的绳索呢,原来如此。 “不过,我们可以乘鵺下去。”伏黑说。 去的时候是三人,回来却变成了八人,多了的那五怪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若不是还长着一张人脸,星见夫人都要怀疑他们是去打猎了。 看着那一排扭动的改造人,悠仁问:“这些人怎么处理?” “我们带他们去东京高专吧,让五条老师、夜蛾校长和家入前辈看看,他们究竟中了什么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5、第 25 章 “你和五条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啊?”钉崎好奇地问悠仁。 “五条先生救过我。”悠仁向他们解释道,“当时我脑子搭线,去了有咒灵出没的学校,然后差点被那只咒灵生吞了,幸好五条老师及时赶到!” 悠仁说着,开始兴奋起来:“五条老师一来,那只咒灵马上萎了,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拔腿就跑!可见,五条老师一定超级厉害呢!” 厉害是挺厉害,钉崎和伏黑想,但是悠仁流露出的崇敬之情好像有些过了吧? 说到五条悟,悠仁就停不下来,他继续道:“五条先生长得那么帅,能力那么强,还会那么多技能,对人还那么温柔,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呢?” 悠仁的花痴样,简直和他们曾经的憨憨挚友虎杖悠仁不相上下,钉崎和伏黑都想吐槽了,他们试着憋了憋,到底还是没憋住:“也不用把五条老师标榜得这么高啦……他有时候很……中二的!” 这家伙还有很恶劣的一面呢,除了虎杖悠仁那个小傻子,谁和他接触久了,都会觉得这人实在一言难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对五条悟也成立,与其之后让星见悠仁失望,不如提前给他打一预防针。 “中二的五条先生啊?”悠仁想象了一下,“感觉是一个可爱的人呢!” 这小子没救了,和当年的虎杖悠仁有的一拼,钉崎和伏黑十分无奈:“你是受他蛊惑了吧?别啊。” 三人随意交谈着,不久之后,他们便来到了东京咒术高专。 因为悠仁的迷弟特性迷途不知返,钉崎和伏黑想要中和一下,所以一路上没少损五条悟,这会儿看到真人斜靠在大门旁等他们,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两人胡乱向他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进去,把悠仁还给了五条悟。 悠仁见到五条悟就咧开了嘴,可见刚才钉崎和伏黑做的全部都是无用功。他想切入正题,将今日所见一股脑倒出来,五条悟却说:“不急,我先带你逛一下学校。” 此处并非景点,悠仁却饶有兴趣,认真聆听着五条悟的讲述,比如学校的由来,宗旨,校园封印着什么咒物等等。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悠仁看到墙上挂着许多相框。“他们都是为了救他人而牺牲的咒术师。”五条悟解释道。 原来如此,悠仁曾经听说,为了同伴,为了人类而牺牲,是许多咒术师的终点。但因为离他遥远,悠仁除了唏嘘,对这句话并无太多的感触,而在这一刻,他终于有了实感。 那种敬佩与悲哀交织的情绪,在悠仁看到某张金发人像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悠仁在那副相框下停住了脚步。 相片上的男子戴着眼镜,穿着一身浅色西服,优雅而冷峻,像一位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的上班族。 悠仁轻声说:“他一定是一位好老师……真可惜啊,居然这么年轻就走了……他的学生肯定很不舍吧?” 五条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照片中的七海建人,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感伤的微笑:“是啊,他是一位优秀的咒术师,也是一位优秀的老师,”虽然学生只有一人,“他是我曾经的后辈和好友。他很棒,一直非常努力,是个十分靠谱的成年人……那些过去和他一起共事的时光,真的很让人怀念呢。” 悠仁又凝视了一会儿相片,而后对画中人说:“谢谢你所做的一切,祝愿你来世过得开心,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旁边的五条悟在心里默默对七海说:“娜娜明,悠仁来看你了。虽然他的记忆被重置了,但他心中一定有个地方还熟悉你……谢谢你曾经对他的启蒙和照顾。”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五条悟推开了一扇门,喊道:“嗨,夜蛾校长,忙什么呢?” 夜蛾正道正在缝合一只咒骸,因为忙着穿针引线,再加上对方是有事没事就过来打扰人的五条悟,他都懒得抬头:“五条,是你啊?” “你别只知道埋头苦做啊,什么时候去替代了乐岩寺嘉伸的高层位置吧,他都老成那样了,干脆去颐养天年得了,免得整天做一些愚蠢的决定。”五条悟拿起一只咒骸把玩,接着转身将其塞到了悠仁手中,并把他推到了跟前,对夜蛾正道说,“介绍一位朋友给你认识——这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悠仁……” 听到这话,夜蛾反应剧烈,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悠仁的眼睛,然后扔下了手中的活,站起了身。 “你叫悠仁?”夜蛾走近,和悠仁握手,“你好,我是夜蛾正道。” “您好,我是星见悠仁。很高兴见到您!请多关照!”从这位校长起身开始,悠仁就感觉,以他的身份而言,夜蛾校长和他的见面礼似乎有些过于隆重。他总觉得,这位校长应该严肃地坐着问他,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画风才更合适,而现在的夜蛾校长居然表示了热情——他都要诚惶诚恐了…… 你看,果不其然,连“初次见面”都忘了说。 夜蛾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欢迎你,悠仁!”而后在那个咒骸准备攻击悠仁的那一瞬间拎走了它,扔到一边,“对了,”夜蛾问道,“你有咒术吗?” “有。”悠仁回答。 “哦?是什么?”五条悟似乎很感兴趣,“秀给我看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6、第 26 章 “我有催眠术式,但是这个……不值一提吧。”悠仁不太想在五条悟面前显摆,相比他人具有很大攻击性的咒术,他会的那点东西简直就像小儿科。更何况面对五条悟这个最强,班门弄斧的意味太过明显。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随即钉崎和伏黑推门而入,他们走过来汇报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改造人都带到这里了。五条老师,夜蛾校长,你们现在想去看看吗?” “改造人?什么东西?”五条悟问道,“又是被真人改造的?” “感觉不太一样……诶,悠仁你还没和五条老师说吗?”钉崎问,“那你们刚才在干嘛?” “我本来想说的……”然后被五条先生打断了。悠仁不好意思说后半句。 “哦,对,他想说的时候被我堵回去了。”五条悟毫无悔改之意,大方地揽了下来,“现在说也不急嘛,我们刚才有更重要的事做呢。” “什么更重要的事啊?”伏黑问道。 “带悠仁逛校园啊,我要认真给他讲解,悠仁要认真听讲,很重要。”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解释,另两人则听得十分无语。 “好啦,现在我们逛得差不多啦,可以开始做那些无趣的事了。”五条悟说,之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早在他们三人回到高专之时,五条悟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他要调查的不会是一桩简单事故,背后也许暗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这差不多也意味着,他很快就要再一次失去自由时间了,想想都觉得郁闷——刚轻松几天,又要接着面对各种残忍的杀戮和掠夺……真是不好玩啊。 另外,他的追求真爱大业才刚开始,花未开,果未结的,他有些舍不得和悠仁天各一方。 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只因他是六眼,他是最强,他是五条悟。 一路上,悠仁向五条悟和夜蛾正道简要地讲述了那些改造人的怪异举止,钉崎和伏黑做了补充,主要是描写了悠仁如何用他的术式制服那些人的经过。 虽然没有很多时间供他们——主要是钉崎——来渲染,但五条悟和夜蛾正道还是抓住了重点:现在的悠仁有术式,而且是很神奇的术式——不伤人,却能用较为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既然悠仁拥有这样的稀缺能力,他一定能成为一位非常出色的咒术师。 如果悠仁愿意的话。 原来新生的悠仁已经悄悄变强大了,正如内里那个永不服输的小男孩曾经经历的快速成长……五条悟和夜蛾正道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悠仁,总是要时刻准备着另眼相看呢。 走到了捆绑着那些“俘虏”的房间,家入硝子已经来了。 她给他们做了初步的检查,然后给出了结论:“他们曾经是普通人,但是被强行更改了头脑和记忆。” 五条悟释放出一小部分咒力,传导到了这些人身上,这是他进行探测的方式。接收到传输回来的信息后,他说:“他们现在的体质一半接近咒灵,但是没有咒灵的气息。” 夜蛾仔细询问了钉崎和伏黑初见那些改造人时的情景,然后推断道:“应该是经过某些触发点后,既定的命令会强行占据他们的思维,让他们做出非人的举动。” 五条悟表示同意:“且在这之前,他们的行为举止应该和正常人无异,所以隐蔽性极强,在他们从山脚到山顶这个过程中,都没有被他人发现异样。” 夜蛾正道问家入硝子:“他们被改造的过程有没有可能是可逆的?” 家入硝子:“我觉得……是。” 她的这个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舒了一口气。他们见过许多被改造的人类,通过灵魂,或者通过身体,但这些人从外表就可以被区分出来,他们失智,失魂,失去了人类的相貌,失去了人类原本拥有的理性和善良,而且永远无法回复原样,就算再于心不忍,咒术师所能做的,除了把他们杀死,没有其他办法。 但是如果改造是可逆的,那他们就不用承受如此残酷的结局,他们的人生还有机会被改写,虽然暂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但至少,他们有希望重返正常的生活。 能维持原样,被操控,触发点,关键词指向性明显,让五条悟,夜蛾正道,家入硝子的思维汇入了一处。他们异口同声道:“这些人应该是被催眠的。” “不是我干的。”悠仁小声说。 几分钟前,五条悟这位见识过各种各样术式的最强王者刚评论过,催眠术式是极其少有的术式,他“从业”至今遇到过的只有悠仁一人。所以再次听到这一词汇,悠仁便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他可不会贼喊捉贼。 大概觉得悠仁的反应挺有意思,五条悟装作要扯下眼罩,吓唬他道,“哦,真的吗?六眼可不会看错。要是悠仁干了坏事,那一定会被我好好教训的哦!” 被五条先生教训,百分百会死得很惨!悠仁后退了一小步:“真的不是我啊!” “哈哈,悠仁真可爱,”五条悟不逗他了,抬起手,揉了揉悠仁的脑袋,说道“当然不是在说你,你想多啦。我们的悠仁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接着五条悟转过身,继续之前的话题:“除了被催眠,他们还被施予了咒术,类似于两年前的那次大型‘无为转变’,所以这些人在不受自我控制的前提下,仍然具有强大而残暴的举动。不过……”他神情严肃起来,“这一次似乎升级了。” “他们没有了自我意识,但会听令于幕后的操控者。简单说来——他们都变成了傀儡,或者棋子,幕后的大boss可以指挥他们去做任何事,用最疯狂的办法……” “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7、第 27 章 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是啊,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毫无人性的杀戮就能达成吗?还有多少人受到过他们的操控?他们针对的是某个人?某些人?还是……全世界? 太多问题,却无人可以回答。 五条悟皱眉道:“我觉得此类事件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一次,要不是阴差阳错,正好碰到了悠仁他们,一定会有更多伤亡。但那些人的计划被迫中断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是啊,背后的操控者,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他们不会介意多几具尸体。 “看来,这不是一张简单的案子,背后也许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夜蛾正道说,“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需要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以及他们选择操控对象的方式。这样才能拯救那些无辜民众。” 他的目光望向那些改造人:“他们还能言语吗?不知道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那一串人被紧紧捆绑着,嘴里都塞着毛巾,不能动,不能言,所以只能用赤红的眼睛瞪着他们。 但他们的眼神空洞且虚无飘渺,没有实质思想。 家入硝子走上前:“以我刚才检查时观察到的经验,套他们的话应该够呛,他们好像只会说固定的重复的几句。” 夜蛾正道问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于是家入硝子抽出了其中一位改造人口中的毛巾。 那个留着小胡子的改造人依旧瞪着眼,口中嘟囔道:“适者生存,是时候改变了!”重复了好几遍,就像毫无感情的复读机。 家入硝子试着问那人一些问题,但他所有的回答都是原先的那句话。 “唉,真令人头大呀。”五条悟叹息,“这些改造人已经完全神经紊乱了,问他们问题大概和对牛弹琴差不多,也许连牛都不如。” “小胡子,你念得太不走心了,这是硬塞进你们脑中的口号吧?”家入硝子皱了皱眉,她把毛巾重新塞了回去,然后抽出来了另一人的。 “来啊,自相残杀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那是位女子,原本应该拥有姣好的样貌,但此时表情狰狞,翻来覆去,说的也是同一句话。 同样,问她任何问题都无果。 家入销子试便了所有人,得到的结果十分雷同。 这算什么?社会达尔文主义?这不是二十世纪之前风靡过的错误认识吗?为何会被他们奉为真理? “莫非背后的大boss是达尔文的拥戴?”家入硝子猜测道,“但他知不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其实并非达尔文提出的,而且和达尔文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有所出入?” 家入硝子主修生物医学,对这方面颇有研究。她判断道:“如果背后的大boss真的信奉适者生存,也许他会故意将那些人置于人群中,进一步激化人类矛盾,让这些人处于一个极端的环境里,以此来推动他们在短时间内所谓的‘进化’。” “极端的环境……难怪,他们的口号中会有自相残杀的部分,”五条悟道,“人类世界,最极端也不过如此了。” 在场之人听闻此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分析有理有据,可推导出的结果太令人震惊。 那位大boss是要搅乱整个人类世界吗?他的野心实在太大了!而且居然用的是如此残忍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啊。 “可这他妈算什么‘进化’啊?”悠仁捏紧了拳头,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甚至爆了粗口,“就算在相互杀戮中提高了所谓的战斗力或者咒力,可把世界搞得一团糟,这不是大大的‘退化’么?难道将人类文明销毁,回到千百年前的一片混沌是他想要的吗?那时,他得到了所有的力量又有何用?!!” 悠仁爆发了一小下,然后大概觉得自己不太礼貌,便噤了声。但五条悟知道,悠仁内心的愤怒正在惊涛拍岸,并非像他表现得那般安宁。 他在心里说:悠仁果然还是那个悠仁,满腔热血地爱着这个世界,为他人之痛而痛,为他人之苦而苦,永无止境,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疼。 “悠仁,消消气。我们会想尽办法阻止他这么做的。”五条悟上下轻抚着他的背,像是给一只小老虎顺毛,悠仁才慢慢平复了那一腔愤慨。 “对,那人的计谋不会得逞的。”夜蛾正道也说,接着他转向了家入硝子,“所以,我们有没有办法得到一些背后操控者的信息?他会不会在这些人身上留下痕迹呢?” “他们的身体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的记号,”家入硝子答道,“但思维里一定有,只是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我也不清楚,如何去捕捉那些痕迹……” 不过,在一片沉默中,悠仁举起手来:“可以让我来试试吗?” “你是想催眠他们,然后进行询问?”悠仁的话一出口,五条悟就猜到了……一半。因为考虑到实情,他有些犹豫,“现在的他们都是失魂失智的模样,如果期望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回答你的问题,也许会有些困难。” “对,我想对他们催眠,但不是直接询问……”悠仁解释道,“其实,我的术式还包括另一部分——我可以进入他人的梦境,作为一个旁观者,了解他的过去和所经历的事情。” “悠仁啊,”五条悟感叹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这样一来悠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试一试而已,成不成功另说。” 方法很新奇,家人销子问道:“进入他人梦境的,是你本人还是你的灵魂?” “是我的灵魂。”悠仁说,“我的身体只会停留在原地。” “所以,相当于‘灵魂出窍’?”家入硝子问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悠仁点点头。 过了须臾,五条悟才继续问道:“在你使用术式的时候,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如果我在里面待了超过十分钟,请把我唤醒,谢啦。”悠仁说得云淡风轻。 但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进入他人的梦境会有危险性吗?”他不由多问了一句。 “10分钟以内,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我现在咒力有限,如果超过了一定时间,对方就会发现我的存在,而且他们会意识到,我是他们梦境中的一个异物。出于本能,他们会想要把我赶走,或者……”悠仁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杀死。” 最后一个词让所有人一惊。五条悟嘴边的微笑散去,面容严肃起来:“明白了,你千万小心,我一定会叫醒你的。” “谢谢五条先生,麻烦你了。”悠仁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别和我多礼啊,你和我生分什么?”五条悟看了看那一串绑在一起的改造人,问道,“你准备挑哪一人进行催眠?” 悠仁想了想,指着一位外表看上去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男孩说:“就他吧。” 五条悟发动咒力,解开了那个改造人的绳索,将他推搡至悠仁面前大约一米左右的位置。 “这样如何?” “可以,那我开始了哦。” “悠仁,”五条悟郑重地再次说道,“一定要小心!” “嗯,我会的。” 悠仁做了个深呼吸,凝神望向那位倒霉兄弟的眼睛…… 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人似乎在同一时刻凝固成了雕塑,虽然还是两具有血有肉的躯体,但已经开始魂游天外。 家入硝子子看了五条悟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五条路瞬时明白了——她在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回答了之前五条悟要她确认的事。 虽然五条悟内心早已相信——此悠仁,便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虎杖悠仁,但被等同于官方的家人销子认定,感觉便升了一个级别。 他用力地看了一眼悠仁,几乎要酝酿出一场滂沱大雨。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8、第28章 两位少年面对面站在一起,年纪相仿,神情却天差地别,一个坚定,一个空洞。橘发少年脸颊还有未褪的圆润轮廓,如果忽略他此刻的浑浊眼神,他本该在阳光明媚的球场上挥洒汗水。 悠仁的灵魂穿透了物理阻隔,如春日溪流,悄然渗透,直视另一个灵魂的深渊,潜入他的梦境回廊。 那里是一片迷雾,四周布满晃动光影,声音像是隔着几层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沉闷而失真。这是意识底层,记忆碎片在此沉浮,像拼图,但被熊孩子打翻了,还被人故意踩了几脚。悠仁努力拨开迷雾,试图看清。 破碎画面闪现,如信号不良的老旧录像: 冰冷的金属台面,刺目的无影灯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捏着一支装有幽蓝色液体的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 一个模糊人影站在高处,声音断断续续:“样本……筛选……清洗……新秩序……” 巨大的的几何符号在雾气深处一闪而过,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时间在监测仪单调的滴滴声中流逝,夜蛾正道放轻了呼吸,硝子指间的烟灰摇摇欲坠。 五条悟靠着墙,墨镜后的视线难以捉摸,但始终未离开过悠仁。 突然,橘发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颤,幅度不大,却异常僵硬。他的肌肉绷紧,抬起头,浑浊瞳孔盯着前方虚空,嘴唇无声地剧烈翕动。 与此同时,梦境中的悠仁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他强行稳住心神,试图在那些纷乱碎片中,抓住一丝连贯线索。 但每一次尝试深入,一道坚固闸门便骤然浮现,将他的感知粗暴弹开,视野里的迷雾更加浑浊,碎片更加零散,从马赛克升级成了抽象派油画。 “呃!”悠仁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胸口剧烈起伏,额发被冷汗浸湿。 “悠仁!”五条悟瞬间站直,一步跨到他身侧,宽大的手掌稳稳扶住他后背。掌心传来的热度透过卫衣,带着奇异的安定力量。“够了!”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再……试试……”悠仁喘息未定,倔强地看向旁边一个被束缚的中年女人。 侵入同样艰难。 女人的身体没有剧烈反应,但悠仁的意识在女人梦境碎片中穿行,感受到的只有更深的压抑和绝望。一个破碎的词语,如溺毙者的吐息,艰难地穿透屏障传来:“样本……筛选……” 某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一个几何符号一闪而逝,又仿佛听到一声恶意嘶吼,直接撞在他的灵魂上! 现实中的悠仁剧烈呛咳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停下!悠仁!”五条悟低沉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悠仁身体失去支撑向后倒下的瞬间,将他整个人半揽进怀里。 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沉稳的力量,像一道屏障,隔开了意识深处残留的恶意。 悠仁靠在五条悟怀中,浑身脱力,像被抽掉了骨头,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感觉身体被掏空……字面意思。 “对不起……”他虚弱地摇头,声音发颤,挫败感和疲惫感潮水般涌来。“像隔着几层毛玻璃看东西,非常模糊……稍微想看清一点……就有东西在看着我……给我警告……”他用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只有……‘清洗’、‘样本’、‘筛选’……别的穿透不了那层屏障……抱歉……” “足够了!”夜蛾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后怕,“这屏障是人为设置的,极其恶毒。你带回的信息,已经指明了方向。”他转向家入硝子,“硝子,联系东京咒术医疗中心,最高级别精神隔离病房,立刻转移!成立专门小组,维持生命体征,评估精神损伤,给出详细报告。” “明白。”家入硝子掐灭烟头,利落地开始拨电话。 五条悟一直沉默着,只是稳稳支撑着怀里的悠仁,少年的身体还在发抖,像手机开了震动。 等硝子指令下达完毕,他才改变姿势,半扶半抱,将几乎虚脱的悠仁带离了房间。 “感觉像脑子被扔进冰水里涮了三天三夜,还什么都没捞着。”悠仁靠在五条悟身上借力,试图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看到的全是……马赛克。” “非法入梦,还撞上了人家精心设计的防盗系统,”五条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少了几分惯常的戏谑,“能全身而退,能带回来关键词,已经算你本事大了,悠仁同学。”他扶着悠仁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更稳了些,“不过,这种高风险的潜入业务,下次得加钱,我帮你申请。” 悠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什么力气。 五条悟没有用瞬移,只是扶着悠仁,沿着略显昏暗的走廊慢慢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只有悠仁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去哪?”悠仁终于缓过一点劲,低声问。 “找个能喘口气的地方。”五条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们沿着盘旋楼梯向上,最终推开一扇沉重的防火门,傍晚微凉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眼前豁然开朗,这是高专主楼的天台,夕阳正沉入远方山峦,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锦缎。余晖毫无保留地泼洒在空旷的天台上,也落在他们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冷。 五条悟扶着悠仁走到天台边缘的矮墙边,夕阳勾勒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侧脸,额前被冷汗打湿的粉色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好点没?”五条悟问。 “嗯……好多了。谢谢您,五条先生。”悠仁点点头,晚风吹拂,带来一丝清爽,疲惫感似乎真的被广阔空间冲淡了。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夕阳金辉落在他墨镜的镜片上,他忽然抬起手,不是去拿烟,也不是推墨镜,而是伸向了悠仁的额前。 悠仁下意识僵了一下。 那只骨节分明,属于最强咒术师的手,温热指尖轻轻拂开悠仁额前几缕粉色发丝,动作异常自然,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柔,流畅得像做过无数次。 指尖擦过悠仁微凉的额角和敏感的耳廓时,似乎有一阵细微电流感。 “头发都湿透了,粘在脸上不难受么?”五条悟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收回了手,插回自己裤兜里。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有嘴角挂着一丝难以解读的弧度。 悠仁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像是被那只带着余温的手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漏了一拍,随即不受控制地加速狂跳起来。 脸颊温度在夕阳掩护下,开始悄然攀升。刚才在经历的冰冷梦魇,和灵魂冲击带来的战栗感,仿佛被这带着体温的触碰驱散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耳根烫得惊人。他眼神慌乱地飘向远处燃烧的晚霞,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五条先生……这是在做什么?关心他吗? 五条悟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窘态,或者说,注意到了也装作没看见。他转过身,背靠矮墙,面朝着夕阳沉落的方向,晚风吹动他银白的发梢。“这里的日落,比下面那些糟心事好看多了。”他语气随意,像是随口点评天气。 悠仁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带来的悸动,和此刻天台的宁静辽阔交织在一起,给他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 他看着五条悟的挺拔侧影,墨镜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那份强大的存在感,一种莫名情绪悄然滋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9、第29章 沉默须臾,两人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五条悟似乎在斟酌词句,那副永远游刃有余、玩世不恭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细缝。 然后,他轻咳一声,转了个话题:“悠仁,关于春假的事……之前说好,带你和阿姨来东京,只为度假。”他顿了顿,“结果变成了这样,让你卷进危险,让阿姨担心……抱歉。”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最强咒术师低头道歉?这画面比看到伏黑惠跳芭蕾还少见。 “五条先生,千万别这么说。”悠仁道,“能帮上忙,能阻止那些坏蛋,这比度假有意义多了,真的!”他琥珀色眼睛亮晶晶的,真诚满溢,“而且,您能带我们游玩,帮我妈妈止痛……这已经是最好的春假礼物了!” “觉悟很高嘛,悠仁。”五条悟的语气恢复了轻快,多了点温度,“不过呢,最强咒术师说出口的承诺,打折处理也太掉价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两张印刷精美的硬质卡片,不由分说地塞进悠仁手里,动作快得像怕被退货。 “箱根,‘星之汤’顶级私汤别邸,三天两晚,带私人管家和米其林三星怀石料理。”五条悟用指尖点了点卡片上烫金的温泉图案,“等这边事情收尾,等你恢复元气,找个小长假,带阿姨去。真正的假期,泡到脱皮,吃到扶墙。最强承诺,童叟无欺。” 悠仁看着手里触感温润的温泉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箱根顶级温泉?这散发着金钱芬芳的赔偿规格太高了!他刚想开口…… “好了,精神损失费和假期赔偿支付完毕。”五条悟直起身,拍了拍手,像完成了一笔大生意,语气又变得张扬起来,“接下来,是安抚我们功臣的时间!”他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下,对着话筒说道:“胖达,带人来我办公室。对,带上你的保留节目。观众已就位,急需精神污染……咳,急需欢乐治愈!” 几分钟后,他们回到五条悟的办公室。不久,门被推开,胖达那颗毛茸茸的熊头率先探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狗卷棘,以及一个走路姿势极其僵硬,关节发出“咔哒”声的家伙。 它穿着高专男生制服,但露出的手臂和脖颈部分,是光滑的金属结构,脸上覆盖着半张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电子眼闪烁着幽蓝的光。 “这位同学,你的赛博坦血统有点纯啊。”悠仁心道。 “哟!五条老师!星见学弟!”胖达挥舞着毛爪子走进来,声音洪亮,热情洋溢,“听说这里有vip观众需要欢乐套餐?胖达剧团,使命必达!” 他拍了拍旁边那个金属人:“介绍一下,我们剧团的新晋台柱——机械丸!别看他冷冰冰的,跳起舞来那叫一个朋克风,保准让你们大开眼界!” 机械丸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发出一个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程序启动,娱乐模式载入中。警告:肢体协调模块beta版,存在40%故障率。” 狗卷棘默默地把衣领拉得更高了,只露出一双写着“我想回家”的死鱼眼,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那么!”胖达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顶魔术帽,扣在自己圆滚滚的熊头上,摆了一个夸张的亮相姿势,“胖达剧团特别慰问演出,现在开始!第一个节目:机械丸的故障……啊不是,是未来之舞!” 胖达打了个响指,机械丸金属身躯颤动,电子眼蓝光大盛,一段节奏强硬的电子乐凭空响起。 机械丸开始跳了。他的动作充满了机械的顿挫感,和不可思议的僵硬角度,手臂像生锈的液压杆般抬起落下…… 他试图做一个旋转,结果上半身转了90度,下半身还牢牢钉在原地,人形麻花似的,腰部连接处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呃……计划中的360度回旋!”胖达额头冒汗,强行解说,“看这充满力量感的……卡顿!充满了对传统舞蹈的反叛精神和艺术!” 机械丸试图抬腿踢踏,结果左脚绊右脚,整个躯体如失控陀螺,一声巨响后,砸在了五条悟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 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份文件飞了起来。机械丸的金属手臂还在徒劳抽搐着,电子眼疯狂闪烁:“错误!错误!平衡系统失效!请求重启!” 办公室一片死寂,豆袋沙发里的悠仁看得目瞪口呆,想笑又得憋着,表情管理濒临崩溃。狗卷棘默默转过身,肩膀可疑地耸动。 五条悟扶额,深色眼罩下的表情大概很精彩:“胖达……这就是你的保留节目?未来之舞?我看是报废之舞吧?” “纯属意外!艺术总有意外!”胖达手忙脚乱地去扶机械丸,身体差点被沉重的金属带倒,“下一个!下一个节目绝对精彩!狗卷,先帮个忙!” 狗卷棘认命般转过身,拉下一点衣领,深吸一口气,对着混乱的现场,发动了咒言: “不许笑……噗!” 咒言出口的瞬间,狗卷棘自己先忍不住破功,强大的咒言之力瞬间扭曲! 胖达突然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笑意从脚底板直冲上来!“哈哈哈哈!”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抱着沉重的机械丸开始疯狂地原地转圈,毛茸茸的身体像个失控的滚筒洗衣机……的滚筒。 刚刚挣扎着把自己从文件堆里拔出来的机械丸,电子合成音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诡异笑声:“啊哈哈……系统紊乱……哈哈”,一个赛博精神病似的。 连瘫在豆袋沙发里看戏的悠仁,也突然觉得一股强烈滑稽感涌了上来,看着胖达抱着机械丸转圈的荒诞画面,忍不住开始大笑,随即又因为精神虚弱,呛得不停咳嗽:“哈哈……笑岔气了……算治愈还是谋杀……”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五条悟。他抱着手臂,看着办公室里群魔乱舞的混乱场面,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 “胖达剧团的欢乐治愈,效果出众,堪比精神攻击。看来下次的安抚任务,还是交给夜蛾校长让他唱校歌比较安全……” 他走到还在疯狂转圈的胖达旁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胖达后颈,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大型玩偶熊,强行终止了这场失控的故障之舞。 “演出结束。”五条悟宣布,“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们的台柱和音响,给我圆润地离这里!” 胖达晕头转向地被拎着,还不忘对着悠仁挥了挥爪子,打着嗝笑道:“哈哈……悠仁……下次一定……哈……更精彩!” 狗卷棘如蒙大赦,拖着还在“哈哈”乱响的机械丸,飞快逃离了这片“欢乐”战场,背影写满解脱。 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安静,悠仁看着五条悟一脸无奈地整理文件,再想想刚才那场荒诞表演,从改造人梦境里带来的憋屈、恐惧、紧张,都被这混乱插曲冲淡了,只留轻松暖意。 就在这时,刺耳的铃声响起,如警报,撕裂了办公室里带着粉红泡泡的宁静。 五条悟接通电话,夜蛾凝重的声音传了出来:“悟,看视频,我刚发给你的。” 十秒后,传输完成,他点开,同步投到了液晶屏上…… “插播紧急新闻。今日下午三时许,横滨市一社区发生大规模群体冲突事件。事件起因不明,据目击者称,冲突双方多为邻里居民,事态迅速升级为群体斗殴……” 女主播的声音清晰紧绷。画面切到航拍镜头:狭窄的街道上,人影攒动,推搡扭打,杂物散落。镜头拉近,捕捉到几张扭曲的面孔,眼睛赤红,疯狂嘶吼着什么。 女主播的声音继续,带着困惑:“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冲突者反复高喊统一口号……” 电视声音被调大。女主播一字一顿地念出: “现场口号疑似为——适者生存!弱者淘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第30章 悠仁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因震惊而收缩。 五条悟紧握着手机,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但悠仁觉察出,挂上电话后,他的神情在迅速变冷。 “我需要去见夜蛾校长,悠仁,你先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 “我想一起去!横滨的暴动……会不会和我们今天遇到的事件相关?” “不,悠仁,你旧病初愈,首要任务是好好休养,这些事我们可以搞定。” “可是……” “没有可是!悠仁,我相信你有独特的能力,未来一定可以帮助到大家,但不是现在。” 望着五条悟转身离去的背影,悠仁心中感慨万千。 身为最强,他永远只能暂时忘记世界,但世界依然会随时召唤他;所有人都可以依赖他,而他又有谁可以依赖? 半小时后,五条悟回来了,他说,今天晚上他就要去横滨,无法再陪伴自己。看到五条悟的眼神略带愧疚,悠仁抢先一步说,能来这里,能欣赏美景,能认识这么多朋友,自己已经相当满足了。 春假也即将结束,既然都要回横滨,那便一起去吧。于是,不久,悠仁和母亲便跟着这位最强“保镖”回到了横滨的家。 五条悟走后,悠仁的生活暂时重归平静。 次日回学校,一进门,他就被一股狂热气氛吞没,走廊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密集程度堪比咒灵聚集——原来已经到了“校园祭”筹备的日子。 “决定了!我们班就办‘忍术体验屋’!”漩涡鸣人站在课桌上,挥舞着手臂,金发炸毛,唾沫横飞,“多重影分身教学,手里剑投掷,变身术大挑战,绝对火爆全场!成为校园祭no.1!”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领奖台上接受欢呼。 “驳回。”讲台旁,倚着门框的卡卡西老师眼皮都没抬一下,居然还懒洋洋地翻着《亲热天堂》精装版,“第一,学校保险不覆盖手里剑误伤,和影分身踩踏事件;第二,预算不够买那么多烟雾弹和替身木;第三,”他终于抬起死鱼眼瞥了鸣人一下,“你上次用变身术,变成伊鲁卡老师去女澡堂的事,校方记忆犹新。” 鸣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了,他从课桌上滑下来情真意切道:“卡卡西老师!那是意外,意外啊!” “啧,鸣人就是爱热血上头。”坂田银时抠着鼻孔,举起手,“要我说,还是搞咖啡厅靠谱,可以命名为‘糖分至上万事屋’。我们可以提供各类甜品——比如宇宙无敌美味的草莓牛奶、芒果慕斯、巧克力芭菲、洞爷湖薄荷苏打,让疲惫的灵魂在糖分中得到救赎!这才是真正的治愈系!比鸣人的热血鸡汤实际多了!”他舔了舔嘴唇,“顺便还能收费,补充一下万事屋的赤字……” “提议……通过。”卡卡西同意了,比起处理鸣人制造的事故报告,他更愿意看账本。“这个方案主题明确,安全可控,还能创收。银时,预算申请交给你了,记得把洞爷湖苏打的成本写低点。” “喂喂,卡卡西老师!你这是区别对待!”鸣人哀嚎。 “这叫务实,吊车尾的。”银时得意地冲鸣人比了个v。 于是,他们班轰轰烈烈地投入了“糖分至上万事屋咖啡厅”的建设大潮。而作为班里公认的好人缘+亲和力代表,悠仁毫无悬念地被分配到了服务员岗位。 “悠仁君,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银时郑重其事地将一套崭新的裙装拍在悠仁手里,眼神真挚,仿佛在托付传家宝,虽然实际是打折尾货,“用你阳光的笑容和……独特的服务技巧,征服所有顾客的胃和心吧!” 悠仁看着手里这套烫手制服,嘴角抽了抽:“银时……这是女款吧……” “细节!不要在意细节!”银时大手一挥,“这是为了营造纯正的女仆咖啡厅氛围。虽然你是男仆,但精髓不能丢!”他凑近压低声音,“相信我,那些jk们就吃这套,营业额翻倍就靠你了,献身吧少年!” 太宰治不知何时晃悠过来,斜倚在门旁,鸢色眼眸里满是看好戏的笑意:“不要忘记穿上高跟鞋哦,小悠仁!”他指着地上一双黑色系带恨天高道。 悠仁:“……太宰先生,您的好意我不想心领!” 一天后,特训在临时布置的模拟咖啡厅展开。几张课桌拼凑成吧台和卡座,摆满了借来的杯碟和道具点心。 悠仁在那几位不靠谱死党的强烈要求下,无奈换上女仆装,然后感觉,全身的汗毛都在发出无声尖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窄腰大摆的黑色女仆裙,外面系着带繁复蕾丝花边的纯白小围裙。最要命的是脚下——一双十厘米细跟的黑色高跟鞋,这高度,踩死一级咒灵都够了。 “哇,悠仁今天好美!”龙马和鸣人异口同声。 “这……真的有必要吗?”悠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试图做最后挣扎,“银时!服务生穿运动鞋也可以很阳光啊!而且这个高度……” 他试着挪动一步,脚踝立刻发出抗议的哀鸣,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感觉像走高空钢丝,且下面还没网。 “no!no!no!”银时表情严肃,像在传授宇宙真理,“氛围!悠仁君,是氛围!jk们要的是沉浸式体验。这双鞋,是灵魂!它能让你挺拔、优雅、走出猫步般的气场。想想营业额吧。”他拍了拍悠仁僵硬的肩膀,“为了班级荣誉,为了糖分自由,冲吧少年!记住,微笑是你的武器,高跟鞋是你的战靴!” 悠仁正想用白眼作为对银时的回答,他放在围裙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五条悟的来电。悠仁接起,听到他说:“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我来你们学校了,你在哪里?” 手机里似有回声,悠仁刚想告知自己的方位,便听到一句“不必了,我看到你了。” 他回过头,撞上了五条悟的视线…… 五条悟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吹了一声口哨:“悠仁酱,今天让人耳目一新啊!” 悠仁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 五条悟拿过一盘芒果慕斯,银时在一旁龇牙咧嘴——先来后到,这盘应该是他的。 五条悟似乎本不想理会,但看了一眼悠仁后,又改变了主意:“那还给你,我怕上火”。他换了一杯西瓜冰沙,端着红酒般,施施然走到唯一的vip卡座坐下,俨然准备认真欣赏。 欣赏什么,悠仁都不好意思细想。 就这样,五条悟墨镜后的目光扫描仪似的,从头到脚,将穿着女仆装的悠仁检阅了一遍,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最终定格在一个灿烂得有些欠揍的笑容上。 “嗯……不错不错,这身装备很有潜力,很适合悠仁酱呢!什么都很好,就是这站姿,像刚被罚站的僵尸,缺乏服务行业的灵魂。” 悠仁无奈道:“五条先生,您……别来取笑我了!” “怎么是取笑呢?我是来提供帮助的!”吃瓜群众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安全顾问的首要职责,就是确保服务人员自身安全。比如,防止你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或者被变态顾客抢走。现在,悠仁服务员,请开始你的表演:把这份道具三明治安全护送到卡卡西老师面前吧。” 卡卡西坐在不远处的顾客席,默默地把《亲热天堂》举得更高了。 悠仁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脚上那该死的刑具,和五条悟灼人的目光。他端起托盘,挺直腰背,迈出了“优雅”的第一步。 “停!”五条悟的声音像裁判的哨声,“重心放低,想象你脚下踩的不是高跟鞋,是伏黑惠的式神鵺。要稳,要轻!” 鵺:???勿cue,要脸。 悠仁:“……” 鵺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脚踝快断了。 第二步,第三步,悠仁试图按照五条悟说的“重心放低”,结果身体前倾幅度过大,托盘上的三明治危险地向前滑动起来,他连忙手忙脚乱稳住托盘,代价是身体一个趔趄。 “托盘端平,手腕用力。想象你在维持一个微型的无量空处结界,任何食物都不能逃离你的掌控!”五条悟的指导越来越离谱。 悠仁却有了手脚无处安放之感。 “优雅,注意优雅!”五条悟一边喝着西瓜冰沙,一边进行着毫无建设性的指导,“摔盘子事小,摔坏了我们宝贵的服务员事大!来,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吸气,想象自己是t台超模;呼气,想象卡卡西老师手里拿着你拖欠的作业。” 卡卡西:“……”书页翻得更响了。 悠仁咬着牙,再次尝试。 他集中精神,把托盘想象成需要维持的结界,把脚下的高跟鞋想象成……呃,钉在脚上的刑具。他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谨慎,眼看距离卡卡西只有几步之遥…… “很好,保持住!”五条悟鼓励道,“现在,最关键的一步!弯腰,放下托盘,同时露出职业微笑!记住,微笑是咒术师的第二张脸!要像祓除咒灵时一样充满信念感!” 悠仁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就在他准备将托盘放到桌上的瞬间,悲剧发生了——那该死的细高跟,踩到了他自己女仆裙的花边裙摆! “啊——” 惊呼声和托盘落地的脆响共鸣,悠仁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倒,眼看,就要给卡卡西老师行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服务也过于虔诚了…… 千钧一发时,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五条悟长臂一伸,稳稳地搂住了悠仁的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31章连投怀送抱这种大招都用上了…… 前一秒,悠仁只觉得天旋地转,重心彻底背叛了他,脚踝传来尖锐刺痛,视野里,只剩下卡卡西老师那本《亲热天堂》封面在急速放大…… 完了,社死程度MAX!当他绝望地闭上眼后,预想中,与坚硬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未到来。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向后一带……悠仁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水果甜香的怀抱里,鼻尖几乎蹭到对方的黑色制服面料。 他惊魂未定,双手紧紧抓住了五条悟胸前衣襟,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女仆裙的裙摆因为这个动作掀起了一小片,露出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踝。 “哇哦——” 太宰治的惊叹声带着夸张,第一个打破凝固的空气。 “英雄救美,经典啊。五条先生,这招够帅!” 他甚至还鼓了几下掌。 “啧啧啧,”银时摸着下巴点评,“这服务,过于热情了!悠仁君,你是为了营业额,连投怀送抱这种大招都用上了吗?佩服佩服!不过顾客是卡卡西老师啊,你确定方向没搞错?” 悠仁的脸红到熟透,他手忙脚乱,想从五条悟怀里挣脱出来,结果那该死的高跟鞋又崴了一下,让他再次倒吸冷气,身体一软,重新靠了回去…… 五条悟低头看着怀里羞愤欲绝,穿着女仆装还站不稳的少年,墨镜后的蓝眼睛里,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嘴角勾起愉悦弧度,充满玩味。 “看来,”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戏谑,“我们的悠仁服务员,不仅需要练习端盘子,还需要练习……如何在战靴上保持平衡呢。” 悠仁:“……”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或者用银时的洞爷湖,把自己,连同这身该死的女仆装和该死的高跟鞋一起埋进去! 鸣人张大了嘴,看看被五条悟搂在怀里的悠仁,挠了挠头:“呃……这算服务事故吗?” 龙马压了压帽檐,酷酷地吐出一句:“还差得远呢。” 卡卡西默默把《亲热天堂》合上,塞进忍具包,站起身,用一种“此地不宜久留”的语气说:“看来特训需要暂停。我先去……嗯,看看其他班级的筹备情况。”说完,身影瞬间消失。 “五……五条先生!我没事!快放我下来!”悠仁手脚并用,想站直身子。但脚一沾地,左脚踝立刻传来钻心剧痛,让他不住颤抖。 “别乱动。”五条悟的声音不容置疑,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标准的公主抱姿势。 “哇——”这次其余几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放我下来!我能走!”悠仁挣扎着抗议。 被穿着女仆装公主抱……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也不敢想。 “走?”五条悟挑眉,低头看了一眼悠仁悬空晃荡的左脚踝,那里已经肉眼可见肿了起来,“悠仁酱,你是想用这只战靴再给我的鞋面开个光吗?”他抱着悠仁,大步流星就往外走,目标明确——医务室。 “等等!要不您背我……”悠仁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背吗?”五条悟脚步不停,语气理所当然,“弯腰多累啊,这样省力。”他掂了掂怀里的人,嘴角勾起,“嗯,比祓除一只特级咒灵轻松多了。” 悠仁:“……” 他选择把脸埋进五条悟的肩窝,假装自己不存在。太羞耻了!耳边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银时他们的调侃声: “记得开发票,精神损失费!” “好好养伤,小女仆!”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味道,五条悟小心翼翼地把悠仁放在检查床上,动作难得带了点轻柔。 他蹲下身,直接脱掉了悠仁左脚那只“罪魁祸首”高跟鞋。 白皙的脚踝处,一片刺目红肿,像个……好吃的小馒头。 “啧,肿得还挺有艺术感。”五条悟评价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五条先生,不用麻烦校医了,我休息一下就好……”悠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五条悟摘下了墨镜。 那双苍蓝如天空如深海的眼眸,此刻清晰映出他狼狈的样子。五条悟伸出手指,指尖萦绕起一层柔和却蕴含强大生机的乳白色光芒——反转术式。 “乖,别动。”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温热指尖轻轻触碰上红肿的脚踝。那感觉很奇怪,不是疼痛,像一股暖流,带着轻微麻痒感,如无数细小生命在欢快地修复损伤的组织。 红肿迅速消退,淤青飞快变淡、消失。几秒钟后,悠仁的脚踝恢复如初,皮肤光洁,仿佛刚才的扭伤只是一场幻觉。 “好了。”五条悟收回手,重新戴上墨镜,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下次练习,记得换双平底鞋,或者……”他拖长了语调,凑近悠仁,气息拂过他耳廓,“让我这个安全顾问贴身保护?” 悠仁活动了一下脚踝,果然一点不适感都没有了,心中震撼于反转术式的神奇,同时也被五条悟最后那句话弄得耳根发热…… 他刚想道谢,医务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了。 “悠仁!我听说你……”浅羽桃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声音在看到医务室内景象时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悠仁坐在检查床上,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左脚的高跟鞋被随意丢在地上,脚踝光洁。而那个传闻中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正姿态随意地站在床边,刚刚收回手的样子。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 桃子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神在悠仁和五条悟之间转了个来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了然…… 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一个明媚笑容:“啊,看来我来晚了?听说你扭伤了,没事吧悠仁?” “啊,桃子!”悠仁像是被抓包一样,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光脚踩在地板上,“没事没事,已经好了。五条先生帮我治好了!”他指了指脚踝,又尴尬地指了指地上的高跟鞋。 “是吗?那太好了。”桃子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悠仁的胳膊,目光却看向五条悟,笑容甜美,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疏离,“谢谢您了,五条先生。照顾我们家悠仁辛苦了。” 五条悟墨镜后的视线在桃子挽着悠仁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的笑容淡下去:“不辛苦,职责所在。”他顿了顿,说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安全隐患。”说完,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只剩下悠仁和桃子。 桃子的眼神微微黯淡些许,她松开挽着悠仁的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喧闹的校园祭筹备场景,沉默了一会儿。 “悠仁,”她忽然开口,声音很平静,“陪我去喝杯咖啡吧?就学校天台那家。” 悠仁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天台的小咖啡厅人不多,视野很开阔。桃子点了两杯拿铁,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桃子用小勺慢慢搅动着咖啡,没有看悠仁,目光落在远处。 “悠仁,”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坦然,“这些天,我想了很久……关于你,关于我们。” 悠仁的心莫名提了起来。 “小时候,你总是挡在我前面,帮我赶走那些讨厌的虫子,陪我玩过家家,陪我看书画画,笨拙地安慰哭鼻子的我……那时候,我觉得你是我的英雄,是我世界里最重要的人。” 桃子抬起头,看向悠仁,眼神清澈而认真,“这份感情,很纯粹,也很美好。我一直以为,这就是喜欢,是想要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悠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桃子抬手制止了。 “但是,悠仁,人会变的。你变了,我也变了。”她笑了笑,带着一丝释然,“你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新的……在意的人。我看得出来,那个五条先生对你很特别。而你在他面前的样子……和在我面前,不太一样。” 悠仁心乱如麻,脸颊又开始发烫。 “不是说你在我面前不好,”桃子赶紧补充,“只是……那种感觉不同了。我仔细想了想,我对你的执着,可能更多的,是对过去那份依赖和习惯的不舍,是对‘青梅竹马’这个身份的留恋,而不是真正……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种爱情。”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坦荡而真诚:“所以,我决定放弃啦!不再追着你跑了。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吧,我们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互相支持,互相吐槽,这样更自在,也更长久,你说呢?” 阳光落在桃子栗色长发上,她笑容明媚,带着一种卸下重担后的轻松。 悠仁看着这样的桃子,心中五味杂陈。有惊讶,有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真挚的感动。 他沉默片刻,也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嗯!桃子,谢谢你。好朋友,一辈子!” 悠仁和桃子并肩从天台咖啡厅走下来时,脸上都带着轻松释然的笑容。青梅竹马间,那道无形的壁垒被打破,回归到纯粹的友谊频道,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比之前那种微妙拉扯更自然融洽。 然而,这份和谐落在某些“热心群众”眼里,却完全变了味。 “快看快看!下来了下来了!”躲在楼梯转角巨大盆栽后面的鸣人压低声音,激动地捅了捅旁边的银时。 银时叼着根棒棒糖,死鱼眼眯着:“哦?气氛不错嘛,有说有笑的……看来天台咖啡厅果然是告白圣地?成功率这么高?早知道当年我也……”他话没说完就被太宰治捂住了嘴。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嘴角噙着微笑,神秘莫测:“嘘……别打扰人家。” 龙马压了压帽檐:“他们不会看到我们吧?” 这几个家伙自以为隐蔽,殊不知,那几颗从绿植叶片后面伸出来的脑袋,黑白栗金,颜色各异,简直比盆栽本身还引人注目。 悠仁和桃子走到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那几颗熟悉的“盆栽果实”。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好笑。 “喂,你们几个,”桃子双手叉腰,没好气地开口,“躲在那里当绿植吗?要不要我给你们浇点水?” “咳咳!”鸣人第一个跳出来,挠着头,眼神飘忽,“那个……悠仁,桃子,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哈?” “是啊是啊,”银时一脸“我懂”的表情,拍拍悠仁的肩膀,完全无视了他无语的眼神,“恭喜恭喜!青梅竹马终成眷属!啥时候请客?要求不高,‘糖分至上’包场三天就行!” “喂喂,银时,你这要求还不高?”鸣人吐槽。 太宰治笑眯眯地补充:“包场多俗气,不如去横滨塔顶旋转餐厅?我认识经理,可以打九折哦。” 桃子翻了个白眼,直接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揪住鸣人和银时的耳朵:“你们脑子里除了八卦和糖分还能不能装点别的?我和悠仁只是说开了,以后是好朋友!懂吗?好朋友!再敢瞎传谣言,我就把你们俩的黑历史印成传单,校园祭人手一份!” “疼疼疼!桃子大姐头饶命!”鸣人夸张地嚎叫。 “知道了知道了!好朋友!绝对纯洁的革命友谊!”银时龇牙咧嘴地保证。 龙马默默后退一步,远离战场,表示自己只是个无辜路人。 悠仁看着这熟悉的闹剧,哭笑不得。他刚想开口,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哦?革命友谊?” 五条悟不知何时又晃悠了过来,目光扫过被揪耳朵的鸣人、银时,又落到悠仁身上,“看来悠仁酱今天很受欢迎嘛。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悠仁已经恢复如初,但刚才确实扭伤过的左脚踝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愧疚”:“说起来,作为你的安全顾问,在你进行高难度(穿高跟鞋)服务训练时没能提供完美保护,导致你扭伤(虽然一秒治好了),我多少也有点责任呢。” 悠仁:“……” 明明是他自己踩到裙摆摔倒的,五条先生这锅背得也太顺滑了吧? “所以,”五条悟无视了悠仁的眼神,笑容灿烂地拍板,“为了弥补我内心的小小不安,今晚我请客!地点嘛……”他故作思考状,“就选新开的那家月光花园西餐厅好了,听说他们的神户牛排和熔岩巧克力蛋糕是一绝。” “哇!月光花园?超贵的!”鸣人眼睛瞬间亮了,连耳朵被揪的疼都忘了。 “五条老师万岁!”银时立刻叛变。 太宰治微笑鼓掌:“大气。” 龙马:“……哦。” 桃子松开手,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五条悟:“五条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啊。” 悠仁看着五条悟那副“我很大方快来感谢我”的表情,再想想那家据说人均消费能抵他一个月打工费的“月光花园”,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毕竟……脚踝确实是在五条悟“指导”期间扭的,虽然是他自己踩裙子,而且人家帮他治好了,还主动提出请客……好像拒绝也不太合适……吧? “那就……麻烦五条先生了。”悠仁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于是,当晚,他们就来到了月光花园西餐厅门口。 悠仁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排队盛况,以及电子屏上显示的“预计等待时间:60分钟”,陷入了沉默。 “哎呀,看来生意太好也是个烦恼呢。”五条悟毫无排队自觉,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精致的花园布景,“不过为了美食,等待也是值得的,对吧,悠仁酱?” 悠仁只能干笑。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望不到头的队伍,感觉腿开始隐隐发酸。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健硕的橘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大摇大摆走到了队伍旁边。 它似乎对某个排在前面的女士手里提着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纸袋产生了浓厚兴趣,所以尾巴高高翘起,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目标明确地凑了过去。眼看它摆开架势,就要上演一场猫咪夺食记…… 那位女士也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吓得轻呼一声,下意识想护住袋子。 悠仁见状,眉头微皱,条件反射般心中默念:“停下!排队!” 无形的意念波动,如温和涟漪,慢慢扩散开…… 那只气势汹汹、准备“作案”的橘猫,动作慢慢僵住。它圆溜溜的猫眼对上悠仁的视线,光芒瞬间褪去,变成一片茫然。 然后,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它竟然真的乖乖地,摇摇晃晃走到队伍最末尾,找了个空隙,后腿一弯,坐了下来!甚至还学着前面的人,把尾巴盘在身前,一副“我是文明猫,我也在排队”的乖巧模样! 五条悟忍不住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充满愉悦。 “天哪!那只猫……它居然在排队?”前面的女士惊讶地捂住了嘴。 “好神奇!” “它听得懂人话吗?” “快拍下来!发ins!” 排队的人群开始一阵小小骚动,纷纷举起手机,对准那只“模范猫”。 悠仁自己也有些懵,他只是不想让那猫捣乱抢人家东西……这效果是不是太夸张了点?他悄悄环顾四周,想确认,没人注意到是自己做的。 另一边,餐厅内靠窗位置,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独自一人用餐。他也被窗外的骚动吸引,抬起了头。 镜片后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了人群中的星见悠仁身上,他似乎若有所思。 那眼神,不再像偶然瞥见,而是充满了审视和探究,还闪烁着发现珍贵实验样本般,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他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微微前倾身体,近乎贪婪地观察着那只坐在队伍末尾、异常乖巧的橘猫……然后,又缓缓将视线移回悠仁脸上,唇角微微勾起。 当悠仁的目光扫过餐厅明亮的落地窗……他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被毒蛇盯上般,冰冷黏腻的不适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看向别处,后背却悄然渗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了,悠仁?”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 “没……什么,”悠仁强自镇定,指了指前面,“好像……快排到我们了?” 五条悟墨镜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落地窗内,那个白大褂身影,又落回悠仁略显紧绷的侧脸上。 “哦,是吗?”他慢悠悠地应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到,“那正好,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想念神户牛排了。” 他抬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了悠仁肩膀上,带着他往前挪动了一步,正好挡住了落地窗内,可能投来的目光。 第32章 第32章一个特别有耐心的尾随痴汉…… 短暂骚动过后,人群的注意力终于从那只端坐队尾的文明猫身上移开,重新聚焦到漫长等待上,只是多了一些小小的议论声。 “喂,刚才那只猫……” “真的在排队!太神奇了!” “拍下来了吗?绝对能火!” “该不会是餐厅训练的迎宾猫吧?时薪多少小鱼干?” 鸣人挤在悠仁后边,刚才那幕尽收眼底:“哇,悠仁!那只猫,它是不是听你的话排队了?你这驯兽术好厉害啊!”鸣人用手肘捅了捅他,力道过大,差点把他捅进五条悟怀里。 悠仁尴尬地挠了挠头,只想把自己缩起来:“一定是巧合……或者它只是单纯想找个凉快地儿发呆……”他又瞥了一眼餐厅落地窗方向,那个白大褂的身影已经不在,但那种被审视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像粘在头发上的口香糖。 五条悟倒是气定神闲,仿佛人潮只是背景板。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研究起餐厅门口摆放的料理模型,据说是由米其林三星主厨亲自设计的:“这造型,很有创意啊,”他摸着下巴点评,“像被咒灵吐出来的隔夜菠菜汁加了干冰。” 太宰治在一旁低笑:“五条先生的比喻,总是这么……贴切又富有冲击力。让主厨听到,大概要当场表演咒灵化了。”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被侍者引领入内,几人都陷进柔软卡座,开始看菜单,然后被价格惊到,窃窃私语起来…… “这里的米饭是镶钻的吗?” “是不是呼吸这里的空气也要收费?” 五条悟大手一挥,直接点了最贵的套餐:“最强咒术师的胃,当然要配最强料理。都尝尝,记我账上,不浪费就行。” 众人欢呼。 食物的味道确实做得很不错,上菜后,少年们都在大快朵颐,场面一度十分凶残,唯有桃子维持着淑女最后的倔强。 浅羽桃子小口品尝着沙拉,姿态优雅,目光却不时落在斜对面的悠仁身上。 她注意到悠仁餐盘里,那道作为配菜的奶油焗土豆泥上,点缀着许多饱满青豆,当然这很正常;但是,里面的青豆……竟然被悠仁面不改色地吃掉了好几颗,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桃子的眉毛讶异挑起:“悠仁,你……吃青豆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的悠仁对青豆深恶痛绝,每次在便当里看到,都要一颗颗挑出来,甚至不惜用青豆跟她交换最讨厌的胡萝卜,声称青豆有股奇怪的草腥味,是蔬菜界的叛徒。 “啊?”悠仁正认真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剩下的几颗青豆,被桃子突然一问,猛地回神。他看着叉子上的青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吃了什么。的确,这是他曾经的饮食禁忌,是童年阴影级别的存在,可是他现在对青豆又没什么意见,是口味突然变了? 就在悠仁一脸茫然,感觉背叛了童年信仰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优雅地伸了过来,太宰治用勺子从悠仁盘子里舀走了所有青豆,动作极其自然。 “啊,被桃子酱发现了呢。”太宰笑眯眯地将青豆送进自己嘴里,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帮朋友分担一点食物,“人长大了,肯定会有变化。而且总要尝试些小时候不敢碰的东西吧,比如青豆的草腥味,说不定藏着人生真谛?” 他耸耸肩,笑容无害,“虽然我觉得,他纯粹是不想浪费而已,五条先生都强调了哦。” 五条悟朝太宰治看了一眼,眼神捉摸不透。 桃子释然地笑了笑:“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掉包了呢,或者被五条先生用咒力洗脑了呢。不过,尝试新事物是好事啦。”她不再纠结,继续享用她的沙拉。 当最后的熔岩巧克力蛋糕被端上桌,浓郁的可可香气弥漫开来时,五条悟示意侍者: “麻烦,再打包几份适合病人吃的点心,”他的声音在餐厅轻柔的背景音乐中,显得清晰而温和,“杏仁豆腐,栗子羊羹,不要太甜;还有那个无花果蜂蜜酸奶杯。”他报出的名字,都是菜单上标注着口感细腻、易于消化的品类。 侍者恭敬记下离开,悠仁有些意外地看向五条悟:“五条先生,这是……?” 五条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随意:“给你妈妈的。这家店的东西,虽然味道……也就那样,但哄人开心应该还行。” 悠仁提着侍者递过来的精美纸袋,指尖感受着属于食物的微温,低声道:“谢谢您,五条先生。”声音在餐厅音乐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妈妈她……最近情绪确实很低落。森医生说,病情好像又加重了些。” 后面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个音节都带着苦涩。母亲的衰弱如潮水,日夜冲刷着他努力筑起的堤坝。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他没有说那些空洞的“会好起来的”安慰,只是抬起胳膊,宽大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道,轻轻按在悠仁肩膀上,像在传递无声支持:“你的黑眼圈快赶上伏黑了,阿姨需要的是能逗她开心的儿子,不是一只行走的熊猫。别让担忧先把自己压垮了。” 五条先生的手掌很温暖,但母亲病房里那挥之不去的衰败气息,和森医生最近提及的病情发展,依旧像细小冰棱,刺在悠仁心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酸楚,“我会把这些带给她,告诉她……是五条先生特意点的。” “去吧。”五条悟收回手,插回裤兜,姿态重新变得慵懒,“替我向阿姨问好。”他看着悠仁抱着点心盒,身影融入餐厅外更深的夜色里。那被安慰后强撑起的笑容背后,分明还藏着更深的不安与无助。 …… 高级病房内,灯光调得很暗,营造出一种适合休息的柔和氛围。星见美和子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比白天精神似乎更差了些,眼窝深陷,呼吸轻浅得几乎听不见。 “妈妈……”悠仁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心脏像是被攥紧,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母亲骨节分明的手。那曾经温暖且柔软,能为他抚平一切伤痛的手,如今只剩下嶙峋骨架。 美和子缓缓睁开眼,看清是悠仁,眼底艰难地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小悠……回来了……”声音气若游丝,像被风吹散的叹息。 “嗯,我回来了。”悠仁在床边坐下,将纸袋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妈妈,我带了些点心回来,是五条先生特意给您点的。” “点心……”美和子目光迟缓地移向纸袋,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悠仁打开包装,食物香气逸散出来,温暖甜香冲淡了病房里沉闷的消毒水味。 杏仁豆腐细腻莹白,点缀着几颗煮得软糯的枸杞;栗子羊羹色泽温润,透着栗子香气;无花果蜂蜜酸奶晶莹细腻,铺着切碎的果粒。 “妈妈,您尝尝?”悠仁用小勺舀起一小块杏仁豆腐,凑到母亲唇边,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美和子似乎被甜香勾起了些许兴趣,她微微张开嘴唇,由悠仁将那一小勺豆腐喂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口感,带着淡淡的杏仁清香,如一股暖流,抚慰了干涩口腔和疲惫神经。美和子细细抿着,感受着那份久违的味觉愉悦。 悠仁又舀了一勺:“您再试试这个栗子羊羹?” 绵密细腻的栗子蓉在口中化开,甜度被刻意压制,突出了栗子本身的醇厚香气。 “嗯……很香。”她轻声评价。 美和子安静地吃了小半盅杏仁豆腐、几块栗子羊羹和几口酸奶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够了。虽然吃得不多,但她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一些,眼中的灰翳似乎也淡去了一点,不再是完全的麻木,而是多了一份被温柔对待后的宁静。 她靠在枕头上,看着细心收拾餐具的悠仁,目光柔和。“谢谢五条先生,他……很用心。”她看着那印着奢华Logo的纸袋,虽然她可能不清楚“月光花园”意味着什么,但点心本身传递出的那份体贴,她感受到了。 “嗯,”悠仁用力点点头,“五条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他帮母亲掖了掖被角,“他说,希望您心情能好一点。” 美和子微微弯起嘴角,带着温柔和欣慰:“好孩子……你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她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累了,但握着悠仁的手却紧了紧,“告诉他……谢谢他的心意……” “嗯,我会的,妈妈。”悠仁反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看着她呼吸渐渐平稳,陷入浅眠。那份被点心短暂唤醒的满足,如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脆弱却珍贵。 他静静地守在床边,看着母亲沉睡的容颜,耳边回响着她那句“他很用心”。五条先生……那个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最强咒术师,原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心思可以细腻到这种程度。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穿着笔挺白大褂的森鸥外走了进来。 森鸥外走到床边,目光在美和子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悠仁,微微颔首,“悠仁君也在,真是孝顺。” “森医生。”悠仁连忙站起身,微微鞠躬。 森鸥外开始例行检查,动作专业而轻柔。他一边听诊,一边用温和的语气与美和子交谈,询问一些感受。护士在一旁安静地记录。 检查间隙,森鸥外似乎很自然地转向悠仁,闲聊般地开口:“悠仁君最近学业还顺利吗?校园祭应该快到了吧?听太宰君提起过,你们班的活动很有趣。” “啊,是的,在准备咖啡厅。”悠仁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年轻人多参与集体活动是好事。”森鸥外点点头,话题却不着痕迹地一转,“前几天,我还和一位在医学研究领域非常有建树的学者,九岛律博士,交流过。他学识渊博,为人也很有社会责任感,他也希望能够帮助寻找攻克这类顽疾的方法。” “九岛……律博士?”悠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有点陌生,但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森鸥外温和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医生特有的,对希望的谨慎批发:“医学研究是漫长而严谨的过程,九岛博士的研究方向很前沿,但具体到个体治疗,还需要时间和更多的验证。不过,有像他这样顶尖学者持续投入关注,总归是件好事。” 检查完毕,森鸥外便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美和子似乎耗尽了刚才的力气,又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只是握着悠仁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悠仁坐在床边,看着母亲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耳边回响着森医生的话。九岛律……一个陌生名字,一位顶尖学者,一丝渺茫希望,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却顽强地存在着。他更紧地回握住母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又在病房里默默守了会儿,悠仁才轻轻将母亲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他俯身在母亲额头印下一个告别吻,低声说:“妈妈,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走出医院大门,傍晚微凉的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冲淡了病房里压抑的消毒水味。悠仁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腔里的憋闷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正准备往家的方向走,一个熟悉的身影斜倚在医院门口的石柱旁,手里还抛玩着一枚亮晶晶的硬币。 “哟,小悠仁,探视结束了?”太宰治直起身,脸上挂着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眼眸在暮色中格外深邃。 “太宰?”悠仁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碰巧路过,顺便思考一下人生意义,想着也许能遇到你,一起走一段?”太宰治将硬币精准地收进风衣口袋,动作潇洒。他走到悠仁身边,很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 两人沿着种满梧桐树的街道慢慢走着,路灯次第亮起,在柏油路上投下昏黄光晕,把影子拉长又缩短。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姿态闲适,仿佛真的只是散步闲聊。 “说起来,”太宰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开口,“最近学校档案室那边,好像不太平静呢。” “档案室?”悠仁不解。 “嗯,”太宰治点点头,“听说是遭贼了。不过挺奇怪的,值钱的东西一样没丢,就翻得乱七八糟,丢了些……”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毫无存在感的废纸。比如一些过期的会议记录啦,十几年前的旧校刊啦,还有……”他侧过头,看着悠仁的眼睛,笑容加深,“……一些学生的旧体检报告复印件。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小偷,对吧?” “旧体检报告?”悠仁更困惑了,“偷那个做什么?又不能卖钱。”他想起自己刚入学时也做过例行体检。 “谁知道呢?”太宰治耸耸肩,笑容无辜又带着点神秘,“也许是某个怀旧的清洁工?或者……”他拖长了语调,“是有人对某些特定学生的‘健康数据’特别感兴趣?” 这时,漩涡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后面一把搂住悠仁的肩膀:“嘿!悠仁,太宰,聊什么呢?”他的金发在路灯下像个移动的灯泡,不停晃眼。 “在说档案室被偷了体检报告的事。”悠仁老实回答。 “体检报告?”鸣人夸张地瞪大眼睛,“谁会对那种废纸感兴趣啊?难道上面画了藏宝图?还是写了**号码?或者……他暗恋校医?”他挠挠头,一脸不解。 坂田银时慢悠悠地从旁边的便利店走出来,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含混不清地接话:“啧,鸣人你这就不懂了。说不定是厕纸紧缺,小偷想搞点替代品应急?毕竟,”他舔了舔糖球,死鱼眼扫过悠仁,“有些报告打印得还挺厚实,擦起来也许……别有一番知识的芬芳?” “呕!银时你好恶心!”鸣人立刻做出夸张的呕吐状。“你的脑子才是被厕纸糊住了吧!” 太宰治在一旁笑得肩膀微颤:“银时君的想象力真丰富,而且很富有生活智慧呢。不过求你,下次万事屋缺纸,请别考虑这个方案。” 悠仁也被银时的“厕纸论”弄得哭笑不得,刚才在医院和太宰对话带来的一丝异样感,被伙伴们的插科打诨冲淡了不少。几人说说笑笑,一起走了一段路,把沉重的话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岔路口,鸣人和银时拐向了另一个方向,约好明天学校见。太宰治也停下脚步,对悠仁挥挥手:“我也走了。小悠仁,路上小心哦。”他笑容灿烂,眼神却仿佛意有所指。 “嗯,太宰再见。”悠仁点点头,独自一人踏上通往公寓的最后一段路。 夜色渐浓,路灯光线在茂密的梧桐树冠切割下,变得有些支离破碎,在地上画出诡异的抽象画。这一段路相对僻静,行人稀少。白天的喧嚣沉淀下来,只剩下悠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街道上回响。 走着走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悄然爬上悠仁的脊背。 不对劲。 他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似乎……还有另一个脚步声?很轻,很细微,带着一种刻意的间隔,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像一个甩不掉的幽灵,或者,一个特别有耐心的尾随痴汉。 悠仁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假装弯腰系鞋带,眼角的余光迅速扫向身后。 昏黄路灯下,街道空荡荡。梧桐树投下的影子在地面上张牙舞爪,却看不到任何可疑人影。 错觉?他直起身,继续往前走。 刚走几步,那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更加强烈,他甚至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穿透黑暗,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后颈的汗毛都立正敬礼了! 不是错觉。 悠仁停下脚步,霍然转身! 街道依旧空寂,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模糊车鸣。 什么都没有。刚才只是幻听幻视吗? 他警惕地扫视着路边的阴影、停靠的车辆缝隙、甚至对面楼房黑洞洞的窗户……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难道真的是自己神经过敏了?是医院里的压抑气氛,加上森医生和太宰先生那些意有所指的话,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悠仁皱紧眉头,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不安跳动着。那被窥视的感觉,在他转身后似乎消失了,但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却悄然缠绕上来,比藤蔓更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准备继续往家走。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么。 在街道斜对面,下一个路口的拐角阴影处,似乎有个人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人影大半身体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似乎……正看着自己这边? 悠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凝神,目光穿透昏暗光线,试图看清对方…… 然而,就在他目光聚焦的刹那,那个拐角处的人影却动了。 不是冲向他,也不是逃走。 一只手臂从阴影中抬了起来,轻松随意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动作自然得如同老友打招呼,又像在说“哟,被你发现了”。 紧接着,路灯的光线恰好偏移,照亮了那只挥动的手,以及手腕上极其眼熟的,永久皮肤般的白色绷带。 然后,一张带着熟悉笑容的脸,从阴影里探了出来。 鸢色眼眸在昏暗中弯起,嘴角噙着那抹悠仁再熟悉不过的,慵懒又神秘的微笑。 是太宰治。 他对着几十米开外、站在路中央一脸惊疑不定的悠仁,再次挥了挥手,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意味深长。 随即,他收回手,身影向后一退,便如同融入墨水的涟漪,彻底消失在了那个拐角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街道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悠仁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阵刺骨寒意,却吹不散满脑子奔腾的草泥马。 刚才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是太宰先生? 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又为什么要在被发现后,用这种方式打招呼?这算什么?行为艺术? 还是……某种警告? 第33章 第33章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在涩谷…… 这些念头第一时间蹦出来,却带来了更深的困惑。 刚才那如跗骨之蛆的恶意目光,是从太宰的方向来的吗?不,感觉不对。那是一种捕食者的窥伺,而太宰……太宰给人的感觉从来不是这样。 他的笑容像阳光下的泡沫,五彩斑斓却又虚幻易碎,你刚想戳破它看看里面是什么,它就“啵”一声消失了,只留给你一手湿漉漉的疑惑。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是更复杂、更幽深的东西,但绝不是刚才那种赤裸裸的贪婪和杀意。 可真的只是巧合吗?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恰好在他刚刚感受到强烈跟踪感之后,太宰就带着他那“路过打酱油”的标准姿势,出现在另一个街角…… 悠仁的心沉了下去。太宰治,这个总是带着神秘微笑,仿佛游离在一切规则之外,连重力都懒得管他的好友,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个挥手微笑的动作,此刻在悠仁眼中,不再仅仅是简单的招呼,而更像是一个谜语。太宰的笑容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但在路灯逆光下,那笑容的边缘仿佛模糊不清。 悠仁感到一阵眩晕。这感觉,比连续被五条先生用瞬移溜了十圈还糟心。 …… 日子照旧过着,这段时间,悠仁的不安与日俱增,源于母亲、朋友、还有这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似乎正滑向失控边缘,新闻滚动播放着各地原因不明的群体冲突事件,口号从“适者生存”,演变为更赤裸的“清洗弱者”和“新秩序”。恐慌如瘟疫,在普通人群中蔓延,咒术界压力骤增。 五条悟的身影愈发神出鬼没,往往刚出现在悠仁学校的“安全顾问”岗位上,下一秒,就被紧急通讯召回处理新的危机。 疲惫,如细密尘埃,悄然落在他总是神采飞扬的眉宇间,即使隔着墨镜,悠仁也能感受到那份沉重。 又一次,在五条悟接到紧急通讯,准备瞬移离开时,悠仁抓住了他的衣袖。 “五条先生!”少年琥珀色眼眸里燃烧着灼热,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让我帮忙!” 五条悟动作一顿,低头看着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又看向悠仁写满急切和担忧的脸。 “帮忙?”五条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悠仁,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不是街头斗殴,是失去理智的人,被未知力量操控的人,甚至可能是被改造过的……怪物。场面会很混乱,很危险。” “我知道!”悠仁毫不退缩,迎上他的目光,“正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一直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我的能力……虽然不强,但或许能安抚他们,能找出被操控的源头!我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自相残杀!” 他想起那个男孩的空洞眼神,想起新闻画面里那些扭曲面孔,胸中的热血和责任感几乎要喷薄而出,“让我加入吧!加入咒术师,和你们一起战斗!”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他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初生牛犊般勇气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另一个在涩谷街头横冲直撞的粉发身影。 那份纯粹的保护欲,那份面对黑暗也绝不退缩的意志,从未改变。像一颗被埋进新土壤的种子,顽强地再次破土而出。 最终,五条悟嘴角勾起一个微小弧度,不是戏谑,而是一种近乎欣慰的认可。 “勇气可嘉,悠仁同学。”他拍了拍悠仁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力道不重,“不过,咒术师可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当好的。你现在的能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悠仁,“对付捣乱的野猫绰绰有余,但要面对真正的混乱战场,还差得很远。你的咒力感知像蒙着眼在雷区蹦迪,催眠术式发动慢得像树懒打哈欠,持久力嘛……大概比银时对作业的热情坚持得短一点,属于‘三秒真男人’范畴。” 悠仁的脸瞬间涨红,但眼神依旧倔强:“所以,请训练我!五条先生!” 我不要三秒,我要做持久真男人! “行啊。”五条悟爽快答应,仿佛就在等这句话,“周末,咒术高专。让我看看,你能在最强的特别训练下,撑过几轮。” …… 周末的咒术高专校园,少了平日的喧嚣,多了几分静谧。古老建筑掩映在葱郁林木间,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光点。 五条悟着悠仁穿过校园,走到边缘一个仓库前,一脚踹开吱呀作响的仓库门,阳光和灰尘一起涌了进去,看起来像被咒灵当储藏室用了八百年。 悠仁看着仓库里堆积的破铜烂铁,以及中间那个扎眼的标靶——上面画着五条悟邪魅Q版笑容,还有个格外欠揍的歪鼻子——嘴角抽了抽:“五条先生……这些充气锤和那个……您自恋的画像……是用来做什么的?” “问得好。”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墨镜闪过一道精光,“规则很简单,我会在这个仓库的任意位置,用非常非常微弱的咒力,模拟不同乐器的节奏波动。咚——是鼓点,咻——是笛子,滋啦——是破锣……啊不对,是电吉他。” 他拿起一个红色的鬼脸锤塞到悠仁手里:“而你,悠仁同学,需要闭上眼睛,纯粹依靠咒力感知,判断我模拟的是哪种乐器,然后……”他指向那个巨大的Q版头像移动标靶,“用对应颜色的锤子,狠狠地、精准地——砸中我英俊的鼻子。红色对应鼓点,蓝色对应笛子,黄色对应电吉他,明白了吗?” 悠仁握着软绵绵的充气锤,看着标靶上五条悟Q版那格外突出,且画得有点歪的鼻子,艰难地点头:“明白了。” “很好,那么,训练开始。闭眼。”五条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 悠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感知力像蛛网一样扩散出去,仓库里静悄悄的,只有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突然,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从仓库左上角横梁方向传来——咚。 “鼓点,红色。”悠仁立刻判断,凭着感觉,抡起红色鬼脸锤就朝着标靶方向砸去! “噗。”充气锤砸在了……标靶旁边的空气上。离Q版五条悟的鼻子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得能再塞进一个鸣人。 “哎呀呀,方向感有待加强啊悠仁。”五条悟戏谑的声音从横梁上传来,“再来。” 这次是右边角落——咻。 一声仿佛漏气,不对,仿佛放了个闷屁般的笛声波动。 笛子,蓝色。悠仁立刻转向右边,蓝色锤子挥出。 “呼——” 锤子带起的风擦着标靶边缘而过,依旧没碰到鼻子。 “太慢了,悠仁。”五条悟的声音又飘到了身后。 一阵短促的刺耳波动从正前方传来,像劣质音响发出的噪音。 电吉他,黄色。悠仁猛地前冲,黄色锤子全力砸向标靶,带着一雪前耻的决心。 砰! 这次倒是砸中了,可惜……砸中的是Q版五条悟画像的头顶发旋位置,离鼻子还有一段距离。 “哈哈!”五条悟的笑声在仓库里回荡,“悠仁同学,你是对我的发际线有意见吗?还是想给我做个头部按摩?目标是鼻子!你看它画得多突出,多帅气啊!” 悠仁:“……” 接下来的训练,变成了五条悟的单方面音乐折磨,和悠仁的鼻子追击战。 五条悟的“演奏”越来越刁钻和丧心病狂…… 他把鼓点模拟得像隔壁在拆墙,震得悠仁差点握不住锤子,感觉自己像在经历小型地震。 他把笛子吹得像放屁,时断时续,悠仁刚锁定位置,声音就没了。 最过分的是,他把电吉他的滋啦声,模拟成了蚊子在耳边飞行的轨迹,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悠仁抡着锤子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 “五条老师!您这电吉他是在跳街舞吗?”悠仁忍无可忍,闭着眼对着空气吼道,汗水已经浸湿了额发。 “这叫动态感知训练!悠仁,要学会预判!”五条悟的声音带着恶趣味得逞的笑意,仿佛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再来!这次是混合乐章,考验你CPU的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咚,咻,滋啦,三种截然不同的波动,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传来。 悠仁:“……” 这是人干的事? 他瞬间头大如斗,三种波动交织在一起,干扰严重。他努力分辨,勉强捕捉到鼓点似乎来自左前方,笛子在右后方,而那个该死的电吉他蚊子在头顶盘旋。 “不管了!”悠仁一咬牙,本着大力出奇迹,凭着直觉,左手红色锤子砸向左前方,右手黄色锤子砸向头顶,同时试图用脚去够放在地上的蓝色锤子……结果一个重心不稳…… 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倒在地,手里的红黄锤子如脱缰野狗飞出,一个砸中了角落里一个废弃的咒具头盔,发出“哐当”巨响,疑似唤醒了头盔的怨念;另一个……精准地飞向了仓库门口…… 刚推门进来准备找东西的伏黑惠:“……” 那个画着鬼脸的黄色充气锤,带着滑稽的破空声,不偏不倚,糊在了伏黑惠那张万年冰山脸上!力道不大,侮辱性极强。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把脸上的黄色鬼脸锤拿下来,看着上面那个咧着嘴笑的鬼脸,又看了看仓库里闭着眼摔倒在地的悠仁,以及坐在横梁上笑得不怀好意的五条悟。 “五条老师……”伏黑惠冷声道,“这是在进行用充气锤袭击无辜路人的特训吗?还是新型的欢迎仪式?” 五条悟好不容易止住笑:“哎呀,伏黑同学,都是误会。我们在进行严肃高端的咒力感知训练。悠仁正在努力捕捉音乐的脉搏!你看,效果多么……呃,显著?”他指了指地上狼狈的悠仁和飞出去的锤子。 悠仁赶紧爬起来,脸涨得通红:“对不起伏黑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伏黑惠没等他说完,直接把黄色鬼脸锤扔回给悠仁,然后盯着那个巨大的Q版头像中间,仿佛写着“快来打我”的鼻子看了几秒。 接着,在悠仁和五条的注视下,伏黑惠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拿起地上剩下的蓝色鬼脸锤,闪到正在移动的标靶处,抬手—— 砰!砰!砰! 精准、快速、力道十足的三连击,全部正中Q版五条悟画像的鼻尖。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打完,伏黑惠把蓝色锤子随手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五条悟和目瞪口呆的悠仁:“这样?很简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个潇洒且充满鄙视的背影。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更大声的狂笑:“哈哈哈哈!看到了吗悠仁,这就是差距。伏黑同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只要够冷静,砸中老师的鼻子易如反掌。这就是你要努力的方向啊!” 悠仁看着标靶上被伏黑惠精准击打后微微凹陷的鼻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锤子,欲哭无泪。这训练……真的能提升咒力感知吗?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和伏黑的友情一起被锤扁了。 五条悟从横梁上跳下来,走到悠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依旧灿烂且欠揍:“别灰心,悠仁,我们继续。这次我保证只模拟一种声音,来,闭眼。” 悠仁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充气锤,整理好自己折磨得七零八落的神经,继续练习。 一个上午过去,五条悟的训练方式虽然又魔鬼又奇葩。但悠仁的感知力似乎真的增强了,方向感好像也进步了一点点。 下午,五条悟心血来潮地想出了另一个鬼主意。他站在训练场中央,双手插兜,姿态闲适:“规则很简单,范围是整个校园。我会藏起来,用咒力隐藏气息——当然,是最低级别的,免得你直接绝望。你的任务,是在日落前找到我。” 他笑容灿烂,“工具不限,策略不限。用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直觉,或者……”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树枝上好奇张望的麻雀,“……任何你觉得能用得上的小帮手。找到我,就算你赢。找不到嘛……”他拖长了音调,“训练加倍,外加银时一个月的债务转移。” 悠仁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明白了!” “那么……来找我吧!”五条悟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如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在原地。没有残影,没有风声,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一句欠扁的余音在飘荡:“游戏开始!GOGOGO!” 训练开始。 悠仁立刻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将精神力向四周扩散,如蛛网一般。属于五条悟的咒力波动,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细微的能量残留,像在黑暗中摸索。然而,一无所获。 他睁开眼,扫视四周。高专校园很大,建筑错综复杂,林木茂密,是绝佳的藏身地,也是绝佳的迷路胜地。硬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是根会瞬移的针。 悠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只探头探脑的麻雀身上,一个念头闪过。 他集中精神,目光温和地投向那只小麻雀,意念如羽毛拂过:“帮我……找到那个银白色头发、个子很高、戴着奇怪眼罩的帅哥哥……找到了,奖励你顶级面包屑!管饱!” 麻雀小小的脑袋歪了歪,黑豆般眼睛对上悠仁的视线,茫然了一瞬,随即像是接收到了清晰指令,扑棱着翅膀,朝西北角的旧校舍方向飞去。速度之快,仿佛怕悠仁反悔。 成了!悠仁拔腿就追。内心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动物朋友,果然靠得住。 旧校舍年久失修,门窗破败,藤蔓爬满墙壁。麻雀在二楼一扇破窗户边,停下扑腾着翅膀,还得意地“啾”了一声。 悠仁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悄无声息潜上楼,猛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门…… 然后发现……空无一人。 只有灰尘在阳光的光柱里跳舞,窗台上的麻雀歪着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面包屑呢?”的无辜表情。 “调虎离山?”悠仁立刻反应过来,五条悟肯定用某种方法干扰了小鸟的判断,简直比用无下限术式偷吃喜久福还无耻。 他立刻再次集中精神,感知着麻雀混乱的“记忆”——它确实看到五条悟出现在这里,但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黑色幻影,或者幻觉。 太狡猾了!悠仁咬牙,再次将意念投向麻雀和其他几只被吸引过来的小鸟,组建临时“鸟瞰侦察大队”:“分散找!注意异常的能量波动,或者……一个特别欠揍的黑色人影!” 小鸟们如同微型侦察机,四散飞开。 与此同时,五条悟正悠哉地坐在图书馆顶层的飞檐上,晒着太阳,手里还拿着一罐冰可乐。 他看着几只麻雀像喝了假酒一样,在校园各处乱飞,其中一只甚至撞到了伏黑的玉犬,引发了一场小型“空难”,嘴角勾起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唔,反应速度还行,就是小帮手不太靠谱啊,侦察精度比钉崎的方向感还感人。” 他指尖弹出一丝微弱咒力,扰乱了其中一只飞向训练场的麻雀,让它一头撞向了旁边的大树。 “啾!”麻雀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开始怀疑鸟生。 在灌木丛后的悠仁刚催眠了一只松鼠,让它爬上树梢瞭望,看到这一幕,他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内心腹诽道:五条先生,欺负小动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哦,你没有那东西。 他指挥着松鼠:“看高处,屋顶,阁楼!重点排查哪里看起来最舒服,最适合偷懒喝可乐!” 松鼠灵活地窜上最高的大树,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突然,它对着主教学楼的天台方向,吱吱叫了起来,尾巴急促摆动。 悠仁精神一振,感觉胜利在望。他立刻压低身形,利用花坛和树木的掩护,迅速向主教学楼靠近。 悠仁像真正的忍者,动作轻盈,将这段时间体能训练的成果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悄无声息地潜入教学楼,沿着楼梯向上,心跳微微加速。 天台的门虚掩着,悠仁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目光扫过空旷的天台——没人?难道松鼠也被五条老师的幻术可乐收买了? 不对!一股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让他猛地抬头! 五条悟正倒吊在天台入口上方,遮雨棚边缘,姿势骚包得像只巨型蝙蝠侠。蓝眼睛透过墨镜,带着促狭笑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推门时,那副“小心翼翼做贼”的样子。 “找到你了!”悠仁又惊又喜,脱口而出。 “反应不错,可惜晚了一点点。”五条悟轻笑着,身体轻盈跳下,正好落在悠仁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热气。 “不过嘛,利用小动物当眼线,这思路很有创意,悠仁同学,值得表扬。”他伸手,似乎想揉揉悠仁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五条老师,你是在约会吗?” 伏黑惠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抱着胳膊,一脸“你们在搞什么鬼”的表情看着两人——悠仁仰头,五条悟俯身,距离极近,姿势确实有点暧昧。 咔嚓! 闪光灯亮起,钉崎野蔷薇举着手机,从伏黑身后探出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八卦笑容:“哇哦!天台壁咚躲猫猫play?五条老师,您这训练方式可真是又别致又浪漫啊!这张照片发到‘咒术界の今天也很核平’群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最强咒术师与美少年学生的天台秘辛!”她飞快操作着手机,手指翻飞像在结印。 五条悟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推了推墨镜,脸皮厚得能挡“茈”:“啧,现在的学生,思想怎么这么不健康?我们这是在进行严肃的咒术特训!感知训练,懂不懂?” 悠仁的脸瞬间红透,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伏黑同学!钉崎同学!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在玩……啊不,是在训练!训练躲猫猫!” “哦?是吗?”钉崎挑眉,晃了晃手机,“证据确凿哦!五条老师深情凝视,悠仁同学羞涩脸红,背景是浪漫的天台夕阳……啧啧啧。要素过于齐全,说不是约会谁信啊?伏黑,你说是不是?”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补刀:“训练需要靠这么近指导?‘天台幽会’特训吗?需要我帮你们把‘特训中,请勿打扰’的牌子挂门口吗?” 五条悟脸皮够厚,直接无视了调侃,对悠仁招招手:“好了,今天特训到此为止,效果显著。小鬼们,散了散了,别打扰老师关爱学生身心健康发展。” 打发走一脸“我信你个鬼”的伏黑和还在嚷嚷着“封口费”的钉崎,五条悟走到悠仁身边。 少年累得瘫坐在天台边缘喘气,额发被汗水浸湿,脸颊因为剧烈运动和刚才的窘迫,而泛着健康红晕。 “表现还行,比预想的更好。”五条悟声音温和,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冰镇草莓牛奶,递给悠仁,“补充点能量,悠仁。” 悠仁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汗,又接过那瓶还冒着凉气的草莓牛奶。熟悉的香甜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瞬间抚慰了被蹂躏的身心。 夕阳金辉洒在两人身上,天台上只剩下风声和悠仁吞咽牛奶的声音。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五条悟的声音再次响起: “悠仁。” “嗯?”悠仁含着吸管,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嘴角还沾着一点奶白的痕迹。 五条悟的目光透过墨镜,落在那点奶渍上,随即移开,直视悠仁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安抚别人情绪,或者催眠那些动物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杂质’?” “……”悠仁的动作瞬间僵住,五条先生的话题跳跃度,比他的瞬移还快啊,他有些不解,“您说的……是什么杂质?” 五条悟继续追问,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 “比如……像宿傩手指里那种,混乱、暴戾、充满了诅咒气息的……‘杂质’?” 悠仁的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卡住了。 等等……他刚才提到了“宿傩手指”?是自己听说过的那个“宿傩”吗? 这个名字像一个开关,猛地按进悠仁脑海。他似乎只在森医生和卡卡西老师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听过,带着浓浓的不祥气息。 不……不可能,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身体没有,精神也没有! 悠仁拼命回忆每一次使用催眠术式的感觉,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杂质”感。但只有消耗后的疲惫和成功后的欣慰……没有,什么都没有!五条先生是不是搞错了? 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关于我的能力……关于我? 病愈以来的种种割裂感,那些无法解释的梦境碎片……此刻一齐涌上心头,混合着对“宿傩手指杂质”的本能恐惧,像一道惊雷劈在他混沌的记忆边缘,激起一阵尖锐刺痛和模糊血色画面。 巨大的心理冲击,加上喉间痉挛,让悠仁突然被呛到。牛奶冲进气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弯下腰,脸憋得通红:“咳!咳咳咳——” 五条先生……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第34章 第34章我们这儿,叫‘包养学生’…… “哇哦!悠仁,反应这么大?”五条悟凑近,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在悠仁眼前放大。他的手指贴上悠仁额头,“该不会是训练过度发烧了吧?小脸白的,比我的喜久福还惨淡。我就说悠仁太拼命了嘛!” 悠仁被他的咒力冰得一哆嗦,咳嗽倒是止住了,但脑子还有点懵:“不……不是发烧……五条先生,您刚才问的……” “啊,那个啊?”五条悟睫毛无辜地扇了扇,仿佛刚才丢出炸弹般问题的人不是他。 他收回贴在悠仁额头的手,转而揉了揉对方汗湿的头发,熟练得像在撸猫。“就是……纯粹好奇!你看,宿傩的手指多脏啊,就像掉进草莓牛奶里的蟑螂腿。” “而悠仁你的能力呢,”五条悟的语气瞬间切换,变得兴致勃勃,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就像最纯净的滤网,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过滤掉,只留下最纯粹的灵魂能量,这多酷啊。我在想,你的滤网会不会偶尔也碰到特别顽固的——大块垃圾?比如像宿傩手指那种级别的?” 他歪着头,一脸“我只是在探讨学术问题”的纯良表情,甚至还从悠仁手里顺走了那瓶喝了一半的草莓牛奶,自己灌了一大口。 “唔……果然训练完的草莓牛奶格外好喝!”五条悟满足地咂咂嘴,“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悠仁,接下来是——”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经像鬼魅般,出现在十米开外,手里还晃悠着牛奶瓶,脸上挂着欠揍又灿烂的笑容。 “躲猫猫进阶版!” 看着那个瞬间把沉重话题抛到九霄云外,自顾自开启下一轮游戏的最强咒术师,悠仁愣在原地,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宿傩手指的阴影带来的心悸尚未完全平复,就被无奈和一丝被戏弄的恼火冲淡了。 …… 两天的特训结束时已近黄昏,悠仁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拧干了又摔打过八百遍的抹布,连呼吸都带着肌肉抗议的酸痛。他摊在训练场边缘的草地上,眯着眼,只想就这么睡死过去。 “悠仁,特训成果斐然啊!”五条悟蹦跶过来,像只超大号白色招财猫,毫无疲惫之色,“看看这肌肉的觉醒度,我甚是欣慰。离一拳打爆特级咒灵只差999次特训了。”他蹲下来,戳了戳悠仁硬邦邦的手臂,后者发出一声生无可恋的呻吟。 “五条先生……我感觉……灵魂快出窍了……”悠仁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游魂。 “这样啊?那今天不做车了,我带你回去吧。”说完,五条悟又一次公主抱起悠仁,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带着他一起开始瞬移…… 空间扭曲,光影飞逝。 悠仁:我是谁?我在哪儿? “你在横滨啦!”五条悟放下他,一脸深藏功与名。 悠仁灵魂还在异次元飘荡,一个温柔却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悠?” 悠仁抬起头,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不知何时来到了室外。 她身上盖着薄毯,脸色苍白依旧,但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期盼,望向医院外葱郁的远山和夕阳。 “妈妈?您怎么出来了?”悠仁连忙站起来,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 星见夫人微笑着轻声说:“难得有点精神,想出来看看春天和樱花……” 悠仁握住母亲放在毯子上,有些冰凉的手:“好啊,妈妈,我们这周就去!找个能看到樱花的地方!” “哦,看樱花?”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星见夫人这个提议很棒,充满了诗意与远方!正好给我们劳累过度的悠仁同学回回血,一举两得!” 他自顾自掏出手机,手指翻飞:“我们去箱根吧,上次的卡还没用呢,我包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最强买单,包治百病,精神百倍!” “包……场?”耳麦没摘,另一边的钉崎野蔷薇听到一句,立马兴奋起来,“五条老师,带我一个!我给您,不,给悠仁当保镖!专业的那种!” 伏黑惠虽然没说话,但刻意轻咳了一下,声音里清晰地写着“同去”两字。他实在不想再被留下来处理五条悟丢下的,堆积如山的任务报告了。 五条悟夸张地叹了口气,一手扶额:“唉,真是没办法啊,老师我就是这么心软。行吧行吧,准了!就当是……嗯,团建了!”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于是,不久便有一辆加长豪车在吭哧吭哧爬山。车内,钉崎在抱怨车速,五条悟在吹嘘格调,伏黑在闭目养神,悠仁安静地陪着母亲。 星见夫人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悠仁的手——那手臂结实有力,与她记忆中,儿子那总是带着几分病弱单薄的触感截然不同。 她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深处一丝复杂的思绪。 箱根的空气,吸一口都是钱的味道——带着硫磺的微醺,裹着林木的清冽,再掺点顶级温泉旅馆的松弛感。当然,这松弛感大部分来自五条悟那不讲道理的钞能力。 钉崎拖着行李箱:“五条老师,首先,我非常感激您同意我们跟来蹭吃蹭喝蹭温泉。”她话锋一转,拖长了调子,眼神里闪烁着促狭的光,“您这前一波操作,搁在晋江文学城,叫霸道总裁包场示爱;搁在豆瓣八卦组,那叫金主爸爸的甜蜜负担;搁在我们这儿嘛,”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确保只有近处的伏黑和五条悟能听见,“叫‘包养学生’,还是拖家带口,买一送N的那种。伏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脱下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嗯。”含义不明,嘲讽力十足。 星见夫人倚在轮椅上,裹着羊绒披肩。病痛让她清瘦得惊人,脸色也有些苍白,唯独那双眼睛,温润沉静,像秋日午后不起波澜的深潭。 她微微侧头,看着身边一脸局促的儿子,唇边绽开一个温柔无比的笑意:“五条先生太破费了。悠仁能遇上您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五条悟立刻像被顺了毛的巨型猫科动物,顺杆爬得飞快,笑容灿烂得晃人眼:“朋友?哎呀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和悠仁关系铁着呢。走走走,房间都安排好了。面朝山景,自带私汤,悠仁妈妈住最安静那间。年轻人嘛,就该凑一块儿热闹。来来来,伏黑,发扬一下绅士精神,帮钉崎拿行李;悠仁,推着你妈妈,跟上跟上。” 他像个活力过剩的导游,长臂一挥,率先大踏步往里走,白色头发嚣张地翘着,背影都写着“老子天下第一”。 箱根的时光,就在这氤氲热气和满目葱翠中,以一种近乎奢侈的慢节奏流淌。温泉,无疑是每日欢乐(划掉)混乱的源泉。 “富士山啊——你美得像块巨大的——没加红豆馅儿的白年糕——”一声嘹亮且严重跑调的歌声突然撕裂宁静,惊飞了屋檐下几只打盹的麻雀。 钉崎泡在热气腾腾的露天池子里,对着远处朦胧的富士山轮廓倾情献唱,唱得荡气回肠,毫无偶像包袱,仿佛要把山上的积雪都震下来堆雪人。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留鼻孔以上露在外面,试图隔绝这魔音灌耳,像一只试图逃避现实的悲伤蛙。 旁边的池子里,五条悟正毫无形象地摊开四肢,一具浮尸一般,漂浮在池面上,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啊——人生啊——就该这样泡到天荒地老,泡到皮肤起皱,泡成一颗行走的温泉蛋——”他旁边漂浮着一个木托盘,上面堆满了各色精致点心,是一座移动的甜品岛。 悠仁靠着池壁,温热的泉水包裹着疲惫的身体,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但钉崎的歌声和五条悟的慵懒姿态又让他有点想笑。 他正出神地看着水面倒映的月光,忽然感觉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 “咳咳咳!”毫无防备的悠仁猝不及防被按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水,他挣扎着冒出头,看向罪魁祸首:“五条先生!您干嘛啊?”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墨镜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哈哈哈,悠仁,泡温泉怎么能不体验一下潜水呢?老师这是在帮你加深体验感!怎么样,瞬间清醒,疲惫全消吧?是不是感觉灵魂都被洗涤了?”他一边说,一边还意犹未尽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几滴温泉水准确地溅到悠仁刚擦干的脸上。 “这算什么清醒法啊!”悠仁抹着脸上的水,哭笑不得地抗议。 “喂喂,悠仁,不会真生气了吧?”五条悟凑近了些,带着点哄小孩的语气,拿起一块点缀着金箔的点心递到他嘴边,“来来来,金箔抹茶大福,老师赔罪的。吃了包你心情好!” 悠仁接过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下次再这样,我就催眠您!”让您围着旅馆蛙跳,边跳边唱钉崎的歌! “哦,是吗?”五条悟兴致勃勃地凑得更近,“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悠仁的报复了!不过嘛,在那之前……”他拖长了调子,眼神瞟向隔壁水深火热中的伏黑惠,“伏黑同学,点心味道如何啊?‘爱心投喂’还合口味吗?” 伏黑惠:“……” 他此刻正被几位热情洋溢的旅馆女侍包围着。她们显然被伏黑惠那张清冷俊秀,又略带忧郁的脸迷住了,完全无视他散发的“生人勿近”气场,七嘴八舌: “哎呀呀,小哥长得真俊!像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就是太瘦了。男孩子要多吃点才结实!来来来,尝尝阿姨刚炸的天妇罗。” “这个抹茶团子也不错,别客气呀!” “小哥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啊?阿姨认识好多好姑娘。” 伏黑惠被塞了一怀的点心,手里还捏着半块天妇罗虾,整个人僵在池子里,万年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写满了生无可恋。 他求助般地看向五条悟和悠仁的方向,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SOS!快把这群热情过头,战斗力爆表的阿姨弄走!我宁愿去祓除十个特级咒灵! 五条悟笑得肩膀直抖,毫无同情心,甚至掏出手机咔嚓拍照留念:“哈哈哈,伏黑同学人气爆棚啊!真是很有生活呢,好好享受欧巴桑的热情关怀吧,这可是特训之外的人生必修课。”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伏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悠仁看着伏黑那副“我命休矣”的表情,又看看五条悟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一时间,汤池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钉崎的音波攻击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刺耳了。 每当泡完汤,换上舒适的浴衣,星见夫人总会安静地等在更衣室外。她的精神在温泉的滋养下,似乎好了那么一丝,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眼神比平日更亮一些。 她会招手让悠仁过去,然后抬起有些无力的手,仔仔细细地为他整理浴衣领口,抚平衣襟褶皱,最后专注地系好那根柔软的腰带。 星见夫人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有好几次,她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拂过悠仁后腰偏下一点的位置,那里有一道长长的、颜色略深的疤痕,是病情好转后,这具身体慢慢出现的,悠仁自己都没太在意过。 “这疤……”有一次,她系好束带,指尖在那道疤痕上短暂停留了一下,力道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声音也轻得像叹息,“倒是新长的?”她抬起眼,目光温润地落在悠仁脸上,带着纯粹的询问,仿佛只是母亲对孩子身上一处新添小伤的关心。 悠仁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头脑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片段飞快闪过,带着灼热的痛感,却抓不住清晰画面:“啊……大概是之前不小心磕到哪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悠仁含糊地回答,避开母亲那过于通透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股莫名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他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妈,您别老站着,累。我推您回去休息。” 星见夫人没有追问,只是看着他,唇边那抹温柔的弧度依旧,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悠仁推着她回房。但那短暂的交汇,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悠仁心湖,漾开一圈圈微澜。母亲的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些他看不懂、也抓不住的东西。 箱根的日子在温泉的抚慰和友人的喧闹中过得飞快,像指间抓不住的温泉水。最后一天的傍晚,悄然降临。 夕阳熔金,将天边云霞烧得绚烂无比,瑰丽得近乎悲壮,远处富士山的雪顶被染成温柔的粉橘色,沉默地伫立在暮色四合的天幕下。 五条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大概率是钞能力加一点点最强的“说服力”,硬是让旅馆在风景绝佳的山崖边,清出一块平台,铺上厚实的榻榻米和柔软的坐垫,甚至支起了一个暖炉,上面温着一壶清酒。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精致的怀石料理摆满了矮几,宛如一幅流动的浮世绘。 钉崎和伏黑坐在一侧,氛围轻松惬意,带着旅程将尽时懒洋洋的满足感。 星见夫人坐在轮椅上,被安置在靠近崖边,视野最开阔的位置,身上盖着羊绒毯子。悠仁跪坐在她身侧,小心地将一块软嫩的鱼肉夹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晚风带着山林的凉意吹来,拂动她颊边散落的灰白发丝。她没动筷子,只是微微侧着头,目光越过矮几上精致的杯盏,投向远方。 夕阳光线温柔地勾勒着她瘦削的侧脸轮廓,笼罩她的身躯。那股病弱气息,在这一刻宁静中,被奇异地冲淡了。 她的眼神异常清亮,仿佛穿透了暮色,看到了更遥远、更澄澈的地方。目光里没有留恋,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和,像归巢的倦鸟终于望见了熟悉的林梢。 “真美……”她轻轻喟叹一声,声音微弱,几乎要被风吹散,却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然。 悠仁心头莫名一紧,不安感悄然攥住了他。“妈,吃点东西吧?”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孩子……”她唤道,几乎要被花瓣落地的声音盖过。 “嗯,妈妈,我在。”悠仁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这几天……妈妈很开心……” “妈妈……”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母亲搁在毯子上的手。那只手冰凉,他试图用自己的掌心去温暖它,“我们以后……以后经常出来。等天气暖一点,我们去镰仓看海;等天气再冷下来,我们去北海道看雪;我背您去,或者去更远的地方。您……”他的声音又快又急,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编织了一个未来。 星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急切又带着恐慌的承诺,带着斩断一切幻想的决绝。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悠仁脸上,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里面沉淀着太多悠仁无法解读的情绪。有深深的不舍,有洞悉一切的澄澈,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悲悯,跨越了生死的释然和托付。 她反手,用全身残存的一点点力气,回握住悠仁的手。冰凉的手指,此刻却像蕴藏着某种微弱热源。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点樱粉色的光芒,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第一朵樱花,从星见夫人和悠仁交握的手心间逸散出来。 那光芒起初只有米粒大小,微弱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下一秒,它骤然明亮。 樱粉色的光晕瞬间扩散,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将母子二人包裹其中。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暖和生机。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平台周围,那些在晚风中摇曳的樱树——明明刚过了花期,本该老实当背景板的树——枝头上竟凭空凝结出了几朵小小的的樱花苞蕾!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异香。 五条悟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站起身,目光死死锁定那团越来越盛的樱粉色光芒,身体肌肉紧绷。 他认出了那是什么——那是星见夫人残存的,属于她自身异能的最后光华!她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烛火! 悠仁只觉得一股强大而温和的暖流,如决堤潮水,又像温柔漩涡,正通过母亲紧握的手,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 那力量带着一种母性的包容与抚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深入他的灵魂深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催眠术式的边界在拓宽,那灵魂出窍的感知在变得更加敏锐,一种与生命本源相连的通透感油然而生。 这力量传递的过程快如闪电,又仿佛无比漫长。 樱粉色的光芒在达到最璀璨的顶点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迅速黯淡、收敛,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周围樱树上那奇迹般生出的花苞,也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无声地枯萎、飘落,仿佛刚才的生机只是一场幻梦。芬芳也随之淡去,只余下山风清冷的,带着点硫磺味儿的真实。 星见夫人的手,在光芒散尽的刹那,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从悠仁手中滑落。 空气仿佛凝固了,飘落的樱花似乎也慢了下来。五条悟、钉崎和伏黑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到了平台边缘阴影里,像三尊沉默的石像,静静看着这一幕。钉崎死死捂住了嘴,眼泪无声滑落。 星见夫人气弱游丝,声音低得只有近在咫尺的悠仁才能勉强捕捉到: “孩子……辛苦……你了……”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悠仁的眼睛,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某个模糊的身影…… “要……连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啊……” 话音落下,她抚摸着悠仁发梢的手,终于无力地轻轻滑落。她的头微微歪向一侧,靠在轮椅柔软的靠背上,那双温柔注视着悠仁的眼睛,缓缓地、安详地阖上了。嘴角边,凝固着一丝满足而平和的微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是沉入了某个甜美的梦境…… 但她的胸膛,再也没有起伏过…… “孩子……辛苦你了……” “要连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不是“小悠”,是“孩子”和“他”! 排山倒海的悲痛里,另有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悠仁耳畔…… 第35章 第35章他要看最深、最痛、最底层的…… 死寂中,只有山风呜咽着掠过崖壁。 悠仁看着母亲安详却再无生气的面容,看着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被痛苦淹没,大脑一片空白。 那汹涌灌入的力量还在体内奔腾,却更反衬出眼前失去的巨大空洞。割裂感不知从何而来,但从未如此强烈——母亲逝去,将所有力量给了他,可最后的那句话…… 巨大的轰鸣声在他颅内炸响,无数混乱、血腥、破碎的画面如失控洪流……他似乎看到了燃烧的战场……狰狞的咒灵……伙伴的呼喊…… 剧烈头痛袭来,悠仁眼前发黑,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记忆裂痕混合着失去母亲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 就在这时,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按在了他的右肩。 熟悉的的咒力透过那只手,慢慢注入他混乱不堪的身体和灵魂,粗暴却有效地压制了他体内翻腾的力量,和那些狂暴的记忆碎片。 悠仁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透过泪水,他看到五条悟已半跪在他身侧。 墨镜被他推到了额头,那双苍蓝色眼眸凝视着他,眼神复杂,像跨越生死轮回,终于再次确认了某种存在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痛楚与守护。仿佛在说:请不要崩溃,有些真相,现在还不是揭开的时刻。 你只需要知道,有我在。 山风卷过崖边,吹起五条悟散落的白色额发,也吹动星见夫人披肩上柔软的流苏,夕阳彻底沉入富士山后。箱根的夜,带着硫磺气息和无尽谜题,悄然笼罩。 悠仁一直强撑着的堤坝,在这一按之下,轰然溃塌。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耸动起来,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破碎的呜咽。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砸落在母亲冰凉的手背上,洇湿了绒毯边角,也砸落在铺满樱花的地面上。 钉崎转过身,哭声闷闷传来。伏黑惠站在一旁,眼底漫上了一层深重悲悯。 五条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像一座沉默的山岳,墨镜遮挡了他此刻的眼神。 庭院里,樱花雪还在无声飘落,成了星见夫人生命终章最凄美也最无情的注脚,也成了对悠仁沉重的托付——带着两个灵魂的重量活下去。 …… 星见夫人下葬那天,横滨下了一场细雨。水汽黏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茧。悠仁穿着黑色丧服,站在新立的墓碑前,发梢被水汽打湿,软软贴在苍白的额角。他手里攥着一束白色山茶花,花瓣透着水光。 周围很安静,伏黑和钉崎站在几步开外,太宰、银时、鸣人、龙马都来了,难得没有人咋呼,都在默默陪伴。 悠仁觉得身体里空得厉害。属于他的灵魂在躯壳里为母亲哀恸,而似乎有属于另一人的记忆碎片,却依旧顽固,沉在意识最底层,拒绝上浮。 他弯下腰,想把那束山茶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动作有些僵硬,指尖冰凉。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那一刻,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手,稳稳托住了他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阻止了他因为指尖麻木而可能导致的失手。 悠仁抬头。 五条悟站到了他身侧。他穿了一身纯黑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白发在灰暗天色下显得有些刺眼。 眼罩遮住了标志性的苍蓝眼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没有看悠仁,目光落在墓碑上崭新的刻字上,声音低沉肃穆: “星见夫人,安心休息吧。”顿了顿,那声音似乎放得更轻,几乎被细雨声吞没,“悠仁,有我。” 那只托着悠仁手腕的手,安抚性地紧了紧,随即松开。温热触感一闪而逝,像一道微弱电流。 葬礼结束后的日子,悠仁被一种黏稠的疲惫包裹着。他搬回了横滨公寓,那间曾经充满母亲气息的小空间,如今只剩下消毒水味和寂静。 他像一具躯壳,沉默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的车流和行人,脑中纷乱。 来自灵魂的本能叫嚣着,要去训练场发泄,要去挥拳,去流汗,把这该死的悲伤和混乱统统打出去。 可来自身体的惰性和哀伤,却像无形锁链,将他牢牢捆在椅子上,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 然后,五条悟以一种近乎“入侵”的姿态,强硬地挤进了这片死寂。 第一次是葬礼后次日傍晚,门铃响得毫无征兆。悠仁拖着脚步去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保温袋静静放在门口。袋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是龙飞凤舞,嚣张到欠揍的字迹:“最强特供爱心便当,趁热吃PS:敢剩下就揍你哦!” 悠仁拎起袋子,里面是两个包装精致的饭盒,温热触感从掌心蔓延开,有点烫。他扯了扯嘴角想笑,谁家爱心便当还带威胁的啊?眼眶却莫名发酸。 第二次是深夜,悠仁在沙发上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光。 他摸索着想去厨房倒杯水,脚下却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虎鲸玩偶,几乎有半人高,正咧着嘴傻笑。玩偶肚子上同样贴着一张便签:“抱枕,抱着睡,比安眠药管用。——来自你最强的朋友。” 那玩偶傻得冒泡,毛茸茸的触感却意外让人感到安心。悠仁把它拖回卧室,丢在床上,自己瞪着它的智障笑容看了半宿,最后竟真的在“这玩意儿笑得真贱”的感慨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三次,五条悟本人亲自来了。他没敲门,直接用咒力“卡哒”一声弄开了门锁,大摇大摆拎着几个高级食盒走了进来,像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把东西往餐桌上一放。 “哟,小鬼,还活着呢?”他摘下墨镜,扫过悠仁明显憔悴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挂上那副惯常的欠揍笑容,“看看你这副样子,简直像被咒灵吸干了精气。来来来,五条先生爱心投喂时间到。米其林三星主厨特制,营养均衡,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他不由分说把悠仁按在餐桌前,自己则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一边用筷子挑剔地拨弄着食盒里精致得……不像食物的菜肴,一边滔滔不绝地吐槽高专最近发生的趣事:夜蛾校长的熊猫咒骸又胖了,压塌了新做的训练假人;家入硝子新收的实习生笨手笨脚,差点把实验室炸了;伏黑惠的玉犬最近爱上了追蝴蝶,把训练场搞得鸡飞狗跳…… 五条悟声音响亮,语速飞快,一台火力全开的噪音制造机似的,蛮横驱赶了房间里的寂静。悠仁被迫听着,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味道是顶级的,可惜他的味蕾还在悲伤中罢工。他只是觉得,这吵闹……好像一点都不让人厌烦,甚至有点……他喜欢的热闹。 “喂,悠仁!”五条悟突然停下筷子,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凑近,蓝眼睛带着审视,“发什么呆?该不会是在心里偷偷吐槽我吧?” 悠仁回神,差点被嘴里的顶级和牛噎得去见母亲:“当然……没有!” “啧,口是心非。”五条悟撇撇嘴,重新靠回椅背,拿起旁边的草莓牛奶,吸了一大口,“算了,看在你刚失去重要家人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他晃了晃牛奶盒,语气忽然正经了一点,虽然很快又被夸张的语调冲淡,“听着,小鬼,人死了就是死了,哭天抢地也没用。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替他们把那份也活出来。你母亲……星见夫人肯定也不想看你整天半死不活,窝在家里发霉吧?”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她最后……不是把力量都给你了吗?好好用起来,别浪费了。这才是对她最好的……祭奠。”他似乎不太擅讲这种话,最后两个字说得有点别扭。 悠仁胸口那股沉甸甸的力量,似乎随着五条悟的话,微微悸动了一下。 这种“五条式关怀”很快升级,并且变得无孔不入。 悠仁在窗边发呆,一回头,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生机勃勃的绿萝,叶子翠绿欲滴。旁边放着便签:“吸甲醛,净化空气,顺便净化一下你忧郁的小心灵。” 悠仁半夜口渴去厨房,冰箱上贴着新便签:“冷藏区第三格,无糖酸奶,助消化,防你emo到胃胀气。不许偷吃我的布丁(在冷冻区最里面)” 甚至有一次,悠仁在浴室洗澡,五条悟的声音隔着门板突然响起:“喂,小鬼!洗发水快没了,给你补了瓶新的放门口,薰衣草味的。好好洗,洗干净点,别学伏黑整天顶个海胆。”吓得悠仁差点在浴缸里滑倒。 钉崎来探望过一次,正撞见五条悟皱着眉头,笨手笨脚地用吸尘器清理悠仁客厅地毯上的饼干渣,动作生疏得像第一次拿咒具。 钉崎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啧啧有声:“五条老师,您这业务范围拓展得够宽啊?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连家政都包了?”她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知道的说是老师关心学生,情深似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改行当牛郎店头牌了呢?这妈妈桑级别的服务太到位了,VIP中P啊!” 五条悟头也不抬,继续跟吸尘器较劲,吸尘器发出刺耳的轰鸣:“钉崎同学,这叫全方位无死角最强监护,懂不懂?像你这种没体会过人间至暖的野丫头是不会明白的。” “是是是,我不懂。”钉崎翻了个白眼,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走到悠仁身边,压低声音,“喂,悠仁,你还好吧?我们的白毛老师虽然烦人,但……还算靠得住。别一个人硬撑。”她拍了拍悠仁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介于鼓励和“清醒点”之间。 悠仁勉强笑了笑:“嗯,我知道。谢谢你,钉崎。” 伏黑惠也来过一次,沉默地帮悠仁整理了一下堆在角落的训练器材,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只憋出一句:“有事打电话。”然后就走了。高效,务实,很伏黑风格。 太宰治的出现则充满了他的个人特色,像在悲伤浓汤里撒了一把跳跳糖似的。某个阳光过于灿烂的下午,他一阵风般卷进了悠仁的公寓,手里没拿任何慰问品,倒是拎着个医药箱。 “小悠仁!”太宰笑容灿烂,眼睛弯成月牙,仿佛不是来探望失去至友的伤心人,而是来参加什么欢乐派对。他无视了正霸占着沙发的五条悟,那家伙正一边狂炫喜久福,一边看无聊综艺节目,还不时发出巨大笑声。 太宰径直走到坐在窗边发呆的悠仁面前,从医药箱里掏出几卷雪白崭新的………绷带。 太宰治举起绷带,声音抑扬顿挫:“看,最适合忧郁美少年的特供慰问品。纯棉,透气,吸水性超强。无论是包扎破碎心灵的创伤,还是物理意义上把自己挂起来思考人生,都是绝佳选择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指翻飞,将绷带缠绕指间,快速打结、拉扯,几秒钟,就做出了一个简陋且抽象,但是挺可爱的提线木偶。 “瞧。”他把那个用绷带扭成的歪歪扭扭小人偶举到悠仁眼前,另一只手的手指勾着几根绷带线,笨拙地操控着,“这是哭唧唧,眼泪流成太平洋的小老虎……”小人偶被他扯得胳膊腿乱晃,“这是这是炸了毛、气得想毁灭世界的白猫猫……”他又飞快地扭出另一个更潦草、更像一坨不明物体的小人。两个绷带小人被他操控着做出“互相殴打”、“一起上吊”等充满太宰风格的滑稽动作。 “忧郁的时候呢,就看看它们打架,可好玩了。”太宰笑嘻嘻地说,手指一松,绷带小人软塌塌地掉在悠仁膝盖上,“送你了,独家定制,太宰治出品,仅此一份。” 他的行为荒诞不经,没心没肺到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若是平时,悠仁大概会无语。但此刻,看着膝盖上那两团绷带,听着他毫无营养的插科打诨,悠仁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松动了一分。 太宰身上有种奇特的“常态感”,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淡定掏出绷带,把自己挂上去看戏。这副德性,这种不变,在悠仁天翻地覆的世界里,反而成了一种诡异的黑色幽默安慰剂。 之前路上,那若有若无的被跟踪感,那些细小的疑窦,在这份没心没肺的“常态”面前,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被悠仁归结为自己过度敏感的错觉。大概……真的只是误会吧? “谢了,太宰。”悠仁拿起那团代表“炸毛白猫猫”的绷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得上轻松的表情。 “不用谢,能娱乐到我们忧郁的王子殿下是我的荣幸。”太宰治笑眯眯地摆手,目光不经意扫过沙发上看似专注电视,实则微微偏向他们的五条悟,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朝门口走,“阳光这么好,不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尝试一下新研究的殉情方式,真是太遗憾了。再见啦,小悠仁。再见啦,五条先生。” 他挥着手,哼着歌,像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五条悟按掉电视,走到悠仁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小鬼,别老坐着,发霉了都。下午跟我去训练场,活动活动筋骨。你母亲……给你的那份礼物,不好好拆封使用,就太可惜了。” 母亲留下的力量,沉静而庞大,像一片尚未开垦的沃土。悲伤需要出口,混乱需要厘清,悠仁开始近乎疯狂地投入训练。训练场成了他暂时的避风港,挥洒汗水能让他短暂忘却胸口的闷痛,和脑海里的疑云。 最初的适应期是艰难的。悠仁身体底子较差,即使有母亲灌注的力量打底,耐力、爆发力、协调性都远远跟不上灵魂里那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五条悟成了他的专属教练兼陪练,也兼沙包。 “腰发力!你是水母吗悠仁?软趴趴的!” “咒力流动,想象它是水,顺着你的经络走!不是让你在血管里开碰碰车!” “躲,预判!用你的眼睛去看!不是用脸去接拳头!” 五条悟的指导精准而毒舌,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伴随着拳脚碰撞的闷响和悠仁粗重的喘息。他下手极有分寸,既能逼出悠仁的极限,又不会真正伤到他。 有时一个闪避不及,悠仁会被他轻飘飘的掌风带倒,摔在软垫上。五条悟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看不真切,语气欠揍:“哟,平地摔?新技能get?” 悠仁咬着牙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汗,眼睛里憋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再次冲上去。 母亲给予的力量,在这样高强度的压榨和引导下,开始真正地苏醒、流淌,并与悠仁自身的能力发生奇妙的融合与蜕变。 他原本就能“看见”情绪。如今,这份视觉变得更加清晰、细致,甚至带上了一点……黑色幽默的色彩。 训练间隙,一只低级的蝇头咒灵不知死活飘过训练场边缘。在悠仁的视野里,那咒灵灰扑扑的身体上方,突然冒出一行歪歪扭扭、半透明的粉色气泡字体,像劣质网页游戏的弹幕:“好饿啊……好想吃掉那个亮闪闪的白毛……” 悠仁:“……”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五条悟察觉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个咒灵,他随手一个弹指,蝇头咒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灰飞烟灭了,只留下那行“好饿啊……”的粉色弹幕在空中残留了半秒,才不甘心地消散。 又有一次,面对一个体型庞大、面目狰狞的二级咒灵。悠仁凝神,试图寻找它的情绪弱点。只见那咒灵的大脑袋上方,飘过一行更大更粗的粉色弹幕:“那个棕毛小鬼看起来好像……红豆麻糬?软软的……甜甜的……好想咬一口……” 悠仁额角青筋暴跳。红豆麻糬?你才红豆麻糬!你全家都是红豆麻糬! “领域——”他怒喝一声,属于他的、融合了新生力量的催眠领域瞬间展开,带着被冒犯的羞恼,强度直接拉满。那咒灵还没来得及回味“麻糬”的幻想,就眼神呆滞,动作僵直,头顶的弹幕瞬间变成了乱码:#¥%&*不想上班……好困……ZZZ…… 催眠术式的范围和效力也有了质的飞跃。原本只能影响单体或小范围,如今全力施展之下,足以覆盖小半个训练场。当淡粉色带着安抚气息的光晕,如薄雾般弥漫开时,连训练场角落里几株半死不活的盆栽都似乎舒展了叶子。 五条悟站在领域边缘,感受着那柔和却坚韧的力量拂过身体,眼罩后的眼神深了深。这份力量……越来越接近本质了。 最神奇的是灵魂离体的体验。当悠仁屏息凝神,意识如轻盈羽毛般脱离身体时,感知的敏锐度提升了数倍。 他能清晰听到更远处的声音,看到更细微的能量流动,甚至能短暂地触摸到情绪的本质。 有一次,他尝试进入一只被捕获的咒灵梦境,出来时,五条悟难得没有调侃,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悠仁,你真是……总能让人大吃一惊。” 力量在增长,身体在适应,技巧在纯熟。但悠仁心里的空洞和疑惑,并没有因此填满或消散。反而,在五条悟那看似毫无保留的教导和关怀下,一种更隐秘的渴望,如藤蔓般悄然滋生。 他想知道更多,关于五条悟。 这个男人强大得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又幼稚任性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嬉笑怒骂,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真正触动他。可悠仁忘不了箱根那个傍晚,夕阳沉没时,按在自己肩上那只手传递过来的力量,以及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痛楚。 那痛楚……是为了谁?为了星见夫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悠仁又一次成功进行深度灵魂离体训练后,突然冒了出来。既然他的能力可以深入他人的梦境,窥见记忆的碎片……那么,是否也能看到五条悟最深的记忆?看到那双苍蓝眼睛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此念头一旦升起,就如野火燎原,混合着探究欲望和隐隐不安,无法扑灭。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一个傍晚,夕阳余晖将一切都染成金橙色。悠仁刚刚结束了一次高强度的咒力操控训练,累得几乎虚脱,汗水浸透了训练服,黏在皮肤上,散发着“我很努力”的气息。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五条悟走到他面前,逆着光,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和一瓶水。 他蹲下身,动作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用毛巾帮悠仁擦掉额角的汗珠,这个动作,他最近做得越来越顺手。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悠仁额头皮肤的前一秒—— 悠仁猛地抬起了头。 他琥珀色的瞳孔在夕阳下,折射出近乎金色的光芒,里面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所有疲惫仿佛瞬间被驱散,所有犹豫都被抛诸脑后。 他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将母亲给予的,刚刚在训练中被磨砺得更加敏锐的那份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凝聚于双眼! 目标,直指五条悟那双深不见底的苍蓝之瞳。 “让我看看!”悠仁几乎在无声呐喊,所有意志力都灌注在这一凝视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五条悟动作停滞了,他拿着毛巾的手悬在半空,离悠仁的额头只有一寸之遥。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悠仁清晰感觉到,一股无形屏障,在五条悟的瞳孔深处瞬间凝结。 那是属于“六眼”的本能防御,是绝对强者对窥探者的天然排斥。 然而,悠仁凝聚了所有力量,混合新生本源之力的凝视,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拗,短暂刺破了那层坚冰。 嗡—— 悠仁的视野一黑,无数光影碎片如被炸开的水晶,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那是属于五条悟记忆洪流的边缘,冰冷、混乱、强大到令人窒息。 他咬紧牙关,精神力如最锋利的探针,在狂乱的信息流中拼命地搜寻、捕捉。他不要看那些浮光掠影,他要看最深、最痛、最底层的真相。 找到了! 一幅画面,带着刺骨寒意,在他眼前展开…… 画面中央,站着两个人。 白发……苍蓝眼眸……是五条悟,但又不是悠仁熟悉的那个五条悟。 这个五条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白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眼睛,只留下毫无血色的薄唇。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高专制服,身姿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绝望。 而在他面前的……是…… 悠仁的呼吸骤然停止! 血液在瞬间冻结! 是他自己! 他微微仰着头,琥珀色眼睛看着五条悟,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 然后,悠仁听到了。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灵魂共振: “动手吧,老师。” 下一秒,悠仁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猩红彻底淹没! 他看到五条悟的手抬了起来,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指尖凝聚着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黑暗——是“赫”! 悠仁胸口碾过一阵剧痛——像灵魂被生生撕裂,被残酷真相碾碎。 曾经杀死他的…… 是五条悟。 第36章 第36章一个能主动杀死他的人,会做…… 视野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片猩红。五条悟的“赫”,由吞噬万物的至暗,迸发为焚尽一切的至亮,将他们两人的身影,粗暴框进一片刺目血色光域之中,像一幅残酷抽象画,笔触狂乱,寓意不详。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悠仁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用尽全力向后猛撞出去。 “砰!”后背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巨响,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移了位。 他瞪着几步之外的五条悟,瞳孔因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收缩,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粗重喘息,正撕扯着的空气。 五条悟僵在原地。 他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拿着毛巾的姿势凝固在一个意图靠近,却永远无法抵达的瞬间。夕阳最后的金色光线近乎悲悯,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脸隐在浓重阴影里。墨镜滑下鼻梁,露出了那双苍蓝色的眼睛。 此刻,那双曾倒映过星辰大海的眼眸里,所有漫不经心、戏谑伪装,都已崩塌殆尽,只剩深不见底的惊愕,和难以言喻的钝痛。 训练场里只剩下悠仁破碎喘息声,和窗外夕阳沉落时,最后一点光线。 五条悟看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用看深渊恶魔般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解释?安抚?还是……那句迟到了整个轮回,重逾千钧的的“对不起”? 最终,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缓缓收回了那只悬空的手。 他沉默地站直身体,重新将墨镜推回原位。深色镜片,成了隔绝惊涛骇浪的最后堤坝,封存了所有翻涌的破碎与痛楚。 转身,迈步,动作依旧挺拔得无可挑剔,背影却透着一股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僵硬,仿佛一具行走的完美躯壳,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寂静里。 很好——被最在意的人窥破不堪秘密的狼狈,被猝不及防撕开旧伤疤的剧痛,被用看怪物般恐惧目光刺伤的悲哀,那些汹涌暗流,都被这副完美皮囊、行走的空壳,滴水不漏地掩盖了。 训练场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两个灵魂之间刚刚被撕开的的鸿沟。 …… “呃……”又一次,悠仁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单薄睡衣。窗外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大口喘息,徒劳地想把那噩梦般的画面挤出脑海,却只换来更清晰的回响——“动手吧,老师。” 那句话,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却带着判决的残酷重量。而挥下判决的,是那个把他从箱根绝望深渊里拉出来的人,是那个会给他买便当、递毛巾、用笨拙玩笑驱散阴霾的人,是那个……让他灵魂深处某个角落,曾悄悄悸动过的人。 五条悟。 信任?亲近?那些东西在死亡记忆的冲击下,脆弱得如阳光下消融的薄冰。剩下的只有恐惧和背叛感,以及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荒谬。 他无法再面对那双苍蓝色眼睛。只要看到,眼前就会自动覆盖上那片猩红,只想远远逃开。 他像个惊弓之鸟,把所有的通讯软件都设置了免打扰,高专训练场成了禁区,甚至远远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他都会立刻调头,钻进最近的小巷,心跳快得像要冲破胸膛。 疏远,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这是悠仁笨拙却唯一能想到的自保方式。 …… “喂——悠仁!这边,这边。” 鸣人活力四射的声音穿透嘈杂人群,他正用力挥舞手臂,试图在浅羽桃子家别墅花园里熙熙攘攘的宾客中,定位那个魂不守舍的身影。“再不来,银时就要把香槟塔当许愿池投硬币了!” 悠仁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像个程序延迟的机器人,僵硬地循声望去。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混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张总是阳光灿烂的脸上,此刻蒙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眼睛下有明显青黑。 他眼神空洞地扫过周围喧闹的景象——巨大的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穿着清凉的男女在泳池边笑闹,震耳的音乐撞击着鼓膜……浅羽桃子,自己的青梅竹马,今天的寿星,正被一群朋友簇拥着,笑得张扬而自信。 桃子穿着一身繁复的红色连衣裙,像一团移动烈焰,她看到悠仁,眼睛一亮,踩着细高跟,以媲美咒灵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 “悠仁!你能来我太高兴了!”桃子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让悠仁有点眩晕,“我还以为你又被五条悟抓去搞什么魔鬼特训了呢。那家伙简直……”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怀里的人身体异常僵硬,像抱着一块木头。 “桃子……”悠仁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轻轻推开了她,“生日快乐。我……有点不舒服,可能待会儿得早点走。”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桃子愣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她皱起精心描画的眉头,还想追问,却被旁边朋友的起哄声打断,内容无非是“桃子快看那边帅哥/美女”之类的派对标准噪音。 她只好担忧地看了悠仁一眼:“那……好吧,你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下?别勉强。那边有饮料和吃的,随便拿啊!”说完,又被热情的朋友们拉走了。 悠仁松了口气,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迅速缩到花园最角落,一个被巨大盆栽遮挡的阴影里。这盆植物枝叶繁茂,形态诡异,可以cosplay一个沉默的保镖。 这里能看到派对的全貌,却又相对隐蔽。他背靠墙壁,试图让混乱心跳平复下来。目光却不受控地在人群中逡巡,带着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警惕和刺痛。 他还没找到那个白色目标,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忧郁的星见小王子吗?躲在角落数蚂蚁呢?” 太宰治像幽灵一样,不知何时,已经倚在了他旁边的柱子上。沙色风衣松松垮垮地披着,手里端着一杯颜色可疑的鸡尾酒,色泽介于实验室废液,和某种外星生物的血液之间。 他上下打量着悠仁,嘴角噙着那抹没心没肺的笑意:“啧啧,瞧瞧这黑眼圈,这生无可恋的表情……怎么,跟那位‘最强饲养员’吵架了?他克扣你草莓牛奶了?” 悠仁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转头看向太宰,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痛苦交织的复杂情绪。巨大的委屈和茫然像潮水,从他眼里流露出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太宰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吧。” 悠仁沉默须臾,而后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太宰轻轻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声响,像在给这段悲惨故事打节拍。“悠仁,”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温和的穿透力,“还记得箱根吗?你和我说过,星见夫人最后……把力量给了你。那力量,很温暖吧?”他没有直接点破,只是引导着。 悠仁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掌心最后传递过来的那份暖流。 “五条先生给你的感觉,是不是同样很温暖?” 悠仁点了点头,喉咙发紧。 “那种感觉,骗不了人。”太宰啜饮了一口酒,目光投向派对喧闹的中心,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悠仁说,“一个能让你灵魂都感到温暖的人,会是一个……冷血到能毫不犹豫杀死你的人吗?逻辑不通啊,朋友。” 他转过头,鸢色眼眸直直看向悠仁眼底深处,“记忆这玩意儿,有时候比中也的拳头还不靠谱。它可能是真的,但也可能被扭曲、被截取、被加上厚厚的滤镜。就像一盘美味的咖喱,不小心掉进了一整罐魔鬼椒,尝起来就只有纯粹的毁灭性痛苦了。” 悠仁怔住了。 太宰的话像一把钥匙,在他封闭混乱的思绪里撬开了一道缝隙。 母亲临终托付的温暖力量……与记忆中那双冰冷破碎的苍蓝眼眸……形成了尖锐而痛苦的对比。是啊,五条悟对他……那些无处不在的关心,笨拙的安慰,甚至强行塞过来的草莓牛奶和傻乎乎的玩偶……那些东西,难道都是假的吗?一个能主动杀死他的人,会做这些? “可是……我看到的……”悠仁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颤抖,“……非常……真实。”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真相。可能还有你不了解的隐情呢。”太宰治耸耸肩,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尤其是涉及到‘最强’这种级别的家伙,还有死亡这么劲爆的主题。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啊少年。” 他拍了拍悠仁的肩膀,“与其在这里把自己腌成一颗悲伤的梅子,酸得只能配白饭,不如直接去问问他。问问那个被你躲着的白毛猫猫,‘喂,五条先生,你是不是杀过我?顺便问一句,草莓牛奶还有存货吗?’说不定有惊喜哦。”他眨了眨眼,带着点恶作剧的狡黠。 “直接……问他?”悠仁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恐慌。直面五条悟?质问那双眼睛的主人?他下意识地又想退缩。 就在这时,派对入口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和口哨声,比刚才所有喧闹加起来还要热烈十倍,人群像被投入巨石的岩浆,瞬间沸腾起来。 “啊啊啊——五条悟!!” “天呐!真的是他!他来了!” “快看快看!帅炸了!!” 一个身影,自带聚光灯效果似的,施施然出现在入口处,闪耀程度……让水晶吊灯都显得像个瓦数不足的节能灯泡。 五条悟今天罕见地没穿高专制服,而是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比例近乎完美。整个人从时尚杂志封面走下来一样,还顺走了摄影师的打光板。 墨镜依旧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遮住了那双苍蓝眼眸,却挡不住唇角那抹颠倒众生的笑意。一头蓬松白发在灯光下闪耀着炫目光泽。 他随意地抬手,朝疯狂尖叫的人群挥了挥,姿态优雅从容,像在走红毯,瞬间引爆了更大的声浪。 “嗨,桃子小公主,生日快乐!”五条悟无视了所有试图靠近的狂蜂浪蝶,目标明确,朝着被簇拥在中心的桃子走去,声音透过喧嚣清晰传来,带着他一贯的轻快和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目光如探照灯般追随着他。 躲在角落阴影里的悠仁,被钉在了原地,呼吸变得困难。 他还是来了!那个在记忆里亲手了结了他的人,此刻正光芒万丈,站在人群中心,接受众星捧月的欢呼。强烈的反差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太宰治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地看着五条悟制造出的骚动,又瞥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的悠仁,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你看,机会这不就来了?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拿出你祓除咒灵的勇气,去问个明白。我精神上支持你,顺便,**上帮你占个好位置看戏!” 说完,他端着酒杯,像条滑溜的鱼,迅速融入了旁边一群正朝他抛媚眼的女士之中,瞬间被莺莺燕燕包围。 悠仁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谈笑风生的五条悟,又看看已经在美女堆里如鱼得水、左拥右抱的太宰治,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问?怎么问?冲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你为什么杀我”?他做不到,但太宰的话语,确实让他鼓起了一些勇气。也许,他真的应该找个机会问清楚,最好是在一个隔音好、没有围观群众、并且能随时逃跑的地方。 而现在,他只能像个幽灵,还是个电量不足的幽灵,远远注视着那个耀眼的存在。 五条悟脸上挂着完美笑容,和桃子碰杯,和众人谈笑,却时不时会转向悠仁的方向。虽然隔着墨镜,悠仁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看自己。 派对的气氛在五条悟加持下,达到了高潮。就在这时,另一个角落也爆发出一阵小小骚动。 “美丽的小姐,您这双眼睛,简直像沉溺着星辰的夜空,让我心甘情愿溺毙其中……”太宰治正握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的手,深情款款咏叹着,眼睛里似乎盛满了全宇宙的深情,“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探讨一下生命的意义?比如……一起尝试某种……通往永恒的……艺术?”这是他殉情的文艺表达法,台词肉麻程度以让晋江文都自愧不如。 美女被他看得脸颊微红,咯咯笑着,似乎并不反感这种夸张的搭讪,大概是被他的厚脸皮和颜值暂时迷惑了。 然而,这份浪漫没能持续三秒。 一个矮小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力量的身影,如黑色炮弹,“轰”地一声撞开人群,出现在太宰治身边,登场方式充满暴力拆迁的美学。 赭色头发根根竖起,眼睛里燃烧着名为“青花鱼必须死”的怒火,周身散发着低气压,方圆五米内气温骤降,泳池边嬉戏的人纷纷打了个寒颤…… “太——宰——”中原中也的怒吼声盖过了音乐,“你这条死青花鱼!又在这里污染空气!给我滚过来!” 他一把揪住太宰风衣后领,像拎一只不听话的猫崽,毫不费力地就把他从美女身边拽开。动作粗暴,带着蛮力,充分展现了什么叫“重力使的物理说服”。 “哎呀呀,中也,别这么粗暴嘛!”太宰挥舞着手脚,脸上却笑嘻嘻的,毫无惧色,“我只是在和这位可爱的女士进行一场关于存在主义哲学的友好交流……啊,中也!我的限量版风衣领子要变形了,很贵的。” “贵你个头!给我闭嘴!”中也咬牙切齿,无视太宰的抗议和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就这么粗暴地拖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径直朝别墅外走去。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比刚才五条悟的还宽,充满了对暴力的敬畏。 太宰夸张的哀嚎和中也暴躁的怒骂形成奇特二重奏,渐渐消失在花园门口,留下原地一群目瞪口呆的宾客。 这场闹剧短暂地吸引了悠仁的注意力,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甚至有点想给中也鼓掌。 然而,更大的节目紧随其后。 派对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响彻全场:“Ladiesandgentlemen!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晚的神秘嘉宾——国际知名的心灵魔术师,催眠艺术的探索者,黑泽先生!他将为我们带来一场颠覆认知的……心灵奇旅!” 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花园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一个穿着考究黑色西装,面容英俊阴柔的男人走了上来。他有着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嘴角挂着神秘微笑,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晚上好,各位幸运的探索者。”黑泽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通过麦克风,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请放松……深呼吸……感受此刻的宁静……忘掉作业……忘掉老板……忘掉你旁边那位打呼噜的伴侣……” 随着他的话音和几个简单手势,一股力量如水波般缓缓扩散开来。 悠仁能清晰感觉到,周围人群原本高涨兴奋的情绪,像被一只手抚平,迅速变得松弛、平和。 刚才还喧闹的派对现场,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轻柔的背景音乐和人们均匀的呼吸声。不少人脸上露出了舒适而迷离的微笑,眼神变得朦胧,仿佛沉浸在美妙梦境里。 鸣人打了个哈欠,靠在银时肩膀上,眼皮开始打架。连龙马的万年冰山脸,线条也似乎柔和了一些。 群体催眠! 悠仁心中警铃大作! 他并非抗拒催眠本身,而是在那股看似平和的力量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隐蔽的不协调感,如水底暗流。那感觉——像是有人在平静水面下,悄悄撒下了一张带着钩子的网,试图引导着这些放松的意识,朝着某个预设的方向飘去。 虽然目的不明,但那意图绝非善意!其用心之险恶,堪比在免费糖果里掺泻药。 几乎是本能反应,悠仁集中精神,调动起体内那股如今已茁壮成长的力量。 他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樱粉色光芒。没有大张旗鼓,没有能量爆发,他只是将一股“稳定意念”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泽扩散开来的催眠力场中。 这干扰微小至极,如在奔腾的大河中投入了一粒沙。但对于精密引导的精神力场来说,这点细微的扰动,足以破坏其完美的平衡,和隐蔽的引导意图。 台上,正闭目引导,嘴角挂着神秘微笑的黑泽,眉头蹙了一下。他引导的手势出现了一个微小凝滞,那股水下“暗流”被轻绊,引导的意图瞬间被打断而消散。 整个催眠场域,依旧平和舒缓,但那股隐秘的引导力量却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放松效果。从“可能被洗脑”降级为“深度马杀鸡”。 黑泽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如探照灯,穿过昏暗光线和松弛的人群,锁定了角落阴影里,那个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少年——星见悠仁。眼神锋利,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悠仁心头一凛,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他想移开目光,但黑泽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更加深邃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毫不掩饰的兴趣和……发现宝藏般的惊喜。 表演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人群从那种舒适的放松状态中渐渐清醒,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感,纷纷鼓掌。 悠仁却感到一阵疲惫和后怕,刚才那一下看似微小的干扰,实则消耗了他不少精神。他正想趁乱彻底躲到人群后面,甚至考虑提前溜走,一个身影却如鬼魅,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正是黑泽。 “星见悠仁先生?”黑泽的声音比通过麦克风时更加低沉悦耳,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非常荣幸能在这里遇见您。刚才的表演……很精彩,不是吗?”他的目光在悠仁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估价的那种欣赏。 悠仁戒备地看着他:“谢谢,很神奇的表演。”他干巴巴地回答,只想快点结束对话。 “神奇?不,”黑泽微笑着摇了摇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我指的是……您的表演。真正神奇的人,是您。” 悠仁呼吸一滞。 “我刚才……感受到了一点非常特别的‘扰动’。那绝非偶然。”他盯着悠仁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您拥有一种……令人惊叹的天赋。一种与生俱来、触及灵魂本源的力量。它还在沉睡,但潜力……无可估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悠仁强作镇定,试图绕开他,战术性装傻启动。 黑泽却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质地考究的黑色名片,递了过来。“没关系,年轻人。天赋有时候会让人困惑。” 他的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是黑泽。一个对‘可能性’充满兴趣的人。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对自身的力量感到好奇,或者……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困扰,”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随时可以联系我。或许,我们能一起……找到答案。” 名片递到眼前,悠仁犹豫了一下,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伸出手去接。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张名片的瞬间——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如高压电流窜遍全身,非疼痛,而是带着强烈排斥感的战栗! 仿佛他触碰的不是名片,而是某种深埋于血脉记忆深处的………禁忌之物…… 他的视线,被某种力量牵引,聚焦在名片右下角——那里,印着一个暗金色符号。 那符号设计简洁,像是两片交错扭曲的花瓣,又像某种抽象锁孔,边缘带着锐利尖角……就是这个符号! 指尖的战栗和灵魂深处的悸动,源头就是它。 悠仁瞳孔骤缩,为什么……这个符号看上去如此熟悉? 第37章 第37章是你杀了我 “星见君,”黑泽的声音低沉悦耳,“力量总是伴随着困惑。我们‘心之光’……”他刻意顿了顿,目光锁住悠仁苍白的脸,“最擅长为迷途者点亮前路。” “他前不前途,”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劈开了这边的对峙,“就不劳费您这位‘心灵路灯’照路了,省省电吧。” 五条悟像一尊骤然降临的神祇,高大的身躯隔断了黑泽投向悠仁的视线。 黑泽脸上的完美笑容凝固了一瞬,原本的志在必得被一丝忌惮取代。 “五条先生?”他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真是……意外的荣幸。” 五条悟没理他。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短暂地掠过悠仁的脸。眼神复杂,像揉碎的星云——担忧、审视、还有极力压抑的焦灼。但只一瞬,镜片便重新归位,隔绝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惯常面具。 这个角落气氛凝滞,派对喧嚣的音乐,人群的谈笑被按下静音。悠仁能感受到自己擂鼓般心跳,他看看五条悟冷硬的侧脸,又看看黑泽强作镇定的表情,喉咙发紧。 然后,几乎是同时,两个声音,带着截然不同的底色,撞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想和你谈谈。”五条悟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想和你谈谈。”悠仁的声音干涩,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异口同声,台词也撞车了。 黑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精明的玩味。他优雅欠了欠身,嘴角重新勾起那抹职业化微笑,只是眼底的温度早已跌破冰点。 “看来,两位有更重要的‘私人事务’需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他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张被悠仁捏得有些发皱的名片,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名片请收好,星见君。期待……我们的下次交流。”他转身,消失在舞动的人影之中。 那片猩红的幕布,伴随着黑泽的离去,似乎又在悠仁眼前轰然落下。他闭上眼,指尖的名片像烙铁般烫手。 “跟我来。”五条悟的声音不容置疑,没有给悠仁任何犹豫或退缩的时间,宽大的手掌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温度传来,压过了他试图挣脱的本能。 五条悟的步伐很大,一艘破冰船似的,径直碾过喧闹的派对人群。 所过之处,鼎沸人声和迷离灯光被劈开,试图靠近的粉丝、举着酒杯的宾客,在他周身的“领域”前纷纷避让,脸上混杂着痴迷和畏惧。 悠仁被他拉着,踉跄跟在后面,派对的光怪陆离在眼前扭曲、拉长,最终被甩在身后。 别墅书房的门在身后合拢,“咔哒”轻响,隔绝了外面的浮华喧嚣。 五条悟松开手,悠仁立刻后退一步,他急促喘息着,警惕地瞪着几步之外,那个高大身影。 五条悟没有动,他就那样静静站着,背对着小窗吝啬投下的微光,整个人被更浓重的黑暗吞没。 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又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书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你……”悠仁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是你杀了我。”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指控和无法化解的恐惧,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力气,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阴影中的身影动了一下,五条悟抬手,墨镜被摘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千钧之力。 窗外微弱的光线,终于吝啬地吻上那双眼睛。苍蓝底色依旧浩瀚,如最澄澈的极地冰海。然而此刻,那冰海深处,昔日倒映的星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痛楚,淹没了悠仁所有的质问和愤怒。 “是。”五条悟的声音响起,没有辩解,没有推诿。千钧之重,狠狠砸在悠仁的心上。“我杀了你,用我的‘赫’。”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挑开悠仁竭力想要遗忘的画面。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书架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悠仁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为什么是你?”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发出绝望诘问。 五条悟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条绷紧。苍蓝眼眸里,翻涌着几乎要冲破堤坝的痛苦巨浪。 “对不起,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撕裂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血沫。“……虎杖悠仁。” 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复述一段来自地狱的染血祷文,“你说,‘世界不该为我体内的那场核爆陪葬。’” 悠仁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脑中模糊的碎片骤然变得清晰——不是被杀的视角,是……虎杖悠仁……他自己的视角…… 涉谷地铁站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身体里那个疯狂诅咒之王的狂笑和冲撞;是眼前……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白发染血,六眼布满血丝,强撑着摇摇欲坠却寸步不让的身影…… 绝望,深入骨髓。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彻底失控、沦为破坏一切的怪物、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的恐惧。是看着守护自己的人,即将被自己体内怪物撕碎的恐惧! “动手吧,老师。”那个属于虎杖悠仁的声音,带着少年人最后一丝决绝和恳求,如惊雷,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清晰如同昨日! “啊——”悠仁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呻吟,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混乱的记忆碎片如沸腾钢水,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融合。 属于虎杖悠仁的意志,那份在绝望深渊中做出的抉择,惨烈而清醒,如汹涌暗流,终于冲破了星见悠仁记忆表层那层,被恐惧和误解扭曲的——名为“受害者”的薄膜。 五条悟看着他痛苦蜷缩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但他没有动,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承受着同样酷刑的受难者。 剧烈的头痛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疲惫和一片狼藉的清醒。悠仁松开抱着头的手,靠在书架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眼前不再是被猩红笼罩的死亡画面,而是……星见夫人那张苍白、温柔,却又透着某种奇异了然的脸。 “孩子……辛苦你了……” “要连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当时,他有所感,但并不清楚母亲话语的具体含义。此刻,这遗言在五条悟揭示的真相映照下,被赋予了全新且令人心碎的含义。 “她……”悠仁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阴影中的五条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不是我的母亲……是不是?她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知道我不是……星见悠仁?”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星见夫人,她应该是在和你长期的相处过程中,慢慢感觉到的。”五条悟的声音有一种叙述往事的沉重,“虽然你拥有星见悠仁的记忆,但灵魂的底色终究不同。你们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甚至一些小习惯……这些细微的差别,或许能瞒过所有人,却很难瞒过一位用生命爱着儿子的母亲……” 悠仁的泪水无声滑落,砸在木地板上,洇开一朵朵深色哀恸之花。 “她没有揭穿你。”五条悟的声音带着一丝敬意,“反而用她生命中最后的力量,用她作为母亲的本能,接纳了你,温暖了你。她看到的,或许从来就不是什么‘虎杖悠仁’或者‘星见悠仁’,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经历过痛苦和黑暗,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很好的孩子。” “可是……她待我真的很好……”悠仁哽咽着,像个委屈的孩子,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是支撑他面对这个残酷真相的唯一支柱,“她叫我小悠……给我削苹果……给我念故事……直到最后……”那些平凡到微不足道的细节,此刻成了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鲜血淋漓的心。 “因为你很好,悠仁。”五条悟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走出了那片浓重阴影,站到了微弱的光线下。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悠仁满是泪痕的脸上,有一种近乎直白而沉重的肯定。“因为你值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又像是在压抑某种更汹涌的情绪。“星见夫人……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或许失去了一个儿子,但她没有失去一个母亲的心。而你,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替她真正的儿子,给了她最珍贵的陪伴,尽了为人子的孝心。你们之间,没有欺骗,只有……两个受伤灵魂在命运风暴中的相互取暖。这很公平,也很……温暖。” “相互取暖……”悠仁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虎杖悠仁自愿赴死的沉重,星见夫人临终托付的温柔,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情感洪流,终于在这迟来的真相中找到了交汇点。 那堵用恐惧和误解筑起的高墙,在真相的冲击面前,轰然倒塌了一角。心头的巨石并未消失,却仿佛被挪开了一点,透进微弱空气。 他抬手,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动作带着少年人的莽撞,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带着水光的清明。 然而,一个更尖锐的疑问,刺破了短暂的平静。他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望向五条悟,声音颤抖: “可是……五条先生……”他艰难地开口,仿佛每个字都在灼烧喉咙,“虎杖悠仁……他……我……是不是犯了很严重的错?无法挽回的那种?所以……才必须……”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那个被遗忘的自己,是否是一个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罪人? 五条悟的身体绷紧了,那双苍蓝色眼眸散发出被冒犯的,甚至可以说是愤怒的光芒。 他向前一步,站到了悠仁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压迫感,却不是为了威慑,而是为了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悠仁心上。 “错?”五条悟声音陡然拔高,像要斩断世间一切荒谬的绳索,“你没有错!虎杖悠仁!”他用力吐出这个名字,为了驱散所有附着其上的阴霾,“你他妈从头到尾都没有错!你一直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他的目光沉静而灼热,锁住悠仁迷茫的眼睛:“你是为了保护那些,连咒灵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为了保护这个有哭有笑、有混蛋也有好人、操蛋又可爱的世界!才自愿站到了绞刑架的最前沿!你是自愿把最沉重的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自愿走向那个结局的!你是个英雄!一个……让我这种混蛋都忍不住感到骄傲的笨蛋英雄!” “英雄……”悠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沉重称号砸得有些懵。他茫然地看着五条悟,看着对方眼中那毫不作伪,甚至带着痛惜的肯定。那份荣耀与记忆中那片猩红的死亡画面,形成了巨大反差。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保护……那些选择……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一个没有记忆的英雄?多么讽刺。 “没关系。”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是近乎温柔的安抚,“记忆丢了,我们可以慢慢找回来。我会告诉你,一点一点地告诉你——你曾经在训练场上摔成滚地葫芦,龇牙咧嘴,还要爬起来说再来的样子……你祓除咒灵时那副热血上头,喊着‘正义执行’的中二样子……你被所有老师和同学喜爱,笑起来就像个小太阳的样子……”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那些美好的,温暖的,属于你,属于虎杖悠仁的记忆……我会帮你,把它们都找回来……” 五条悟的话像暖流,一点点浸润着悠仁混乱的心。那份真诚毋庸置疑,那份痛惜清晰可见。 但心底深处,被欺骗、被背叛的阴影,如顽固的藤蔓,仍未完全枯萎。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明,证明五条悟此刻眼中的他,与那个真正需要被无情抹杀的形象,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大胆到有些僭越的念头,在悠仁心中悄然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双还带着泪痕的眼眸,突然凝聚起专注的光芒,不再闪避,而是直直地迎上了五条悟的苍蓝之瞳。 “五条先生……”悠仁的声音很轻,加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神力波动,“看着我。” 五条悟微微一怔,他瞬间明白了悠仁想做什么——他想用他的催眠术式,直接窥探自己内心。这无疑是一种对隐私的侵犯,很冒犯。换做平时,或者换做任何人,五条悟的“无下限”会直接将其隔绝在外,甚至反弹回去教对方做人…… 但此刻,望着悠仁眼中那份混杂着恳求、不安和最后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五条悟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他没有动,没有开启防御,甚至……主动收敛了所有可能干扰的精神屏障。 他就那样静静站着,像一座空城,彻底敞开了所有城门,撤掉了所有卫兵,任由悠仁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探入他心灵最核心的庭院。 悠仁的精神触角,如轻柔的风,拂过五条悟的意识表层,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他“看”到的第一幅画面,并非具体的场景,而是一种强烈的情感色彩——温暖的金色,如初升朝阳,都是欣赏、骄傲、纯粹的愉悦和近乎宠溺的喜爱…… 紧接着,一些模糊却鲜明的印象碎片涌入脑海: 一个粉发少年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龇牙咧嘴爬起来,眼神倔强得像永不熄灭的小火苗。 心声弹幕:这小子骨头真硬! 少年在咒灵利爪即将撕裂普通人的瞬间,毫不犹豫将对方护在身后,单薄的背影在那一刻,却如不可逾越的山岳。 心声弹幕:傻小子,干得漂亮! 少年捧着自己硬塞过去的喜久福,一边皱眉抱怨“甜得牙都要掉了”,一边忍不住把整个大福塞进嘴里,吃得两颊鼓鼓,眼睛弯成了幸福的月牙。 心声弹幕:好可爱!果然甜食是驯服热血笨蛋的终极武器! 少年蜷缩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在噩梦中挣扎。 心声弹幕:啧……又做噩梦了?臭小子太让人心疼了…… 这些画面,和伴随其后那些清晰如旁白的心声,像温泉水,带着五条悟别扭又真实的温度,冲刷着悠仁的意识……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评判或利用。在五条悟心中,虎杖悠仁的形象,始终与优秀、善良、可靠、值得信赖的同伴、值得骄傲的学生……这些闪闪发光的词汇紧密相连。 甚至……还有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洪流,如星云般难以捉摸,悠仁的精神触角无法完全捕捉其清晰形态,但他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绝对的正面情感,带着守护意志,如无形羽翼,将他牢牢笼罩其中。 没有冷酷的刽子手,没有无情的审判者,只有一位强大却笨拙无比的师长,在用他自己那套“五条悟式”方法,心疼着、守护着那位曾经逝去,而今归来的少年。 悠仁收回了精神力,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巨大的情感浪潮冲击得站立不稳。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和湿润——难以置信,又如释重负。 是真的。 五条先生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不是罪人。 他……真的被如此珍视着。 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不再是恐惧和委屈,而是卸下千斤重担后,混杂着巨大酸楚与释然的哽咽。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是绝望,而是滚烫暖流。 他看着眼前沉默的五条悟,所有的疏离、恐惧、猜忌,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那堵无形的墙彻底崩塌了,连废墟都没剩下。 “五条先生……”悠仁哽咽着,向前一步,轻轻抓住了他黑色制服的衣袖,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抓住了可靠的指引。 五条悟没有动,任由他抓着。墨镜遮挡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但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犹豫了一下这份亲昵的尺度,最终还是带着小心和珍重,揉了揉悠仁那头乱糟糟的粉色头发,然后按在了他背上,把他带进自己怀里。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温暖。 “笨蛋,”五条悟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却恢复了惯常的轻快,“哭得脏兮兮的,像只淋雨的流浪猫似的……走,我请你喝草莓牛奶去,压压惊。顺便……”他顿了顿,嘴角勾起,“给你讲讲……某个笨蛋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是怎么被三级咒灵追得满东京跑,最后躲进女厕所打电话求救的史诗级糗事?” 悠仁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抓着五条悟的衣袖,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藏。 五条悟看着他细微的变化,整个人悄然放松了一分。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重新将墨镜推回鼻梁,遮住了那双刚刚流露出过多情绪的眼睛。 于是,那个玩世不恭、睥睨天下、仿佛把“老子最强”刻在脑门上的咒术界天花板又回来了,好像刚才那个剖心沥血、沉痛无比、甚至有点温柔的五条悟,只是幻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掏出手机,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抱怨:“喂,卡卡西?嗯,是我。派对这边遇到点小插曲,碰到个挺会给自己加戏的催眠师,叫黑泽明彦。我需要知道他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对,就今天表演那个,笑容很假,名片递得殷勤过分,悠仁差点被他‘心之光’的鸡汤灌晕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听电话那头的回应,墨镜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哦?你也注意到他了?动作够快……查他……啧,果然还是那么喜欢抢风头啊,银毛老狐狸……嗯,重点就是这个‘心之光’……什么?九岛博士……见过几面,知名学者,咒术高层的顾问,风评还不错……啧,那看来黑泽这小子是打着好人的旗号出来招摇了?行,知道了……悠仁?嗯,没事儿,小场面,就是被那催眠师吓唬了一下,胆子跟他的个头一样,还得再长长……嗯,挂了。” 通话结束,五条悟把手机在指尖转了个圈,动作带着点耍帅的嫌疑,但目光却沉静下来,转向悠仁。 “问清楚了。”五条悟说,“黑泽明彦,心理学研究员,发表过几篇论文,大概是把‘催眠使人放松’这种常识包装成了不得的发现。”他耸耸肩,“他兼职的那个机构,‘心之光’,来头倒是不小。卡卡西说,是个慈善组织,在心理援助圈子里口碑不错,创始人兼灵魂人物是九岛律,应该是位……博学开明的学者吧?但我和他接触不多。” “‘心’之光?”悠仁下意识地重复,眉头依然紧锁。这个名字本身听起来充满正能量,阳光得能驱散抑郁症,但配上名片上,那个令人心悸的扭曲符号,再联想到黑泽在催眠表演中那股令人不安的,仿佛在给灵魂编程的引导感……像几块来自不同拼图的碎片,虽然暂时拼不出全貌,却总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 “听着是挺正能量爆棚的,对吧?”五条悟调侃道,“口号估计是‘用心点亮你的抑郁,收费合理,无效退款’?不过嘛……”他话锋一转,镜片反射着冷光,“名片上那个看着就让人做噩梦的符号,还有你碰到名片时,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再加上那家伙看你的眼神——啧,跟饿了三天的鬣狗看见落单小羊羔似的。这些都跟那位德高望重的九岛博士,和他的阳光普照组织,画风严重不符啊。” 他双手插回裤兜:“虽然‘心之光’和九岛博士没什么污点,但这个黑泽,绝对有问题。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那名片更不对劲。卡卡西那边会继续盯着他,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假药。你,”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悠仁,“离他远点。下次再碰到,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者喊卡卡西。这种披着学者皮的毒蛇,拍起来最费鞋了。” 悠仁默默点头,掌心那张印着扭曲暗金符号的黑色名片,时刻提醒着他刚才的不适。九岛律是好人,心之光是正经机构,但这完美无瑕的背景板,反而让黑泽身上的疑点,以及那个符号的诡异,显得更加突兀和刺眼。 “走了,”五条悟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插曲,“派对该散场了。至于那位热心过头的黑泽先生,和他那张阳光名片……”他拉开门,外面派对残留的喧嚣和迷离光线涌入,“如果他还敢在你面前晃悠,我不介意用‘最强’的方式,跟他进行一次深入灵魂的……‘谈心’。” 门在他身后合拢,悠仁安静地停留了一秒,空气中还残留着五条悟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 他低头,摊开汗湿掌心,那张印着扭曲暗金符号的黑色名片,静静躺在掌纹里,像一块……来自未知阴影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风暴远未平息。 第38章 第38章都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对世…… 横滨港的傍晚,海风带着咸湿和铁锈味,吹得悠仁头发有些乱。他靠在集装箱上,看着几步开外的太宰治。那家伙正百无聊赖,用脚尖拨弄着一颗小石子,一边拨一边问他:“和五条先生的误会解开了?” 悠仁点点头,他心跳有点快,不是因为运动,而是因为心底那个沉甸甸的秘密,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尤其是面对太宰。 这个看似散漫的家伙,眼神却很锐利。他能轻易看穿别人,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又能藏多久?就像试图在X光机前,藏起一副骨头架子——徒劳且可笑。 太宰似乎察觉到了悠仁的视线,停下了踢石子的动作,懒洋洋转过头。夕阳余晖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却照不进他那双鸢色眼眸。 “怎么了,悠仁?”他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你好像心事很重,是被五条先生抢走了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吗?” 悠仁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太宰……我最近……总在做一些奇怪的梦。很真实……也很痛苦。” 太宰没说话,只是微微扬了下眉梢,示意他继续。 “梦里……我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虽然长得和我现在差不多,但身体很强壮。”悠仁顿了顿,“我……我好像死过一次,然后……又重生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几乎被海风吹散,却又清晰地砸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太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快得像错觉。他“唔”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八卦:“死而复生?挺时髦的体验卡。然后呢?在梦里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了?” 悠仁没理会他的调侃,自顾自说下去,仿佛只有把话说出来才能喘口气:“不是梦那么简单,太宰。那些感觉……力量、愤怒、决心……还有……被信任的人亲手结束一切的绝望……它们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刻在骨头缝里。我越来越觉得……‘星见悠仁’这个身份……像一件不太合身的外套。” 太宰治只是“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他甚至体贴地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用一种“然后呢”的眼神安静地看着他。 悠仁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太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甚至感觉……我的真实身份……不是星见悠仁……我就是梦里那个人,虎杖悠仁。” 言毕,他感觉像是卸下一块压在肋骨上的巨石,但随即又被另一种紧张攥住——太宰会怎么反应? 石子被踢飞了,划出一道短促弧线,落入下方浑浊的海水里。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淡去,他脸上既没有晴天霹雳,也没有恍然大悟,只有一种“啊,天气预报终于说准了一次”的平淡。 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绷带,让它更艺术地缠绕着。 悠仁看着太宰过于平静的反应,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了他。所有的不对劲串联起来——太宰那过于精准的“巧合”帮忙,他偶尔看向自己时……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还有他从未追问过自己病情好转的离奇…… 悠仁忍不住了,向前一步:“你……为什么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太宰点了点头:“嗯。”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毫无心理负担。 “什么时候?”悠仁追问,感觉自己的坦白像是一场事先张扬的演出,而唯一的观众,早就拿到了剧本。 太宰歪着头,似乎在认真回忆:“大概……从你第一次漂浮在星见病房里的时候吧……我看得到,但应该也只有我看到……” 轮到悠仁惊讶了,这么早?那段回忆应该属于他还是虎杖悠仁,还是一个阿飘时的…… 太宰继续道:“还有你在医务室醒来,用那种‘我是谁我在哪这身体怎么那么脆一点肌肉都没有’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时候,我就确认了。” 他耸耸肩,嘴角勾起一个微妙弧度,“那眼神,跟星见君的风格差异还是挺显著的。星见君忧郁得像文艺片,你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悠仁,“像走错片场的热血运动番主角,灵魂在脆皮壳子里快憋炸了。” 悠仁一时语塞,感觉有点荒诞的滑稽:“……那你还一直装不知道?” “拆穿朋友的秘密多没意思,”太宰懒洋洋地靠回集装箱,目光投向远处沉入海平线的夕阳,橘红色的光染红了他半边脸,也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生活需要一点悬念,就像咖啡需要糖——虽然我更喜欢不加糖的苦。而且,”他顿了顿,语气难得带上一点近乎温柔的认真,“你和星见君,在骨子里,确实有很多地方……像得惊人。” “像?”悠仁有点困惑。一个是体弱多病、看透人心的纤细少年,一个是阳光热血、能徒手揍咒灵的“容器”,哪里像? “嗯哼,”太宰轻轻哼了一声,“都固执得要命,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都笨拙地想把所有责任扛在自己肩上,哪怕那担子重得能压死一头牛。都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对世界和他人的温柔。” 他转过头,夕阳余晖在他鸢色眼眸里跳跃,“星见君用催眠术式去消解别人的痛苦,你呢?上辈子选择自己死,这辈子又顶着这么个破身体想继续救?路子不同,但那股子‘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傻劲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殉道者。”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拂乱了悠仁额前碎发。 太宰的话像手术刀,剖开了表象,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审视过的内核。一种混合着释然和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看着太宰,那个家伙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笑容里藏着深渊,却又让人觉得值得信赖…… “太宰,”悠仁的声音在海风中微微颤抖,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们……还能继续做最好的朋友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随即,他那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慢慢扩大,最终形成了一个灿烂笑容,驱散了他眼底的阴霾,显得格外真实。 “当然。”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声音轻快,像抛起了一枚硬币,“难道要我重新去物色一个……能在我入水时精准打捞,还能容忍我赊账吃蟹肉罐头的新朋友?成本太高了,悠仁。而且……”他伸出手,像兄弟般用力拍了拍悠仁的肩膀,“看着你这张脸,我偶尔还能缅怀一下星见君欠我的那顿咖喱饭——现在,债主换人了。” 悠仁也笑了,带着虎杖特有的爽朗和星见沉淀下的温和。他抬手,用力回拍了一下太宰的后背:“咖喱饭管够!只要你别在饭里加奇怪的东西!” “啧,被看穿了,”太宰夸张地叹了口气,眼中却闪着促狭的光,“我还想试试新开发的‘洗衣液风味’调料包呢。” 海风卷着他们的笑声,吹向暮色四合的横滨港。 秘密不再是阻隔,而是成了连接两个灵魂,跨越生死与身份的又一道坚固桥梁。友谊这玩意儿,有时候,比宿傩的手指还难摧毁,尤其是当其中一方早就看透了一切,还觉得这剧本写得挺有意思之时。 …… 另一边的东京,五条悟正百无聊赖地走到会议室准备开会。 咒术高层会议的远程影像,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所谓“庄严感”,悬浮在会议室里。活像几颗搁在神龛里,忘了收的电子供果。 被特殊咒具处理过的水晶球散发着幽蓝光芒,将几张老者面孔投射在半空。那些面孔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却锐利如秃鹫,带着沉淀了几十年的权威。 五条悟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桌尽头,金属笔身在指尖翻飞,划出冰冷弧光。他脸上挂着万事不萦于心的散漫笑容,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夜蛾正道坐在旁边,身形如铁塔般沉稳,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浓眉紧锁,像一座沉默火山。 “夜蛾正道,五条悟。”一个声音从中央那颗水晶球里传出,属于保守派长老中,最具分量的岩翁。他的影像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瘆人,“关于特级咒物狱门疆的保管问题,长老会已做出最终决议。” 五条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只专注地研究着……笔尖反射天花板的微小光斑。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长老,狱门疆由五条悟亲自保管于此,结界强度已达极限,安全无虞。近期横滨事件频发,正是需要稳定……” “稳定?”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属于一个更为激进的派系代表,“恰恰相反,夜蛾!正是因为横滨乃至全球异动频发,才更需将一切危险源头集中管控!狱门疆乃封印两面宿傩容器之特级咒物,其潜在风险不可估量!岂能由个人意志决定其归属?这是对整个咒术界,乃至全人类安全的不负责任!” “个人意志?你们所谓的‘集中管控’,不过是想把关键筹码捏在自己手里!当权者的私欲,有时候比咒灵本身更危险!”夜蛾正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 “放肆!”尖锐的声音厉喝,“夜蛾正道,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 夜蛾冷笑,毫不退缩:“我的身份是咒术高专的校长,是负责教导下一代咒术师,保护民众安全的人!不是你们权力游戏的棋子!狱门疆在这里很安全,转移过程本身的风险谁来承担?若中途有失,谁来负责?你们吗?” “夜蛾正道,五条悟,狱门疆乃封印两面宿傩之特级咒物,其凶险与重要,毋庸赘言。此等关乎咒术界存续之重器,岂能容个人私自保管?此乃规矩,亦是铁律!” 五条悟嗤笑一声,笔尖“啪”地一声点在桌面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打断了对方酝酿好的长篇大论。“岩翁老爷子,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狱门疆在我这儿放了这么久,宿傩跑出来了吗?咒灵大规模暴动了吗?东京被夷为平地了吗?” 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气死人的理所当然,“不仅没有,还安安稳稳。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保管能力,比某些只会念经的保险柜强多了,至少我没把它弄丢。” 他身体微微前倾,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其他几颗水晶球,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再说了,论起保管,我倒是想问问,三年前封印在天元宝库第七层、号称‘绝对安全’的那件特级咒具‘咒怨之壶’,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到现在连个响动都没查出来吧?那玩意儿要是流落出去,造成的麻烦可比一个安分守己的狱门疆大多了。怎么,诸位长老的规矩和铁律,就只管别人,不管自己脚底下的屎?还是说,那咒具是长了腿,自己溜达出去的?” 水晶球里的影像一阵波动,显然被戳中了痛处。老人们的脸色在蓝光下精彩纷呈,打翻了调色盘。 某个尖利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被冒犯的愠怒:“五条悟!休得放肆!‘咒怨之壶’失窃一事仍在调查!岂容你在此混淆视听,攻讦总监部威信?狱门疆性质特殊,两面宿傩虽被封印,其残秽影响犹在,必须置于最安全、最稳妥之地!东京高专地处枢纽,近期横滨咒灵事件频发,能量波动异常,已显露出不稳定征兆!此物留在此地,如抱薪救火,风险几何级数增加!” 五条悟挑了挑眉,指尖的钢笔转得更快了,几乎带出残影:“几只不成气候的小鱼小虾闹腾几下,就把诸位吓得要把‘镇宅之宝’连夜打包送走?这胆子,比京都神社门口那几只鸽子还小啊。我坐镇东京,别说几只咒灵,就算宿傩真爬出来了,我也能再把他塞回去!把狱门疆挪走?我看不是怕风险,是某些人看着这宝贝疙瘩在我手里,心里刺挠得慌吧?”他毫不留情地点破了权力博弈的核心。 “长老的考量,不无道理。京都‘天元结界附属保管库’,由天元大人结界本源之力,直接覆盖守护,其防护层级,确实为咒术界之最,理论上……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理论上?”五条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身体猛地向后靠进椅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夸张地摊开手,“‘理论上’我还该坐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当一个勤勤恳恳的高专教师呢!‘理论上’咒术界应该海晏河清,高枕无忧呢!结果呢?现实是连扫地的欧巴桑都知道最近不太平!横滨改造人事件查清楚了吗?那个能在群体催眠里,搞小动作的黑泽揪出来了吗?这些实打实的麻烦不解决,倒有闲心,惦记我这儿‘理论上’很安全的狱门疆?” 他顿了顿,墨镜对准中央水晶球里的岩翁,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冰碴:“诸位,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你们今天要挪走狱门疆,必须给我一个无法反驳的实际理由!而不是用这些‘理论上’、‘可能’、‘风险’之类的空话套话来压人!否则……”他指尖的钢笔骤然停止转动,笔尖悬停,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咒力威压如潮汐,弥漫了整个会议室,连水晶球投射的影像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我很难说服自己配合啊。” 空气仿佛凝固了。水晶球里的老者们沉默着,那浑浊的目光,在五条悟和夜蛾正道之间,来回逡巡。夜蛾正道放在桌上的手悄然握紧,他知道,五条悟的强硬已经触及了高层忍耐的底线,但同时,也迫使对方必须拿出更实质的东西,或者……更大的压力。 短暂死寂后,岩翁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缓慢,也更加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权力的砝码:“五条悟,你很强。咒术界因你的存在而受益良多。但‘最强’,并非‘唯一’,更非‘永恒’。”这话语里赤裸裸的威胁,让夜蛾抬头,脸色微变。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夜蛾正道肩上。他脸色铁青,看向五条悟。五条悟依旧沉默,但夜蛾能感觉到他体内,那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咒力在无声咆哮。 为首的老者投影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最终裁决的意味,“决议已定,无需再议。五条悟,限你24小时内,亲自将狱门疆押送至京都保管库,完成交接。这是长老会的命令。” “夜蛾校长,”老者投影的声音转向夜蛾,带着警告,“高层理解你对学生的维护之心。但大局为重。京都方面已做好准备,万无一失。相信五条君也会以大局为重,展现出‘最强’应有的担当和……服从。” 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如同锁链。 紧接着,那阴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目标直指五条悟,赤裸裸地撕开了最后的伪装: “五条悟,我们知道你很强。强到可以无视规则,强到可以任性妄为。”投影似乎看向了五条悟的方向,尽管隔着模糊的术式,那目光也仿佛带着实质压迫。“但再强,也并非无所不能。你还有高专,还有学生,还有……那个让你格外‘上心’的横滨小子。长老会的耐心和容忍,是有限的。不要试图挑战底线,否则……为了集体安全的至高利益,必要的监管和制衡措施,将不得不提上日程。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某些不稳定因素,被提前纳入‘净化’的观察名单吧?” “净化”二字,如同惊雷在密室中炸响! 五条悟猛地抬起头,墨镜无法完全遮挡他眼中爆发的恐怖杀意!狂暴的咒力如同失控洪流,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你——敢——”五条悟的声音低如深渊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毁灭的寒意。空间在他周围扭曲,仿佛下一秒“无量空处”就要降临! “悟!冷静!”夜蛾正道厉声喝道,一步挡在五条悟和投影之间,强大的咒力同样爆发,形成一道屏障,同时焦急地对投影喊道:“长老!请注意言辞!五条悟是咒术界的支柱!” 投影似乎也被五条悟爆发的恐怖威压震慑,模糊的光影波动了一下。那阴鸷的声音停顿一瞬,再开口时,收敛了几分,但威胁之意不减:“只是提醒,五条君。我们相信你的理智。狱门疆,24小时,京都保管库。请务必……安全送达。”这话说得,仿佛刚才的威胁只是午后闲谈。 会议室里只剩下水晶球能量流转的微弱嗡鸣,和五条悟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笃笃”声,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咒力威压缓缓收回,如同退潮,留下冰冷余韵。 良久。 五条悟放下架在桌上的腿,坐直身体。那支在他指尖翻飞了许久的钢笔,“啪嗒”一声,被他随手扔在桌面上,一份转移协议文件上。 “行。”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却带着一种被强行按捺下去的躁动。他伸手拿起那份文件,动作显得有些粗暴,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甚至懒得去看那些繁复条款和免责声明,目光直接落在最后的签名栏上。他抓起那支刚刚扔下的钢笔,拔开笔帽的动作带着一股戾气。 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凝滞了一瞬。墨镜遮挡下,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眼神。夜蛾正道屏住了呼吸。水晶球里的老者们,影像似乎也凝滞了,等待着尘埃落定。 终于,笔尖落下。五条悟的名字,以一种近乎破坏纸张的力道,被签了上去。最后一笔落下时,“嗤啦”一声轻响,笔尖竟因用力过猛,直接戳穿了坚韧的羊皮纸文件,留下一个愤怒破洞。 “满意了?”五条悟将文件往前一推,钢笔随手丢开,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幽蓝光线下投下浓重阴影,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比刚才的针锋相对更令人心头发寒,“我会亲自押送。” 岩翁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押送路线和交接程序,会由辅助监督发送给你。” 话音落下,幽蓝色投影熄灭,像从未出现过。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五条悟那沉重的呼吸声。他周身的咒力缓缓收敛,但他的眼睛,依旧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夜蛾正道疲惫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他走到五条悟身边,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愤怒:“悟……高层这次……是铁了心了。而且……他们用悠仁威胁你……这次我们别无选择。”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缓缓走出会议室,来到石台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狱门疆冰冷的表面,感受着其中被封存的、属于虎杖悠仁身体的微弱生命气息,以及更深处……那个微弱痛苦挣扎的灵魂波动。 “安全?”他低声重复着高层最后那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呵……京都保管库……真的就更安全吗?还是说,只是换了个更华丽的鸟笼?” 他的目光穿透墨镜,仿佛穿透了厚重墙壁,望向京都方向,眼中是化不开的寒冰和……洞悉阴谋的锐利。 夜,深得如浓墨。 通往京都的专用高速路上,一辆经过特殊加固,通体漆黑的押运车如沉默巨兽,在惨淡的月光下疾驰。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深色剪影。 车内异常安静,五条悟独自一人坐在押运舱内,没有开灯。 他靠坐在金属舱壁上,一条长腿随意支着,另一条腿搭在旁边的空座上,墨镜推了上去。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或月光,短暂地照亮这方天地。那张总挂着张扬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阴郁。 五条悟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缓慢而压抑。亲自押送?呵,这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高层对他最后的警告和监控。 他们需要确认,狱门疆被安全送入那个“绝对安全”的牢笼,同时,也将他这个不可控因素,暂时调离东京的权力中心。一举两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棋手忘了对手从不按常理出牌。 押运车驶入京都郊外,道路两旁的景象变得荒凉。最终,车子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坳入口。 厚重山岩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几名身着京都高专制服、神情肃穆的辅助监督早已等候在此,为首的,正是负责保管库安全的总负责人,一个叫土门的男人,表情刻板,如同岩石,连微笑都是用凿子凿出来的。 交接过程异常简洁,甚至带着一种冰冷仪式感。刻满繁复咒纹的合金大门在特殊指令下缓缓滑开,露出内部深不见底的甬道。甬道两侧,镶嵌着散发出柔和白光的咒石,一直延伸向地底深处。 五条悟将那个被多重封印符咒包裹的狱门疆,交到土门手中。入手冰凉沉重,仿佛握着一段凝固的死亡。 土门双手接过,动作恭敬而标准,随即转身,在另外两名辅助监督的护卫下,捧着狱门疆,步入了那泛着白光的甬道深处。 沉重的合金大门在五条悟眼前缓缓闭合,最终彻底锁死,严丝合缝,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五条悟站在原地,山风吹拂着他银白的发丝,拂过他面无表情的脸。他默默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像看一座新起的坟墓。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这感觉比面对特级咒灵时还要糟糕,因为你看不见敌人,只闻到阴谋在黑暗中发酵的味道。 京都高专安排的临时休息室,简洁得近乎简陋。五条悟和衣躺在床铺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纹路。 窗外,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地上投下模糊光斑。他毫无睡意,白天会议室的交锋、夜蛾无奈的眼神、悠仁惊恐的脸、黑泽诡异的笑容、还有此刻深埋地底的那方黑色……各种画面碎片在脑海中翻腾。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深夜,也许是凌晨,放在枕边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死寂。屏幕上闪烁的,正是土门的名字。 五条悟几乎是瞬间就按下了接听键,动作飞快,只留一道残影。 “五条特级……”土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没有了白天交接时的刻板沉稳,反而带着颤抖和惊疑,“保管库这边……出、出现了异常情况!” 五条悟猛然坐起身:“说!” “就在大约十五分钟前,”土门的声音急促起来,“外层结界的监控咒具,记录到了一组非触发式的异常能量波动!能量特征无法识别,强度……强度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像是……像是什么东西用最轻柔的力道,在结界表面短暂地‘舔’了一下!” 他似乎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我们检查了所有内部防御咒式、能量回路、物理监控,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入侵痕迹,保管库内部,能量场也绝对稳定!只有这组外部扫描的微弱读数……像幽灵一样,出现又消失了!” 很微弱……非触发式……舔了一下? 五条悟握着通讯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到头顶,让他头皮微微发麻。白天在会议室里,那种强烈的不安感,此刻被这个诡异的消息瞬间点燃,放大到极致。 太快了,快得离谱。 狱门疆前脚刚被送进这座号称“绝对安全”的地下堡垒,后脚就被不知名的东西“舔”了一下?这绝不是巧合!这更像是……某种确认!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扯开那层薄薄的窗帘。窗外,京都的夜空深邃如墨,一轮寒月如钩,冷冷悬挂在天际,洒下清辉,却毫无暖意。远处群山起伏的轮廓,在夜色中,如蛰伏巨兽。 五条悟望着“天元结界附属保管库”所在的山坳方向,薄唇紧抿,线条冷硬如刀削。墨镜的镜片上,倒映着窗外那轮弯月。 他对着通讯器,声音低沉得像来自九幽之下,带着彻骨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老鼠……这么快就闻着味来了?鼻子够灵啊。” “还是说……有人给它们递了份明确的菜单?” 第39章 第39章“五条……悠。”悠仁瞎报了…… 坂田银时瘫在一张快要散架的沙发上,眼神放空,嘴角挂着傻笑,像一块融化了的草莓大福。 “啊……”他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喟叹,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正常的餍足,“那个黑泽先生……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对面椅子上的悠仁闻言,抬起头,眼睛里带着警惕:“你是说那次催眠体验?” “何止是体验!简直……”银时坐直,来了精神,手舞足蹈比划着,试图描绘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简直……像灵魂被放进顶级天鹅绒里,做了个深度SPA。轻飘飘,暖洋洋,烦恼清零,债务蒸发,连登势婆婆的咆哮,都变成了背景白噪音。世界一片宁静祥和,只有草莓牛奶的河流在静静流淌……”他陶醉地闭上眼,回味精神上的非法快感,“太舒服了,我真想办个终身VIP啊!” 悠仁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合上了手里那本心理学书,手指在硬壳封面上敲出冷静鼓点:“银时,”他的声音平静却冷硬,“我建议你,离那个黑泽远一点。最好,永远别再体验他的‘SPA’。” “哈?”银时睁开眼,一脸难以置信,“为什么?人家技术好还有罪了?悠仁君,你这是嫉妒吗?嫉妒他的催眠技术比你高超?还是嫉妒我找到了灵魂的归宿?” “归宿?银桑,你确定那‘草莓牛奶的河流’尽头,不是通往三途川的排污口?”一直懒洋洋倚在窗边的太宰治,轻笑出声,慢悠悠补充道,“免费的,往往才是最贵的。尤其是……灵魂层面的服务。” 仿佛随时会化作青烟消散,声音带着惯有的、仿佛隔着一层薄纱的飘忽感。他鸢色的眼睛扫过银时,像手术刀划过皮肤,不痛,但让人心底发毛。“”他 悠仁没理会太宰的毒舌,他看向银时,眼神冷静:“银时,你说舒服,是因为他让你忘记了烦恼。但真正的催眠治疗,尤其是心理层面的引导,目的是帮助你面对和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删除掉它们。把烦恼像垃圾一样,一键清空,你觉得这正常吗?” 他顿了顿,回忆起黑泽那双看似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睛,“而且……他的手法,让我感觉非常……不对劲。那不是引导,更像是……某种覆盖和植入。很隐蔽,但很霸道。就像……”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强行给你的大脑操作系统,装了个不明来源的流氓程序。” 银时挠了挠他蓬乱的卷毛,一脸茫然:“你是说他会偷偷给我装个……让我觉得舒服的程序?那好像……也不是不行?” 太宰治发出一声短促笑声,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眼底的兴趣明显浓了几分:“悠仁的感觉,很少出错。”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习惯性绞着脖子上的绷带,像在把玩命运线头,“一个拥有如此……高效催眠技术的人,偏偏服务于‘心之光’这种慈善机构,且一直热衷于免费为大家服务……怎么看,都像是把‘我很可疑’四个字用荧光笔写在了脑门上。” 他转向悠仁,嘴角勾起,“悠仁,你提到……那个名片上的符号也不太对劲?” 悠仁点头,从口袋里小心地拿出那张触感冰凉的名片,指着边缘一个抽象标记:“就是这个。碰到它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 太宰接过名片,指尖在那个符号上轻轻摩挲,眼神变得幽深:“有趣,这个符号……我似乎在某个档案的角落瞥见过。关联词……嗯,‘灵魂能量’、‘频率共振’、‘大规模意识场’……” 他抬起眼,看向悠仁和银时,玩世不恭的表情彻底收敛,“看来,‘心之光’这个致力于照亮心灵的慈善灯塔,底下埋着的玩意儿,恐怕不怎么见得光。” 他随手将名片弹回悠仁手中,动作流畅,“怎么样,两位?”太宰的声音像在蛊惑人心,提议一场周末野餐似的,“趁着夜色尚好,去给这座灯塔做一次免费的……‘电路检修’?” 银时看看悠仁凝重的脸,又看看太宰眼中闪烁的、名为“搞事”的光芒,一拍大腿:“干了!为了真相!为了正义!为了……好玩!我豁出去了!潜入是吧?伪装是吧?我可是专业的!” 太宰挑眉:“是指专业躲债,还是专业蹭吃蹭喝?” “闭嘴!绷带浪费装置!” …… “心之光”心理咨询与慈善促进中心坐落在横滨一片新兴商务区,标榜着“人文关怀”。 建筑外观倒是符合它的名字——线条柔和,大量运用玻璃和暖色调木材,巨大的落地窗在夕阳下反射着温和的光,门口,甚至还有一小片被精心计算过尺寸的绿植,努力扮演着自然的慰藉。 它看起来人畜无害,像个充满智慧与慈悲的长者,张开怀抱,欢迎每一个迷途灵魂,或者说,准备消化每一个迷途灵魂。 然而,在街对面一家24小时便利店狭窄的监控死角里,三个画风迥异的家伙,正挤成一团,与这份“祥和”格格不入。 “这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银时扯了扯身上那套藏蓝色清洁工制服,感觉自己的天然卷,都被这身行头压得失去了往日风采——明显小了一号,散发着廉价洗涤剂味道。 “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被这身衣服谋杀了!它是给霍比特人设计的吗?” 太宰治慢悠悠整理着自己同样款式,但明显合身许多的制服,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调整了一下帽子歪斜的角度,让它看起来更像一顶……不那么正经的贝雷帽。 “银桑,你现在这副尊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底层劳动者的艰辛与麻木’,伪装效果满分。至于形象……”他上下打量了银时一眼,诚恳地建议,“或许你可以考虑把拖把扛在肩上,COS一下落魄武士?增加点戏剧张力。” “COS你个头!还有,为什么你的衣服像是量身定做的?”银时悲愤地指着太宰。 “哦,这个啊,”太宰一脸无辜,“可能是我平时就比较注意身材管理?毕竟随时准备拥抱美丽的死亡,体面一点比较好。” “……” 银时觉得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急需草莓牛奶降压。 “好了,两位。”悠仁无奈打断这毫无紧张感的斗嘴。他穿着普通连帽衫和牛仔裤,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下颌,写着:我是路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我要搞事”的表情压下去:“按计划,我先去前台问路。银时,你等我的信号。太宰,你……” “我负责欣赏风景,以及,”太宰指了指自己耳朵里塞着的,伪装成廉价耳机的微型通讯器,“关键时刻,给你们提供一点‘人生建议’。” 他靠在墙壁上,姿态放松,像在自家阳台晒太阳,只有那双鸢色眼睛,认真扫视着“心之光”入口处进出的每一个人,以及那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角度刁钻的监控探头。 悠仁点点头,拉了拉帽檐,穿过马路,走向那片温暖光晕笼罩下的玻璃大门。 自动门无声滑开,内部装潢延续了外部风格,米色为主调,点缀着绿植和抽象艺术画,轻柔的背景音乐若有似无,试图催眠你的警惕心。 大厅里人不多,几个穿着得体的人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或是翻阅着制作精美的宣传册。一切都显得那么专业、有序、充满希望,以及人机感。 前台后面坐着两位年轻女性,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悠仁径直走向其中看起来更温和一些的那位…… “您好,打扰了。”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学生式青涩,和一丝浑然天成的紧张,完全本色出演,“请问……这里是‘心之光’吗?我是在网上看到你们的青少年心理支持项目的。” 前台小姐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甜美微笑:“是的,同学,这里就是‘心之光’。欢迎你。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她的目光在悠仁年轻的脸庞上停留,是程式化的关切。 “我……”悠仁适时地露出一点困扰的表情,手指绞着衣角,“我最近压力很大,学习,还有家里……听说你们这里有免费的心理评估和疏导?”他微微抬起眼,眼神清澈,散发着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真诚,跟一只无害小白兔似的。 “当然有的,这位同学。”前台小姐的声音更柔和了,她熟练地从旁边抽出一份宣传册,“我们中心一直致力于青少年心理健康关怀。这是我们的项目介绍,里面有详细的流程,和预约方式。你可以先看看,或者我现在就帮你登记一下基础信息?” “好的,谢谢您。” 悠仁接过宣传册,指尖似乎无意地划过对方放在台面上的手背。那一瞬间,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光芒。他的咒力,能感知情绪、抚平波澜,此刻,不再是温和涓流,而化作无形无质的丝线,带着催眠暗示,悄无声息地探向前台小姐的意识表层。 这感觉……像在冰面上滑行,需要绝对专注和精妙控制。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秒,眼神有刹那失焦,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是那笑容似乎更加……空洞了一点,蒙上了一层薄纱。 “登记信息……好的。”她机械地打开电脑系统,“姓名?” “五条……悠。”悠仁瞎报了个名字,同时,精神丝线如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着对方意识中,关于“警惕”、“盘问”的弦,将它们暂时调至静音,同时放大配合的信号。 “年龄?” “18岁。” “联系方式?” 悠仁报了一个不常用的号码。 “来访原因?” “学业压力和家庭关系困扰。” 悠仁回答得流畅自然。 “好的,五条同学。”前台小姐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录入信息,整个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没有多余询问,没有要求出示证件。 “我们的心理评估需要预约专业咨询师的时间。目前……”她看了一眼屏幕,“九岛律博士的预约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博士非常繁忙,他是我们中心的灵魂人物,不仅要负责高端个案,还要指导研究项目,参与国际会议……昨天好像又飞去京都,参加什么重要研讨会了……他的日程非常满。其他资深咨询师,最快也要下周才有空档。您看……” “九岛博士要等那么久啊……”悠仁适时流露出失望,同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九岛律博士很少直接露面,而且地位超然。“那……我能先了解一下中心的环境吗?听说这里的环境很好,让人很放松。” 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要求,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厅通往内部区域的通道口,那里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眼神警惕的保安。 前台小姐的笑容依旧空洞而甜美:“当然可以,同学。大厅和公共休息区都是开放的,您可以随意参观。不过,内部办公区和咨询室涉及隐私,是不对外开放的哦。” 她抬手指了指,“您可以看看我们的宣传栏,上面有很多我们慈善项目的介绍,帮助了很多有需要的人呢。”她热情地指向墙上一排排图文并茂的展板。 就在这时,悠仁耳朵里塞着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太宰刻意压低,还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前台搞定,信息已过。‘清洁工’准备就绪。目标:左后方通道口,上方天花板通风口格栅。保安注意力目前在前台和你身上。三秒后,‘JUMP’战术启动。三……二……” 悠仁保持着倾听前台介绍慈善项目的姿态,眼角余光却锁定了那名保安。 “一!” 大门被猛地推开,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啊啊啊——我的《JUMP》最新刊啊啊啊——” 发出这声惨绝人寰嚎叫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敬业的清洁工坂田银时先生。 只见他推着一辆哐当作响的清洁车,自带噪音污染,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踉踉跄跄,从大厅侧面的工具间方向冲了出来。 他一只手死死捂着眼睛,另一只手癫痫发作般疯狂颤抖,导致那辆可怜的清洁车像喝醉酒的铁皮螃蟹,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惊心动魄的S型轨迹。 “全彩……泳装插页特辑啊啊啊——为什么少了两页啊——” 银时继续他的表演,声音凄厉,能震碎玻璃,他悲痛欲绝地扬起手,一本色彩鲜艳跳跃的《JUMP》像被赋予了生命——或者说,被赋予了制造混乱的使命——从他颤抖的手中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抛物线…… 书页哗啦啦展开,那承载着无数少年梦想和鼻血的泳装彩页,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然后,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位通道口的魁梧保安……锃光瓦亮的光头上! 力道之大,声音之清脆,让原本宁静祥和的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几个正在低声交谈的访客目瞪口呆,前台小姐空洞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保安被砸得懵了一瞬,随即,一股被当众羞辱的怒火冲上了脑门,那张本就严肃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扭头,锁定了罪魁祸首——那个还在捂着眼睛,推着破车的清洁工! “笨蛋!”保安的怒吼如平地惊雷,震得大厅里的绿植叶子抖了抖。他成了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完全忘了职责,朝着还在“瑟瑟发抖”的银时冲了过去。气势汹汹,咚咚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个冒失清洁工,连同他的破车一起踩扁…… 悠仁眼底的光芒亮起,他的精神不再满足于在前台小姐意识表层滑行,而是锁定了那名保安——他正因暴怒,精神防线出现了巨大缝隙…… 咒力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意念之箭,刺入保安的脑海!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 保安冲向银时的脚步突然一顿,脸上的表情被按下暂停而凝固,眼神变得空洞迷茫,直勾勾盯着前方空气,仿佛那里……有什么比泳装插页更吸引人的东西。 悠仁的意念在他混乱意识中,清晰烙印下指令:“你看到的一切都很正常,那个清洁工只是不小心。你的拖把……是一把祖传的名刀。有邪恶的灰尘妖怪,在玷污这片神圣之地。拿起你的武器,守护‘心之光’的洁净!” 几乎是同时,悠仁口中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呼:“啊,小心!”他指着银时清洁车上,一把因为颠簸,而摇摇欲坠的塑料长柄拖把,仿佛那是什么即将坠落的危险品。 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学生的本能反应。 但在那名被深度催眠的保安眼中,整个世界已经被赋予了荒诞离奇的色彩——那摇摇欲坠的拖把,在悠仁的惊呼,和被植入指令的双重作用下,赫然扭曲、变形,散发出不祥黑气,幻化成了一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灰尘大魔王。 “污秽——休想玷污净土!”保安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咆哮,中二病晚期一样,脸上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和清澈的愚蠢…… 他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一脸“惊恐”的银时,猛地弯腰,以不符合吨位的敏捷,一把抄起了靠在墙边……一模一样的塑料长柄拖把! “吾之爱刀‘村正’——随我斩妖除魔!”保安高举着那印着“心之光”LOGO的廉价拖把,朝着空气就冲了过去!步伐沉重,动作大开大合,口中还念念有词,施展什么古老的剑术似的,那场面……既悲壮又滑稽。 整个大厅彻底安静了。 访客们下巴集体脱臼,前台小姐的笑容彻底碎裂,只剩呆滞。 唯一正常的,大概只有那个清洁工坂田银时了——他此刻正“吓得”抱着头,缩在清洁车后面,肩膀可疑地耸动着。 “就是现在,银桑!通风口!”太宰冷静的声音再次在通讯器里响起。 银时瞬间收起了那副鹌鹑样,趁着所有人——包括那个在跳大神的保安——注意力被这场行为艺术牢牢绑架,他像一道贴着地面的影子,利用清洁车和几盆大型绿植的遮挡,飞快滑向左后方通道口,迅捷无比。 他对准上方那个嵌在天花板里的方形通风口格栅,手腕一翻,一枚纽扣大小,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微型探测器,便出现在指间。 银时脚尖在墙壁上看似随意地一点,借着那微弱反作用力,身体向上拔起,那枚探测器,被他无声无息地拍在格栅内侧,隐蔽的折角处,动作一气呵成。 落地时,他甚至还有余暇,顺手扶正了旁边差点被他带歪的盆栽。 做完这一切,银时无缝切换回那副惊慌失措的清洁工模样,似乎被“灰尘大魔王”吓破胆,连滚带爬,躲到更远的地方。 而那位“剑豪”保安,还在与空气斗智斗勇,将一把塑料拖把舞得虎虎生风,誓要将“污秽”斩尽杀绝。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悠仁君,给我们的‘剑豪’先生一个体面的退场理由。银时,准备开溜,女厕方向,第三个隔间,窗户。” 太宰指挥道。 悠仁会意,再次凝聚精神,一道温和的终止指令送入保安混乱脑海:“妖魔已伏诛,你做得很好。现在,你需要休息……很累……很困……武器很沉重……” 正舞到兴头上的保安,动作一滞,“神圣”斗志如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他茫然地看了看手中高举的拖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保安制服,脸上露出巨大的困惑和疲惫。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逐渐迷离,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鏖战,喃喃道:“妖魔……伏诛了?好……好累……我的‘村正’……好重……”说着,他竟抱着那把拖把,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脑袋一歪,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秒睡。 “搞定!”银时低吼一声,朝着女厕方向冲去。 悠仁也立刻对还在呆滞状态的前台小姐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呃……好像有点混乱……我下次再来预约好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轻快,迅速融入人群,溜之大吉。 货车车厢里,银时一把扯掉那勒得他喘不过气的清洁工帽子,大口喘着粗气,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看到没?我的演技!奥斯卡欠我十座小金人!还有那个保安,抱着拖把睡觉……哈哈哈哈!‘吾之爱刀村正’!不行了,肚子笑痛了!草莓牛奶!快给我草莓牛奶补充能量!” 太宰治靠在车厢壁上,慢条斯理脱掉那身同样廉价的制服,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因为感觉刚看完一场精彩马戏表演:“银时的‘JUMP战术’效果拔群,悠仁的‘拖把神兵’是点睛之笔。保安先生倾情奉献的‘现代剑豪生死斗’……堪称行为艺术。实在精彩。” 言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接收终端,屏幕亮着幽蓝的光。 悠仁也摘下了帽子,露出微汗额头,但眼神明亮,带着行动成功的兴奋和后怕:“太宰,最后那个‘女厕隔间脱身’的点子,你怎么想到的?”他好奇问道。当时情况紧急,他完全没料到太宰会指向那里。 太宰耸耸肩,指尖在接收终端上滑动:“很简单,监控显示,那个隔间窗户,是唯一一个外侧没有直接对着街道摄像头的。而且,”他露出一个狡黠笑容,“根据人类普遍的羞耻心和惯性思维,当一群大男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女厕所抓人时,他们的第一反应,通常是先确认隔间里有没有无辜女士受到惊吓,而不是立刻检查窗户。这宝贵的几秒钟……足够我们优雅离开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前提是动作够快,并且没有女士……恰好‘使用中’。”他一脸“可惜没遇上”的表情。 银时的笑声戛然而止,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抽搐:“绷带混蛋!你果然是个变态!” 就在三人例行斗嘴之际,太宰手中的接收终端屏幕,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幽蓝色光芒映亮了他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的脸。 屏幕上,不再是杂乱的信号波纹。无数条散发着不同强度光芒的能量流线条,正从他们刚刚安装探测器的那个点——“心之光”坐标——清晰延伸出去,如蛛网般,辐射向整个日本地图。 它们像贪婪触手,跨越空间,链接向几个特殊地点: 一个在横滨——靠近之前发生改造人事件和黑泽表演催眠的社区; 一个在东京——位置指向咒术高专附近的某个特定区域!; 而最远、最清晰、信号强度也最稳定的那个红点……赫然标记在——京都,天元结界附属保管库所在的山坳区域! 三条纤细却清晰的能量链接线,如三条毒蛇,将“心之光”、横滨事件、咒术高专、以及京都保管库,隐秘而牢固地串联在一起……一个笼罩在慈善阳光表象之下的无形网络,在这小小的屏幕上,露出了冰山一角。 车厢内,银时忘了他的草莓牛奶,悠仁屏住了呼吸,连太宰的惯常笑容也彻底消失,只剩凝重。 窗外,横滨的夜色正浓。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仿佛被这张刚刚揭开的无形巨网,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阴影。 而屏幕上那三个光点,如三只猩红眼睛,隔着屏幕,正与他们对视。 第40章 第40章女仆装美少年限定服务 屏幕上的猩红脉络,让悠仁心神不宁。他思索再三,还是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嘟……嘟……嘟……” 铃声没响过三秒,屏幕就被一张过分放大的帅脸占据。 五条悟似乎刚洗过澡,银发湿漉漉地翘着几撮,墨镜随意架在头顶,露出那双能溺死人的苍蓝眼瞳。背景是京都高专宿舍特有的榻榻米房间。 “哟,是悠仁呀……”五条悟的声音带着蓬松暖意,穿透屏幕,“这才分开多久啊,悠仁,是想我了?”他凑得更近,几乎能看清他下巴上没擦干的水珠,嘴角咧开一个促狭笑容,“还是说……想看我的**?我刚洗完,时机正好。” “噗——” 悠仁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全贡献给手机。这家伙……早知道就直接打电话,不视频了……不过,好像确实有一点点想……离题了离题了,怎么自己也被带到了沟里…… 他呛咳着,脸瞬间爆红成煮熟的虾米,手忙脚乱擦着屏幕上的水渍,羞愤值直冲天灵盖。“五条先生!”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正、正事!是正事啊!” 五条悟挑了挑眉,像逗弄炸毛小猫般,慢悠悠地往后靠了靠,扯过一条毛巾随意擦着头发,“哦,正事啊……说来听听?难道是校园祭的女仆装返图了?” “不是!校园祭还没开始……不对,这不重要……” 悠仁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溃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五条悟那张写满“不正经”的脸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切换到任务报告模式,语速快得像被追杀:“我们调查了‘心之光’,就在刚才,一小时前,银时、太宰和我。我们扮成客户和保洁……太宰黑了……他们的监控系统,替换了录像,我们在他们内部通风口,能量源那里装了探测器!” 他一口气倒豆子般说完,喘得像刚跑完马拉松。屏幕那头的五条悟,擦头发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刚才的戏谑,蒸发得一干二净。 “探测器……传回了什么?”五条悟的声音沉了下去。 悠仁的心跳得更快了,他调出手机里那张保存的,如死亡通知书般的网络截图,对准摄像头:“你看这个!” 屏幕上,那三条从“心之光”辐射出去的、猩红刺眼的能量脉络线,如同三道无形的判决书,清晰无比地连接着横滨改造人社区、东京咒术高专、以及……京都,那个他不久前,亲手将狱门疆送进去的,闪着红光的“天元结界附属保管库”坐标点! 空气仿佛凝固了。隔着屏幕,悠仁都能感受到五条悟周身散发出的,骤然降至冰点的低压。那张帅脸上,最后一丝残余的轻松,已经彻底消失。 几秒钟死寂般的沉默。 五条悟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呵……‘理论上最安全’?‘万无一失’?”他重复着高层当初冠冕堂皇的说辞,“原来是把炸弹,换了个更华丽的引爆控制中心啊。” 他抬手,将墨镜缓缓推回鼻梁,“知道了。”他对着屏幕,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京都这边,我会‘打扫’干净。”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点强硬:“在我回来之前,离‘心之光’远点,不要再去冒险了。看好银时那个白痴,还有其他人,别让他们再被黑泽忽悠瘸了。” “五条先生,你那边……”悠仁有些担忧。 “几只闻着味过来的小老鼠而已。”五条悟打断他,语气轻松,像在说踩死几只蚂蚁,但那份轻松背后,蕴藏的杀意几乎要溢出屏幕,“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对了,校园祭快开始了吧?”他话题突然一转。 “啊?对啊……就在后天。”悠仁一愣。 五条悟凑近屏幕,那张俊脸再次放大,嘴角强行扯回一个熟悉的欠揍弧度:“这两天乖一点,不要做危险的事情,等我回来。到时给你带京都特产……嗯,最苦的抹茶怎么样?提神醒脑,可以对付暗处的小虫子……校园祭,大家也要多多注意安全……嗯,帮我预定一个你们女仆咖啡厅的VIP座位吧,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工作,希望有机会赶上……悠仁穿着女仆装为我服务,哈哈……” “嘟——” 视频通话**脆利落地挂断。 悠仁:“……” 他瞪着屏幕,脸上红白交错,一半是未退的羞愤,一半是沉重的忧虑。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并未落下,五条悟那句关于抹茶的玩笑,像裹着糖衣的药丸,甜味下是浓重的硝烟味。他知道,京都那边的“打扫”,绝不会像五条悟说的那么轻松。 “怎么样?你那位‘最强’怎么说?”太宰治幽灵般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吓了悠仁一跳。 “什么叫我那位……”悠仁揉了揉眉心,有点无奈,“他说京都那边有‘老鼠’要清理,让我们离‘心之光’远点,看好银时和其他人,别相信‘心之光’,别被黑泽催眠,校园祭要注意安全。” 太宰抛硬币的动作一顿,硬币稳稳落在掌心,眼神幽深,“校园祭……希望只是单纯的甜食狂欢吧。” 银时拎着两盒草莓牛奶晃悠过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立刻眼睛放光:“甜食狂欢?校园祭?我的万事屋咖啡厅,好期待啊,甜品万岁!我们大家一起合作发财!”他完全没注意到两人凝重的表情。 …… 横滨私立综合高中的校园祭,像一颗投入滚水的泡腾片,炸开了喧嚣浪花。 空气里,被章鱼烧的焦糊味,糖霜的齁甜,以及青春期无处安放的躁动,塞得满满当当。劣质喇叭嘶吼着跑调的社团歌,与各摊位杀猪般的叫卖声一起,绞成一团,分不清彼此。 “万事屋之糖分至上咖啡厅”门口,摆着一个巨大招牌,“女仆装美少年限定服务”几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罪恶而诱人。招牌作用显著,这里无疑是校园祭最热闹的摊点之一。 只是负责人的画风比较清奇:银时瘫在折叠椅上,活像一尊泥菩萨,但已经被香火熏蔫了。 他脑袋歪着,天然卷几乎垂到膝盖,嘴角挂着可疑的晶亮水线。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十分无语。这家伙昨天夜里兴奋过度,说终于要靠心爱的甜品赚钱了,所以一宿没睡,然后今天就是这幅死样子。 一个客人举着钞票在银时眼前晃,他眼皮勉强掀开一条缝,手指有气无力地戳了戳旁边敞开的草莓印花铁皮盒——意思清晰明了:“自己扔,别吵老子修仙”。盒里零钱堆成了小山,几张大额纸钞如胜利旗帜插在顶端,堪称献给糖分之神的活祭。 店内是另一个维度的灾难现场。 “悠仁,三号桌追加两份致死量巧克力芭菲!” “星见前辈,七号桌草莓牛奶海啸了!拖把!” “悠仁君,我的洞爷湖特调大概什么时候好呀?我都等了十分钟了!” 风暴眼中心,是穿着女仆装,正进行极限生存挑战的星见悠仁。 黑白裙摆与他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救命”的棕色眼睛,碰撞出诡异的萌系杀伤力。硕大的蕾丝头饰,随着他高速移动的步伐疯狂摇摆,随时准备发动空袭。他左手托着摇摇欲坠的甜点塔,右手试图去捞滚落地板的长柄拖把,动作已经变形,跟个丝线操纵的傀儡似的。 “放着我来!”漩涡鸣人顶着歪斜的猫耳发箍,如一颗人形金色闪光弹冲过来,然后……脚下一滑,手中托盘呈抛物线飞出。 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如同出膛炮弹,精准覆盖了刚进门的伏黑惠和钉崎。 伏黑面无表情,伸手拍掉粘在制服肩上的粉色糖块,像在清理不明生物。钉崎则捏起黏在刘海上的绿色马卡龙,眼神危险:“喂,吊车尾!这是老娘新做的发型!” “啊啊啊抱歉!影分身之术!”鸣人手忙脚乱,瞬间变出三个同样慌乱的自己,捡马卡龙的、拿拖把的、试图用袖子给钉崎擦头发的,于是场面彻底失控。 “哎呀呀,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掌心的命运线显示……”另一边,太宰治优雅地执起一位女生的手腕,女生已经满脸通红。 太宰鸢色眼眸里,盛满了虚假深情,“……今日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哦?建议远离人群过于密集的地方,以及,一切尖锐物品……比如那边打翻的餐叉。”女生吓得猛抽回手,打翻了桌上的柠檬水。 甜蜜的混沌达到顶峰时,门口光线被一个高大身影吞噬。 五条悟斜倚着门框,墨镜滑到鼻尖,眸光锁定场内唯一的黑白女仆,嘴角勾起恶劣笑容。 “啧啧啧,这是哪家咖啡厅的镇店之宝啊?”他慢悠悠踱进来,无视一地狼藉,和鸣人手足无措的影分身,径直走到僵住的悠仁面前,俯身,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挺辛苦呀,小女仆悠仁……”他指尖轻轻一弹悠仁快要坠落的蕾丝头饰,“不过小心哦,别把甜品喂给地板了。” 悠仁的脸爆红到耳根,手一抖,托盘上最后一只玻璃杯应声落地:“五条先生……您回来啦……” “对啊,赶着回来支持你啊!”五条悟顺手从盘子里捞走一个草莓大福,咬了一口,“说好的VIP专座呢?我可是从京都,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身心俱疲,急需糖分慰藉和视觉享受。” 悠仁手忙脚乱地稳住托盘:“抱、抱歉,五条先生!预留的窗边位置……被几位体育社的前辈‘友好协商’占用了!他们人多势众……”他声音越说越小。 “哦?‘友好协商’?”五条悟挑眉,墨镜后的眼神玩味,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大福,目光扫向咖啡厅靠窗位置。 几个肌肉虬结,穿着运动背心的大块头正霸占着最好的桌子,旁若无人,大声谈笑。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从他那件黑色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动作优雅,像在展示艺术品似的,从里面抽出厚厚一叠崭新大钞……目测——至少够买下这家店未来一个月的糖分储备。 他踱到那桌体育生旁边,用钞票边缘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悦耳的,充满资本力量的脆响。 几个大块头不满地抬头,正要发作,目光触及那叠钞票的厚度,以及五条悟散发着“老子不好惹”气场的脸,嚣张气焰立马被金钱和气势双重冻结。 “几位同学,这个位置,我看中了。”五条悟的声音有一点礼貌,但不多,“这里是你们今天的‘精神损失费’。”他把那叠钞票轻轻放在桌子中央,“拿着,去隔壁摊买点蛋白粉补补,或者……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友好协商’?” 体育生们看着那叠钞票,又看看五条悟,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 领头那个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没蹦出来,默默抓起钞票,对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如斗败的公鸡,一声不吭离开了位置,连喝了一半的饮料都没拿。 五条悟满意了,他拍了拍手,掸掉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拉开椅子,像国王坐上他的宝座,对着目瞪口呆的悠仁招招手,笑容灿烂: “好了,障碍清除。现在,麻烦我们‘镇店之宝’,把菜单上所有甜品,各来一份。哦,草莓芭菲要双份糖霜,巧克力熔岩蛋糕要流心最汹涌的那种,提拉米苏……”他对僵在原地的悠仁眨了下眼,“……要上面撒满可可粉,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像‘深沉的爱’。” 悠仁:“……” 他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在五条悟饶有兴味的注视下,同手同脚走向点单台,背影写满了“我想原地消失”。 不多时,这个vip卡座上,便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甜品,堪称小型博览会。五条悟大爷似的瘫在椅子里,看着悠仁一趟又一趟地给他端甜点。等悠仁终于把他要求的都上齐后,他直起身,眯起眼说道: “谢谢啦,谢谢我们这位……勤劳又可口的小女仆悠仁酱!” 悠仁闻言,飞快转身冲向另一桌客人,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特级咒灵在追。 五条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满意足靠回椅子,拿起一个喜久福,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感叹:“嗯……果然,女仆装和喜久福,都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好东西啊……” 不远处,钉崎目睹了全程,她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旁边的伏黑惠:“喂,看到没?这就是赤裸裸的钞能力碾压,外加精神污染级别的……准性骚扰!我们这位白毛教师,简直是我们高专之耻!” 伏黑惠默默把粘在制服上的最后一粒马卡龙碎屑弹掉,声音毫无波澜:“……与其说是……准性骚扰,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恶趣味,成本高了点而已。” ” 他瞥了一眼五条悟,那人吃完喜久福,正用小银勺挖着双倍糖霜草莓芭菲,同时,目光一直追随着……场内忙碌的黑白身影,毫不掩饰。 钉崎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个变态,一个面瘫,我周围怎么尽是这样的家伙啊……还好,还有悠仁是个正常人。 就在这时—— 校园各处悬挂的大屏幕,摊位上的小型电视,甚至一些人的手机屏幕,都齐刷刷跳动了一下,画面突然被疯狂闪烁的黑白雪花点占据,如无数躁动幽灵,正在屏幕上跳舞。 “怎么回事?”“屏幕坏了?”惊疑声四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 校园监控室内,负责盯屏幕的我妻善逸,正把从咖啡厅顺来的蛋糕塞进嘴里……但刺耳噪音和雪花画面突然出现,吓得他魂飞魄散,手里的蛋糕糊在了控制台上,奶油沾满按键…… “哇啊啊啊——”善逸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满屏疯狂跳动的雪花,语无伦次,“全、全是雪花!监控……全瞎了!还有声音!仪器,仪器都在鬼叫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41章糖分超标,非要加点砒霜调味…… 我妻善逸惊恐地看向旁边一台终端屏幕,那台仪器连接着咒力感应阵列。 只见屏幕上,原本岁月静好的基线,此刻如癫痫发作,疯狂上下蹿跳。一个低频脉冲信号波形,正以极高的频率重复闪现。伴随每一次脉冲,终端机都发出“嘀嘀嘀”的刺耳警报蜂鸣。声音急促,像死神秒表在倒计时…… “是能量信号!非法飙车的低频咒力波动!强度……在爬升!”善逸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去按通讯按钮,手指却抖得像帕金森晚期,“位置……位置锁定!信号源是……” 他眼睛盯着定位光标的最终落点,嘶喊出来: “——传统舞蹈表演区!中央舞台!” 声音通过紧急广播传遍了校园! 欢乐浪潮,在这一声惊恐嘶喊中,撞上了礁石,瞬间停歇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校园中央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 仿佛是为了……给这声尖叫打上认证戳,露天舞台方向,原本悠扬舒缓的三味线旋律,毫无征兆开始变调,滑向诡异的深渊。一股沉闷的嗡鸣,混在音乐中扩散开来。 舞台最中央,那位担任领舞的三年级学姐,脸上原本温婉柔美的笑容僵住了。 舞台下,原本看得津津有味的人群,出现了诡异的涟漪。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旁边的一对情侣停止了说笑,切换成木头人模式,眼神变得直勾勾。 几个小孩子停止了嬉闹,笑容蒸发,小脸上浮现八十岁社畜才有的阴郁。 前排一位老太太,无师自通地用指甲在手臂上……创作抽象派血痕…… 躁动,如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迅速晕染。 但这仅仅是灾难的前奏。 接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低频振动,灌满了整个中央区域,直接钻入人们耳蜗深处,搅动脑髓,撞击着原始的神经节律! 舞台上,领舞学姐脸上的笑容彻底失控,嘴角被拉扯到极致,露出森白牙龈,喉咙里发出非人怪响!她旁边的几个成员。动作也开始变得僵硬、迟滞,眼神空洞,重复着变形的舞蹈。 台下的人群也一片混乱。 有人猛地弯腰干呕起来,脸色青白。 “头……头好痛!像要炸开了!”有人抱着头。痛苦地蹲下。 “滚开!别碰我!”一个男生猛地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同伴,眼神赤红,布满血丝,充满了狂躁的攻击性! “是他!是他推的我!” “你他妈看什么看?”推搡、怒骂、毫无征兆的肢体冲突,在密集的人群边缘如火星般迸溅! 恐慌如瘟疫,以舞台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蔓延。原本欢乐的庆典之地,瞬间滑向了混乱失控的悬崖…… 五条悟脸上的戏谑冻结,“果然来了……”他低语,指尖微动,周身空气开始发出危险嗡鸣,酝酿风暴,咒力即将出闸…… “等等!”一只沾着奶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是悠仁。 他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异常坚定,紧盯着台下那片越来越明显的不安涟漪。“范围太大了!你的领域,能隔绝甚至摧毁源头,但这里人太多、太分散。强行展开,冲击波和精神压力会伤到很多普通人,而且……”他看向那些眼神空洞,明显被操控的舞者,“她们是被迫的,是无辜的!” 五条悟的动作顿住,指尖的咒力依旧危险闪烁着,他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在混乱中挺身而出的少年,沉声道:“那你想怎么做?悠仁?” “让我试试!”悠仁急切道,“我的术式范围够大,能精准安抚,不会伤到人。让我来吧!” 时间紧迫,每一秒,都有更多人被那诡异的次声波侵蚀理智。五条悟深深看了悠仁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担忧,审视,但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信任。他指尖的咒力光芒熄灭,只留下一个简洁军令:“去!我给你压阵!” 得到许可的悠仁,眼中爆发出惊人神采。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在混乱人潮中,化身逆流而上的箭矢。他灵活避开挥舞的手臂,绕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甚至在一个狂躁的男生试图推搡他时,被他用巧劲轻轻一带,便化解了力道,目标直指舞台。 混乱中,有人试图阻拦这个冲向舞台的“女仆”,但都被五条悟悄然释放的斥力场轻轻推开。几个呼吸间,悠仁就冲上了舞台边缘。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停顿,在另一个舞者抓向他之前,悠仁猛地加速,一个鱼跃前扑,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双手牢牢抓住了麦克风的金属支架。 “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因为他的触碰再次抗议。 但悠仁毫不在意,他借力旋身,稳稳落地,背靠音响设备,将麦克风紧紧抱在怀中,仿佛那是最后的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所有外界的喧嚣、尖叫、混乱彻底摒弃。 精神世界,沉入一片绝对的寂静之海。 意识深处,那根连接着无数混乱、痛苦、狂躁情绪的无形“弦”,被他精准捕获。它被邪恶的次声波疯狂拨动,发出哀鸣。恐惧、愤怒、绝望的黑色浪潮,正沿着这根弦,汹涌冲击着每一个被波及的灵魂。 不能切断,只能……覆盖、引导、安抚! 悠仁将自己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祈愿,通过紧握麦克风的双手,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没有歌词和旋律,只有一股纯净的意念,如地下清泉,在巨大压力下,井喷而出。它直接以精神为媒介,温柔而坚定地漫过整个中央区域,漫过每一个被痛苦和狂躁啃噬的心灵。 这股意念潮汐的核心,是无比清晰的几个字,如同烙印般传递:安静……别怕……醒来…… 这并非命令,而是最包容的抚慰与呼唤。 舞台中央,那位正发出非人嘶吼的学姐,身体一僵,疯狂抽搐被暂停。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层浑浊的阴翳被吹散,露出了痛苦和迷茫。嘶吼卡住了,变成了带着泣音的呜咽。 台下,那个正挥拳打向同伴的男生,拳头僵在了半空。他赤红眼睛里,狂躁火焰被冰水浇灭,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后怕。他看着自己举起的拳头,又看看面前惊恐的同伴,脸上血色尽失:“我……我刚才……” 抱着头痛苦呻吟的人,感觉那撕裂般的头痛消失,只剩下虚脱的眩晕。 相互推搡怒骂的人,动作停滞,看着对方和自己一样茫然惊恐的脸,一时失语。 干呕的人直起身,大口喘息,仿佛挣脱了窒息的水牢。 整个混乱的漩涡中心被安抚。所有的狂躁、攻击性、歇斯底里的负面情绪,在那股浩瀚、温暖、绝对包容的意念清泉冲刷下,迅速消融、平息。只留一种奇异的,仿佛被神明抚慰过的宁静。 悠仁通过麦克风传递出的,带着安抚力量的呼吸声,通过音响系统被放大,一波一波,涤荡着残存的惊悸。 几秒钟后。 “啪……啪啪……”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带着迟疑和不解,更带着一种从巨大恐惧中挣脱出来的,本能般的宣泄和感激。 零星的掌声点燃了引信,迅速汇聚成汹涌洪流。劫后余生的人们,无论是否明白发生了什么,都将掌声献给了舞台上,那个紧握麦克风的少年。 他身上歪斜的女仆装,脸上的汗水和污渍,在此刻,都是勇气勋章。 浪潮般的掌声中,悠仁的身体晃了晃。高度集中的精神被抽空,疲惫瞬间淹没了他。 他眼前阵阵发黑,感觉抱着麦克风的手臂重若千钧,双腿软得如煮烂的面条,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量,向后歪倒下去…… 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五条悟宽大的手掌托住他的背脊,另一只手扶住他脱力的手臂,将他虚软的身体半圈在怀里,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干得漂亮,小子。”低沉的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赞许和一丝强压下的心疼。 悠仁靠在五条悟坚实的胸膛上,连抬眼的力气都欠奉,只能虚弱地点点头,任由那令人安心的甜点气息将自己包裹。 就在这时,一个沙色风衣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过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无声无息,出现在舞台侧后方。 太宰治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像探针,在设备底部复杂的线缆和接口附近快速摸索着。 几秒后,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金属凸起物。它被巧妙地吸附在主电源线接口阴影处,颜色与设备外壳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太宰治两指一捻,将那东西轻轻揭了下来。是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薄如蝉翼的银色金属贴片。贴片中央,蚀刻着一个符号——那两片扭曲交错,边缘带着锐利尖角的图案——正是黑泽名片上,那个令人心悸的符号微缩版! 太宰治站起身,迎着五条悟投来的目光,以及他怀中悠仁困惑的眼神,慢悠悠踱步过来。 他脸上挂着那抹万年不变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浮于表面,冰冷沉在眼底。 他走到两人面前,指尖拈着那枚金属贴片,举到眼前。舞台尚未熄灭的霓虹灯打在其上,那个扭曲的符号,正折射出森然冷光。 “看来……有人嫌这祭典糖分超标,非要加点砒霜调味呢。”太宰治的声音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降了几度,他晃了晃那枚小小的金属片,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丝嘲弄,“‘心之光’的祝福……真是独特得令人作呕啊!” 第42章 第42章如同预言又似诅咒 又是一次让人不快的会议。 远程影像水晶球投射出几张老脸,沟壑里,都填满了“兴师问罪”四个大字。 “五条悟!校园祭的意外,你需要给总监部一个明确的解释。”中央那颗水晶球里,岩翁的声音像砂纸打磨朽木,“那个你特别上心的横滨小子,叫星见悠仁的学生,他身上爆发出的异常咒力波动,是怎么回事?覆盖范围之广,影响程度之深,绝非寻常术式!那能量……近乎妖异!解释!” 五条悟瘫在高背椅里,长腿嚣张地架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仿佛那是自家玄关的脚凳。他正专注地对付一颗金平糖,闻言,眼皮都懒得掀:“解释?解释我家孩子见义勇为,及时阻止了一场精神污染大派对?还是解释……你们那套古董级监控系统终于捕捉到点有用信号,激动得老眼昏花,把‘催眠术式’错认成‘妖异’了?” “强词夺理!”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厉声喝道,“催眠术式?什么样的催眠术式,能覆盖整个中央区域,瞬间压制那种强度的精神污染?还能让普通人毫无察觉,陷入深度安宁?这根本闻所未闻!此等不可控的力量,潜伏在普通学生之中,如怀抱炸药!五条悟,你必须严加约束你手下的人!尤其是这个星见悠仁!必要的话,带回总监部进行‘全面评估’!” 五条悟脸上的笑意消失,他缓缓坐直身体,腿放下,“我的人,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森然,“星见悠仁的能力,我自有分寸。他今天救了多少人,你们是瞎了?还是说,在诸位眼里,阻止混乱、保护无辜,反倒成了需要被‘评估’的罪过?” “放肆!”旁边一颗水晶球里的激进派长老厉喝,“那是极度危险,无法掌控的力量。必须立刻将其纳入监管!约束好你的人,否则……” 五条悟终于抬眼,墨镜滑落鼻尖,露出那双苍天之瞳,嘴角咧开一个核爆级的嘲讽:“否则怎样?否则你们这群,连自己保险柜密码都记不清的老橘子,就要替我管教学生了?与其质问我怎么管人,不如去查查那混进音响的金属片!查查上面的鬼画符!源头不掐死,光盯着救火的人抱怨水凉——诸位长老的‘大局观’,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随手把剥好的金平糖弹进嘴里,嘎嘣一声嚼得粉碎,“省省口水吧。与其盯着一个救人的孩子,不如先看看你们京都那个‘固若金汤’的保管库,昨晚又在抽什么疯?” 仿佛为了配合他,五条悟放在桌上的加密通讯器适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土门的名字,和刺眼的红色警报标识。 五条悟看都没看,直接按了免提。 土门惊恐到变调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压抑的会议室:“五条特级!保管库……外层结界……能量波动异常,强度……强度比上次扫描高了300%!能量特征……无法识别,像……像是一把更重的锤子,在狠狠敲击结界外壳!内部防御咒式依旧没有触发,但能量读数显示,结界的局部应力已经接近临界点!我们该怎么办?请求指示!” 会议室死寂,水晶球里的老脸们,表情十分精彩。 五条悟站起身,动作优雅,像伸展筋骨的猛虎。“呵,听到了?”他对着水晶球摊手,笑容灿烂晃眼,也冰冷刺骨,“你们‘万无一失’的保险柜,好像快被‘老鼠’啃穿了。” 他不再理会水晶球里即将爆发的咆哮,抓起通讯器,声音切换成绝对指令模式:“土门,原地待命,加强警戒。我亲自过来看看。”说完,干脆利落地掐断通讯。 “会议结束。”五条悟对着空气宣布,转身就走,黑色外套下摆划出嚣张弧线,“我家孩子还等着我呢,没空陪你们玩游戏了。” …… 新干线飞驰,窗外的景色,从都市森林切换成古朴田园。悠仁坐在靠窗位置,面前的小桌板上,堆满了五条悟一路“扫荡”的战利品:鹤屋吉信的栗子羊羹,老松的夏柑糖,森半的抹茶生巧……包装精美,像艺术品。 “张嘴,啊——”五条悟捏着一块裹着厚厚黄豆粉的蕨饼,动作自然得仿佛投喂宠物,直接递到悠仁嘴边。 悠仁脸一热,下意识往后缩:“五条先生!我自己来……” “少废话,快尝尝!京都限定款,凉了就辜负它的使命了!”五条悟不由分说,直接把蕨饼怼到他唇上。软糯微甜的触感传来,悠仁只好红着脸咬下,腮帮子鼓成仓鼠。 五条悟满意地看着他咀嚼,自己则拿起一盒抹茶大福,一口咬掉半个,含混不清地说:“别紧张,就当出来散心。顺便……看看那群‘老鼠’到底在保管库搞什么行为艺术。”他墨镜后的目光扫过窗外飞逝的京都塔,锐利如刀。 京都的保管库,他不久前刚命人加固过,能在短时间内被突破……说没内鬼,鬼都不信!如果是这样,在外部布防,其实是徒劳的。也许……应该先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五条悟脑中闪很多念头,但他暂时想不通幕后黑手的动机。另外,已经有人盯上悠仁了……这个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得用六眼焊死了盯着。 这表面的悠闲,是他精心计算的缓冲。保管库的异常是悬顶之剑,但悠仁的状态稳定才是关键。 车子最终停在京都郊外山坳入口,戒备森严得如同战区。土门小跑着迎上来,汗如雨下:“五条特级!波动还在!强度没增,但频率……变得像某种诡异的心跳!” 五条悟颔首,示意悠仁跟上。通往保管库深处的甬道,两侧咒石的白光冰冷刺骨,厚重的合金大门紧闭,咒纹流转着晦涩的光。 就在五条悟示意开门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五条君?真是巧遇。” 甬道拐角,转出几人。为首者深灰色和服外罩素色羽织,气质儒雅沉静——九岛律博士。身后跟着提公文箱的助理。 “九岛博士?”五条悟脚步微顿,墨镜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描,“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莅临我们这破仓库了?”语气随意得像聊天气。 九岛律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无害弧度:“府厅委托,例行巡查咒术文化遗产。天元结界附属设施,自然在列。倒是五条君,”他目光转向悠仁,带着恰到好处的探究,“这位就是星见悠仁君吧?横滨校园祭,力挽狂澜的少年英雄。后生可畏啊。” 那目光温和,却带着穿透力,悠仁感到一丝被无形解剖的不适。 “星见君那种安抚心灵、平息混乱的才能,实属瑰宝。”九岛律语气充满赞叹,像在评价一件稀世孤品,“在这个戾气横流的时代,这种能力,简直是黑暗中的灯塔,是……珍贵的希望。”他话锋微妙一转,目光投向紧闭的合金大门,“就像里面保存的‘钥匙’一样,都值得倾尽所有去守护。” “钥匙?”悠仁心头猛地一撞,下意识看向大门。 “哦,”九岛律仿佛才觉“失言”,歉然一笑,“是指狱门疆所封印的那份‘可能’。宿傩容器虽逝,但其身体蕴含的咒力奥秘,对未来的研究价值……不可估量。五条君当年力排众议,保留这份‘希望’,真是远见卓识。”他看向五条悟,真诚得无懈可击。 五条悟双手插袋,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墨镜是完美的盾牌:“博士过奖。我只是觉得,直接销毁,暴殄天物。”话里有话。 九岛律仿佛没听懂弦外之音,笑容依旧:“是啊,物尽其用。对了,”他转向悠仁,热情发出邀请,“星见君对古代咒术文化有兴趣吗?我在岚山有间私人小馆,收藏了些有趣的咒具文献。难得有缘,一起去看看?或许对你的能力……有所启发。” 悠仁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挑眉,语气轻快:“哦?九岛博士的私藏?听起来不错。反正那个保管库,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完,先去开开眼?悠仁,如何?”墨镜后的眼神传递着信号。 “……好。”悠仁点头。 …… 九岛律的私人博物馆,藏身岚山脚下,竹林深处,是座古朴和风庭院。内部恒温恒湿,光线柔和,近乎暧昧。一件件古老咒具、泛黄卷轴、奇异矿石,在防弹玻璃罩后沉默着历史的诡谲。 九岛律如最博学的导览,引经据典,讲解每件藏品的来历用途,学识渊博令人叹服。悠仁努力吸收,却感觉被一种无形气场包裹,压抑感随之而来。 “看这个,”九岛律停在一个独立展柜前。里面躺着一块巴掌大小,漆黑如墨的石头,表面扭曲纹路散发着阴冷气息。“‘噬魂石’,罕见伴咒矿物。生于强大怨念诅咒之地,能被动吸收负面情绪,甚至……干扰、吸附游离的灵魂碎片。” 他讲解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悠仁的目光一触及黑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尖锐刺痛,在此猛然炸开!比“心之光”符号强烈十倍。眼前闪过破碎画面——昏暗牢笼、锁链撞击、绝望嘶吼…… “唔!”悠仁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手指死死抠住旁边展柜的边缘。 “星见君?怎么了?”九岛律立刻关切地扶住他手臂,声音充满担忧,“不舒服?” “没……没事,”悠仁强忍钻心刺痛和眩晕,勉强站稳,挤出笑容,“可能……有点累。” 就在悠仁低头平复的瞬间,九岛律的目光,如饥饿秃鹫,锁定垂死猎物,精准捕捉到他脸上,那抹无法掩饰的痛苦。 镜片之后,一丝纯粹、贪婪、近乎癫狂的兴奋之光,骤然迸发!那眼神,绝非学者对研究对象的兴趣,而是饕客终见珍馐,是对“终极答案”赤裸裸的吞噬欲。 虽然,这异常的火光只燃烧了不足半秒,便被他迅速用温润的学者面具覆盖。 但一直看似漫不经心跟在后面的五条悟,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关节已然绷紧,发出细微的声响。 墨镜完美遮蔽了视线,但周遭空气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请看这件,”九岛律停在一座半人高的青铜灯盏前。灯盏造型古朴,形似扭曲人体向上托举着灯盘,灯盘边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咒文。“‘引魂灯’,据考据源自飞鸟时代,是当时宫廷阴阳寮进行‘招魂问卜’仪式的核心。其符文结构,对稳定灵体波动有独特效果,可惜驱动之法早已失传……”他讲解得细致入微,语气透出学者特有的痴迷。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手指却仿佛不经意般,隔着特制的防护玻璃,虚虚拂过灯盏表面。指尖并未真正触碰,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咒力如微风,悄然探出。 就在咒力与那古老青铜接触的刹那,一股咒力残秽,从灯盏深处窜出,顺着五条悟探出的咒力丝线,反噬而来……那残秽充满了某种被强行剥离的怨念,绝非普通古物自然沉淀的气息! 五条悟指尖一颤,瞬间切断了那缕探测咒力。苍蓝眼眸眯起,望向九岛律,笑容玩味:“九岛博士的藏品果然不凡,连残留的‘气息’都如此……生动活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灯盏里,刚开过一场怨灵派对呢。” 九岛律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仿佛自动过滤了五条悟话中的刺探与寒意:“让五条先生见笑了。古物承载岁月,沾染些旧日气息在所难免。正是这些气息,才让研究它们的历史与用途,变得格外有价值。”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堪称语言艺术,随即转身引向下一个展品。 悠仁跟在后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中央展室那个让他灵魂剧痛的“噬魂石”,但目光扫过其他几件明显与灵魂相关的藏品时,排斥感依旧如影随形。 一件用黑色兽骨雕刻的“锁魂桩”,上面缠绕着干枯发黑的绳结,当他靠近时,耳边仿佛响起无数细碎凄厉的哭嚎,太阳穴直跳。 一面布满裂痕的铜镜,镜面模糊不清,标注为“黄泉映心镜”,据说能照见魂魄的“瑕疵”。悠仁只是瞥了一眼,便觉得镜中自己的倒影在弯曲拉伸,强烈眩晕感让他不得不移开视线。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一块铺在独立展柜中的巨大石板。石板上,暗红色颜料描绘着繁复仪式图纹——无数扭曲人体围绕着中央一个漩涡,无数线条从人形头部延伸向漩涡中心。旁边的铭牌写着:“古出云魂归祭坛拓片”。 当悠仁的目光触及中心纹路时,一股强烈的灵魂拖拽感再次袭来。他眼前一黑,脚下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向旁边歪倒…… 一只稳如铁钳的手,及时扣住他的手臂,将他牢牢拽住……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然贴近。 九岛律停下脚步:“星见君?还是不舒服吗?这里的藏品蕴含着古老咒力场,或许对特殊体质有些影响。要不要去休息室喝杯茶?” “不……不用了。”悠仁勉强站直,避开九岛律的目光,声音有些发虚,“……我没事。”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适的地方。 五条悟拍了拍悠仁的肩膀,将他半护在身侧,对九岛律淡淡道:“博士的收藏,确实令人大开眼界,不过看来,与我朋友气场不合。时间不早,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九岛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但并未强留:“理解理解。星见君的身体要紧。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他彬彬有礼地将两人送至玄关。 就在悠仁踏出门槛,微微松了口气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九岛律身侧。正是催眠师黑泽。他依旧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脸上挂着那抹令人不适的微笑。 “星见悠仁君,”黑泽的声音低沉悦耳,他将一个文件袋递向悠仁,“这是博士的一点心意,也是对你特殊天赋的一点小小指引。” 悠仁看着那文件袋,如同看着一条盘踞的毒蛇,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拿着吧,悠仁。”五条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静无波,但不容置疑。他墨镜后的目光锁定了黑泽,压力弥漫开来。 悠仁咬了咬牙,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轻飘飘,却感觉重逾千斤的文件袋。指尖触碰到冰凉牛皮纸,又是一阵微弱排斥感传来。 黑泽微微躬身,嘴角笑意加深:“希望它对您有所启发。再会,星见君。”说完,他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之中。 走出博物馆,坐进车里,远离了那栋充满压抑气息的町屋,悠仁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他低头看着膝上的文件袋,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份装帧精美的学术论文复印件,标题是:《论灵魂能量纯度阈值对人类意识进化潜能的关键性影响及干预路径探索》。 作者:九岛律。 论文充满了晦涩的专业术语,和天书般的数据图表。悠仁皱着眉,快速翻动。当翻到扉页时,他的动作猛地定格! 论文标题下方,一行流畅字迹映入眼帘: “致拥有纯净之匙的星见悠仁君: 愿您照亮未来。 ——九岛律” “纯净之匙”……照亮未来…… 手中的纸张烫得他几乎要脱手甩出去。九岛律看似温和儒雅的面容,与这扉页上,如同预言又似诅咒的题词,在他脑海中轰然碰撞……掀起惊涛骇浪…… 第43章 第43章真让我……叹为观止,也毛骨…… 九岛律那张儒雅学者面具下,算计已经呼之欲出,像根鱼刺,卡在五条悟认知里。 最初,是他支持保留虎杖身体,如今回想起来,那“顾全大局”的姿态,也许都是伪装。 五条悟对着横滨混乱的夜景,嗤笑一声……横滨今天突发大规模骚乱,高层急令他火速镇压,怎么看,都有点调虎离山的感觉。老狐狸,剧本写得真够俗套。 他一边赶往横滨,一边拨通了某个加密线路:“盯死九岛和他那条叫黑泽的狗。”他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面对……可能想偷他金蛋的老鼠时。 然而,他派去的“眼睛”,很快传回令人烦躁的消息: 目标人物仿佛生活在真空里。九岛律深居简出,连窗外的麻雀,都显得过分安静;黑泽则像个设定好程序的幽灵,行动轨迹规律得令人发指。且所有近距离接触过他们的人——从清洁工到送报员——眼神都透着一股被格式化的呆滞,问起话来,只会复读“博士/先生是好人”。 “集体眼盲症么?催眠得倒是彻底,跟给大脑刷了层墙漆似的。”五条悟在横滨制服一个狂暴改造人,动作干净利落,像拍死只蚊子,心里的不安却像滚雪球。 对方显然预判了他的预判,玩起了木头人游戏:“你看得见我却摸不着”。这种被蛛网缠住的感觉,让他不爽,非常不爽。 “行,玩阴的是吧?”他加快速度,所过之处,扑上来的改造人像被砸中的保龄球瓶,以各种反重力姿态,嵌入墙壁或地面,组成抽象派街头艺术。“那就看看,是你们拆库房的手快,还是老子拆你们骨头的手快。” …… 同样是横滨,森鸥外的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响声。 太宰治像一阵不请自来的阴风,卷了进来。他手里捏着一沓打印出来的文件,径直走到森鸥外办公桌前,无视了对方蹙起的眉头,将手中文件甩在桌面上。 纸张散开,内容清晰可见: 多张带有“心之光”内部加密标识的电子档案截图:关键词被刺目的红圈标出:“医院地下室”、“B2层储藏室(权限:特殊)”、“定期物资接收清单”。 数份伪造的医疗器械运输单副本:发货方成谜,收货方直指森鸥外医院,货物名称标注为“高精度生物恒温箱”、“特种培养液”等,但签收记录的时间点,却与横滨几起离奇失踪案,及改造人事件爆发前夕高度吻合。 一张放大的、诊所后巷隐蔽入口的监控截图:时间显示深夜,几个穿着“心之光”后勤制服、形迹鬼祟的人影,正将几个密封严实,印着不明生物危险标志的金属箱搬运进去。 文件如铁证链条,无声陈列在森鸥外面前。 “太宰……这是什么意思?”森鸥外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敢相信。 “森医生,看看这张照片上的时间戳,”太宰治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再看看这张。”他的指尖轻巧地滑到旁边一份运输单的签收栏,“……您亲笔签收‘特种培养液’的日期和时间,同一天。” 他的手指又点向另一份文件,那是“心之光”内部加密档案的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B2层储藏室(权限:特殊)激活记录”,时间赫然也是当天下午。 “同一天,你的签字放行了这批贴着‘生物危险’标志的箱子。”太宰治一字一句剖析着,“同一天,您医院那个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的地下储藏室被激活使用。”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森鸥外惨白的脸,“再然后,就在第二天……” 他的指尖最终落在那份标注着横滨改造人事件爆发时间的报告上。 “横滨港区三丁目,几个改造人个体失控暴走,造成8死15伤。” 太宰治直起身:“您签收的‘特种培养液’,您提供的地下室权限,激活的时间节点……与催化剂的投放、改造人的诞生、以及惨剧的发生,在时间线上形成了完美的闭环。森医生,这更像是……您亲手签收了地狱的通行证,然后打开了通往人间的大门。” 森鸥外坐在皮质转椅里,身上纤尘不染的白大褂,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没有去看那些文件,目光反而落在办公桌一角,一个不起眼的木质相框上。 相框里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森鸥外穿着学生制服,脸上的锐气与憧憬,尚未被世事磨平。站在他身边的,是同样年轻、笑容温和的九岛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仿佛定格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代。 太宰治没有催促,只是静静注视着森鸥外。诊所里只剩老旧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森鸥外抬起手,用指腹揉了揉眉心,似乎想抹去深重的疲惫感。当他再次睁眼时,那双一贯精明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挣扎、矛盾的痛苦、绝望的迷茫和……信仰崩塌的灰烬。 “医院地下室的权限……”森鸥外声音干涩沙哑,像许久未曾开口,“是我……开放给老师的。” 他承认了,没有狡辩和推诿。 “那些特殊医疗物资……”他艰难地继续,目光扫过那些标注着危险标志的运输单,“也是经我签字接收的。但我……” 他眼中布满血丝,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激动:“我并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老师告诉我,那是用于……尖端医学研究的关键耗材,是为了攻克现代医学的绝壁,是为了……拯救像星见悠仁那样,被命运诅咒的孩子。他向我保证过,所有的实验流程都符合最高的临床伦理审查标准,是在绝对可控的环境下,进行的‘双盲实验’!样本来源……是签署了严格保密协议的志愿者!我……怎么会想到……那些箱子里装的……是通往地狱的原料?”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个相框,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照片里,九岛律笑容温和,此刻看来,却充满难以言喻的讽刺。 森鸥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信仰崩塌的痛苦和无力,重复那个支撑他做出这一切的理由,“老师他……毕生所求,是想治愈更多的不治之症……想让那些被宣判了死刑的生命,重新获得希望……这难道……也有错吗?”他的质问,更像在质问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森鸥外的质问落下,他才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踱步到办公桌前,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散落的罪证上,目光如刀,直刺森鸥外眼底。 “用制造改造人怪物的方式,去治愈?”太宰治字字诛心,“用催化人间地狱的药剂,去寻求进化?用那些失踪者绝望的灵魂,去填充见不得光的,所谓的研究?”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面无人色,仿佛瞬间苍老十岁的森鸥外,最后那句话如冰锥,狠狠凿穿了对方残留的侥幸: “森医生,您的老师……不愧是玩弄人心和谎言的天才。用通往地狱的道路,来铺就通往天堂的阶梯?这种治愈方式,真让我……叹为观止,也毛骨悚然。” …… 另一边,悠仁的意识沉入了梦境的最底层,那里冰冷得足以冻结思想,沉重得能碾碎灵魂。他悬浮在无光深渊,方向感成了奢侈品,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虚无。 绝对的寂静,是另一种震耳欲聋的喧嚣。 忽然,一点挣扎着的萤火,在漆黑中倔强地亮起。 是星见(原主)的灵魂。 那光芒微小脆弱,却固执地穿透了浓墨。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卧室,睡梦中的悠仁猛地蜷缩起来…… “虎杖君!”一个声音,撕裂了寂静,也撕裂了他的意识屏障,“他来了!他要利用我们!他要毁掉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紧接着,不是幻觉,一股剧痛毫无预兆贯穿了他,那感觉,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钩子,从他意识深处,狠狠剜去一块。 “啊——”悠仁从床上弹起,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从额角滑落,重重砸在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背上。 剧痛和那声凄厉尖叫的余波,仍在神经末梢疯狂跳舞。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咸腥而真实。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如在沼泽中挣扎,对抗着那股要将灵魂生生撕裂的入侵力量。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暖流,从他紧攥成拳的掌心,悄然弥漫开来。 那暖意微弱,却像黑暗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竟将那蚀骨的痛楚,稍稍逼退了一线。他颤抖着,如解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结,一点一点,松开了几乎痉挛的手指。 借着窗外那点吝啬月光,悠仁摊开了自己汗湿的掌心。 然后,他僵住了。 在他掌纹交织的中心,几道淡得如同幽灵吐息的幽蓝色纹路,正无声无息地缓慢浮现,蜿蜒交织。它们结构繁复,令人目眩,带着一种古老韵律感。 那纹路的走向,那诡秘的韵律,与他记忆深处那个立方体——狱门疆表面流转的、封印一切的咒文——如出一辙。 它们并非静止,却像拥有生命的活物,在皮肤下微微蠕动,散发着一种不祥幽光。 “这是……”悠仁的瞳孔骤然缩紧,一股寒意,比深海更刺骨,瞬间直冲天灵盖。所有的疑问、猜测,在此刻,被这掌心浮现的“诅咒”,烙下一个冰冷句点。 狱门疆……出事了? 第44章 第44章那将是一场……刮骨疗毒式的…… 医院地下室的门轴,发出年迈的呻吟,森鸥外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沾着点暗红污渍。 他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味,顺着敞开的门缝缓慢流淌出来。 太宰治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疏离微笑,仿佛眼前的黑暗,不过是幕间休息的布景。 “进来吧。”森鸥外侧身让开通道,动作僵硬,像关节生了锈,“这里的东西,包括过去所有……我能接触到的研究资料。” 太宰治率先迈步,皮鞋踏在通往地下室的金属台阶上,发出空洞回响,一声声,像敲在腐朽棺木上。 地下室空间比想象中更大,惨白灯光下,一排排金属架如沉默墓碑,上面整齐码放着各种贴着标签的玻璃器皿,泛黄的文件夹和造型怪异的仪器,空气冷得刺骨。 森鸥外没有开多余的灯,只点亮了中央实验桌顶端的无影灯,冷白光束投下,是一个明亮得近乎惨烈的光圈。 他走到桌边,指尖拂过金属桌面,然后弯腰,从桌下拖出一个沉重的金属箱。 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长期使用留下的斑驳划痕,锁扣开启时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都在这里了。”森鸥外的声音低哑,他从箱子里捧出一叠厚得惊人的文件,放在冷光灯下。“九岛老师……不,九岛律博士过去三十年,留在这边的研究轨迹。从最初的神经学、遗传病学探索,”他翻动着文件,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到后来的……‘灵魂能量抽取与嫁接’理论模型,以及……‘人类适应性筛选’的初期构想草案。”他的手指停顿在一份文件上,指尖微微颤抖。 太宰治踱到桌边,手指随意翻动着那些文件,动作轻佻,眼神却冰冷:“哦呀,真是……野心勃勃的蓝图呢。”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布满复杂公式和神经回路的图纸,图纸边缘潦草地写着“精神剥离效率优化方案VII”,“从治愈身体到‘优化’灵魂,博士的科研之路,走得真是越来越……有想象力了。” 他抽出一张夹在文件里的便签纸,上面是狂乱的笔迹:“样本S-17,情绪能量峰值提取成功,但人格基质崩溃速度超预期。结论:需更‘纯净’容器。”太宰轻轻吹了声口哨,“‘纯净容器’?听起来像是在寻找最完美的……花瓶?或者,垃圾桶?” 深刻疲惫,和绝望的痛苦刻在森鸥外紧锁的眉宇间,是理想被彻底玷污后的废墟感。他猛吸了一口气,手指死死抠住金属桌沿:“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那些仪器和文件,最终落在太宰身上,眼神空洞:“我替他处理数据,协调资源,说服自己,那些边缘实验,都是为了最终极的治愈……我甚至,”他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自嘲,“我甚至把日向君,把那么多带着希望,走进诊所的病人,亲手送到了他的‘前沿研究’项目里……因为我相信他,相信我的老师,那个立志要消除世间所有病痛的天才!” 他一拳砸在厚重的金属桌面上,巨响在地下室里炸开,震得无影灯的光束,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可现在我明白了……他所谓的‘治愈’,是用无数人的地狱换来的!是把健康的灵魂撕碎,填入他疯狂的进化蓝图里!是把‘暗沼’那样的悲剧,复制粘贴到成千上万个无辜的家庭!”森鸥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摇晃了一下,双手撑住桌面,剧烈喘息着,“我成了他地狱工厂里……最尽职的帮凶。”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呜咽,却带着千钧重量。 “暗沼?”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翻动文件的手停了下来。 森鸥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积攒力气,或者对抗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缓缓抬起手,在那叠文件底层摸索,动作迟缓。终于,抽出了一个薄薄的的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封口处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岁月留下的深深折痕。 他解开缠绕的棉线,手指有些笨拙地从里面抽出一样东西。 不是文件。 是一张照片。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边角卷曲,表面布满了细密划痕,似乎承载了太多不堪重负的时光。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得几乎认不出的九岛律。 没有如今一丝不苟的银发,和镜片后深不可测的目光。那时的他,头发乌黑浓密,笑容灿烂,毫无阴霾。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姿态放松,充满生命力。 他微微弯着腰,双臂环抱着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两个人——一个温婉美丽的年轻女子依偎在他身侧,眉眼弯弯,笑容里满是幸福光晕。她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胖乎乎的小脸对着镜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一只小手正努力地伸向父亲的脸颊,似乎想抓住那笑容。 照片的背面,一行略显潦草,却依旧能看出书写者当时心境的铅笔字迹,穿透了岁月,映入眼帘: “愿世界再无‘暗沼’。守护你们,我的光。——律” 字里行间,流淌着一个丈夫和父亲最朴实的爱与承诺。“光”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含着无尽温柔和希冀。 森鸥外的手指颤抖,抚过照片上,那年轻女子和男孩的笑脸,动作轻柔,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幻梦。 “这是博士的妻子……和儿子。”森鸥外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浸透了沉重的悲哀,“十二年前……死于代号‘暗沼’的特级咒灵。那东西……能无声无息地吞噬光线、声音……乃至生命本身存在的痕迹。救援赶到时……只剩下……”他哽住了闭上眼,镜片后漫起一片水光,又被强行逼退。 太宰治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幸福笑容,与那些改造人的空洞眼神、疯狂地交织碰撞。 一边是“愿世界再无‘暗沼’”的祈愿,另一边却是亲手制造无数新“暗沼”的疯狂!这极致的矛盾与撕裂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守护……”太宰治终于开口,“森医生,你看到了吗?”他抬起头,声音很轻,没有愤怒和谴责,但却刺入了这巨大悲剧的核心: “地狱的蓝图,往往是用天堂的墨水绘制的第一笔。” 地下室的无影灯依旧惨白,像一只永不瞑目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那张照片,以及背面,那句被命运嘲弄得体无完肤的祈愿。 森鸥外没有反驳,只是沉重地点点头。“太宰,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九岛博士……部署这个‘进化’计划,绝非一朝一夕……几十年的谋划、渗透、实验……就像一颗深埋地下的恶性肿瘤,如今,恐怕已经到了扩散转移,无法轻易切除的地步。要阻止他……”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结论,“绝非易事。那将是一场……刮骨疗毒式的战争。” 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判了某种缓刑。接着转过身走向门口,背影疲惫,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失败的手术…… …… 森鸥外说得没错。 京都郊外,咒术界引以为傲的“天元结界附属保管库”,正在经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冲击。 由古咒文层层加固的合金大门,此刻已不堪重负。防御咒文,像接触不良的霓虹灯管,明灭闪烁,频率快得令人心悸。 “外部干扰咒力场已突破第四缓冲带!正在侵蚀核心防御矩阵!” “备用能源组过载!冷却系统失效!温度……温度正在失控攀升!” 监控室内,警报红光疯狂旋转,将每个人惨白的脸,映得就像厉鬼。数据瀑布般刷新,全是触目惊心的红色警告。 “顶住!不惜一切代价!在五条大人赶到之前,绝对不能让那东西碰到‘龛’!”负责看守的咒术师目眦欲裂,对着通讯器咆哮。 他双手按在中央控制柱上,将自己的磅礴咒力,不计后果般注入其中,试图弥合结界上不断蔓延的裂痕。但如泥牛入海,被狂暴的外部冲击撕得粉碎。 “轰——” 一声巨响撼动了整个保管库。监控室内,所有屏幕被白噪雪花吞没,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管噼啪爆裂,碎片如雨落下。 控制台爆出大团电火花,几个辅助监督惨叫着,被掀飞出去。 合金大门上,一道狰狞裂口暴露在外!透过弥漫烟尘,可以看到,门外并非预想中的千军万马。 黑泽,那位派对上的催眠师,知名研究员,静静站在能量乱流之中。依旧是那身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脸上甚至带着近乎悲悯的微笑,与他身后,那片炼狱景象形成了诡异反差。 他微微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前方悬浮着一枚巴掌大小,造型极端怪异的金属造物。 正是这枚小小的“神隐之楔”,刚刚爆发出了撕裂磐石结界的恐怖力量。它像一颗活着的黑色心脏,在虚空中缓缓搏动,气息布满亵渎感。 黑泽身后,并非空无一人,十二个身影沉默矗立着。面容隐藏在战术面具之后,只露出一双双空洞眼睛,没有属于活物的波动,只有被彻底抹去自我的服从。 他们手中,持有的咒具也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黑暗气息,其能量波动,与黑泽手中的“神隐之楔”隐隐呼应。 这些并非普通的改造人,而是被九岛律用最极端手段“精炼”过的,舍弃了所有情感与自我,只为特定任务而生的“人形兵器”。 “诸位辛苦了。”黑泽的声音透过烟尘传来,好似在问候老友,“但很遗憾,你们守护的‘希望’,博士需要暂时借用一下。现在,请让开。或者,”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成为进化之路上的……奠基之尘。”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十二道黑影,动了。 十二道被弹射出去的黑色闪电,悍然撞向结界裂口。他们的速度超越了人体极限,彼此间,配合天衣无缝,就如一个整体,只为杀戮而生。 “拦住他们!”一级咒术师嘶声怒吼。残余的守卫咒术师们,展开各色术式,不要命地轰向那十二道黑影。 碰撞,爆炸。咒力对冲的刺眼光芒,一时间淹没了裂口处。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守卫们不可谓不勇猛,但这些“兵器”已被彻底改造,舍弃了所有痛觉、恐惧和自我意识,只为突破而存在。 在他们面前,咒术师的抵抗,显得如此悲壮而徒劳。残肢断臂横飞,咒力光芒在血腥中明灭。 每一秒,都有人倒下,用生命和鲜血,稍稍迟滞黑影前进的步伐,却也仅仅是迟滞。 黑泽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参与这血腥的突破。他只是微笑着,用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看着手中的“神隐之楔”,污秽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 他在等,等一个最佳时机——能让他手中这枚钥匙,插入最关键锁孔的机会。 最后一道核心保管区前的合金闸门,被生生撕开一道裂缝。结界壁垒剧烈波动,发出尖利呻吟…… 黑泽,此刻再无半分儒雅。 他像一头被狂热信仰彻底点燃的野兽,站在攻击队伍的最前方,双眼赤红。“为了净化!为了新纪元!冲破它!”他的声音嘶哑变形,是病态的亢奋。 守护的咒术师们浴血奋战,但面对这悍不畏死、力量诡异且装备精良的突袭,防线正无悬念地快速崩溃。裂痕蔓延,结界光芒迅速黯淡…… 又一道冲击波狠狠砸在结界上,叠加了数种特制咒具能量……伴随刺耳碎裂声,结界终于如脆弱的玻璃穹顶,轰然炸开! 黑泽脸上露出扭曲的狂喜:“就是现在!冲进去!目标——狱门疆!” “派对开始也不等等主人?太失礼了吧?” 一个懒洋洋却带着寒意的声音,刺穿了所有喧嚣。 颀长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挡在了通往最核心区域的大门前。 五条悟来了。 他甚至连眼罩都没摘,但那股重逾千钧的恐怖压迫感,让所有冲锋的士兵僵在原地,如被冻结的标本。 “五……五条悟!”黑泽脸上的狂喜瞬间被惊惧取代,随即又化为更深的疯狂,“妈的,你居然赶回来了!” 五条悟轻笑一声:“是啊,回来处理掉你们这群垃圾。” 他悬停于虚空,银发在能量乱流中狂舞。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改变降临的姿态。仅仅是一个意念的流转,如神明拨动琴弦…… “领域展开……” 声音在能量风暴中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无量空处。” 以他为中心,一个“无”的奇点悄然生成。 无限信息洪流冲向目标——下方通道入口处的黑泽,以及那十二道扑向结界裂口的人形兵器。 黑泽脸上的表情凝固,抬起的右手,被焊死在半空,连指尖肌肉的细微颤动都停滞了。 他眼中,原本掌控一切的自信,被瞬间涌入的的“无限信息”,冲刷得一片空白,思维彻底宕机。 那十二道“人形兵器”,僵硬地凝固在原地。他们空洞眼眸中,连最后一丝……被编程的执行指令都消失了,只剩下茫然。 就连那枚即将射出的“神隐之楔”,其表面流淌的污秽光芒都凝滞了。 五条悟的身影,就在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绝对停滞场”中,悠然降临在保管库废墟之上。 他看也没看那些凝固的“标本”,苍蓝色的六眼透过眼罩,眼神里只有一种俯瞰蝼蚁挣扎的漠然。 “杂鱼清理完毕。” “那个躲在老鼠洞里,放虫子出来捣乱的‘博士’……他准备好……见光死了吗?”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枚被冻结在空间屏障中的“神隐之楔”,其污秽的核心深处,一点幽光,骤然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 凝固在门户前的四具“人形兵器”标本,其中一具的胸膛内部,一个与“神隐之楔”同源的符文,同步亮起。 一道不同于咒力体系的冲击,无视了咒力防御,穿透空间屏障,和封印门户的咒文,甚至……穿透了五条悟覆盖在体表的“无下限”…… 这冲击的目标,并非五条悟的身体或咒力。 而是他洞悉万物的六眼。 五条悟脸上的杀意僵住,露出的那双苍蓝色六眼,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波动…… 不是受伤,而是认知被强行扭曲的混乱。 在那一刹那,不足0.1秒的短暂瞬间,六眼接收到的世界信息流,被强行污染了。原本的咒力流动轨迹,变成了毫无逻辑的抽象涂鸦;空间结构在他眼中荡漾起混乱涟漪;时间的感知被拉长又压缩……整个世界的真实,在这0.1秒内,变成了一锅煮沸的混沌浓汤。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滑入了通道深处…… …… 保管库核心区,是一个绝对寂静的空间。没有光源,只有中央一座基座,散发出柔和的幽蓝色光芒。 光芒流淌在基座表面复杂的沟槽中,最终汇聚到顶端。 那里,静静悬浮着一个表面布满幽蓝咒文的立方体——狱门疆。 它缓慢地自转着,散发出不容亵渎的封印气息。在它内部,被封存的是虎杖悠仁沉睡般的身体。而在那身体深处,则是星见(原主)那微弱的灵魂。 突然,狱门疆表面流转的幽蓝咒文,毫无征兆开始加速。光芒变得异常刺眼、躁动…… 一道影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他抬起一只手臂,刺向基座侧面,一个只有针尖大小的能量输入接口…… 那点污秽的暗紫色光芒,顺着尖锥,被注入了基座的能量循环系统! 瞬间,原本流淌着纯净幽蓝光芒的基座沟槽,像被注入了墨汁。污秽的暗紫色光芒,顺着能量回路疯狂蔓延、侵蚀。 基座顶端,缓慢自转的狱门疆突然一颤。 其表面流转的古老而强大的封印咒文,骤然沸腾。幽蓝色的光芒变得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的跳跃感。原本稳固的立方体形态,都开始微微膨胀和收缩,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冲击着封印!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尖叫,穿透了狱门疆的封印,狠狠炸开! 这是星见(原主)灵魂在遭受最残酷侵蚀时,发出的痛苦哀嚎! 它顺着悠仁与星见(原主)之间,那无形的灵魂链接,狠狠刺入了刚摊开掌心看到咒文,正惊魂未定的悠仁脑中! 悠仁如遭雷击,他猛地抱住头颅,星见(原主)那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尖叫声,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炸响。 掌心里,狱门疆的咒文,瞬间变得滚烫、灼热,发出不详光芒…… 第45章 第45章‘全球进化’程序,现已正式…… 京都保管库的废墟深处,警报残响如呜咽,在破碎的混凝土块间低徊。 五条悟站在那片被他亲手冻结出的“空无”边缘,苍蓝六眼,钉在核心区,那扇流淌着蓝色咒文的圆形门户上。 那里,原本稳定旋转的咒文封印阵,此刻正剧烈明灭,纯净的幽蓝色光芒,被污秽暗紫疯狂污染。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声穿透厚重门户的凄厉尖叫,星见(原主)的濒死哀嚎。他明白,这尖叫能刺入他的感知,也能顺着灵魂链接,狠狠扎向远方那个无辜的容器——另一个悠仁,他的悠仁。 五条悟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他能想象,此刻,那个少年正承受着怎样的灵魂撕裂之痛。 六眼视野中,门户内部狱门疆的能量反应,已从稳定的封印态,飙升到狂暴失控的临界点。那里面封存的,不仅仅是虎杖悠仁的身体,更是星见(原主)的灵魂,是九岛律计划的核心“钥匙”! “无下限”的空间之力在他周身沸腾,压缩到极致,毁灭的轨迹已然勾勒,就在他即将抬手的瞬间—— 一股令人窒息的能量脉冲,突然从核心区内部炸开! 无形无质,却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保管库废墟。所有残余的电子设备屏幕,无论大小、无论是否损坏,在同一瞬间被强行点亮。刺眼的白光,吞噬了屏幕上的所有内容。 紧接着,白光褪去…… 一张脸,以精心计算的角度呈现,沐浴着虚假的圣洁柔光,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占据了每一块闪烁的屏幕,占据了东京咒术高专所有的监控屏,占据了横滨学校礼堂的巨大投影幕,占据了纽约时代广场的巨幅广告牌,占据了伦敦地铁的滚动信息屏,占据了上海外滩的霓虹灯幕墙,占据了世界上,每一个连接着网络、拥有显示功能的角落! 那个人是九岛律。 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完美,银发一丝不苟,眼镜后,深邃眼眸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苦难。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背景是一片纯净的白色空间,如神祇居所。 他的声音,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技术手段,同步响彻在每一个屏幕所在的物理空间。那声音温和醇厚,有一种抚慰人心的磁性,正传入每一个被迫注视屏幕的人的耳中,无视距离、语言和个体意志。 “这颗星球上,所有挣扎在苦难与迷茫中的同胞们。” “请原谅我,以这种突兀的方式,闯入你们的生活。这不是我的本意,而是迫于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回避的,正在将我们的世界拖入深渊的残酷现实。” 京都废墟中,五条悟的六眼瞳孔骤然收缩。屏幕上的九岛律,其能量投影的构成方式,声音传播的底层逻辑,与刚才污染他六眼,制造出0.1秒混乱的精神冲击波……居然同源! 这家伙,把自己也“上传”了?还是说,这只是他庞大意识的一个投射节点?核心区里面那个黑影,到底完成了什么? 宿舍里,悠仁蜷缩在地板上,身体还在因灵魂深处的剧痛而痉挛。掌心咒文光芒忽明忽灭,仿佛随时会炸开。 就在这时,宿舍墙壁上悬挂的,原本用于接收通知的液晶屏幕,突然亮起,九岛律那张悲悯脸庞和温和声音,不由分数,钻入他混乱的意识。 “看看我们的周围吧,同胞们。”屏幕上的九岛律微微侧身,身后的纯白背景如幕布拉开,切换成了一幅幅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那是被刻意剪辑、放大的灾难现场:咒灵肆虐后,留下的断壁残垣,废墟下伸出的绝望的手;医院里,因咒灵残留诅咒,而痛苦哀嚎的病人;贫民窟里,麻木绝望的眼神;网络上,充满戾气和负面情绪的极端言论;拥挤地铁里,因一点摩擦而爆发的激烈冲突;甚至还有……几分钟前,京都保管库被撕裂的大门,满地狼藉和凝固血迹…… 这些画面被快速切换,配以低沉压抑的背景音乐,以及刻意放大的痛苦呻吟,冲击力被放大数倍。 “无尽的痛苦!无休止的冲突!无法摆脱的绝望!”九岛律的声音充满了沉痛和控诉,“这些负面情绪,如跗骨之蛆,如不断滋生的瘟疫!它们,正是滋养那些咒灵的温床。吞噬我们生命、啃噬我们家园的咒灵,都是源自人类自身阴暗面的怪物!”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将复杂的社会疮疤、咒灵灾祸,简单粗暴地归结于——弱者的“情绪污染”。 “我们沉沦在由自身的怯懦、贪婪、嫉妒、怨恨所构成的泥沼中,日复一日,制造着新的‘暗沼’!” 他提到了那个禁忌的名字,声音里包含巨大悲恸,“悲剧在不断重演,就像一个无法打破的诅咒轮回!而我们,就在这泥沼中互相拉扯、沉沦,直至……万劫不复!” 屏幕前的无数普通人,被这精心烹制的苦难盛宴,与煽动性控诉所震撼。 恐惧、茫然、以及对自身无力感的愤怒,开始在人群中悄然滋生。 九岛律精准抓住了人性中,对替罪羊的需求,将矛头指向了负面情绪的制造者——那些在灾难中无力反抗的弱者。 “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我们的孩子,生活在比我们更加黑暗的未来里?”九岛律话锋一转,“不!绝不!同胞们,绝望并非终点!我,九岛律,耗费毕生心血,终于找到了打破这绝望轮回的钥匙!一条通往净化与重生的道路!” 他身后的画面再次切换。 一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银白色装置,在纯白背景中缓缓旋转。它由无数精密几何结构嵌套而成,像一座倒悬尖塔,又像一颗金属心脏。无数道流光溢彩的能量束,正在其复杂的管道和节点中奔涌流淌。 “看!这就是‘摇篮’!人类进化的最终希望!它并非毁灭者,而是净化之火,是重铸新世界的熔炉!”九岛律的声音充满了近乎狂热的虔诚和使命感。 镜头拉近,聚焦在“摇篮”最核心的位置。那里并非机械结构,而是一个被无数能量管道缠绕、包裹着的——立方体! 是狱门疆…… 它表面的幽蓝咒文疯狂流转,那些咒文不再是纯净的封印之力,却布满污秽的暗紫光芒。整个立方体,在巨大的能量场中剧烈震颤,散发出极不稳定的毁灭气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灵魂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立方体中溢出。如无形涟漪,透过屏幕,让每一个感知稍强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不适。 “这是……”东京高专,夜蛾正道盯着屏幕,脸色铁青。家入硝子叼着的烟掉在了地上,目光充满惊骇。 “感受到了吗?”九岛律的声音似催眠,引导着所有人的感知,“这股纯净而强大的灵魂之力!它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为点燃‘摇篮’的净化之火!它是我们打破旧世界枷锁的基石,是引领新纪元的灯塔!” 他巧妙地将星见灵魂被侵蚀的痛苦,偷换概念,包装成了牺牲和基石。 悠仁蜷缩在地板上,盯着屏幕上那个被当作能量源的狱门疆,盯着那属于星见的痛苦波动。掌心咒文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在回应屏幕中,那个同源的立方体。 “旧世界,已被弱者的怯懦和负面情绪彻底侵蚀,积重难返!”九岛律张开双臂,姿态如救世主宣告神谕,“唯有彻底的‘净化’,才能斩断这绝望的锁链!才能为真正的‘进化’开辟道路!才能让我们的后代,生活在一个没有咒灵、没有痛苦、没有‘暗沼’的新世界!” 他身后的画面突然一变。 一个巨大的猩红色倒计时,占据了整个屏幕。 71:59:59 冰冷的机械数字,跳动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秒的跌落,都如丧钟轰鸣。 “基于最严谨的模型推演,为了最大限度减少新世界诞生前的阵痛,经过‘摇篮’核心的精确计算……”九岛律的声音砸向死寂的世界,“‘全球进化’程序,现已正式启动!” 71:59:58,71:59:57…… “七十二小时后,”如最终审判的落锤,冰冷无情,“‘清洗’的净化之光,将准时降临大地!它将精准筛选、净化那些阻碍人类进化的冗余与杂质,将宝贵的资源和生存空间,留给真正有资格,拥抱新纪元的‘适者’!” 全球死寂。 街道上,无数人仰头,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猩红的倒计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 恐慌如瘟疫,疯狂滋生、蔓延、裂变。直到一声刺破云霄的尖叫,不知从哪个角落炸响,瞬间,点燃了混乱的引信! 东京街头,人群如炸窝蚂蚁,开始毫无方向地奔逃、推搡!汽车喇叭声、咒骂声、哭喊声、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末日交响曲!有人砸碎商店橱窗,有人疯狂抢夺物资,有人则跪倒在地,对着屏幕绝望祈祷…… 纽约时代广场,巨大的倒计时红光,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的脸。有人试图用手机拍摄,却发现,所有信号都被劫持,屏幕上,只有那个跳动的数字。恐慌引发了踩踏,警笛声由远及近,却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伦敦地铁站,混乱的人群挤满了通道,试图逃离这个封闭空间。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在隧道里回荡。一块屏幕在混乱中被推倒,碎裂的玻璃映出倒计时的残影…… 世界,在九岛律宣告和倒计时中,滑向了失控边缘。 屏幕上的九岛律,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震撼”效果。他那悲天悯人的面具下,那丝掌控一切的得意稍纵即逝。 而他的目光,穿透了屏幕阻隔,跨越千山万水,“锁定”了某个特定的目标…… “最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只针对一人,回荡在那间小小的宿舍里,回荡在悠仁耳边。 “我要特别对一位年轻的,拥有着纯净灵魂之力的‘钥匙’阁下说……” 悠仁一震,像被寒流击中,他挣扎着抬起头,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九岛律的视线,隔着屏幕,与他直接对视…… 那眼神,不再是悲悯的救世主,而是科学家看着最珍贵的样本,收藏家看着最稀有的珍宝,充溢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占有欲! “‘钥匙’阁下,请务必……好好感受这历史性的时刻。” 他微微停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您,将是这新世界诞生的唯一见证者……与……最完美的……” 九岛律“基石”二字未落,一道苍蓝光束,从京都穹顶贯穿而下! 它不是攻击任何人,而是命中了九岛律直播画面的一块块屏幕。 没有碎片飞溅,只有一种绝对的“抹除”。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霸道至极的“静音”方式惊呆了。 五条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悬浮在半空,狂风吹拂着他的高专制服。他缓缓收回手指,苍蓝色的六眼扫过下方惊愕的人群,最终隔着遥远空间,仿佛与直播信号源另一端的九岛律对视。 “聒噪。老东西,你的废话时间结束了,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直播画面消失了,但还剩那个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如悬在人类文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烙印在每一块屏幕上,每一个被恐惧攫住的心脏上。 71:58:43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冰冷的数字跳动中,走向终焉。 第46章 第46章和我交往吧? 猩红的倒计时,如同染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东京咒术高专指挥室的巨幕上。 67:22:41 数字每一次跳动,都像刑具敲在神经末梢,挤压着空气,留下窒息感。 这里已不再是单纯的高专。 临时加装的军用级别服务器,阵列在角落轰鸣。墙壁上挂满屏幕,数据流瀑布般冲刷着眼球——全球热点地图、疏散路线、咒力波动频谱……信息洪流席卷一切。 咒术师与西装革履的政府官员行色匆匆,低声交谈中,混杂着专业术语与难以掩饰的焦虑。 全球进入紧急状态。 咒术界的存在,在九岛律那场“净化”直播的滔天洪水下,被冲上了公众的沙滩,再也无法假装自己是沙滩下的寄居蟹。 政府机构在瘫痪和混乱后,被汹涌的民意和恐慌倒逼着,不得不与这群“超自然怪物”,进行史上最高级别的紧急合作——场面尴尬得像是被迫和宿敌拼桌吃火锅。 咒术高专,以及拥有特殊防御结界的横滨学校,成为了这场全球风暴眼中,两个最重要的临时指挥节点和避难堡垒。 “第七区疏散通道发生拥堵,有恐慌民众冲击警戒线!请求压制支援!” “东南亚分部报告,‘摇篮’能量辐射正在增强!多个城市监测到小规模群体性暴力事件,口号与‘清洗’相关!” “欧洲方面,要求共享‘摇篮’核心能量结构分析数据!” “后勤组,后勤组,横滨学校地下庇护所C区物资缺口清单发过去了没有?饮用水和基础药品优先!” 指令、报告、请求、警报……在扩音器里碰撞,像一场充满焦虑的交响乐,指挥棒随时可能敲在脑门上。 夜蛾正道站在中央指挥台前,紧盯着主屏幕,上面是猩红的倒计时,下方滚动着全球态势图。他浓眉紧锁,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写满了凝重。偶尔,他会下达几个关键指令,像在湍急河流中投下几块压舱石。 “硝子医生,C区三号医疗站,急需一批精神安抚药剂。那边有十几个孩子出现严重应激反应!” 一个满脸汗水的辅助监督,冲进被临时改造成战地医院的实验室区域喊道。 家入硝子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正紧盯着手中,一支正在剧烈反应的深紫色药剂,头也没抬, 她面前的长条实验桌上,各种闪烁着幽光的药液在坩埚和试管中沸腾、冷却、混合。白大褂上溅满了不明液体,抽象派画布似的;眼下青黑浓重,诉说着“睡眠已是奢侈品”。 “知道了。用这几支,先顶住。”硝子声音沙哑,随手拿起几支封装好的淡蓝色针剂扔过去,“告诉他们,把屏幕都给我砸了!谁他妈再给小孩看新闻直播,我第一个应激!”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又落回那支星云药剂上,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灵魂剥离残留效应……剂量再调高0.3%试试……就当给老混蛋加料了……” 另一边,露天训练场被临时征用。这里的气氛,与指挥室的压抑不同,充满了凌厉破空声,和咒力碰撞的爆鸣。 “钉崎,左翼。精神穿刺模拟,强度B级。” 伏黑惠双手结印,身前的“鵺”式神悬浮于空,锐利双眼不再是物理攻击的象征,而是闪烁着一种波纹光芒,能直接干扰精神。 “啰嗦,早就看见了。”钉崎野蔷薇怒吼一声,身体如猎豹般侧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波纹。 她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眼神却燃烧着不服输的火焰。手中的锤子在身前快速挥舞、格挡,锤身上流转着淡淡咒力光辉,形成一层坚韧的精神防御屏障。每一次格挡,空气中都爆开微弱的精神力涟漪。 “不够快,反应还是慢了0.5秒!” 伏黑的“鵺”再次发出尖啸,这次是两道交叉袭来的精神冲击! “闭嘴啊,伏黑,信不信我锤子先问候你脑子!”钉崎咬着牙,将咒力疯狂注入锤子,屏障光芒亮起,硬生生扛住了冲击,身体被震得后退两步,却稳稳站住,眼神更加凶狠,“再来!” 他们周围,还有数名咒术师,也在进行类似的对抗训练,与各种擅长精神攻击的式神或模拟装置搏斗。 精神力量碰撞的嗡鸣刺痛耳膜,这是针对九岛律“摇篮”精神污染攻击的第一道防线特训。 而在相对平静的横滨学校区域,另一种紧张有序的忙碌正在进行。 “喂,那边的橘子头,别用影分身偷懒。把D区的应急发电机再检查一遍,线路老化可不是开玩笑的!”坂田银时扛着一箱沉重的压缩饼干,对着远处,正在加固学校外围防御工事的鸣人影分身们吼道。 他依旧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皱巴巴和服,死鱼眼里却没了往日的懒散,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暴躁和责任感。他身边堆满了各种物资:食品、药品、毛毯、燃料…… “知道了知道了。银桑好啰嗦!本体在帮卡卡西老师布置结界节点啦!”一个影分身不满地嚷嚷,但还是老老实实飘过去检查发电机。 “龙马,体育馆东侧,看台下面的承重结构再确认一下。那里要改成临时安置点,别让人群把看台蹦成蹦床。” 越前龙马正用网球拍……是的,网球拍,击打着几块松动的水泥砖块,将其嵌入需要加固的位置。他动作迅捷利落,带着球场上的精准。 “日向,药品分类清单核对好了吗?硝子医生那边催了!”有人喊道。 “嗨,马上就好!”日向翔阳响亮地回答道,他正在一堆纸箱中飞快地穿梭、记录,橙色的头发像个小太阳。 经历了改造和恢复,他眼神中的活力更加耀眼,已成为这片沉重氛围中难得的亮色。他和其他非术师的同学们一起,承担了繁重的后勤保障工作,用属于他们的方式,支援着这场战争。 在横滨学校一处被临时结界隔绝的屋顶平台,这里相对僻静,能俯瞰到部分校园的忙乱景象,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紧张脉搏。但结界内部,却形成了一片奇异的“真空”。 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姿势随意,像在野餐。他的墨镜滑到了鼻尖,苍蓝六眼不再是平日俯瞰众生的漠然,而是专注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 悠仁闭着眼,眉头紧锁,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他双手平放膝上,掌心向上。那两道与狱门疆同源的幽蓝咒文,在他掌心皮肤下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弱光芒。每一次流转,都牵动着空气中看不见的弦,发出细微嗡鸣。 “感觉到了吗,悠仁?”五条悟说,“那股想要把你拖进去的力量……是九岛律的意志,通过狱门疆和星见那孩子作为中转站,强行搭建的‘窃听通道’。” 悠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锁的眉头更深了,掌心的咒文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 “别抗拒它。恐惧和愤怒只会让这条通道更畅通,让你的灵魂更容易被他定位和撕扯。”五条悟的声音稳定,循循善诱道,“把它想象成……一条试图钻进你脑子里的毒蛇。你的灵魂壁垒,就是抓住它七寸的手。”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如星尘般的苍蓝色咒力光点。“现在,试着调动你自己的力量。不是去攻击那条蛇,而是在你的意识周围,构筑一层薄膜。用你催眠术式的本源力量——那种能抚平情绪、驱散阴霾的光。让它流动起来,包裹住你的核心意识,像一层……嗯,灵魂版本的‘无下限’。” 五条悟的指尖轻轻点向悠仁的眉心,这是一道柔和的灵魂引导力量,像在悠仁混乱的意识海洋中,点亮了一盏航标灯。 “想象那道光……温暖,平静,像初春融化的雪水……让它从你的心底流出来,流过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掌心,汇聚到那两道咒文上……”五条悟的声音如最精密的引导程序,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安抚和启发的力量。 悠仁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而平稳,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他掌心的幽蓝咒文,原本被污秽的暗紫色能量侵蚀,而显得躁动不安,此刻却开始有规律地脉动起来。一丝纯净且带着暖意的淡金色光晕,艰难地从那幽蓝深处渗透出来,如晨曦刺破阴云,开始在咒文的纹路中流淌蔓延。 光晕所到之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悄然滋生。 萦绕在悠仁意识深处、来自星见(原主)的痛苦和九岛律意志的撕扯感,仿佛被一层柔韧薄膜稍稍隔开,变得不再那么尖锐刺骨。 “很好,就是这样。”五条悟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现在,试着去听……不是听九岛律的噪音,而是去感受那尖叫声背后,星见那孩子本身的灵魂频率。找到它,就像在暴风雨中,辨认一只海燕的鸣叫。” 引导的力量变得更加柔和,无形丝线牵动,帮助悠仁在那片充斥着痛苦和黑暗的灵魂链接噪音中,艰难地分辨、捕捉那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属于星见(原主)的意识波动。 这是一个消耗巨大的过程,时间在无声的对抗和引导中流逝。 汗水顺着悠仁的额角滑落,五条悟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汗珠。 维持这种高精度的灵魂引导,即使对五条悟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但他始终保持着绝对的专注,六眼光芒稳定如恒。 不知过了多久,悠仁掌心的淡金色光晕,终于与那幽蓝咒文达成了某种微妙平衡,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复合光膜。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不再剧烈转动,呼吸也彻底平稳下来。 五条悟缓缓收回了引导的力量,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放松地靠去,顺势,自然地侧身歪倒,把脑袋枕在了……悠仁盘坐着的腿上。 “唔……累死了。悠仁的灵魂壁垒,比想象中还要美味呢,像裹了一层糖霜的糯米团子,又韧又甜。” 他满足地蹭了蹭,声音带着浓重倦意和得逞的慵懒,刚才那副模样,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严师秒变无赖。 “五、五条先生!”悠仁睁开眼,被腿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和那过于亲昵的姿势吓得差点跳起来,脸颊瞬间爆红,一直红到耳根。掌心的光芒,都因为心神剧震而剧烈波动了一下。 “别动别动,这是高强度灵魂特训后的必要‘充电’环节!”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按住他想要抽开的腿,“我的消耗很大啊,需要补充悠仁能量!” 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枕着,墨镜滑落到一边,眼睛带着笑意向上望着悠仁通红的脸,“效果不错嘛,那层‘糖霜’挺厚的,看来短时间内,那条老蛇是钻不进来了。” “什、什么糖霜……您快起来!被人看到……”悠仁手忙脚乱,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觉得被枕着的地方像着了火,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气息。 “看到就看到呗。”五条悟满不在乎,甚至得寸进尺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悠仁掌心,那还在微微发光的咒文,“害羞了?我们悠仁脸红的样子,真是世界第一可爱,比草莓大福的馅儿还甜。” “您别胡说八道!”悠仁触电般缩回手,脸红得快要滴血,挣扎着想站起来,“特训结束了,我、我去看看硝子医生那边,要不要帮忙!” “哎呀,等等!”五条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按着悠仁的腿不让他动。他慢悠悠地坐起身,然后……在悠仁惊愕的目光中,姿态无比自然地……单膝跪在了他面前的水泥地上。 这个姿势……过于正式,也过于暧昧。尤其是在这战火将燃,倒计时滴答作响的屋顶。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苍蓝眼眸深邃如海,清晰倒映着悠仁惊慌失措的脸。他一只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却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武器,也非咒具。 是一个包装得异常精美,甚至系着可爱小丝带的透明盒子。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枚圆滚滚、胖乎乎、表皮粉嫩得如同少女脸颊的……草莓大福。 饱满的红豆馅,仿佛要撑破那层软糯的麻薯皮,顶端点缀着半颗鲜红欲滴的草莓,散发着甜蜜诱人的气息。 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末日倒计时,这枚草莓大福的出现,荒诞得如一个梦境,不合时宜。 五条悟举着这枚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甜点,仰视彻底石化的悠仁,嘴角勾起笑容,郑重开口: “悠仁,”声音穿透风声,字字敲心,“等这堆乱七八糟的破事都收拾干净……” 他顿了顿,眼眸紧紧锁住悠仁的双眼,光芒认真得灼人。 “和我交往吧?” 时间凝固,世界静音。 指挥室的喧嚣、训练场的爆鸣、物资搬运的嘈杂……所有一切都暂时退去。世界只剩下屋顶平台上,单膝跪地的男人,那枚甜蜜得刺眼的草莓大福,和少年骤然停止的心跳,以及从脸颊一路烧到脖颈的燎原大火。 五条悟依旧举着大福,眼神坦荡而期待,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补充道: “我是认真的。” 第47章 第47章决战,正式打响 血液轰然冲顶,悠仁大脑死机。羞耻、慌乱、隐秘悸动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弹簧般蹦起,劈手夺过那要命的大福,看也不敢看旁边的男人,转身跑开…… “笨……笨蛋先生!!” 吼声变调,羞愤欲绝。他化身残影冲向楼梯,只留一句带着哭腔的宣言在平台回荡: “现在搞什么告白啊!我……我同意就是了!” 五条悟维持跪姿,看着空手和消失的残影,静默三秒。 “……哈哈哈哈哈!”笑声从闷响到爆发,他笑得肩颤,拭去并不存在的泪花,“害羞的悠仁也好可爱……既然答应了,这辈子都别想跑出我的无下限范围了哦……” 夕阳镀他一身暖金,五条悟站在屋顶边缘,眺望忙乱校园,与巨幕上刺目的数字。 倒计时冷酷依旧。而他嘴角的弧度,在余晖中,柔软得像句未完的誓言……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响指,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某种规则力量,穿透了屋顶结界的屏障,落在下方所有关键人员的耳中。 “全体注意,儿童乐园闭园广播!‘摇篮’摇得我脑仁疼,是时候给它做个体面的安乐死了。” “任务分配,听好了: 塔顶——我,还有我的‘钥匙’阁下——” 他侧头,对着还捧着草莓大福发懵的悠仁眨了下眼,“——悠仁。目标:顶层观光厅,把那吵死人的‘摇篮’核心拆了。” “中层——伏黑惠、钉崎野蔷薇,鸣人君,中也君——”他目光扫过训练场方向,“——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中间挡路的垃圾,不管是铁疙瘩还是肉疙瘩,统统扫进垃圾桶,确保能量输送管道给我掐得死死的。” “地下——太宰君、银时君,还有……森医生。去地下室,找到那个备份控制中枢。目标是让它彻底‘人间失格’——太宰,这活儿你熟,别玩脱了,我可不想去捞泡发的青花鱼。”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空间,落在每个人身上,声音里的玩世不恭沉淀下来:“都给我全须全尾地滚回来。尤其是你,悠仁,”他看向远处的少年。 “那么……”五条悟猛地一挥手,指向那高耸入云的晴空塔,仿佛那不是末日刑场,而是即将被他踏平的游乐场。 “开工!去给九岛老混蛋送一份——迟到的退休通知书!拆了那破摇篮!” 下方,被点名的众人神色各异。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开始整理手套;钉崎眼中战意燃烧:“拆成乐高是吧?老娘的专业对口!” 鸣人摩拳擦掌,影分身蠢蠢欲动;中也压了压帽檐,眼底风暴凝聚;银时死鱼眼翻向天空:“报酬呢?记得草莓牛奶年卡啊!得是终身VIP那种!” 森鸥外推了推眼镜,目光深沉复杂;太宰治则对着耳麦,语气轻快得像要去春游:“听到了吗中也?好好发挥你‘人形灾害’的本职,不过,别真把自己拆成需要我拼装的模型哦……” 决战,在这份荒诞与肃杀交织的动员令中,正式打响。 …… 东京晴空塔,这座曾象征着人类科技与繁华的钢铁巨树,此刻,却成了悬在人类文明头顶的绞刑架。 塔底,合金闸门洞开,露出其后,吞噬一切的黑暗甬道。 五条悟单手插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悠仁肩上,姿态闲适,唯有暴露的六眼,寒刃般刺入翻涌的黑暗。 “准备好了吗,钥匙阁下?”五条悟偏过头,嘴角勾起狂妄弧度,声音却压得极低,如分享一个惊世骇俗的恶作剧,只有悠仁能听见,“去砸碎那个吵死人的摇篮。” 悠仁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掌心咒文光芒,似乎也随之坚定了一分。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清晰、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塔基深处、从他们头顶的倒计时屏幕、甚至从空气中共振响起,清晰传入两人耳中,也回荡在整个晴空塔区域: “欢迎。” 声音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味他们的到来。 “欢迎来到‘进化’的终点,五条悟先生。” 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紧张或愤怒,平静得像个设定好的AI客服,甚至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 “还有……” 声音的焦点微妙移动,仿佛落在悠仁身上。 “……我珍贵的‘钥匙’阁下。” 悠仁身体绷紧,掌心的咒文传来一阵尖锐刺痛。 九岛律!他果然在看着!阴魂不散! 五条悟搭在悠仁肩上的手指微微收拢,他嗤笑一声,对着虚空,声音带着嘲弄:“终点?老东西,你给自己挑的墓地风景不错嘛。可惜,你大概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九岛律:“时间宝贵,请便吧。通往‘摇篮’的道路,已经为你们……敞开了。” 话音落下,基座深处那扇扭曲的闸门,内部翻涌的黑暗被拨开,露出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 “走!”五条悟不再废话,搭着悠仁肩膀的手一紧,两人身影瞬间模糊,就像被空间本身吞噬,消失在黑暗通道入口。 …… 几乎在两人踏入通道的同一秒,晴空塔中段,一处原本是观景平台的巨大环形空间,此刻已化作战场绞肉机。 “领域展开——嵌合暗翳庭!” 伏黑惠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响起。 他双手结印,脚下暗影沸腾如墨——鵺的振翅撕裂空气,大蛇的鳞片摩擦发出金铁交鸣,**的长舌卷起腥风——从翻滚的暗影中咆哮而出! 暗翳庭的领域如一个不断旋转的墨色漩涡,强行笼罩了这片混乱的空间。 领域之外,是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它们并非纯粹的咒灵,而是九岛律“进化”理论的扭曲造物,和失败品展览。 一群群改造咒灵爬出,它们是由人类负面情绪催化,又被强行注入咒灵因子的怪物。拥有咒灵扭曲的外形和力量,却残留着破碎的人类肢体和器官,一个个,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嚎,就像地狱爬出的缝合怪。 它们像失去理智的蚁群,疯狂冲击着暗翳庭的边界。 杀戮机器阵列在旁,震荡刃寒光闪闪,“清道夫”炮台蓄势待发,球形“爆裂者”滚动着危险的圆润,猩红的电子眼冷酷地执行着删除指令。 “伏黑!十点钟方向!”钉崎冲出领域庇护,迎着射线与利刃,直扑一具炮台。 伏黑咬牙,暗影蛇尾暴抽,缠住目标猛砸墙壁。 钉崎抓住刹那,身影矫健如猎豹,冲至炮台下,无视擦身射线,眼中唯有那危险红核。 “碎!” 咒力狂涌,重锤如攻城槌,狠狠砸中腹部关节,机械巨躯弹起…… 轰隆—— 爆炸吞噬周遭咒灵,冲击波掀飞钉崎,她翻滚落地,嘴角溢血,眼神却灼亮。 “喂,橘子头,看戏买票了吗?干活!”她抹了把嘴角,对着领域后方吼道。 “吵死了。影分身之术!”漩涡鸣人带着被小看的恼怒回应。 砰砰砰!密集白烟炸开,成百上千个一模一样的鸣人影分身,瞬间挤满了环形平台的各个角落。他们没有攻击力,却悍不畏死。 “干扰它们!让那些铁疙瘩短路!” “上啊——” 影分身海啸般扑向那些改造兵器,拳打脚踢抠眼珠,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但铺天盖地的骚扰如泥沼,打乱了机械守卫精密的配合节奏,为伏黑和钉崎创造了宝贵的喘息间隙。 但这毫无美感可言的混乱战场,却让某位讲究效率的暴力美学爱好者不爽。 “啧……碍眼的电子垃圾和劣质肉块。”中原中也压低帽檐,眼底风暴翻涌,脚下地面龟裂,碎石反重悬浮。暗红污秽光芒自体内渗出,沉重如渊。 “喂,青花鱼,准备好了吗?”他对着耳麦低吼。 “嗨……中也君,信号满格,随时准备给你的狂野派对断电哦。”太宰治轻佻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背景还有金属管道碰撞的回音,“不过要小心哦,别把自己也清理掉了呢……” “闭嘴,死了算工伤!”中也怒斥,眼中最后一丝清明那暗红彻底吞没。 “污浊——”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重力涡流以他为中心疯狂爆发,微型黑洞吞噬一切! 暗翳庭边缘剧震,伏黑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领域内的式神发出嘶鸣。钉崎被气流掀飞,撞上阴影壁垒,眼前金星乱冒。鸣人影分身如肥皂泡般,噗噗破灭。 中也的身影原地蒸发,化作一道撕裂视野的暗红毁灭风暴!风暴所过之处,只留下彻底的虚无与熔融扭曲的合金残骸。通道被粗暴地拓宽,墙壁消失无踪,露出了后面复杂如血管的管线结构。 他在执行最高效的清场程序,用最彻底的方式,为主力扫清道路。 改造咒灵、机械守卫……瞬间扭曲、分解、化为尘埃。合金地面撕裂,狂暴重力乱流撕扯着有形万物。 “中也君,三秒后左偏15度!” 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在耳麦中变得急促,就在暗红风暴即将失控撞向一处承重柱时—— “人间失格!” 那狂暴肆虐的污浊重力,骤然凝固平息。中也的身影从风暴中心狼狈显现,单膝跪地,脸上是力竭的苍白。 他周身的暗红光芒退潮,露出下方,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战场——一条被强行“犁”出来的、直通上层通道的路径。 “咳……谢了,混蛋……”中也撑着膝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不客气……记得欠我一顿顶级蟹肉料理,要现捞的。”太宰治的声音恢复了事不关己的轻佻。 但就在众人心神稍松的刹那…… “嗬……嗬嗬……找到你们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上方缺口处传来! 黑泽,从弥漫的烟尘和扭曲的金属残骸中,缓缓爬了出来。 但已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履、带着温和假面的催眠师。 他已彻底告别了人形。 黑泽的上半身,勉强还保持类人轮廓,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下面蠕动着暗紫色的能量脉络。他的左臂,完全被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多关节的机械螳螂刀所取代!刀刃上,流淌着污秽的咒力光焰。右半边身体则膨胀、扭曲,覆盖着厚厚甲壳! 他的头颅堪称精神污染源,左眼被一枚不断转动的猩红机械义眼取代,右眼则膨胀成了拳头大小的、布满血丝的复眼结构!嘴巴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交错的金属利齿! 他过量注射了催化剂,并嵌入了‘神隐之楔’碎片,将自己强行扭曲成了这副融合了人、咒灵、机械噩梦元素的终极怪物! “博士……荣光……永恒……” 黑泽用那破败的喉咙嘶吼着,仅剩的复眼,死死锁定下方力竭的中也和正在重整的伏黑、钉崎,“清洗……必须完成!”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螳螂刀臂猛地一挥…… 暗紫色能量刃,如死神镰刀,撕裂空气,斩向刚刚解除污浊、毫无防备的中原中也! “中也!”伏黑惠瞳孔骤缩,领域内的鵺疯狂振翅试图拦截,但距离太远! 一道燃烧着炽热咒力的身影,狠狠撞开了力竭的中也。 暗紫色能量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道身影的右胸!鲜血混合着皮肉组织,瞬间在空气中爆开一团刺目红雾! 钉崎发出一声短促闷哼,身体滑落在地。右胸一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口,手中的锤子脱手飞出,掉在远处。 “钉崎!”伏黑惠目眦欲裂,嘶吼声撕心裂肺。领域剧烈震荡,几近崩溃。鸣人刚凝聚的影分身也惊骇得僵在原地。 “蝼蚁……碍事……”黑泽一击未中核心目标,复眼中凶光更盛!机械刀臂再次抬起,目标直指倒地的钉崎和旁边挣扎着想爬起的中也! “你这——该下地狱的杂碎——” 刚刚被钉崎撞开的中也抬起了头,眼眸被不顾一切的疯狂彻底点燃! 他无视身体濒临崩溃的剧痛和反噬,榨取了体内最后残存的重力异能,脚下一蹬,地面应声炸裂!中也整个人,化作一道贴着地面、裹挟着同归于尽决绝的暗红残影,狠狠撞向了黑泽——那扭曲的下盘支撑点! “什么?”黑泽的机械义眼疯狂转动,试图捕捉这道身影…… 但是晚了。中也的双手扣住了黑泽右腿,十指如铁钳般,深深嵌入那恶心的甲壳缝隙!暗红色重力光芒在他双手上疯狂压缩、凝聚…… “给老子——滚下来——” 中也嘶吼着,全身肌肉贲张,将所有残存力量,所有滔天愤怒,都灌注于这最后一撕…… 金属断裂的刺耳尖鸣,甲壳破碎的闷响,筋腱被强行扯断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混合成一首血肉横飞的死亡交响曲! 黑泽扭曲的身体,竟被中也硬生生从那条支撑腿上撕扯了下来!失去支撑的上半身轰然砸落在地! “不……不可能……”黑泽仅剩的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深入骨髓的剧痛,残破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气流声。 “博士……万岁……”他挣扎着,用那只机械螳螂臂徒劳地刺向压在他身上的中也,力道却已衰弱不堪。 “清洗……”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复眼的光芒开始涣散,但嘴角却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万……”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 中也的拳头如铁锤般狠狠砸下…… 黑泽的头颅,在他手下彻底爆开!红的、白的、绿的、金属碎片……混合在一起……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然而,这死亡的寂静,是更大毁灭的前奏。突然之间,异变再生…… 黑泽混合着血肉与机械的残破躯干,突然剧烈地抽搐、膨胀起来!皮肤下,暗紫色能量脉络活蛇般疯狂游走,亮到极致! “糟了!快退!”伏黑惠厉声警告! 黑泽的尸体突然爆开!脓血触碰到暗翳庭领域边缘阴影,领域被迫收缩。 中也的双腿和半边身体被那恐怖脓血浇透,特制的战斗服,瞬间被腐蚀出大洞,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摇摇欲坠。 “中也前辈!”鸣人本体赶到,几个影分身不顾脓血腐蚀,冲上去架住他,拼命将他拖离那片致命的腐蚀区。 “咳……咳咳……”钉崎挣扎着想爬起来查看,胸口的贯穿伤让她一阵眩晕。 通道被这剧毒脓血彻底阻断、污染,散发出致命毒烟。通往更高层的道路,被一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墨绿沼泽所覆盖。 黑泽最后的存在,化为了一道剧毒的血径屏障。 而他临死前,混合着痛苦与狂热的嘶吼,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博士……万岁!清洗……万岁!” 第48章 第48章也是你存在的……唯一价值!…… 晴空塔顶层,已非人间景象,而是神魔交战的炼狱。 穹顶被彻底掀开,露出东京铅灰色天空。饱含辐射性尘埃的寒风倒灌进来,发出呜咽般呼啸。 这里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中心那庞大造物散发出的,压倒一切的冰冷光芒。 “摇篮”核心。 它不再是全息投影中,那原本的几何结构。此刻的它,成了一颗搏动着的金属心脏,由亿万根流淌着污秽紫光的能量管道编织而成的,悬浮在巨大的圆形基座之上。 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嗡鸣,如大地深处,传来的死亡脉动。 磅礴到令人窒息的能量,在其内部奔涌。无数道刺目的紫红色能量束从核心延伸出去,穿透塔壁,刺向四面八方,是连接着世界末日的脐带。 而在这颗心脏最核心的位置,一个被无数管道缠绕、包裹的立方体,正承受着最狂暴的能量冲刷。 那是狱门疆。 它表面的幽蓝咒文,早已被污秽的暗紫彻底浸染,疯狂明灭闪烁。整个立方体,在巨大能量场中震颤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股微弱却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灵魂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个被亵渎的立方体中散发出来——星见(原主)的灵魂,如被放在祭坛上的羔羊,正被“摇篮”贪婪汲取着! 在“摇篮”核心正前方,一个身影静静悬浮着——九岛律。 他身着一套覆盖全身的流线型装甲。装甲表面流淌着与“摇篮”核心同源,令人作呕的暗紫色能量纹路。 装甲头部被一个光滑的弧形面罩覆盖,只留下两点深不见底的猩红电子眼。 五条悟和悠仁(虎杖)的身影,如两道撕裂风暴的闪电,出现在顶层边缘的残破平台上。 狂风卷动着他们的衣袂,五条悟的六眼锁定了核心处的狱门疆,和那痛苦的灵魂波动,又扫过悬浮在前的九岛律,杀意弥漫开来。 悠仁则盯着那个被亵渎的立方体,掌心的幽蓝咒文传来一阵阵针扎般剧痛,仿佛自己的灵魂,也被放在火上炙烤。 “终于……抵达终点了。”九岛律的声音透过装甲的面罩传出,平静得令人发寒,“……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五条悟先生。看来那些筛选出的残次品,确实只能稍微拖延一下最强的脚步。”他的电子眼扫过悠仁,“还有你,‘钥匙’阁下。你的灵魂频率,比预想中更加……活跃,这很好。” “闭嘴吧,老东西。把那个孩子,还有悠仁的身体,还回来。然后,我会仁慈地让你体验一次彻底湮灭。”五条悟的声音不大,却冻结了对方话语中虚伪的平静。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空间荡漾开涟漪,咒力如苏醒的洪荒巨兽,在他周身无声咆哮。整个顶层平台,都在他的威压下发出呻吟。 “还回来?”九岛律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杂着悲悯、嘲讽和歇斯底里的狂热。 “看看这个世界!五条悟!看看那些无休止的争斗、苦难、滋生咒灵的绝望温床!看看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日复一日地上演!就像……就像我的光和希望,被‘暗沼’无情吞噬一样!”装甲的电子眼骤然亮起,如燃烧的血月! “这腐朽的旧世界,早已病入膏肓!弱者的怯懦、贪婪、嫉妒,已如癌变细胞般扩散!他们消耗着宝贵的资源,制造着无穷的负面情绪,滋养着那些怪物!他们本身就是……最庞大、最顽固的诅咒!”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殉道者般的狂热,“只有彻底的净化!只有将资源集中,用最先进的基因编辑、最强大的咒力适配、最完美的灵魂模板,批量制造出能真正对抗黑暗,抵御灾厄的‘新人类’!才能彻底斩断这绝望的轮回锁链!才能避免……更多的‘暗沼’吞噬无辜的光!” 他张开覆盖着装甲的双臂,指向搏动的“摇篮”核心,如疯狂信徒在膜拜他的伪神,“这才是真正的救赎!这才是对逝者……最崇高的告慰!这才是……生命进化的……终极答案!” 五条悟厉声打断他:“你就是个疯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怒火,“用制造地狱的方式来对抗地狱?用屠杀弱者来告慰你的妻儿?你只是在用更大的悲剧,来掩盖你扭曲的复仇和无能的痛苦!你比‘暗沼’更肮脏!更可悲!” 九岛律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如同金属刮擦:“你们这些被旧世界道德枷锁束缚的愚者!根本不懂!不懂伟大牺牲的真谛!不懂进化之路必然铺满骸骨!不懂为了终极目标,必须付出的绝对代价!”他装甲表面的暗紫色能量纹路骤然爆亮! “既然言语,无法让你们这些冥顽不灵者开悟……”九岛律的电子眼锁定五条悟,装甲抬起手臂,掌心对准了他,“让‘摇篮’的伟力,把你们……碾成新世界的奠基之尘吧” 战斗,在瞬间爆发。 没有试探或者保留。 “赫!” 五条悟抬手,一道能量球,瞬发而至。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九岛律甚至没有闪避。 他装甲表面的哑光材质,在“赫”即将命中的瞬间,荡漾起一层层肉眼可见的同心圆波纹,是一种空间的……涟漪。 足以湮灭万物的“赫”,触碰到那涟漪场时,竟如光线射入棱镜,发生了诡异的偏折! 毁灭光束被强行扭转了轨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射向了“摇篮”核心外围,那层流淌着复杂咒文的能量防护罩!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防护罩上炸开!刺眼光芒吞噬了视野!整个顶层都在剧烈摇晃!防护罩上被击中的位置,咒文疯狂闪烁,甚至出现了一丝蛛网般的裂痕! “啊——” 惨叫声从狱门疆内部穿透出来,是星见(原主)!防护罩的剧烈波动,直接传导到了狱门疆,加剧了对他灵魂的撕扯! “呃!”悠仁(虎杖)也如遭雷击,他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他看向狱门疆中,那痛苦挣扎的灵魂光芒,眼里被痛苦和愤怒填满! 五条悟心头一紧,六眼捕捉到悠仁的异样和核心处星见(原主)的惨状。他立刻明白了九岛律装甲的诡异能力——咒力吸收与偏转! 这老疯子,居然把保护“摇篮”的乌龟壳,当成了他妈的反弹盾牌! “看到了吗?五条悟!”九岛律癫狂地说道,“这就是旧时代个体力量的局限!在‘摇篮’的绝对法则面前,你的‘最强’,不过是加速新世界诞生的催化剂!你的每一次攻击,都在为净化之火添柴!” 他装甲的电子眼转向因灵魂剧痛而微微颤抖的悠仁(虎杖),声音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诱惑:“‘钥匙’阁下,不要再犹豫了!归位吧!与‘摇篮’融为一体!你的牺牲,将铸就永恒的辉煌!你将亲眼见证新纪元的曙光!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存在的……唯一价值!” 宿命?价值? 剧痛中,悠仁(虎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五条悟在屋顶笨拙却炽热告白,伙伴们在倒计时下拼尽一切的背影,星见(原主)痛苦却仍不愿就范的努力……还有眼前,九岛律将他视为工具的宣告…… 不……他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恐惧,在这一刻被火山爆发般的决绝彻底点燃,焚尽…… 他不是工具,不是钥匙,他是虎杖悠仁!也是星见悠仁!他要守护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的新世界蓝图,而是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存在的这个有血有肉、充满缺陷却无比珍贵的世界! “悟……”悠仁(虎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有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然,“帮我……挡住他!” 话音未落,他双眼已经闭上…… “悠仁,你想干什么?”五条悟明白了他的意图,却心头剧震! 灵魂离体,进入那个被“摇篮”核心能量狂暴冲刷的狱门疆?这太危险了,无异于自杀! 但悠仁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更决绝。 一股温暖的灵魂之光,从悠仁(虎杖)的天灵处冲天而起,光芒凝练而耀眼,无视了“摇篮”散发的恐怖威压,如一颗逆流而上的金色流星,笔直射向核心防护罩,射向那被污秽能量包裹的狱门疆…… “什么?”九岛律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狂喜!他显然没料到,悠仁会如此主动、直接地冲向核心。 “‘钥匙’……主动归位?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九岛律发出癫狂大笑,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操控装甲,让那层波动剧烈的防护罩,在金色灵魂流星即将撞上的瞬间,如水波般软化,出现一个仅供其通过的缺口。 “去吧,回到你该在的位置,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金色的灵魂流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防护罩,如归巢倦鸟,一头扎进了狱门疆中! 狱门疆剧烈震动,表面的暗紫色光芒,似乎被这纯净的金色灵魂侵入,而出现了凝滞。 …… 虎杖悠仁的灵魂,在穿透狱门疆封印壁垒的瞬间,如同坠入了一片混沌之海,海里,翻涌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痛苦。 这里是星见(原主)的意识空间,也是狱门疆内部,被“摇篮”能量彻底侵蚀的领域。 黑暗试图缠绕、吞噬这新闯入的光芒,污秽的暗紫色能量流,在混沌中奔涌,冲刷着一切。星见(原主)灵魂发出痛苦哀鸣,如无处不在的地狱背景音,撕扯着感知。 虎杖悠仁的灵魂,艰难地在混沌中穿行,他循着痛苦哀鸣的源头,如在暴风雨中,追寻灯塔微光。 不知游弋了多久,穿透了多少层黑暗,终于,在意识海最深处,一片相对平静的角落,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光球。 光芒黯淡,几乎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没。光球表面,布满了蛛网般裂痕,不断有细微光点从裂缝中逸散,被黑暗贪婪吮吸殆尽。 那是星见(原主)的灵魂,在“摇篮”无休止的侵蚀下,已经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悠仁的灵魂光芒慢慢靠近,金色光晕如温暖屏障,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那蜷缩的光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弱颤抖了一下,然后,缓慢而艰难地舒展开来。 光芒的中心,凝聚出一个模糊虚影,与悠仁(虎杖)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苍白透明。那是星见(原主)残存的意识投影。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眸中,盈满了晶莹泪光,痛苦让他的虚影都在微微颤抖,但当他看清眼前那团温暖、坚定的金色光芒时,眼眸深处,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希望。 他嘴唇开合着,声音穿透混沌: “虎杖……君……”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带着一种孤舟终于望见灯塔的信任和托付。 他伸出了自己由微弱光芒构成的,近乎透明的手。 “你……终于……来了……” 悠仁没有任何犹豫,金色光芒向前涌动,同样伸出了手…… 在这片混沌意识海深处,在这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摇篮”核心内部,在狱门疆这古老封印的囚笼之中—— 一只属于虎杖悠仁,带着灼热生命力与不屈意志的金色灵魂之手,一只属于原主星见的,饱经摧残却依旧残留纯净与希冀的微弱光芒之手,跨越了躯体界限,生死距离和命运枷锁……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双手相握的刹那,灵魂共鸣之光,如超新星爆发,轰然炸开! 光芒如交缠星河,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混沌意识海中,第一次被如此充满生机的光芒照亮。 星见(原主)那黯淡且濒临破碎的灵魂,在共鸣之光照耀下,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逸散光点倒流而回,缠绕着他的枷锁寸寸崩解。 而虎杖悠仁的金色灵魂,也在这共鸣中,变得更加凝练璀璨。 两股经历了不同苦难与磨砺的灵魂力量,在这一刻交融。而一股崭新的强大力量,正在这对相握的双手中,悄然孕育诞生。 外边的九岛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无数由负面情绪和其意志凝结成的漆黑触手,朝着他们疯狂挥舞抽打……但共鸣之光形成了一道薄而坚韧的双色光罩,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漆黑触手每一次凶猛的抽击,落在光罩上,都爆开大团黑雾,和刺耳嘶鸣,却无法将其彻底击溃。 光罩如风暴中的礁石,剧烈波动明灭,却始终顽强屹立。 每一次成功的抵御,都让那金蓝交融的光芒更加凝练一分,仿佛在对抗中淬炼自身。 “坚持住!”虎杖悠仁的声音在光芒中震荡,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他能感受到,原主星见传递过来的巨大痛苦,那是由于外部“摇篮”核心的能量抽取,和九岛律意志的直接侵蚀,无休无止。 原主星见脸色依旧透明,但那双眼眸却异常明亮。 他用力回握虎杖的手,纯净蓝光如潮汐,涌向光罩薄弱点,修补着被触手撕裂的缝隙。 “嗯!虎杖君……我们一起!”声音虽弱,却有破釜沉舟的力量。 共鸣光芒,是他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光,也是他对抗命运的最后武器。 …… 晴空塔顶层的现实战场,已化为能量肆虐的风暴眼。 破碎穹顶下,是“摇篮”核心搏动时释放的紫黑色力场。狂风无止尽呼啸,不断卷起金属碎片,和能量残渣。 五条悟的身影,已化作一道在风暴中疾速闪烁的苍蓝流光,六眼全开,洞悉着所有能量流动。然而,他的每一次进攻,都如打在滑不留手的冰面上! “苍!”压缩空间球瞬发而至,直击九岛律装甲的胸腹核心! 装甲表面,深灰色的涟漪场再现,空间球在命中的瞬间被强行偏折,轨迹扭曲,狠狠撞在远处一根巨大支撑柱上。轰隆,合金巨柱应声而断,断面光滑如镜。 “赫!”毁灭的猩红光束撕裂空气! 九岛律甚至没有移动,装甲手臂一抬,涟漪场精准捕捉,猩红光束被反射,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射向五条悟。 “无下限!” 五条悟身前空间瞬间扭曲,猩红光束擦着他身侧掠过,在他身后塔壁上,炸开一个熔融空洞,险之又险。 “没用的,五条悟!在‘摇篮’的绝对法则面前,你的力量,不过是徒劳的挣扎!”九岛律的电子音在风暴中轰鸣,“你的每一次攻击,都在消耗你自己!而我的力量……” 他双臂张开,身后“摇篮”核心剧烈搏动,数道污秽紫黑色能量束,如巨蟒般探出,带着毁灭的气息,从不同角度绞杀向五条悟! “……无穷无尽!” 能量束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漆黑痕迹,五条悟的身影在密集的能量绞杀中,极限闪避格挡,“无下限”的防御被轰得涟漪不断。而他脚下的平台,也在不断崩塌熔化。 更让五条悟心头沉重的是,核心外围,那层厚重的能量防护罩,在内部悠仁灵魂共鸣的冲击,和外部自己战斗余波的震荡下,表面那些细微裂痕,正在蔓延扩大。 每一次裂痕的延伸,都伴随着狱门疆内,星见(原主)灵魂传来的,更尖锐的痛苦波动。那是悠仁正在承受的双重煎熬! “悠仁……”五条悟眼神如刀,六眼锁定九岛律装甲的能量节点和运转轨迹。 必须更快,在悠仁支撑不住之前,找到破绽,撕碎这龟壳! 第49章 第49章他以身为引,点燃了焚毁黑夜…… 全球各地,猩红的倒计时似滴血利刃,悬在每一块屏幕之上: 00:09:58,最后十分钟,倒计时开始读秒。 压抑的恐慌如被点燃的引线,终于突破了临界点。 东京街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底骤然被血色淹没,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将手中的公文包,化作凶器,狠狠砸向旁边抱着孩子的母亲! “弱者……清除!”他嘶吼着,扑了上去,人群顿时炸开!推搡,踩踏,咒骂和哭喊,绞成一片绝望噪音。 类似的场景,在世界各地同步上演,成了末日荒诞剧:办公室里,同事突然拔刀相向;超市里,最后的面包引发血腥的末日促销;居民楼里,邻里将积怨点燃成冲天烈焰…… 九岛律的“催化剂”就如瘟疫,在倒计时的最后压迫下,彻底引爆了潜藏在人群中的暴戾和绝望。 世界,正被自己沸腾的恶意吞没…… …… 而此时,晴空塔地下深处,备份控制中心里,没有顶层的能量风暴,只有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无数管线。 巨大的主控台屏幕被分割成无数块,显示着“摇篮”核心的各项参数和能量流向图,大部分区域,都被刺眼的红色警告覆盖。 森鸥外、坂田银时、太宰治三人站在主控台前。森鸥外脸色苍白,手指在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调出一个非常复杂的程序界面——它由多重动态密码和生物验证锁定,链接了核心防护系统。 “就是这里。最终防护链接,直接关联核心能量。破坏它,就能瘫痪防护罩,甚至可能引起核心能量回路的短暂过载。” 森鸥外指向屏幕中央一个复杂光锁,它由无数细小符文和电路图构成,正不断旋转着。 “那还等什么!”银时拔出洞爷湖,木刀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冷光,“密码是什么?森医生。” 森鸥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入一串冗长密码序列。 屏幕上的光锁旋转速度慢了下来,但并未解开,而是顽固地弹出一个新的界面: 最终权限认证:DNA序列(九岛律)或情感密钥:守护之愿。 银时啐了一口:“该死!果然还有后手,那个老混蛋!” 森鸥外看着那个“情感密钥:守护之愿”的选项,眼神剧烈波动着,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重若千钧。 他想起了那张泛黄照片上,老师抱着妻儿时灿烂的笑容,想起了照片背后那句“愿世界再无‘暗沼’”。 就在这时,控制室中央的空地上方,光线扭曲汇聚,一个全息投影成型: 一个穿着素雅连衣裙,长发温婉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眼神懵懂恐惧的小男孩。 女子面容定格在记忆中的温柔,眼神却空洞如人偶,只有眼角无声滑落的,由数据流光构成的泪水,证明着某种“悲伤”。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破坏它……”女子空灵而毫无生气的声音,在控制室内回荡,一如预设好的哀乐。 小男孩也怯生生地复读着程序设定,声音稚嫩:“不要……破坏爸爸的愿望……” “爸爸……只是想保护大家……想让我们……回来……” 女子的泪水是设定好的程序,不断滴落,化作细碎光屑,慢慢消散。 森鸥外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他盯着那对母子的投影,仿佛看到了当年照片上凝固的幸福,又看到了老师如今扭曲的疯狂。 痛苦和挣扎撕裂着他,这是老师用亡妻亡子的数据蓝本,制造的最后的殉道者,用他最深的执念,铸成的道德枷锁。 “妈的……”银时的死鱼眼中,也闪过一丝罕见的动摇和烦躁,他握紧了洞爷湖,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挥刀。砍向这样的“存在”,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憋闷和荒谬。 几秒沉默过后…… “没办法,管它是人是鬼,挡路的,只能统统砍了!”银时最终还是怒吼一声,试图用愤怒驱散心中不适,举起洞爷湖,就要上前…… “不行,银时。” 太宰治伸手拦住了银时,他的声音异常冷静,目光紧紧锁定了那流泪的AI投影。 “为什么?不拆了这鬼东西,怎么破坏链接?上面快撑不住了!”银时暴躁地吼道。 “这个AI……它不仅仅是程序。它承载着九岛律最深的执念和……一部分扭曲的‘守护’逻辑。” 太宰治眼神深邃,他看穿数据流背后的本质,“强行摧毁它,有极大可能,会触发‘摇篮’预设的终极反制协议,比如……核心能量瞬间过载,将整个东京……甚至更大范围,直接从地图上抹掉,给‘摇篮’陪葬。”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森鸥外和银时感到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森鸥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银时举着刀,僵在原地,进退维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主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无情跳动:00:08:03…… 控制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AI女子悲伤的哀求声,和小男孩恐惧的低泣在回荡,如最绝望的挽歌。 森鸥外靠在冰冷的控制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银时死死咬着牙,木刀无力垂下。 绝望缠上了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叹息里没有恐惧和犹豫,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难以言喻的温柔和解脱。 “森医生,银时。”他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释然的微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虚幻,“请退后,退到那边的安全隔离门后面去,越远越好。” 银时猛地抬头,死鱼眼中爆发出强烈的震惊和不理解:“太宰,你他妈想干什么?” 森鸥外也睁开了眼,震惊地看着他。 “听话,相信我一次。”太宰治语气温和,不容置疑,像在哄不乖的孩子,却带着命令感。 言毕,他指了指控制室角落,一扇标有辐射骷髅头,和能量警告的合金隔离门。 看着太宰治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异样平静,森鸥外和银时的心脏,如被攥紧。 他们意识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此刻是认真的。不知为何,一种不祥的预感令他们不安。 “快走!真的!”太宰治催促道。 “……混蛋!你要是敢乱来……”银时咬着牙,声音嘶哑,但时间已无法容许他继续思考。最终,他还是转身,拉住还在失魂落魄的森鸥外,踉跄着,朝隔离门的方向跑去。 两人冲进隔离门后,厚重合金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锁死。透过门上的高强度观察窗,他们可以看到控制室中央,那个孤绝的身影。 太宰治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容似乎轻松了一分,也更真实了一分。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控制室中央,那对仍在流泪哀求的AI母子投影。脚步很轻,且稳,没有一丝犹豫。 他走到那女子面前,停下。无视了那悲伤的泪水,无视了小男孩恐惧的眼神。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女子空洞的眼睛,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温柔声音,轻轻说道: “这位美丽的姐姐,你和你儿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力量,穿透了程序的屏障,直接作用于那承载着“守护之愿”的核心逻辑。 “……一定不希望你先生,变成现在这样,满手血腥的怪物。也一定不会希望,你们存在的意义,是成为他制造更大悲剧的借口和盾牌,对吗?” 那哭泣的女子投影,突然一颤! 她空洞悲伤的眼睛,第一次被剧烈的逻辑冲突风暴填满。如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构成她影像的光线疯狂闪烁、明灭。而她怀中的小男孩投影,也发出惊恐电子音,影像变得极不稳定。 “先生……愿望……保护……”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逻辑冲突和痛苦,“……血……不对……错误……逻辑……” 数据流在她体内奔涌,九岛律预设的“守护核心”指令,与太宰治点出的、基于真实情感和道德逻辑的终极矛盾,发生了毁灭性的碰撞。AI的底层逻辑——正在崩溃…… 就是现在 太宰治的眼中,最后一丝玩世不恭彻底剥落,只剩下绝对的平静,和洞悉一切的悲悯。 他没有再看那崩溃中的AI投影,只是抬起了缠满绷带的右手。 手掌张开,对准了主控台上,那个连接着“最终防护链接”,代表着“摇篮”核心命脉的物理接口,以及接口后面密密麻麻、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能量管道……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那个可怜的幻影。 而是维系着整个邪恶造物运转的,物理与能量的根基,是斩断锁链的,那把真正的刀。 “啊……说起来……”太宰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谁告别,“‘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这个目标,今天好像……” 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弧度,若隐若现,但眼神,却已归于最深沉的虚无。“再见了。” “人间失格。” 以他掌心为中心,一道能抹消世间一切异常与存在的绝对否定领域,瞬间张开,如一个急速膨胀的透明气泡,扫过控制台,扫过复杂的管线,扫过那些闪烁着红光的能量节点…… 所过之处,一切异常归于虚无…… 控制台上,所有屏幕瞬时熄灭;跳动的数据流,如被橡皮擦抹去;复杂的电路板冒出青烟,芯片无声熔毁…… 啪!啪!啪! 连接着核心的能量管道,那足以承受高压的合金外壳,如脆弱蛋壳般,无声碎裂、湮灭。 里面奔涌的紫黑色狂暴能量流,在接触“无”之领域的瞬间,如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沸水,无声无息冻结消散,彻底归于虚无。 主控台本身,周围的仪器设备,甚至地面……都在领域下化为齑粉。 而那个崩溃中的AI投影,连同她怀中哭泣的小男孩,像被风吹散的沙砾,分解了,飘散了。女子最后的表情,似乎凝固在一种数据无法解析的茫然空白里…… 紧接着……来自“摇篮”核心的恐怖能量洪流,失去了能量约束,被“人间失格”强行掐断了血管,终于挣脱了最后束缚! 积蓄已久的毁灭之力,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那片被抹除的虚无——太宰治所站立的中心位置! 轰—— 毁灭性的能量大爆炸,以那片被抹除的空洞为中心,轰然爆发! 刺眼欲盲的白光,如宇宙初开的奇点闪光,瞬间吞噬了视野中的一切! 那光芒是如此纯粹而霸道,瞬间淹没了太宰治略显单薄的身影! 他的轮廓,在极致光明中,只闪现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像投入恒星烈焰的尘埃,随即彻底消融,了无痕迹…… 毁灭性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湮灭一切的姿态,沿地下通道向上、向下、向四面八方疯狂践踏! 所过之处,坚固的合金结构朽木般被撕裂、揉碎,承重柱轰然倒塌。整个晴空塔的地下根基,发出恐怖轰鸣,剧烈震动如末日的地脉咆哮,撼动了整座巨塔! “太宰——————”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穿透了层层塔体,从下方被爆炸冲击波和毁灭白光席卷的通道中传来,充满了无尽愤怒、悲痛与难以置信,如受伤孤狼的绝望嗥叫! 坂田银时的声音里,淬着血,混着泪,带着失去至交的剧痛,在爆炸的余波中,久久回荡! 而在地下深处,被爆炸和坍塌彻底埋葬的废墟边缘,厚重的隔离门,已被冲击波震得扭曲如废铁。 森鸥外透过布满蛛网裂痕的观察窗,看着那片吞噬了一切,正缓缓平息,却依旧翻滚着死亡气息的白光与烟尘,眼神空洞,如挖去了灵魂。 他嘴唇无声翕动着,仿佛在重复一个名字,又像是在默诵着一曲无声挽歌。他的身影,佝偻在弥漫的致命尘埃里,如瞬间被抽走了十年光阴。 太宰治,那个总是笑着、闹着、把死亡挂在嘴边、仿佛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青年……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对这个世界最沉默,也最震耳欲聋的告别。 他以身为引,点燃了焚毁黑夜的……那一炬微光。 第50章 第50章都在此刻,被彻底击碎,无情…… 顶层战场,五条悟刚以一个极限侧移,避开那道撕裂虚空的紫黑色能量束,六眼便骤然捕捉到,下方传来的异动——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能量波动,正轰然炸开! 紧随其后的,是太宰治熟悉的“人间失格”气息,在爆发到极致后,如暴雨骤停般,彻底消失了…… “太宰……”五条悟低语,声音被狂风撕碎。 那股不祥预感,如冰锥刺入心脏,他几乎能想象出,下方控制室曾经历怎样的惨烈景象。那位绷带爱好者,常常把“自杀”挂在嘴边,却总在关键时刻,豁出性命去救人……可他自己…… 时间不容五条悟多想,几乎同时,咔嚓一声,笼罩着“摇篮”核心的能量防护罩,发出清脆哀鸣。裂痕疯狂蔓延,随即轰然炸裂,化为漫天飘散的紫色光屑,宛如一场被彻底撕碎的虚假盛宴。 核心,那枚被亵渎的狱门疆,彻底暴露在狂风与肆虐的能量乱流之中。失去了最后屏障,它搏动的嗡鸣陡然拔高,刺耳得令人牙酸。 这声脆响,如敲响的审判丧钟,穿透一切物理与精神阻隔,直抵狱门疆内部,那片混沌绝望的意识海—— 其内的金蓝双色光罩,正被无尽黑暗与痛苦触手疯狂围攻,已摇摇欲坠,光芒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而声音传来的刹那——光罩内紧紧相握的两只手,同时感受到了—— 不只是物理声音,灵魂层面同样有共鸣——它意味着,束缚星见(原主)灵魂的枷锁被斩断,隔绝虎杖悠仁与外界联系的壁垒被洞穿! “就是现在!”虎杖悠仁的灵魂之声如燃烧的号角,在意识海中炸响。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不屈意志,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燃料,注入交融共鸣的光芒之中…… 星见(原主)的灵魂虚影仰起头,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是破茧重生的决绝,是压抑已久后的彻底爆发。 他用力回握着虎杖的手,纯净蓝光决堤般,毫无保留,奔涌而出…… “一起——” 共鸣之光瞬间突破了临界点! 不再是苦苦支撑的光罩,而是化作了两道冲天而起的金蓝双色光柱——一道炽热如熔金,带着焚尽一切污秽的灼热意志;一道清冽如寒泉,带着涤荡所有阴霾的纯净抚慰。 这两道光柱像拥有了生命的怒龙,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狠狠刺入将他们囚禁于此的“牢笼”——那被污秽能量包裹的狱门疆壁垒! 轰隆隆—— 狱门疆,这古老而强大的特级咒物封印,在这源自其内部的力量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似源自亘古的悲鸣。 构成其立方体形态的幽蓝咒文,开始迅速溶解,继而崩坏;那些附着其上,污秽的暗紫色能量,更如遇到绝对克星,被强行蒸发、驱散…… 狱门疆的形态,正从内部,被这股融合了两人灵魂与意志的新生力量,强行瓦解! 而这股纯净而强大的新生力量,并未止步于摧毁牢笼。 它在瓦解狱门疆的同时,顺着九岛律强行搭建的,用于汲取能量与控制全球的链接通道,逆流而上,就如一场无法阻挡的净化洪流,席卷向整个“摇篮”核心! “不——这不可能!!” 九岛律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掌控欲,只剩下彻底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覆盖着装甲的身体剧烈一震,猩红电子眼疯狂闪烁,几乎要爆出火花!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他为之奉献一生的伟业,正在他眼前土崩瓦解! 他清晰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纯净力量,温暖却又霸道无比,正以燎原之势,顺着能量管道疯狂蔓延! 所过之处,“摇篮”核心内部,那些精密而邪恶的能量回路,不停发出刺耳悲鸣,超负荷运转后,接连烧毁。 用于驱动全球催眠的污秽能量,就像被投入净化池的毒液,迅速变得澄清且平和。那些恶意的催眠波长,曾用来诱导杀戮与疯狂,正在被这强大的新生力量强行逆转,然后覆盖! 东京街头,一个男人挥舞的拳头僵在半空,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惊恐。看着眼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陌生人,他颤抖且歉意地放下手,“我……我做了什么?” 巴黎,一个点燃的打火机被关闭,从少女手中滑落,落在洒满汽油的商店门口。她猛然后退一步,看着眼前的疯狂景象,捂住嘴,发出后怕的呜咽。 纽约,充满戾气的咒骂卡在了暴徒的喉咙里,他们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和受伤的人群,仿佛大梦初醒,巨大的疲惫和罪恶感,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那股如跗骨之蛆般,侵蚀全球理智的疯狂催眠信号,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母亲低语、清泉流淌般的安抚波长,轻柔抚平着数十亿人灵魂的躁动和创伤。 世界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只剩下哭泣、喘息和茫然四顾。 而此刻的塔顶,“摇篮”核心剧烈震颤起来,像垂死巨兽的最后痉挛一般,发出绝望嗡鸣。 构成其主体的金属管道,在光芒冲刷下,呻吟起来,表面流淌的污秽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然后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堆废铁。 九岛律首当其冲,他引以为傲的,融合了尖端科技与特级咒灵之力的特制装甲,此刻成了他最大的噩梦! 金蓝双色光芒,无视了装甲的物理防御和能量偏转场,直接渗透了进去,作用于其最本质的能量结构。 覆盖九岛律关节的几丁质外骨骼,正不停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深灰色的合金装甲板,在光芒中,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灰白且腐朽,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风化! “啊啊啊——” 九岛律发出凄厉至极的嚎叫,已完全不似人声。 并非因为**的痛苦,而是因为——他的毕生理想、扭曲信念,都在此刻,被彻底击碎,无情净化,寸寸剥离!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疯狂的执念,他赖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一切,都在被蒸发,被焚烧殆尽! “我的理想!我的新世界!我……我的光……”他的声音透过破碎的面罩传出,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如败犬哀鸣。电子眼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窟窿。 轰隆!覆盖全身的装甲,在双色光芒的持续冲刷下,如沙堡般彻底崩解,化作无数冒着青烟的金属碎片和焦黑的有机物残渣,从空中,纷纷扬扬地洒落…… 露出了里面……一个穿着破烂白色研究服、瘦骨嶙峋、白发凌乱稀疏的老者。 他真实的模样如此渺小,如此脆弱,与方才装甲在身的压迫感,判若两人。 九岛律悬浮在空中,失去了装甲的支撑,依靠着残存的咒力,才勉强漂浮。 他茫然地睁着浑浊不堪的眼睛,看着下方,正被纯净光芒彻底净化的“摇篮”核心,看着那光芒的源头——正在彻底溶解的狱门疆…… 他伸出一只枯槁如鸡爪的手,徒劳抓向空中,仿佛想抓住什么早已消逝的幻影……也许关于幸福家庭,也许关于扭曲的理想,但已不得而知…… “暗沼……我的……愿望……”他喃喃着,声音低不可闻,最终,被核心净化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巨大嗡鸣彻底淹没。 而那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疲惫…… …… 片刻,狱门疆的溶解达到了顶点! 构成其立方体形态的幽蓝咒文彻底崩散,化作漫天飞舞的蓝色光点,如梦似幻。一如夜空中的星屑,璀璨而短暂。 在光点消散的中心,一个身影缓缓显现,向下坠落…… 那是虎杖悠仁原本的身体。 他紧闭着双眼,面容安详,似在沉睡。强健的体魄完好无损,粉色短发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轻轻拂动。 他彻底脱离了狱门疆的封印,重获自由,却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仿佛灵魂仍未完全归位,或者说,灵魂已然不同。 而与此同时—— 顶层边缘,一直站立着的、属于星见悠仁的那具纤细身体,似乎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如断线的精致木偶,毫无生气地向后倒去…… “悠仁!” 五条悟的嘶吼声,压过了所有轰鸣与崩塌巨响。 在同一瞬间,他像一道撕裂空间的银色闪电,将所有顾虑抛在脑后,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无下限”的力量,被他催动到此生罕见的极致,空间在他脚下压缩、折叠。 周围,肆虐的能量乱流和崩塌落下的巨大建筑碎块,如暴雨般,向他袭来,但全都被他周身的力场无情弹开,而后湮灭。 五条悟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飞起,接着…… 一手,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与他此刻狂暴速度截然相反的温柔,稳稳揽住了星见悠仁失去意识的纤细身躯。少年的身体很轻,很凉,如易碎琉璃,仿佛用力稍大,就会破碎。 另一手,则精准无比、且坚定有力地托住了从溶解光华中坠落下来的、属于虎杖悠仁的本体。那具身体依旧沉重而温暖,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澎湃、原始的生命力。 两个悠仁——一个灵魂,似乎沉眠于原初的躯壳;一个灵魂,似乎消散于现世的容器。 他们的身体,在这一刻,被五条悟同时紧紧拥入怀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慌、愤怒、坚定、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微渺希望——在他心中爆炸开来。 轰隆隆——失去了“摇篮”核心的维系,承受了太多战斗冲击和内部破坏的晴空塔,终于发出了最后的结构性哀鸣! 巨大塔身,被抽去了脊梁,开始从顶层向下,层层崩塌,层层解体。 数万吨的钢铁和混凝土,如陨石暴雨般,向着东京湾倾泻而下,巨大的轰鸣声,让整个天地都在颤抖,宛如末日降临! “五条老师!” “悠仁!” 下方,家入硝子、伏黑惠、钉崎野蔷薇、漩涡鸣人、坂田银时等人,原本正在紧急救治伤员,组织结界防御,目睹此景,他们发出了惊恐的呼喊,但被完全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与爆炸声中! 他们眼睁睁看着顶层,那被冲天烟尘和巨大坠落物吞没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停止了跳动。 五条悟抱着两个失去意识的悠仁,悬停在崩塌最核心的区域。 狂暴落下的巨石、扭曲的钢筋、爆炸的火球,在他周身被绝对性的“无下限”力场弹开,化为齑粉。 他低着头,银白发丝被气浪吹得狂舞,遮住了小半张脸。六眼光芒透过发丝缝隙,快速扫视、分析着怀中两人的状态。 星见悠仁的身体,呼吸微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体温低得吓人,灵魂波动……近乎消失,仿佛只剩下一个即将冷却的躯壳! 虎杖悠仁的身体,生命体征平稳,但灵魂沉寂无声,就像精美却空无一物的房屋!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他们必须立刻得到救治! “硝子——”五条悟猛地抬起头,朝着下方安全地带的方向,用尽所有力气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准备最高规格的灵魂稳定术式!快!!” 吼声未落,他周身空间剧烈晃动,崩塌已经到了眼前! “苍!” 压缩空间之力再次爆发,发出嗡鸣! 五条悟抱着两个至关重要的存在,化作一道逆着坠落洪流而上的苍蓝彗星,以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冲出了崩塌最剧烈的核心区域,险之又险地避开数块砸落的巨型钢结构。 他朝着下方的安全地带,硝子等人所在的位置,开始急速坠落,其上……是不断爆炸和彻底垮塌的东京晴空塔。 而在他们身后,那一片弥漫的崩塌烟尘与能量余波中,那一点金蓝交融的灵魂光芒,微弱却坚韧地闪烁着,并未随着身体分离和坠落而消散。 它像涅槃凤凰留下的不朽余烬,又像风暴眼中唯一的宁静光点,顽强悬浮着。 光芒中心,两个灵魂的光团已经彻底交融,不分彼此,如一颗初生的心脏般,有力地脉动着,散发出崭新的生命气息。 一个融合了两世记忆、情感与力量的灵魂,在绝境余烬之中,抗拒着毁灭,悄然孕育,正等待破光而出的那一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第 51 章【VIP】 第51章 第51章灵魂版拼盘成功了,但没完全…… 大战后的东京,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宁静。像暴风雨过后被浸透的海绵,沉重,却不再滴水。 高专附属医院的特殊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淡得几乎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的安神香料气息,轻轻裹住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宽敞明亮,最奇特的是,房间中央,并排摆放着两张病床。 一张床上,躺着虎杖悠仁。粉色短发,小麦肤色,结实身躯即便在病号服下,也难掩其下蕴藏的力量。他闭着眼,胸口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只是跌入一场过于疲惫的梦境,而非经历了生死轮回。 另一张床上,躺着星见悠仁。棕色发丝柔软地贴在额前,苍白肤色,身形纤细,给人一种易碎的美感。他也同样昏迷着,呼吸轻微。 两个截然不同的“悠仁”并排躺着,构成一幅奇异又令人心揪的画面。 五条悟就坐在两张床中间。他换下了那身破破烂烂的教师制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眼罩也摘了,苍蓝色六眼一眨不眨,轮流注视着两张面孔,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深切担忧。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几乎寸步不离,仿佛一离开,时光就会倒流,他便会再次失去。 家入硝子推门进来,检查了一下各项生命体征监测数据,叹了口气:“都说了一切平稳,灵魂的创伤需要时间自我修复,你守着也没用。去休息一下,五条。你黑眼圈快比你的无下限更深邃了。” “不行,我得等他醒来。第一个看到他。”五条悟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张帅脸连熬三天夜的付出?” 硝子摇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监测灵魂波动的仪器发出了细微的、不同于平稳直线的波动。 两人同时看向病床。 只见并排躺着的两人,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微弱的金蓝双色光芒。那光芒如呼吸般明灭,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在五条悟和硝子震惊的目光中,虎杖悠仁的身体和星见悠仁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不是消失,而像互相吸引的磁铁,光芒交织中,两个身体被无形力量牵引着,而后重叠。 过程并不剧烈,甚至称得上柔和。几个呼吸间,光芒散去,病床上只剩下了一个人——他有着虎杖悠仁的样貌,粉发,健硕的身体,但眉眼间,似乎又糅合了星见悠仁的柔和,是糅杂了双重生命的俊美。 而原本躺着星见悠仁的那张床,空了。 五条悟霍然站起,椅子向后,划出刺耳的声音。这大概是他三天来,最剧烈的运动。 融合后的悠仁,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先是茫然,然后迅速聚焦,看向了床边的五条悟。 “……五条……先生?”声音是星见的,带着刚醒的沙哑,语气却有些迟疑。 五条悟几乎是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悠仁!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叫人?需不需要喝水?需不需要我表演个原地转圈?” 悠仁眨了眨眼,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头……有点痛,好像……有很多很多东西塞在里面……” 他的表情和动作,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属于星见悠仁的,略带脆弱的困扰。简称——“我是谁我在哪”标准表情包。 下一秒,他忽然眼神一变,变得锐利而急切,反握住五条悟的手,完全是虎杖的力道:“对了,九岛那家伙呢?‘摇篮’呢?大家怎么样了?”这完全是虎杖悠仁关心同伴时的反应。 五条悟和硝子面面相觑,有点懵。 “没事了,都结束了。”五条悟赶紧安抚,“大家都没事,都在养伤。你……”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问,“你现在……是谁?” 悠仁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再次变得困惑而混乱:“我是……我是虎杖悠仁……不对,我好像是星见悠仁……”语气瞬间又切换成了星见模式。 像是身体里,住了个随机频道遥控器。 硝子当机立断,上前进行详细检查。她的咒力温和拂过悠仁的身体,重点探查其灵魂状态。 片刻后,她收回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神情,对五条悟说:“……灵魂暂时融合了。通俗点说,就是灵魂版拼盘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 “什么?”五条悟没明白。 “字面意思。”硝子深吸一口气,“大战最后,两个灵魂,在极端压力和共鸣下,由于被侵蚀严重,为避免破碎消亡,因而没有分离,却奇迹般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完整灵魂。他拥有虎杖悠仁和星见悠仁全部的记忆、情感、甚至能力。相当于买了个顶配套餐,但操作系统有点错乱。” 她指了指病床上,还在努力整合记忆的悠仁:“所以他现在既是虎杖,也是星见。记忆情感混杂,导致性格表现会……无缝切换。至于身体,”硝子给出了更惊人的结论,“由于灵魂的统一,身体形态似乎也不再固定。目前看来,他可以自由选择呈现虎杖的形态,或是星见的形态,甚至……介于两者之间?不过现在刚苏醒,灵魂还不稳定,形态和性格可能都会随心情或本能切换,不受控制。” 五条悟消化着这个惊天消息,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心情复杂到极点。这算……买一送一? 这时,悠仁似乎暂时整合好了部分记忆,眼神稳定下来,是虎杖清澈又坚定的目光。 他看向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虎杖式招牌笑容:“悟!谢谢你守着我!我没事了!” 这笑容瞬间击中了五条悟的心脏。 失而复得的狂喜,跨越两世的眷恋,还有那憋了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他收紧握着悠仁的手,苍蓝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悠仁。” “嗯?” “你记得吗?在这次战役之前,我说,等结束了,就和我交往。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反悔的话……” 五条悟想了想,好像也不舍得说出什么狠话,只好说:“……就用无量空处,给你循环播放我的帅脸一百遍。” 病床上的虎杖悠仁愣了一下,脸上瞬时爬满红晕,眼神慌乱,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和羞涩。 他对五条悟的感情,早已深埋心底,历经生死,此刻再也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悠仁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却清晰:“……嗯,我记得,不反悔。” 五条悟弯起嘴角,俯下身,珍重地向那微张的诱人唇瓣靠近。空气里,弥漫着暧昧而甜蜜的粉红泡泡,连时光都为此驻足。五条悟六眼中,倒映着对方害羞却期待的容颜…… 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刹那,悠仁的身体表面闪过一道棕发虚影,眼神瞬间变了。从虎杖的炽热羞涩,一下子切换成了星见悠仁的惊慌! 原本,五条悟的唇即将落下,星见却突然伸出手,抵住了五条悟的胸膛,用力把他推开! “等、等一下!五条先生!这……这太突然了!”星见结结巴巴地说道,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神躲闪,完全不敢看五条悟,身体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反应,活脱脱就是那个容易害羞,和五条悟并不熟悉的星见悠仁! 五条悟保持着俯身凑近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深情和期待凝固,然后慢慢碎裂,只剩下无比的错愕和……憋屈。 就差一点!一点点!这种感觉,简直比中了无量空处还难受! “噗——” 旁边,全程围观的家入硝子实在没忍住,扭过头,肩膀耸动,发出极力压抑,还是漏了气的笑声。 五条悟怨念地瞪了她一眼,又无奈看向已切换成受惊小鹿模式的悠仁,扶额叹气。 他感觉,自己追妻之路,仿佛突然从高速公路,变成了布满陷阱的崎岖山路,而且还是双向随机切换车道的那种。前途多舛,令人胃痛。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 浅羽桃子提着一盒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她穿着明丽春装,容颜娇艳,看到病房内的情景,她愣了一下。 她看到的是——五条悟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俯身在病床边,而病床上的悠仁。正红着脸,一只手抵着五条悟的胸口,一副明显拒绝和害羞的模样。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会误会。 然而,桃子只是微微挑眉,脸上掠过一丝了然,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嫉妒或误会。 大战之后,关于悠仁身上发生的奇迹,她早已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了全部真相。真相有时比误会更让人难以置信,却更能让人释然,也能避免不必要的狗血剧情。 桃子走进来,将点心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悠仁,忽然轻笑了一下,语气带着释然和调侃:“难怪啊……之前我那么主动,悠仁却总是对我躲躲闪闪,客气又疏离。原来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悠仁了嘛。好吧,原谅你了,虽然你差点让我怀疑自己的魅力值。” 病床上的悠仁听到她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震,转过头。眼神再次切换,变回了星见悠仁那温和又带着惊喜的目光:“桃子?” “小悠仁!”桃子看到他熟悉的眼神,顿时激动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无视了旁边散发着低压的五条悟,紧紧抓住了星见悠仁的手,“真的是你!你还在!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桃子,我好想你……”星见悠仁眼眶微微发红,两人激动地叙起旧来,完全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形成了一个外人难以介入的力场。 其乐融融的气氛与旁边五条悟的怨念,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和旁若无人的亲切氛围,五条悟的脸瞬间黑了一半,周身开始冒冷气。 更让五条悟没想到的是,在激动的叙旧中,星见悠仁看着桃子明媚爽朗的笑容,听着她关切的话语,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一抹不同于友情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 而桃子说着说着,对上星见悠仁那双清澈温和的喜悦眼睛,心跳也莫名漏了一拍,声音不自觉地更加温柔起来。 一种微妙的一见钟情般的气氛,竟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虽然,这其实是“旧识”的重逢,像迟到的春天,终于找到了它要盛开的那朵花。 五条悟:“???”剧本不应该这么写的! 家入硝子:“……哇哦。” 她默默拿出手机,觉得有必要记录一下这历史性的场面,作为未来敲诈五条悟的筹码。 从这一天起,五条悟发现,他最大的情敌,或许不是那个不知在哪儿的女人,而是眼前这个身材火辣、性格开朗、和星见人格有着深厚青梅竹马情谊的浅羽桃子! 这真是命运最出其不意的伏笔。 而桃子也发现,这个传说中的最强咒术师,不仅性格糟糕,还格外碍眼,总是打断她和“小悠仁”的相处! 最强?最强电灯泡吧! 于是,医院的VIP病房里,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当悠仁是虎杖人格时,五条悟会得意洋洋地凑过去喂水果、说情话,宛如一只开屏孔雀;当悠仁切换成星见人格时,桃子会立刻挤开五条悟,拉着悠仁的手聊童年趣事,行动迅捷如抢购限量版包包。 两人常常为了谁该坐在离病床更近的位置,谁喂的点心更受悠仁欢迎——当然,取决于当前人格——而横眉冷对,用眼神进行无声的厮杀,硝烟弥漫。 而被争抢的中心——悠仁融合体,则时常陷入人格切换的混乱,和两人争风吃醋的苦恼中。但心底深处,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被深深爱着的温暖和幸福。 痛并快乐着,这或许就是幸福的重量,虽然有时,也会甜蜜得让人不知所措。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第 52 章【VIP】 第52章 第52章再见,太宰 横滨海岸线旁,一处僻静而开阔的临海高地上,立起了一块崭新石碑。 石碑并非传统的墓碑样式,而是一块天然未经太多雕琢的白色岩石,显得随性又独特,上面只刻着一行字: “太宰治——一个总在寻求答案,并最终给出了答案的麻烦家伙。”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愿彼岸再无苦痛,唯有清澈水流与无尽长空。” 这很太宰,也很有那群朋友们的风格——不愿太沉重,舍不得太轻浮,于是在庄重与不羁之间,找了个微妙的平衡点。 众人围在石碑前,气氛庄重而宁静,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光影都放轻了脚步,不忍打扰这场告别。海风轻抚,大自然也在为这个特别的灵魂送行。 中原中也压低了帽檐,一身黑衣,看不清表情,只是将一瓶开了盖的柏图斯红酒,缓缓地浇在石碑前,一滴不剩。 “嘁,混蛋太宰……最后倒是让你出了个大风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酒便宜你了。” 坂田银时没有穿平时的和服,换上了一套黑色西装,头发似乎也勉强梳理过,虽然那副死鱼眼,依旧没什么精神。 他放上了一本最新期的《Jump》,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和一盒蟹肉罐头。“喂,到了那边就消停点吧,别再想着什么自杀手册了。听说那里的仙女姐姐不喜欢消极怠工的家伙。” 他嘟囔着,揉了揉鼻子。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真有仙女姐姐的话,记得托梦告诉我一声,银桑我啊,对afterlife的就业环境也是很关心的。”他的语气依旧玩世不恭,但眼底深处,却藏着落寞。 漩涡鸣人、越前龙马、森鸥外等人也依次上前,放上了鲜花,或是一些代表纪念的物件。每一份礼物,都诉说着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太宰治。 五条悟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落在前方那个身影上,是无声的支持。这位一向张扬的最强,此刻却选择了安静的守望,因为他知道,有些告别需要空间,有些悲伤不必言说。 这时,融合体悠仁缓缓走上前。他今天似乎努力维持着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外貌更接近虎杖悠仁的健朗,但眼神里,交织着复杂情绪。 他在石碑前静静地站了很久,海风吹动他的发丝,夕阳的余晖照着他的身影,那一刻,他仿佛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而炽热,那是虎杖悠仁的目光。他对着石碑,声音真诚,仿佛太宰就站在那里听着: “太宰先生!你是个超级厉害的家伙!”他开口,甚至带上了一点笑容,虽然眼眶迅速红了,“是最可靠的朋友!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但努力维持着语调,“你放心,我们会连着你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这个世界,我们会替你好好看着!绝对会变得更好的!我保证!” 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像完成了一个郑重承诺。那一刻,他是虎杖悠仁,是那个永远向前看的少年,用最直白的方式,许下最沉重的诺言。 然而,下一秒,他周身的气息悄然变化。身形似乎都纤细柔和了一些,眼神里的炽热褪去,换上了星见悠仁特有的温柔与感伤。这种转变如此自然,又如此突然,仿佛一首激昂进行曲,转调成了温柔小夜曲。 他微微垂下头,声音变得轻柔,带着浓浓鼻音,仿佛在和老友低声絮语: “太宰君……”他用回了更加正式的称呼,“和你做同学的日子,真的很开心。虽然你总是逃课,总是作死,总是给我添麻烦……” 他顿了顿,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脚下的草地上。那滴泪水闪烁着微光,将所有的未言之语,都凝聚其中。 “但是,我知道的,你其实比谁都温柔。谢谢你……谢谢你在最后,选择了保护大家。以后……不会再感到孤独和痛苦了。请你在那个世界,真正地、自由地……休息吧。” 这番人格切换下的留言,情感真挚,毫无保留,将失去的痛楚与深深的感激表达得淋漓尽致。场面一时寂静,只听得见海浪声和压抑的抽泣声。几个女生早已哭得稀里哗啦,悠仁也紧紧抿着唇,眼圈发红。 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肩膀微微耸动。这位一向以强硬示人的重力使,此刻却脆弱得像一张纸,只需轻轻一戳,就会支离破碎。 就连没心没肺的银时,也别开了头,死鱼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抬头望天,喃喃自语:“真是的……风太大了……” 那一刻,悲伤有了形状,它化作海风中的盐粒,刺痛每个人的眼眶。 一片悲戚中,漩涡鸣人忽然揉了揉红红的鼻子,带着浓重哭腔,却努力想扬起语调:“……说起来……太宰大哥他……他以前还骗我说,跳进鹤见川,可以抓到美人鱼……害得我感冒了好几天……”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闸门。 龙马一边擦眼泪一边忍不住笑骂:“对啊!那个绷带浪费装置!还总喜欢在报告里,写一些莫名其妙的‘华丽自杀’方案,被老师骂了多少次!” “他还试图教悠仁,怎么用催眠术式逃避写作业……”银时叹了口气,嘴角却微微弯起一点无奈的弧度。“还美其名曰——高效利用资源,解放青春。” “他还特别喜欢在战斗的时候,说一些让人火大的风凉话,”中原中也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压抑,“明明弱得要死,偏偏能用最欠揍的方式,吸引全部火力。”他缓了缓,补充了一句,“……虽然……确实很有用。” 森鸥外淡淡接道:“他有一次,试图用我的手术刀研究‘无痛超度法’,被我抢回来了。” 五条悟也走了过来,嘴角勾起复杂的微笑:“是啊,这小子还偷偷问我,‘无下限’能不能防御入水窒息,说想试试,被水温柔包裹着离去的感觉。”最强咒术师的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温柔,那是一种对天才后辈的欣赏与惋惜。 回忆匣子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那些曾经让人哭笑不得的荒唐事,那些太宰治留下的“麻烦”印记,此刻,都变成了闪着微光的珍贵碎片。悲伤与欢笑在此刻奇妙共存,泪水与笑容同样真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太宰如何捉弄人,如何突发奇想,如何在最危机的关头却又比谁都可靠。泪水还挂在脸上,笑容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浮现。这是一种奇特的悼念,用笑声,铭记那个最讨厌悲伤的人。 悲伤依旧存在,但一种温暖且带着怀念的复杂情绪,渐渐弥漫开来。他们不是在遗忘伤痛,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铭记——铭记那个鲜活、跳脱、聪明、又无比麻烦的灵魂。 死亡并非终点,遗忘才是。而他们选择用最太宰的方式,让他永远活在这些荒诞又温暖的故事里。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啊。”中也最后总结道,语气里却没了最初的愤懑,只剩下深深无奈和浓烈不舍。 “是啊,是个独一无二的混蛋。”银时表示同意,将手里的另一根草莓棒棒糖剥开,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以后都没人跟我抢醋海带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悠仁静静地听着大家的回忆,脸上的神情柔和而悲伤,又带着一丝欣慰。他的人格,在此刻似乎达到了某种奇妙平衡,虎杖的豁达与星见的温柔,完全交织在了一起。他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承载着两份记忆,双份情感。 他再次看向那块简单的石碑,轻声说:“看,太宰,大家都在想念你。你从来都不是孤独一人。” 海风吹过,拂过每个人的发梢衣角,仿佛一声温柔叹息。那风里,似乎带着太宰的笑意,狡黠而温暖,一如从前。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将天空和海浪,都染成绚烂的橘红色。色彩壮丽而温柔,如太宰治的人生,短暂却绚烂,矛盾却迷人。 众人最后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进行无声告别。 “走了。”中原最先转身,压了压帽子,步伐依旧干脆,好像只是结束了一次寻常聚会。 其他人也陆续转身,三三两两,沿着来路往回走。背影被夕阳拉长,交织在一起。 悠仁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石碑。五条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最强咒术师此刻的耐心,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也是对生者最深的温柔。 “我们也会继续向前看的,对吧,悟?”悠仁轻声问,声音稳定,不再切换。 “当然。”五条悟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带着他的那份。毕竟,那家伙最讨厌无聊了。我们得把日子过得热闹点才行。”他的话语中,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却也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感。 悠仁点了点头,最后对着石碑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笑容。其中,有虎杖的灿烂,也有星见的温柔。 “再见,太宰。” 他转过身,和五条悟一起,迎着夕阳余晖,走向等待着的朋友们。 身后的石碑静静矗立,面向大海。它不再只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承诺,一个见证,一个关于生命、友谊与牺牲的故事。 那个缠着绷带的青年,仿佛从未真正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依旧自由自在,陪伴在他所爱的人们身边,看着这个……他最终,选择守护的世界。 他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在每个人的记忆里,在每一声海浪中,在每一次日出日落间。 海鸥掠过天际,发出悠长的鸣叫。那鸣叫声穿越时空,似是他最后的道别。 海天一色,温柔无边。 生命会结束,但爱与记忆永恒。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第53章【终章】 第53章 第53章终章 高专的医疗室内,药草气息与咒力余韵混合萦绕,成为这段终结与伊始之路上,最沉默的见证。 五条悟的指尖,每日都凝着冰蓝与暖白交织的光芒,那是反转术式运转的形态。不同于治愈**,修补灵魂,如在无尽深海打捞碎裂星光,需要近乎无限的耐心,与精准到毫厘的控制。 他的六眼,总是锁定着病床上沉睡的融合体悠仁,每一次能量流转,都是一次对过往的梳理,对伤痕的抚触。 “今天感觉如何?” 悠仁闭着眼,眉心微蹙,感受那温和且强大的力量,在灵魂深处温柔游走。“好像……清晰了一些。”他轻声道,声音时而带着虎杖的坚定,时而流露出星见的柔和,“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线,正在慢慢分开。” 在这日复一日的灵魂熨帖中,某个宁静午后,一个小小的契机悄然而至。 五条悟因极致的消耗,而短暂陷入浅眠。他的精神壁垒,在那一刻,为与他灵魂紧密相连的悠仁,无意间,敞开了一道细微缝隙。 悠仁的意识,像被牵引的舟,轻轻滑入了那片独属于最强咒术师的梦境领域。 那里并非什么奇诡幻境,反而像是一片无垠晴空。柔软的白云铺地,空气中漂浮着甜品的香甜气息。而五条悟,就站在光晕中央,卸下了所有现实负担,眼罩不见踪影,苍天之瞳纯净得毫无阴霾。 他看到悠仁的意识体,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笑容,无比自然地挥了挥手,喊出了那个称呼: “嗨,老婆!” 悠仁的脸庞一下变得通红。尽管早已互通心意,但如此直白,又带着强烈独占欲的称呼,尤其是出现在五条悟口中,还是让他心跳失控。 然而,更让他面红耳赤的还在后面。他清晰地“听”到了来自梦境主人毫无遮掩的心声,带着欢欣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痴迷,像热烈又黏稠的蜜糖般涌向他: “我的悠仁好可爱!怎么会这么可爱!好想亲!好想抱!好想揉揉他的头发!好想把他整个人都藏起来只有我能看到!好想……好想做……啊——今天又是不想做人的一天!” 那心声奔放而滚烫,与五条悟平日里,那副游刃有余、天下最强的模样,形成了强烈反差。 悠仁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羞赧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几乎是狼狈地,从那片过于刺激的梦境中逃了出来,心跳还在狂飙。 …… 日复一日,原本混沌交织的金蓝双色灵魂光团,在持之以恒的净化与修复下,逐渐变得轮廓清晰,光芒纯粹。 属于虎杖悠仁的那部分炽热如阳,燃烧着不屈的生命力;属于星见悠仁的那部分清冽如月,流淌着温柔的意志。 它们依旧共鸣,却不再混淆。 当最后一丝顽固裂痕,被反转术式的力量抹平,家入硝子以她权威的感知,确认了两个灵魂均已圆满无瑕、坚韧独立。 分离的时刻终于到来。 过程并无惊天动地的声势,却有动人心魄的庄严。 在硝子的引导和五条悟强大咒力的护持下,融合光团缓缓一分为二,并蒂莲最终温柔地分离,各自归于其最初的容器。 病床上,虎杖悠仁的身体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澈明亮,恍若初生。 另一张床上,星见悠仁长长的睫毛颤动,也缓缓醒来,浅褐色的眼眸温润如水,带着重获完整的宁静。 他们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是跨越生死的默契与无需言说的祝福。 从此,他们是独立的个体,却共享着一段独一无二、足以铭刻永恒的共生记忆。 窗外,世界也在悄然变革。 九岛律事件的余震,彻底动摇了咒术界腐朽的根基。夜蛾正道等人携着雷霆之势与汹涌民意,推动了一场彻底的大清洗与改革。 旧日高层被罢黜、审判,新的秩序在阵痛中建立,虽然依旧无法根除所有的黑暗,但阳光终于得以更多地照进那些曾经密不透风的角落。 世界,向着更公平、更透明的方向,笨重却坚定地迈出了一大步。 这天夜晚,繁星如碎钻,洒满深邃的天幕。 五条悟牵着虎杖悠仁的手,一步步走上高专天台。夜风拂过,他们并肩靠在栏杆上,仰望星空。 “都结束了?”虎杖轻声问,声音里,有着经历太多后的平静。 “一个段落结束了。”五条悟纠正道,侧过头看他,银发在月光下流淌着清辉,苍蓝六眼中,倒映着整片星河,以及身边这个人,“新的麻烦总会来,咒灵不会灭绝,人心深处的黑暗也不会消失。但是……”他伸手,轻轻将虎杖悠仁揽入怀中,动作自然而又珍重,“世界进步了一点点。而我们,”他的下巴抵着悠仁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确信,“也终于走到了这里。” 虎杖悠仁放松地靠进这个温暖可靠的怀抱,没有挣脱。 他感受着身后胸腔传来的心跳,望着眼前的无垠宇宙,想起那个梦境和那些滚烫的心声,脸颊微微发热,心里却像是被蜂蜜填满,泛起甜意。 星河在他们头顶无声流转,浩瀚,神秘,却不再令人畏惧。未来的路或许仍有荆棘,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拥有并肩而立的伙伴,拥有一个正在变好的世界。 希望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而是化作夜风,化作星光,化作紧握的双手和共同跳动的脉搏,充盈在天地之间,也照亮了他们即将一起踏上的漫长明天。 夜空之下,相拥的背影与浩瀚星河融为一体。万籁沉静,剪影嵌苍穹;命运交织,明日未书,但岁月展长虹。 全文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