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上岸城隍庙[玄学直播]》
1. 第 1 章
“兹有忘川巡使予华,宵衣旰食,恪尽职守,特晋为靖州城隍,即日赴任,不得有误。”地府宣调使高亢的声音萦绕在奈何桥边,像是一颗石子,在数百巡使中激起层层涟漪。
怎么没有鬼来接调令?宣调使等得有些不耐烦,继续高声问:“哪位是巡使予华?”
“她去押送逃亡恶鬼了,即刻便来。”难掩激动的声音在角落响起,顺着声音,众鬼的目光纷纷向队伍最后排的女孩聚拢。
宣调使眉头猛地皱起,冷冷的目光看向忘川总巡使,“你不是说,忘川所有巡使都在这了?”
总巡使的头埋得更低,“靖州城隍心里记挂着前日从地狱逃脱的恶鬼,不愿耽搁,就没来。恪尽职守,恪尽职守。”
宣调使移开目光,这些小把戏,他见多了。怪不得这家伙几百年了还在忘川管一堆巡使,升不上去,心眼忒小。
女孩左右搜寻的眸光一亮,朝忘川沿岸一个白色身影飞奔而去,脑后两条辫子随主人的动作晃动,“予华!”
予华走在回鬼门关的路上,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止步细听,仿佛是好友小钰的声音。
“予华,你成靖州城隍了,快去接调令啊!”小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闪着激动的光亮。
她挽紧手中的锁链,笑道:“我是城隍,你当鬼王,咱俩双宿双飞!”她一不送礼,二不给鬼王办私活,三没有家世,这辈子能当上忘川总巡使就不错了。
巡使,比九品芝麻官还小的阴差;城隍,封疆大吏,她给城隍跑腿都不够格。
“真的!我没开玩笑!”小钰见她不愿意相信,抱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到宣调使面前。
不等总巡使开口,宣调使先说话了,“恭喜城隍大人,祝大人香火鼎盛,早日飞升。”宣调使好奇地看着这个从小小巡使晋升为一州阴差之首的女鬼,他好奇得不行,在来的路上就迫不及待打听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刻见到了本尊,他难掩所望。
眼前的人虽是鬼修,可周身灵力稀薄,修为低微,不像是有天赋的样子。五官倒是精致,可脸上有一条肉色的树枝状胎记,从左边太阳穴一直延伸到右鬓。不仅如此,从她露出的手臂来看,恐怕这人全身都是胎记。他倒不是以貌取人,可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用美色迷惑冥王,得到城隍这个职位。
更何况此人背后没有任何靠山,十个鬼王,她哪个也不站,这城隍之位到底怎么来的。
他又将眼前人细细扫过一遍,衣着是最普通的巡使服装,发间两根普通木簪,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个信息——寒酸。
宣调使带着满腹疑惑,回去复命了。
“好你个予华,有了高枝也不跟兄弟们说说,太不厚道了!”
“城隍大人,往日多有得罪,还勿见怪,将来可别忘了这群巡使弟兄啊!”
“靖州城隍,那可真是好去处,一定能大展身手啊。”
面对同事的调侃,予华如往常一样笑脸回应,心里却陡然生出一股寒气,她是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从一个保安鬼连升十几级,成了一州之首,怎么看都是坑。
直到人群散去,她依旧沉浸在思绪之中,久久没有回神。
“你不会高兴傻了吧?”小钰拉着她,在彼岸花海中找了个石头坐下。
“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她拍拍小钰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你我交好百年了,对我知根知底,三百年来,我一没靠山,二没容貌,也不会攀交情,因为是鬼修,有点修为,才找到个巡使的工作。靖州,上古大州,城隍总揽一州阴事,落到我这样的小阴差手中,实在不应该,总觉得有蹊跷。”
她倒是不怕危险,就是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钰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想不通就不去想了,这种好事,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就算是坑,难道你敢违背冥王的命令?再说了,那可是城隍,绝无仅有的香饽饽,我都不敢想你到时候得有多少香火!”
“你当香火是彼岸花,哪都能薅一把?”
懒洋洋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黑七?!你怎么有空来这?”见到老朋友,喜悦之情盖过了内心的不安,“这话怎么说?”
眼前的男子挺拔矫健,一袭黑袍,极具压迫感。身为古代鬼,却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悠哉地靠着石墩子,像是来地府的游客。
黑七撩起袍子,一只脚踩在石块上,从袖中掏出手机,递到二人面前,“喏,你看,这上面是历代靖州城隍的任期。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予华抬手滑动屏幕,心逐渐坠落谷底。
这些城隍,每个任期几百年,最长的快一千年了,而且他们从没有回地府述职,去了靖州后就像跟地府断绝关系似的,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只有地府发现靖州没有城隍履职,派阴差去调查,却从没发现城隍的痕迹,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最后不得已再次派鬼去当城隍。”
小钰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每一任靖州城隍,都会生死不明,离奇消失?”
黑七点头,“不算太笨。”
“那地府为什么不派人调查清楚,还要继续派城隍呢?”小钰不解。
黑七缓缓抚摸彼岸花瓣,漫不经心地说:“上古时期,清宁域是缓冲地带,神、仙、妖、魔、修士、精灵,各类族群都有聚集,乱成了一锅粥。后来诸神归九天,清宁域被人族皇帝划成清州和宁州,后来改清州为靖州,虽然名字变了,但这片依旧是人、妖、仙、魔的缓冲地带。
情况复杂,小小的地府怎么可能管得了,当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予华了然,“怪不得只有一纸调令,没有交接流程就让我急匆匆赴任。”
历代新旧阴差更迭,都要交接工作,如果是城隍,还要前往酆都,接受冥王教诲。她还纳闷怎么到了城隍怎么大的官职,反倒缺了这个步骤,原来如此。
是拿自己当替死鬼。冥王当然不需要为替死鬼费心!
冥王对自己有庇护之恩,替死鬼就替死鬼吧。
想要在地府活得容易些,几乎所有阴差都会投靠一个鬼王,就连小钰也不例外,她的家族是楚江王选中的走阴人。黑七是冥王的得意门生。唯独自己,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像今日,冥王宣调使来鬼门关,按理应该是所有忘川阴差前去听令,自己和几十个没人脉的同事却被派去押送逃犯,连知晓通知的资格都没有。
靖州城隍实在不是鬼干的差事,鬼王们舍不得自己的徒子徒孙,就让自己这个炮灰去。按照之前城隍的任期,自己只要去了就能补上几百年空挡。过几百年,再选一个炮灰就行了。
“你也别太担心,与其打听情况,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黑七凑到她耳边嘀咕,“我已经跟秦广王申请了,当你手底下的阴差,跟你一起去靖州。而且秦广王也想知道,这靖州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予华欣喜不已,结伴而行总比单打独斗获胜机率大,自己可不愿意当孤胆英雄。
“感动吧,记得香火分我一半。我这个师兄当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够意思。”
“那是相当够意思!”
黑七是自己的前辈,比自己早到地府两百年,因为都在酆都学过一阵子术法,算得上是同门。
说起酆都学艺,予华自己都不好意思。
酆都是冥王用来专门培养鬼修的地方,但鬼修何其多,凡是有点修炼天赋的鬼都会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成为冥王的亲传弟子,即便不是冥王,成为鬼王弟子也不错。
初到地府的予华也随大众去了,无奈天资不足,仅学了些修炼皮毛,虽然在酆都待了几年,什么冥王鬼王,面都没见过。
——
告别了小钰,予华和黑七离开地府,前往靖州。
寒月寂寥,秋风萧瑟,城隍庙的木门在风中晃动。
咯吱——咯吱——
在清冷的深夜相当渗人。
予华站在城隍庙门前,目光沉沉。
远处皆是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夜如白昼,她还在暗自窃喜,即便靖州城隍要用命来当,但靖州人一看就有钱,一年来一次城隍庙,那也足够了,肯定能香火鼎盛。
有香火就能帮助修炼,到时候修为深厚,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
不曾料到城隍庙破败至此,不用想也知道几十年没人来过了。
“你确定这是靖州城隍庙?”予华指着结满蛛网的飞檐,双眼满是迷茫,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靖州,南省七十二市,辖区绵延三千里,它的城隍庙是这个鬼样子?!”
黑七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鬼门又不会错!”鬼门作为地府通向人间的快速通道,不过一息,便可瞬移千里。
这都是什么事啊!予华真是被气笑了。
更让她无语的是,以城隍庙为中心,方圆三十里内,荒无人烟,仅有几个破败的工厂建筑。
不对,还有游荡的孤魂野鬼。
她无奈地承认,城隍庙被厌弃了。
“要不我把你拷起来,就当是渎职罪吧,丢进寒冰地狱,也就受刑一百年,忍忍就过了。”黑七揶揄道。
“那可不行,来都来了,看到没,到处都是孤魂野鬼,说明了靖州的阴间法度缺失,阴魂无处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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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无能,放眼望去,满满的发挥空间。大不了就是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既来之,则安之。
接到调令的时候确实担心,怕自己会如前几任靖州城隍一般死于非命,也怕自己修为低微,镇不住靖州宵小,当不好城隍。
可当她真的踏上靖州这块土地之时,起初的担忧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她是个死心眼的鬼,不喜欢临阵脱逃。
即便自己好像被盯上了。敌明我暗,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真不好受。
不开玩笑,她现在就感觉有东西在背后盯着自己了,她能肯定,绝不是错觉。那气息很奇怪,她确定自己在地府从未感受过这种湿冷气息,却又不反感。
黑七嗤笑,“你命大着呢,肯定死不了。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请问,哪位是新来的城隍大人?”二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胖,长相富态的人,满脸堆笑地站在那。他的手里牵着一根铁链。链子另一端,正托着一个刚死的魂魄。见没人应答,这人继续说;“我是靖州走阴人,侯如宰。”
走阴人,阴差的补充部分,地府阴差有限,人间发展又日新月异,为了提高勾魂效率,地府会精心挑选一些体质特殊,对阴气敏感的人为自己做事。由于女子相较于男子,对容易感知阴气,所以绝大部分走阴人都是女子。这类体质很容易遗传,因而走阴人都是世袭。
当走阴人去世后,他们依旧会在地府当差,故而走阴人也被叫做阴差预备役。
像侯如宰这样的男子走阴人,还真是少见。
“我是新任城隍,予华。这位是刚调到靖州的黑无常,以后靖州阴差事务就交给他了。靖州走阴人有多少位?”
侯如宰不假思索,“阴差三十六,走阴人八十一。”
予华眉头一跳,很不对劲,走阴人是阴差的补充,没道理比阴差多。
“大人自便,我先把这阴魂送去地府受审。”他探知的消息没说跟着来了一个阴差,侯如宰一时拿不准新城隍要做什么。
“等等,这魂魄怎么回事,还得拖着走,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地府强行勾魂。”黑七突然开口,把头朝下的阴魂翻了个面,这新魂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朝阴魂吹了口气,阴魂缓缓睁眼,看到三个不人不鬼的家伙盯着自己,差点没把他吓晕过去。尤其是那个女的,一张脸红色胎记,“鬼啊”,像兔子似的跳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是哪,我怎么在这,你们是谁?”阴魂四处张望,“鬼,鬼,鬼庙啊!”
予华飞快瞥了眼牌匾,这小伙子眼神不太好啊,城隍庙三个大字就在上头,哪里来的鬼庙。
侯如宰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出面解释了原委。
“那你们就是阴差了?!”小伙顾不上害怕,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真的有地府,真的有鬼!我看的小说成真了!有神仙吗?你们是阴差,怎么没有牛头马面?有法术吗?能教我修炼吗?我很有天分!”
说话间还打了一套拳。
“额”,予华喉间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修炼天分没看出来,搞笑天分倒是很亮眼。
侯如宰轻咳两声,再三重复:“小朋友,你已经死了,当务之急是随我去地府受审。”
阴魂后知后觉“啊”了一声,眉头拧在了一起,完全不相信侯如宰的话,“我不会死,你们一定搞错了。我妈曾经托人,找玄师给我算命,那位玄师说我能活到一百岁。”
见予华和黑七望向自己,侯如宰拉紧铁链,平静道:“有的人无病无痛却英年早逝,有的人疾病缠身还能长寿,生死之事谁都说不准。”
“那位玄师出自云梦泽周氏。”阴魂喋喋不休,“那可是响当当的玄门世家,怎么会有错。”
“这就更不可能了,玄门规矩,不可断人生死,更何况周家并非玄门之首。长命百岁之说,显然是安慰令堂。”
侯如宰见予华面上仍由疑虑,又耐着性子解释一番:“生死簿上详细记载了世间万物的生老病死,非人力可以更改。况且刚死的人大多不能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大人别心软,被他们蛊惑。我刚干这一行的时候脸皮薄,根本受不住阴魂哀求,总是去请城隍大人再次比对生死簿,闹得大人忙上加忙,还让大人以为我等办事不力。”
“那就请城隍大人取生死簿验证。”阴魂眼含希冀地看着她。
“你一介小鬼,哪里用得着请生死簿?”
阴魂一屁股坐在地上,拽着锁链,“不行,我要当个明白鬼。”
“暂时可以不用生死簿。”予华径直到阴魂面前,仔细端详起他的面容,肯定地说。
2. 第 2 章
“大人英明。”侯如宰含笑作揖。
予华绕过侯如宰,指着阴魂道:“此鬼三庭匀称,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人中长而宽,轮廓分明,呈沟状;眉毛浓密粗壮,鼻梁骨挺拔通畅,耳垂又厚又大,是典型的富贵长寿之相。单从面相来说,他真的可以长命百岁。”
她歪头沉思片刻,琢磨怎么把自己算出来的东西用现代语言表达,“你出身豪门,是父母的小儿子,上面有出类拔萃的哥哥姐姐。家族企业用不着操心,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真真是富贵闲人。十二岁之前体弱多病,六岁时发烧差点烧成傻子,十一岁贪玩从楼梯上摔下来,右腿至今有道疤。十五岁被送出国镀金,被国外的毒品药品枪支吓破了胆,不到三个月就回来了。在父母的重金资助下,终于进入校园,过上了每天吃吃喝喝,看看小说,打打游戏,坐坐美梦的神仙生活。
我说对了吗?”
阴魂惊得眼珠都快掉了下来,飞快掀起自己的裤子,右腿上果真有一条五厘米的伤口,“您真是神了,这种疤痕也能算到。我觉得您比周氏的玄师还厉害。”
“还到不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是她谦虚,她好像生来就会算命,单从面相就能看人一生。但唯独看不到自己的前世今生,每当她对着镜子想算自己的前尘之事,就有一层纱蒙住意识,怎么也挣托不开。这大抵就是医者不自医吧。
黑七的惊讶不必阴魂少,他一直都知道她会看面相,只是从未想过会如此精准。
侯如宰直觉不可思议,“单看面相就能断人生死,这是玄师的能力吧。大人,您在开玩笑呢。”
一只鬼,煞有其事地口吐玄门术语,怎么看都魔幻。
玄师,修士的一种,只有熟练掌握山医命相卜这五类玄术的人才有资格被成为玄师。五类玄术中的“医术”医治两种病症:阴病,阳病。
阴病便是驱鬼,抓鬼,除鬼。
简而言之,一切阴间的存在都与玄师相克,鬼,永远成不了玄师,更不可能掌握玄术,看人生老病死。
可他不着知道,予华就是那个例外。
见不能服众,予华只好问,“靖州的生死簿在哪里?”还是得拿生死簿,只要取出生死簿对照就能证明她的所言不虚。
生死簿记录了世间生灵的生老病死,每天子时,生死簿会公布当日的逝者信息,阴差按照地域分区进行勾魂。但是生死簿只能在城隍手中,不能带出,而一个阴差要负责好几个甚至几十个亡魂,所以难免有疏漏。
侯如宰额头慢慢渗出一层难以察觉的薄汗,拿铁链的手慢慢收紧,言语温和却急切,“大人何必为了一个小鬼费心思呢。”
他暗自琢磨,城隍一定是鬼见多了,才总结了一套面相法,毕竟看面相也不难,地府还有许多招摇撞骗的半仙,他们同样略懂面相。
黑七双手抱臂,靠着城隍庙外的柱子,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大人要看生死簿你都不给,怎么,你是靖州城隍呗!予华,赶紧把城隍令给他,三跪九叩请城隍大人主持公道啊。”
“不敢,不敢,大人说笑,大人说笑。”侯如宰急忙赔罪,引着三人往城隍庙里走去。
城隍庙外面看着残破,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殿东侧的房梁已经坍塌,蜘蛛网挂满残垣断壁,透过屋顶还能清楚看到几颗星星。正殿上一般都供有泥塑的城隍像,不过泥塑跟任职的城隍没什么相似之处。
靖州城隍庙里,本应该供奉城隍的大殿却只有几节木头。她仔细感受,除了木头上花纹好看外,与普通的枯木没有区别。
城隍庙正殿,为什么要供奉桂树?
侯如宰双手呈上一册简牍,映入眼帘的是《靖州生死簿》五字。
予华用城隍令打开生死簿,空中出现一个不断旋转的太极图案,食指轻点,阴魂的手边被一股力量拽着,按在太极中心。
很快,生死簿上的字迹浮现:【金元宝,男,瑶阳人,生于XXXX年五月十八日酉时,逝于XXXX年八月十一日戌时,享年二十二岁。死因,熬夜猝死。】
瑶阳,在现代是南省二十一市的省会,在古代是靖州七十二城的治所。
“你也看到了,确实是英年早逝。”侯如宰指着“享年二十二岁”的字样叹息道:“怎么能怀疑生死簿的记载呢,现在能老实跟我回阴间受审了吧。”
“生死簿,就不会出错吗?”金元宝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予华,想从她的脸色看到一丝赞同。
黑七八生死簿翻来覆去看,最后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天道生成万物的八字,显现在生死簿上,这八个字并非摆设,而是蕴含了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厉害的玄师确实可以算人生死,但这是高级玄术,世间能掌握这种玄术的人少之又少。或许真如他所言,周氏玄师不过是在安慰令堂。”
他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予华,可惜了,她空有天赋,活着的时候没有师门传承,死后又成了鬼修,今生今世都与玄师无缘了。
要成为玄师,天赋远远不够,因为所有的玄术都是无上绝密。
培养修士的宗门家族无一不是用了千百年的时间摸索,才得以窥探玄术的奥秘,他们把玄术看得比命还重要,只允许嫡亲子弟学习,普通修士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系统修炼了。
金元宝抢白道:“可以前往云梦泽请教周氏。”
黑七瞅了一眼金元宝,面含薄怒,不悦地说:“你小子想什么呢,地府的事,去问一个小小玄师,你让我地府的脸往哪搁。”
侯如宰眼带笑意,安慰众人道:“既然不能请教玄师,那只好将金元宝带回地府,大人也是知道的,地府还有一份生死簿,可以再次查阅,看看他的寿数如何。”
生死簿一式两份,一份在阳间的城隍手里,另一份就在地府轮回台。遇到问题,二者可以相互比对。
“也行吧”金元宝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瑶阳市,喃喃道:“反正我不相信周氏玄师会出错,更何况城隍大人也说了,我可以长寿,我也相信城隍大人。”
黑七轻瞥了一眼铁链,转身对侯如宰说:“行了,阴魂已到城隍庙,你忙去吧。”
“二位大人初来乍到,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今日还是由我将阴魂送往地府受审吧。”侯如宰笑着回绝。
走阴人毕竟是活人,按照规定程序,走阴人勾魂后把阴魂送到城隍庙即可,如果城隍庙中的阴差走不开,最多送到鬼门关,由鬼门关的牛头马面接应。现在的阴魂都直接由走阴人送到地府了吗?
见她态度坚定,根本拗不过,思索片刻,侯如宰恭敬地行了一礼,“既然如此,金元宝就交给大人了。子时已过,又一批魂魄离体,属下先行告退。”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地府比对另一份生死簿吗?”金元宝见予华黑七都望着侯如宰离开的方向,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用了,因为生死簿已经错了。”予示意二人看空中,金元宝的生辰八字已经被单独列了出来。
“八字中日元代表自己,金元宝的日元为甲,甲木所代表的象是参天大树,更何况甲木坐长生子水,日元有力。纵观整个八字,五行俱全,纯粹干净,财官印相辅相成,这是富贵长寿的命格。”
金元宝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一个箭步跳起来,大声地说:“看吧,我就说周氏不会出错。不愧是城隍大人,比一些小阴差靠谱多了。”
一个长命百岁的八字,却记载享年二十二,哪里出问题了呢?
黑七眼角流露出戏谑,“你就凭这个断定生死簿出错了?”
她虽然不置可否,但心底已经有了决断。这份生死簿是这样,地府的生死簿已经没有了比对的意义。
“你说侯如宰有没有看到城隍庙附近满地飘的魂魄?”予华反问,“拿着香火不干活。”
黑七突然冷笑,“冥王当成这个样子,真有脸。”
“冥王庇佑阴间,劳苦功高,不是我们能评价的。”
冥王创建酆都,除了培养鬼修,还收容了许多她这样不知前尘往事的流浪鬼,是无数流浪鬼的恩人。
黑七没想到她突然冷脸,“我随口一说。”
“两位大人,我这事……”金元宝突然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二人齐刷刷盯着她。
“先送你去还阳。”
魂魄离体不超过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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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可以还阳。
她对自己的玄术还是很自信的,无比肯定是生死簿有问题,先让他还阳,否则耽搁太长时间,将来即便活了过来,别人也会把他当怪物。
一行人走出城隍庙,予华用令牌召出鬼门,一个黑色漩涡出现在身前。
鬼门作为快速通道,本意是让阴差方便办事,可惜效率是提高了,这勾回来的魂魄是一天比一天少。
三只鬼走进了瑶阳市高级医院。
“这三个孙子,怎么把我送到这个医院了!”金元宝一见医院名就开始吐槽舍友不靠谱。
予华不解,“这医院不好吗?而且你家挺有钱的啊。”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这是全国甚至全世界最好的私立医院,没有之一。”金元宝眉毛拧成了一团,垂头丧气:“这么说吧,我家只有来这个地方看望病人的份。”
她啧啧称奇,“豪门都住不了的医院,这恐怕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们往停放尸体的太平间走去,走在最前面带路的金元宝突然停了下来。他伸手在空中摩挲,“这里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我进不去了。”
“别碰它!”予华本能地喊道。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结界,根据布阵者意愿来拦截人和物。这个结界是拦阴间鬼的!
如果碰到了,布阵者很快就能知道有人闯进来了。
金元宝还没反应过来,手掌已经摸上去了,随着他的动作,前方的空气如水波一样荡开。
他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忍住发颤的嗓音,“怎么了?”
“快跑!”黑七神经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推开金元宝,侧身躲避从太平间袭来的箭矢,飞身往远离医院的地方跑,“我们已经惊动里面的人了!”
“我怎么没看见?”金元宝一个劲往身后看,医院灯火通明,到底有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箭矢划过魂体的刺痛。
没等他们跑出医院大门,玄师从四周陆陆续续朝他们袭来,密密麻麻像是翻涌的潮水。里面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阵仗。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强打强攻就是送死。
黑七用勾魂索击落飞来的箭矢,“往西边去,西边是绵延的大山,方便躲避。”
“好!”
城市的灯光逐渐变成小点,消失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茂密的树林。它们在秋风中摇晃枝桠,在黑夜中,仿佛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鬼。
渐渐地,她已经感受不到身后陌生的气息。就在她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下方的密林窜出一条拂尘,牢牢缠住她的腰,她躲避不过,被拖进林中。
一个身着紫衣长袍的老者站在她身前,老者长脸鹰眼,须发皆白,手握拂尘,正冷冷盯着她,眼神傲慢又冷漠。衣袂随风飞扬,上面用金线绣着醒目的图案,像是太阳,又像是月亮,她从未见过,只觉得那图案神秘古朴。
对视一眼,予华便知道了,这是一个强大的玄师,她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的境界,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自己。
修士一共有四个大境界:天地玄黄,每一个大境界中又有上、中、下三个小境界。总的来说,修仙无非十二境界。传说四个大境界之上还有第五个境界,但这仅仅是传说而已。
她如今堪堪到黄级下等,是最低下的修士。黑七比她强不少,黄级上等。
“我没法探到他的修为境界,这恐怕已经是玄级的高手了。”黑七正色道。
予华深吸一口冷气,他们今日肯定凶多吉少。
在修士的体系中,即便是高一个境界,高境界的玄师要杀低境界的玄师,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狂妄小儿,也敢来坏事!”老者声音暗哑,恍若从深洞而来。
此时,追兵已至,把三个鬼团团围住。
“分开跑!”
予华挥出长鞭,朝围拢过来的玄师抽去,打了个措手不及,逼得他们后退两步,包围圈也露出些许缝隙,就是现在,“快走!”
紫衣玄师的动作太快了,没等她看清楚,便又被拂尘缠住,随后意识逐渐模糊,只感觉落下来悬崖,迅速下坠。悬崖底部好像有个光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3. 第 3 章
“快,跑...”
意识像是从幽暗的深渊中缓缓上浮,耳边渐渐有了声音,像是被风裹挟着,从远方拂来,微弱而不真切。
予华艰难的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漫天的鬼气,笼罩着绵延起伏的山峦。密密麻麻鬼魂在山间穿梭。
很不对劲!这里怎么能有鬼气呢!
人死前必然生成阴气,成为鬼也只能在阴气浓厚的地方生活。然而阴气是不祥的存在,万物生灵,接触阴气,轻则生病倒霉,重则有性命之忧,神仙妖魔也不例外。
所以有了地府,既能安顿鬼魂,也能困住大量阴气。但是天长日久,阴气中夹杂的怨念越来越多,部分阴气逐渐异化成了鬼气。
鬼气比阴气的腐蚀性更强,更难束缚,即便是鬼魂这类阴间生物也会被侵蚀。所以有了香火的存在,可以帮助阴魂抵御鬼气,而且香火中的功德更是有助于修炼。
但不是每个鬼都能享香火,香火来自阳间的祭拜,是有限的。阴差、鬼王,甚至是阳间的走阴人,工资皆来自香火。
为了维护阴间的秩序,地府的保卫措施越来越严厉,据说冥王每天只思考一件事:怎么不让鬼气从十八层地狱渗透出去。
从理论上来说,鬼气仅存在于地狱。
这里显然不是地狱,为何鬼气弥漫,太不可思议了。
黑七!
环顾四周,才看到他倒在一片枯黄的芦苇中,黑袍破破烂烂,像一堆布条似的挂在身上。低头看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鬼息还在,没死。
她顿时松了口气。黑七修为比自己高,怎么自己已经醒了,他还昏迷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黑七缓缓苏醒。他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眼睛扫过周遭的草木,两眼一翻,“完了,进地狱了,等死吧!”
“这里还是靖州。”予华指着他身侧的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道:“这是锦葵,生于靖州荒山。”
之前侯如宰口中的西山,就是靖州荒山。
她在地府三百年,与各地的鬼魂都打过交道,他们说靖州有一道山脉,由南至北,贯穿靖州。但是这道山脉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山脚附近存在些许植被。其中有一种花,花色如锦,丰富多彩,故名锦葵,红、紫、粉、白、黑是最常见的;花型如满月,重瓣单瓣皆有;叶为掌状,叶边如波浪。
“知道了这是靖州,然后呢?”黑七凑近看着锦葵,“这花不错,可惜不能移栽到地府。”
众所周知,地府只有血红色的彼岸花。
“你看这里,草木旺盛,哪里是后来荒山的样子。我怀疑我们穿越了,穿到了荒山还没有成为荒山的时候!”
黑七面无表情,“你少去忘川听鬼说书,尽是鬼话!”
“我本来就是鬼!”予华心道,她四处寻找线索:“我听说书跟你玩手机有区别吗,你天天抱着手机去蹭网。楚江王说过,手机,害死鬼啊!不知道有多少鬼是因为走路玩手机来地府的。”
“那老头子,嘴里都没好事。”黑七嘴里嘟囔,“听他的你就毁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随风声飘来。
她胳膊肘捅了捅他,“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她屏息凝神,努力辨别声音的来处,若隐若现中,像是巫师的祭祀唱词,又如子女向父母的哭诉,哀婉凄凉,闻者落泪。
直到阴气像潮水般灌入脑海,她才恍若大梦初醒。
“小心点,这个地方邪门,你刚才被摄魂了。”
“就是觉得熟悉。”予华四处张望,企图从有限的视野中找到一丝关于此地的信息。
黑七眸光一沉,拉着她朝声音的源头找去,“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她一时没挡住黑七的力道,被拖拽着,踉踉跄跄跟在后面。
穿过桂树密林,一座破败的庙宇屹立在山崖下,之间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跪在殿内,哭声就是这女子的。
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女子缓缓转身。她身形纤细削瘦,貌若芙蕖,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看着二人。
“真好看啊!”予华心道,孟婆说的九重天上的仙娥,想必就是这个样子。
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不免心生戒备,狐疑地看着女子。
女子一声冷哼,就在顷刻间,她已经站在二人身前,“又是两个倒霉蛋。”
她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眼中的冷光将二人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还不快滚!”
几道金光如绳索向他们袭来,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这气息,是香火?!
与自己工资气息很像,可又不是一模一样。奇怪的是,这股气息异常浑浊,其中的香火味道若有若无,就像是一滩泥泞中夹杂着几片金箔。
“今日我便做件好事,废了你这孽畜!”黑七一把推开她,挥舞双钩,往女子方向劈去。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魄。
“别冲动啊,我们尚且不知她的实力,不要激怒她!”
“她周身的鬼气,你看不到吗!”
话音未落,女子果然发怒,“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女子为中心,天地间被金光充斥,如同千万只箭矢,对准了二人。
这时予华才看清,这金光之中,宛如烟雾的怨气在源源不断地溢出。
一切都太快了,太匪夷所思,她惊得说不出话。
“你知道夜无昼是怎么成为冥王的吗?”黑七撕开她身上的绳索,开口问道。
夜无昼是冥王的名字,黑七怎么能直呼师长名讳?在她凝神的片刻,金光如长剑般刺进胸膛。
“修为高深?”予华抬手奋力撕裂两道袭来的金光。在这生死关头,突然八卦冥王的继位历史,极度不合时宜。她一心想逃出去,没有心思去深究缘由,有一搭没一搭顺着黑七的话说。
黑七拽着她,躲避不断袭来的金光,声音断断续续,“在阴曹地府,修为最高的是轮转王,原本的冥王位置是他的,后来夜无昼肃清人间的怨灵,得到天道承认,才成为幽冥之主。
他对阵怨灵,从无败绩,万鬼臣服。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离忧怨灵就是那个例外。他在怨灵设下的一方天地内苦战七日,最后废掉半生修为才得以逃生。所以我们见不到冥王,因为他躲在酆都养伤。”
人死后为鬼,带着怨恨而死的人容易成为厉鬼,一群带着愤恨的人死后,埋骨地的风水被怨念侵染,长时间不处理就会诞生怨灵。
相较于厉鬼,怨灵更让地府头疼,它们实力强劲,不畏阳光,不惧雷霆,不怕鬼气,十分难缠。
怨灵不仅拥有理智,而且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大。
“那是一只千年怨灵,离谱的是它竟然有香火护体!”
黑七是冥王的得意门生,知道许多辛秘太正常了,可她越听越不对劲,“你的意思是,这女子,就是当初打败了冥王的怨灵?”
“你还不算笨,开心吗,初入凡尘就能见到千年怨灵。”
“不对啊,《阴物大百科》上记载,怨灵浑身散发出恶臭,就像尸臭混着死鱼的味道,这气味也是他们的武器之一。”这怎么跟她学过的不一样?
黑七侧身躲过一道金光,“总归有例外,比如你会玄学,是鬼中异类,这怨灵也是异类。”
“我们不该冲动招惹她的。”最初这怨灵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她倒不是事后诸葛亮,黑七刚才暴走的模样实在反常。
黑七沉默了,折断几根金光后,缓缓开口,“放心吧,死不了。”
随着金光越来越多,黑七渐渐落了下风,前胸后背都刺满了金光。予华还比较幸运,身上的金光比较少,左右躲避,然而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那些刺入身体的金光又与怨灵相连,像是连接她和怨灵的水管,不断汲取她的修为。可以预料,修为被吸食殆尽之际,就是她灰飞烟灭之时。
“姑娘,大家都是死人,有话好好说,刚才并非有意冒犯。”她试图与有理智的怨灵沟通,“我们也是被玄师迫害才误入贵地。”
不知是哪几个字刺激了怨灵,数以千计的金光陆续刺入胸膛,予华顿时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微弱的修为在源源不断流逝,就连身体也在渐渐消散。
身边的黑七也不好受,他的头和四肢被牢牢捆住,金光急速用力,他的鬼体也在随之撕裂。
完了,这是魂飞魄散的情况啊!
意识逐渐模糊,“果然,靖州城隍不好当,真的要消散在天地间了。真是不甘心啊……”
心底也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死,我不能死!金元宝的寿命还没找回来,我还没享受城隍的香火,还没成为真正的鬼修……”
“我、不、要、死!!!”
或许有了强大的求生意志,她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似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修为更是在暴涨。甚至在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那道修长的背影立在前方,抵挡着怨灵铺天盖地的攻击。
予华挣脱了怨灵的束缚,不自觉地追逐那道背影,不知道飞了多久,好像经历了四季轮转,沧海桑田,身下的草木枯了又绿,绿了又枯……
——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听声音就知道用了多大力道。
“滚回去告诉夜无昼,收起那些弯弯绕绕,否则别怪朕不顾祖上盟约!”
“呵。”
“怎么,不服。”
“不敢。”
——
“啊——”
破败的城隍庙后殿,一声鬼叫惊走了栖息在飞檐上的寒鸦。
“我没死?!这是哪?!”予华摸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捏了捏自己身体和四肢,啧啧惊叹,“真是老天保佑!我竟然从怨灵手里逃脱了!”
“老天可不会保佑你。”
清亮却带着淡淡柔媚的声音从斜前方响起,她抬眼望去,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倚门回首,眼含笑意,也带着些许好奇地打量她。
予华摸不准来人的脾性和身份,思虑片刻,“是你救了我?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
女子莲步轻移,走到床边,予华这才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女子一身青衫,衬得她身形高挑修长;一张芙蓉面,一对柳叶眉,明媚动人,手腕处松松垮垮戴了个翠绿翠绿的手镯。仔细一看,那手镯竟然在动。
这手镯是条竹叶青!此时正抬头朝自己吐舌头!
予华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两步,心中的差异只多不少。然而直觉告诉自己,这女子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
女子对予华的话不置可否,施法抬起她的手,清纯的灵力在她身上走了一圈,“还好我去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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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叫花满蹊。宴宁,是我的祖母。”见予华似懂非懂,花满蹊捂着嘴轻笑,“没关系,以后就认识了。”
她探知不到花满蹊的修为,肯定比自己高,就连黑七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对了!黑七!
予华急忙站起来,环顾四周,哪里有黑七的鬼影!
花满蹊见状,眉毛一挑,满不在乎,“慌什么,又没死。”说完朝屋外冷声道:“进来。”
“太好了,你也没事!”予华拉着他激动不已,“对不起,当时不知怎么,我好像修为大涨,却被什么引着走,竟然把你忘记了。”
黑七拂开她的手,歪歪扭扭靠这柱子,吊儿郎当,“那怨灵的势力你还不清楚,也不知道那句话惹到她了,这给我打得啊!”
予华想起自己被怨灵吸走生命力的那种痛苦,瞪了他一眼,“你这张嘴,活该!你为什么要激怒她?”
“因为——”黑七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想死前过个嘴瘾。”
她对这个理由保持怀疑,但是——余光瞥到一旁的花满蹊,她半躺在院内的枯树上闭目养神,“她为什么要救我呢?”
许是感受到了自己逃过好奇的目光,花满蹊美目微睁,胸前碧色流光乍现,光晕之后,是一颗荔枝大小的黑色珠子。
“巫氏害了我许多族人,我见他们最近鬼鬼祟祟,本想看他们搞什么鬼,却发现昨晚他在对付你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救你们一命,帮我对付巫氏怎么样?”花满蹊捏起珠子,对着太阳,不知在看什么。
“可惜我族至宝,与怨灵交战,灵气消散大半,差点就裂了!”
黑珠子陡然飘在自己眼前,对着阳光细看,还真是有许多裂纹。“这,这等宝物,可以修吗,只要有办法,我一定全力以赴!”
就为了找盟友,即便是牺牲家族至宝也在所不惜?难道花满蹊能未卜先知,算到自己会跟她结盟对付巫氏?
这理由实在难以说服她。
可不管怎样,花满蹊救自己是事实,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花满蹊轻飘飘道,“我有办法恢复那个小鬼的寿命。巫氏偷天换日已经成功,十二个时辰已过,用你们冥府的法子肯定没法让他还阳,更别说找回原有寿命了。”
小鬼?金元宝!予华急道:“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
“你们被巫阳丢去喂怨灵,他被阴差带走,应该是送回地府了吧。”
没等她细想,冷不防花满蹊瞬移过来,像条蛇似的搂着自己的腰,笑眯眯地说:“你看,玄珠上那么多裂纹,怎么也得三千年香火钱修补吧。
还有我撕裂阵法,把你从怨灵手里拖出来,身负重伤呢,损了我几百年的道行,你少说也要用一颗金丹来还呀。那个小鬼丢失的寿命,少说也有六十年,看你们这修为,也不需要你们跟我一块对付巫氏了。把债还上就行。”
三千年香火,她在地府任劳任怨,努力了三百年,出去日常花销,满打满算,手里也不过一百多年的香火。
一颗金丹,那就是到金丹境,然后把金丹剖给她。
黑七把勾魂索朝花满蹊面前一丢,冷呵道:“你把我俩捆起来,再丢回怨灵那呗。”
言下之意,做不到!
“别听他胡说!”予华把勾魂索捡起来,塞进黑七怀里。
黑七嗤笑,“怎么,你还能还上不成。”
“不知道,反正死了肯定没办法,”转身对花满蹊笑道:“我想办法,只要我不魂飞魄散,一定会还的,你放心。”
花满蹊歪着头,笑盈盈看着她,懒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怎么感觉她在逗小孩?
予华收回思绪,沉吟片刻,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银色项链,链子上,坠着个龙眼大小的粉色珍珠,珠子圆润饱满,在晨光中散发着莹莹幽光。
花满蹊眉头一挑,“真是难得,现在还能见到这么大的鲛人泪。可惜其中的灵力消失殆尽,它已经成了一颗普通的珍珠。”
“这原来是鲛人泪。”予华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来的,好像从有意识开始它就在自己脖子上带着,她坚信这是找寻自己身世的信物,“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以此作抵押。这个珠子可以助力修炼。”她当鬼修没什么天分,能修到黄级下等已经是靠这可珠子了。
花满蹊绝美的面容突然出现在眼前,“我对鲛人泪没兴趣,如果你能让我在你身上下个小小的咒术,我就相信你。”
“予华!”黑七警惕地盯着花满蹊,像是一条伺机进攻的狼。
花满蹊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只是盯着予华,唇边浮现一抹笑意,慵懒柔媚,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我答应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更何况,她直觉花满蹊不会害自己,如果她要害自己,何必费劲从怨灵手下抢人。
“爽快!”随着花满蹊的话音落下,以二人站立的地方为中心,赫然出现一个青色阵法,古朴繁复的花纹如藤蔓般将二人连接起来
顷刻之间,阵法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
“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要听话哦。”花满蹊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散不见。
予华愣了片刻,她真的下咒了?没什么感觉啊。
先不管这些。
当务之急,是去地府把金元宝带回来。
4. 第 4 章
“花满蹊说她可以让金元宝死而复生,事不宜迟,我必须尽快把他带出来。”
“怕什么。”黑七不以为意,“就地府那工作效率,再过去两百年,也不一定轮到他投胎。”
也不知道什么世道,现在的鬼都不愿意投胎,阴差也越来越懒散,地府办事效率出奇的低,一只鬼的投胎等待时间最少也得三百年。
黑七抬脚往庙外走,示意她打开鬼门。
予华叫住了他,“我独自前往即可。你得帮我打探一下靖州阴差的情况。”
她即便现在两眼一抹黑,也知道靖州阴差恐怕不归城隍调度。自己来了这么久,除了侯如宰,一个阴差也没见着。
——
地府还是老样子,灰蒙蒙的天,假月亮挂在天上,全年无休,火焰般的彼岸花海开满忘川两岸。
刚入地府的鬼魂,肯定在玄冥殿受审。
按照地府的办事流程,鬼魂入地府后依次到十殿阎君处接受审问。第一殿由秦广王掌管,黑七就是秦广王手底下的无常,因着黑七的缘故,自己也对玄冥殿也比较熟悉。
予华掂了掂半个月的香火钱,欲哭无泪,求人办事得奉上香火钱,这个道理她懂,可当城隍当成这个样子,工作还得倒贴,恐怕就自己一个鬼了吧。
“他昨天进地府,今天就能去投胎,我就离开了两天,地府办事效率这么高了,您老别开玩笑呀。”
掌管玄冥殿文书的阴差是个高高瘦瘦的老者,戴副黑框眼镜,山羊胡子长至胸口,说话一字一顿,“我多大年纪,跟你开玩笑,你看这封肃英宫发来的文书,是轮回王说这小子少年夭折,心存怜悯,故而准他直接投胎,多大的荣耀。跟他一起投胎的还有十七八个,都是英年早逝的。”
她接过玄页金字的文书,逐字逐句看,真是见鬼了!秦广王是几个阎君中最秉公执法的,他手底下的阴差也都不是信口开河的鬼。
把文书还给他,随口抱怨,“这些人不会是轮回王的亲戚吧。”
文书先生瞪了她一眼,下巴翘得老高,山羊胡子一颤一颤的,“轮回王是皇天贵胄,谁敢跟他攀亲戚,不要命了。”
“多谢先生。”她没工夫在这耗了,这封文书是昨晚发的,金元宝是早上被带走投胎的,希望他还没有喝孟婆汤!
第十殿,肃英宫在忘川下游,左转右转绕过普明宫,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小钰,她欣喜地上前一步,“你怎么在这?”
小钰牵着一串阴魂,朝身后努努嘴,愁眉苦脸,“地府的安保措施实在太差劲了!这次竟然逃了七八个厉鬼!还是从第七层跑出来的。”
予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背脊上起寒毛,“管理也太松了。”
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由一个鬼王看管,越往下监守越严厉,予华才成为阴差的时候,也有第一层地狱的厉鬼逃出去,现在十八层地狱的厉鬼出逃可能也不稀奇了。
小钰环视四周,悄悄俯在她耳边说,“我叔叔说,那些鬼王大半都是轮回王的徒子徒孙,即便办事不力,玩忽职守,其他阎君怎么敢管,只要不闹到冥王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轮回王可是冥王的亲师弟,深受冥王信任,他们都私下称轮回王为小冥王呢!这些事,谁敢顶捅到冥王那去。”
地府以冥王为尊,冥王之下是十殿阎君,诸位阎君手底下则是大大小小的鬼王、阴差,掌管着地府事务。
“没想到还有这层渊源。”真是到哪都得人脉说话。
二人寒暄几句,正摆手告别,就见忘川里的鬼魂往岸上爬,密密麻麻,像是背后有什么东西追他们。
忘川里都是到了投胎时间,却不去投胎的鬼,他们都有很强的执念,不愿意投胎,饱受执念之苦,只有沉入忘川,让忘川水侵蚀自己的执念,期待有朝一日能解脱投胎,可惜越痛苦越清醒,她没见几个从忘川出来投胎的鬼。这些鬼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跟逃命似的。
就在自己思索的顷刻之间,突然间地动山摇,她扶着柱子勉强站稳,宫殿的石头雨点似的落下来,远处以忘川为中心,众鬼四散逃窜。
“都给我老实点!”小钰扯紧勾魂索,被锁链捆住的厉鬼如同针扎骨髓,抽痛起来,“这动静……”
“是怨灵,从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地府安保系统与鬼将的通知一同响起。
怨灵无需审判,直接丢进十八层地狱。
小钰打了个寒颤,“我,我还是第一次撞到怨灵。”
说话间,已经有许多阴差逆着人群,聚拢在忘川两岸,予华抽出长鞭,“小钰,你赶紧去殿内把厉鬼先关起来。”
这些厉鬼没有理智,感受到怨灵去气息后蠢蠢欲动,释放鬼气,想趁机引来怨灵,自己脱离束缚。
“好!你当心。”
好臭!原来这才是怨灵的气息。这绝对是自己鬼生中闻过的最臭的味道!
忘川上弥漫的鬼气,鬼魂触之即伤,怨灵释放的鬼气把一个个阴差击落,个别受伤严重的阴差直接当场魂飞魄散,即便如螳臂当车,阴差们依旧如潮水般涌上去,众人的勾魂链结成一张大网,企图把怨灵逼退回去。
她与另一部分修为更差的阴差负责转移无辜受灾的鬼。鬼气无差别攻击,砸到谁谁重伤,甚至当场疯魔。这些被侵蚀的鬼只有一个下场——被阴差杀死,灰飞烟灭。
“大人,大人救我!”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她侧身躲过一团鬼气,把带走的鬼魂放在彼岸花海里。彼岸花不仅是地府的热门景点,更重要的是,这些花草是一层防御墙,一定程度内稀释鬼气侵蚀。
在漫天鬼气中,似乎看到一个小鬼蹦蹦跳跳。
“金元宝?你怎么在这!”她突然觉得或许天道注定,他命不该绝。
幸好没喝孟婆汤,更没投胎。
金元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许多灰烬,衣裳破破烂烂,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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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
拉着他躲过一个火球,急问:“他们对你用刑了!怎么回事?”
金元宝蹦出来抱她,哭哭啼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躲了起来,心想先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回城隍庙,等你们回来。结果一个人看见了我,好像就是那些追来的玄师,他把我打晕了。等醒来就在地府。
刚醒来就有一个牛头押着我去投胎,我当然不愿意,就被他们好一顿打,然后听说他们要把我丢进地狱喂厉鬼,我太害怕了,就逃,但是我哪知道怎么跑,横冲直撞的,我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吗,一群人啊,乌央乌央地来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地震了,我就趁乱跟着人群跑。”
幸好遇见了你,我有救啦!”金元宝激动得手舞足蹈,差点撞上鬼气。
予华一把拉开他,躲过擦身而过的鬼气,顺手他放在彼岸花海里。
很快,十殿阎君和鬼王们陆续赶来,霎时火光四溅,阴差手中的勾魂索,组成一张张大网冲向怨灵,破碎的铁块随鬼气砸下来。怨灵被逼退,十八层地狱的守卫又增加了一倍。
“怨灵作乱,地狱中的受刑之鬼逃脱者甚众,现在开始,众阴差开始搜寻地府,发现逃脱罪鬼,格杀勿论。”
随着阎君的声音响彻地府,画有逃脱鬼魂的画像陆续在地府张贴。
她觉得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带着他回到阳间。鬼门只能在鬼门关外召唤出来,故而必须先走一段路程。
金元宝蹑手蹑脚跟在身后,行至鬼门关前,他忽然停下,“这个,好像是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犯罪了?”
“我的生平大人您是清楚的呀!”
“是啊,这不应该啊。”予华目不转睛看着画像,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问题,金元宝牵扯到的事情很复杂,背后涉及很多人,包括地府的阎君、鬼王。她越发肯定生死簿有问题,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予华,你,你们?”小钰看到她背后的鬼不明所以,顺着目光看向画像,来回比对,“你快把他送去地狱吧,还能领一笔赏金。”
予华担心小钰卷进此事,决定暂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不料小钰好看的眉眼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
“我刚才送完逃鬼,我叔叔说这次怨灵作乱,损坏了许多鬼的产业,地府需要做出赔偿,本来这事没什么,问题在于,阳间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祭祀逝者,地府的香火来源大减,现在又要拿出一半去赔偿受损鬼魂,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巡使的工资又缩减了一部分。”
“这……对你们太不公平了吧。”予华不知怎么安慰她,自己的城隍也不好当,又穷又惨。“以前没听说要赔偿被损坏的产业。”
“确实没这条规矩。”小钰嘴唇一撇,露出厌恶的神情,“我叔叔说的,还不是因为这次侯家的产业损失大半,他们挑起来要赔偿的事呗。”
“这个侯家?是什么来头啊?”
5. 第 5 章
小钰把二人拉到僻静处,小心翼翼,“就是一个家族,这个家族的人都有当走阴人的资质,死后也在地府任职。都快上千年了吧,攒下好些家业。”她指着还是一片狼藉的忘川,“你看,忘川两岸的产业,一大半都是他家的。”
说罢狐疑地看着予华,“不可能啊,你应该是知道这个家族的。”
她心中划过一个不妙的预感,就听见小钰说:“靖州侯家,世间最大的走阴人家族。这次你没见到他们家的人吗?”
“见到了一个侯姓阴差,没往这想。”
小钰的目光在一直予华和金元宝身上不停打量,见自己有些防备和不自在,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问你俩的事情。但是你小心吧,我叔叔听说你当了靖州城隍,直接说‘靖州是鬼能去的地方吗’,总之,你万事当心。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看着小钰真挚的眼神,予华心里忽然担心起来,她真怕连累她,但自己别无选择,在其位,谋其职。“谢谢你,小钰。”
“你们快走吧,待会别人反应过来,想走就不容易了。”
回到城隍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隍庙里漆黑一片,偶尔听到几只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七,你在吗!”
没人答应她,应该还没回来。
“那个,大人,我刚刚一直没说。”金元宝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我有点难受,像是要散掉了。”
“糟糕!”
金元宝魂体已经呈半透明状,鬼气的恶臭越加明显。在地府时担心被发现,拉着他头也不回地跑了,没注意到他的情况很不好了,怪不得他一路上沉默寡言。
“怪我,怪我。”
赶紧往他的魂魄注入香火,一百年香火,不到一个时辰就消耗殆尽。她还没来得及心疼。
这也不是事。
“予华,非要如此吗?”黑七的声音陡然响起,“你在地府任劳任怨三百年,再有一个月的香火,你就能晋级,成为玄级中等的鬼修。他跟你素不相识,他的劫难与你无关。”
她的眸光暗了暗,按着金元宝快要消失的魂魄,坚定道:“香火没了再攒,魂魄没了就真的没了。”
更何况,她答应了管这件事,就必须管到底!
黑七见状,不再劝她,小不忍则大谋,何必呢。
百年的香火注入金元宝的体内,他被鬼气侵蚀的魂体逐渐愈合,丝丝缕缕的鬼气被连根拔起。
“多谢大人,救我小命,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金元宝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摇个不停。
这是一个现代鬼,这叫握手,跟他们这种古代鬼行礼是一个性质。
她摆摆手,“我说了你能长命百岁。”
“大人,我听你说香火,类似于人间的钱,我给你烧香你就有香火了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香火怎么来的,就知道人间本应该是地府香火的最大来源。
黑七推开热情的金元宝,“是这个道理,也不是一样的东西。胡乱烧点纸钱,这不叫香火,这是污染空气。心存感恩,心中有所念所思,此时烧的纸才叫香火。”
金元宝急道:“感恩啊,我怎么可能不感恩。要不是三位大人,我早就真的死翘翘了,我一定号召全家人来城隍庙烧香!”
这话提醒了予华,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红色的香,施法点燃,放到金元宝跟前,“说出你父母的姓名住址生辰,不然你真的死翘翘了。”
“啊?”金元宝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继续解释,“望乡台的引梦香,简单来说就是给你父母托梦,让他们把你的身体带出来,千万别埋了或者烧了。”
她知道现代鬼很少土葬,他们火葬的多。
“医院有许多玄师在蹲守,根本进不去,只有你的身体出来。”
金元宝照她说的做了,接过引梦香,在院子里给父母托梦。透过窗棂,只看到他手舞足蹈的背影。
这事太匪夷所思,如何让他父母相信可以死而复生是个问题。
“大人,我回家一趟!”
抬头只见金元宝的残影。
在他离开的空挡,予华看着城隍庙正殿的供桌犯愁。
她需要一个肉身,方便在人间行事。她知道作为城隍,如果修为不够,无法显现肉身,就可以把庙里供奉的神像变成肉身,靖州城隍庙的供桌上确实一截木头,一看就是附近小孩捣鬼放上去的。
真是一个残酷的现实,这里根本没有城隍像。
要不,将就这木头,自己刻一个?
说干就干!
黑七盯着她上下翻飞的手,眉头拧出好几道褶子,“有没有一种可能,城隍庙里的神像,都是辖区百姓合资雕刻,秉承百姓怨念铸就,你这,自己给自己贴金是不是太早了。”
不等他说完,一块小小的人形木头立在予华手上,额头与木头轻轻一碰,瞬间殿内涌出一片碧色烟雾,朦朦胧胧的薄雾之中,赫然倚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这也行?!”鬼七嘴角微微抽搐,满眼不可置信。
“不错嘛,短短两天,城隍大人已经有肉身了。”
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薄雾中走出一个袅娜的身影。
花满蹊。
她见到予华,疾步上前,捏捏她的手,又捋了捋头发,又惊又喜,双眸里迸发出耀眼的亮色。
予华把手抽出来,转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也不敢相信!真的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咦,脸上的伤痕怎么还在?”
“那都是小事!”花满蹊。
确实,有了人的身体,行事方便多了。
——
“是这吗?阴森森的,吓人呐!”
“儿子梦里是这么说的。”
殿外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像是两个中年男女的音色。
“幸好没让老大老二来,这鬼地方真吓人,可别把咱们家都团灭了。”
“老金,你赶紧呸呸呸!”
“呸!呸!呸!”
予华听到这话不免汗颜,只能给父母托梦是因为引梦香不够,她就带了一根出来,还想要多的,得加钱。
“大人,我父母来了!”金元宝冲进店内,朝她兴冲冲道:“咦,大人,你跟正常人一样啦?!不是魂魄了!”
不等她开口,殿门轰隆一声,塌了……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神仙菩萨,我们真是轻轻推了一下。”
“没关系,这门本就是坏的。”
金父金母听到声音猛地抬头,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您是,何方圣神?”金父挡在妻子身前,试探着问。
女子并未回应他,只往二人身后探身,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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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金元宝的身体抬进来。”
金父背后猛地升起一股寒意,冷汗浸透衬衫,他眼神闪躲,却不敢再问,忙把儿子的身体背进殿内。
她抬眼看向花满蹊,示意该她出手了。
花满蹊绕着金元宝的尸体走了一圈,转身摊手道:“我需要一个媒介,二老似乎并没有带出来。”
“什么媒介?”金元宝急了。
“知道你寿命去向的媒介。”花满蹊弹开竹叶青的捣乱的脑袋,“他寿命被偷是用了一种阵法,媒介就是阵法上的东西。”
“那一时半会不能用正常方式还阳了。”一缕青烟从予华指尖流出,水蛇般绕着金元宝的身体,很快,他的身体平躺悬在半空。
从进城隍庙开始,每分每秒发生的事都在冲击金父金母的三观,二人一动不敢动,呆呆盯着儿子的身体。
黑七走到金元宝的魂魄后,趁其不备,一掌拍去,魂魄撞向身体,予华眼疾手快,从袖中抛出几十枚小拇指大小的银针,流星雨似的扎进他的身体。
钉魂针,地府望乡台特产,如果鬼魂在望乡台看到自己的小辈魂魄不稳,就会买下三枚钉魂针,在入梦之际钉入小辈的身体,一般来说,钉魂针的有效期是三年。
许多小孩子容易受到惊吓,或是莫名哭闹,生病,医生怎么查也查不出问题,却在某一天身体突然就好了。
金元宝是脱离几天的魂魄还体,身体与魂魄都发生了互斥反应,所用钉魂针越多越好。
花满蹊所说的恢复寿命之术需要媒介,暂时拿不出什么媒介,暂时用钉魂针让他先还阳再说。
一切完成后,金元宝缓缓睁眼,抑制不住激动地摸脸掐腿,“我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爸!妈!”
金父金母忙上前簇拥着儿子,把他看了个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多谢神仙,多谢神仙!我们明天就来庙里烧香!烧多少都行!”
予华扶起两位老人,郑重其事,“还没完!钉魂针最多三个月就会失效,到时候他还是会死。所以,必须拿回属于你的寿命。”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她抿嘴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要弄清楚那个医院里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最好能发现谁不正常,比如垂死之人焕发生机。最好是我能自己去那看看,虽然我掩盖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但里边的玄师也不是吃素的,要发现我应该很容易。”
“暗的不行,可以明着来。”关乎生死,金元宝此时脑子转得飞快,“您直接找个人多的时候,光明正大进去,那些玄师忌惮人流,也不敢对您怎么样。至少不会像那天一样,被乌泱泱一群人追杀。”
金母回想起医院的点滴,她听到儿子猝死的消息整个人都崩溃了,根本没有去关注医院有什么异常,“那是高档私立医院,跟普通医院不一样,那安静得不行。”
金母一席话浇灭了金元宝跃跃欲试的热情。
花满蹊躺在房梁上,玩着手机,时不时投来一抹余光。
“没有人就找人嘛,可以叫上你们的亲朋好友!”予华分析道。
“那能有几个。”金元宝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大人,您可以考虑直播啊!成了公众人物,那些玄师动你也会忌惮一二。而且,成了公众人物,说不定就有很多人知道了城隍庙,来上香呢?”
6. 第 6 章
“直播?那是什么?”予华对着他们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兴奋。
金元宝整个人都在发光,他一家的香火不够大人还债,但成千上万人的香火总可以!
“直播,就是能让您香火鼎盛的最佳方案!”
金家父母毕竟是商人,七嘴八舌讨论方案,黑七眉头拧起,看似沉思方案的可行性,余光却瞥向花满蹊。
花满蹊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滑一通,片刻之后,突然在金家父母面前现身,吓得两位老人摸着胸口直喘气,即便是经历了儿子死而复生,一时也难以接受这般场景。
花满蹊朝二人妩媚一笑,随即俯在予华耳边低语:“你看,这人胡说八道都有上百万粉丝,你可是从地府里出来的正规阴差,绝对轻松碾压。”
屏幕中是一个中年男子,顶端“上善国学”四个字熠熠生辉。
金元宝解释说,这是金牌主播的标志,必须粉丝达到一百万才有的特权。
屏幕中的“上善国学”唾沫横飞,“老太爷年轻时当了两年兵,自然不怕走夜路。路过村口的百年黄桷树,忽然见一位鹤发童颜,仙袍飘然的玄师,端坐树下。老太爷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疾步上前,那玄师却凭空消失。
他绕黄桷树找了七八圈,什么也找到。就在他放弃,准备离开时,却被树枝绊倒,趴在地上一抬头,就见正东方有几尊泥像。老太爷壮胆上前看,原来是几尊破破烂烂的玄门仙长泥像。
后来,老太爷建庙宇,将泥像修补上色,又请人造了几尊天师天女像。最后,老太爷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直到108岁时在睡梦中去世。
这老太爷难道是有什么机缘?
老太爷出行这天正好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那所谓的道人不过是从地府跑出来的小鬼,见到有人来了,故意捉弄他罢了!
更何况老太爷命格属阴,自然能看到小鬼。但是修补神像,为神像建造遮风避雨的庙宇确实是功德一件,这功德庇佑老爷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在座的各位粉丝想知道自己的命格分析吗,现在我来发一个福袋,中奖者报上生辰八字,主播直播分析。”
五颜六色的送礼特效溢满屏幕,评论区更是满屏追捧,花满蹊挑眉嗤笑,“你看,就这种随口编故事的水平,都能在互联网上混得风生水起,你难道不行?”
这故事,确实很普通。
仙人神像,无论何种材质,都有驱鬼作用,谁家鬼那么大胆,敢在仙人神像面前弄鬼!
原来这就是直播,她原想再厚着脸皮,劳烦小钰的叔叔再给自己介绍几份工作,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或许,可以来点更刺激的。”
当夜,夏国最大的直播平台,名叫【逍遥游】的直播间出现在【新起之秀】一栏,这个板块是给新账号的福利,一个小时更新一次。
【新起之秀】是直播平台给新人主播的福利,任何新直播间都能在这个栏目中上架2个小时。时间一过,便各凭本事。
有的直播间在【新起之秀】中很快一飞冲天,有的依旧寂寂无名。
她坚信自己可以是前者。
金家父母回家给自己的另外两个孩子做思想工作,让他们接受自己弟弟死而复生的现实,金元宝则自告奋勇继续待在城隍庙,他说自己是这里唯一一个5G冲浪选手,直播间管理员的职务当仁不让。
“您看向手机屏幕,做个自我介绍”,金元宝在前方举起手机对着她,又自言自语,“这光线不太够啊。”
一个响指,殿内的烛台上,一根根蜡烛宛如新生,又亮了起来。“够吗。”花满蹊懒洋洋地靠着供桌边看戏。
【这是什么,探险直播间???】
【环境吓人,主播这脸更吓人!】
【故意这样搞,确认引流的/狗头/】
【不管怎么说,不能攻击人家的外表/鄙视/】
【主播怎么不说话,也不像助眠的】
……
金元宝见评论区吵起来了,一些人说话越来越难听,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手足无措地安慰予华,“大人别听他们说,咱们凭本事吃饭。”
她好笑道:“我不在意这个,别担心。”她在地府几百年,早就习惯了外表带来的偏见。怎么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思绪。
评论区各说各话,虽然才二十多个人,也热闹非凡。
她觉得到时候了,给金元宝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直播间画面中间出现一个红包,喜气的红色几乎把屏幕完全覆盖。这是以主播的名义,向指定观众发放红包。
【wc,一百万的红包,主播啥来头】
【现在的新人直播玩这么大吗】
……
直播间的人猛涨到两百多人,评论也越来越多。
以她三百年的地府生活来看,鬼离不开香火,人离不开钱币,要想快速聚集人气,就必须付出些大家伙。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金家父母原本给她一百万当酬劳,但她要钱也没用,所以仅拿了一百万当诱饵。金元宝说,一百万在人间已经是笔巨款了。她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银行卡,账号手机都是金元宝的。
她觉得不能一直麻烦金元宝,心想明天就去把这些阳间生活必备品搞定。
直播间内很快来了三百人,予华估摸时机成熟,一字一顿,“本人精通玄术,为实践术法,愿以一百万为赌注,规则如下: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投掷一个嘉年华,再提供我需要的信息,我必然把你的过去未来说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如果我说错了,那么一百万你带走。我所要的信息很简单,出生日期,自己的人物照片,两种方式二选一。”
一个嘉年华价值2888,并不便宜,直播间顿时炸了锅。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这种能力,天上一定掉馅饼了?】
【谁来试一下,我倒要看看她说话算不算数】
【主播是玄师?我也认识几个出自大家族的玄师,他们都不敢担保自己可以一个人的过去未来算得清清楚楚,你是哪里的野狐禅,引流的吧】
【鉴定是神棍,秒了】
……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尽管直播间全部都是质疑声,但不着急,她相信一定会有人抵挡不住一百万的诱惑。
“浅尝风的味道”申请连麦。
“主播晚上好!”
黑发红唇的美艳女子笑盈盈出现在屏幕上,她身后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屏幕前,朝她龇牙咧嘴的笑。
女子浑然不觉,“我倒不是想要这点钱,就是好奇主播有没有那种能力。”
予华挑眉,“我们?”
屏幕中的黑影一闪而过,好像刚才出现的东西都是幻觉。她正想开口,但女子的动作比她快。
女子歪头一笑,“是我朋友。”说话间从身边拉出自己口中的朋友,自己则屏幕上退了出去。
留在屏幕上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低眉含笑,耳垂微微泛红,“你好,我是‘浅尝风的味道’,我生活美满,对玄学也不感兴趣,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比脑子快,就连上了线。”
予华凝神看着“浅尝风的味道”,见她周身若隐若现几缕金光,恍然大悟,“从双眼中心点向上延升,直至额头中部的两个地方叫日月角,代表一个人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你的日月角圆润微凸,与印堂连成一线,印堂也是祖先的位置。
你的祖辈应该是专注于一件事的研究,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从面相分析来看,是观星师。观测天象,制定历法,不违农时,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以文人之躯抵御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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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身死殉国。而你,出生于学术世家,继承了先辈的能力,是个天文学家。正是因为你的家人投身学术,为科学现身,所以一直以来,你的生活简单干净,毕竟与知识打交道可比与人打交道更容易。”
这女子太阳穴凹陷,性格沉静单纯,很容易财色两空。
“从你满面红光来看,你要结婚了。三年前你在一场宴会中认识了他,那人幽默风趣,在生活中处处给你制造惊喜,纯粹简单的你爱上潇洒才子,简直就是小说般的故事。”
“浅尝风的味道”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面颊布满了红霞,“这也太神奇了!都说准了!我祖上是前朝宫庭司天台的官员,我的祖父母与父母在学术界小有名气。我如今还在读博,将来确实会从事学术研究。”
她从未在社交平台上发任何信息,从网上也找不到自己家庭的具体信息!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我也即将组建自己的家庭。”提及爱人,她双眸亮晶晶的,肉眼可见的幸福之态。
【不会是历史书上提过的那个家族吧!】
【你们也信!这就是个托】
【有点意思,就算是演员我也爱看】
予华轻呼出一口气,斟酌道:“你我萍水相逢,原本应该说声‘恭喜’,但你的祖先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也不忍心让他们的后人遭受无妄之灾。
简而言之,你的男朋友把你,甚至是你的家庭当做跳板,等你们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一脚踹飞。你的家庭把他扶持到高位后,他并没有心存感激,反而认为自己寄人篱下,受尽苦楚,于是开始了对你父母的报复。
你的父亲在一次实验中吸入毒气,意外死去,而破坏实验器材的人就是你的男朋友;
你的母亲被举报实验造假,卖国求荣,老夫人高傲一生,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跳楼自杀。
而你,早就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在父母死后更是把他当做了唯一的依靠,殊不知他让你生下五六个孩子不是爱你,而是他的繁衍本能和遮羞布。最后,你死在产房里,殊不知产房外,是你的男朋友和他男朋友恩爱缠绵,”
“浅尝晚饭的味道”的脸唰地白了,“你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这女子的教养不错,予华心道,在幸福时刻被人泼冷水,虽然生气却没破口大骂真是有涵养。
她的朋友就没那么好脾气了,转过镜头,讥讽道:“说话要有凭证,祸从口出的到底懂不懂?你看她温温柔柔好欺负是不是?我可不是吃素的!”
评论区骂她“故弄玄虚”的弹幕如潮水般涌现出来。
予华对自己的能力一清二楚,论修为,那些人间的修仙世家随便一个小修士都能碾压自己,但是玄术就不一样了,她很有信心,曾在三生石边给人测算前尘往事,从未有误。
“你要不问问他在哪,在做什么?”
“浅尝晚风的味道”强忍住内心的愤懑,做了几个深呼吸,拨通了男朋友的电话。
“滴——滴——”
电话打通了,然而没人接听。
就在挂断的前一秒,电话被人接通,另一头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亲爱的,怎么啦,我刚趁做实验的空出来上了个厕所,没带手机,幸好赶回来了,不然就错过宝贝的电话啦!”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眼眶的泪珠滑落,她抑制住哭腔。
男人安慰她道:“我也想宝贝了,但你知道,现在是实验的关键阶段,我想赶紧出结果发表,不能辜负老师给我的数据。这段时间就辛苦宝宝独守空房了,mua~”
简单聊了几句,“浅尝晚风的味道”挂掉电话,认命般闭上眼睛,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睁眼厉声道:“他竟然骗我!”
7. 第 7 章
“我很爱他,对他的习惯、作息了如指掌,或许比他本人还清楚。他是一个执着的人,在实验过程中绝对不会离开,无论实验成功与否,他会一直盯着,甚至会少喝水,就是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
这个习惯已经成了个心理疾病,我还劝过他去看心理医生,每次他都推诿不肯。”
所以我可以肯定,他根本就不在实验室!”
“浅尝晚风的味道”不愿意相信予华说的话是真的,可男朋友确实在撒谎,她心中越发不安。
猜到了她的心思,予华灵光一闪,或许能让事情更加有趣。
透过手机屏幕,她接着目不转睛盯着她,用一种近乎诱惑的语气道:“想着你的男朋友,告诉我你心底浮现的数字。”
“浅尝风的味道”被她的眼神感染,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这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124,那个数字是124。”
12月4日,这个数字对于她而言极具纪念意义。他们是在三年前12月4日学校举办的联谊会上认识,在一年前的12月4日,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而在今年的12月4日,他们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屏幕另一端的予华捡起地上几个树枝,根据数字,摆出了一个卦,“这是六十四卦中的一个,它的全称是‘雷山小过’,有下位者僭越的象法,此卦五爻发动,在卦辞中,五爻表现的是‘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一个阴谋已经成形,就等时机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你报骗财骗色是他早就预谋好的,所有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予华挑破窗户纸。
【我找度娘了,上面根本没有主播说的含义】
【诈骗主播,看你这模样就不像好人】
【虽然我觉得主播是神棍,但也没必要人身攻击】
……
予华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正西方向十公里的位置,十三楼,应该有个房屋。”她心中不忿,谁家好东西放在搜索引擎上啊!好东西都在各大修仙宗门的秘境里!
“那是我的婚房。”她抢白道。
予华颔首,“要不你现在去看看呢,说不定新房里有惊喜。”
【小姐姐快去,说得这么玄乎,让现实打烂她的脸】
【真搞笑,人家明显就是幸福美满人生,主播把人一家诅咒了个遍,每个人都没好下场?笑发财了】
【太能忽悠了,不带货卖保健品可惜了】
“浅尝晚风的味道”撑着桌子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她紧咬下唇,从唇间挤出几个字,“如果你说错了,必须公开道歉!”
她的朋友扶住她,抢过手机,冷冷道:“主播,如果你敢逗我们玩,我不会放过你!”
予华颔首,继续说,“你的朋友,就是你身边这位,印堂黑气郁结,黑气绵延至驿马宫,你最近有出游的打算,我的建议是别去,去的时候完完整整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缺胳膊断腿。按照原有的命运轨迹,如果不是你残疾了,‘浅尝晚风的味道’最后也不至于落得无依无靠,抑郁致死的下场。”
——
“浅尝晚风的味道”的新房就在大学旁边,地段很好,开车十多分钟的路程。
她拿出钥匙,手止不住地颤抖,要相信他有隐情,她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走进已经装修好的大平层,她曾经一遍遍设计布局,不止一次幻想过要怎样装饰自己的婚房,可看着主卧的暖光,她的心如坠冰窖,脑海里一片空白,双腿却不自觉靠近卧室。
房子被放着散味,屋内的人根本想不到深夜有人前来,因此卧室的门并未关严实,露处一条窄缝。
透过门缝,“浅尝晚风的地方”看到了此生最不堪入目的场景:装饰温馨的房间里,床下是杂乱的遗物,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交叠在一起,床榻“咯吱”声与男人的喘|息|此起彼伏,一切都在提醒她这里是怎样一场“激战”。
自己的爱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露出似是痛苦,实则享受沉迷的表情。
房中隐隐传来二人的谈话。
“她会信你说的吗?”
“她蠢得要死,根本不会多想,就算多想了又怎么样,哄两句就好了。她家传统又死板,等我们领证结婚,即便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一家人还会帮我们瞒着!而且她父母那么大年纪,将来他们在学术界的一切,不都是我们的吗。以后让她多生几个,咱们都后继有人!”
在自己的婚房中,自己精心布置的房间里,挑了两个月的床榻上,自己的男人与另一个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令她作呕。
“浅尝晚风的地方”胃里翻江倒海,推开好友,疾步离开新房,她一路奔跑,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胃里的恶心再也止不住,“哇——”吐了一地。
脑海里有什么影子闪过,那个男人,就是父亲今年新招进实验室的学生!正是渣男引荐!
好友追了上来,厉声道:“放心,我留了证据,凭咱们两家的能力,怎么着也让渣男生不如死!主播,我会去验证你说的话!”
【我艹,好恶心,我反正是信了,怎么可能有人演这个,主播有点东西】
【小姐姐一家好可怜,被渣男吃干抹净,辜负真心的人该吞一万根银针!qtmd臭渣男,不得好死!!!】
【这托,下的血本也太大了,就算是演员,这演技不去评奥斯卡可惜了】
约莫一刻钟后,“浅尝晚风的味道”出现在直播间,一口气投了十几个嘉年华,满屏绚烂的特效后,她眼角泛红,身上温柔的气质多了几分凌冽,“谢谢主播,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人还被蒙在鼓里,你救了我们一家。接下来的事,一定非常精彩。”
她不内耗就好,予华呼出一口气,语气轻松,“是你几代人的奉献,累积下来的功德,所以你我今天有缘相遇,你也能看清阴谋,悬崖勒马。”
“浅尝晚风的味道”和朋友又连声道谢,接着断开了连线,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她身上的金光变淡,一部分进入了予华的身体。
经过现场抓|奸后,直播间人数猛增到四百多人,虽然很多质疑,但也开始有少数声音在为她说话。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烛火有些暗淡,她顺手剪下烛花,殿内又明亮起来,“今天有三个名额,现在还剩下两个,会有幸运儿诞生吗,我也很期待。”
看来直播是真赚钱,这样也好,至少能保证很快就能给城隍庙通上电。还是现代人生活好,蜡烛怎么能跟LED灯的亮度比。
【这个主播跟忘川一个巡使长得好像啊】
评论区几道阴气闪过。
什么情况,是地府的现代鬼连上网了?
她虽然是古代鬼,但因为是巡使的缘故,跟现代鬼关系也不错。在地府,手机是个紧俏货,地府并不生产,只有部分死前抓着手机不放,跟手机一块火化的现代鬼才有,黑白无常说过,这些都是重度网瘾患者。
但地府只有轮回王的肃英宫才有一条网线,网络肯定不如阳间流畅,现代鬼要想上网,就只有等每天子时至寅时才能上上网。
【哪位巡使,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前两年,总是忽悠鬼去投胎的那个,找的阳间父母把鬼恶心坏了!】
予华不禁汗颜,她平时在众鬼眼中就是这种形象?再说了,这不是忽悠,是劝说!劝说鬼投胎是轮回王给每个阴差下达的命令,他们都有固定的KPI,她敢不执行吗。
她忙活了一个月,就一个女鬼支持工作,结果7个月后,那女鬼又回来了。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女鬼骂骂咧咧回来,在忘川边上骂了三个月才完事。
她向负责勾魂的无常打听,才知道是父母重男轻女,胎儿都七个月了,还是给打了。
那对夫妻,是自己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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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很久的博士夫妻。
现代鬼告诉她博士是人间的最高学历,就是读了很多很多书,她想着读书能够明智,他们一定会是好父母,真是没想到,跟溺女婴的古代鬼一样,不是好东西。
为这事,她愧疚难当,没脸去见那女鬼,只敢暗地里照顾她。
【“苔花”申请连线】
“苔花”没有露面,“主播你好,我不愿意露面,出生日期已经发到您的后台了。”
予华打开后台,定睛看着出生日期,在脑海里自动转换成八字排列,分析五行作用,只需片刻,她便看出了“苔花”的性格,原生家庭以及未来,“坤造,日元为己土,身弱,比劫重重,正印高悬。”
“苔花”平静的声音透过手机屏幕,如炎夏清溪般淌进众人的耳中,清爽宜人,“主播,可以不用术语吗,我学识浅薄,不能理解您的意思。”
就是这个味!
予华给自己鼓掌,比劫正印强而有力且为忌神的人就是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极高的道德品质和内涵修养。对自己一个陌生人也能礼貌相待。
“你出生在夏国南方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是家中长姐,你应该有七个妹妹,一个弟弟。二妹妹被送人,三妹妹生病父母不愿医治而夭折。”
“大部分情况是对的,但是我只有四个妹妹,其中还送养了一个。”
“那是因为还有三个压根没被生下来。”予华想起枉死城中的婴灵,一时间没控制好语气。枉死城中,女婴占九成。其中,绝大部分是堕胎而死,还有一部分是溺杀。
“从小你就很聪明,善于察言观色,懂得自己的处境,正是因为聪明,从小成绩就是年纪第一,以此换取了读书的机会,四岁起洗衣做饭干农活,十三岁时发烧,头磕道锄头上,差点死了,现在右眼角有一道伤疤,十八岁后没花过也不敢花家里的钱,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凑齐了上学开支。忍让是你前三十年的生存规则。
你太正了,过于板正,不够风情万种,眼里永远是空灵平静的,从来没有失控的时候,提供的情绪价值太少,等你说解决方法的时候朋友已经没兴趣了,所以你的异性缘和朋友不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都是小事,你有丰富的精神世界,不需要其他无意义社交来占用你的精力。
比劫重重还有一个重要的现实象法,你的兄弟姊妹很多,父母对你的关注最少,应该说你这一生父母缘分十分浅薄。比劫和正印作为忌神,对你的人生也是起负面作用,用现在的话说,叫拖后腿。
比劫也是朋友,古话说水至清则无鱼,由于你道德水平太高,所以很容易招小人,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工作上被小人妒忌,偏偏你太正经了,你明知道有人使绊子,却不愿意用阴谋诡计报复。可对于小人来说,触犯法律的事他们不干,但背地里恶心你的本事不少。
我还挺佩服你这样的人,放古代必定是个正人君子。”
屏幕那头的“苔花”沉默了许久,“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愿意回忆。如果不是您提起,或许我已经忘了吧。”
压抑着的哭腔,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幼年的创伤始终是一道疤,它不痛了,可即便是看着它,幼年的痛苦回忆也会填满脑海。
“从你的八字来看,你的月柱、日柱以及时柱运势呈逐步上升趋势,也就是说会过得越来越好,你是一个在痛苦中开出花来的人,把过往的磨难都转化成了指导未来的经验。
我想起了一句诗,很适合你,你的网名可能也是由此而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你的未来也会如牡丹一样华贵美好。”
“谢……”
予华打断她的道谢,丢下一个大雷,“虽然你的人生是上升趋势,但在你二十四岁,癸亥月,甲寅日的时候有一个大劫,这个劫难导致你十年内萎靡不振,穷困潦倒。”
她打开日历,贴心地提示,“也就是明天。”
8. 第 8 章
“明天?明天能有什么事呢?”
予华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文曲入宫,是学业上的事。你有一篇期刊,明天要发表。”
“没有啊。”“苔花”仔细回忆,“学校硕士毕业要求中,有一项是发表一篇国家级期刊的文章,搞学术的朋友可能知道,写好一篇国家级期刊,加上投稿,按编辑要求修改,前前后后差不多三年时间。我的文章还在修改阶段,导师和编辑认为还没达到发表的要求。
不好意思,我接一个电话。”
很快,“苔花”的声音传来,“博主,您真是神仙!编辑刚来电话,说文章改得很好,可以发表了!”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激动和轻松,予华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你要不跟编辑确认一下作者信息呢?”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苔花”的嗓音不自觉颤抖。
予华尽量用轻缓的声音说出残酷的事实,“八字是命,由它推演的流年是运,在这一年的这一天,你的印星分叉,形象地说就是你的印星主要不是帮你,而是帮你旁边的比劫,即你的同门。
这就好比,你的印星是一棵大树,但你不是这棵树最大的枝桠,分不到最多的营养。可这分明的你的印星,所以你被算计了,体现在现实中便是,他人窃取了你的学术成果。
水至清则无鱼,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生活,你总是严于律己,并非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高道德感,所以你招小人。
这次的事情,即便告诉你,或许也没用。你的导师,偏心你的师弟,不仅把你的实验数据给了他,而且跟出版社打好招呼,你发的文章,让师弟作为第一作者,导师是第二作者。
如果你默认此事,那么推迟毕业,如果你现在找出版社确认作者信息,那么会得罪导师,也难毕业。”予华叹了口气,这是导师制度的问题,“苔花”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谁让我是软柿子呢。”“苔花”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最开始,我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导师对我总没好脸色,后来无数次对比,我才明白,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而是因为我不是男生,也不会说话讨导师欢心,农民家庭,没钱没人脉。
在师门中,我的定位就是老黄牛。任劳任怨,不敢懈怠。但是现在,我想换个活法。
我今天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内心莫名地慌张,总忍不住玩手机,后来也是无意间点开您的直播间,或许上天还是眷顾我的。主播,谢谢您。”
“苔花”退出了直播间,予华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但在她原有的人生轨迹中,因为忍气吞声而被小人针对的命运已经逐渐更改,此后的路,她一定会更加顺畅。
今夜注定是“苔花”的不眠之夜,直播间四百多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小姐姐也太惨了,怎么选都要付出代价,导师凭什么这么大权利!】
【估计她老师想把她留下来继续干活,不然怎么是老黄牛呢】
【曝光无良导师!】
【盲猜导师是女的,那种中年老师,爱男,婚姻生活破裂,事业高升无望,小心眼,就是这德行,看不惯女学生,喜欢调皮捣蛋的男生】
【就我注意到编辑半夜还在加班吗?】
……
今日的KPI是三个人,照这样下去,很快就完成了。
果不其然,“苔花”刚结束连线,“暴富小赵”申请连线。
“暴富小赵”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一头微卷的黑发,圆脸圆眼,笑眯眯地看着予华。
这人周身弥漫着血气,这是有命案在身的或者是长期接触嗜杀之辈导致的。她观其面相,“暴富小赵”是个良善之辈,所以他跟谁待在一起?
“主播你好,我想问工作。”提到工作,小赵的眼睛异常明亮,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予华关掉麦克风,同金元宝低语几句,随后从面相分析小赵的命运,“你太阳穴和山根轻微凹陷,父母宫长黑斑,是原生家庭艰难的象征。
你三岁丧母,九岁丧父,由祖父母抚养长大。你是个好孩子,懂得感恩,对祖父母非常孝顺,从不贪玩,祖父母干农活你就跟在身边帮忙。小时候成绩平平,为人和善又仗义,喜欢结交朋友,被朋友坑过不少,也得到过朋友的帮助,度过了许多难关。
大学毕业后就业形势艰难,你没有工作,用攒下的钱回家开果园,希望带动家乡发展,三年后赔了个精光。你做梦都想改善家庭情况,想让操劳一生的祖父母过上好日子,做过不少尝试,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小赵的眼睛逐渐瞪大,嘴巴也张成了“0”,“看来我是得不到这一百万了。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你算错了。主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新找了一个工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更想知道能不能赚钱。”
予华已经把他的现状摸得清清楚楚,“会啊,这真是个好工作,没有风吹日晒,就坐办公室,冬暖夏凉,环境好得不得了。而且你聪明,有干劲,能很快适应公司的环境。我算出来你要不了多久就能还清债务,给家里买上大房子,治好祖母的白内障和祖父的老寒腿。”
她把车轱辘话来回说,此时小赵没心没肺,乐得嘴巴咧到脑后,直播间里的观众却不是吃素的,纷纷议论她一味讨好粉丝。
【太假了吧,什么工作能三年买大房子,小赵介绍给我,我给你当牛做马】
【主播完全就是枉顾事实,忽悠人家,跟骗人买保险的有什么区别#鄙视#】
【看不下去了,前半截说得人模人样,这会反反复复说这工作有什么好,那主播怎么不去,还在半夜辛苦直播】
“这是事实,我跟小赵素昧平生,谈不上讨好他。”予华笑着解释。
“咦,外面有声响。”小赵向她道别,“谢谢主播的测算,我去看看,拜拜。”
予华先开口拦住他,“或许你可以等等,因为警察叔叔很快就会敲响你的房门,询问你为什么要跟诈骗团伙搞到一起。”
“啊?什么意思。”
果然,门被敲响,小赵透过猫眼去看,是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
警察半夜查房啊?小赵心道,不对啊,查房为什么要带枪,这酒店级别这么高吗?
他不敢耽误,急忙打开房门。
警察正色道:“你好,彩云市公安局,经人举报你被诈骗团伙挟持,请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小赵目瞪口呆,“谁,什么诈骗团伙,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
正当他诧异之时,警察从隔壁房中押解出七八个男人,原本出去找乐子的同屋伙伴也带上了手铐。
被抓的人中,一半的人都生得凶神恶煞,那一双双眼睛,面露凶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给人开膛破肚。
警察将小赵带走,他自然退出了直播间。
予华看着吵得沸沸扬扬的直播间,开口解释:“刚才正是我的管理员报的警。小赵的堂兄是电诈集团的猎头,专门在家乡物色那些渴望挣钱又没有门路的人。小赵是他早就物色好的猎物,这个猎头搞坏了果子,导致果园亏本,小赵只能出去找工作挣钱,正中他的下怀。
他苦心劝说小赵,又在亲戚面前展现自己的经济实力,小赵毫无防备就相信了他。跟着他来到了南方。结果一车十三个人,七个托,剩下六个都是被他们骗来的。
甚至于这个酒店,都是他们的窝点,小赵的房间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如果警察查查这个酒店,就知道这里莫名失踪了多少人。”
如果小赵真的出国,等着他的就是进入电诈园区,被虐待殴打,只能去骗人。三年后,他试着找机会逃跑,结果整个镇子的人,包括警察都是诈骗集团的同谋,他被抓住后遭到更加变态的虐待,尸首分离,死状凄惨。
就在他死后的十年里,他的祖父母瞎的瞎,瘸的瘸,孤苦无依,先后离世。祖母去世的时候尸体在家中都臭了才被邻居发现。
至于刚才戴手铐的伙伴,那是去红灯区找乐子,涉嫌嫖||娼被抓。
评论区一片哗然。
【太离谱了吧,可那是真警察啊,让我缓缓】
【冒充警察违法,看来主播确实有点真东西】
【搞笑,后面的事都是你随口一说,谁知道真假】
……
快到丑时了,予华向观众道别。
下播。
“大人,您太厉害了!”金元宝把后台数据翻来覆去看,“第一次开播数据就这么好,您简直是天生直播圣体。”
“不过是利用了大家的猎奇心理。”她提醒金元宝,“叫我予华就好,看现在的数据,我更加肯定可以在三个月内拿回你的寿命。但是在这三个月内,你要时刻注意生命安全,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
金元宝当即紧张起来,“我还会有危险?我的寿命已经没了,他们找我能有什么事。”
“真是和平年代的孩子,没经历过修仙界的残酷。”花满蹊不知何时来到桌前,俯首查看直播收入,“你父母执意带出尸体,不愿火化,始作俑者难道会安心?再者,他们见你还活蹦乱跳,肯定会起疑心。”
“小友,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花满蹊仰头看着破烂透风的屋顶,“就连你的父母,也要多加小心。”
金元宝吓得吞了吞口水,“我,我知道了。”
秋风吹散乌云,漆黑的天幕上几颗星子闪烁,金元宝回酒店休息,花满蹊悄无声息消失,她正准备拾掇乱糟糟的大殿,黑七身披寒露,牵着四个鬼魂进来,调侃道:“完事了?怎么样,有没有观众来线下揍你。”
“让你失望啦。”予华仔细检查带来的魂魄,没有异常,“一切顺利!”
黑七轻哼,“靖州的走阴人真是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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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分派下去的任务,个个找理由推脱。尤其是那几个姓侯的,没大没小,玩忽职守,到手的魂魄都跑了。既然阴差够用,还要走阴人做什么!”
她凝神沉思,劝慰他道:“走阴人是世袭制度,不得废弃,这是初代冥王就有的规定。谁都不能随意更改。”
黑七没说什么,他要把今天的阴魂送去地府受审。
予华绕城隍庙转了一圈,瑶阳市人称这里是鬼庙,应该是鬼魂聚集,然而阴差失职,没有把他们送往地府的缘故。鬼一多,阴气森森,沾上了就容易倒霉。这些鬼潇洒惯了,总出来捉弄过路人。
久而久之,瑶阳人对城隍庙敬而远之了。
既然她来了,那就得肃清弊病!
说干就干,予华把城隍庙周边大大小小的鬼收拢起来,让黑七打包送去地府。
送走周围的孤魂野鬼,她也不需要休息,正好把破城隍庙打扫一番。她有预感,或许将来有人感谢自己,从而来城隍庙上香呢。
这破破烂烂,挂满蜘蛛网的城隍庙怎么也不像正经地方。
城隍庙不小,直到午时,她才把堪堪清扫一遍。
“大人,大人!你看热搜!”金元宝拿着手机飞奔进来,激动得不知所措。
#A大某院硕博联名举报导师偷税漏税#
#装修工人误入偷情现场被吓晕#
#彩云市警方抓获电诈团伙#
仔细一看,下面的评论也有许多提到了自己:
【就是昨晚逍遥游直播连线的后续!一定是!】
【这也太神了,我反正是信了,否则一个小主播,怎么能撬动平台热搜,还爆了】
【第一个小姐姐太可怜了,渣男去死!幸好遇见了瑶阳城隍,才避免骗财骗色】
【第二个小姐姐真牛,打破忍受顺从的本能,直接整个大的,举报导师偷税漏税,你不要我好过,我也不要你好活,进去吧你!】
【所以昨晚第三个直播是真的?主播不可能找警方来演戏吧】
甚至有许多网友顺着网线找到自己的直播账号,纷纷留言,
【主播今晚还播吗】
【顺着热搜过来的,主播有网上说的那么神吗】
【我之前在太清宫学习过,我能证明主播的六爻起卦法绝对真实】
……
她从来没有得到那么多关注,一时间有些不自在,粗略把评论区扫了一遍,把手机还给金元宝。
“大人,不,予华,咱们去把身份证银行卡办了,而且您或许也需要一部智能手机。”金元宝揉着乱发,“我家里已经打好招呼了。”
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
她没有出生证明,也没有被福利院收养,在这个自古以来户籍制度管理严格的国家,要办理身份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种事对于金家来说,确实轻而易举。
到了派出所门口,花满蹊却已经在那里等着,“好像没有予这个姓,你得想个姓氏。”
姓氏吗?
一段朦胧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似乎有个身影,笑盈盈看着她,说着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清,“姬?”
花满蹊神色一顿,长眉轻挑,“一个修仙界常识,云梦泽周氏,原本就是姬姓。”
金元宝嘴快,“原来应该是云梦泽姬氏,那他们为什么改姓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予华不想跟周氏扯上关系,“姓林吧,我喜欢植物。”
很快,独属于她的身份证诞生。
“林予华”,这名字不错。
有了身份证,才能办理银行卡,在拿到银行卡后十分钟,卡中有了八位数的存款,她通过金氏基金会,捐掉了大半,只剩下两百元供自己日常所需。
予华最感兴趣的还是手机,一个小小的方块,竟然有许多玩法。她立刻给自己点了一堆零食,理论上能送货上门,但外卖小哥看到收货地址,没有一个接单。
“予华,这是我哥找人设计的修缮方案,你看看。”城隍大人不接受他家的酬谢没关系,他们可以从地区地方报答她。金元宝觉得现在大众对城隍庙避而远之都不是事,有了予华,将来肯定会成热门景点。
这么好?!予华咂舌,真不愧是有钱人。
金家给的也太多了。
她选了最适合城隍庙修缮的方案,最大限度保留城隍庙原有布局。施工队在当天下午就来了,原本他们听说是鬼庙,一个个都在推诿,架不住金家给得太多了!
“您就是城隍庙的管理人员吧,我是施工队的老张。”
老张面色黝黑,双手布满老茧,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就是见着她说话走路都不怎么自然。
他怕她。
予华心底好笑,想不到鬼庙的名头这么响亮。
不过,老张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魂魄气息是怎么回事。
9. 第 9 章
魂魄很淡,聚集的位置……
老张的子女宫。
予华肯定地问,“你家里的小孩夜啼不止,三天两头生病?”
“你怎么知道?”老张诧异不已,虽然在瑶阳活了大半辈子,但自己毕竟是个小人物,应该不会有人专门调查自家吧。
予华没说什么,把剩下的两枚钉魂针送给老张,嘱咐道:“让小孩贴身带着。如果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了。”
老张不明所以看着手上两颗银色钉子,抬头才发现刚才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他怎么觉得这地阴森森的,冷地离谱。他甩甩头,专心投入修缮工作,很快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
予华说明工作时间八小时,下午五点,老张和工人们收拾回家。
夜晚,小孙子啼哭不已,大小医院,中医西医都跑遍了,什么庙都拜遍了,就是没用。孩子每天晚上必哭闹,嗓子都哭坏了。
老张拿着布娃娃,手足无措地站在妻子身后哄孙子,忽然鬼使神差摸到了两颗钉子,想起那个女孩说的话,他干脆死马当活马医,跟妻子说了钉子的来历。
“有这么邪性?”妻子周琼英盯着老张的手,那钉子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幽光,怪吓人的。
“爸,妈,你们肯定又被骗了,都说了这是封建迷信!”
小张抱过孩子踱步,此时他蓬头垢面,眼下青黑,憔悴了不少。
儿媳妇却开口了,“试试呗,反正是放孩子身边,能有什么伤害。”
就在钉子靠近孩子的刹那,哭闹的孩子瞬间安静下来,随着小张的轻轻晃动,很快睡着了。
一家人面面相觑,这太不可思议了。
儿媳率先开口,“明天,我们是不是得去感谢一下人家?”
老张一锤定音,“鬼庙,不是,城隍庙正在修缮,乱糟糟的,我想管理人员不会愿意现在有人去上香。我先明天去感谢她,等修缮好了咱们一家人再去上香!”
——
晚上九点,“逍遥游”准时开播。
“各位观众朋友,今晚还是老规矩,一个嘉年华连线,我算错了,一百万归你。”
【主播你是我的神!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忠实粉丝!昨晚第一个姐姐的男朋友,就是我们学院的博士师兄!今天学校都传疯了,他的导师是有名的工作狂,今天实验室直接停工。他现在名声臭了,学术圈直接封杀此人,知网和权威期刊官网已经下架了他的文章!还有他那个出轨对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也听师姐说了,真看不出来,长得人模人样,国奖获得者,各种项目拿到手软的学神师兄竟然是这种人!我的三观碎成了渣渣】
【同一个大学,同样的惊天大瓜竟然有两个!你们一定想不到,渣男与昨天晚上最后那个小姐姐的导师都是一个学校的。偷税漏税,证据确凿,那个学院的领导已经被帽子叔叔带去协助调查了。】
……
直播间的每一条评论她都会认真看,突然一条的评论闯进了她的视野。
【主播是在庙里直播吗】
她清楚地看到这条评论泛着血色。
阴气诞生的征兆。
这是人潜意识地求救。一个人有自己的行为特征,当人在遇到危险前,会有奇怪的举动,这些举动与他平时的行为大相径庭。
比如一个勤俭节约的人突然跑到大街上撒钱,极其离谱且反常。
而这样的举动恰恰是人潜意识的求救行为。
他们希望有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挽救自己的生命。
“这位名叫‘小兔子乖乖’的朋友,方便跟我连线吗?”予华决定做点什么,或许能救下一条命。‘小兔子乖乖’发了一条评论后就开始潜水,予华又试探着问:“或者在后台把生辰八字或者发给我一下,可以吗?”
在等待的间隙,予华用心法去感受‘小兔子乖乖’的评论。
心法与技法是占卜的两个方法,简单来说,心法是感觉,是第六感,技法是理论,就像1+1=2一样,绝对存在,不可更改。
修士,是上古时期对修仙人的称呼,修士只是一个大类,包含剑修,丹修等等,五花八门的修行方式,其中的玄修在现代演变成了玄师。
占卜,或者说山医命相卜,玄门五术,仅仅是玄师诸多技能中的一项。
技法是珍贵且神秘的知识,是祖辈、师长世代积攒,是秘籍,是孤本,需要家族或者宗门代代相传,只有属于其家族、宗门的人才有资格学习。这也是世间散修大多不懂占卜的原因,他们只有投靠了某个家族、宗门,得到师长的允许,才能学习占卜。
但是心法不一样,心法不需要大量学习,练习,仅凭感觉就能预知未来。有的玄师天生心法强大,看一个字,一句话便可进行占卜,且极其精准。
有的玄师懂技法,但不懂心法,故而只能一板一眼分析八字、卦象中的五行、生克、相旺关系来进行占卜。心法强大却不懂技法的玄师,能灵活占卜,却说不出其中的道理。
予华恰好是懂技法,且心法强大的修士。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技法从何而来,好像生来就在脑海里了。
“主播,我不方便发生辰八字和照片,也,也不愿意连线。不好意思。”
‘小兔子乖乖’又发了一条评论。
“这样呀,那好吧。”看来这是一个内向腼腆的小姑娘,她也不强迫人家。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玄师,束手无策是不可能存在的。
“那你身边有树叶子吗,或者书本也可以。”
屏幕中,女子眉眼干净,目光温和,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像是一盏等候疲劳旅人归家的明灯,温馨,带着暖意。
‘小兔子乖乖’怦怦直跳的心慢慢被这声音安抚,“反正也不会暴露隐私,试试好了,看主播能干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复:有叶子。
不排斥就好,予华松了口气,她真怕‘小兔子乖乖’不愿意配合,“摘取六片叶子,握在掌心,静心片刻,然后将所有的叶子扔出去。最后,照下叶子在地上呈现的状态,把图片发给我。”
这是最简单的六爻起卦方法,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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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就交给天意。
很快,评论区出现了一张图片,图片中间亮,四周黑,看就是在路灯下照的。
予华看着图片,心瞬间凉了半截。果然与她用心法所看到场景的别无二致。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是没想到忽悠人的说辞吗(狗头)】
【搞得神神秘秘的,就这???】
“从你抛的叶子起卦,得卦‘天雷无妄’,也就是所谓的‘无妄’卦。乾为天,五行属金;震为雷,五行属木。‘小兔子乖乖’出生在夏国的西部地区,在家附近,应该有一个冶炼金属的工厂,从刺客环境来看,是钢铁,‘小兔子乖乖’家的西北方向有一个炼钢厂。
成年后你来到东部地区工作,工作与文书、文职相关。你所住的地方植被茂密,甚至你周围的邻居都是花草爱好者。综合来看,你出生在钰城,工作在杨州。
金木相克,原生家庭多争吵。从六亲来看,你的父母极其重视学习成绩,对你的管束非常严格,你在十五岁那年第一次离家出走,警察前脚把你送回家,你的父母后脚就对开始对你进行言语暴力。血亲伤人,最为致命,在十多年的压抑中,你患上了抑郁症。至到高考结束,你偷偷更改了父母为你填写的志愿,来到了距离家乡两千多公里的东部地区。在大学两年,你的抑郁症才痊愈。”
“小兔子乖乖”惊讶不已,打字的手都在不自觉颤抖,“天哪,你是神仙吗,说得全部正确!!!我的父母就是钰城炼钢厂的工人,因为学历不够,身边的人步步高升,他们却错过每一个晋升机会,所以对我的学业要求特别高。
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从来没断过。考得好的时候,父母才会给我个好脸色,一旦考得不好,他们不仅会打我骂我,甚至辱骂我,还会相互指责对方没有教好孩子,家里总是鸡飞狗跳。但我偏偏不是学习的料,明明很努力了,每天睡四五个小时,可分数就是涨不上去。
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逃离那个家,于是偷偷改了父母填的志愿,填的所有学校都在东边。”
【这不会是托吧】
“没有没有”,她手足无措地反驳,“我从来没有关注过主播,今天是意外点进来的。”
她立刻申请连线,镜头后面,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小姑娘,手机里,声音断断续续,“主播,你不会跟踪调查我了吧!”
“不好意思,我刚进电梯,信号不太好。”
这些对予华来说,小菜一碟,“我们素不相识。”
“我算是服了。”女孩一边在包里掏钥匙,一边急切地问,“主播,你还看出了什么?可以给我未来的职业发展给点建议吗,我是个编辑,现在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很迷茫。”
予华的眉头轻轻拧起,在‘小兔子乖乖’掏出钥匙,即将开门的刹那,压低声线,用尽量柔和的语气,一字一顿,“我建议你别开门,不要回家。”
“小兔子乖乖”拿钥匙的手猛地顿住,有些茫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会死。”
10. 第 10 章
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语气,努力用一种平和的声音说出来,真怕吓着小姑娘,“那是个聪明绝顶却穷凶极恶之人,而且他应该察觉你回家了,你应该想想怎么不惹他注意逃走。”
【演的吧,跟真的似的】
【真这么神?感觉‘小兔子乖乖’不像会演戏的?怎么办,我有点相信了】
【我跟玄师打过交道,主播绝对是骗子,世界上不可能有玄师算到这种程度】
【那是因为你昨晚不在】
【管理员金元宝:你怎么知道没有,我亲眼见证过主播的本事,我相信主播!】
霎时,‘小白兔乖乖’头脑一片空白,腿脚不听使唤地颤抖,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刑侦剧,鬼怪小说的画面一帧一帧从眼前飘过,明明已经忘记的情节从未如此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好像在恍惚间看到阴森森的过道里,死神拿着镰刀等着收割自己的灵魂。
我要死了,里面是变态杀人狂,还是恶鬼妖魔?我这么普通,为什么要找上我?
她麻木地盯着直播间弹幕,不知道该怎么办。刷屏的嘲讽弹幕中也有人给她想办法。
短短三秒的思索,却好像过了三十年。
插进锁里的钥匙还没开始转动,门外,女孩凄厉哭喊的声音如晴天霹雳,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这个方案我都改了五遍,早上客户明明很满意,怎么现在又有问题?还需要立刻修改,打工人的命不是命吗!”
电话那头似乎并不在意女孩的死活,冷静得可怕。
“我,我现在就去。”抽泣声随着女孩的远去逐渐消失。
“小白兔乖乖”不断按电梯,十楼,十一楼…她从未觉得等电梯如此漫长,像是过了一天一夜。算了,走楼梯!她不想干等着,这种滋味太要命。
转过墙角,楼道上放置了一个“正在维修”的立牌。
还是只能走电梯。
“十九楼!”终于到了!她迫不及待进去,看到电梯门慢慢闭上,她才送了一口气,正打算给主播报个平安,想起来电梯里没信号,只能作罢。
“砰——”电梯内的灯光突然熄灭,眼前一片漆黑,“怎么回事?”‘小兔子乖乖’努力克制不断冒出来的可怕想法,手忙脚乱打开手机灯光。
停电了,电梯也停留在原地。
不,不对劲,从她进来开始,电梯就没有动过!!!
她焦急地滑动手机屏幕,不断拨打报警电话,她知道在没有信号的电梯内根本打不通电话,却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
狭小的电梯内,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与急促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清晰可闻。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巧合,一切都是屋内的人搞出来的!
“小兔子乖乖”不知道,在她的声响消失后,屋里的男人放下杯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放下盛满花茶的杯子,那是一个粉色马克杯,上面有只可爱的小白猫图案。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按轻轻一按,整座公寓的电梯灯光瞬间熄灭,电梯陷入瘫痪,无法运行,停留在原地。
被发现了啊,可是我势在必得呢。
他的手从女孩衣物里抽出,放在鼻尖轻嗅,少女遗留的馨香钻进鼻腔,心底一阵悸动,他等不了了。
就在男人起身的刹那,手背突然刺痛。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竹叶青,正死死咬着他的手。阴冷濡湿的蛇缠上他的手臂,毒牙全部刺进男人的皮肤,似乎要把所有毒液注入他的体内。
“该死的畜生!”
男人立即伸出另一只手去抓竹叶青,然而毒发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他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闭眼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凶神恶煞的人,拿着铁链站在门口,用吃人的眼神瞪着自己。
——
“小兔子乖乖”瘫软在电梯里,就在她绝望之际,电梯外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窸窸窣窣,难道有一群变态?
电梯门被缓缓撬开,久违的光亮照了进来。眼睛在黑暗里太久,即便是微弱的灯光也受不了。她透过指缝,看到了一群身穿警服的人,他们逆着光,如救世主降临。
“警,警察叔叔,有变态啊!”‘小兔子乖乖’抱住一个警察的手,像是找到了支柱,拉着他们往自己家走去。
家门已经被打开,她看到从里面抬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她不躲在警察身后,不敢再看,怕晚上做噩梦。
“我们接到报警就立刻赶来了。”警察簇拥着“小兔子乖乖”离开公寓,“希望你可以跟我们去警局做个笔录。”
她一看时间,竟然才过去8分钟。
“警察同志,电梯坏了,楼梯也在维修,你们上来得真快。”
“我们走的楼梯。”
“?!”一阵寒气从心底涌起。
“小兔子乖乖”努力平复恐惧心情,不知道直播间已经炸开了锅。
【蹲了两晚,确认了,主播真有点东西,关注了】
【搞笑呢,谁知道这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
【看主播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就算是个玄师,也不可能跟神仙一样吧,看几片树叶子就预知未来?】
【那丫头印堂都黑得跟墨汁似的,有经验的鬼都知道,这是短命且死状极其难看的标志】
【我已经在鬼门关等着了,那变态一下来我就给兄弟们发消息】
尽管质疑声不断,却也有不少人为予华说话。吵吵闹闹的评论区,带有阴气的评论越来越多。
子时了,今晚的天空乌云密布,一丝光亮也无,带着秋意的天冷得刺骨,院落中的枯木被吹得簌簌作响,枯树枝猛地落下,惊起一片寒鸦。
空气中飘来几缕生人的气息。
似曾相识。
是当初在医院拦截他们的玄师。
来得可真快啊!
硬碰硬肯定打不过。
她立刻给金元宝发消息,黑七出去办事了,他是一个鬼修,对上这群玄师也只有挨打的份。
调整好神色,她对直播间的一千多人说道:“半夜十二点了,今天我带大家去一个新地图,害怕的朋友赶紧退出直播间哦。”
被激将法一激,直播间里的观众不减反增。
“接到朋友消息,他所在的医院太平间出现异响,据他所说,太平间里的尸体半夜会突然起身,跟僵尸一样,我这就去查看。地址,瑶阳市高级医院,出发。”
踏出城隍庙之际,金父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金元宝忙下来迎她。
“大人,我来拿直播的手机。”他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液,“真的来了?”
予华点点头。
“大人,我儿子的事,就拜托您了。”言语间,皆是为人父亲的殷切。
“我会尽力而为的。”修为太低,以前在地府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种任人摆布的日子真难过。
带着两个凡人,料那些玄师也不敢轻举妄动。伤害凡人是修士禁忌,会遭到天道惩罚。
深夜的瑶阳道路畅通,十多分钟后,他们在医院门口下了车。
果然好奇是人族的本性,她能感觉到,在医院附近有许多打量她的人。与玄师的凝视目光不同,这些人的目光只有好奇,没有丝毫的警告威胁之意。
有人来就更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玄师们只能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去。
到达太平间的路程非常顺利,她猜测这些玄师是刺探消息的,修为不高,类似于打手,所以不敢对他们做什么。
换成是巫阳,自己肯定栽了。
金元宝的尸体之前就在最靠西的房间里。
杨父打开房门,小心问道:“大人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没有。”予华陷入了迷茫,在房间里来回打量,难道线索就要在这里断了?
“这也太黑了,能看清楚什么。”金元宝摸索着找灯,却被什么绊倒。
予华指尖轻点,只听得“滋滋——”电流声响过,房间内灯光猛地亮起。
这是,直播间的评论同样精彩
【我艹,真是瑶阳高级医院的太平间,主播有点东西】
【要买通私立医院太容易了,有钱就行,主播有本事去公立医院搞这一出】
【买通?你说话前去查查资料吧,这家医院的建立者资产能绕地球七八圈。】
【大半夜的,主播还是小心点吧】
“这灯,好刺眼。”金元宝捂着眼睛吐槽。
这里都用来放尸体了,至于弄那么亮的灯吗,难不成亮灯是工作人员的心理安慰?
“之前元宝就被放在这。”金父走到屋子中间比划着。
“难道医院的水平已经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了?太平间这么空?”予华越发肯定这里边有猫腻。
还是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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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就这待遇?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不仅装修好,方位更好:坐北朝南,正东边的窗台上放了一棵枯木。
旁边墙上挂着一副农夫耕作的古画。
正南方放置了一张梨花木桌案,上面摆了两尊玉雕。靠东的玉雕看样子是位男性仙人,头戴玉冠,身着直裾长袍,手持长剑,身侧的玉树上站了九只三足鸟。
自古阴阳协调方为正道,男为阳,女为阴,那靠西的玉雕就应该是位仙子。她玉带束发,也是一袭直裾长袍,手持长剑,身侧的玉树枝叶间是一簇簇小花。
予华又看向正西方向,与东方生机盎然的景象截然相反,西边的桌案上放一个松树盆栽,那松树枝干挺拔,叶子苍翠,但叶片上已经逐渐枯黄。
旁边也挂了一副古画,画上是云海茫茫,旭日东升的景象。
正北方是一盏异常明亮的灯,墙上空无一物。
她感觉能隐隐约约看到真相,可眼前却好像隔着一层薄纱。
天空,太阳,大地,……他们组合在一起,很像一副自己曾经见过的场景。在纷飞的思绪中,她好像抓到了什么。
“金元宝,这是什么灯,阳间用得多吗?”
“LED灯喽,用途广泛,不稀奇。但是亮成这样的那就少见了,我也是第一次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明白了!
“哐当——”
屋外突然起风,吹开了窗户。
窗外树枝摇曳,仿佛厉鬼乱舞。
予华挡在金家父子身前,牢牢盯着窗外的异动。
“大,大人,没信号了。”金元宝脸色惨白,举着手机无措地看着她。
“把手机收起来,带你父亲走。”予华稳住心神,她绝对不能慌,
一股来自高阶修士的威压涌进屋内,大门立刻紧闭,看来谁也走不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人还未到,阴暗嘶哑的声音如潮水,强行灌入耳中。
熟悉的嚣张语气。
巫阳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一脸轻蔑,好似看蝼蚁看着他们。
予华对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却,“你派人去城隍庙,不是为了抓我们,是为了让我们以为陷入埋伏,误导我们先发制人,来到真正的陷进——太平间,你们不愿意引起恐慌,又想瓮中捉鬼。”
巫阳挑眉,“不算太蠢。”他给身后之人使了个眼色,所有玄师涌进屋子,将三人围困其中。
“大人,您带着元宝走,我,我去拦住他们,我没什么本事,还有一条命。”
说话间,金父抽出腰间别着的木棍,作势要往玄师身上打去。
“退后。”予华止住他的动作,与巫阳对视,眼神中毫无畏惧,“你要不先感觉下这里的气息。”
随即打了个响指,来自地府的阴气仿佛失去阻拦的浓雾,瞬间充斥整个医院。如果从远处看,会发现这座灯火辉煌的医院笼罩在黑雾之中。
“你使诈!”一个小玄师脸色大变,向巫阳求救,“长老,她找鬼把医院包围了。”
“错!”予华及时纠正他,“是劫持了这里的每一个凡人。”
她已经被盯上了,一进医院就会被发现,在城隍庙感受到许多陌生气息之际,她便开始谋算,联合黑七,想出了这招将计就计。直播无非是蒙蔽他们的计谋,让在暗中的敌人误以为自己真的要联合十万人进医院。
她不仅想看看这高级医院的猫腻,也要全身而退,奈何不了玄师,她还奈何不了凡人?
她在赌,赌这里的病人都是达官贵人,赌这些玄师心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在巫阳等人专心围困自己的间隙,黑七迅速带着来自地府的好友,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巫阳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死了又如何,死而复生又非难事,天道又能奈我何。”
话音落下,带着劲风的拂尘往她身侧扫来,予华拖着杨氏父子往后方躲闪,抽出勾魂索,不料身后的玄师拔出桃木剑,朝她刺来。
这老头,真够狠心的,那么多条命是一点不害怕。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青色剑光闪过,周围的玄师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紫衣玄师急忙用拂尘挡住剑气才没有受伤,可他的宝贝拂尘却断成了好几截,如柳絮般飞散在空中。
“巫阳,别来无恙!”
11. 第 11 章
来人正是花满蹊。
“看不出来啊,你胆子挺大。”花满蹊翻飞的衣袂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脸颊,柔软的衣料却如同冰块,寒气穿过肌肤刺入骨髓,予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余光轻轻一撇,竟被抓个正着,花满蹊媚眼飞扬,风情万种。
高深的修为,神秘的身份。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妖孽!”刚才镇定自若的巫阳看清楚来人后,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身着紫色长袍立在前方,活像一个紫色大茄子。
巫氏,即便身在地府,予华也听过这个修仙家族的大名。传说中,人族还在蒙昧时期,巫氏就已经存在了,更有甚者,说巫氏是神明之师。
她对这些说法持怀疑态度——如果真如传说中那般厉害,为何还是人族,是他们不愿意当仙族吗。他们家那么厉害,巫阳怎么有点怕花满蹊?
巫阳示意所有玄师动手,花满蹊给了他们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吓得他们不敢上前。
花满蹊嗤笑,“你这修为也不行啊,都好几年了,还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没有半分长进。难不成巫族已经黔驴技穷了?”
“你放肆!”巫阳抽出身边玄师的长剑朝花满蹊劈去,不曾想被那小玄师抱了个满怀,“长老,冷静,冷静!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旁的玄师死就死了,巫氏族亲可不能出事。”
“撤。”巫阳的话像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他让玄师离开,自己垫后,消失前丢下一句:“天雷无眼,我等得起!”
“真,真走啦?”金元宝伸长脖子张望,直到看不见巫氏玄师的踪影才长呼一口气。
父子俩同步的身体乍然放松,滑倒在地。
黑七飘了进来,见只有他们,意外道:“予华,不错嘛,竟然打了个平手。”
她朝花满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我哪里这么厉害了。”
黑七懂了,是花满蹊突然杀出来,逼退了玄师。“他们竟不拿凡人的命当回事!”
“你们怎么摸到这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花满蹊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两尊白玉雕像前。
予华在窗外望了望,胸有成竹,“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还需要验证。”
“那我的寿命是不是可以拿回来了?”金元宝急不可耐。
予华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飞身至半空,将医院的全景收入眼中。
整个医院呈圆形坐落在道路中央,周围四条城市主干道组成了一个矩形,将医院围在中央。
天圆地方。
金元宝所在的房间灯光极其明亮,而这所医院还有同样明亮的房间。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盏灯!”予华瞳孔微微一震,愣了半晌,“大手笔!”
震惊归震惊,她还隐隐有些不安。
回到房间,予华让金元宝父子去西边,把花盆底下的东西掏出来,自己在东边花盆找,“千万小心,别损坏花盆里的松树。”
“这是什么!”金元宝把掏出来的黄色符纸递给予华。
她打开符纸,上面是用朱砂写成的两个生辰八字。
金元宝大骇,“这不是我的生日吗!另一个是谁?跟我的差几个小时嘛。”跟在予华身边,他也会粗略判断八字四柱了。
果然如此,予华沉声解释道:“这是两个人的八字,一个是你的,另一个就是偷你阳寿那人的。”
“这人怎么能知道我的八字,现在填写个人信息,都是年月日,不会精确到时。我家也不穷,信息更是保密,他怎么能知道!”他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漆黑。
黑七眉眼微皱,直勾勾盯着符纸,似乎是想盯出个洞,“能掌握借命这种高等玄术的玄师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更何况一旦借命阵法成形,无论最后成功与否,玄师必遭天谴,天打雷劈,灰飞烟灭。而借阳寿的人即便是躲过天谴,死后也会受到地府审判。这是一桩百害无一利的生意,不会有玄师愿意接。”
“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个例外。”予华让金元宝躺到屋子中间的病床上,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处,随之灵力缓缓注入。
不知不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只觉得身体酸痛,头昏脑涨,“果然不是一般玄师能布的阵,太费灵力了。”
金元宝不敢打扰她,又着急找回寿命,忍不住小心翼翼问:“大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别说话。”金父同样焦急,紧张兮兮盯着予华。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空中浮现出一个金色法阵,繁复古朴的纹路里一个太极八卦图显现出来,慢慢充盈着整个房间,最后眉心位置迸出一个光点,与屋子中陆续出现的光点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杨父皆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他活了五十多岁,一直不信鬼神,甚至认为上坟这种事完全就是封建迷信,从未想过短短两天经历的事都能摧毁自己的三观。
“你们看看手中的八字。”予华轻声道。
“几乎一模一样啊。”金元宝回忆道。
“这就是布阵者的高明之处了,他用了三种玄术组成阵法来瞒过天道——同命人、九转续命阵、生死簿。”
手轻轻一挥,两张符飘在半空,“八字是由干支表达的出生年月日时,一个八字有四柱,分别对应年、月、日、时。同命人就是四柱中至少三柱相同,如果四柱都相同且流年大运一样才是最佳。
至于九转续命阵,这个我不太清楚,就是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词,我感觉像这个阵。”说白了,她只知道九转续命阵大概长什么样子,现在也是猜测这个阵法是九转续命阵。
金元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第六感,人类的潜意识?”
“这个我恰好知道,而且很熟。”花满蹊将女仙雕像收起来,慢悠悠地说:“上古时期,人神妖魔混居,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上千年。人也好,妖也罢,只要修炼,就是逆天而行,作为代价,他们死后都会化作雨露,重新回归大地,也就是说,死亡便是消散。
后来,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只妖,为了复活一位在战争中死去的仙君,上穷碧落下黄泉,历经三百六十五道天雷,创造了一门法术,名为‘回春’,他用回春之法复活了那位仙君。
后来,不知他们经历了什么,回春术被拆解,其中一道续命的术法,被那些修士学了去,为了在灵力匮乏,施术者修为低下的情况下应用续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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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将其改造,又更名为‘九转续命阵’。
一个残次品而已,真当宝一样。”
花满蹊神情很是不屑,仿佛想起了什么恶心事,“看不起妖,对妖的术法倒是趋之若鹜,恶心至极。”
她指着金元宝,“从这个布局来看,他们对续命法又进行了改造,看来人间修士越发没用了。
在九转续命阵中,同命人是阵眼,是阵法中最难的部分。你跟续命人的八字无比契合:八字四柱有三柱一样,还正好相差一个甲子轮回,导致流年大运也完全一样,在玄学中算得上同命人。你简直就是续命人最完美的替死鬼。
如果你们的年柱也一样,那你一定死得更早,根本不会活过二十岁。
我说得对吗?”
“没错,”予华走到阳台边,接着说:“风水中的移花接木是九转续命阵的组成部分。
在风水中,东方主木,代表着蓬勃生机,是生命的初始。西方主金,代表着消亡肃杀,是生命的终结。金虽克木,但自古邪不胜正,有新生就代表有希望,故而毁灭的力量永远敌不过希望的力量。
按玄学中顺应天道的规则,新生的松树应该在东方,枯木应该在西方,但布阵的玄师反其道而行之,把借命人的八字埋在松树下,把被借命之人的八字埋在枯木下,意为借松树的生命力,实现枯木逢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棵枯木已经长出了新芽。”
金元宝闻言捧起枯木仔细端详,“不仅有新芽,还有新鲜根系!”一想到这小嫩芽是用了自己的生命力,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木头掰成了两截。
“他们做的不止于此。”予华指着墙上的两幅画了冷冷道:“西边是旭日东升,代表天;东边是农夫耕种,代表地。对于枯木来说,两幅画组成的象法就是地天泰,泰卦;对于松树来说就是天地否,否卦。
俗话说否极泰来,也就是你倒霉,他好运。”
予华继续分析:“为了保证续命成功,同时减少欺瞒天道的罪孽,他们在九转续命阵的基础上又多做了一步——是七星阵。”
金元宝抢白,“这名字好耳熟!”
金父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当然耳熟!《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最后摆七星阵向天借寿。”
她抓起他们飞到半空,“四条主干组成矩形,医院整体呈现圆形结构,寓意天圆地方。七盏极度明亮灯连起来就是北斗七星。”
“武侯的七星阵点的油灯,风一吹或者被人一碰就灭了,现在真是科技发达,他们用的LED灯,除非停电,否则难灭。”
金元宝怒道:“医院怎么可以停电!”
她没有说的是,同命人,续命阵,是为了保证续命成功,七星阵是为了与天道通气,而更改生死簿才能瞒过地府。事情并不简单,她不能打草惊蛇。
“如此种种,布阵的玄师,借命人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倒霉的就只有那个被借命的人。”
“这特么太恶毒了吧!那我要做什么才能拿回自己的寿命。”
“之前他们把你的尸体安排在这个屋子,代表摇光星的位置,是尾巴,而那个头——天枢星,也就是偷寿命的家伙了。”
“所以,我能知道谁偷了我的寿命!”
12. 第 12 章
说清楚来龙去脉,予华带着黑七往医院最南边的大楼飞去,花满蹊自顾自跟在他们身后。
她想的没错,南边最亮的灯应该在住院部。
住院部一共六层,那盏灯在五楼中间的位置。
不愧是巫氏布下的阵法,连住的房间都要取“九五至尊”之意。也不知是真有用还是自我欺骗。
整个六层空荡荡的,他们迅速搜寻一遍,却发现除了几个小护士在值班,整个六楼没有病人。
“走吧,”予华叹了口气,早就人去楼空了。
“走什么?”花满蹊双眸含着笑意撇了她一眼,随后大摇大摆推开值班室的门,不等里面两个护士按报警按钮,轻轻呼了一口气,护士瞳孔变大,如提线木偶似的。
花满蹊带着魅惑的嗓音,柔声问道:“三天前,整个六楼,住了哪些病人,什么时候出的院。”
护士呆呆愣愣:“只住了林院长,昨晚出院了。”
“多谢。接下来,享受一整年的好运吧。”花满蹊手指一点,两个护士趴在桌上睡去。
几人匆匆回到城隍庙,金元宝则迫不及待查这个所谓的林院长,最后在真的搜索平台上找到了端倪:
林浩铮,原名林铮,男,96岁。
在那一连串的头衔中,“瑶阳市高级医院院长”几个字已经确定了偷走寿命的人就是他。
金元宝目瞪口呆,“他还是我们大学的优秀校友!校友榜样栏上第一排的人物!”
予华一听这人的名字就好笑,“这人可真是痴迷玄学,连名字都要改成循环相生之意。林铮,金木相克,中间加个浩字,则是金生水,水生木,循环不休之意。”
“大人,是不是要找到这个人,夺回元宝的寿数呢?”金父担忧地问。
予华颔首,“我们可能压根找不着他,而且巫氏肯定还在保护他。”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正常人啊!”金元宝仰天长啸,八字好又不是他的错。
她将目光投向花满蹊。
花满蹊自回来后便一直擦拭着那尊雕像,许久不曾说话,此时她把雕像放在供桌上,拜了三拜,才悠然开口,“小朋友,不要悲观。绝处逢生,枯木开花之事,天地间有很多。”
金元宝眼含热切地看着她,“比如呢?”
“比如回春之法,虽然当年被拆解,但创始人把整套法术留给了后代。回春其中一门法术,‘归源’,恰好是克制续命法的存在。”说完,雕像发出柔和的光,照在身上却有些凉意。
渐渐的,玉雕仿佛蜕变成真人,仿佛恒娥自月宫而来。
这就是她说的“媒介”,予华看得呆住,回过神来才发觉这并不是玉雕变成真人,而是一个影像。
仙娥的影像缓慢走到金元宝身前,逼出了他体内的钉魂针,一团婴儿拳头大的光点在玉雕上形成,漂浮到仙娥手边。
只见仙娥伸手接过光点,修长纤细的手轻贴在他的额头,光点也随之进入金元宝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仙娥的身影更加虚幻,最后化成点点光斑,散落在空中,最后熄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她从未来出现过。
只有掉落在地上的钉魂针,和消失的玉雕,证明之前所见,并非虚构。
“记你账上。”花满蹊靠在供桌边,懒懒看着予华,“巫氏竟敢用月神来护法,真是罪不容诛。‘回春’哪里这么麻烦呢,只有那些修炼不到功夫的蠢货才需要护法。”
她薄唇微勾,冷声道:“他们修炼不到家,就连引以为傲的学识也浅薄得可以。护法神明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心理安慰,但是对于你们而言,护法神明见证了阵法的运行,他们会作为媒介,类似一条线,线的两端是你和林浩铮的寿命。
所以用归源法,可以让当初错位的寿命回到正轨。”
可惜在生死簿的记载中,金元宝已经是死过的人了,所以等他百年之后,也不会有阴差来给勾魂,他也就成了孤魂野鬼。
黑七看出了予华的担忧,“你不是城隍吗,你记着这事,将来亲自去勾魂,直接送到轮回台投胎,还省略了众多步骤。”
金元宝满脸不可置信,哆嗦着唇,试探着问:“所以,我正常了?是可以平安到老了?”
金父更是眼含热泪盯着花满蹊,生怕她说一个不字。
“活到八九十不是问题。”花满蹊抬手拒绝了金氏父子的感谢,她可受不了那些肉麻玩意。
这是予华第一次接触高等法术,意犹未尽,猛然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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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里好像抓到了什么,“所以,当初创造‘回春’的是……”
“那是我一位祖先。”花满蹊直截了当。
难怪,巫氏都没完全掌握的法术,她用着像是自家东西。
“天哪,这世上真的有妖!等会,妖,复活一位仙君?这不对吧?!”金元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睛放光,恨不得拉住花满蹊秉烛夜谈,“小说中,仙妖是对立存在的啊。”
花满蹊略带嫌弃地看着他,话语中全然都是对祖先的崇敬和骄傲,“有什么问题?那位仙君后来修炼成神,正是天地间最后一位人族成神的神女,也是我族先祖。”
金父努力回忆几十年来看过的修仙小说,也抑制不住好奇,“果然,小说只能是小说,现实往往更劲爆!再说了,仙君怎么能变成神女啊,这说不通啊。”
花满蹊眉头紧锁,不威自怒,“上古时代,‘君’是尊称,用于名字后缀,现在修仙界依旧沿用。也就是人间,神仙也分男女。再补充一个修仙界常识,给你算命的云梦周家,也是她的后代之一。”
“啊?!”金元宝彻底不淡定不了,“周家也是妖?!”
“放什么屁,周家也配!”
予华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修仙界往事,兴致勃勃,“你的祖先也太厉害了吧!”
花满蹊露出理所应当的笑,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月神也是!”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只拿了代表月神的玉雕。”
“羲和凭什么跟月神平起平坐,巫氏胆敢用月神护法,我不会放过他们!”
羲和予华知道,传说中的东君,太阳神。要说鬼怕什么,玄师是一个,太阳是一个。
所以,花满蹊口中的月神就是望舒。看样子,妖推崇月神,厌恶东君。这关系挺杂的啊。予华心道。
“我累了,回见。”花满蹊气势汹汹地消失。
她恐怕真去巫氏搞事情了。
还想追问的金元宝意犹未尽,“大人,花大人什么时候再来啊?”
这话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
知道了花满蹊是妖,一只修为强大的妖,对她没有恶意的妖,今晚真是收获满满。
“那偷寿命一事解决完了,您还直播吗?”
13. 第 13 章
予华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播,怎么不播。”
谁说解决完了。
再度回到直播间,肯定会面对观众的议论。
【刚才怎么回事,主播一进太平间,手机就出现雪花点,真邪门】
【还是那句话,故弄玄虚,现在的主播为了流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们看热搜了吗,国内最大的私立医院院长刚刚去世,主播刚才也去了林院长名下的私立医院,直播间信号恢复,几乎是同一时间,林院长就去世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在这,揭露这种封建迷信骗子的真面目!】
【你们这些说逍遥游是骗子的人,怎么不自己刷个嘉年华去体验玄学呢,是不想要那一百万吗。】
……
她扫了一眼,说她骗人的评论占大多数,来自地府的评论则以看戏吃瓜为多。
予华并不在意这些看法,想着能给陌生人\鬼来带快乐和生活乐趣也是一种能力。
嘉年华声音响起,【香菜申请连线】
一个长相周正,面容憔悴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中,不等予华开口,急道:“主播,你,你懂抓鬼,不是,懂治病吗”
男人眼下一片青黑,眼中血丝密布。
“你详细说说。”透过屏幕,她看到男人所在的屋子阴气弥漫,只觉事态并不简单。
香菜迫不及待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约一个月前,我和老婆去看电影,回家当晚她就开始发烧。我们以为是换季,天气变化引起了感冒,吃了退烧药就没多想了。
但是过了两天,她还是处于低烧状态,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神志也不清楚。我赶紧带她去医院,医生也说是流感,挂了两天水,烧确实退了,就是我老婆,她,她好像变了。
我甚至觉得她不是我老婆了。
比如她现在白天总睡觉,醒来的时间很少。但是晚上就开始打扫家务,甚至半夜给我做饭。问题是,我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包了,我老婆很少进厨房,菜刀都用不利索。这也太反常了。
但是如果我不把饭吃完,她就会生气,眼神冷冷冰冰,嘴巴咧开,磨牙齿,直勾勾盯着我。
太吓人了!
她现在很僵硬,活动起来像木头人,身体变得很冷,我感觉自己和冰块生活在一起。
而且我老婆最喜欢买裙子,但是不喜欢化妆,现在她变得特别爱化妆,买了一大堆化妆品,经常坐在镜子前涂涂抹抹。但是她肢体僵硬啊,所以画出来的效果……”
“香菜”一想到那个样子就背脊寒浸浸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些生活改变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她晚上出去散步,看见人家可爱的孩子,抱起孩子就走,吓得别人以为她是人贩子,派出所都进过两次了。我甚至带她去了精神科看病,结果医生说我在扰乱医院秩序。
还有啊,以前我老婆跟邻居处得很好,前两天,我邻居老公突然打上门来,说我老婆半夜溜进他家,把自己脑袋掰下来,丢到他们床上,他老婆现在被吓进了医院。我本来不相信,但是我看了监控,那个诡异的女人真是我老婆。
随后我立刻联系了父母和岳父岳母,他们说这是中邪了,到处烧香拜佛,科学的玄学的法子都用过了,家里符纸神像一大堆,但是我老婆还是没好。
我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上善国学那求助者太多,根本轮不到我,就来您的直播间碰碰运气。”
予华根据“香菜”的话,已经有了初步判断。“现在是晚上,你老婆现在在哪里?”
“她去买菜了。原本她晚上出去我会陪着,就怕她出什么事。我这不想找玄师治病吗,就我妈陪她出去了。”
话音落下,窗外凄厉的猫叫传来,“老婆,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妈呢?”
“你在跟谁视频。”“香菜”的妻子一步一顿移过来,她骨头咯哒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她缓缓转头,与予华的目光相撞。
仅这一瞬,予华便看到了这具皮囊之下的魂魄,眉尾下倾,眼神空洞迷离,眼窝脸颊凹陷得厉害,唇角下垂。
愁苦多情之相。
“你玩够了,就出来吧。那个女孩子的魂魄已经很脆弱了。”
屏幕对面的女人脸色晦暗不明,眼中流下两道血痕,像是抽干了力气一般,往身后倒去。
“香菜”急得跳起来接住妻子,把她放在床上。
同一时间,周围的空气迅速冷了下来,他总觉得背后有东西盯着自己,后背浸出冷汗,加之刚刚予华的话,他根本不敢回头。
“大师,我老婆怎么样了,还有我妈,她不会出事吧。”说着就想出去找人。
“别担心,你妈妈遇见了鬼打墙,老人家,嗯,比较凶悍,很快就能回来了。”现在她更想确认一件事,“你们看的电影,叫什么?”
“香菜”打了个激灵,“《一双绣花鞋》,最近很火的恐怖片。”
“那就对了。”予华看着“香菜”妻子的照片,缓声道:“你的妻子命格为身弱。玄学中的身弱不是说她身体不好,而是魂魄不稳定,容易受到惊吓。
你俩去看恐怖片,她被吓着了,三魂中的人魂,七魄中的天冲、灵慧、中枢离体,所以她回家开始发烧,胡言乱语。
离体的魂魄就像个痴儿,处于混沌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很容易被孤魂野鬼欺负甚至分食。而残存体内的魂魄不全,时常陷入迷蒙状态,无力控制属于自己的身体,这就给其他脏东西创造了机会。”
“香菜”吼道“所以她不是我的妻子了!”对了,米!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总是很难痊愈,老妈就会在屋子里撒米,说是可以打鬼。
“香菜”迅速冲进厨房,抱起一袋大米,天女散花似的在屋里撒。
“别怕,她要害你早害了,别浪费粮食。”予华制止了他,“大约是三十年前,你所在的地方,还是一个城中村。
一个在重男轻女家庭中长大的女孩,爱上了同班成绩优异的男孩。理由也很简单,男孩给了女孩一杯奶茶,平时也经常帮女孩讲题。
奶茶是男孩追求者送的,里面有他过敏的芒果,所以他给了女孩。
讲题是老师安排他们当同桌的原因,他只是善于揣测人心。
为了给男孩提供优异的物质条件,卑微的女孩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什么赚钱做什么,平时像仆人一样伺候男孩,做饭,洗衣,家务,支撑她的信念就是男孩一遍一遍的承诺,毕业后结婚。
大学毕业,硕士毕业,女孩终于熬到了男孩博士毕业。可惜女孩拿的并不是苦尽甘来剧本。
男孩拒绝了她的结婚诉求,尽管女孩怀孕了。女孩已经堕胎许多次,身体严重受损,如果这次也堕胎,那么她终生无法生育。
女孩的梦碎了,她百般哀求也无济于事,男孩切断了与她一切联系,搬到了其他城市,她再也找不到他,仿佛十多年的付出就是一场笑话。
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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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女孩在这间屋子里,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绝望自杀。
死后执念太重,成了地缚灵。她一生没有体会过爱的感觉,所以被你和妻子恩爱的样子吸引。你妻子被吓得魂魄不稳,她也就有了机会进入你妻子的身体。
其实她没有恶意,她就是想知道相爱是什么感觉。”
“香菜”喃喃道:“所以她喜欢做菜,喜欢小孩!大师,我真的,从内心可怜她的遭遇,但我和我妻子是无辜的啊!”
【md,这女孩好惨,能不能找到那个男的,我正好有空,不介意当一片雪花】
【是不是真的,感觉很像编故事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随便看恐怖片】
【穷养女孩真的会被一杯奶茶骗走,她们基本上都是恋爱脑,可恨又可怜】
......
“那个女孩会离开的,当务之急,是你妻子离体的魂魄。”
予华看着观众义愤填膺的话,她能算到女孩的前世,但她算不到那个男孩长什么,在哪里。
“我应该怎么做?”他急不可耐。
“第一步,招魂。”予华在脑海中搜寻招魂流程,“拿着你妻子的衣服,站在门口,一边摇衣服一边叫她的名字,喊她回家就行。”
她看过“香菜”妻子的面相,是个善良的人,平时经常给孤儿院捐款捐物,魂魄有功德护着,不会出事。
“接下来做什么?”“香菜”按照予华说的步骤招魂,回到屏幕前问。
“你不用做什么,给我你家的地址”,予华食指轻敲桌面。作为城隍,她应该去把女孩送去地府,按流程接受调查。
没等她多想,连线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上善国学申请连线】
这名有点耳熟啊。
“香菜”匆忙下线,这边予华立即同意了“上善国学”的连线请求。
屏幕中立刻出现了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青色丝绸质地的道袍,细眉长脸,留着山羊胡子,肤色白皙,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度。
他白天就在网上看到消息了,特地来看看这个网上新晋小玄师,风头很大嘛。敢来抢他的饭碗,他要她的臭名钉在互联网上。
他一出现,直播间的观众更加兴奋。
【以防有人不认识这位大佬,我来科普一下:上清宫住持的得意门生,全国玄宫住持的师兄,山医命相卜全能人才,四大玄门见了他得尊称前辈,每日全网直播算命无一错处,曾预言哪些明星会大红大紫或是塌房,全部应验!抓过鬼,降过妖,离忧山上历过劫】
【这个不敢喷,这是真玄师】
【大师,赶紧戳穿神棍的真面目】
【上善国学直播间来的,就想看看哪个小卡拉米敢接大师的挑战】
……
从“上善国学”直播间过来的粉丝不计其数,原本四五百人观看的直播间瞬间流量爆炸,直接飙升到两三万人。
予华不由感谢他,真是个大好人啊。
‘上善国学’抱拳行礼,“在下‘上善国学’,网络人称专业玄学打假师。今日在网络相遇,实乃缘分。”
她再迟钝也听懂了,这是阴阳自己呢。
予华点头认同,“确实有缘。你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主动跳出来给我看,怎么不算缘分呢。”
事实上,她想说: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死后由城隍亲自勾魂,亲自在城隍庙进行一审,当然跟我有缘了。
14. 第 14 章
面对这种粉丝体量巨大的人,予华当然知道自己这句话能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果然,直播间的谩骂铺天盖地,如海啸般扑来,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这种小主播为了流量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这么起号,父母怎么办】
【反正我觉得逍遥游比上善国学厉害,上善国学大多数时候都在讲故事,他说这是真实经历,谁知道呢】
上善国学目光一滞,很快恢复如常,眼角含笑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晚辈,“小玄师,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予华毫不怯弱,同他对视,“人在做,天在看,反正遭天谴的人不会是我。”
无需细究上善国学的面容,在她眼中,已经是一群鬼魂缠着他,目眦具裂,都想撕碎他的□□,吞噬他的魂魄。
可惜这些魂魄被一道无形的墙阻挡,并不能伤害上善国学分毫。
她的眼神太过专注,一只长发飘飘的女鬼猛地贴进屏幕,“你看得见我们?”
上善国学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那就用玄术来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予华脸上,真是个丑八怪。他心道。
慢慢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可能!”
在他的眼中,眼前的女子面容清晰,可一旦他用面相学分析,脑海中的神经就像被针扎一样,那种痛楚,堪比牙医用钻头对准牙齿神经转动。
瞬息间,上善国学的额头已是冷汗淋漓。
好在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连自己的八字都不愿意说出来,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予华回怼,“你都是玄门大佬了,还需要八字?不如听听我说算出来的东西。
你出生于南方山区,祖上是地主,到你这辈,祖产还剩下不少。原本你拿的是败家子剧本,小时候虐待动物,长大后仗着家里的小钱和父亲的名望草菅人命,五十七岁时因为故意杀人而锒铛入狱,一年后被阳间律法处以死刑。但是在你七岁时,你父亲一次偶遇改变了你的一生。”
她顿了顿,“让你的危害程度更高。你的父亲在酒后看花了眼,以为神仙显灵,事后给一堆泥像建庙塑金身。
说来也是你父亲运气到了,自从修庙后,你家的运道越来越好,外人甚至是自家人都认为当初真的是神仙显灵。而你,第一次对玄学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你是父母的幼子,深受父母疼爱,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应该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你再也受不了学校生活,执意要去拜师学习玄术。你父母苦劝无果,你离家出走,去了一个玄门重地拜师。
也就是弹幕所说的上清宫。
但是你心性狠辣,自私自利,资质平平,上清宫并没有收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你进入上清宫当了做杂活的小童。
十年后,你自认为遇到了贵人,拜在一个玄学世家门下。五年出师,你回到家乡,给人算命看风水,但是来钱太慢了,你开始利用父亲的‘奇遇’,编造自家被神仙眷顾的谎言,又利用互联网宣传自己,诈取巨额财产。
你帮房地产商献祭工人,还镇压他们的魂魄;你帮早逝的富豪之子结过冥婚,让无辜女孩死了都不得安生;你为人贩子逃脱死刑,助纣为虐,数百家庭因你支离破碎。
当然,这些还不够说明你的罪孽。为了尽可能地利用父亲遇仙的声望招揽生意,那你的父亲必须越长寿越有说服力,所以竟然用手足的血来给你父亲换血,换器官。所以你父亲是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活了108岁。
你赚了那么多钱,却不愿意照料母亲,饱一顿,饿一顿,冷一顿,热一顿,导致她患上食道癌,活生生疼死在家中。”
她没说完的是,上善国学对妻子也利用到了极致,他的妻子不断怀孕,又不断堕胎,就是为了练造强大的婴灵,再通过控制母体来驱使婴灵为他办事。
每一个愿意投胎的魂魄都对未来抱有美好的憧憬,他们却在满怀希望之际被打掉,产生的怨念可想而知。
即便自己略懂一些玄术,可毕竟不是神仙,不能事事都知晓。幸好上善国学身边将近二十个个魂魄,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加之她拿到了他的生辰八字,才能把他的生平事迹详细拼凑出来。
予华的每一个字都如尖刀,扎在上善国学的心上。
只见屏幕中的人双眼瞪大如牛,喘着粗气,整个人冷汗直流。
一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上善国学在脑海中回忆了几十年来得罪过的人,转而恢复了冷静,自己有仙长相助,恶鬼也伤不了自己分毫,难道要怕一个小丫头。
【看他这样子,好像是说中了】
【这脸色真吓人啊,大师,你倒是反击啊】
【小主播背调工作做得不错,黑红也是红哈】
……
上善国学稳住颤抖的手,重哼一声,“逍遥游,你污蔑他人名誉,让我的律师团会跟你说。
至于你的面相,正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克六亲。你生来脸上布满胎记,丑陋不堪,从小被父母朋友厌弃,这也养成了你哗众取宠的性格,无非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他见予华听得出神,继续侃侃而谈,“你生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还未成年便出来混社会,做尽招摇撞骗,偷鸡摸狗之事,比如玄学直播,就是你诈骗的途径。可惜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白白糟蹋父母的养育之恩。”
管她真的假的,明天一定会变成真的。上善国学心底的恐惧很快消失。
“这么说,你知道我的父母?”
他没听出予华话中的揶揄,冷笑不语。
三生石、生死簿都没记录她的父母,就凭他,满嘴喷谎话的骗子?予华倒是很期待他能做什么。
“逍遥逍遥,小朋友,你恐怕逍遥不了了!”上善国学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掐断了直播连线。
而他带来的观众倒是留在了她的直播间。
【这就完了????】
【我怎么没看出谁输谁赢】
【如果按照谁说的话多,那逍遥游赢;如果按谁的本事真,那还是上善国学赢吧。所以逍遥游的一百万什么时候打给上善国学】
【完了,小丑玄师要下线了,我的下饭直播凉凉咯】
【我怎么觉得是‘上善国学’落荒而逃呢】
……
直播间里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予华无心再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抓紧时间。
子时已至,主播下线,城隍上线。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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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冤魂,你打算怎么处理?”
良久之后,女鬼轻轻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几乎看不见。
上善国学,俗名“孙祐”,害了那么多条命,也没鬼找他的麻烦。他修为不高,压根拦不住索命的鬼魂,一定有人在帮他。或者说有玄门高手当他的靠山。
他的续命玄术很低劣,就是换血换器官,强行夺取他人寿命,这份孽债必定反噬到孙祐身上,包括接受续命的人死后也得受刑百年。
这技术,跟巫阳的九转续命大阵根本没法比。
但是孙祐现在顺风顺水,真是没看到半点反噬迹象。
“黑七,你是什么时候在楚江王麾下当差的。”
“大概两百年前辈,从酆都出来就去了。”他摩挲着手里的勾魂索。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提起往事。
“秦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正直、死板、执拗的老头。”话语间皆是称述事实,仿佛是在谈及今日天气一般平静。“一百年前,轮回王提议强制魂魄投胎,他坚决反对,因此同轮回王结下了梁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广王与轮回王不和?
予华琢磨着开口,“我在想,秦广王徇私舞弊的概率大不大。”
“大人,您要去收魂吗?”今晚收益不错,金元宝放下手机,见她起身,急忙跟过来。他看不见鬼魂,但见她在对着空气说话,猜到是城隍庙的阴差,没上前打扰。
予华拍拍他的肩,“今晚你不能去,回家休息吧。还有,你妈告诉我,你要期末考试了,你先回学校吧。考试结束再来。”
金元宝的头和手都在表示拒绝,“啊?我不想去,我想跟着您抓鬼收魂,造福苍生!”
“你先回家,到家后帮我做件事。等考完试再来城隍庙。”她想了想,“到时候,我给你一双阴阳眼。”
没什么比学习还重要。
金元宝听到阴阳眼三个字,眼睛瞬间迸发出亮光,这可是能看到鬼的眼睛!他终于要踏上修炼之路了!为了表现自己对予华的绝对支持,一溜烟开车走了。
予华没听到他的内心戏
“其实,他跟在你身边更安全。”黑七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所以我把珍珠送给他了。”在说到阴阳眼的时候她就暗中把珍珠放金元宝身上了,她的修为还不足以给凡人开阴阳眼,但是可以借珍珠为载体,注入修为,让金元宝拥有看见阴间事物的能力。
花满蹊说过,鲛人珠是个保护屏障,也可以当修为储存器,虽然现在鲛人珠灵力消散,保护屏障的功能不复存在,不过它与主人之间会有感应,一旦珠子受到安全威胁,主人就能感受到。
她说,在上古时期,鲛人珠是神仙恋爱送礼必备品。“也因为如此,采珠人这个职业曾经风靡一时。鲛人之泪为珠,传说许多有多少缠绵悱恻的凄美故事来自鲛人族。”
“黑七,你拿着城隍令,去通知所有靖州阴差,即刻随我前往孙佑家收魂。子时一刻,我必须在孙佑家见到整个靖州的阴差,36个阴差,81个走阴人,必须每个到齐。谁没来,就让他收拾东西回家。”
子时到。拨通金元宝的电话:“元宝,你打这个电话,就说举报上善国学非法集资,实施团体诈骗,进行人口贩卖和人体组织贩卖。”
15. 第 15 章
安排完一切,予华顺着生死簿的地址指引来到了孙佑的家。
临湖高档别墅区,孙佑的风水造诣不高,但也足够用了。她听一些现代鬼说,现在的商家总喜欢打着“设计感”的旗号,美其名曰“艺术”,修建的房屋奇形怪状,磁场不稳,罗盘在屋里都没法指出方位。
孙佑的别墅是标准的四合院,坐北朝南,藏风聚气。应该说这片别墅区都是孙祐的财产,被他设计成了众星捧月的格局。他的日常居所就是那轮月。
只可惜中堂之中阴气弥漫,生生破坏了这一方好风水。
予华立即飞身入中堂,不出意外见到了一个熟人,侯如宰。
他身下是一堆化作灰烬的符纸,若有若无的刺鼻味在屋内弥漫。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这是烧过的朱砂。
“大人。”侯如宰笑眯眯迎上来,“我得到您的命令就即刻赶来,可惜孙佑已经人去楼空。”
她并没理会侯如宰的示好,俯身捏起一片未烧尽的符纸,隐匿气息?中堂之外,走阴人、阴差都陆续赶来。
“他跑不远,我已经安排了黑七将这围住。”予华看着屋内的陈设,悠闲自若,似乎不是来抓人,是来散步的。
侯如宰面色如常,平静如水,“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这屋子的布局,真有种在前朝高官宅邸的感觉。”抚过八仙桌的刹那,细腻油润之感从指腹升起。
黄梨木。
侯如宰抬头张望,附和道:“左右对称,东瓶西镜,果真是标准的中堂布局。大人,靖州阴差36,走阴人81,已全部到场,是否与黑七大人汇合抓捕孙祐。不过,孙祐并未身死,他的事,应该是阳间机构管辖吧。”
言下之意,城隍庙无权对他实施逮捕行动。
予华并未理会侯如宰的提醒,自顾自说:“你看这副《飞龙在天》,画的真好,尤其是这双龙眼,栩栩如生,真有种被它盯着的感觉。”
侯如宰转身,笑着接话,“我是个粗人,看不懂这些书画的好坏。”
明堂两侧的桂树忽然簌簌作响。
是一阵风。
“大人?”侯如宰试探着提醒,他有些摸不透眼前人在想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位城隍不可能真是来赏画的。
“你们侯氏的阴差、走阴人都在这里吗?”她冷不丁一问。
侯如宰不明白她问侯氏做什么,实话实说,“侯氏作为走阴人家族已经千年,几个早已退休的老祖现如今在地府置了些产业,守在地府,时刻准备为地府效命。将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
“侯氏既然对地府忠心耿耿,你怎么又放跑孙祐?”予转侧头,严厉地盯着他,冷声询问。
“大人冤枉。”侯如宰指着脚下的灰烬,“我来的时候就有这些灰烬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予华点头,下令道:“侯如宰与邪修勾结,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即刻抓捕!”
她并不意外,中堂之外的阴差一动不动,似乎听不到她下的命令。
侯如宰余光瞥向门外的阴差,笑意更深,言语中却是痛心疾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城隍大人刚来靖州就冤枉侯氏阴差,即便到了地府,见了鬼王,也说不过去!”
他负手踱步,“据我所知,大人曾是忘川边的小小巡使,是恰巧得了些机缘,做了这靖州城隍。”
威胁她?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予华指着那副硕大的《飞龙在天》,“孙祐就躲在这画里吧。”
不等侯如宰反驳,她走进桌案,一把扯下画作,勾魂索朝龙眼睛刺去,不等锁链靠近,画上冒出一股黑烟,烟雾中,正是孙祐。
“原来是靖州城隍,大人放着正事不做,为难我这良民作甚?”孙祐冷眼盯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再一次后悔今晚的举动。都怪那些脑残粉丝挑唆,说现在互联网上风头最甚的玄学主播是个毛丫头,他才给她送上门去自爆。
他余光瞥向侯如宰,见他气定神闲,孙祐也不再慌张。
靖州城隍嘛,死了好几个,还差一个修为低下的丑八怪?这丫头看相造诣确实高,若是能把她看相的技法学上一二……
侯如宰故作惊讶,“原来他藏在这画中,还是大人本事高,发现了端倪。”
脸皮真厚!
予华指着孙祐身边的几个魂魄,朝侯如宰道:“你作为走阴人,看不到他身后的冤魂?这些冤魂可都把你俩的关系告诉我了。侯氏一族与孙祐合谋,在靖州为非作歹,他给富豪续命,偷寿数,害得七个无辜人早死;为他人除掉的政敌、对手多达十五位;进行人口拐卖,贩卖人体组织,害死十三个青壮年。这些早死的魂魄满身怨念,你杀不掉它们,又带不走它们,便把它们禁锢起来。
一桩桩一件件,他们可都告诉我了!
我很好奇,你是一个走阴人,尽管有家族相帮,也没那么大本事,禁锢冤魂,庇佑被厉鬼盯上的孙祐吧。”
她步步逼近,“你身后的玄门是谁?”
没得到回答,凌厉的掌风扑面,予华侧身躲过,反手一鞭抽在孙祐身上。她也怒了,怎么人人都觉得自己修为低就能随便欺负?
自己修为再低,也是靖州城隍吧,也有黄级下等的实力,对付一个玄学没入门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吧!
孙祐背部裂开个大口子,他疼得哇哇大叫,在地上翻滚,像条脱水的鱼。
“闭嘴。”侯如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看向予华,“你空口白牙,诬蔑我也就罢了,竟然拉上侯氏,你说我与孙祐勾结,做的那些事儿,有什么证据?这些魂魄一大半都是厉鬼,厉鬼都没有理智,他们的话能信?恐怕是你和厉鬼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孙祐身边的鬼魂闻言,个个龇牙咧嘴,恨不得扑过来生吞活剥了侯如宰,可惜被透明法阵禁锢,伤不了他半分。
予华转头看着院内的阴差,夜色寂寂,两株桂树枝繁叶茂,荫蔽了半个庭院。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她喃喃念道,脚步随八卦对应方位移动:西北一步,正西一步,正南三步,正东四步,东南五步,正北六步,西南八步。
随着步伐动作,明堂乃至整个别墅区仿佛从迷雾中清晰起来:草丛边的血迹,地底连片的尸体,被困在迷魂阵中的阴魂。一切都呈现在眼前。
还有最重要的东西!
她猛地看向孙祐,他躲在地上,靠着桌腿喘气,见到阵法被破的瞬间面如土色,紧张之下右手不自觉握紧衣袖。
予华当机立断,飞身上前夺过袖内的荷包。
“这U盘,是你们勾结的证据吧。侯如宰,你说,我把这东西交给地府,你们侯氏一族会有什么下场?还有你们背后的人,玄门?鬼王?”
还有侯氏背后的玄门,真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吗。地府无权管辖玄师,阳间总有能管事的人。
侯如宰的笑容如面具一般破碎,眼中泛起冷光,嘴角裂开一种诡异的弧度,他侧头对着院内的阴差吩咐,“一起上,杀了她。”趁予华防备的间隙,勾魂索飞快向孙祐抽去。
予华反手抓住铁链,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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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捆住了侯如宰。走阴人只是地府在人间的外包,没有修为,她对付起来不难。
而想要孙祐死的何止侯如宰,还有十几个冤魂!他们显露出死前的模样,吓得孙祐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两股间一滩水渍,中堂慢慢萦绕着腥臊味。
侯如宰嫌弃地瞥了一眼倒地的孙祐,他原以为孙祐就是条听话的狗,没想到他敢留证据,侯氏与大人们都被一条狗阴了!
侯氏纵横靖州几百年,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自己个人生死微不足道,“侯氏一族为地府效力近千年,我贪恋财物,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胡乱攀扯!否则我就算到了地府,也要告你一个诬蔑阴差之罪!”
她虽做好了准备,也怕有个万一,当即做好迎战准备。
阴差们依旧一动不动。
“你也使唤不动他们呢。”予华歪头笑道。
“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侯如宰疾步走出明堂,“侯氏族人,跟我上!”
“你这走阴人,有没有点眼力劲,没见着他们都被施了定魂术?”
树荫下走出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头上顶着黑色棒球帽,胡子拉碴的脸挤出笑意。他双手各举一个手机,脖子上挂着录像机,向她伸手道:“异事局瑶阳分局负责人,潘绶。”
予华回握,“靖州城隍,予华。”
潘绶用手机怼着侯如宰和孙祐的脸,一脸正色:“接到热心市民举报,走阴人侯家涉嫌拐卖人口,贩卖人体组织,窃取他人寿命,扰乱阳间治安,现对侯家主要成员进行逮捕。”
他指了指院内的阴差、走阴人,转头询问予华,“您是城隍,管阴间事,这活着的家伙,得交给异事局。”
“明白。”
一挥手,黑七带着两百地府阴差从别墅区外围拢过来,一部分押解院落中的侯氏同谋回地府受审,一部分等候阵法解开,将围绕在孙祐身边的冤魂带走。
“这阵法,倒像是……”潘绶缓缓开口。
予华见他不愿意开口,开门见山,“这等高级法术,我想,当今散修是没有能力做到的。”
潘绶却闭口不言,转身琢磨怎么解开阵法。
“砰——”身后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一道细细的红光闪过,侯如宰的魂魄陡然出现在明堂之中。
“你自杀了!”潘绶脸色大变,立即查看侯如宰的气息,向予华摇头,示意她彻底没气了。
“我已经死了,该去地府,而不是异事局。”他自行套上勾魂索,路过予华身边,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阴恻恻地说:“咱们走着瞧,看是你的城隍当得久,还是……”
予华听罢,转身坦然一笑,“我这城隍当多久不重要,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东西伏诛更重要!”
这边潘绶立即给孙祐戴上手铐,“死了一个,你可不能死!”
门口被车灯照亮,潘绶转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城隍大人,孙祐我们带走了,那个U盘是最重要的证据,我们需要复制一份。”
几乎是予华点头的瞬间,车上下来个女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接过她手里的U盘,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三分钟后复制完毕,又将U盘交还到予华手中,颔首致谢,“异事局,苏惠琳。”
她走到潘绶身前,面无表情地扛起孙祐,在潘绶的催促中开车离去。
予华和黑七回到城隍庙,一看时间,才过去一个时辰。她琢磨明天得去买个电脑,在把U盘交给地府前,她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潘绶说的U盘是什么?”黑七突然开口。
16. 第 16 章
“孙祐背着侯家留下的犯罪证据,里面很可能有他与玄门、地府勾结的东西。”侯氏所有阴差将被丢进寒冰地狱受刑,最低也是五百年时间。至于侯氏活着的走阴人与孙祐是否有勾结,侯氏背后的大鱼,那就要看U盘里的东西够不够劲爆了。
黑七摊开手掌。
“什么?”
“我去把它送去地府。”黑七见她抿嘴不言,以为她不情愿,解释说:“不知者无罪,如果真涉及什么鬼王鬼将军的,以你现在的修为,指定危险啊!”
予华把玩U盘的手顿了顿,自己是扳倒侯氏这个马前卒的“罪魁祸首”,即便不看U盘,背后的人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可听黑七话语中难以掩饰的着急,她还是把U盘递了过去。
与黑七相识百年,应该相信他。
她对自己说。
黑七拿到U盘后立即前往地府,一秒都没有耽误。予华目光沉沉,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鬼门后才渐渐收回目光。
容不得她多想,今晚的任务还没完。
予华打开直播平台,“爱吃香菜”已经把住址发了过来。召出鬼门,瞬息之间,来到了“爱吃香菜”的家门口。她站在门前,却觉得背后有双眼睛,转过身去,原来是对面邻居在大门上挂了面镜子。正好印出自己的身形。
“砰砰砰——”突兀的声响打破了楼道凝固的空气。
贴满黄色符纸的门慢慢开了一道细缝,一双受惊的眼睛出现在门缝内,谨慎地盯着来人。
“大师!”男人认出了她,甩开防盗门,“您可来了!”
小叶,也就是“爱吃香菜”,忙不迭招呼她进去。
叶母已经听说了儿子直播连线的事,母子俩等了大半宿,大师终于来了,试探着开口,“大师,我媳妇,她还没醒。”
予华接过叶母端来的温水,用余光打量房内陈设布局,“魂魄太弱了,陷入昏迷很正常,明天太阳升起来她也就醒了。不用太担心。”
“大师,您知道我妈刚才遇到了什么吗!太可怕了,我家怎么会沾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小叶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带妻子看什么恐怖片了!
“阿姨是遇见了鬼打墙吧。”她看叶母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鬼气就已经猜到了。
叶母没想到她看得这么准,认定了这是个有本事的玄师,激动得一拍大腿,打开了话匣子,“我就跟静静去商场买菜,回来的路上静静走得飞快,我怎么也追不上她,可是我越着急追她,这路灯好像就越暗,最后就围着花坛打转。我也是生气了,没看见我有事吗!也不管会不会扰民,对着花坛啐了一口,叉着腰骂了十分钟,大不了就是一个死,我想着‘敢来吓唬我,老娘死了再跟你们这些鬼东西打一架,’,结果不仅没事,这灯也亮了,路也看清了。”
“就是要这样。”予华看向憔悴的小叶,“大部分阿飘都是能用这个方法赶走的。人善被人欺,凶悍一点,鬼都不敢来招惹你。”
“那我家里那位呢?”他指的是地缚灵。
予华又把那女孩的事细细讲了一遍,叶母忍不住痛骂渣男,恨不得自己替女孩撕了他。小叶不敢打扰予华和母亲,只是不断转头看向卧室。
“你看里面做什么,她已经出来了。我这就带她走。”
其实从她进门开始,女孩就已经从卧室出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天蓝色连衣裙,披散着长发,面容苍白,眼皮耷拉,遮住了大半眼眸,嘴唇紧闭,怀里还抱了个襁褓。襁褓中是个血淋淋的肉球。
她的孩子?
胎儿流产或是堕胎都会怨念丛生,死后极大概率成为婴灵,一直缠着父母,不愿意离去。主动离开的会前往地府枉死城,在城中度过八十年再离开,等着下一轮投胎。
跟随母体一起死亡的胎儿怨念消解,都会自行去枉死城。女孩应该是把孩子强行留了下来。
予华隔空画了几笔,解开了地缚灵身上的禁制。
小叶肉眼可见地腿软,声音发颤却强装镇定地说:“她不会回来了吧。”
叶母还没从悲愤中走出来,抓住予华的手臂,问道:“那个狗东西现在做什么呢,这能算到吗?”
予华给了小叶一个安心的表情,随即又侧身坐下,饶有兴致地跟叶母继续聊天,“乘坐时代的东风,现在是地产大亨。”她回忆着生死簿的记载,慢悠悠地补充,“这不巧了,你所在小区的开发商,就是他。”
“!!!”小叶震惊不已,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盛世集团的张总!这不可能吧!张总和夫人是模范夫妻,靓男美女,从校园到婚纱,一儿一女,幸福美满,羡煞多少青年男女。我敢说,翻遍互联网都找不到他们一点黑料!我老婆就是他们的粉丝,每天都会刷他俩的短视频!”
叶母痛心疾首,“真是恶人活千年,好人没好报!这种渣男,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在母子二人看不见地方,女孩化作一缕烟雾,原地消失。
“行啦,我就先带她走了。”
叶母不断道谢,承诺每年都会给地缚灵烧点纸,“同为女人,也算是我能为她做的一点事。”其实按年龄,叶母与地缚灵算同一时代的人。
二人送她至门口,迎面晃过一道白光,予华侧身躲避,余光看到对面的镜子。原来是屋内的灯光在对面镜子上反射,正好照在她脸上。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遂指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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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你们两家有仇?”
“没有啊,我们五年前买的房,五年了,都没怎么见过邻居。要不是偶尔听到外面关门声,还以为对面没住人呢。”小叶走出来,将邻居家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什么。
叶母也附和道:“我们两家完全不认识,我印象中也没这门亲戚。就是听说她是独居,脾气不大好,因为下水道的事跟楼上吵吵一两年了。”
“那他在门口装上镜子,正对你家门,这是给孤魂野鬼指路,告诉他们,这里有栖身之所。长此以往,住对面的人势必受到影响,身体阳气被阴气侵染,体弱多病,精神恍惚,疯疯癫癫,最后你们死在这,又称为地缚灵,这间屋子也就成了鬼屋。”
“大师,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叶抓着母亲的手,掩饰自己身体的颤抖,这怎么送走一位,还要来一堆呢!
“稍等。”
话音未落,生死簿浮现在半空,她对照地址翻看。
叶家母子看不见生死簿,只见予华在空中翻找什么,如同翻书一般。二人虽好奇,却不敢打搅,更不敢多问。
“原来如此!”予华收起生死簿,解释说:“嫉妒心作祟。这户居民的独生子她自己搅合,导致儿子婚姻破裂,儿子一气之下去了另一个城市,不再跟她往来。她嫉妒小叶成家立业,过两年又能抱孙子,不知在哪里寻到的歪门邪道,故意恶心你家。”
小叶作势要取下对门的镜子,予华伸手拦住了他,“你已经知道最近自家倒霉的原因了,取下镜子,还不知道她又要用什么法子恶心你们。不如把镜子留下,让她自食恶果吧。你去找个双面镜,把这面镜子换下来,在自己家里摆上桃花盆栽就行了。”
二人连连道谢,予华让他们回去,自己召出鬼门,回到城隍庙。
真是忙碌的一夜。已经揪出了靖州阴差的内鬼,自己是否安全了呢?
她躺在大殿房梁上,盯着头顶的藻井半成品发呆。
“看什么呢!”
花满蹊人未到,声先到。
与前几次独来独往不同,这次她身后跟着个穿着奇怪男人。或者说古人?
他站在城隍庙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这气息,似曾相识。
怨灵的气息!
予华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拉过花满蹊,右手搭在腰间,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花满蹊立即解释道,“别紧张,他有求于你呢。”
“?”予华这才察觉,巫遂没有修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怨灵。
“他是谁?”
花满蹊揽过她的肩膀,呵气如兰,言笑晏晏,“巫遂,巫氏的大祭司。”
17. 第 17 章
怎么又是巫氏的人。
“巫氏的藏书楼有三界史书,包罗万象,上古诸神之战,当下城隍失踪,琅嬛阁中均有记述。”花满蹊挑眉一笑,“黑七说你在三生石前看不到前世今生,或许琅嬛阁内有这种情况的记载呢。”
黑七对花满蹊说的?他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予华试探着问:“他能带我去琅嬛阁?”
“他是巫氏大祭司啊,号称行走的琅嬛阁!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花满蹊在巫遂身边踱步,言语间愈发兴奋,“我把巫氏大祭司拐跑了,你说巫氏那些衣冠禽兽会不会气得发疯!”
“呵呵。”你当着巫氏大祭司的面骂他的族人,这不太好吧?出乎她的意料,巫遂闻言,面容依旧冷淡,眼睛如幽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到一丝波澜。
“你找我什么事?”
予华回头走到他身前,见他面容苍白,犹如破碎的月光一般,神色清冷,长发被白色发带挽在腰后,只余几缕发丝夜风中轻舞,望向她的眸子黝黑,深不见底。
予华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洞,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与她当初在三生石前只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样。
他的声音宛如初春冰凌碰撞,带着凉意,“请城隍大人为我断前事。”
“恕我无能为力。”
她拉过满脸不解的花满蹊,轻声说道:“巫氏,玄门大宗,你也说了他是巫氏大祭司,对琅嬛阁藏书无一不知,无一不通,那他不会玄术?以巫氏的能力和他大祭司的悟性,山医命相卜对他而言恐怕只是雕虫小技,何必用得着我呢。我怀疑他是来试探我的深浅,事后来对付我们的。”
毕竟他们跟巫阳结下了梁子,巫阳更是恨不得弄死自己。
花满蹊指了指巫遂,“人族常说,医者不自医,你能分析自己的面相吗?”
予华下意识反驳,她确实不能分析自己的面相,每当透过镜子看自己,想要相面之际,眼前总有一团薄雾遮挡,下意识分析时,脑海仿佛扎了千万根银针,严重的时候直接昏过去。
她缓缓看向巫遂,既然失忆了,那肯定不能用生辰八字。予华细细端详起他的面容,那种熟悉的痛楚顿时涌上脑海。不一会,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体内气息乱窜,仿佛回到了怨灵抽干修为的那天。
怎么可能!
她无法给自己相面,或许是医者不自医。那无法给巫遂相面又作何解释呢?
她把这个情况说了出来,巫遂似乎并不在意,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开口道谢。
“琅嬛阁藏书记载了古往今来三界事,总有相关记录吧。而且我听说每一个巫氏族人都有专门的传记,从他们出生就开始记录,你是大祭司,难道没有记载?”花满蹊提醒道。
巫遂罕见地迟疑,一息之间又恢复如常,随即拱手告辞。
“你不能走。”予华拦在他身前,“你知道自己身上笼罩的是什么吗?”
“嗯。”
她不想跟巫氏的人打交道,但巫遂怨念缠身,对厉鬼吸引力极大,相当于猫薄荷之于猫的存在,世间厉鬼大多分散,她不敢想那些凶神恶煞的鬼聚在一起是什么场景。而对于他本人而言,也会被怨念侵蚀,最后沦为恶鬼的养料。
就像现在,城隍庙外就有三只恶鬼等候。城隍庙相当于鬼的县衙,诸鬼皆避而远之,能让它们主动凑过来,这得是多大的诱惑。巫遂没有修为,就是一个凡人,踏出城隍庙的瞬间就会被恶鬼缠住。
更何况,他们二人的情况实在特殊,她想留下巫遂,从他那找到三生石对自己失效的原因。
巫遂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声音愈发清冽,“恕难从命。”
“小绿,去!”花满蹊手腕上的竹叶青一闪而过,予华只见到一道绿色的残影。竹叶青的身体信如绳子一般缠住巫遂的双脚,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伴随“嘶嘶”声急速伸缩。花满蹊靠在供桌前,脸上的笑意退散,她把巫遂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现在就回去的。
巫遂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漆黑的瞳孔如翻涌的潮水,一块婴儿手臂长短的玉器从袖中飞出,叉形刃正对花满蹊的眼睛。夜色中,玉器散发着莹莹光亮,在荒芜的城隍庙中尤为亮眼。
与此同时,天空乌云翻译,电闪雷鸣。
小绿的信子瞬间焉了,身体在雷电下微微颤抖,但是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不敢松开巫遂。
予华本能有些害怕,这要是劈在身上,得多痛啊,“这是什么?”
“好像是传说中祭祀上天的大玉璋。”花满蹊毫无惧意,反而抬眼玩味看着玉璋,恍然大悟,“原来祭司不是神棍啊!我错怪他了。”
“啪拉——”
城隍庙外的槐树被雷电劈成了两截,予华心中的惧意越来越重,心道:可千万别劈在我身上啊”。
怕什么来什么,三道雷电从天而降,齐齐朝她而来。不是这么巧吧!
巫遂显然没料到雷电如同开了定位似的落下来,他是想吓唬她二人,不是真要伤害她们。花满蹊立即出手,企图将她拽住躲开雷电,然而雷电的速度更快,正好落在花满蹊身前,她只得飞身躲避。
这边予华在雷电中,运力抵挡,但是这雷好像跟她有仇似的,一道比一道重,整整三十六道天雷,毫无保留,全部劈在她身上。予华整个鬼头脑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年。直到天雷散去,她从半空中落下,砸在地上也没反应。
花满蹊疾步上前将她扶起,见她全身伤痕累累,脸上满是焦黑,头发全部像天线一样竖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晋级了。”巫遂上前,扫了她一眼,察觉到她没生命危险,悄悄松了口气。
花满蹊这才感受到予华体内的力量涌动,“恭喜你啊,成了黄级中等的修士。连升两级,你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见你修炼呀。”说罢她才后知后觉,黄级中等,只需要二十一道天雷啊。这怎么还翻倍呢。
“我也不知道啊。”予华一边说话,口中不断冒出黑烟,她从来不知道修士晋升原来是这个样子!被雷电劈得外焦里嫩,此时的自己一定是怨灵最可口的小点心,嘎嘣脆。
巫遂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对不起。”
予华站起身来,摆摆手,“我还得谢谢你招来天雷,我才能晋级呢。”她感受到了体内充沛的力量,虽然在花满蹊这种大佬眼中微不足道,但跟之前的自己比起来,这进步也太大了!
巫遂依旧沉默。
修士晋级的天雷哪能人为召唤。
她想试试黄级中等的修士能力,抬手与巫遂身边的怨念接触。怨念是怨灵的气息状态,有了修为,应该能更长时间抵御怨念侵蚀。
“怨念,消失了?”予华不可置信地看着掌心的黑气消散,这世上有这种能力吗?那为何之前自己差点被离忧怨灵杀死?
花满蹊见此情形很是惊奇,但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而宽慰予华道:“或许是新能力呢,大千世界,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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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都是说不准的。看来你是天才!”
一旁的巫遂却不知为何,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小绿急急忙忙抬起绿脑袋,急忙摇头,“嘶——嘶——”,不是我干的!
花满蹊并未责怪它,“拖过去。”
小绿得到命令,尾巴往巫遂身上一卷,将他拽到后殿,随便找了个房间丢了进去。
最后还是予华看不下去,将房间拾掇一番。
做完这一切,天已大亮,花满蹊神龙见首不见尾,再次消失。倒是巫遂,依旧昏迷,而他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他周身的怨念比她想象中更可怕,滋生速度极快。巫氏一定有压制怨念的物品,否则巫遂早死几百次了。
昏睡的巫遂似乎做了噩梦,眉心皱成了“川”字,眼皮轻轻颤抖,整个人显得极度不安。
罢了,就当好人做到底,她继续运气,将体内的灵力送进巫遂体内,眼看着净化了他身上大半怨念,可自己停下来,怨念又在缓慢滋生,反倒弄得自己筋疲力竭。好在恶鬼还是惧怕城隍庙的,不敢来捣乱。等花满蹊回来,还是劝她把巫遂送回去吧。至少巫氏肯定有办法保护他们的大祭司。
————
施工队早早来到城隍庙开始忙碌,老张扒在月亮门外张望,一见到她,急忙上前,递过一个厚厚的红包,恭敬道:“大师,您真的神了。把您送的钉子放我小孙子身边,他昨晚安安稳稳睡了一个整觉,都没哼唧过!等城隍庙修缮好了,我立马带家人来上香!感谢城隍保佑,让我遇见大师,治好了我孙子的病!”
予华推开老张递红包的手,笑道:“小孩子魂魄不稳定,尽量别带他去医院、坟地、殡仪馆这些地方。你们以后多来城隍庙上香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至于红包,”她掏出手机,“我可以手机收付款。”
老张听到前半句,以为她不接受红包,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得知她是不愿意去存款,这才高兴起来,“好嘞好嘞。昨晚城隍庙这片打雷,噼里啪啦,太吓人了。我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响的雷。还以为要下多大的雨,结果雨点也没落几颗。”
“呵呵。”她附和干笑,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一共两万元,这是她的劳动所得,如果不收下,老张一家不会安心。留五千元供城隍庙日常开销,随后翻看资助平台,通过面相分析,找到家里真贫困的人,把剩下的全部捐出去。
“那个,大人,我还得求您一件事。”
他居然没走!
予华从手机的世界里抽离,她玩手机太过入迷,都没注意老张还在身边,“什么事?”
老张搓着手,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小区许多孩子,跟我孙子一样,夜晚总哭,只是我孙子的情况更严重,您说,其他孩子会不会跟我孙子一个情况,魂魄不稳定啊。”
“许多孩子?是多少,能占一半吗?”小孩子魂魄脆弱,容易受到惊吓,哭闹是常事。等大一点就好了。像老张家这种情况严重的,才需要钉魂针。
老张想了想,絮絮叨叨,“那得占三分之二,您是不知道啊,一到天黑,小区里的小孩哭声此起彼伏,一整晚就没停过。我孙子昨晚睡了个安稳觉,在我家都是大喜事了。现在养孩子比过去费劲,小时候经常性又哭又闹,长大了学习压力更大,我们小区,也就一千多人吧,就我能知道的,基本每年都有四五个因为压力大跳楼的孩子,可怜啊。”
予华精神一振,“你是说,一个普通的小区,每年至少四五个人自杀。”
18. 第 18 章
生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珍爱生命的教育无论在阳间,从生念到死;在阴间,从死念到生。放弃生命的人注定是少数,老张所在的小区未免太过离奇。作为城隍,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
一群人生活在一个地方,这群人恰好都容易轻生,如果说是人有问题,那也太离谱了。
予华当机立断,“你住哪,我去看看。”
老张喜不自胜,连忙给她发了个地址,又让自家媳妇在小区接应她。
看老张去正殿工作,予华打开鬼门,瞬移到了璐玖花园。她站在小区门口,“果然是地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予华握着奶茶,在小区里走了一圈,最后确认,“好吧,人也有问题。”
璐玖花园绿树成荫,许多草木肉眼可见是最近刚栽的,周围翻新的土壤还没填进去。
予华坐在湖边吹风,看行人来来往往。行人交谈的话语偶尔也能随风吹过来。
“昨晚的雷你听到没?”
“听到了,太吓人,肯定有建筑被劈倒了。”
“闪电把我屋子照得通亮,比恐怖片还可怕。”
……
十分钟后,老张妻子提着个硕大的食品袋,从她面前匆匆离去,看样子,是往小区门口走。
“周阿姨。”予华起身招呼她。
周琼英接到丈夫的电话,忙出门去等那位大师,才走过锦鲤池子,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她侧身看去,是个陌生小姑娘,穿着白T恤,牛仔裤,脚上套了双洞洞鞋,朝自己招手。她走近一看,瞳孔微缩,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怎么脸上那么多粉色胎记,真是可怜,不知从小到大要受多少白眼。
“小姑娘,你认识我啊?”
予华“咦”了一声,她那么明显的面部特征,老张没告诉他妻子吗,“您跟张叔很有夫妻相,很容易辨认。”
周琼英身材高大,有些轻微发福,面色红润,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一看就是热心肠的大婶。
“!”周琼英没想到帮了自己一家子的大师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话都不太利索,“那,那我们去哪看看?”
“不急,还要再等一个人。”
异事局的人来得很快,这次只有苏惠琳一人,“您晋升了吗?难道说昨晚的雷……”
予华岔开话头,问起潘绶。
“潘主任还在处理孙祐的案情。”苏惠琳沉吟片刻,“我们复制的U盘被毁了,您这里还能让我们复制一份吗?”
什么?!这也过于巧合了,“我的U盘已经上交地府了,要拿出来,可能得申请。”
从U盘被毁的事情来看,肯定是申请不下来的。背后的力量太大了,现在的自己要想让他伏诛,无疑蜉蝣撼大树。
“而且,昨晚侯氏的人都自杀了。”苏惠琳一字一顿,“就在我们审问孙祐,得知了侯氏在与他进行人体组织交易的时候。潘主任说,孙祐只是最下游的打手,侯氏是联络人。孙祐知道的事情太少了,我们猜测U盘的内容可能跟他说的差不多,侯氏集体自杀有保住幕后人的意思,U盘也毁了,现在线索一断,我们可能什么都查不到了。”
予华叹了口气,只得接受这个事实。“或许更早,在侯如宰自杀的时候,侯氏就察觉到了。”用死来逃避阳间的刑罚,那就证明一个事情:做鬼比做人更安全。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猜测,走一步看一步吧。“算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咱们所在的小区!”
苏惠琳迅速查看小区环境,断定道:“阴气很重,这里在过去很可能是个坟场,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设置居民区。”
一直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在意的周琼英实在忍不住,说道:“大妹子,我们以前买房的时候,我儿子专门查过这块地以前的用途,从建国开始,这里就是普通的农田。”
“阿姨,这里夏天一定很凉快,这里的植物也总是在更换。”予华悠悠开口。
周琼英狠狠点头,“可不咋的,尤其是晚上,有时候冷得人发抖。本来没什么,就是这些花啊草啊树啊,总是焉了吧唧,幸好我们物业行动力强,一经发现就给换了。”
阴气那么重,能不凉快吗。
“我猜这块地的收成一定很差,种什么都长不好。”予华带她们来到小区中心,指着脚下的大理石,缓缓道:“说坟场不太准确,应该是战场。这块地风水不好,山北水南为阴,又在玄武位,磁场不稳,保家卫国的将士与敌人交战,死在这里,自然成了地缚灵。又因为战乱,无法入土为安,以至于曝尸荒野,怨气不小啊。
当兵的身上都自带杀气,死后这股子杀气也难消散,所以这里的阴气格外重,一般人虽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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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了,但也不是没办法。
这种地方的气息太过异常,但你们异事局似乎并没有在意过。我来瑶阳几天,发现这个城市的楼盘,除了老城,风水都很一般,甚至说很差。瑶阳每年发生的怪异事件不少吧。你们真的从没去查过这些吗?”
苏惠琳脸色渐白,无奈开口,“房地产是这个城市的重点项目,异事局不能,也不敢过多插手。开发商买下地皮,以盈利为目的,自然不会考虑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更何况异事局在玄门眼中不过一个蝼蚁,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昨晚抓捕的孙祐,可以说是局里二十年来办过的最大案件了。”
异事局,有点惨啊。办不了事,上面不重视,无力扩张势力,玄门又看不上,修士也不会加入他们,这才造成的恶性循环,导致什么也干不了。
“您是说,这下边是战场,数不清的死人,那我们不是在坟地上建房子?”周琼英过于震惊,觉得后背发凉,悄悄靠近予华,“所以小区每年有人自杀,就是因为这个?”
予华淡定地笑笑,带她们站到高处,能看得更远,“可以这么说。小孩和女性灵魂天然更弱,一些阴魂总是出来作乱,要么去吓人,要么短暂附身在他们身上,时间一长,能不出事吗。所以幼童日夜哭闹不止,许多女性精神错乱寻短见,更多人心情阴郁。之前我说过,这里磁场特殊,所以他们都成了地缚灵,走不了也不能解脱,只能出来吓人。
你可以查查,这里自杀的成年人全部是女性。这对于异事局来说,应该可以做到。”
苏惠琳照做,很快得到确切消息,“你说得没错。”
周琼英身体抖得越发厉害,几乎贴着予华的身体,颤声问,“您说了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怎么舍得伤害同胞呢。”
“谁说出来害人的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予华打开手机,手指飞快滑动屏幕,“战士虽然怨气很重,杀气也重,但人家是为国为民而死,怨气再大也不会害人,只是让这块地的人容易生病,心情不好而已。死在这的不还有敌国士兵吗,他们那个国家本来就变态,死了更肆无忌惮。”
她指着脚下的图案,“这个太极八卦,不对,准确来说是这个东西,就是镇压我们自家战士,滋养敌国亡魂的。”
苏惠琳迅速爬上假山,“这个图是错的。八个卦都错位了,太极图也是反的。”
19. 第 19 章
予华接过她的话,“这个象征天地颠倒,水火对立。
这开发商真不是好东西啊,你们看,他在小区中央,也是古战场中心地带,建了个反向太极八卦图,两个鱼眼睛——也就是这两个人工湖,一个属阳,湖水终年丰盈;一个属阴,湖水干涸。
小区的名字在风水上也很有看头,‘玖’,通‘九’,为极阳之数;‘璐’通‘六’,为极阴之数,实在是阴阳逆反。
在风水中,我方为天,属阳,如太阳光芒万丈,他方为地,属阴,如同不能自己发光的月亮,要反射太阳的光芒。修这个东西,就是为了镇压下面的我方战士亡魂,而滋养他方士兵亡魂。包括种那么多桃树柳树,一样的道理。”
“我想,这个小区的由来是这样的:我方将士即便是死了,也一直压制敌方将士,不允许他们出来捣乱,但是阴气太重,植被感知力向来很强,所以庄稼收成差。时间到了现代,敌方其中一个阴魂的后人来祭拜先祖,那个人略懂风水,看出了这一情况,于是想办法买下这块地,表面上修建小区,实则建造反向阵法,压制我方将士,滋养自己祖辈的阴魂。”
说罢,她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璐玖小区的开发商确实是境外集团。
“大师,是不是把这个八卦图毁掉就好了啊。”周琼英都要哭了,谁能想的花了半辈子积蓄,买到坟地上的房子。任谁也不愿意跟那么多阿飘当邻居啊。
苏惠琳更是直勾勾盯着予华。
“很简单啊。把所有尸骸都挖出来,找块风水宝地入土为安,每逢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和寒食节烧点纸钱,什么都解决了:魂魄回地府了,阴气消散了,小区恢复美好了。不过,”她画风一转,“谁家祖宗谁伺候,得把他方尸骨遗骸还回去。”
“那怎么分辨哪具尸骸属于哪一位呢。”苏惠琳抢白道。
予华抽身往外走,她准备回城隍庙了,“让他们自己认呗,认自己的尸骨怎么可能出错。今晚我先把阴魂带走,你们动工的时候再来城隍庙,我找人带他们去辨认尸骨。”
“诶,大师等等。”周琼英叫住了她,“这是自家亲戚送的蘑菇,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胜在新鲜,您带回去尝尝鲜。您救了我孙子,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啊,没有您……”说着眼圈一红,差点当场哭出来。
双手拉着她们不放,说什么都要请她们回家吃饭。
予华赶紧宽慰周琼英,她可受不了这种煽情场景。
苏惠琳早就一溜烟,往门口跑了一大截,她最怕热情了。
辞别周琼英,她和苏惠琳在大门口分开,迎面走来两个妆容夸张但精致,衣服奇特的小姑娘,予华感受到四只眼睛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扫,似乎要把她看穿。
“啊!你是不是逍遥游!”其中一个粉色长卷发女孩子叫道:“你一定是逍遥游!”
女孩兴冲冲跑上前,“我可喜欢看你的直播了,尤其是昨晚,我一想到‘上善国学’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开心,谁让他之前说玩cos的人都不正经。可以跟你合影吗?”
她自顾自招呼同伴,问他来不来。
她的同伴戴着天蓝色假发,衣裳可爱,拿着狗狗头权杖,可能是她的眼妆要强调可爱,眼尾下拉,但是嘴角下垂太厉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闻言摇摇头,并不上前。
“你们都住这里吗?”予华比了个剪刀手。
女孩拍完照,收起相机,“不是,我送朋友回家。”她想起予华的能力,悄咪咪问道:“你真的能算过去啊,那些真的不是演员吗,看你的直播心脏跟坐过山车一样,一波三折。”
予华被小姑娘逗笑了,既然遇见,就是缘分,“其实我算未来也很厉害,要不要感受一下。”
“啊?”
“你的朋友,今晚就要死了。”
“你别吓我!”女孩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忙把她朋友转了个身,“你再看看,是不是搞错了。她从小身体很好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基础病。”
趁她说话的空档,予华立即在网上补习了cos知识,就怕自己跟不上阳间发展步伐,“每一个热爱二次元的人cos自己喜欢角色的时候都会非常开心吧,你看她像开心的样子吗。
从面相来看,内心细腻柔软,控制不住地内耗,从当下来看,印堂发黑,血光隐匿其中,身体由内而外被阴气围绕。她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就是看她最近心情不好,才翘课去参加漫展的。”欣怡怔怔地说。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予华安慰她说,“别担心,这事很简单。今晚绝对不能让她回家。而且接下来一年,尽量少回来。出去住吧。”
听到解决方法很简单,欣怡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好奇心瞬间占据上峰,“她家里是不是有,那个,不干净的东西。”
准确来说不是她家里有,是小区地下有。但她不打算说出来,吓到人,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你就听我的吧。”
交代完欣怡一些注意事项,又将自己的勾魂索变成手链大小的细链子,交给欣怡,让她朋友随身携带。
尽管作乱的鬼是地缚灵,不能跟着女孩,但现在她的灵魂无比脆弱,其他孤魂野鬼也容易趁虚而入。有了勾魂索,那些小鬼也有所惧怕。
发现苏惠琳还在一旁等她。“还有什么事吗?”
苏惠琳神情严肃,说道:“城隍大人,接到通知,请您跟我前往异事局。”
予华眉头一皱,“我去那地方做什么,我们两个单位一个管阳间事务,一个管阴间事务,泾渭分明。”
“我无权解释这一行为,但请您跟我前往异事局。”
予华从她身边走过,绕进树林,“不去。”
迅速打开鬼门,消失在原地,留下手足无措的苏惠琳。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城隍庙已经天黑了,一进门看到黑七与巫遂大眼瞪小眼。
见她回来,黑七立即凑到身边,不客气地说,“他是谁,是不是花满蹊带来的野男人!”
予华才来人间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瞎玩。只能是花满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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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炸弹了,火气这么大。不是你想的意思,他是巫遂,巫氏大祭司。”她把东西放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黑七这才惊觉予华晋级了,“不错啊,假以时日,晋升为天级修士不是问题!”
“你是不知道,我被雷给劈得,都没人样了!”
“你本来就是鬼,当然没人样了。”黑七突然安静,喃喃开口。现在鬼修晋级都走大众路线了吗,要被天雷劈。他记得自己晋级是被三昧真火烧啊。
予华没去理会他的怪异,自从来人间后,黑七反常的时候太多了。
巫遂盘坐在床上,芝兰玉树,清冷疏离。如果忽略掉笼罩他的怨气,还真有仙人之资。她走上前问他,“你可以走了,花满蹊这边我会解释。”
巫遂睁眼与她对视,良久,缓缓摇头,“这里是城隍庙,自古城隍庙都可作为收容之所,也可供香客小住。我想,靖州城隍庙也是可以的。”
这怎么赶还赶不走了,“你既不是无家可归之人,也不是香客,住这里不合适吧。”
话音未完,巫遂示意她看正殿供桌上的香炉,里面正是一炷缓慢燃烧的香,烟细如游丝,连绵不断,在空中徐徐盘旋,空气中随之弥漫着清透的凉意,令人不禁沉静安宁。
嗯,上了香,等于香客。她还能说什么?说他不愧是大祭司,祭祀之物,随身携带。
“上好的沉香,果然是祭祀必备精品,香味清幽通灵,是哪位香客这样大手笔?”花满蹊慵懒如古琴的嗓音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你带回来的香客。”予华无奈一笑。
花满蹊的眼神没有在巫遂身上停留,而是慢慢落在她身上,眼波流转,“遥远的死人味道。”
予华这才注意到天完全黑了,又要开始工作,上完白班上夜班,怎么感觉有点命苦。亏得她是鬼,否则早累死了。
她把璐玖花园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得知地府派给靖州的阴差已经到齐,便吩咐黑七前往璐玖花园,“只管把地缚灵们带回来,阵法得留着,先别惊动开发商,最后才能一锅端。”
“小事。”黑七拿着城隍令出发了。
予华摆好手机,准备直播,花满蹊还是不解,问她,“开发商为什么不把自家祖先尸骨挖出来安葬祭拜,而是去大费周章买地修阵法?还容易被异事局察觉。事倍功半啊。”
“遗骸挖掘是个长期工作,而且需要从一千多具遗骸中准确辨认哪些是自家祖宗,又在别国领土,弄不好被当成间谍送进去。卑劣的民族本性又注定他们对这场战争的真相缄口不谈。装作投资商,买地盖小区,修阵法操作起来更简单。”
“为逝去的祖先提供能量,祖先魂体强大更能庇佑后代子孙。”巫遂声线平稳,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有他们在本土的祖先灰飞烟灭,才会想到异国他乡的亡魂。”
凡人魂魄的灰飞烟灭,就是判了无期徒刑,被丢进地狱受刑,直到魂体被消磨殆尽。
“地缚灵哪有那么大能量。”予华打开直播间,不对!那个女孩子!
20. 第 20 章
“真是昏了头!我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幸而给了她勾魂索,还能撑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巫遂提醒,那个女孩一定凶多吉少。
予华急忙翻看生死簿,她看过两个女孩的面相,能推测出她们的生辰八字,可以从生死簿上找到她们的住址。
花满蹊按住她,肩上一阵清凉,稍稍安抚了慌乱的内心,“我去,你开了直播,最好不要失信于人。”
晚上8点,直播准时开启。
【主播,今天东湖别墅区来了许多警察,‘上善国学’真的犯罪法了吗】
【怎么办,我有一点相信主播了】
【楼上的,你这脑子,治好了也流口水】
【能不能别找托,我要看主播的一百万舍不舍得给】
【就是这个主播把侯氏搞废了吗】
【没有吧,忘川两岸的侯氏产业好好的啊,不像有事的样子】
【内部消息,靖州走阴人侯氏一夕之间全部嗝屁了,没有一点点预兆,我朋友说,他们跟人合作,偷人寿命,搞人体组织贩卖,赚得盆满钵满】
【按理说走阴人死了会在地府当差,他们不会来占我们的工作岗位吧,我都考两百年了】
……
【‘开心生活’发起连线申请】
“开心生活”约莫四十岁,菱形脸,尖鼻头,眉眼细长,颧骨高高凸起,太阳穴凹陷得厉害。
“主播,我大女儿撞鬼了。”
斩钉截铁的语气有些刺耳,予华从屏幕上移开目光,没等她问下去,“开心生活”把她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女儿在乡下跟外公外婆生活,从小就很乖,学习也好,没让我们操过心。就是沉默寡言,跟父母很少交流。我跟我老公在城里打工,又带着两个孩子,确实有些忽视老大,幸好老大理解我们的辛苦,从来没有怨言。
但自从前年来城里上高中开始,我发现她跟变了个人,就像昨晚那位‘爱吃香菜’的妻子一样,变化特别大。对父母冷眉冷眼,总是吼叫自己的弟弟妹妹,仇人似的整天耷拉个脸,跟家里人都相处不好。
她读住校,只有周末才回来,我让她干活也推脱,做事一点都不积极。跟我以前那个听话的大女儿完全是两个人。
她从初一就开始读住校,没听说过跟同学有矛盾,读高中反而跟同学发生口角,还被请家长,丢死人了。苍蝇不叮无缝蛋,她脾气不好,不能怪同学嫌弃她。
我跟她爸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那副样子,太让人操心了。
变化最明显的是今年9月,她竟然吓唬同学,跟她同寝的女生,一个生病,一个车祸,开学一个月就退学。她们都说有东西跟着她们,跟老大有关系,我们一直当她装神弄鬼,也没多想。直到家里也开始不正常。
先是我们小宝,每天晚上都说房间里有怪兽,说是怪兽在打他,可明明屋里什么都没有。而且小宝这半年总发烧生病,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念什么‘你该死’‘偿命’‘一报还一报’这些话。吓得人直哆嗦。
二女儿一直生病,整个人也神神叨叨,精神头一天不如一天,脸色更是黑得吓人。刚开始还能坚持上学,直到在学校三番四次晕倒,现在只能休学在家休养。
我老公开网约车,最近遇到的乘客一个比一个难缠,说我老公绕路,服务态度不好,还有的更过分,说我家车里不干净,到处都是血迹。简直胡说八道!最近我老公半夜回家,总遇见鬼打墙,怎么都绕不出来,我去庙里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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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了平安符也没用,他现在精神恍惚,都不敢开车了,这家里的开销怎么办啊!
我在家全职带娃,一家子都倒霉,经济压力又大,把我搞得这么憔悴,都快没人样了!原本我们都认为是流年不利,直到我鬼压床的时候越来越多,昨晚又看了你的直播,我终于确定我家撞鬼了!还是我大女儿招来的!”
“你怎么确定是大女儿。”予华冷着脸问。
“开心生活”振振有词,“就她一个人没遇见怪事,室友都那样了,她还平平安安,成绩完全没受影响,不是她还能是谁。”
“神逻辑。”予华忍住把手伸进屏幕的揍她的冲动,暗自嘲讽道。“你觉得自己的大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开心生活”没有半分犹豫,“性格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脾气犟得像头牛!她有一个小被子,是我给她准备的包被,现在十五年了,那被子破破烂烂,垃圾桶里捡的都比那好,老大还当个宝似的留着,天天晚上抱着睡,丢死人了。她来市里读书,我趁她出门丢过好几次,她都从垃圾堆里找回来,这不是精神有毛病吗。
就小时候还听话懂事,现在太不服管教。以后嫁了人,婆家指不定怎么收拾她……”
予华忍不住打断她,“优点,她有什么优点吗。”
“成绩过得去吧,每次跟亲朋好友提起她的成绩,没人不竖大拇指的。主播,我可是按要求刷了一个嘉年华!你一定能帮我把女儿治好吧!”
予华深吸几口气,“凭你说的这些,我没法看出事情真相,我需要看看你丈夫、儿女的照片和家里的格局。如果担心泄露隐私,也可以在后台给我发照片。”
如果“开心生活”没有夸大其词,那这家人遇见的事大了。
21. 第 21 章
后台私信陆陆续续收到十多张图片,予华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一个男人的照片。这时,“开心生活”的丈夫也出现在直播间,他身形看似高大,实际走两步就喘,眼窝凹陷,皮肤泛着油光,挺着啤酒肚,像怀孕八个月似的。
予华倒吸一口凉气,忍气道:“先生,请您穿好衣物,我不想直播间因为疑似擦边被关。”
男人摇头晃脑穿好衣服,粗声粗气地说:“你就是那什么大师啊,行不行啊,能不能抓鬼,我们可是刷了一个嘉年华。”他咧开一个笑,脸上堆起敷衍的弧度,似乎在等她说自己不行,他能得到诱人的一百万。
她憋住肚里的火气,“你丈夫自己害了人,他竟然一点不知道?”
“开心生活”一听这话,叫道:“你别乱说,我老公本本分分一个人,会去害谁,你是骗子吧,退钱!”
男人神色慌张,污言秽语张嘴就来。
“你到底想不想治好你儿子”予华语气严厉地警告他:“你儿子看到怪兽和生病不是同一个时间段。”
“开心生活”思考片刻,点头,“看到怪兽是去年三月份开始的,也没有天天都看到,可能一个月能看到一两次吧。今年夏天,大概是8月份,他就没再说看到怪兽了。”
“这就对了,你丈夫开车是不是很急躁。”予华耐着性子解释,“应该是八月份,你丈夫看到一辆粉色轿车,认为是女性司机,于是多次恶意别车,导致这辆轿车被迫紧急刹车,又在堵车路段违规插队,扰乱交通秩序,你丈夫因此染上了命案。
粉色轿车内有怀孕6个月的孕妇,因为见了红,孕妇丈夫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遇到了你丈夫,是你丈夫恶意别车,违规插队,造成孕妇得不到及时救治,无奈引产。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少,人家好不容易想,通愿意投胎,还因为你丈夫干的恶心事被引产了。每一个魂魄投胎,都是带着对新生命新生活的憧憬而来,而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前往幸福的路上死去。这种玄门称之为婴灵,怨念极大,破坏性极强。
因为你丈夫是罪魁祸首,冤有头,债有主,她跟着他回家了。
所以你儿子生病,胡言乱语,是被婴灵吓到了。婴灵觉得这小孩生活不错,想取而代之。小孩受到惊吓,魂魄不稳,容易离体,这样婴灵就能附在你儿子身上。
你自己总是被鬼压床,是不是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掐住脖子,有人在击打你的头部,那是因为胎儿是被产钳扯住头,一点点夹出来的。
你们整日被婴灵侵扰,与婴灵为伴,阳气日益流逝,不仅身体受到影响,越来越差,而且运势也会一年比一年差,赚不到钱,每天倒霉,穷困潦倒。”
“什么狗屁婴灵,都不算个人,也只会挑年纪最小的欺负。”男人似乎松了口气,随着他恶狠狠的叫骂,他肩头的三盏阳火明灭不定,尤其是他左肩上,代表生命力的灯,火苗比常人小了大半,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这是阳气流失的征兆。
“他也没放过你啊,乘客不是说了你车上到处都是血迹吗。”予华警告自己要有职业道德,尽力和缓地说:“这只是婴灵的障眼法,让乘客不敢再乘坐你的车而已。你认为是自己最近倒霉,总遇见不讲理的乘客,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种专门绕路,专坑游客的司机,亏心事做多了,业力反噬,才总遇到无理取闹的客人。”
男人额头青筋毕露,正要开骂,“开心生活”拉过他的手,急忙问予华,“原来跟老大没关系。大师,那我们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让婴灵别折腾我老公儿子了,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论个人私心,予华压根不想搭理这对夫妻,但她现在是城隍,代表地府办事,他们又求上门来,不能见死不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当然了,也不能真让你丈夫去死。你先去找到那位流产的孕妇,诚信认错,争取得到她的原谅。知道怎么做叫‘诚信认错’吧!然后每年的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以及寒衣节去祭拜那个可怜的孩子,烧纸烧香,供上果品吃食。往后对自己的三个孩子平等看待,不能偏心,婴灵自然而然就离开了,你家人被影响的运势和身体也会慢慢恢复。”
“开心生活”连声答应,“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们一定照做,只要小宝好起来,我们做什么都行。”
说着就要退出直播间。
“等会!等会!”予华见状傻眼了,她都不问问自己大女儿二女儿吗,怎么就走了,“你们家也不只是招惹了一个婴灵,着什么急。”
【给我看爽了,这种老司机,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总喜欢按喇叭别车插队。尤其喜欢歧视女司机,看到别人是粉嫩颜色的车,就认为是女司机。我上个月买了个粉色电瓶车,好好停在车位上,都有人把轮胎和座椅划破。事后查监控,果然是个油腻老司机。】
【八月份瑶阳大道交通事故本来就堵,结果一些司机总想着插队,让本来就拥挤的马路雪上加霜,我们堵了四个小时,谁懂啊,四个小时!新闻也报道了一位孕妇因堵车导致流产,原来就是这男的】
【不知道受害人有没有在看直播,千万别原谅他!】
【鉴定完毕,耀祖爹,太子妈群体!他们家俩女儿实惨,尤其是大女儿,这妈嘴里对她一句好话没有】
【生在他们家的女孩,小时候是保姆,长大了是血包】
【好嘛,又是重男轻女,最近投胎畜生道的都是这类罪鬼】
……
“开心生活”独自一人留在直播间,“我以为这段时间家里不太平,都是因为婴灵。我家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予华淡淡开口,“还是你丈夫带回来的,准确来说,是你丈夫亲自请回来的!”
男人猛地出现在直播间,眼神闪躲,咧着大黄牙叫嚷道:“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当心老子告你装神弄鬼!
反正儿子的事情解决了,他可没什么害怕的!
真是恬不知耻!
予华心里憋着股无名火,不让他接受阳间法律的制裁简直便宜了他!“你这个人,印堂悬针纹,额头纹路杂乱,子女宫长过疮,留下了疤,眼下一枚大黑痣,这是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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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的克子痣。这些都说明你性格自私,见利忘义,克妻克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不等他反驳,予华赶紧说话堵他的嘴,她可不想听男人臭骂,“你收了别人三十万,给你女儿定了一桩冥婚。对方儿子太过肥胖导致死亡,又憨又傻,所以想花钱结冥婚,给自家胖傻子找个妻子,方便到了阴曹地府能照顾好他。
中间人恰好坐你的车,你在闲聊中得知此事,就想到了自家两个女孩。本着女孩就是血包的宗旨,你自己找上门去,给自己女儿结了冥婚。
你大女儿脑子好,会读书,二女儿成绩平平,但胜在漂亮。对方儿子先看上了你大女儿,被莫名力量阻止,故而放弃,然后选了你的小女儿。
自从结了冥婚,那鬼便找到你二女儿,每天缠着她,巴不得她早点死,好到地府伺候自己。所以,你小女儿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屡次无端晕倒,脸色黑青恍若尸体,怕是过不了三个月人就没了!
古话说‘虎毒不食子’,你身为人父,为了点钱卖女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枉为人父!简直不是人!”
这种作孽多端的东西,她在地府遇见的概率都很低!
“开心生活”“哇——”地哭出来,对着男人又抓又打,“你要死了,给自己女儿结冥婚,被人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三十万,你不跟我商量,你是不是偷偷昧下了!老二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她小时候你也给她喂过饭洗过澡啊!她才十二岁,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男人躲闪不及,推开妻子,他是贪财,不拿女儿的命当回事,但他爱面子。结冥婚本来就不光彩,现在当着两千网友的面被戳破了丑事,只得铁青着脸,无能狂怒,“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别他妈的嘴里喷粪!”
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骂过!
“你放心,证据我有的是,你先想好怎么在法庭上辩驳吧!”
男人急吼吼关掉直播,似乎退出直播间就无事发生。
【我艹,开了眼了,突然觉得我那个大男子主义爹也没那么恶心了】
【我也想看证据,主播倒是拿出来啊】
【真有这种爸吗,我怎么那么不敢相信呢】
【麻烦主播再把结冥婚那家人的照片公布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在奈何桥找他们有点事】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女儿没事,是因为她住校吗】
……
结冥婚,严重违反地府律令,参与者死后去往第十二层地狱,受下油锅酷刑三百年,再投胎成低等生物三百世。
地府中有一部分因为结冥婚而死的鬼组成了受害者联盟,专门监督这条律令的施行。这些鬼几乎都是古代鬼,她没想到现代人,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也能做出这等事。简直骇人听闻!
予华挑选了几条评论回复,至于大女儿,能从大女儿的照片上看到她被一股神秘力量保护,那股力量纯洁干净,凡是很弱。可她一时想不出来这股力量是什么。
“灵。”巫遂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用香灰在桌上写下这个字。
22. 第 22 章
灵,这东西她脑海里只是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她也无法清楚地讲述出来。
正当她发愁之时,一卷竹简突然飞至手边,她仔细看去,上面密密麻麻的篆书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字像是流动的水,划过她的眼帘。
予华飞快阅读,原来如此,“为什么“开心生活”的大女儿能安然无恙,原因她母亲已经说了。”
直播间顿时炸了锅:
【她对自己大女儿的描述就两句话,还是性格脾气,到底说啥了啊】
【“开心生活”心里只有自己的太子,两个女儿,尤其是长期没在身边的大女儿算什么】
【总不能是大女儿神仙下凡,妖魔鬼怪自然回避吧】
……
眼见直播间说的越来越离谱,予华赶紧开口:“结冥婚没选中她,是因为她身边有个东西,一直保护她,婴灵没能影响到她,也是这个原因。
人的意念、执念、所思所想所说,影响的不仅是身边的人,自己的物品也会受到影响。由此而诞生灵。
最常见的就是言灵,存在于言语中,尤其是誓言中的神秘力量。
在古代,诸侯国结盟,请天地作证,违背盟约者受到惩戒,这道盟约就会成为言灵。在现代,常见的就是背叛誓言天打雷劈。所以别随便发誓,虽然普通人级别不够,到不了天打雷劈的地步,但是应验在其他地方还是可以的。
一片山脉,一池清水,一个古董,一盆花,一支笔,都有成为灵的可能。
大女儿的襁褓,小时候包裹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冷暖;长大了她抱着襁褓夜夜入眠,襁褓承载着她的喜怒哀乐。一个小小的襁褓,见证了她躲在被窝流下的泪,她生活的酸楚,她对父母的怨念,她一遍一遍告诫自己的誓言。
对于内敛,心思细腻的女孩来而言,那个时刻在身边,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襁褓甚至比活在记忆中的母亲更重要。
后来,襁褓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有了神秘的力量。她把自己当成了女孩的母亲,她要保护女孩,她要惩罚一切伤害女孩的人。
所以‘开心生活’的小儿子总见到怪兽,‘开心生活’的丈夫工作不顺,‘开心生活’本人诸事不顺,难以开心。但是灵的力量毕竟有限,至少跟婴灵与恶鬼比起来,她很弱,做不了太多,面对婴灵和恶鬼,她尽可能保住女孩。”
【背后的神秘人竟然是个阿贝贝】
【阿贝贝是婴儿用来替代母亲安全感的安抚物啊!普遍存在于婴儿阶段,如果是健康家庭下的孩子,阿贝贝最多十年就退场了。】
【人家的阿贝贝都是小被子什么,为啥我儿子的阿贝贝是他爹的破裤衩!】
……
虽然大女儿不是神仙下凡,但自身气息干净,精神力强,命格弱,天生对特殊事物敏感,如果有引路人教导,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散修,将来或许能成为异事局的一员。
玄学宗门当道的时代,异事局处境不太妙,她决定帮帮异事局,给他们贡献一点后备力量。
至少现在看来,异事局并没有仗着玄术欺压凡人,而且将来城隍庙与人间的交流合作只多不少。
在等待第二个“有元人”的空隙,予华魂魄出体,迅速打开鬼门,找到被迫结冥婚的二女儿。这是个转不开身的小房间,房间杂物很多,但看得出来,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尽量收拾了,把杂物都分了类。
房间占地最大的是张上下床,大女儿住上床,但大女儿现在读住校,上床放满了男孩衣物和奶粉。小姑娘有气无力地躺在下床,屋外的争吵声让她不自觉皱起眉头。她脸色惨白,身体被阴气缠绕,密不透风宛如一个蚕茧。床头趴了个肥头大耳的男鬼,流着口水,目光死死钉在女孩身上。他们中间,连接了一条血色的线。
男鬼呆呆傻傻,完全没有察觉房间里多了个魂魄。
予华掩住眼中的厌恶,掏出勾魂索,将男鬼从头捆到尾,随即丢在一边,任由他在地板上扭动。她徒手扯断他们之间的红线。红线断裂的瞬间,女孩猛地睁眼,力气好像回来了!
男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地上如同毛毛虫一般蠕动,嘴里发出“啊,乎”之音。
与此同时,在瑶阳的某处,盘腿坐在神像前的玄师口中突然喷出鲜血。“有人毁了我的姻缘阵!”
予华拖走男鬼,从鬼门回到城隍庙,随手将他丢在角落,待会就送去地府,五百年刑期起步!
“才过去三分钟!”她瞳孔溜圆,惊喜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修为一提上来,干活都更方便了啊。
熟悉的嘉年华声音响起,【“见到我请叫我滚回去码字”申请连线】。
同意。
后台私信随连线申请而来,黎音,也就是“见到我请叫我滚回去码字”并没有露面。
予华在脑海中把她的出生年月日时自动转化为天干地支。仅在瞬息间,一个古灵精怪的文学创作者形象出现在眼前。
“印星为用神,强而有力,你是一个作家,靠文字吃饭。印星也是母亲,你的八字中,没有代表父亲的财星,这证明你是单亲家庭,从小同母亲生活,温柔且内核稳定的母亲是你的精神支柱。父亲没有在你的人生道路上起到作用,你也从未受到父亲的影响。财星为忌神而不见,是大吉。换句话说,你跟自己父亲以及父亲的亲友交际少,是件好事。
印星还有一个象法,那就是想得多,做得少,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中的矮子。脑海里的故事百转千折,数不胜数,落实在文档上却是个零。而且在生活中,表现为懒惰。不到没法落脚的程度是不会收拾屋子的。多亏你的母亲情绪极度稳定,换一个脾气暴躁的,早就闹翻天了。
而且你意志薄弱,完全没什么毅力。你从小到大,恐怕没有一件事是坚持下去了的。
八字中比劫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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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在你身上就是朋友多,但你的朋友一大部分都是损友,要么借钱不还,要么找你帮忙,总之坑你没商量。”
予华翻开手机,根据黎音的八字流年运势查看最近的黄历,最终确定了一个日子,“一周前,你借给朋友的两万元肯定要不回来了。
还有就是,我怎么觉得你身边有朋友,不太对劲呢。”
“大师,您是真神仙吧,这也太准了!”黎音连连夸予华料事如神,她显然忘记了自己连线的目的,直到她看见弹幕让她停止吹彩虹屁才反应过来,“我确实有个朋友,怎么说呢,她很神秘。”
黎音将事情娓娓道来,“半年前,我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组出去玩的风景照,在评论区结识了一个网友,我俩特别投缘,爱好、血型、甚至生日都是同一天。她的生活经历特别丰富,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那款人生。而且她总能在我情绪低迷的时候及时出现,安慰我,给我出主意,总之我们天南海北都能聊,我们相互引以为知己,后来自然而然见面。
更让我激动的是,她的长相就是我的理想型!那张脸,无比权威,就算没有共同话题,就凭那张脸,她在我心中就算不可替代的存在,真是哪哪都符合我的审美!我当时几乎就要爱上她了!
可是随着深入了解,我发现她很神秘,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主动联系我,无论是我俩的见面地点还是聊天,都是她主动。我工作的时候总是犯懒,拖严重重度患者。但是她就非常反感拖延症,每当我做事拖沓的时候,她就发消息教训我。比我妈还准时,且离谱。
但是最近她一次都没跟我联系过,像是人间蒸发了,我跟她没有共同好友,翻遍她的社交媒体账号空白一片,似乎世界上就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今晚我也是走投无路,鬼使神差就进了您的直播间。大师,您能帮我找找她吗,我好担心她出什么事。”
【听说写小说的很容易因为构思故事,头脑风暴久了就容易精神分裂】
【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契合的人吧】
【其实我就想知道她朋友长什么样,难道还能比明星美】
【这小丫头身边干干净净的,跟我们阿飘压根不搭边】
……
黎音也不闲着,挑了几个问题回应,“真的堪比大明星!我想象中的仙女就是她那个样子!我常年混迹二次元,你们要相信我的审美!”
予华抿嘴轻笑,“她长得这么美,那么你俩见面的时候,引起过别人注目吗?”
“好像,没有诶。”黎音的声音渐渐弱了,“我们出去过四五次,按理说这么大美人走在路上,不可能没人回头看吧……”
“别人把你身边的人当空气了?”予华一句句引导她。
黎音的嗓音陡然升高,“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我说当时怎么觉得奇怪呢!”
“嗯,那是因为,你身边本来就是空气呀。”
23. 第 23 章
黎音从床上跳起来,声音尖细,“所以我身边其实没人,关于那个朋友,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真得病了?我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予华听她越说越凄凉,几乎哽咽着落泪,赶紧出言安慰,“你倒是没得病。因为你的朋友,只有你自己能看到。”
“那是鬼?鬼缠着我干嘛,我活了二十多年,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甚至会扶跌倒的老人,完全就是一个超级好公民嘛,连脏话都不会骂,怎么就惹上鬼了?”其实她打心底里不相信,那么美的人,怎么能是鬼呢!绝不可能是鬼!
鬼不可能长那么好看!
黎音信誓旦旦,“那她一定是仙女。”
她仅用了两秒时间思考,不管她是鬼还是仙,只要她的脸在,那就是自己的女神!!!
她是看内涵的人,才不是看脸定三观!
“我听人说,一部小说,即便是作者刻意隐藏自己的意图,在小说的细枝末节,依旧会体现作者的三观。也就是说,作者笔下的角色,尤其是主角,一定有作者自己的某些特质,或者是期许,或是好恶,尽管作者本人可能都没有察觉到这种情况。”予华不再兜圈子了,“你写了五六年的小说,大概十多本,你是怎么做到就完结了两本?
那些被遗弃的小说,主角的特征总和起来,就是你那位完美朋友,也就是你理想中的自己,所以你跟她,血型、星座、爱好,甚至喜欢的食物都能一模一样。因为她就是完美的你,你当然跟你自己投缘啦。
她也是灵,跟‘开心生活’大女儿的阿贝贝是一个性质,只不过她的灵是被子,你的灵是文字。你创作的每一个角色,为他们写下的每一个文字都是有力量的,最后这些文字逐渐有了‘生命力’,开始凝聚起来,形成了你的朋友,也就是另一个你自己。她来到你身边,感受你的喜怒哀乐,成为你的情绪调节器。”
今晚竟然遇见了两个灵,巫遂给的史书不是说灵力枯竭的现代很难再诞生灵了吗,到她这灵倒像是大白菜。这灵也越来越奇怪,阿贝贝,小说文字。
黎音闻言沉默良久,“那为什么她现在不出现了。”
予华看向青烟袅袅的沉香,心思仿佛也随烟消散,在刚才的一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灵内心的悲戚,那种看眼自己消失却无能为力的悲凉。
“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已经放弃了那些小说。你不会为他们再写一个字了。灵的力量有限且弱小,她感受到了你的内心想法,于是来,她用尽力量凝聚成人形,到你身边来,旁敲侧击督促你去更新,希望你能想起那些断更的文字,希望你克复拖延症,做到有始有终。
可惜你油盐不进,彻底放弃了。她无能为力,力量用尽,也就不再出现了。
所以你到哪都找不到她,因为她就存在于你的文字中,而文字全部来源于你的脑海。”
【o(╥﹏╥)o我要赶紧去催我收藏的作者,赶紧给我写!不准让我女鹅消失!】
【论断更的危害】
【主播说得没错,文字就是有生命的。我小时候因为不幸福开始写日记,能隐约感受到有人跟我对话,安慰我,但是后来大学毕业,自己经济独立,心中好像没什么话要写下来,这种感觉也就像消失了】
【灵是什么,跟我们一样吗】
【你个土老帽,一看就是没去过地府博物馆。灵是七族之一,与神、仙、人、魔、鬼、妖并列。是物之精华。只有上古人神共存,灵力充沛的时候才大量诞生。后来灵力消退,天地通道断裂,人间就很少有灵了。】
……
黎音颤抖的手点开自己的小说,“她,她真的在文字里吗。我错了,真的不该有了一个灵感,开一篇新文,等新鲜劲过去,就没有写下去的动力。即便是想写,拖延症也能打败我。我太过分了……”
“你还小呢,与其将来为自己的拖延懒惰后悔,不如从现在开始改变。”予华自己三百多岁,这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可不就是个小女孩吗。
黑七曾经说过,“人不能同时拥有旺盛的生命和对生命美好的感受。”
他们是天地间最奇怪的族群,他们总是在生命消散的那一刻感叹这辈子的诸多遗憾,很少有人在垂暮之年,回首一生,说一句问心无愧。直到他们都死去,成了鬼,依旧会有对前尘往事的遗憾。
所以,望乡台永远是地府眼泪最多的地方。
“那我好好写,最后完结,她还会出现吗。”黎音迫不及待追问。
“她将一直在你的文字里,你的小说有幸得到流传,千百年后,她依旧在。”
黎音语气坚定,“我现在就去写!谢谢主播,我以后一定克复自己的毛病!”
予华凝视她的八字信息,她能感受到,黎音八字上的阴霾逐渐消散。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她这一生后悔的事情又少了一件。
她这边刚关闭连线,就收到了“糖糖爱泡芙”的连线。
黑发长裙,面容姣好的女孩出现在直播间。评论区清一水的“漂亮姐姐”。
“太美了吧!”予华同样被美貌吸引,两个美丽的生命同时出现在她的直播间,蓬荜生辉啊!
然而引她注目的是端坐在女孩身边的古代鬼,她怀中抱着一直三花猫,身边还围着两只猫,女子身着曲裾深衣,高髻上饰满金玉,蛾眉隽秀,脸含笑意,眉眼之间却显淡淡的凌厉之色。
“靖州亡魂惠姬见过城隍大人。”女子红唇轻启,望向女孩,眯了眯眼,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人!”
“主播!我老公受到了惊吓,我按你交给“爱吃香菜”的招魂方法,怎么不管用呢。”“糖糖爱泡芙”眉毛拧在一起,言语急切。
予华已经从女子口中知晓了事情的全貌,但她还是想听听“糖糖爱泡芙”怎么说,“他是因为什么被吓到了呢,总不会还是看了恐怖电影吧。”
“糖糖爱泡芙”轻咬嘴唇,看起来有些难为情,“我,我也不知道呀。看状态,就是被吓着了,主播,您就直接告诉我怎么治吧,我可以再刷几个嘉年华。”
“你真的不知道?”予华叹息,现代社会这么好,为什么总要选最烂的路,“你比他病得更重!”
“糖糖爱泡芙”顿时花容失色,连连摇头,“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上周出去玩,我胆子小,肯定不会去吓人的地方。可一回家他就不对劲,对我动辄打骂,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怨天尤人,像是变了个人,以前我老公人很温和细致,情绪极其稳定,对我和身边的人,重话都不会说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以为是他最近工作压力大,尽力安抚他,还劝他去看医生,可我怎么说,他也没听我的,前天他因为跟同事意见不合吵了起来,一气之下动了手,被人打进医院,然而什么也没检查出来。所以我怀疑他也是遇见了脏东西。”
【小姐姐,他都家暴了,还不跑】
【人怎么会在一夕之间性情大变,不会真是脏东西上身吧】
【好漂亮的鬼,我怎么从没见到过,不应该啊】
【蠢货,你看她的穿着也知道这是高级鬼,在她那个时代,肯定是达官贵人,这种级别的鬼,我们哪去见,真当大佬是大萝卜啊,遍地都是。】
……
予华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冷声道:“你不说实话我怎么帮他。”
“糖糖爱泡芙”闻言脸色又白了两分,终于缓缓开口,“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只去了博物馆。可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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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在博物馆参观,怎么就他出事了呢!”
孔夫子说过,敬鬼神而远之,鬼神对人也是如此,除了个别性情极度恶劣的鬼,很少有鬼会莫名其妙折腾人,神就更不用说了。
“你不想说实话,那就我来替他说。”予华神色未变,“那是因为就他嘴贱。”
“不是这样的。”“糖糖爱泡芙”条件反射地辩驳,可一想到性情大变的丈夫,她轻轻颔首,“他确实说了两句脏话。”
“都动辄打骂你了,还维护!”惠姬食指戳着“糖糖爱泡芙”的额头,恨恨道。
“两句脏话?”予华冷笑,爱情蒙蔽人的双眼,无论所谓的爱情是真是假,“他在成国公室墓葬群博物馆,指着惠姬墓出土的随葬品,说,‘这女的一生相当淫|荡,勾|引自己的公公,又跟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小叔子□□,最后居然跟庶子结婚,炸不炸裂!嫁的人一个比一个年轻,要不怎么说人家享福呢。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跟盟友国决裂,得罪了周围一帮朋友,成国就因为她最后才亡国了。所以这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学她就是家破人亡,儿子老公都没好下场。’
这是他的原话对吧。
惠姬这一生身不由己他看不到也就罢了,他还下流到给死了几千年的女人造黄谣。
当时对女性的称呼是丈夫谥号加上女子的姓,惠姬丈夫谥号为灵,原本她的称呼应该是‘灵姬’,就连成国人都可怜这位夫人,舍不得给她冠以恶谥‘灵’,反而专门为她定了一个美谥‘惠’。
而他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连封建阶级拥护者的古人都不如。”
【好恶心,人家都死了三千年,还要被现代人造谣】
【惠姬遇见成国父子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吗!成国向纪国提亲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是给成国太子提亲,可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被自己公公成灵公抢了过去。结婚对象一下子从青年才俊变成了耄耋老头,想想都恶心。当时成国人还写诗讽刺灵公癞蛤蟆吃天鹅肉。后来,灵公的弟弟,也就是臭名昭著的戾公,听谥号就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他杀了灵公五个孩子,其中就要惠姬的生下的一双儿女!还是因为她太美了,又被戾公霸占,惠姬反杀仇人,本想回娘家,却因为娘家要维持跟成国的关系,她又被自己老爹强迫嫁给灵公仅存的儿子,也就是惠姬名义上的庶子。在这一些列的婚姻关系中,有谁问过惠姬本人的意愿吗?我想大部分知道这段历史的人都对惠姬报以同情吧。】
【我对惠姬的印象竟然是她墓里出土的陪葬品,整整三只纯金打造的猫咪,跟真猫咪的大小别无二致。更重要的是,金子的纯度高达90%,猫咪毛发清晰可见,雕琢精美,能分辨出是狸花猫、橘猫、三花猫,相当齐全。堪称先秦冶金工艺的代表】
【望周知,女人长得漂亮不是错!!!】
【原来是古代超级大美女惠姬,她怎么还不投胎啊】
惠姬正在用自己的手机看直播,顺便回答弹幕问题【先秦第一美:老娘喜欢自己的猫咪和陪葬品,舍不得离开行不行!你们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天天关注别人有没有投胎,既然那么闲,你自己去投呗】
【算了算了,夫人消消气,别跟我计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谁当人啊,性价比低到爆,累死累活攒不下一亩三分地,不如当鬼自在。】
【如果地府网线再完善一点我会更自在。】
“糖糖爱泡芙”眼角带泪,急切问道,“我要怎么样让惠姬消气,别折腾我老公了。他这样情绪化,影响工作生活,会惹出大乱子的!我可以逢年过节给她老人家烧香烧纸,绝对诚信。”
这傻姑娘!予华直截了当,“她没折腾你老公,她是在救你。”
24. 第 24 章
“糖糖爱泡芙”瞳孔微缩,怔了怔,“救我?可是我好好的呀。主播,求您别绕弯子了,帮帮我老公吧。”
予华忍不住分析起她的面相,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你眉尾下垂,鼻梁纤细,鼻头单薄,双唇丰满,唇色偏白。是典型的犯桃花面相。犯桃花,通俗来讲,就是一种倒霉命格,身边不乏有追求者,然而无一例外,这些追求者无论刚开始对你的多好,最后都会伤害你。而你本人,性格绵软,心思单纯,总不愿意往坏处想,因此最吸引掌控欲强、就有暴力基因的异姓。
你的丈夫现在突然家暴你,你依旧心甘情愿为他找理由,自我攻略一番然后选择原谅。我想,他的变化不是因为他被鬼缠身,撞上了脏东西,而是他本来就这样。
同时,根据你提供的,你丈夫的照片来看,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皱纹挤成一团,宛如一朵花,典型的风流浪子。他这人,工作能力一般,家庭情况一般,长相一般,还比你大一轮,各方面都不如你,竟然也过上了齐人之福,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
似是被戳破了心事,“糖糖爱泡芙”眼圈骤然一红,落下泪来,“我知道。”
【沃特发,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守着这么漂亮专一深情的妻子,居然还要出轨,恶心】
【男人只有被挂在墙上的时候会老实】
【小姐姐,你这么漂亮,工作事业也不差,到底图老男人什么啊,赶紧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狗玩意,等老娘今晚就出去找他,不把他吓死,老娘就不是三生石判官】
……
“糖糖爱泡芙”依旧在兀自落泪,她自己立不起来,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最开始你是受害者,可后来你明知道他有妻儿,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他,他最开始对我真的很好。”她回忆起往事,嘴角不自觉向上微扬,“会耐心地听我诉苦,会给我发泄负面情绪的机会,不断安慰我,永远站在我这边,会帮我出主意。他情绪稳定,责任心强,性格阳光开朗,跟我所在的家庭环境完全不一样,他能给我自小希望的家的氛围。”
“糖糖爱泡芙”说到此,愁容渐露,“当我知道他有家室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那段时间我整日以泪洗面,瘦到八十多斤。我所受的教育,我的自尊,我的三观都在告诉我:绝对不能当破坏他人家庭的小三。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对他形成了情感依赖。而且他还告诉我,他跟妻子是相亲认识的,两人都是被父母逼迫结婚的。他说他妻子早就在外面有人了,现在只是形式婚姻,等孩子中考结束就去离婚……”
“你看吧,真是油盐不进!”惠姬气得跳起来,双手叉腰,“我以为她是受害者。那男人,半年前才跟老婆孩子一块来过博物馆,当时他老婆为了孩子不白来,专门找了个讲解,男人也在旁边听,知道了我的生平,居然说我不勾|引男人,国家就不会灭亡,给我气得当场拧了他几下。”
她越说越来气,毫无形象地骂道:“博物馆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谁记得这个狗东西,原本我都快忘了这事,结果他又带另一个女孩子来,说的话还更难听!我气不过,就跟着他回家,想用自身的阴气影响他,让他暴躁易怒,在女孩面前恢复本来面目。谁能想到这丫头油盐不进,真当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我们古代女人是没办法,只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她不一样啊,她一个现代白领,读了十多年的书,离了那狗男人又不是不能活。”
予华将惠姬的话又在直播间又说了一遍,“所以你爱的这个人,并非良人。他只是在你面前隐藏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这次因为阴气缠身,不自觉就露出獠牙。我想,你应该郑重思考一下你们的关系和你将来的路。言尽于此,我也不会多劝。
至于那位的阴魂,你找个时间烧点纸,奉上贡品给,她会离开的。”
“谢谢。”“糖糖爱泡芙”并未多言,关掉连线退出去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那么玄乎呢,我也去过成国公室墓葬群博物馆,也说了惠姬混乱的婚姻,也没事吧】
【先秦第一美:说我婚姻混乱的人多了,引起我注意的那就不多了】
【我还是比较信主播的话,我叔叔大闹我爷爷的葬礼,骂老爷子偏心,葬礼结束他就生开始生病,说胡话。】
【小姐姐到底图啥,为啥美人总是插在牛粪上,我不理解】
【原配才是最可怜的人好不,这女的不知道自己被小三了还情有可原,但她事后知道了啊,还选择跟渣男在一起,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才死了十多年,这凡间真是世风日下,怎一个乱字了得】
……
今晚直播间的人数稳定在2万人左右,讨论不断,热度高涨,国家最大的社交媒体甚至出现了关于直播的热门词条:
#虎毒不食子,父亲竟给女儿结冥婚#
#婴灵#
#催更新法#
#惠姬#
予华向直播间的观众道别,“主播调整了直播时间,具体安排会在动态栏公布,欢迎大家关注。”
说起工作,她就欲哭无泪,白天忙,晚上忙,她也想要休息时间!
这一晚说得口干舌燥,真是奇怪,自己明明是鬼,难道套了个人的壳子,就有了人族的物质需求?
她还在头脑风暴,一股热茶的清香却悄然钻进鼻腔。她抬头看去,是巫遂。普通的茶叶,普通的杯子,在他手里怎么感觉高级了太多,他端坐在桌前,泡茶姿态行云流水,忽略掉周遭杂乱的环境和他身体的怨念,活像世家公子悠然品茶。
茶叶茶杯是她之前为修缮工人准备的,城隍庙不包食宿,其他方面不能亏待了人家。
“城隍大人日夜操劳,不容易啊。”潘绶提了个大箱子,笑咪咪踱步进殿。
他没问巫遂是谁,在这做什么,也没管予华是否请他进殿,径直走到桌前,打开箱子,是个电磁炉。潘绶眼疾手快,将周琼英送她的菌子收拾干净,下锅,开大火,调味。
电磁炉功率大,不一会空气开始湿润,浸润着菌子特有的鲜香。从四面八方侵入他们的鼻腔。
予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心里哪还有潘绶不告而来的好奇。天大的事,也得她喝了这碗菌子汤再说。
“靖州气候湿润,人皆爱好辛辣,自古有之。二位对口味有要求吗。”潘绶自顾自准备调料,她当鬼太久了,都忘记酸甜苦辣咸具体什么味了!
“我爱吃辣!多放香菜!”
“都可,多谢。”
待吃饱喝足,巫遂如主人一般,收走碗筷,约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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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找地方洗碗了。潘绶从带来的包中掏出一份文件,笑着递到予华眼前。
《瑶阳市西邻区长年街道永岁路土地永久使用权》
是地契!城隍庙以及附近的地契!
甲方自然是瑶阳市西邻区政府。乙方的位置还空着。
潘绶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瑶阳市政府的规划,城隍庙将在两年后推倒。”潘绶站起身来,手指向东西两侧,“这片,那片,到时候都得重建,好像还是建个什么居民楼。异事局把这片地都拿下来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予华懂。她已经猜到了潘绶是为今天下午的事而来。
果然,她听到潘绶继续说:“异事局也不是说要城隍加入,就是作为特聘专家,指导局内事务,局里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玄学事件,城隍来帮把手。为表诚意,特以永岁路土地相赠。”
土地啊,诱惑太大了。
予华无比希望城隍庙能长长久久地存在,能香火不断。如果失去了这片土地的使用权,美好的期望最后都是泡影。
成为异事局的特聘专家,明面上就是异事局的人。反正她与玄门家世梁子结下了,没什么好怕的。“我答应了。”说罢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接过潘绶递来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答应什么了?”黑七大步走进来。
“跟异事局合作。”她看向黑七身后密密麻麻的阴魂。他们穿着破烂的军装,保持着死时的模样,每个人都拿着生前的武器,或是一把缺口的大刀,或是一支断把的枪。
“各位英雄暂且在城隍庙多住一段时日,异事局会尽快挖出大家的遗骸,重新安葬,届时还需大家去分辨自己的尸骨。”
“喂,城隍,你没看见我们吗?大家都是鬼,你区别对待,我要跟你领导反映!”
“哦。”她确实忽略了那些矮小的异国士兵,他们被我方战士拖在身后,不敢动弹。
黑七不耐烦地踢了离自己最近的异国士兵,“囔什么囔,你什么身份,敢对城隍大呼小叫。”他询问予华,“我先把这群糟心玩意送下去受审,夏国士兵就留在城隍庙,认了遗骸再走。”他路过桌案,侧身讥讽道:“看着吧,我保证让他们两天走完流程,尽快丢进地狱受罚,刀山、火海、拔舌、穿肠、下油锅,都来一遍。”
“他们应得的。”予华给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目送他离开。
安顿鬼魂太简单了,他们不需要吃饭睡觉,平时待在后殿,不要出去吓唬人就行。
潘绶在殿外吸烟,见黑七离开,他进殿先向夏国士兵表达了感谢,承诺会成立工作组,找到英雄的家人,“大家放心,有了你们本人提供的信息,相信很快能找到各自的亲人。搞阵法的家伙我们也会实施抓捕,他违反了夏国玄学法,肯定会有惩罚。”
“城隍大人,我这次来还有一个请求。”潘绶嘿嘿一笑,“我有个朋友,是真有个朋友啊,他是个历史学家,对玄学颇感兴趣,也看你的直播。他正好研究先秦史,想请你看方不方便联系惠姬。”
予华恍然大悟,先秦留下的史料太少,他是想通过惠姬,得到更多的原始材料。
“我先问问惠姬吧。这要征求她的意见。”
“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异事局想先听哪个。”
25. 第 25 章
“那肯定是——”潘绶眯眼一笑,“坏消息了。”
失算!
予华不再兜圈子,“你还是先听好消息吧。”
“我今天发现了一个有修炼天赋的女孩。你们培养培养,将来或许可以为异事局效力。但是她已经十多岁了,还在读高中,培养她可能要费些功夫。”
她听说四大玄门的嫡系都是从出生就开始了训练。
潘绶一拍大腿,喜道:“就是第一个连线的女人的大女儿吧。凭自身强烈的七情六欲就能催生出灵,确实有天赋。我们异事局虽然经费还算充足,可就是缺人,相当缺。就我们十几个人,在上清宫面前都不够看,更别说与强大的玄门抗衡了。十几岁了没关系,我们不差这点时间。”
他想起散修被玄门压制的悲哀,笑意骤减,“我现在就能代表异事局做出承诺,会联系那个女孩,资助她上学,找人带她修炼。她父亲、给儿子结冥婚的夫妻,已经触犯玄学法,会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无减刑条例。我们还会继续追查为他们结冥婚的玄师,将他绳之以法。
二女儿是冥婚受害者,异事局同样会资助她上学,只要她一天在学校,异事局的资助就不会断。
至于‘开心生活’及其幼子,是婴灵的受害者,异事局会拨一笔款作为赔偿金。钱能够他们过两年,但‘开心生活’必须工作才能维持她和儿子的开销。”
“既然都有灵,第二位连线的作家是不是也有天赋。”潘绶兴奋地搓手,一次性引进两位人才,异事局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予华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幻想,“第二位文字灵的诞生有个重要原因,很多人读了作者笔下的小说,他们对完结的追求甚至比作者更甚,文字灵是在千万个读者的期盼中诞生的,仅凭作者,恐怕不行。”
“那行,有一个人才也是好的!”
潘绶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他的任务完成,再加个予华的微信就离开。
身侧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冷,他看向阴气来源,脚边爬了个异国魂魄,被勾魂索缠了七八圈,像条蠕动的虫子。
“花大小姐怎么也干起了勾魂的活。”潘绶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调侃道:“周老师是不是也在。”
予华看他们交谈的样子,不仅认识,还很熟。
花满蹊示意黑七去处理她带回来的地缚灵,风轻云淡地回击,“怎么,异事局把你炒了,你要去投奔云梦泽?”
潘绶摆手,“我是太久没见到周老夫人,挂记她老人家的身体。”
“你失忆了?不认得去云梦泽的路?”花满蹊绕过潘绶,挨着予华坐下,指着地缚灵,“我赶到的时候,他破坏了屋里的电力系统,把那两个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他还想去欺负那个阳气弱的女孩,幸好有你的勾魂索挡着她。”
予华闻言更内疚了,“是我判断失误才害了她们。”这个地缚灵比其他异国魂魄都强,应该就是开发商的老祖宗了。
黑七慢悠悠地说,“打一声招呼的事,十八层地狱,我这就送他去挨个享受。”
潘绶也告别了,“我这就回去,组织人挖遗骸。”
第二日予华找到欣怡和她朋友,两个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受到了惊吓,魂魄有些不稳,容易被邪祟欺负,予华暗中在她们屋外守了两天,震慑那些闻风而动的宵小,直到她们的魂魄稳定了才离开。
————
眼见潘绶离开也有半个月了,还没联系城隍庙,予华本着好人做到底的态度,咨询了遗骸挖掘工作进度。
非常极度不顺利。
璐玖花园90%入住率,居民达两千人,最开始,由社区工作人员劝说居民搬迁,由政府出具安家费,但是好端端的凭什么要人家搬迁。社区的人也不知道上头是抽了什么风,只能照做,可惜嘴皮子都磨破了,同意搬迁的仅有老张一家和他的邻居。
异事局见事情进展太慢,不得已想了个损招。
“找我借阴差?!年老体弱的人不禁吓,把这部分居民吓坏了谁负责。”
予华从游戏中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她还担心损阴德。
“你看看这城隍庙,所有工作人员,加上我,一共仨,还得负担整个靖州的阴事,分身乏术。”说完还把手机往身后放放。三天前她勾了个打游戏猝死的魂魄,那小伙子听说地府网络很差,打死也不愿意去地府,死乞白赖要在城隍庙当保洁。
念在他生前行善积德,和黑七商量过,以前有这样的先例,于是同意他留在阳间五年。不过自己被影响,也迷上了打游戏,网瘾还越来越大。
予华觉得异事局有些得寸进尺,自己代表地府,是阴间工作人员,这阳间机构怎么一遇到事就找自己。潘绶给地契的时候就承诺了,只有异事局处理不了的难事才会找自己帮忙。
按黑七的话说,就是“给你发香火的是地府,又不是异事局!冥王最讨厌阴阳勾结,你当心他知道了不高兴,给你撤职了,你哭的地方都没有。”
苏惠琳被直勾勾盯着有些害羞,微微转头,异事局并没有想象中的实力,也是没办法了。她看到神座前的一把香,状如莲花,细烟袅袅,很快反应过来。
她匆匆离开,很快返回,带了一大堆香蜡纸钱,跪在蒲团上潜心祷告。
看她额头上的汗珠,予华心软了。巫遂说阳间祭祖上坟之风衰弱,制作纸钱的厂家陆续倒闭,要买到上好的香蜡纸钱并不容易。
“阴差,我是不会借的,更何况鬼也不能随便去吓凡人,违反阴间律法。”
苏惠琳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又听到予华说,“但是我有其他办法。”
苏惠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通过鬼门到了璐玖花园正门口,她们还在鬼门中,外面的人看不见她们。
鬼门是个圆形,如同翻涌的乌云,红色的彼岸花瓣和金色的线条在鬼门内飞舞。予华告诉她,金色线条是香火的具象化。苏惠琳忍不住好奇,抬手碰了碰鬼门,没有任何感觉,仿佛眼前只是幻觉。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感受鬼门,她悄悄拍胸脯顺气,此生无憾!此生无憾!
璐玖花园有六个门,最大的门,也就是正门,对面是个农贸市场,小区居民平日的生活物资都是在农贸市场购买,而且旁边是个小学,所以正门的人流量是最大的。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帮社区劝居民搬迁吗?”苏惠琳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奇地问她。
予华没有回答她,赶紧结束游戏,她可不想被系统判定为挂机。
看了一眼手机,上午9点,好时间!这个时间段,送孩子上学的,买菜的,上班的,小区大部分人都出来了。
“现在,我们不认识。”予华郑重吩咐。
苏惠琳明显没有明白,“什么?”
鬼门已经消失,予华靠着树,大声说,“这位女士,我不建议你今天去上班。”
苏惠琳很茫然,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予华继续高声道:“你今天印堂发黑,官星有阻,驿马发动,工作极其不顺。具体来说,就是你今天上班,不仅会受到惊吓,还会生病。三天后你将出差去外地工作,这项工作非常不顺,容易断腿断胳膊,最后狼狈回来,绩效没有,奖金泡汤。总之,非常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周围一些眼尖耳灵的大妈们陆续围了上来,一个棕色小卷发,带丝巾的大妈抿着大红唇,指责道:“哟,小妹妹,胡说八道不负责的。这位小姑娘好好的,你干嘛咒人家。”
其他大爷大妈也附和,“就是,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心思真歹毒。”
“脸上有缺陷不要紧,这心要有了缺陷,那可不行。”
“这是谁家小孩,赶紧带走,聚那么多人干嘛,交通拥堵了知不知道。”
……
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质疑声越大越好!她不怕被质疑,就怕没人注意自己。
予华往后挪了挪位置,把人群往人行道上引,机动车道水泄不通,太容易出交通事故了。她抬眼看着小卷发阿姨温柔地说:“阿姨,您真有福气,与丈夫恩爱一辈子,父母长寿健康,女儿漂亮有能力,工作也好,女婿顾家,有上进心,非常孝顺。就连小外孙都聪明懂事。”
宋阿姨听着她恭维自己,虽然很受用,心底也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她是来璐玖花园照顾父母,没有对外说过女儿一家的情况。她再三确认自己从未见过予华,“你难道跟踪我?你有什么企图?”
予华没有回答她的话,继续说半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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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就是您女儿啊,今天运气不太好。”
“我女儿怎么了?你这个人管好自己的嘴巴!”
“您的子女宫泛血色,女儿今天上班会有血光之灾,你赶紧收拾东西去医院照顾她吧。”
宋阿姨闻言怒了,抄起手上的排骨就要来打她。予华侧身躲过,就听见她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妈,盈盈上班出车祸了,在人民医院抢救室,您赶紧过去看看。我在蓬莱出差,一时半会赶不去。爸送皓皓上学了,让他先别告诉孩子。”
宋阿姨腿脚一软,她身边的大妈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急忙问:“大师,她女儿没事吧。”
宋阿姨也反应过来,忙握着予华的手,“大师,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冒犯了您。我女儿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予华并没有生气,宋阿姨的反应是人之常情。再说,自己确实挺像神棍的。
她反握住宋阿姨的手,“您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多处骨折,好好休养不会有问题的。”
得到肯定回答,宋阿姨匆忙打车,然而此时正是早高峰,压根打不到车。她手里提着菜,双手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的大妈纷纷给她出主意,有的接过宋阿姨的菜,说是给她送回父母家,有的给她看路线,“先回去告诉父母一声,再坐地铁去医院。往前走一公里就是五号线,能直达人民医院。”
宋阿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声道谢,菜也没顾得上就往医院赶去。
“小妹妹,你真会算命啊?”结果宋阿姨菜的大妈眼睛放光,不管是真是假,她可看了一出好戏。
她也是子女宫有异样,“您儿子的情况,不比刚才那位阿姨的女儿好。”
予华扫过宋阿姨的脸,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缓缓道,“阿姨,您儿子的身份不一般吧。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就这么说吧,他现在的女朋友,其实是骗子,她喜欢的另有其人,她会背刺你儿子,让他身败名裂。您如果不想让他后半生郁郁不得志,就要让他立刻、马上离开现在的女朋友。”
“啊?”秦阿姨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我儿子没女朋友啊。他说先立业,后成家,我都不知道催了多少回,总闹得不欢而散。”
“他只是不想告诉您。”
秦阿姨脑子反应快,要了她的联系方式,退出人群,回家给儿子打电话,“儿子,你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丈夫爱好自由,不愿意定下来,婚姻破裂后她带着儿子回了老家,也没再婚,给儿子改了姓,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现在心里最大的石头就是他不结婚,后半辈子没个家。
秦述听到母亲的话也懵了,他谈恋爱这个事连经纪人都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妈妈从哪知道的。
知子莫若母,秦阿姨感受到秦述的反应就知道了,这小子果然有女朋友了,一想到那位大师说的,心又悬起来,“大师可告诉我了,你这女朋友会把你害惨,你要是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就毁了!”
秦述恍然大悟,老妈又遇见骗子了,这次的骗子还蒙对了,“妈,都说那些是封建迷信,别信,别信,被坑了钱没事,可容易影响咱家庭和谐啊。”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去查查她!”秦阿姨放下话就挂了电话。臭小子,气死她了!要放平时,她肯定舍不得对儿子放狠话,可宋阿姨的女儿是真的出车祸了。万一儿子没被自己威胁到怎么办?秦阿姨决定下午再去找大师看看。
电话那头的秦述被老妈威胁了一番,他妈什么时候这么凶过。想起女友,确实神秘,有时候举止慌张,像是做贼。他总安慰自己是秘密恋爱,所以女友才这样,可他确实受老妈影响,竟然开始怀疑女友。
秦述一时之间也犯难,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恋人,没把老妈的话放心上,继续背台词去了。
予华不知道秦家母子的对话,自从她给好几个人算的事都即刻应验后,一群人把她围得水泄不通。社区工作人员担心老年人被骗,上前驱赶,还是苏惠琳联系了异事局领导才劝走他们。
“老大爷,您是军人出身对吗?”予华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最外围的老大爷身上。
终于等到他!
26. 第 26 章
老大爷的妻子手里提满了菜,他对玄学一点都不感兴趣,无奈老妻喜欢看热闹,不愿意离开,他也只好在旁边等她。
“我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当过两年兵,这不是什么秘密,左邻右舍都知道。”李婆婆笑着说,“你得说点大家不知道的。”
予华点头,“老大爷晚上是不是总做梦,梦见自己在打仗,梦见许多战友,这些战友大部分都牺牲了。”
听她这么说,杨大爷不由自主走过来,“女娃子,你猜的吧!”
李婆婆扯了扯丈夫的袖子,“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怕吓着你呗。”
予华笑了笑,继续道:“那他们是不是一直重复一句话‘快走,快走,别在这’,所有人都只说这么一句话。”
这下杨大爷不淡定了,“你真是玄门中人?太年轻了,不可能啊,我也有玄门的战友,以前听他们说过,算得准的人都研究玄学几十年,不应该是个小姑娘模样。”
周围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老两口在这住了很多年,和蔼可亲,谁家有点困难他们都愿意伸把手,谁家吵架了都愿意请老两口去劝一劝。有时候社区都搞不定的事,这老两口一出马,说不定能成。他们总不能是这女孩的托。
“您别管我的年纪,您就说是不是。”
杨大爷点头说是,又问她这梦有什么说法。
予华听到这句话简直两眼放光,没想到自己工作效率这么高,可惜地府没有全勤奖,“您搬走,就不会再梦见他们了。只要您搬走,身体也好了,家里的小孙女也不做噩梦,身体也好了。”
“你和社区都让我们搬家,什么意思。”一个路过的年轻男人不悦地说。谁家买个房子不大出血,说搬就搬,凭什么。
这下议论的人群也安静下来,纷纷盯着她。
周琼英今天搬家,才忙完,她回来看看有没有拿漏掉的东西,“大师!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她凑到予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是不是下面的东西不好处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果然是自己的幸运日,予华清了清嗓,高声道:“这下面有东西,只有搬出去才能一家人平平安安。而且这事只能你们小区的人知道,一旦外传,我可不负责的哟。这件事就是……”
她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周琼英立马心领神会,“大师说的,我都知道!”
果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放周琼英走,要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周琼英表面镇定,内心开心得飞起,只有她才知道的消息,所有人都得跟自己打探消息,这感觉,太爽了!
“你们都知道我小孙儿一出生就哭闹不,小孩哭是常事,我孙子不一样,他就连睡觉都抽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吓他。半个月前,我男人在……”
予华趁他们进小区看阵法,拉着苏惠琳回了城隍庙。
“你联系一下网络中心,只要是通过璐玖花园的网络用户发送的,关于闹鬼的消息,一律封锁。”
苏惠琳也是这样想的,上面的意思,决不能引起舆论动荡,力争平稳着陆,把影响降到最小,而且上面得想一个能说服人的话术才行。
“还是你的办法快,如果按我们的来,不仅效果不好,肯定会有不稳定因素。”她现在是真心佩服予华,心想,跟着城隍走,异事局一定能发扬光大。
苏惠琳开车回异事局,她职位不够,不能直接联系网络中心。
她找到局长葛青山,一五一十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异事局跟其他单位不同,并没有退休的说法,葛青山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白发苍苍,穿着黑色中山装,虽然年过七旬,但身形依旧挺拔。
“既然城隍出手相助,那你全力配合城隍吧,我听潘绶说,城隍虽然不知年岁,但心性却像年轻小姑娘,喜欢阳间的食物,你师娘从老家带了火锅底料,下次你们见面,可以边吃火锅边谈嘛。你要多跟她学,多见见世面。咱们异事局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总不能成立一两百年,什么成果也没有。
我稍后就请示领导,给网络中心下发通知,让他们禁止璐玖小区相关帖子传播。”
“嗯!”苏惠琳重重点头,关心了局长和师娘的身体,又琢磨怎么找个借口再跑一趟城隍庙。师娘给自己带回来许多兔头,正好送给予华。
不料葛青山继续说,“周老夫人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可能有妖怪混进了云梦泽,已经有三人受伤,你代表异事局去看看,尽快安排手上的工作,三天后就出发,顺便学学周家人的降妖术法。对了,巫氏玄师也会去,你要小心,别跟他们起正面冲突,周老夫人虽然会护着你,但也不能总是麻烦她。一个人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
葛青山絮絮叨叨,苏惠琳的思绪早飘走了。
“出差?”真是出差啊。
她一直以为予华是为了吸引小区居民注意,故意这么说的。
“你有事走不开吗?”葛青山和蔼问道。
“没有没有,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
“阿嚏~~~难道有人想我了?”予华看了一下工人的修缮进度,果然资金到位,要多快有多快,想来还有半个月,城隍庙就能接待香客了。她美滋滋打开游戏,正在战斗关键时机,金元宝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人!”对面没听到声音,吼道:“大人,是我,我是金元宝啊。”
予华手上战斗不停,“嗯,我在听,你没遇见危险啊。”
金元宝听到予华的声音,心落回了肚子里,语气也淡定了不少,“是我朋友,他,他疯了。”
“生病了找医生,送医院,我又不能治病。”予华嘴里心里都是“三二一”连招,自动屏蔽了金元宝快要哭出来的声音,“疯了要送精神科。”
金元宝想死的心都有了,“大人,是中邪的那种疯!您再不来,今晚黑大人就要来接我们整个宿舍的人了。”
鲛人泪都没反应,金元宝肯定平安无事,“别着急,慢慢说,黑大人对你的小命完全不感兴趣。”
“他,他突然疯癫,把自己抓得遍体鳞伤,我们根本拦不住,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自己说是梦游,可我总觉得不像。我一靠近他就莫名害怕。大人,救命啊。”
“defeat——”
游戏结束音响起,“我听你说也没看不出问题,你的宿舍地址,我还是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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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华到瑶阳大学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深秋草木凋零,没有春夏的生机,天边残阳血红,金元宝的宿舍在学校处于偏远位置,周边是从地下冒出的屡屡阴气。此时此景,确实有点骇人。
金元宝不断在楼下张望,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过来,“大人,您终于来啦!走吧走吧。”拉着她的手就往楼里拽。
“我应该不能上去吧。”开玩笑,她现在是人,女人,进男生宿舍,今晚就得上本地热门:寂寞女夜闯男宿舍,是道德的败坏,还是人性的扭曲。
“那我打电话,让其他朋友把他忽悠下来。”金元宝恍然大悟,他怎么犯傻了。
趁这个时间,他把事情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孙晋我隔壁宿舍的同学,我俩也算从小玩到大,比较熟,后来上大学,也是跟几个相熟的朋友一个宿舍。他这人吧,平时大大咧咧,爱玩爱闹,人缘很好,前天突然对着自己又抓又挠,脸和脖子没一块好皮。我们立即给送医院,医生说没大问题,包扎完伤口我们又给他带回学校。我们这几个相熟的都知道他家里有点基因上的毛病,所以就没当回事。
我们哪里知道,吓人的还在后面。前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就在宿舍楼下的树林里转悠,来来回回地转,问他找什么也不说。一边转一边挠树,十个手指头都破了,血淋淋地,把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吓得够呛。今天一早,我们就联系了辅导员,把孙晋的事说了。我们辅导员很负责,立刻联系孙晋父母。
他爸是企业高管,特别忙,教育孙晋的事都落在他妈妈身上。他妈妈在银行工作,平时也忙,昨天她还是来了,但她完全不信我们说的话,还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们这些二世祖,嫉妒孙晋优秀,故意编谎话要给孙晋添污点。
我们真的冤枉啊。我们确实家里有点钱,但我们这群人都不会继承家业,天天就想着吃喝玩乐,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这给我们一顿骂呀。”
金元宝还在诉苦,予华打断他,“说重点。”按他的话说下去,都什么时候了。
“对对对,重点。他妈妈说什么也不相信孙晋的异样,还说是我们故意折磨孙晋,我们整个宿舍内部没有摄像头,外面树林更没有了,看孙晋发疯我们都急得不行,哪里还有功夫拿手机录像,孙晋也胡言乱语,说自己没发疯,就是压力大。
他妈妈下午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回来跟正常人一样,我们好不容易松口气,结果他刚刚又发疯了!
拿起水果刀就要砍自己的手啊,蒋老二去拦他,手上划老大的口子。我们实在担心,又联系了辅导员,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我看孙晋就阴森森的,可吓人了,就赶紧出来跟您打电话。”
金元宝话刚说完,他朋友哄骗着孙晋出了宿舍门。
予华扫了一眼孙晋,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与此同时,辅导员和孙晋母亲也赶到了宿舍楼下。
他母亲身材高挑,肤色白皙,打扮光鲜亮丽,一看便是生活优渥的人家。她的眼神撇过来,见是一个穿着普通,长相怪异的丑八怪,那股子嫌弃隔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辅导员她都能觉察。
想息事宁人?那可不行,社会性死亡对这种好面子的人才是最大的打击。
27. 第 27 章
“元宝,你们学校,是不是挺多人开直播?”
“我们学校风景好,有许多网红来打卡的。”金元宝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
辅导员带着孙母赶到的时候,孙晋已经恢复了正常。
“导员,妈,你们怎么来了?”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哪有一点金元宝所说的疯癫模样。他拂开孙母的手,“妈,我好好的,没毛病,我都这么大了,您别像对小孩子一样对我。”
“你再大,我也是你妈!”
辅导员赵文也是疑惑,看向金元宝。是他给自己打电话,说孙晋要自杀,这也不像啊。
蒋老二一掌拍在孙晋肩上,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来?你看看。”他举起胡乱缠了毛巾的手臂,“就是为了抢你手里的刀,才给我划伤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说着孙晋拿刀乱砍自己的场景,一旁的孙母脸色越来越黑,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红唇抿成一条线,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赵文心里呼哈哈,面上还得积极处理这事。他是真不想招惹这位家长,不讲道理,太难缠了。孙晋父亲倒是能听进去话,可惜他太忙了。
“孙晋,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孙母抢过话头,“赵老师,你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处理问题的吗?你是不是觉得对我们孙晋的负面影响不够大?你有没有学过教育基本理论?知不知道尊重学生隐私?”
“是是是,是我疏忽了。”赵文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真想锤自己一拳,怎么每次跟孙母在一起都考虑不全,总想着赶紧送走这位菩萨,怎么又被她捏住了,“学校太大,办公室太远了,咱们就在宿管办公室处理好了。”
孙母颔首同意。
一行人往宿舍楼一楼走去,等所有人都进去了,孙母挡在门口,死死剜了她一眼,“闲杂人等进来做什么?还有办公室的其他人,赶紧出去。”
这女人,莫名其妙,对自己的敌意也太大了吧。
金元宝不知所措,急得满头大汗,他要怎么说,这是靖州城隍?她来看看孙晋是不是撞鬼了?金元宝明白,一旦自己这样说,孙母能掐死自己。
予华长舒一口气,缓声说道:“我知道他发疯的原因,你说我应不应该进去。”
孙母本来用眼角余光看她,现在一听这话,像只炸毛的猫,指着她破口大骂,长长的红指甲几乎贴着她的鼻子,“你这个丑八怪,就你的样子,找个镜子照照,还好意思勾|引男人。我儿子也是眼睛瞎了才看上你,嘴巴也不干净,什么叫我儿子疯了,我看你才是疯疯癫癫的疯婆子!”
孙晋赶紧出来拉他母亲,连声给予华道歉,半拖半拽将孙母带进去。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我真不知道他妈会突然骂人。孙晋有个女朋友,他妈连面都没见过,就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刚才是把你当成那个女孩子了。”
看金元宝都要哭了,予华笑着安慰他,“我没事,你别自责。就当被狗咬了。”心里却盘算着,就孙母造的口业,将来得在拔舌地狱受刑三百年吧。
倒是赵文,他觉得这个女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脑子里又没什么印象,“同学,你说孙晋同学发,不对,是有异样,你知道原因,麻烦进来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幸好管住自己这张嘴,他是真怕孙母啊!
孙晋眼神一暗,冷声道:“老师,我就是最近考试,压力太大了,所以有轻微的梦游症状,我已经在吃药控制了。这位同学我从没见过,恐怕太喜欢八卦,都追到男生宿舍来了。”
赵文有些为难,要说以前,他肯定全心全意相信孙晋说的话。孙晋是学校的大名人,成绩永远年级第一,长得高高瘦瘦,也帅气,篮球队队长,学生会主席,学校里不知道多少女生对他芳心暗许,就连他许多女同事都对这个学生赞不绝口。
可是现在嘛,孙晋身上的伤口是客观存在的,金元宝他们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那害怕的语气,不是骗人的。
予华主动开口,给赵文解了围,“你不是梦游,你是被寻仇了。通俗点说,就是欠债要还钱,杀人要偿命。”
此话一出口,无疑是颗炸弹,办公室七八双眼睛瞬间盯过来。金元宝和他朋友更是拦住了要扑过来打自己的孙母。
孙母毕竟是位女性,金元宝他们都是男生,一时之间拉她的衣服不合适,扯她的手更不合适,最后是蒋老二带人率先抢过孙母的包,赵文杵在予华身前,挡住孙母的巴掌。
办公室乱成一团,赵文眼前一黑,眼角突突,大吼:“够了!”
“孙晋家长,您也希望自己孩子没事吧,听她说说也不耽误什么,您说呢。”
孙母飞快整理好自己的仪表,白了予华一眼,“嗯。”她要看看这丑八怪能说出什么。
予华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围着孙晋转了一圈,“不可思议,你知道自己身上跟着多少被虐杀的猫咪吗,是两百多只!你害死了两百多条命!”
孙晋脸色如墨,眼神突然凌冽,反身来捂她的嘴,金元宝时刻盯着他,见他有所动作,屈身把他撞到一边。
予华冷哼,“你父亲不止你一个儿子,你也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你的母亲是原配,心高气傲,可怜又可恨。作为她的儿子,你怎么可以是最优秀的!所以你从小生活在母亲的高压管制之下,没有自由,没有兴趣,必须每一门功课、每一项兴趣班都取得最好的成绩。
你确实从小就压力大。但这不是你把自己的压力发泄在小猫身上的理由!
你觉得小猫的惨叫让你很痛快是不是,就像自己能掌控一个生命,这种快感让你沉迷,这种决定小动物生死的感觉就像毒药。
把小猫放进绞肉机,剖开孕猫的肚子,砍断猫咪的四肢……抽皮剥筋,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一条命,他们也会痛!
你所在小区的花坛里,宿舍楼外的小树林里,成了你的抛尸地,不知道你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梦见过它们来找你索命,不知道你路过这些地方的时候,会不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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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那些可怜的生命。
我想多了,你并不会。你虐杀猫是因为你只能杀猫,他日若能杀人,那你一定是最先动手的那一个。
恶事做多了一定会有报应。所以你会抓伤自己,会拿刀砍自己的四肢,这些都是你用在小猫身上的,你不会忘记吧。”
“你胡说!”孙母扑上来打她。
予华转身躲开,将她的双手擒在身后,怒目而视,“你儿子小时候虐待的流浪猫也好,走丢的宠物猫也罢,都是你给他找的吧,尸体也是你给他处理的,对吧。在你眼里它们是畜生,是玩物,你有没有想过,大家都生活在天地间,谁比谁高贵?
你们都是他的帮凶,一个日渐成为刻薄妇人,一个公司经营每况愈下。”
与此同时,孙晋挣开金元宝等人的束缚,“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我要告你诬蔑,凭我家的能力,耗也能耗死你!”
“证据?”予华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心狠手辣的人居然也说证据两个字,“你建的虐猫企鹅群,里面拢共十七个人,要我说出名字吗?‘闲看云卷云舒’,对不对?”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
不想听他废话,予华上前一步,手指在孙晋眼睛上一点。
“走开,你们这些畜生,走开——”孙晋顾不上受伤的手指,不断抓挠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剥下自己的皮肉才肯罢休。
孙母用力抱住儿子,死死捂住他的眼睛,“那都是假的,儿子,你是最优秀的,要继承家业,不能被扰乱心神。妈妈只有靠你了啊。”
孙晋的朋友没想到他看起来阳光开朗,别人家的孩子,居然虐猫,打心底里不愿意再跟他扯上关系,离他远远站着。
赵文是老师,总不能真的不管,他赶紧联系救护车和孙晋父亲。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淡漠,说完便挂断电话,仿佛出事的不是自己的妻儿,“麻烦老师送他们去医院,我会派人去处理相关事宜。”
金元宝等人送予华出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第一回见这种阵仗,好奇得不行,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
“您真的是我们这的城隍大人吗,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城隍跟古代县太爷一个级别,一个管阳间的事,一个管阴间的事。阳间有不平事,城隍会为受委屈的人做主。”
“您是怎么知道孙晋虐猫的啊,真的是算出来的吗?那要怎么算呀”
“大人,孙晋后来到底怎么了,您怎么一点他,他就又发疯了?”
“大人,我们决定把那些小猫的尸体挖出来,找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天机不可泄露哦。你们只需要知道,多行好事,莫问前程,一定会有意外收获的。”她果然没看错人,金元宝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城隍庙修缮好了,我们一定会来捧场的!”
“欢迎欢迎,来上炷香就行。”予华扫过这七个人,面相都不错,平平安安的一生。
不对,也有意外。
28. 第 28 章
“你是蒋同学吧。”
手上有伤,予华想起金元宝说的,蒋老二被孙祐划伤了。
“城隍大人,您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蒋老二兴致勃勃,他跟金元宝一样,打小对玄学好奇。
“没什么,”现在还看不出来,予华本不想多事,但思索片刻,还是想多说一嘴,“其实,单身也不错。”
蒋老二眨巴眼睛,不懂。
“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
相互告别,予华飞快回城隍庙。她要赶在直播前打两把游戏。
她走进大殿就看到了一尊新的神像。檀香木纹理细腻,香味清幽,金家对自己真没话说,自己要记住这份情才是。
神像容貌雌雄莫辨,身披彩衣,手持拂尘,不像城隍,倒像菩萨。
供桌上香烟袅袅,瓜果清酒等贡品齐全。巫遂盘坐在神像之下,闭眼沉思,面容安宁。怨念缠身,他从未表现出痛苦的神色,予华真心佩服他的忍耐力。不过自从他来了城隍庙,缠绕他的怨念似乎被控制住了,并未如她想象中肆虐。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连花满蹊、黑七,乃至巫遂本人也不知道。总之,巫氏没有来捣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感受到她的气息,巫遂缓缓睁眼,起身同她并肩而行。
“城隍大人身上的功德似乎又多了些。”
“有吗?”她低头检查这具身体,“我怎么没看出来。”
巫遂突然止步,浅色的眸子静静看着她,淡漠疏离。
“你脸上的胎记,又淡了。”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手上也有,她抬手观察,“好像,还真是。”她记得自己的胎记最初是肉色偏红,颜色很深,现在是肉粉色,似乎真的淡了。
怎么会这样?
虽然是好事,但太多未知的事情挤在一起,她难免担忧。
巫遂见她确实一问三不知,心中的疑团更大了,“你真的是鬼吗。”
予华嗤笑,“我不是鬼,难道你是?”
笑话,自己当了三百多年鬼,第一次有人怀疑她。
“我,货真价实的魂魄!”
巫遂不再言语,转身回了卧房。
看他闲庭信步恍若在花园散步的样子,怎么倒像是他家,他是主人,我是客?
城隍庙后殿的草木原本她没有在意,今天才恍然察觉,似乎被谁修整了一番,小桥流水,假山亭阁,花廊盆景,一应俱全,真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实在看不出之前破败荒芜。
忘川边的说书鬼曾言,江南园林,一步一景,当时她想象不出来,现在却有点印象了。怪不得古代鬼都说,人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生在苏杭,葬在北邙。
黑七回来便看到予华盯着花园发呆,悄悄走近吓她一跳。
“你干什么?走路没声音的!”
黑七靠在假山上,身后是一片荷塘,现在是深秋,荷花早已开过,现在塘里仅有几片圆圆小小的荷叶。池中锦鲤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阴气,纷纷逃窜,不知游到哪里去了。
他依旧扯着欠揍的表情,嘴里叼了片彼岸花叶,“我是鬼,走路当然没声音。”
黑七瞥了一眼巫遂的卧房,“那位怎么还不走,他是巫氏大祭司,你也不怕巫氏继续找麻烦。”
“他都说自己是香客可以留宿了。”予华转身去后殿,满不在乎地开口,“巫氏也不行啊,大祭司丢了那么久,也没找着。”
或许是找到了,又被花满蹊打回去了也不一定。
最近几天没见到花满蹊,也不知她去何处潇洒了,还怪想她的。
“这事,你干的?”黑七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个视频#瑶阳大学虐猫者落网,疑似逍遥游在场#,视频应该是隔得很远拍摄,画质很模糊,声音断断续续。
“我没看错。”
顶着黑七疑惑的眼神,她继续说:“我去处理的,当时应该被人认出来了,他躲在树林后面,我想他肯定会录视频发到网上,这不,果然成热点新闻了。”
就是这词条名字,一点也不好,不知者以为自己也虐猫,果不其然,下面的评论就有跟她一样想法的。
按照约定,今天又到了直播的日子。
九点,逍遥游的直播准时开启,直播间的人数不断上涨,最后停留在五万人。
【太姥,你关注的主播开播啦】
【我还以小丑主播被帽子叔叔制裁了,这背景够大啊】
【我的精神食粮又回来了,主播你知道地府生活多无聊吗】
【不是,主播,你不是把侯氏一锅端了吗,忘川两岸的侯氏产业怎么还在啊,我昨天点了杯彼岸花榨汁,啥也没加,就收我36块钱,相当于三天的香火啊,坑死鬼了,赶紧倒闭吧】
【主播,我们宿舍把你的照片放宿舍门辟邪,有没有用啊】
【这就是揭露虐猫那小子的女生吧!我就说看着背影很像】
【我们守到了欺负许多女孩子的变态鬼,给他一顿收拾,现在他在下油锅,我哥们一定好好照顾他】
【期待今天的小倒霉蛋】
……
“清风明月”申请连线。
嘉年华特效后的人,带着帽子口罩,看身形和轮廓,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这么注意隐私,干嘛要开视频,发生辰八字到后台不就行了。
“清风明月”的声音经过处理,电音明显,“主播,我最近遇到点怪事。”
“这位有缘人,你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也不发生辰八字,我即便是神仙,也看不出来什么事。”予华又说了一遍连线规则,不曾想在男人身边遇到了位熟人。
“不过,你是例外,可以无需露脸,我也不需要你的生辰八字。”
予华很快想到了事情原委,“你不露脸,无非是因为作为公众人物,你既害怕被网友认出来,也担心给我带来流量。你这自私自利的行事作风真是从未改变。你不愿意给我生辰八字,是担心我拿到拿到八字反过来害你,也害怕把你所有的丑事曝光。
但你确实遇到了怪事,又想让我救你。
其实你压根不用担心,因为没有生辰八字和你的脸,我也知道发生什么了。”
“清风明月”干笑两声,“主播,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性格内敛,不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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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你不能仗着是自己的主场就妄加揣测吧。主播既然本事大,那不妨说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说准了,再刷一百个嘉年华又何妨。”
偏不如你的愿,“你跟自己妻子感情怎么样?你俩不是初恋吧。”
“清风明月”明显愣了片刻,这主播也不怎么样,算得不准,以前果然都是剧本,“我和爱人是在大学相识,我们都很明确,是对方的初恋。博士期间我们结婚了,从校服到婚纱,我们一直互帮互助,恩爱有加,双方很少红过脸。后来,我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子女成材,相伴二十载,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是亲戚朋友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对吧,我怎么算出来你命中应该至少有五个孩子,两个妻子。”予华振振有词,“该不会是你隐瞒了什么吧。你不实话实说,我怎么对症下药。”
“我说的都是真话。”他眉毛高扬,眼神中透露着兴奋,仿佛下一刻就能让对面的女人身败名裂,“我从小就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跟我爱人在一起之前,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我也敢对天发誓,我所说都是实话。”
话音一落下,惨烈的白光撕开天际,“清风明月”就听见几声雷响,震得窗户微微颤动。没那么巧吧,他突然有些心慌。
予华自然也听到了雷声,听方位,约莫在东边。以自己的能力,肯定不能控制雷,那就只有隔壁的人了。
巫遂竟然也看直播?!
他那副风轻云淡的仙人模样,也落凡尘?她宁愿自己猜错了。
直播间里的瑶阳市区人自然也听到了雷声,评论区顿时热火朝天。
予华顺势开口,“你也就骗骗不知情的人。你说跟爱人相爱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你真的从未想起她吗?那个从中学时期就对你一心一意,为了你能穿得好吃得好,早早辍学打工,为你数次堕胎,最后绝望地在出租屋自杀的女孩。
既然不爱了,你为什么不放手?舍不得她的血汗钱?你明明知道,以她的成绩和吃苦耐劳的品格,她可以上大学,可以养活自己,好好生活。可是你偏要利用她极度缺爱和自卑的性格,将她PUA至死。
我很好奇,你真的没有愧疚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居然知道,这不可能,一定是巧合,“清风明月”背后冷汗直冒,自己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不可能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他突然后悔,以妻子娘家的实力,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玄师,周氏,姜氏,甚至是巫氏,他们都能解决自己的问题,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个逍遥游!一百万又怎么样,一旦事情败露,妻子好哄,她背后的娘家又不是吃素的。
“死猪不怕开水烫!”予华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你最近是不是容易情绪失控,跟家人关系紧张。总是觉得背后阴冷,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你总做梦,在梦中是不是看到了故人,以及那些被你扼杀的孩子。不用怀疑,就是她,她来找你了。
当初你抛下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走了之,是不是打定她找不到你的主意,这不是找到了吗。见到久违的故人,你是不是应该开心呀。”
29. 第 29 章
“清风明月“额上冷汗直流,似乎是呼吸困难,他不断调整口罩位置,接连冷哼,“你凭什么诬陷我!你有什么企图?不就是个拜金女,小网红,装得跟玄学大师似的,不就是图钱吗,我有的是。像你这种物质女,全世界女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娶。”
什么狗屁话,予华压住骂脏话的冲动,“你都跟那位故交形影不离了,还证据,你日渐萎靡的精神,虚弱的身体,重复见到自己亏欠之人的梦境,你怎么好意思否认。”
他长呼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否认她为我的付出,也承认亏欠过她,但她辍学打工,堕胎,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当初我人缘那么好,也没人把一点点小恩小惠当爱情的。而且她那个人性格特别偏激,总是做出自认为对我好的决定,实际上的根本不需要。
本来我们的差距就越来越大,身边的女孩也很优秀,她防人家跟防贼一样,不知道闹过多少笑话。我很多次想提分手,给她一笔钱,报答她几年时间的照顾,可她都拒绝了,还自杀,以死相逼,不许我离开她。就这种敏感多疑,性格偏激,永远充满负面情绪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跟她在一起。
我得知她的死讯也很伤心,但那个时候我的爱人也有了身孕,她身体不好,怀孕艰难,更何况孕期本来就容易激动,我才没有回去送她最后一程。我后来也给她父母打了一笔钱,每年也找人给她烧纸,作为前男友,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吧,她怎么还是不满足,还要回来纠缠我。
她既然那么爱我,就不该来找我,伤害我,甚至骚扰我的家人,破坏我的家庭。她现在这样做,只能证明她的爱都是假的,不就是图我有前途吗。”
说着说着还泪流满面,搞得他多深情似的。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术也算少见,骗人能把自己都骗过去。
真想现在就冲过去扇他两巴掌。
予华低眉沉思,还是不为难他了,“我有一剂良方,保证药到病除。”
“清风明月”扒着屏幕,急切问:“什么?我一定照办。”
“你现在身家不菲,经常做慈善,捐款捐物,我看你也攒了不少功德,正好我跟地下的领导有点关系。这样吧,你把你这些年攒下的功德,以及往后十年年坚持做慈善累积的功德,都给她,我能百分之百保证她下辈子投一个好胎,幸福平安一生。也算你对她的补偿了。”
“我的功德都给她,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清风明月”迫不及待询问。
予华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慢悠悠开口,“你这个人,本来就道德品质败坏,做生意偷税漏税,当老板是周扒皮翻版,当儿子不孝顺老人,当丈夫对妻子不忠,当父亲不好好教养子女,按照你现在积攒功德的进度,也只能保证你不在下面受罚,投胎成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你把功德给她了,那你死后肯定不得安生,受刑年限百年起步,之后无疑进畜生道,过个三世,应该就能投胎到穷苦人家了。”
“清风明月”不出意外地沉默了。
“我给。”伴随踢门声,他的手机被夺走,他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啪——”,脸随即火辣辣地疼,血珠从钻戒划过的伤口滴落,很快染红了半截衣领。
“我是他妻子,不,很快就是前妻了。”女人眼眶泛红,拳打脚踢将男人赶出书房,“我看他最近疑神疑鬼,还偷跑出去烧香拜佛,只当他撞上了脏东西,正好我一直关注主播你。原本打算今天连线问问,谁料到他捷足先登,我刚才没认出来是他,后来路过书房倒水,听到他在发火,这才发现。”
郑元昭无视了张宣的拍门嚎叫,深吸几口气,“张宣背叛的那位姑娘,我知道所有的道歉言语对你而言都是苍白的,当年我真的不知道张宣已经恋爱了,你还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告白。”
郑元昭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二十年前的事,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张宣是追求她的男生中,家世最差的,但他却是追求自己最久的,自己随口一句想吃西瓜,他能每天托人送来一碗切好的西瓜,寒冬里捂在胸口的烤红薯,生理期时的耐心嘱托,不同布料不同款式的衣物如何打理,他都放在心上。
这些点滴都是真的。
“我愿意拿出自己所有的功德,就当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毕竟,他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为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做事不挂。”毕竟,我真的爱过这个男人。
郑元昭心里泛苦。
“其他的事情是家事,我不便多说。主播,我应该怎么做。”
予华没想到同为受害者,郑元昭竟然会挺身而出,能赢得这样一切敢爱敢恨,果断干脆的女孩子的芳心,张宣真是好命。
她想看看张宣是否有愧疚悔过之心,才拿功德来试探他,没有任何史书、案例记载过可以转移功德。没想到这个软饭男,无耻至极,最终是郑元昭站了出来。
“她叫谢引儿,你找一个庙宇,或者去靖州城隍庙,为她烧点纸就行了。纸上记得写她的名字。”
郑元昭离开了直播间。予华能看到盘旋在她身上的晦气在渐渐消退,离开了张宣精心安排的谎言,她只会过得更好。
否则,等郑元昭的父亲退居二线,张宣接手公司,露出獠牙的时候就晚了。
【我敲,这是盛世集团张总和夫人吧,我又又又塌房了,他们多恩爱啊,一直以为他们是真的,结果塌房来得猝不及防,到底什么是真的!!!】
【我追的直播竟然有后续,牛爷、马爷,以后你们逮着小子的时候发个实况哈】
【我怎么感觉张宣的经历,很像‘香菜’单元,那个阿飘遇见的渣男呢】
“香菜”在直播间现身说法“朋友,你没感觉错,就是他!”
“爱吃香菜”接着说:“就是他,我直接就感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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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谢引儿上身了一段时间,某种程度上也有了她的生前记忆和痛苦。
【所以这些是真的假的,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假的,为了流量,什么都说得出来。盛世集团最近受到政策影响,股价下跌,他们应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流,稳住公司利益】
……
“蕴~”申请连线。
“主播,我弟弟上个月去世了,他才二十一岁,身体健康,没有基础病,突然就去世了。”女子言语焦急,面容憔悴,眼睛血丝密布,“我们当是命中注定,人力无法更改,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可我们在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在他的衣服兜里,找到了一个小猫玩偶。”
王蕴把小猫玩偶摆在手机前,“别看这个玩偶可爱,它很奇怪,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很渗人。
我妈想儿子的时候就把他的东西拿出来又摸又看,结果她就摸到里面有东西,剪开才看到里面放了两百块钱,有零有整。吓人的是,棉花里夹着一撮头发,把棉花掏空,玩偶布料背面是一张符纸,上面血淋淋不知道写了什么。
我们怀疑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更何况这段时间,我天天晚上都能梦见他,小时候模样的他跟我撒娇,要糖吃,长大样子的他笑嘻嘻找我要钱。”
予华仔细端详起小猫玩偶,它只有巴掌大,做工一般,布料颜色鲜艳,却略显陈旧,被用过了,“那张符纸,你把它正对屏幕,展开给我看看。”
黄布,朱砂,符文,不是玄师,恐怕做不出来。
王蕴家确实有问题,可这道符文好像不能伤害人性命。
“姐?这不是我姐吗,她怎么啦?”王涵窜到她身边,对着屏幕叫姐,“姐,我最爱的姐,你怎么还不给我烧最新版的苹果18,对了,也不能忘记再来一个国产机,我双系统都有号的。还有,我没钱啦,你可怜的弟弟穷得叮当响,赶紧烧点纸吧,饭都吃不起了。你不想拥有一个饿死鬼弟弟吧!亲爱的姐姐啊啊啊啊……”
予华手动给他闭麦,“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叫破嗓子,她也听不见。”
王涵就是她之前带回来的网瘾重度魂魄,他宁愿留在城隍庙打扫卫生也不愿意去地府。“大人,我姐找您做什么呢?”
予华目不转睛看着符纸,“她觉得你的死有问题。”
“有问题吗?”他两眼瞬间亮了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还阳啊?”
予华面无表情地浇灭了他幻想的小火苗,“没问题,不可以。”
开玩笑,金元宝那种高级偷寿命的事,怎么可能接连发生。
“你姐手上的小猫玩偶是你的吗?”她决定从王涵入手,可能会有线索。
王涵盯了好久才发现他姐手边一对破烂是自己的小猫玩偶,“哎呀,怎么搞成这样了,算了,大人,您让我姐烧给我,这玩偶,看起来破,那可是我小侄女的一片心意。”
30. 第 30 章
予华听王涵说完小猫玩偶的来龙去脉,灵光乍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伙子,你确实有点倒霉,虽然是无妄之灾啊,但不影响你早夭的人生轨迹。”
她告诉王蕴,“你弟弟的死因是长时间熬夜,生活作息极度不规律,现在是期末考试季,他既不想放弃游戏,也不想期末考试不及格,只有牺牲休息时间,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能不猝死吗。”予华看着王涵就叹气,大好年华,居然熬夜猝死,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就是把自己作死的,没有人专门害他。”
王蕴听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耳提面命跟这臭小子说,少熬夜少熬夜,身体重要。他就仗着自己年轻,不拿生命当回事,这下好了,年纪轻轻人没了,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段日子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王涵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哎呀,老姐,人死都死了,别太难过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嘛。爸妈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下辈子还给你当弟弟成不,还任你打任你骂好不好。你别哭了!
我在这过得挺好的,跟活着也差不多,还不用睡觉了,又节省时间段可以打游戏了。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给我烧点钱来,你弟是真穷啊。”
“啪——”
王涵捂着头又蹦又跳,“谁打我?谁打我?”
予华甩了甩手,“我决定了,要让你在这里待几十年,等你父母和姐姐百年之后,你们就在这里团圆,看她怎么收拾你。”
王涵连连摆手,“不用吧,我要被她打死的。我能不能提前投胎啊?”
“呵呵。你当投胎那么容易?”
予华酝酿了一会,试探着开口,“那个,你总梦见你弟弟,并非空穴来风,你弟弟托梦给你,就是为了向你要点钱。”
王涵捂着头,嘴里不断念叨“苹果!苹果!18!18!”
“还有苹果,18。”她如实转述。
“他再来我梦里,看我不打死他!”王蕴说得咬牙切齿。实际心里早已笃定逍遥游确实有本事,能通灵,这些话绝对是王涵那臭小子能说出来的。
“谢谢您,知道了我弟确实命里早夭,我也就不再多想了。”
“不行!”予华叫住她,“王涵本应死在寒假里,是有人让他提前去世了。”
“谁?”王蕴紧张兮兮地问。
王涵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他的小外甥女,你的女儿啊。”予华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接着解释:“你女儿是不是长得可爱漂亮,从小就是一个美人坯子,而且乖巧听话,聪明懂事,人见人爱,简直就是一个天使宝宝。
但是你没发现她最近变丑了吗,而且脾气还越来越差,在学校总闯祸。”
王蕴不住地点头,“没错没错,我弟没少给我带孩子,她从小就跟舅舅关系好,她舅舅突然去世,她虽然年纪不大,也懂自己再也见不到舅舅了,所以天天哭,也不愿意去上学。应该是她舅舅的死影响到她了。”
“不是,她是被人害了。”现在的自己没法透过屏幕,直接感应到幕后黑手,她只能多说一些,希望王蕴能从自己的生活中找到那个人。
“你身边的亲戚朋友,或者是你女儿同龄人,有跟你女儿性格、条件各方面都相反的人吗?”
这搜索范围太大,予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你家孩子跟谁是玩得比较好。”
“那可多了。”王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女儿好像天生就是社牛,她就乖乖坐在外边,都有小朋友找她玩。”
王涵抢白道:“要我说,她就跟徐玲玩得最好,什么好东西都要给那小女孩一份,她另外的朋友可没有这个待遇。”
“你知道徐玲吗?”她问王蕴。
“知道,她跟我父母住一个小区,是我姑娘的玩伴之一。”王蕴仔细回想了两个小女孩交往的点点滴滴,“或许徐玲算得上我女儿比较好的朋友。她口中的小孩名很多,徐玲出现的频率不低。
徐玲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是她妈妈很优秀,家庭条件不错,算不上各方面都相反。”
死马当活马医,“有她们一块玩的照片吗?”
王蕴翻找手机,遗憾地说:“那还真没有,我一般是工作忙把孩子送回娘家,让父母帮忙看着,我也没注意她跟哪个孩子玩。”
“我有我有!”王涵掏出自己的手机,幸好死的时候抱着手机,“你看,我以前带她出去玩的时候拍的。”
照片上,两个小女孩在玩滑梯,她一眼就认出了谁是王涵的外甥女,长得白白净净,扎了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她身后站的小女孩虽然也打扮精致,但缺少亲和力,太过文静就有些许自卑,行为不怎么放得开。
从两个小女孩身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倒是旁边站着的女人,直勾勾盯着王涵的外甥女,那饱含爱意的眼神,温柔似水,怎么像在看自己的女儿。
照片有些糊,充分体现了直男的拍照水平,予华指着那个女人问:“这个是你姐?”
“怎么可能,你看她那么精致就知道不是我那粗糙的姐了,她是徐玲的妈妈。”
怪不得王涵总是被王蕴揍,他舔一下嘴唇能把自己毒死。
根据她的经验,一个母亲在带着自己孩子在外面玩,她大部分时间都会看着自己的娃,生怕孩子受伤受累。
直觉告诉她,徐玲妈妈一定有问题!
“你了解徐玲妈妈吗?”
王涵大骇,“我一大男人,不可能去了解一个单身妇女吧,您的想法有点吓人。”开玩笑,他又不是曹老板。
也是,虽然时代进步很快,但一些封建思想还是根深蒂固。一个男人去打听一位独居女性,别人不会觉得这个男人怎么样,反而会在背后无辜的女性。
予华再度观察起那个小猫玩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布料,很适合给小孩做贴身衣物。”
汪涵上手摸了摸,“确实很软。对了,我家孩子以前的小衣服好像就是这款布料!”
“主播,我刚刚问了我妈,她说徐玲爸爸在妻子孕期出轨,徐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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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坐月子期间又被婆婆欺负,所以一出月子二人就离了婚,没过多久徐爸爸再婚,也没再管过这个女儿,徐玲都是跟着妈妈姓。徐玲妈妈很要强,也很不容易,孤身一人养大孩子,买房买车,为了孩子的学习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可偏偏徐玲不爱读书,经常跟她妈对着干,她家邻居总能听见徐玲被打得惨叫的声音。”
王蕴母亲手机里存了许多外孙女和徐玲玩耍的照片,其中刚好有一张徐玲妈妈的正面照。
薄唇寡情,反之多情,徐妈妈就生了一张饱满红润的花瓣唇。唇角下拉,眉眼锋利,此人生性高傲,好胜心重,极端完美主义者,不能接受任何不完美。
在她的心中,精挑细选的丈夫出轨,失败的婚姻显然是人生最大的污点。如今,她把一切的希望又寄托在女儿身上,她希望女儿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希望女儿出人头地,希望别人谈论徐玲的时候会夸赞她会教育的母亲。她要借此告诉前夫一家,没有他们,她们母女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那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呢?”王蕴耷拉着脑袋,还是不理解,“仅仅是因为我女儿更听话,学习更好吗?”
“因为你的女儿,才是她理想中的女儿。”予华不知说什么好,这样的人可悲却又可怜,迷失在他人的评价中,忘记了生活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小猫玩偶是你的女儿,得知舅舅要去上学了,想把自己的平时攒下来的钱给舅舅当生活费。这是小姑娘精心准备的惊喜,不希望家里人知道,所以拜托徐玲妈妈缝了个小猫玩偶,把钱塞进去。
徐玲妈妈希望你的女儿和她的女儿互换性格、智力、能力,所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偏方,用徐玲小时候的贴身穿着的衣服来缝制玩偶,把徐玲的头发、生辰八字以及一张换命符放了进去。
徐玲手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玩偶,里面放的则是你女儿的头发、八字和换命符。
她以为玩偶是你女儿放零花钱的地方,没想到你女儿会送给王涵。所以过了两三个月,你女儿仅仅是脾气变差了,脸色不好,而王涵本就是将死之人,更容易感受到异样的负面能量,负面能量又会影响身体健康,所以他提前两个月猝死了。”
“怪不得她总问我小外甥女生日呢!”王涵拍桌子站起来,“原来是看准我一大男人,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心上!”
“明明我可以撑到下赛季的!”他越想越气,在殿内飘来飘去,“可恨,阳间律法怎么就没有将她绳之以法的律令呢,我打官司都找不到地方。”
“这就是你不知道了。”予华给他发了一串电话号码,“打这个电话,这事归他们管。”
王蕴举着玩偶不知所措。
“烧掉就好了。”予华漫不经心,这种低劣玄术,烧掉媒介就能毁掉。
王蕴千恩万谢退出直播间,王涵扒着手机哀嚎,“姐,别忘了我的18!”
他真实生动诠释了何为“鬼哭狼嚎”,实在是太吵了!她反手抓住王涵的衣领,一把将他甩到殿外的树梢上挂着。
终于清静了。
31. 第 31 章
在等待今晚最后有缘人的空隙,她又看向评论区,最开始,骂自己的人只多不少,渐渐质疑自己的人变少了,现在相信自己的人越来越多。
这种被人相信的感觉太棒啦!
或许是心情好,每天都充满力量,自信到可以单挑巫阳!
【我以为顺走别人家小孩是互联网上的梗,没想到真有人干啊】
【这女的必须严惩,以后看上别人家孩子就搞邪门歪道,那世界都乱套了】
【罪魁祸首就是前夫一家,如果前夫没有出轨,如果徐妈妈在月子期间得到好的照料,她就不会这么偏激,也不会为了完美小孩去害王蕴女儿】
【完全是徐妈妈的性格问题好吧,她那么偏激,不能接受一点不完美,即便是有正常的家庭,徐玲学习成绩不好,一家子还不是鸡飞狗跳】
【就我关心主播是不是真的在下面有人吗】
【感谢主播每次都在提烧纸,现在地府的香火逐渐多了,还在忘川安了条网线,再也不用去肃英宫蹭网了】
……
“清欢”申请连线。
“清欢”的语速很快,“主播,我爸妈生病了,不是普通的病,肯定是沾上脏东西了。上个月,我们一大家子出去踏秋,回来后除了我和丈夫,其他人都生病了。他们完全吃不了饭,我们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可因为长时间不能吃饭,他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只能靠打点滴维持生命体征了。”
“或许是厌食症?”予华不敢轻易下定论,在网上翻找相关病例。
“不是厌食症。”“清欢”想起家人的惨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厌食症的症状是对食物失去兴趣,甚至产生厌恶感,多为心理精神层面出现了问题,我家人是想吃东西,而且精神、心理都很正常,但是吃多少吐多少,完全没有消化,现在他们为了不再受一道罪,干脆就不吃了。”
“你去病房,我需要看一下你家人的状态。”
“清欢”飞速回到病房,调转手机镜头,对准病床上的人。
通过镜头可以看到,病床上的四个人面黄肌瘦,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而在予华眼中,这间病房除了病人和看护的“清欢”之外,还有七八个魂魄将病房挤得水泄不通。
“是你们捣乱?”她用魂魄才能听的声音询问。
魂魄中一个最年长的人被手机中的声音吸引,他飘到半空,黝黑干枯的手指着手机,“你是阴曹地府当官的?”
得到肯定回复,老者揶揄道:“那你就该查清楚,压根不是捣乱,是他们捣乱才对!”
其余魂魄也飘在手机摄像头前,七嘴八舌告状。
“小孩都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些人穿得漂漂亮亮,一看就是城里的文化人,却践踏粮食!”
“就是!我大爸说得对!践踏粮食,天打雷劈!”
在魂魄的控诉中,她也厘清了事情脉络,“你家人这些日子受罪,都是自找的。”
“你先别急着反驳。”予华继续说,“你们去踏秋就踏秋,为什么要破坏农田!你们看不到现在是丰收季吗?还有山上的松果板栗蘑菇,带不走的就毁掉,你们比侵略者还狠毒啊!当然了,你们带走的也没吃啊,发完朋友圈这些果实的任务就完成了,它们最后的归宿就是垃圾桶。”
“这算什么事。”“清欢”顿时眼泪汪汪,委屈不已,“就因为那些花花草草就生病了?那些东西能值几个钱。再说,又不是我们一家人在地里拍照。”
“劳动无价!”真是冥顽不灵,予华也没好气地说:“那是因为你们最过分!农村的每一块地都是有主的,你们在人家的水稻田里拍照的时候,经过主人家允许了吗?拍照过程中踩踏粮食,拔一把水稻当道具的事情时刻发生,人家的水稻已经成熟了!在丰收的前夕被你们毁掉,你们想过水稻主人的心情吗?
他们忙碌的大半年,翻土、施肥、育苗、插秧、管理,就等丰收了,现在的生活好了,人人都能吃上白米饭,大米也便宜,但你们一点也不尊重别的劳动成果!没有他们,你们等着喝西北风吧!
还有山野的山货,你们完全背离了捡秋的初衷,而是大扫荡!要知道,品相好的板栗都是经过管理的,真正的野生板栗怎么可能长得那么好。还有蘑菇,捡了两大筐不够你们吃吗?为什么要把其他蘑菇全部踩烂!
再者,许多山货都是山林动物的过冬粮食,你们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毁掉,那些小动物怎么过冬?
你们破坏的过程中,被游荡在当地的魂魄撞见,他们只是想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天地间不只有人,还有其他生灵,仗着人在食物链顶端就为所欲为,这是何等的冷漠无耻。谁知道下辈子投生成什么。
当时践踏粮食的人中,你的家人最过分,所以情况最严重,其他人,应该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倒霉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们家就你和你丈夫正常,是因为你们为了照顾老人孩子,站在旁边拍照,没有亲自去破坏粮食。”
“清欢”听到予华还原了自己一家子踏秋的作为,直播间五六万人都知道家里人做了什么“好事”,丢人丢大发了,羞得面红耳赤,“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浪费粮食。我立刻联系那户农民,道歉赔偿,他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山上的小动物,我这就去买山货投放在山里,想它们赎罪。至于踩烂的蘑菇,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还算有点自觉。
“说了就要做到。”
“清欢”迅速退出直播间,生怕被熟人认出来。
【爽了,活该这家人遭罪,有的人捡秋犹如蝗虫过境】
【我家农村的,有两个山头,有人来捡秋,带火我们这边,后续的人络绎不绝,根本拦不住,他们后备箱的瓜果蔬菜装得满满当当,还说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我真的要被气死,他们应该感谢我爷奶爸妈的辛苦!】
【我以为的捡秋:颜色漂亮的叶子和几个松果板栗;实际上的捡秋:拿麻袋上山,装满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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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直播准时结束。
“你把谢引儿放了。”黑七目光如炬,眼里浓浓的不悦,“你厌恶张宣,可怜谢引儿,但你不应该徇私舞弊,以权谋私。”
他以为她把谢引儿送去地府,没想到谢引儿还在阳间,甚至去影响阳间人的正常生活。
“是我当时晋升大意了,才让她逃脱。”予华偏过头去,“下不为例。”
黑七走到她面前,“如果城隍都像你这么做,阴阳两界早乱套了。”
“我知道啦。”她认真道,“今晚的魂魄多吗,要我帮忙吗?”
“不用。”
黑七前脚刚走,暂留在城隍庙的阴魂便围了上来,平时只要黑七在场,他们都不会靠近。
“大人,没想到阳间现在变成了这样!”
“就是,人人吃穿不愁,我们没白死!”
“城隍,我们也想感受现代生活,不想去地府了,可以吗?”
“好像,不太行。”予华托起下颌思索,“活人在阳间,死人在阴间,这是天道。”
“您也在阳间呀。”一个约莫十几岁的战士随即反问。
“我是阴差。相当于阴阳两界的摆渡人。”予华恍然大悟,“我可以聘用你们为靖州阴差嘛!”
————
“不行!”黑七立刻反对,“靖州阴差已经定下来了,还有你的老熟人。人家是费了大功夫才抢到名额的。”
予华不干了,“为什么我一个靖州城隍什么也不知道?我这跟老黄牛有什么区别!”说罢打开鬼门,就要去地府讨说法。
她辛辛苦苦在阳间干活,现在阳间祭祖的人变多了,地府香火也越来越多,自己没功劳也有点苦劳,怎么任何人事调动,自己这个靖州最大的阴差却不知情。
见她气冲冲要走,黑七赶紧拦住她,“你这样子,难道不是去地府干仗的?”
予华气道:“一州城隍有决定本州阴差的权利,这是地府白纸黑字律法规定的。到底是谁决定的,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我还不信了,青州、雍州,这些大州的阴差也是地府直接决定,城隍一概不知?”
“当然是冥王决定的。”黑七让她坐下,“这样吧,你写个意见书,我顺道帮你递上去。这些人都没有当阴差的经验。”
“谁一开始就有经验。”意识到自己确实冲动了,语气也平和不少。
三天后任命靖州阴差的文件到了予华手里,共计290位阴差,无走阴人。璐玖花园中的烈士阴魂全部被任命为靖州阴差。
“不对,我这就289位,还有一位阴差是谁?”
“我呀!”鬼门中,一个蓝色身影飞奔过来,耳边两条大辫子上下甩动。
“小钰!”
二人亲亲热热抱在一起,“原来黑七说的老熟人是你!”
小钰拉着她,兴冲冲地逛城隍庙,“你不知道,现在靖州是块香饽饽,可出名了。我叔叔托了好多人,用了许多香火,我才能来靖州当阴差的。”
32. 第 32 章
现在来靖州当差,居然要走后门,这是予华没想到的。当初自己接到来靖州的调令,觉得天都塌了。
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地府任职风向天翻地覆。
“这前途,太光明了!”
小钰猛吸两口神像前的沉香,得不到香火,闻闻味也是好的,“靖州的前途是光明的,但是予华,你应该有点危险。”
予华拿香的手一顿,“怎么说。”
“侯氏是轮回王亲自挑选的走阴人,在靖州工作近千年,见不得人的事很多,但敢揭发的人却少。我就是走阴人世家,里面的弯弯绕绕都懂一点。你把他们一锅端了,你让轮回王怎么想。他可是冥王的亲师弟,号称小冥王。
他如果连侯氏都保不住,他手底下的鬼王鬼将该怎么想,更何况这对轮回王来说并非难事,所以忘川两岸的侯家产业没有受影响,还在继续营业。
我听我叔叔说,轮回王两次三番要把你弄走,都被秦广王、楚江王他们拦住了,冥王没有表态,但我叔叔说,没有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我叔叔让你小心点,明的不行,或许就要来暗的。虽然你的修为晋升了,可那是小冥王啊,谁知道惹急了他会做什么。
我叔叔还问我呢,你背后到底站了谁呀,这么大能量,轮回王都得忌惮。不会是冥王吧。”
“嗯嗯,我会小心的。”予华把一大袋零食往小钰的方向推了推,“我就在酆都待过一阵子,真的从没见过冥王,我来靖州也是稀里糊涂的。”
“算了,不提这些事,我找人给你烧个手机。”
“不用。”小钰摇了摇手,“手机真是个好东西,没它不行!古代鬼和现代鬼对网络的需求激增,地府只有肃英宫有一根网线,完全不够用,现在香火逐渐多了,地府也有钱再迁一条网线,大家都托梦给后辈要手机,我家里是走阴人,打一声招呼的事。”
怪不得自己在直播间见到上网的鬼越来越多,就连惠姬这种古代鬼中的古代鬼都离不开手机。
寒暄过后,她和小钰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玩手机。
每到这种看似安静的时候,总有事情发生。才躺下半个小时,潘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城隍大人,璐玖花园居民今天搬迁完毕,我们找了好几个机构,今晚就能把遗骸全部挖出来。你那边准备怎么样。”
“随时都可以。”
夜幕降临,天上寒星点点,予华带着靖州新任阴差到了璐玖花园。
“我给附近的居民送了一场美梦,今晚天塌了他们都不会醒。”潘绶立即迎上来。他葛青山跟在他身边,见到予华和小钰,身后示好,“我是异事局负责人,葛青山,欢迎二位阴差莅临璐玖小区施工现场。”
予华汗颜,“葛局长,不用这么客气。”
葛青山松了口气,“城隍大人的直播我每次都看了。非常精彩,我每次都能大开眼界。”
他和蔼地看着她,眼神温柔,面带笑容,予华也逐渐放松了戒备。
虽然异事局能力比玄门差远了,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他们带来的人又多又专业,一排专业挖掘工具就位,还有异事局的修士助力,不到半夜,带着泥土的遗骸就被翻了出来。
“这是我的大腿骨!”
“我的脑壳。杀千刀的,给我打碎了都。”
“我怎么就一只手了,谁看见我的右手了,吱个声。”
“谁有我惨,都成片了。”
“你这鬼怎么乱找腿,你这小短腿能我这大长腿能配套吗,拿来吧你!”
……
“你们把居民都安顿好了?”予华同葛青山走到挖掘坑边。
“两千多居民,我们每家每户按人头给了一笔租房费用,可以保证他们一年的租房费用。异事局方面也在跟瑶阳政府联系,或许会另划一块地,用来修建居民楼,我们争取快速完成吧。”葛青山指着挖掘现场,“这里政府已经批准,建立陵园,为英雄找寻家人的工作组也在筹备之中。”
葛青山细无巨细地告诉她相关处理,确实很到位。
予华递给他一张银行卡,“我直播的所有收入,还有金氏集团为陵园修建的捐款,共计五百万。希望能对此次事件的妥善解决提供一点帮助。”
修建居民楼是笔大开支,自己这点钱杯水车薪,希望能帮上忙吧。
葛青山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接过银行卡。他是真没想到靖州城隍如此古道热肠,还带动了金氏集团一起捐款。
他待予华又热情了两分。
“谢谢城隍大人和金氏集团,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葛某感谢万分。我听惠琳说城隍庙就要修缮好了,大人一定要告诉异事局,到时候异事局一定前往城隍庙庆贺。”
予华掐指算日子,“下个月初一,青龙开日,黄道吉日,城隍庙就选在那天重新开门吧。”
葛青山不住地点头,“确实是个大好日子。”靖州城隍确实会选日子,不愧是玄学修为深厚。青龙代表庆典;开日对应开张,开门,开业,开始;一为首,没有比一更好的数字了,夏历的阴历阳历都是初一,西历的周一,从夏国来看是好日子,从西历来看也是好日子,这种吉日千载难逢。
他想起好友的女儿询问自己什么时候领证日子好,靖州城隍提醒了自己,下个月初一就是大好日子啊!葛青山怕自己忘记,忙告诉好友这件事。
他看着予华的背影,不禁好奇,体态灵动,气息清纯,有仙人之资,任谁也看不出来,这竟是鬼族。
挖掘现场一切顺利,第二日的网络却炸了锅。
#璐玖小区搬迁#
#璐玖小区挖掘现场惊现烈士遗骸#
#璐玖小区规划建立陵园#
【谁能想到居民楼建在坟场上,怪不得璐玖小区总有人自杀,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逍遥游去过璐玖小区,我亲眼见到的,然后小区居民齐刷刷搬迁,现在又挖出遗骸,这里面肯定有事】
【妈呀,这小区的人不就是天天跟死人住一起吗,想想都瘆得慌】
【有没有璐玖小区的居民,出来说说】
【刚从挖掘现场回来,那围了一圈钢板,什么也看不见,估计现场情况不太妙】
……
在网上看到消息的小区居民也想参与讨论,这么大的事,自己可是亲历者,找过予华算命的更是把手机都戳烂了也发不出消息,即便发出去,很快也被自动删除。
接连几次都是如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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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再迟钝也能明白上面不允许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舆论。有了这等悟性,他们自然而然不敢对外去说。
璐玖小区陡然搬迁的事如石子投入大海,在网上热热闹闹议论了两三天,阵阵涟漪过后,最终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予华也在时隔一月之后,重新见到了花满蹊。
她的心情显然很好,红光满面,嘴角噙笑,飘摇而来。
花满蹊像一位普通的香客,先在大殿上香烧纸,随后才悠然转到后殿。看到三四个网瘾魂魄丝毫没有惊讶之色,轻抚后颈,斜斜倚在摇椅上。
“予华,巫遂怨念缠身还能这么闲?”
她给花满蹊倒上一杯茶,“这话怎么说。”
花满蹊起身挨她坐下,指尖轻轻点在下颌上,“你这园子是巫氏后花园的一角。”
竟然是这样!她以为是工人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设计修建,没想到是巫遂。
花满蹊收回目光,桌案上一道青光闪过,四五十支莲蓬齐齐出现。
“哇,我还是活着的时候见过莲蓬。”小钰的好奇心打败了对花满蹊的恐惧,她紧贴着予华,见花满蹊没有制止,壮起胆子拿过一个莲蓬剥了起来,“新鲜莲子,去掉莲心,吃起来可清甜了,像是嘴里含了莲叶。”
然而她剥出来的莲子如同粉色钻石,晃动间像是星辰闪烁。
“这,这是莲子?”
花满蹊细眉微挑,“如假包换的莲子。”
“那还能吃吗?”予华拿起莲子,对着阳光细看,里面还有细闪,捏起来倒是跟普通莲子一样,当装饰品倒不错。
“应该能吧。”花满蹊也加入了剥莲子的队伍,“别人送的,他跟哑巴似的,也不说清楚。”
最后莲子没被吃到,放在了神像前当贡品。
予华心中窃喜,这样算不算自己吃掉了莲子?
终于到了初一这天,城隍庙的修缮工作全部完成,破败百年的城隍庙焕然一新,重新接待四方香客。城隍庙的改动很少,仅仅按照百年前的设计翻新,在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古色古香的城隍庙却像个异类。
薄雾未散,潘绶与葛青山便到了。
“好久没看见苏惠琳了,她出差还没回来?”予华在后殿接待二人,照例泡茶倒茶。她跟巫遂学了些茶饮常识,手上功夫也越发熟练。
潘绶脸色微变,转瞬间恢复如常,笑眯眯地说,“前两天刚回来,行动不太顺利。”
他不再多言,而是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水晶小盒子,盒子是透明的,里面装了五六颗粉色珠子,“惠琳从云梦泽带回来的特产,这是她托我给你带来,庆贺城隍庙焕发生机。”
“刚才我看神像前也供了一盘云梦泽莲子,看起来就比她带回来的好,城隍大人别嫌弃。”
“有朋友送我礼物,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予华双手接过盒子,看来花满蹊也去过云梦,她该不会是直接从云梦泽摘走的吧。
葛青山呷了口茶,看向莲子,慢悠悠开口,“这可是好东西,想当初我去云梦泽拜师,无奈天资愚笨,没能通过考核,但周老夫人却说不能让我们白走一遭,送的礼物就是云梦莲子。”
33. 第 33 章
“您不是上清宫的学生吗,还去云梦泽拜过师?”潘绶眼睛瞪得溜圆,撑开了眼角的皱纹,“您可从没提过。”
葛青山垂眸看着青瓷茶碗,哂笑,“那时候我年少气盛啊,不知道这些世家收徒的规矩,仗着有些小聪明就敢闯云梦泽。差点被当成邪修,反应再慢点就要成被封印,成花肥了。后来周老夫人看我心性不错,就让我在云梦泽旁听三年。三年后才去了上清宫。
云梦泽最不缺荷花莲蓬,而粉莲子却只有在云梦泽深处的周氏祖地才有,据说是灵气滋养而生,一年也不过五六十支,颜色越浓郁,品质越好。它是周氏族人修炼的补品,对修炼多有助益。”
她听得入迷,“世家收徒有什么规矩?”
“世家收徒第一准则,你身上得流着该世家的血;第二准则,你身上得流着世家的血。”
“没了?”予华直直看着葛青山,这不就是纯靠血缘吗。
“没了。”葛青山无奈摇头,“世家累积千年的东西,哪里能让旁人习得。而且,这些世家祖上真出过仙人,云梦泽一位祖先甚至飞升成神。
他们的后代也大多有天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灵根。普通人的祖先在上古灵力充沛的时代都没能取得多大成就,更别提如今灵力枯竭了。即便是普通人天生有灵根,也大多被埋没,即便靠着自己修炼,也不过是散修,哪里能与世家子弟相提并论。”
这也是异事局作为国家级别的组织,成立目的就是维持人间修仙界稳定,可惜人才稀少,在世家眼里根本不够看,其作用也难以发挥。
“我们异事局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散修,大部分也在上清宫学过。”潘绶接过话。
原来不止鬼修难,人修也难。
三人闲聊之际,前殿香客熙熙攘攘,浓郁的香火味弥漫城隍庙。
她在连接前殿后殿的月亮门上设置了一道奇门遁甲屏障,未经允许进入后殿的香客走到这里遇到一条花廊,再往前便没路了。
她恰好在月亮门后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向另一个女子解释这道屏障。竟然有人看出来了?
撤开屏障,后殿的山山水水便在月亮门显露出来。
“逍遥游?”
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侧身看去,竟然是“浅尝晚风的味道”和她的好友。
二人容光焕发,面上的污浊之气已经全部消散,往后的人生便平安无虞了。
“你们怎么来上香呢?”
李玉衡本能觉得逍遥游平易近人,自己不由得产生亲近之情,于是笑盈盈来挽她的手,“是您在直播间提过几次城隍庙,昨天直播间的管理员发的动态,说您是靖州城隍庙的工作人员,还给了城隍庙的地址,所以您许多粉丝慕名而来。我们觉得您是玄师,世外高人,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不敢乱走,也不敢轻易搭讪。”
予华没想到会有络绎不绝的香客,她一直认为城隍庙知名度很低,又与封建迷信相关,来上香的人很少,原来是金元宝的功劳。
“那你怎么看出来这里有屏障?”她邀请她们进入后殿。
李玉衡笑道:“您说过的呀,我祖上都是司天台的官员,我们现在虽然不再从事天象研究,但是祖辈留下来的经验也习得一二。”
“对对对。”予华恍然大悟,“你是玉衡,好友叫瑶光,都是北斗七星的星宿,不愧能成至交好友。”
“我的名字是李伯父起的。”杨瑶光搂着李玉衡,大大咧咧地说。
“我们的家人都上完香回去了,我俩是特意留下来,看能不能偶遇您。”李玉衡郑重其事,“就是为了亲口向您道谢。如果那天我们没有遇到您,我指不定被渣男欺负成什么样,她下半辈子也就只有躺床上了。”
杨瑶光重重点头,“是啊,我出去旅游是跟朋友一块,这次我没去,他们去了,确实发生了雪崩,我两个朋友虽然死里逃生,但也被迫截肢了。”
“我们让那个渣男在学术圈混不下去!寒窗苦读二三十年,前功尽弃。”
“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送她们,予华注意到许多人在月亮门外探头,罢了,她把屏障放在后殿的房间上,香客在后殿游玩,看不到卧房,也不会有所打扰。
金元宝在前殿忙活到日暮时分,香客都离开了才进后殿歇息。
“今天太谢谢你了。”予华请他饱餐一顿,“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多亏有你帮忙。”
“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而且我喜欢在城隍庙工作。”金元宝乐此不疲,这可是他踏进修仙界的一道门!他现在也算半个修士,为靖州城隍做事,那可是自己的荣幸,别人想来还来不了!
他拿出鲛人泪,试探着问,“您之前说的,开阴阳眼?”他挤眉弄眼,生怕予华忘记,见她没反应,饭也顾不得吃,急忙小心翼翼道:“巫遂说,骗人要被雷劈的。”
金元宝才来一天就跟巫遂混熟了?也没见这两人交流过,奇怪。
她只是在想开阴阳眼的流程,“没错,我说过。”金元宝虽然为人偶尔不着调,但大部分时候还是靠谱的,可以在明面上帮自己管理城隍庙。城隍庙又是沟通阴阳的所在,阴阳眼确实必不可少。再说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开个暂时的阴阳眼不是难事。
“你跟巫遂这么熟了?”
“园子的搭建,是他跟我说的,就这么熟了呗。”金元宝坐不住了,疯狂挤眼睛暗示她。
“你等会。”等我找黑七问问操作流程。
殿外白光闪过,随即“轰隆——”,一道雷劈在假山上,两人高的山石瞬间炸裂开来,碎石子飞溅。
“这可是我爸联系的太湖石!”
金元宝冲出去,扒着门框,几乎要哭出来。
予华将他拉开,熟悉的感觉,“我出去一会,你等我回来,别担心,没事的。”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实在害怕就去找巫遂,在他身边绝对安全。”
说罢朝夜幕中跑去,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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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受到了感应,城隍庙上空声音越来越小。
予华奋力往西山飞去,这里是荒山,仅山脚下有些许草木,生态环境不好,也只有零星居民在山里居住。在这里渡劫不会引起热议,更没有大范围破坏,不愧是自己提前看好的渡劫宝地。
一百二十道天雷完完全全落在她身上,削平了西山主峰的山头,予华在天雷之中,魂体被撕裂,又愈合,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劈成碎片,灵力如同决堤的河流,冲刷残缺的躯体。微薄的修为几乎抵挡不住,而天雷还没完没了地落下来,反反复复。
不知过了多久,天雷的声音逐渐隐匿在云层之中,她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毁的纸鸢一般,落在碎石堆里。
身体之下,似乎有什么在顶开土层,手掌似乎摸到了柔嫩光滑的,小小的一片。好像是叶子?
自己一定是被天雷劈傻了。
这里是西山,寸草不生。
彻底失去意识前,眼前朦朦胧胧一个白色身影。
一定是白无常来接我回老家了。她心里想着。
意识再度回归,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香清雅之味,耳边是秋风刮过竹林的簌簌之音。
予华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五双神色各异的眼睛。
“你们怎么都在,我怎么回来的?”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实在不妙,她倍感羞涩。
见到她醒来,花满蹊递过来一杯水,松了口气,“太好了,活过来了。整整一百二十道天雷,你居然都承受住了,天纵奇才啊。”
看她还是满脸懵懂,黑七调侃道:“你现在是玄级中等的修士了,在地府是鬼王之下,鬼将之上,有什么感觉?”
“我跟巫阳对打,能不能五五开。”予华感受了身体里充沛的力量,被巫阳丢进怨灵空间的记忆不断浮现,都快成心理阴影了。
“三七开。”巫遂冷冷开口,“你七他三。”
他一靠近予华,体内的怨念便自动消散,那种神清气爽,身体轻松的感觉似乎从未有过。
花满蹊脸色不大好,她嘱咐予华多休息便匆匆离开了城隍庙。
潘绶见她平安醒过来,踌躇间琢磨怎么开口。予华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异事局有事相求。
“惠琳遍体鳞伤从云梦泽回来,您能不能帮她治治伤,异事局缺人啊,平时我们假都不敢请,她是主力干将,可不能倒下。”
潘绶也急,他知道自己要求太多,可他实在担心苏惠琳落下病根。
没想到苏惠琳竟然伤的这么重。予华犹豫地开口,“我不会治病。”她现在可以打架,治病却并非专业。
“你能净化怨念,这治愈能力,比周氏还强啊,怎么能说不会治病呢。”昨晚亲眼看到那白衣男子顶着天雷上山,乌黑浑浊的怨念将他丝丝缠住,人脸也看不清,可他一靠近予华,怨念瞬间淡了许多。
他甚至无法用言语表述自己当时的震撼,脑海里就一个念头,惠琳的胳膊腿能保住了!
34. 第 34 章
苏惠琳躺在病床上,四肢断裂,什么也做不了,百无聊赖地数天花板上的花纹。师娘赵锦云这些天一直陪护在身边,她也担心师娘的身体,早间好一顿劝她回家休息。
感受到外人的气息,她瞬间警觉起来,强撑起身体,口中衔着的银针蓄势待发。
“予华!潘主任!”见到熟人,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挣扎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潘绶疾步上前按住她的肩,“小心点。”
“别起身。”她们算共事一场,看到她从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变成这般模样,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予华,我以为那天你在璐玖小区边算命,说我会倒大霉,是为了吸引居民随口一说。”苏惠琳苦涩一笑,“原来这次出差,真的很惨。”
苏惠琳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予华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一长句话。
她掀开被子,四肢裹上了厚厚的纱布。透过纱布,予华看到她筋骨寸断,皮肤上残存着动物的抓痕。由于筋骨是用术法折断的,现代医学也难以治愈。
“谁这么狠。”完全是将苏惠琳废了。
“巫氏子弟。”苏惠琳说着低下了头。
潘绶接过话,把原委告诉了她。
云梦泽出现了妖物,按照修仙界定下的规矩,一方有妖,天下修士共逐之,苏惠琳得到消息立即赶往云梦泽,和周氏追查妖物无果,而巫氏一进云梦泽,就锁定了一处溶洞。巫氏带修士堵在洞口,一起商量捉拿妖物的办法。苏惠琳性格冷淡,不爱说话,异事局又势单力薄,她时刻注意言行,就担心给异事局惹麻烦。
但是那天她大抵是犯太岁,说话也没多想,说“云梦泽内的妖物和溶洞内的东西气息不同,或许溶洞内不是伤人的那只妖,我们要小心为上。”
巫氏领队巫则当时不便息怒,也没说什么,还称赞苏惠琳天资卓越。话里话外是引导苏惠琳打头阵,进入溶洞一探究竟。
周氏帮忙说了两句,也被巫则压了下去。
结果就是苏惠琳率先进溶洞打探,被里面的妖物重伤,巫氏在外面故意拖延时间,等他们终于进去,苏惠琳还剩一口气。周氏赶忙救治,才保住了她的命。但是再多的也没有了,为了异事局的小修士让巫氏不开心,他们不会做。
予华听完,不知说什么好,巫氏心眼不是一般的小,嚣张妄为,眼高于顶,容不了旁人的意见。周氏明哲保身没错,只是那种挥之不去的冷漠让人心寒。
“我试试吧。”她向苏惠琳体内输入自己的能量,令她没想到的是,苏惠琳的四肢枯木逢春般生出新的筋骨。
真的有用!
而且她并没有感觉多累,这就是强大修士的境界吗。此时的自己好似直接长高了五十厘米的小矮子,呼吸着两三米的空气,一切都那么与众不同。
把苏惠琳的四肢接好已经到了夜幕时分,她独自回到城隍庙,正殿的神像前跪了一个魂魄,身侧是个襁褓。
“谢引儿。”予华上前轻声唤她。
谢引儿起身,抱着孩子,二人目光在对视中交叠,她要说的话,予华知道,“既然是我工作失职才让你逃脱,现在你潜心悔改,主动回来,按律可以减轻刑责。去吧。”
“我都明白。”她释然一笑。
她打开鬼门,谢引儿又鞠了一躬,转身走进鬼门。
“予华大人,您回来啦!”王涵乐颠颠跑过来。
“都说过叫名字就行。”予华扫了一眼,“看你鬼气安稳无动乱,看来是阳间家人给你烧纸了。你姐把苹果给你烧来了?”
“太厉害了,不愧是当红玄学大师!”好话不要钱似的。
予华嗤笑,你乐得嘴角都看不见啦。
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自己也白活几百年了。
王涵摆弄着自己的新手机,兴致勃勃,“大人,咱们来一局?”
“没问题。”赶紧玩两把,子时一到又得开始干活。
夏国人都知道的5V5竞技游戏,有的人玩是因为喜欢打架、争胜负、晋级上分的快感,有的人玩是为了打发时间,予华喜欢玩是因为其中有的角色实在太漂亮了。王涵给她的号是满皮肤,每一个皮肤都玩不够。
她一如既往选了漂亮的法师,前期大顺风,把对面压着打,就自己这糟心的技术,在王涵的帮助下都能拿五个人头。队友之间也很和谐,既不骂人,更不摆烂。
就在抢龙的关键一波,射手因为站在龙坑外面,辅助一时不注意,就被对面打野偷袭,辅助该按的技能都按了,也没保住他。尽管辅助开着摇摇车,东扭西歪,略有走位,但在对面打野不懈的预判下,她也被送回了泉水。
射辅二人双双毙命,没了射手的伤害,上单是个肉,跟对面上单你来我往,谁也干不掉谁,二人竟然你来我往打出了龙坑,在河道焦灼对战。
予华自己是个混子法师,二技能预判一个没中,大招全部喂了野怪,虽然满血,竟也被对面射手的两箭带走。
王蕴一个打野,再高超的手法也独木难支。
最后五个人都在泉水休息观战。
对面拿下龙王,幸而防御塔一个没掉,对面一时半会也不能一波。
此时射手让队友打开麦克风,她很少打游戏开语音,没搭理射手说话。辅助是个老好人,率先打开麦克风。不知射手说了什么,辅助开始站防御塔下不动了。
王蕴那边开着语音,她听到射手在破口大骂,带着父母和身体器官的脏字河水一般,源源不断涌出,如果不是隔着网线,她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沾满了射手的口水!
“辅助是被他骂挂机了。”王蕴关掉语音,打字让他住嘴,“这种人我见太多了,打得又菜还爱叫唤,真当顺风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一点失误就骂队友,总之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而且他嘴巴那么臭,都骂成这样了,举报还没用。”
上单打开麦克风让射手别骂人,射手安静了两秒,继续满嘴喷脏话。辱骂对象依旧是辅助和法师。
予华忍无可忍,“你闭嘴吧,真不怕遭口业,死了进拔舌地狱吗。”
毫无威慑力的一句话,现代社会谁会相信骂人会有报应呢。射手依旧狺狺狂吠。
“让你做一夜拔舌头的噩梦!”予华打开射手的主业,轻触他的ID。修为一提高,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顺着网线过去打你”在她这里将不是梦想。
“他要是今晚不睡觉怎么办?”王涵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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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瓢冷水。
“他总有睡觉的时候!”予华看着战绩,目光最终落在了辅助身上,“我总感觉,辅助不对劲。”
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对劲,就感觉辅助跟其他队友不一样予华自己都说不准,但她现在对事物的灵敏度直线上升。
只是她没想到见到射手本人就在三天后。
————
“惠姬?”予华正准备出门,在大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子转身,看到是她,指着大殿的栋梁捂嘴轻笑,“没想到前朝的房屋结构与我那个时代极其相似,无非就是更华丽精致了。”
“文化不绝,一脉传承,肯定相似。你不是帮一位历史学家做研究,怎么有空来城隍庙了。”
惠姬朝大门抬了抬下巴,“他一个学生应该是被鬼缠住了。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只不过它似乎更加强大,怨念更深。”
她话音刚落,一辆车便在城隍庙前停下。潘绶带着一老一小两个人进了城隍庙。
老者穿着藏青色毛呢外套,头发花白,戴着一副方形眼镜,文质彬彬的学者气质扑面而来。
模样年轻的男生身着套头卫衣,脸上戴了四五层口罩。再厚的口罩也挡不住嘴里不断涌出的怨念。
“岳老师,这位是靖州城隍,林予华。”看着予华似笑非笑的表情,潘绶默默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今天好友托自己办的事能不能办成。
他昨天在医院照顾苏惠琳,接到老友的电话,说是惠姬告诉他,他一个学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情况很不妙。问清楚事情原委,他只当是普通鬼出来害人,没想到苏惠琳说:“他那把游戏的法师,就是城隍大人。我见过予华打游戏,这操作,这ID,一看就是她。”
他当即就想跟老友说,这事自己办不了一点,可话早就说出口了,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来找城隍救命。
岳老师心里只有学生的生命安全,没注意到好友又青又白的脸色,笑着同予华握手,“城隍大人,我们冒昧叨扰,实在抱歉。”他拉过自己的学生,“这孩子虽然平时跳脱,调皮捣蛋,但他遵纪守法,不知怎么就惹到了那位。阳间的医疗在超自然力量面前着实不堪一击,还请您看看,我们需要做什么才能送走那位。”
他说完摘下黄杰的口罩,只见最里层的口罩已经被染成黄色,死鱼味直冲鼻腔,在大殿上香的人无不捂鼻张望,寻找恶臭的来源。
黄杰见状眼神躲闪,在老师的提醒下又张开嘴。他的嘴从外面看一切正常,口腔中却是黄白相间的脓包,这些脓包密密麻麻,挤满了口腔,像是嘴里变大化脓,散发恶臭的鸡皮肤。
一些香客找到了臭味的来源,目光齐聚在黄杰身上。他夺过岳老师手里的口罩,慌慌张张套在嘴上。
予华冷笑,“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她拿出手机,找到三天前的游戏记录,“打野,是城隍庙的卫生负责人,法师是我本人,我们可见证了你是怎么辱|骂队友,以生|殖器官为中心,问候了我和辅助的八辈祖宗。”
黄杰瞳孔猛然一缩,连连后退,指着予华,结结巴巴,“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害我,让我整夜整夜做噩梦,嘴巴还烂掉了。”
35. 第 35 章
黄杰这一叫引来了在场香客的围观,他们逐渐围了上来。予华注意到有人在拍视频,但她并不想阻止。这种动不动骂脏话,对他人进行言语攻击的人,就该让他也受到被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痛苦。
岳老师看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潘绶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板着脸呵斥黄杰道:“恶语伤人六月寒,你接受了十几年的教育,不说知书达理,就连最基本的说人话都没学会!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学生!”
岳老师是从小县城出来的,学的是现代人最不看好的历史学,他靠着自己的执着和热爱才在学术圈有了一席之地。当初看黄杰为人机灵,跟自己一样从小县城考入瑶阳大学,才对他格外上心。只是没想到自己看好的学生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为了这种人来搅扰好友和城隍,岳老师又羞又愧,手指都在哆嗦。
“让你做一夜噩梦的人是我。”她直截了当承认,“你遭的口业太重,即便现在没事,将来也会遭到惩罚,就像你梦中的场景一样。你真正招惹的人是那个玩辅助的女孩子。你要想自己病好,那就去求得她的原谅,她就在你宿舍里。”
予华看黄杰面相就知道了,薄唇,鼻头瘦削无肉,三角眼,眉间悬针纹,只是眼睛大、耳垂厚中和了他的狠厉阴毒。
他的眉毛,也就是兄弟宫至额头代表健康的位置长了连片的痘痘,这根本不是他熬夜打游戏所至,而是代表引起他生病的原因是兄弟朋友。但黄杰此人眉毛稀疏,又细又窄,他是独生子,没有血缘兄弟,那就只有朋友了。
“是谁把她带进宿舍的?”
予华转身便往后殿走去,她又不是搜索引擎,有问必有答,什么都知道。
最终他一个电话,将整个宿舍的人都叫到了城隍庙。岳老师冷眼看他对朋友颐指气使的模样,悔恨交加,自己为什么模样发现黄杰在私下是这样的人。
人是潘绶带来的,这事处理不好真他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只能硬着头皮进后殿叫予华再帮帮忙。
她听完潘绶的话,点头同意。自己厌恶黄杰不假,但潘绶和岳老师是无辜的,而且也真的不能让黄杰真被缠上一辈子。她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回到前殿,只一眼注意到了站得距离黄杰最远的男生。他高高瘦瘦,一身黑色运动装,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前额的头发盖住眼帘。他身边站了个跟他一样又高又瘦的魂魄。魂魄面色黝黑,双手粗糙,袖口裤腿都绑了起来。
四处张望,目光和予华碰撞的一瞬间低下头去,她想跑,可惜孤魂野鬼进了城隍庙便挂上了名,走了也能被找回来。
黄杰所在的宿舍有四个人,一个烫头发的小伙紧挨着黄杰,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其余二人抱臂站在岳老师身边,脚尖朝向大门,看样子是一秒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予华歪头看着四人,转身向岳老师说,“你的学术能力一流,看人的本事奇差无比。黄杰家境优渥,是重男轻女家庭里,被娇生惯养长大的独生子,欺负同学,调戏女生,简直就是小混混做派。他靠父母捐楼进入瑶阳大学,考试靠作弊,日常作业靠那两个舍友,你作为学校老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一个是小镇做题家,一个是县城婆罗门,也不知道岳老师是怎么把黄杰想象成跟自己一样的可怜学生。要么就是黄杰太会装,要么就是岳老师沉迷学术,不闻窗外事。
岳老师被她一席话说得冷汗直冒,“唉,我确实识人不清。黄杰大一的时候选修了我的大课,他能说会道,经常活跃课堂气氛,当时我就注意到了他。后来他跟我说想转专业,说自己特别喜欢历史,而且他说自己也是从小地方考进来的,我一下子就有了恻隐之心,指导他学习,参加跨专业考试,他还真考过了。从大三开始我就一直带着他,读书学习做项目,没有一个落下他的,他表现得也很踏实,成绩也好,作业完成得很出色。
现在他大四了,他说自己想读我的研究生,我也帮他看保研条件,保研不成还可以考研。我帮他分析题目,只要他过了比试,面试一定没问题。我自认为对他仁至义尽,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他的作业都是我做的!”魂魄身边的男生,季成,怒视着黄杰,双手握拳,额头冒汗,拼尽全力说道。
另一个男生也被他带动,继续说,“他跨专业是因为计算机专业又难又苦,哪有历史学那么轻松,做文字功夫可比写代码简单多了。”
岳老师不可置信地看向黄杰,指着他的手指发颤,“你,我收的好学生!”
潘绶扶住好友,“这样小的年纪,心机这么深,你又是个书呆子,哪里玩得过他。”
魂魄听到季成的话,猛一抬头,眼神刀子般凌厉,扑到黄杰身上,对着他拳打脚踢,将自己的怒气一股脑注入他口中。
黄杰看不到魂魄,只觉自己身上又冷又重,各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钝痛感,口中的臭气浓郁,即便是闭着嘴,他也能感受到那股子恶心味窜进脑子。
小钰脚一跺,飞快将她扯下来,警告道:“这里是城隍庙,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在这里犯事。”阴阳毕竟有别,再有怒气也不能在阴间官家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真要放任她鬼压身,那城隍庙岂不成摆设了。
紧挨黄杰的舍友见状,急速后退,生怕染上什么东西。
季成同另一位舍友长期被黄杰及其狗腿欺负,宿舍里的卫生,平时的课堂作业,甚至考试时都要顶着被发现的危险帮他们作弊。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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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摸不着到底怎么了,满脸警觉看着在地上打滚,时而用头捶地的黄杰。
小钰把魂魄和黄杰分开,眼神安抚她,魂魄似乎听懂了,不再有过激举动。
予华看向季成,解释事件始末,“流言蜚语能害死人,如黄杰这般的脏话、粗口也能中伤无辜之人。你是你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关心爱护她的人。
寡妇门前是非多,因为长得漂亮,又在外面打工,于是被村民造谣,说她跟谁谁谁有染,婆家不关心真相,只关心面子,强行要她回农村,尽管她在婆家起早贪黑干活,但婆家并没有念着她的丝毫辛劳,不仅对她恶语相向,甚至对她拳打脚踢。
娘家当初收了婆家五十万彩礼,相当于把女儿卖进婆家,自然不会管。她在干活的时候,因为公婆疏忽,导致女儿溺水,寻求娘家帮助无果,在流言蜚语里投河自尽。”
她还没说完,季成打断她,“你胡说!我每个月都给我姐和小外甥女寄东西,每次的东西都显示签收。她的微信也能联系,她几天前说手机摄像头坏了,我才给她寄了新手机!我爸妈还说我姐现在过得不错,婆家也不会总骂人了。”
真是个傻小子,怪不得会被黄杰欺负得死死的,“你姐已经去世五天了,你回老家就能看到她在山沟沟里的简陋坟墓。她的手机现在应该在她婆婆手中,白得来的东西,她当然要收。
她还想再陪陪你,当看到你在学校被舍友霸凌,她就开始了行动。所以黄杰这几天总是遇到鬼压床,身上莫名其妙有伤口,他还以为是自己打篮球搞的。直到三天前,黄杰口吐恶言,你姐愤怒至极,加大了报复的动作,却很快被惠姬认了出来,所以找到了我。”
季成身边的朋友听得一愣一愣,嘴里念着,“把他带走就好了。”
“不可能,你骗我!”泪水夺眶而出,季成风一般冲出城隍庙,不知疲倦地奔跑,为了赶时间,向来节约的人也不在乎钱财,买了最近的机票,力求最快赶回老家。
黄杰勉强站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现在闯的祸用钱也摆不平了,“我错了,我不敢乱骂人乱爆粗口了,她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她还以为黄杰会死不认错,看来未知力量的惩戒还是有效果,“口吐恶言是一件事,你还欺负同学,蒙骗老师,你什么时候改正自己的恶行,你的嘴巴什么时候好起来了。”
送走潘绶,予华总觉得不对劲,经过小钰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我之前感觉不正常队友是辅助,季成的姐姐又不会玩游戏,她只是愤怒黄杰欺负自己弟弟,还跟村里人一样用语言侮|辱人,所以才出手。那辅助到底是谁,他会做什么?”
她一时半会想不通,只是黄杰恐怕还要倒霉一阵子。
36. 第 36 章
季成坐飞机到了省会城市,转高铁到所辖市区,再转大巴到县城,又坐面包车到镇上,他没有一刻停歇,找到镇上朋友家,借了辆摩托车,飞驰到顺利村。
家里门窗紧闭,与往常一样,门上也没贴红纸,没有丝毫办过丧事的样子。他家乡的规矩,家中有丧事,会在大门口贴一张红纸,上面会写子孙后人姓名、做七仪式以及百日。
现在是下午,大多数村民都在翻地。他环视一周,只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老大爷,在门后探出头。
他抬脚上前,老大爷“砰——”一声,瞬间紧闭的大门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季成站门口想了片刻,从门缝中塞进两百块钱。
老大爷心领神会,开了一道缝,伸手指了指姐姐婆家的后山。
越靠近后山,他的心就跳得越快,直到在山沟中看到了一个低矮的土包,前面歪歪扭扭插了几根香,一堆被雨水冲碎的灰烬。
此时,距离土包不远的松叶林后,似乎有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他很熟悉,是姐姐的小叔子,吴家的宝贝疙瘩,吴俊。
“这不会被人发现吧?都说去上面的老林子里了,这离村子多近啊。”
“近点才刺激!而且这里才埋了两个死人,谁会闲得蛋疼来找晦气。”
“我们好久没在一块约会了。是不是有了漂亮姑娘就把我忘记了?”
“胡说,我心里只有你。跟她在一起纯粹是父母逼的,等她把孩子生下,看我怎么收拾她。拜金物质女,居然要我家十八万彩礼。”
“你可注意着点,别让她父母知道了。”
“放心吧,她父母都是教书的,要面子,遇到不体面的事,瞒着藏着还差不多,怎么可能闹出来丢人。”男人的声音愈发急切,窸窸窣窣似乎在脱衣服,“哎呀,快点吧,完事了我得赶紧回家做饭,自从季芳和她女儿死了,家里都没人做饭了。早知道当时就该救那小丫头,以后长大了还能换点彩礼花花。”
二人不再言语,只有呻|吟和低|吼。
季成忍住呕吐的冲动,冲进季芳婆家乱砸一通,吴父吴母收工回家,看到家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随地可见,衣服被褥如垃圾一样被丢在门口,屋外围满了人。
吴母提起砍刀进门,看到季成,气势瞬间熄了一半,“杀千刀的季家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老娘家撒野!”
季成才不怕,他伸出头,“来来来,你往这看,我缩一下头就不是季芳弟弟!”
吴母转头看着自家老头子,这小子吃错药了?以前腼腆得跟姑娘似的,站在他姐身后笑,现在怎么跟煞星一样。
吴父被妻子盯得没办法,上前说:“季家小子,你姐和你外甥女是意外落水,是天灾,我们想救也救不了。你再发脾气也没用,人都死了,还能活过来不成。看你年纪小,以前咱们两家也是亲家,不跟你计较,赶紧滚。”他凑到季成耳边,“你爹妈收了我们老吴家五十万,当年就说了这闺女的死活跟他们无关。”
吴母下手掐了一把老头子,叫道:“不行,把我家砸了还想走,我这些家当都是上好的,比着我家定制的,起码值二十万!不赔钱,就让你爹妈来领!”
季成看周围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我姐和我外甥女分明是被你们害死的,谁不知道我姐在你家当牛做马,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就连小叔子的内裤都要她这个嫂子洗。我外甥女七八岁的年纪,瘦得皮包骨,还得给你们喂猪放羊。你们不念着她们的好,把她们当畜生一样对打,非打即骂,你们还是人吗!我寄回来的东西,有多少是进了我姐屋里!”
他给姐姐和外甥女买的衣服补品,剩下的都在这死老婆子柜子里!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季成指着这些看热闹的村民,继续唾骂:“我姐是死了男人,成了寡妇,你们这些心黑看什么都脏的东西,给她造谣,逼她回村,她的死,你们都逃脱不了干系!你们都是害死她的人!”
季成想扇自己两耳光,为什么自己骂不出戳人心窝子的话!自己说的这些话,对脸皮厚不知廉耻的村民而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此时屋外停下来一辆面包车,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们在屋外的空地上忙活,不到十分钟,一个两人高的显示屏立了起来。
他上前跟为首的小个子男人打招呼,将手里的视频发了过去。
很快,吴成和情人在松林里所说所做都被反映出来。
在场村民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二人的声音虽然清楚,但画面被松枝挡住一大半,隐隐约约,半隐半露,引得在场的人面红耳赤,却又管不住想看的眼睛。
正从后山回来的二人见此情形,顿时晕了过去。吴母坐在地上哭天喊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见儿子晕倒,狗刨似的爬起来,抱着儿子嚎叫。
吴父一脸哭丧模样,哆嗦的手指着季成,“你,你,你”,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大屏视频一直播放了两个小时,期间吴家父母和醒来的吴俊想来拆除播放设备,都被季成朋友带来的大汉挡了回去。
吴俊怀孕的女友得知此事,当机立断去医院打掉孩子,与其将来痛一辈子,不如现在痛一阵子。随后叫上父母亲戚,又把吴家砸了个遍。她不知道的是,吴俊是弱精症,能让她怀上孩子已经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现在唯一的孩子被打掉,他注定这辈子都没有子女了。
她的亲戚多为医生教师和法律从业人员,吴家人悲催地发现,看病缺病房,打官司没门路,仅仅在教育一事上没有烦恼。
季成回到家与父母大吵一架,季父季母答应为季芳母女迁坟。两天后,季成到警察局自首,警察局以传播淫|秽视频将他暂时拘禁,最后由岳老师带着他舍友到警察局将他保释出来。
予华再度见到他,是在一周后。
“我想知道,我姐姐和外甥女她们,还好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唯恐听到不好的消息。
“还不错。”
黑七将季芳母女送回地府,她们二人从未作恶,又是被害死的,鬼王没有为难她们,在枉死城给她们分了一套二居室房子。六十年后,季芳的女儿会投生成一只漂亮的金渐层,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一辈子。
由于地府香火旺盛了,工作岗位也相应增加,季芳应聘了鬼门关看守的工作,领导是牛头马面。他们告诉她,吴家父母和那些犯了口业的村民死后要入鬼门关,看守工作就交给她。
季成当晚做梦,梦见姐姐在梦里给他做了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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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眯眯看他吃完,抱着女儿离开了。
他第二天便前往城隍庙,他要问问城隍庙的工作人员,地府是不是真的存在,他烧纸上香她们能不能收到。不巧予华去了医院看望苏惠琳。
“你当时看到那个妖怪了吗?”她靠着树,托腮看苏惠琳做康复训练。
苏惠琳走了两圈,“没,我一进去就看到一团黄色的光,特别刺眼,眼睛睁不开。接着就被它攻击。再然后受伤,差点瘫痪,现在好了。真像一场梦。”她抬起手臂,白皙的臂膀上是四条的抓痕,虽然被予华治疗过,在缓慢结巴,然而伤口深入骨头,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棕红色的疤痕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
苏惠琳转头看着她,“我感觉,你好像不一样了。”
她低头思索,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我觉得你好像变漂亮了,其实五官没有变化,就是胎记,现在淡淡的,化妆就可以遮住,不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当时的胎记似乎是凸出来的。”
“我也不知。”予华看巫遂发过来的信息,“或许是修为提升,自己的修复能力也会随之提升吧。所以你看,修士无论男女都美。”
“我今天先走了,你好好休养,我空了再来看你。”
巫遂说有个女孩,一定要见自己,甚至在神像前长跪不起。
“你找我?”
女孩转头,抬手擦泪,她起身,拿出手机,放了一段视频,正是她在瑶阳大学处理孙晋虐猫的视频。画质模糊,语音断断续续。当时她看评论区有很多人猜测视频中的年轻女性是自己,不过自己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
“请问,里面的女孩子,是女吗?”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颤抖的手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相册,内容要么是一只玳瑁猫,要么是女孩和猫咪的合影。
“我十年前在垃圾堆里捡到一只小猫,就是它,汤圆,一年前我搬家的时候,汤圆走丢了。我一直在找它,线上线下发寻猫启示,十万赏金也没找到。上个月,孙晋虐猫事件被爆出来,许多猫咪家长去他小区的花园和大学树林里找,我也去了,结果就翻到了汤圆的项圈。我找朋友看了,是,是开膛破肚。”
女孩说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蹲下身来,泪如雨下,予华默默递上纸巾,拍了拍她的背。
“谢谢。我看完了您所有的直播,您似乎提到过,给故去的亲人烧纸,可以让他们在下面过得好一点。我想问问,可以给汤圆烧纸吗?它跟我的亲人一样,不,比亲人还亲,它不喜欢吃猫粮,就爱吃零食罐灌,我怕它在下面过得辛苦。”
杀千刀的孙晋,这些猫咪又没惹他,为什么要用残忍地杀死它们!真是作孽!
“当然可以啦。”她扶女孩坐下,倒了一杯水,“宠物,跟孩子没有区别,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它们不是人生出来的。它们于人而言,就是人的子女。八字、奇门遁甲、六爻,所有的玄学中,宠物就是子女星,占子女宫。”
她认真端详起女孩的面容,她面容清瘦,面颊上的子女宫苍白脆弱。根据她的经验,这是子女单薄的象征。或许几年后,她会发现,自己孩子的性格和汤圆很像。
37. 第 37 章
送走女孩,予华回到后殿。巫遂在亭子内喝茶。
她想起今天在医院看到有工人在装饰花坛,“人族是不是很重视春节?”
巫遂放下茶杯,眼神飘向远方,“或许吧。”
作为祭司,他必须清楚知道节气,三元、寒食,天上星辰运动,地下万物生长。他对春节的印象很单薄,偶尔族中孩子在春节期间遇到他,会壮起胆子过来讨要红包。
最开始他拿不出红包,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他开始注意春节,会在节日期间准备红包。
“你是不是想说,春节是全家团圆的日子,我似乎该离开了。”
予华被他的话噎住,“我没这个意思,随口一问。”她也想明白了,巫氏最近没来报复自己,或许是见巫遂在城隍庙,他们投鼠忌器。他偶尔还能给自己解惑,只是自己的身世来源,行走的琅嬛阁也说不出来。更要紧的,自己能净化怨念,与其放任这个怨念生成器到处游荡,吸引厉鬼兄鬼,不如在城隍庙,大家安稳。
“我只是在想,城隍庙是否需要张贴福字,换红灯笼。”
她只是随口一句,哪里料到下午金元宝就带人来布置了。
“其实,不用麻烦。”予华看着红灯笼,似乎也不违和。
金元宝猛喝一口水,“其实我爸和我哥早就说过啦。而且现在这条街人也越来越多,还有许多商贩,我哥说这里可以打造成一个景点。打卡古建筑的那种。他还说有几个开发商已经得到了批文,最迟明年,这边的商业街区就会建起来了。”
一个地方要繁荣起来,可以很难,也可以很简单,但无一例外都需要有人气。
以往城隍庙失职,城隍庙成了鬼庙,作为靖州阴阳交界地带,许多魂魄在大路上飘荡。附近的居民商户害怕,只能选择搬走。
现在城隍庙重新履职,大家一看这里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加上城隍庙吸引了许多香客,居民和商户自然愿意回来。
金元宝自己也在后殿找了个客房,衣物用品都搬了过来,看样子他也不打算走了。他胆子本来也小,自从开了阴阳眼,有时候一不注意就看到飘走空中的魂魄,能给自己吓个半死,他打定了主意,只有在城隍庙才是安全的。
予华知道了他的想法,被逗笑了,“你可以选择不用阴阳眼。”
金元宝却倔强地说,“不行,我肯定能适应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管了,反正他现在没什么危险。
今天一切顺利,直播开启的时间也提前了一个小时。
刚开启五分钟,直播间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多万人。予华不禁想象,如果这十万人都来城隍庙上香,自己是不是真能躺在床上收香火。
【主播晚上好,今天好早啊】
【我在城隍庙看到主播啦,我去城隍庙烧纸上香后,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似乎运气都好了】
【那个打游戏出口伤人的家伙最后怎么样啦,我发誓,那绝对是我毕生闻过最臭的味道。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说脏话粗话了】
【没关系,你们随便说,拔舌地狱可是十八层地狱中规模最大的,再多嘴贱的都装得下】
【主播啥时候回来,我想跟你合影!!!】
【逆子老不吃我奶:这人间的网就是快】
……
这个“逆子老不吃我奶”,怎么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见过?遇到过?
予华没时间思考,因为手比脑快,她接受了“小蝌蚪”的连线申请。
“小蝌蚪”没有露脸,听声音是个温柔腼腆的女孩子。
“主播,我的出生日期给你发过去了。”她顿了顿,“我连线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人,就是我妈妈,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就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她或许有太多想说的话,表达出来却是颠三倒四,联系她的八字,乙卯日柱,身弱命格,予华肯定“小蝌蚪”不仅害羞,而且期望太过,她担心落空,紧张之下才语无伦次。
【这是玄学直播,不是寻亲栏目吧,小妹妹进错直播间了吧】
【可以去专门帮人寻亲的主播那里】
【结合我多年的看小说以及吃瓜的经验,如果她出生小山村,家境贫寒,那么大概率她妈妈是被拐妇女】
……
“小蝌蚪”也看到了网友的评论,立即解释:“我就是相信主播。”
她倒是觉得,莫名的相信也是一种缘分,“你的八字我看了,一点一点说吧。根据十天干寄生十二宫理论,天干地支的组合能代表了天干的情况。
十二宫分别是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从字面意思就能看出十二种状态表现万事万物的发展规律,从新生到全盛再到衰败,最后重获新生。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举个例子,癸卯这个干支,癸水坐卯为长生,代表癸状态非常好,拿到现实生活中表现为,癸代表的六亲身体健□□活如意,一生没有太大的波折。
日柱代表原生家庭,在你的八字中,日柱中的天干正好是代表母亲的印星,坐在墓这个状态上。不是说她死了,而是她的状态非常差。癸为水,未为土,你可以想象一下,土混着水,那会成为什么状态——泥泞,软烂,糟糕。
你的原生家庭非常差,你出生在偏远山区,与外界联系少,封闭、穷苦是村子的显著特征。你的家庭不出意外地穷困潦倒,重男轻女。你有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父亲,他酗酒,暴力,对你和姐姐非打即骂,似乎生你们就是为了伺候他。
你奶奶刻薄,狠心,但毕竟女孩也是家里的血脉,所以算是含辛茹苦把你姊妹二人养大。
你还有个弟弟,因为是耀祖,所以即便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你父亲和奶奶也非常疼爱他,溺爱导致的后果就是他是个顽劣的熊孩子,把姐姐看作仆人,毫无手足之情。
你自己,性格软弱,挨打受骂一点也不敢反击,任劳任怨给家里当仆人,我想,你奶奶一定到处炫耀有一个听话懂事成绩还好的孙女。你的姐姐,也就是你八字中的比肩,性格强硬,因为反抗家庭带来的不公,经常被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她总骂你,但是没有她护着,你不会平安长大,没有她辍学打工,你家里不会让你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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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
“小蝌蚪”抽泣着说:“是,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了。我跟姐姐就差半岁,她从小虽然叛逆,但非常保护我,我干不了的活都是她干了。我也只比弟弟大半岁,弟弟就什么都不需要做。
奶奶说,妈妈是爸爸打工带回来的,虽然家里很穷,但是爸爸奶奶都拿出最好的对妈妈,但是妈妈还是嫌弃家里,我们一出生,她就跑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一眼,三个儿女都拴不住她的心。
我小时候没有怀疑过奶奶的说辞,但是出来读了大学,见识多了,就感觉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或许妈妈是被拐来的,然后跑了。”
乙卯,柔弱的树枝,犹如三月新发芽的柳枝,如果生在正常的家庭,在父母的庇佑下能平安幸福一辈子,可惜生在这样的人家。
“那你为什么要找她呢?”
“其实我也是这两年才有了找妈妈的念头。小时候在山村生活,村子里也有许多孩子没妈,我感觉自己也不是特殊的那个。后来去镇上读了中学,看到其他的同学妈妈都那么好,会接送自己的孩子,对孩子嘘寒问暖,会无条件保护自己的孩子。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我的妈妈不走,她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小蝌蚪”的声音低沉,渐渐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同时我又有怨气,课本上都说母亲会为了孩子奉献一切,母爱伟大,母亲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孩子,虎毒不食子,可为什么我的妈妈在我被打骂的时候从未出现过,我一点点母爱都没有得到过。我就想问问她为什么。
而且,现在爸爸和奶奶真的变了很多,他们没有以前那么凶了,爸爸不再打骂我和姐姐,重话也不会说,奶奶会天天把‘我孙女’挂在嘴边,也不会让我们干活了,跟弟弟起了争执,他们也会说弟弟,反而护着我。
虽然姐姐对爸爸和奶奶还是没有好脸色,也总是骂我脑子笨,但总的来说,家里的环境也在慢慢变好,家庭氛围越来越温馨。我想如果她过得好,我不会打扰她,如果过得不好,我就接她回来,给她养老。
主播,你能看到她在哪里吗?”
听到她的话,予华赶紧认真看了一下她的婚姻,这人简直就是小白兔,太容易上当受骗了,幸好,她有一个好姐姐。
“你这几年是不是跟姐姐关系不好?”
“小蝌蚪”嗯了一声,像是被迫离巢的幼鸟,“姐姐说爸爸和奶奶都是虚情假意骗我,可是我觉得并没有,因为我一无所有,能有什么被骗的呢。我想就是村子发展起来了,与外界接触多,他们眼界开阔了,性格也随之改变。”
或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予华扼腕叹息,“你怎么能说自己从没得到过母亲的爱呢?她一直在你身边,印星无驿马,无奔波,我能看到,你小时候还吃过她给给你买过糖。”
“怎么可能!”“小蝌蚪”叫出声来,“我们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我妈还在村子里,我怎么一点风言风语都没听到。”
予华摸着写了“小蝌蚪”八字的图片,感受八字中蕴含的人生轨迹,“没有错,你妈妈一直在你身边,”
38. 第 38 章
“小蝌蚪”的童年很悲惨,豆丁大一点,割草喂猪,伺候父亲弟弟,她曾不懂如何放羊,被羊在崎岖的山路上拖行,手心被粗麻绳勒出血痕,留下了一道两指宽的疤。尽管有姐姐护着,但姐姐也只比她大半岁,不比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
予华打心底里心疼她,人间的书中写“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可惜有的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给父母残破的人生兜底。一旦父母察觉这个孩子没用,无法承担兜底的工作,放弃好比喝水一样简单。
“小蝌蚪”是这样,“小蝌蚪”的母亲也是这样。
“你小时候很少吃糖吧?你再想想呢。”
“以前在我家,糖只有爸爸和弟弟才能吃。”她喃喃道,突然她抓到了一个埋在记忆深处的碎片,那是一个春节,每一户人家都准备了许多年货,小孩子在这个节日总是肆无忌惮地开心,大人们也乐得如此。
但是自己家不同,她和姐姐没资格吃糖,姐姐姑且能忍住诱惑,一个劲往干活,她说累了就不想吃糖了。但糖实在是太香了,太甜了,她光是看弟弟吃就不停咽口水。她忍无可忍,蹲守在村里唯一的小卖部前,希望捡到小孩吃剩下的糖纸,舔舔残余的糖。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疯女人。村子里有名的疯子,鸡窝似的头发,穿着黑乎乎的,破破烂烂的碎布衣服,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地靠近自己,往自己手里塞了个皱皱巴巴的红包,里面是两块钱。
她听说女人的父母是山脚下的曾跛子,小时候发烧救治不及时,脑子被烧坏了。父母死后轮流跟着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生活,但是大家都不富裕,也没怎么照料她。她就饱一顿饿一顿地活着。
她以前在山里割牛草,疯女人也在,她背着又高又重的背篓站不起身,自己帮她扶了一把。或许是因为这个,她才感谢自己。
但是她们的动作被眼尖的小男孩发现了,他们一窝蜂围过来,说这是疯女人偷他们的红包,吵吵嚷嚷要自己给钱。疯女人咿咿呀呀地解释,但没人听她的,自己害怕挨打,一嗓子哭了出来。正好被来找自己的姐姐听到。姐姐抄起小卖部门外的扫帚,将围堵她们的孩子吓走。
“可给我钱买糖的女人是个疯子,如果有疯子生孩子,村里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小蝌蚪”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宁愿自己的母亲是嫌贫爱富跑了,过上好日子,也不愿意自己的母亲疯疯癫癫,被人欺凌,像乞丐一般讨食二十多年。
予华吐出一口浊气,自己要怎么表达,才能尽最大可能维护这位可怜女性的自尊。
“她的一生都是人祸,小时候发烧是因为父母不重视,但那个时候她并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只是反应慢,显得呆。父母去世,她成了三个兄弟换彩礼的商品,直到容颜不再,成了佝偻老妇,这种交易才停止。而她也由此彻底精神失常。你父亲原本想在外打工,骗个女人回老家,可惜屡次失败。于是你奶奶用了两千块,将你母亲买回家,直到生出儿子。
她一生有许多子女,但只有你和姐姐对她心存善意。所以在她偶尔清醒的片刻,才会把自己在石头缝里抠出来的婚礼红包给你买糖吃。
许多人都是从犯,当然嘴巴严实。”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打开生死簿,心想,我倒要看看这个村子有哪些人,将人性之恶体现得淋漓尽致。等勾魂审判那天,我一定要花钱走关系,判不死你们!
评论区的观众与她一样义愤填膺。
【靠,集体犯罪,狼心狗肺的兄弟,可怜无助的女人,丧尽天良的村民,蒙在鼓里的子女】
【我是精神病,有精神病证明,急需这个村子的地址】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虽然‘小蝌蚪’挺蠢的,不知道爸爸和奶奶对她好是因为她长大了,有利用价值,能用大学生身份换一份高价彩礼,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她是真惨,从小妈妈就在身边,她却和所有人一样把妈妈当成疯子】
【此故事中,最佩服姐姐,脑子永远保持清醒,所以姐姐知不知道自己妈妈是村里的疯子】
……
“小蝌蚪”看了评论,泪水夺眶而出,她哭着向主播道谢,离开了直播间。
予华在脑海中用奇门盘推算,她们还有一段缘分。
没等她继续分析下去,直播间里的申请连线提示响个不停,她的后台每天能收到许多咨询私信,绝大部分是咨询幸好有金元宝帮忙打理,巫遂辅助,才能几千条私信中找到发送人处于危险的几条。
有的可以在网络上解决的问题,比如家里患病老人走丢了,合作伙伴是否靠谱,总梦见去世的父母在乞讨,夫妻情感发展等等,巫遂会挑着看,算出来后告诉金元宝,由金元宝去回复。
如果是需要实地处理,比如闹鬼,撞鬼,予华会让城隍庙阴差处理。他们也无能为力,那就自己亲自去。她很多时候要帮异事局处理他们的疑难杂症。
有了大家的配合,才能大大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直播中也一样,她会在其中挑预感最不好的接受连线。
第二位连线的人叫“四时景”,是位气质温和,眉眼含笑的中年女性。面容红润无阴霾,目光有神,是位生活相对如意的人士。从面相上,她看不出此人当前的困境。
“主播,我也找人。”说着她不自觉勾起嘴角笑,她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托,“我看过你的直播切片,我不能确定那个人是否跟之前那位作家遇到的事一样。”
这话有些意思,难道自己真捅了灵窝?“你详细说说呢。”
“每年春节,我家里都会来一位阿姨,她应该跟我奶奶是朋友,每年过年那天她都会来。”“四时景”回忆起这新年的情景,越想越奇怪,
“她说她叫禾丰,除此之外,我们对她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不知道她是否有家人,也不知道她为何每年春节就会来我家,除夕夜守完岁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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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钟都不会多待,冬天天亮得晚,她就一个人头也不回走进夜幕中。现在想想,也很奇怪。
按照家乡的规矩,春节期间无论多远,无论多忙,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正月初一姑姑们全部回娘家团聚,正月初二开始我们跟随妈妈去外婆家走亲戚。至少在除夕这天,几乎没人会走亲戚。
而禾丰阿姨除夕凌晨准时来我家,但是家里人,尤其是长辈们都司空见惯,似乎习惯了她的到来,他们对她的到来大多点头示意,爷爷奶奶会问候她一年的生活好不好,他们谈论更多的是今年的收成。
感觉所有人对她都很礼貌,可对她的态度又是淡淡的,不像对待普通的亲戚要招呼吃喝,完全当做空气。之后也从不谈论她,不会提及她,似乎她从来不存在。
我问过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他们对禾丰阿姨的印象要深一点,翻来覆去就只有说她的名字,说不相关的收成。至于其他兄弟姐妹,他们对她的印象很淡,连名字样貌都不记得了,似乎就只有我,好像还记得她。
前段时间我在网上刷到你处理‘看到我请叫我滚回去码字’的直播切片,就想也连线问问禾丰阿姨,她可能也是这种情况,是灵。但后来我的工作太忙了,孩子又到了高三,爸妈身体也不好,一家人忙得昏天黑地,把这事也忘记了。
现在临近除夕,我又想起了禾丰阿姨,所以今天鼓足勇气来咨询。”
一个每年按时出现按时消失的阿姨,所有人对她有印象但不多,看起来确实很像灵,还是一位力量强大的灵。予华认真端详“四时景”的面相,最显著的特点是亲友多但不和睦。这跟禾丰好像没什么关系。
难道今天要惨遭滑铁卢了吗。她想。
“你的家庭成员那么多,你都问过吗?”她需要时间再想想。自己在巫遂那拿了那么多书看,尤其是三界百族,里面应该有线索。
“四时景”面容惆怅,沉思半晌才说:“我们家是个大家庭,我奶奶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平时肯定有矛盾,但两位老人在,这些矛盾都被暂时掩盖了,逢年过节都会回去,见面相互之间也客客气气的。后来两位老人陆续离世,应了‘树倒猢狲散’的老话,他们七个兄弟姐妹各有各的的念头,逐渐分崩离析。现在要全部聚起来太难了,再也回不去了。”
“四时景”觉得眼眶有点湿润,赶紧擦干。她妈总说几个兄弟姐妹不安好心,几个妯娌这不好,那不好,这些年自己受了多少气,她爸平日里说兄弟没什么用,散就散了,一旦喝醉,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一个个没良心,都不知道聚一聚。”
怨恨是有的,不满是有的,骨肉情缘也是有的。
直播间里说什么的都有,予华将“四时景”说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她叫“禾丰”,雷光火石间,她似乎见过这俩组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字,那个字长得像人背着禾,她在《九州神灵史》中看到过!
“是她!”我明白了!
39. 第 39 章
《九州神灵史》,一本记载神灵的书。根据这本书的观点,神灵不等于神明,神明者,天地所生,自然孕育。
灵是由“念”产生,人也好,物也好,动物植物都有产生念的可能。
而神灵一部分由神的“念”产生,属于神明的衍生体,巫氏也把他们称为“次神”。还有一部分神灵更为特殊,由时间、空间的“念”且必须伴随人的“念”共同作用诞生。
神灵与普通的灵相比而言,更强大,影响力更广,而且只要“念”在,他们永远不会消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可以永生。神明自己都无法实现永生,神灵可以。
想通了这一点,予华能回答“四时景”的问题了,“灵分为两类,普通的灵就是之前遇到的文字灵,阿贝贝灵,他们相对而言更弱,影响力也有限。还有一类特殊灵,他们由一大片区域内的人,结合长时间的共同的“念”而诞生,实力强劲,能影响亿万万的人。念不散,灵不灭。
禾丰就是后者。
在甲骨文中,有一个字,像人背负稻禾的形状,这个字流传的到现在,写作‘年’,象征谷物成熟,大地丰收。
农耕文明之下,百姓辛苦操劳四季,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从播种到丰收,此为一年。在新耕种期与旧耕种期交接的时日,百姓短暂享受丰收的果实,于是有了过年。
过年,感谢去年自己的辛苦耕耘,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在仅有的几天农闲中,一家人整整齐齐,放下活计,享受丰收,活着的人通过祭祀告诉祖先,在您的庇佑下,子孙们又好好生活了一年,他们将自己亲手种出的粮食献给祖先,邀请祖先与子孙一同庆祝丰收的喜悦。
后辈与祖先,在世的儿孙与仙逝的父母,便在这个时刻,跨越时间,超越生死,团聚了。
于是,在千万百姓的朴素愿景中,‘年’有了意识,感受到了百姓的四季的喜怒哀乐。她行走在大地上,穿梭在田野间,为炎夏的农人送上一阵清风,为新生的禾苗带来一泓甘霖。最后,与百姓一起庆祝丰收,祈求五谷丰登。
可惜,‘年’诞生在农业社会的春华秋实下,消散于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中。
在你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儿孙们无论天南地北,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家,团聚在老人膝下,庆贺一年的耕耘与收获。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盼望过年,因为所有人都在期待回家。辛苦工作一年的人,于过年前半个月回家,在正月十五过完年后再度投入工作,在近一个月的休息中调整自己,酬谢去年的辛劳,祈愿今年的丰收。
那时候的年味还很浓,‘年’还被世人念着,想着。
当老人去世,位于农村的家没人了,一家人也走散了,‘年’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在这个家庭的存在也逐渐被抹去。
你还能清晰地记住她,是因为你心里还念着过年。”
根据《九州神灵史》的后记记载,诸如花朝节、上巳节、寒食节等神灵已经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啊。”“四时景”从抽屉里拿出相册,翻找间泪水夺眶而出。“其实长大也不是很好,现在想来,小时候生活也不错,愿望很小,喜悦很多。”
【现在年味早就消失了,没有丰收的喜悦,只有负重的牛马。没有烟花爆竹,只有冷冷清清的空气。】
【好有纪念意义的一期。现代人哪里有时间去创造年味,平时工作累都累死了,巴不得放假休息,反正我永远不能释怀自己除夕当天放假!主播说休息近一个月,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过年也不好吧,一大堆奇葩亲戚,问东问西,催生催婚,我就乐意自己一家三口在家吃顿好的,清清静静有什么不好】
【我的烟花爆竹啊,想当年,过年那几天烟花爆竹能响一个晚上,小小的老子一个年能消费五六百小烟花。我理解城市禁火禁爆,那可以给我们找个地放啊,还方便管理】
【整夜放烟花很扰民的好不好!空气里充满了硫磺味,简直就是童年阴影】
【反正休息好了才能折腾年味,休息好了才有心情玩,我这等牛马,只想睡觉】
……
看观众七嘴八舌议论,予华也好奇现在人间过年是什么样的。地府每到过年的时候都很快乐,那天除了第十八层地狱,所有的鬼都加入过年的狂欢中,整个地府工作系统会停止,就是为了庆祝过年。可能也是因为当鬼不工作,虽然穷,没香火,也很容易快乐吧。
“摘星”申请连线。
予华一接通视频,屏幕瞬间一片空白,尖锐的仿佛指甲剐蹭黑板的声音,不断攻击她的耳膜,“大师,你看,你看,是不是有鬼,一定有鬼!这鬼一定是我爸!爸啊,我是你亲儿子,别吓我啊!大师救命啊!”
她的眼神随摇晃的手机摆动,很快头晕眼花,“这位朋友,你可以把灯打开,有没有鬼,我能看见。”
话音未完,肉眼可见的强光亮起。通过“摘星”的屏幕,她确实看到在他身后的角落里面蹲着个黑团子。
“你别害怕。”予华理解了“摘星”的崩溃,天天和鬼生活在一起,谁都会神经衰弱,“说说你怎么觉得家里有鬼,那鬼又是你父亲。”
“摘星”适应了强烈的室内光线,“我是五年前买的这个房子,虽然是二手房,但前房主很爱惜,因为要出国定居所以卖掉,坐北朝南,实得140平,外边还有一个60平的花园,装修也精致,我们一眼就看中了。想着咬咬牙,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跟父母孩子住着也宽敞。
我爸身体本来就不好,住进来没享两年福人就没了。自从他去世后,这房子就怪,经常能深更半夜听到呻吟的声音,我爸病重,受不了也呻吟。我家后来收养了一只流浪猫,这猫半夜就叫,那声音,凄惨得不得了。都说猫有灵性,能看见人看不见的东西,它肯定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一朋友听我说了这些事,他找了个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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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很厉害,那大师一来就说我家猫不行,一只黑猫,能吸引那些东西,那猫也怪,当天就离开了。我们还找许久都没找到。
但是我家的情况依旧没变好,我妈总做噩梦,梦见我爸,我爸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看着她,我妈说,能吓死个人。
我和我老婆也不顺利,这两年工作特别不顺利,被小人使绊子,工作总发生意外,整个人都是散发着一股倒霉味,好几没见的朋友说,看我们的面相都变差了,憔悴无神,阴郁味特重。
我小孩今年上小学,小时候身体可壮实了,最爱踢球,活蹦乱跳的,精力用都用不完,现在是三天两头进医院,瘦成了一根竹竿不说,精气神都没了。我就觉得,自从我爸去世后,我家里就各种不如意,简直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摘星”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机拿着在屋里转,似乎在找什么人,“您看到我爸了吗,能不能让他去该去的地方啊,我们真的受不了了。”
予华随他手机的移动,也看清了这个家的格局。
向阳的窗台上,两盆枯黄的绿萝引起了她的注意,“你家是不是养不活植物?”
“摘星”立刻点头,“是啊,这么好的朝向,我妈在养花方面那是多有心得,以前在老家,谁不说在她手里的花花草草长得好,现在不行了,在室内连生命力无比顽强的绿萝都养不活。但是我们花园里的植物就长得好,特别是我妈种的龙沙宝石,都成花墙了,一到花期,几乎整个小区的人都会来拍照。”
“你有指南针吗?”
“应该有吧。”“摘星”手忙脚乱翻箱子,“我不记得是不是买过指南针。”
他叫来妻子,最后确定家里没有指南针,他让自己妻子看着手机,自己飞奔去隔壁超市买。
不到三分钟,“摘星”气喘吁吁回到直播间。
予华道“你看看手里的指南针,指针是不是无法指示南北。”
“指南针还能指不了方向?”“摘星”显然不信他的话。看向手里的指南针,指针不断跳动,无论他举高放低,还是换一个房间,指针都无法静止下来,跟别说指示南北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下确认了,“磁场不稳,指南针也无法指示南北,而一个地方磁场不稳,风水自然不好,空间随之混乱,容易吸引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死是活的另一种状态,魂魄属于阴间的生物,没毛病。
“摘星”欲言又止,她知道他想说什么,继续解释:“不是你父亲。你父亲也是受害者。这房子怎么来的,你详细说说。”
“二手房,地段好,还是学区房,当初如果不是朋友介绍,我肯定不能用180万买到这个房子。”
“也不知道你朋友是专门坑你,还是他也是受害者。你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搬到这个地方他的身体情况更差,你没发现?可以这么说,你父亲明明可以再活七八年,直接被这房子害得早死。”
40. 第 40 章
“不可能吧。”他显然不相信,“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们没感觉到异常。”
予华扶额,“人阳气足,身体健康,妖魔鬼怪自然不能侵犯,但阳气不足,身体弱,则很容易招惹他们。你们没有察觉异常,认为一切顺利,那是因为你父亲,他身体最差,首当其冲被影响,可以理解为他为你们挡住了阴气的影响。
你父亲在这种风水不好,容易招鬼的地方生活,影响到了寿命,所以很快去世。他一去世,为你们挡在前面的屏障消失,你们当然会受影响,察觉房子里还有其他物种。先有他们,才有你父亲的逝去,你弄反了。”
“摘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呆愣愣地,双目无神看着屏幕,“我一直以为是我爸走得不安心,故意折腾家人,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我爸。”
父亲又怎么会怪儿子呢。
“你母亲总是梦见父亲,是因为他在托梦,就是想让你们离开这个地方。”予华心想,这位老者一定是因为自己香火不够,托梦的时候也只能看着妻子不说话,这样能最大限度节约香火,方便他多次入梦。
地府的引梦香不便宜,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还有就是,”她继续补充,“这个地方,磁场不稳,风水不好,吸引了其他生物,开发商不懂,买下地皮建房子,最先受到影响的不是住户,而是装修工人。”
听到这话,角落里的黑团子站起身,弥漫在她周围的阴气散开,她指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是七八个刀口以及一片刀痕,血淋淋的,弥漫整个上肢。她的五官被刀剁碎,脸上布满刀痕,喉咙断成了好几节。
予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惨烈的死状,任是自己当了三百年阴差也见得不多。
生死簿记载了一个人的寿数,人到这个寿数去世,地府称之为自然死亡。自然死亡的魂魄到地府后,由于身体衰老带来的痛苦也随之消失,攒下香火后还能自由选择最喜欢的年龄段的模样。所以地府的魂魄只要有点香火都会用自己年轻的容貌生活。即便是穷鬼,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模样,那也是健步如飞。
而眼前的魂魄还维持死前的样子,这是典型的地缚灵特征。由于被人恶意做法,她甚至维持着死前的痛苦。
没有面相,不能言语,四肢残缺。
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其中的相包括天相,地相与人相。天相为观星,地相为风水,人相就是看人,其中分为面相,体相,骨相,手相。
魂魄虽然面相被毁,四肢残缺,但也能大概看到她的体相和骨相。
身体矮小瘦弱,背部略弯,骨骼纤细多磨损,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象征。头骨扁平,颧骨低塌,代表她缺乏主见,受人摆布,是家庭里的受压迫者,终生受制于父亲、丈夫、儿子。臀骨低陷,辛苦劳作而手中无财,在家中不管钱,更没有话语权。
幸福的人生千篇一律,苦命人苦得“千姿百态”。
予华吐出一口浊气,示意金元宝报警。“那个男人,平时脾气大,脏话粗话不停,在外唯唯诺诺,在家对妻子拳打脚踢。在装修你这所房子的时候,受到阴气影响,一怒之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尸体就埋在外面花园里。他埋得深,你母亲种花时也不曾发现,所以那株龙沙宝石长得好。有人体做肥料,什么植物都能长得好。
男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邪术,毁掉妻子的五官,割断她的喉咙,让她成为地缚灵,不得离开。因为脸被划烂,来来往往的鬼也认不出来,说不了话,自己的冤屈无处申诉。四肢断裂,生怕有人能从手相看出什么来。
你听到的呻吟,不是你父亲,而是这位女性的。
前任房主察觉到了,所以借口出国紧急出售。你朋友跟前任房主是朋友?”
“摘星”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不是,他是房产中介。”
“那就是了。”予华指着他的鼻子,“鼻上雀斑,你朋友多,人缘好,但朋友有好有坏,你要注意识别。你这个朋友干了许多年房产中介,一个房子正不正常,他肯定知道。他知道这个房子不干净,还介绍给你。这种坑你没商量的朋友,还是尽快远离。”
她不等“摘星”说话,魂魄离体,通过鬼门来到他的房子,解开地缚灵身上的禁制,将她带回了城隍庙。城隍庙如今香火鼎盛,她也有余力救治魂魄,往魂魄体内注入香火,魂体的疼痛陡然消失,她选择了自己二十岁没嫁人的模样。
“谢谢城隍!”
予华一把扶起她,问她是留在人间还是回地府。
她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回地府。“我不想看到他。”提及生前的丈夫,女人依旧瑟瑟发抖。
“人间会还你一个公道。”阳间警察的办案速度值得信赖。
“谢谢主播救命之恩。”“摘星”愁眉苦脸,房子是花了大价钱,可小命重要,该舍弃还得舍弃。
予华表示理解,“住风水差的房子迟早会出问题,当断则断。”而且,很少有人对发生过凶杀案的地方不膈应。虽然她在屋里放了勾魂索,可以震慑普通魂魄,保证屋子不至于闹鬼。但“摘星”已经知道了这是凶宅,心里有芥蒂,自然不能再住下去。
随后她继续对直播间的观众说,“给大家科普一个小方法,可以看家里那个位置的风水更好。买几盆绿萝,随便放在家里各个位置,不要过度照顾这些绿萝,仅仅按时浇水,除此之外任由它们自由生长,如在风水好的地方,绿萝一定长得生机勃勃,在风水不好的地方,那必定是叶枯根烂。”
【靠,怪不得我老家总阴森森的,屋里是一点植物都养不活】
【熟人才是宰你最狠的,真的深刻体会到了。】
【这屋子凉幽幽的,还通风,磁场也有问题,肯定是我们阿飘一等一的好去处】
……
予华关闭直播间,子时到了,继续干活!
勾魂审魂送魂三个流程走完又到了大白天。
一大早苏惠琳就出现在了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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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还在康复训练,今天就出院了?”
苏惠琳伸手给她看,除了几个抓痕,看不出伤口,“那是潘主任和葛局长一定要我待够时间,我真的好了,也不想再躺着。”
“你们好,请问城隍庙这个时间点可以上香吗?”两个Coser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问。
“逍遥游!”其中一个穿着粉衣服的女孩欣喜地叫了出来。
原来是欣怡和她朋友。
予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的装扮,“你们去参加漫展?”她记得城隍庙所处地区偏远且荒凉,漫展不会选择这种交通不便的地方展开。
欣怡拉着朋友小蕾疾步上阶,“有的有的,这最近新建了一个博览城,据说会发展成瑶阳最大的漫展场地。我们其实昨天才去过另一个地方参加,今天本来不想来,但看到城隍庙在博览城附近,想着可以顺路上香才来的。”
两个女孩子进殿上香,临走前被她拦住,“我没参加过漫展,也想去凑凑热闹。”
苏惠琳转头看着予华,眼睛溜圆如珍珠,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潘绶说城隍三百多岁,她怎么看着像二十多岁的,对新事物充满兴趣。
欣怡也没料到自己突发奇想,顺路来上香,还能带人入坑,乐得抱着小蕾的手臂直笑,“当然可以,只要喜欢,人人都能参加漫展。”
予华不想当普通路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好了自己要cos的角色,她走到后殿,翻找出一黑一白两套衣服。这些衣物都是香客为城隍或者亲人烧的寿衣,到她手里的略微施法能暂时化作正常衣物。
“我和惠琳cos黑白无常。”把手中的白色长袍和勾魂索递给她,示意她去后面换上。
很快,欣怡看着二人的装扮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单看白无常还不觉得,为什么黑无常看着这么逼真呢,这长舌头,怪异的面妆,越看越像真的。尤其是逍遥游身上,好像有点阴冷?
她摸摸手臂,向小蕾身上靠了靠。
予华对着手机欣赏自己的装扮,法术效果非常好,她这可是按照地府无常的装扮一比一还原。
博览城还没开通地铁,欣怡小蕾是骑电瓶车过去,“你们先去吧,我们还需要再完善一下妆容。博览城见。”
二人直冲博览城,刚停好电瓶车,就看到予华和苏惠琳往展馆内走去。
“她们怎么会那么快,飞过来的吗?”
四人碰面打了个招呼,便各玩各的去了。
二人装扮少见,倒是有许多人来集邮,“真有意思,见到那么多二次元角色,互联网热梗人物,怪不得许多年轻人都喜欢漫展。”手肘捅了捅苏惠琳,“开心点嘛。”
苏惠琳闻言,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僵硬的笑配上这身打扮,予华满地地摸了摸下巴,“不错,很贴合角色了。”
此时广场中央有人表演节目,周围许多人陆续围了上去。
予华拉着苏惠琳往人堆里挤,鼻尖微动,很好,找到你了。
41. 第 41 章
人群中间是两位Coser在跳舞,舞姿轻盈灵动,仿佛见到了天鹅在翩翩起舞。
一舞结束,周围瞬间响起鼓掌叫好声。
此时从人群中飞快窜出一只粉色狐狸扮相的Coser,请求双生天鹅一起合影。
予华听到身边的人议论“好卷,一个比一个逼真,我真破防了!”
“九尾狐的头发到底是哪位毛娘,太强了,我混二次元七八年,这样的高手我为什么不知道呢!”
“尾巴尾巴,什么材质的,我去北城抱过狐狸,她的尾巴跟真狐狸一样啊,爱了爱了。”
……
她细细扫过九尾狐,这哪里是cos,这分明是本色出演!
“你闻到了吗?”她扯了扯苏惠琳的衣袖,“这味道是不是很熟悉。”
苏惠琳动作轻微,“是有一股狐狸的味道,但是很轻,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你不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予华指着九尾狐,开门见山,“仔细想想,之前在云梦泽伤你的妖,是不是也有这股味道!”
“想起来了,的确很相似!她来干什么!”苏惠琳如临大敌,这里人那么多,她要做点什么可不是闹着玩的。
九尾狐合完影离开,予华拽着苏惠琳小心跟在她身后,发现她整个会场逛,遇见喜欢的角色就合影,跟普通参加漫展的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她们也一路集邮,一路慢悠悠跟着她。
“不愧是狐狸精,集邮对象的建模无一不优越。”她咋舌感叹,不得不佩服专业物种的审美。
九尾狐的步子突然加快,绕过角落,予华赶紧跟上,三人正好在角落撞上。
“跟踪我?好玩吗?”她双手抱肘,似笑非笑看着她们,眼里的冷意如刀子一般,似乎要掀起她们身上的服装,看看衣服下的真实面貌。
予华一把举起手机,“老师,可以跟你集邮吗!”眼神大胆地落在九尾狐身上,在头发和尾巴处来回看,眼里的热切似乎要把她融化。
九尾狐秀眉一皱,伸手挡住她前进的步伐,自己同时退后两步,“没空。”
说罢只见一个残影,整个会场已经没有了狐狸的味道。
苏惠琳这才开口说话,声音暗哑,“你早就知道她会来?”
“今早知道的。”予华提步离开,“欣怡和小蕾的身上有狐狸的味道,她们说自己昨天参加了漫展,我想这或许是一只爱好二次元的狐狸,也许今天的漫展她同样会来。果然,她来了,高阶妖物,按照人类的修为来看,起码在地级中等的水平。”
她真的是来参加漫展的?予华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
此时欣怡蹦蹦跳跳上前,打开相册,里面赫然是她们与九尾狐的合影,“今天又遇到九尾狐老师了,运气真棒!”身边的小蕾面色红润,也是激动神情。
苏惠琳目光留在照片中的九尾狐上,“你们总跟她合影吗?”小蕾迫不及待开口,“这是cos圈的新星!她只cos九尾狐,各种颜色的毛色,非常逼真。之前有人跟她套近乎,想知道她的毛发在哪里定制的,但都失败了。而且九尾狐老师从不在社交媒体上发照片,也没分享过生活,非常神秘,好像突然就出现了。”
“对对对,像她这种超级还原的老师,应该早就名声大噪才对,可似乎她只出现在大型漫展,还是偶尔来一次。现在二次元比较有名的老师一天比一天少,早晚青黄不接。”
但愿是她多想了,这就是一只单纯喜欢二次元的狐狸。
只是变故来得很快,三天后,潘绶慌慌张张来到城隍庙,“瑶阳出现了妖怪,大妖!不知道是不是伤惠琳的那一个!”
“怎么了,慢慢说。”予华急忙跟他一同前往异事局,路上潘绶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
“这三天瑶阳警方陆续接到报案,受害人都是同一个状况,身上没有皮肤了,伤口干净利落,去皮而不流血,非人力可以实现。所以警方找到了异事局,之前您和惠琳见过一只大妖,所以这次想请您看看是不是同一个。”
他一路上没闲着,“这妖界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两界界限都好好的,最近妖怪跟雨后春笋似的,一个个都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妖皇是不是罢工了!”
“妖皇?”
“是啊,上古有许多妖王各自为政,后来好像出了一个大妖,去王称皇,意欲同天族并肩。”
他们以最快时间到异事局,三位受害人的尸体被保存起来,予华刚走进放尸地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她,狐妖,伤害苏惠琳和杀害三位凡人的妖物,也就是前两天出现在漫展的九尾狐。”
“我已经与周老夫人确认了,当日在云梦泽作乱,杀害周氏子孙的妖物正是狐妖。”葛青山疾步上前,“她在云梦泽受了伤,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还到了瑶阳。”
予华掀开盖尸白布的一角,确实如潘绶所言,人皮被完完整整剥了下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其余伤口。她盯着尸体的脸看了半晌,又掀开所有受害人身上的白布,“你们发现没有,所有人的面部肌肉都是放松的!”
负责相关案件的警察颔首,“我们注意到了死者的面部表情,可法医检测,死者体内完全没有精神麻痹类药物残留,被人扒皮,难道还能享受吗,实在是想不通,才找到了异事局,确定了这一系列杀人举动是非人类所为。”
不愧是夏国的警察,专业能力不是说着玩的。
予华端详起所有人的体相和骨像,三位受害者,一男两女,都是大美人,建模极其优越。
“死者都是Coser?”
不出意外得到了警察的赞同。
苏惠琳立刻回忆三天前的跟踪情况,“全部都是跟九尾狐合影过的人!”
所以,九尾狐参加漫展,是为了找长得漂亮的人,然后剥掉人家的皮?她是九尾狐,已经是妖族中相当美丽的生物了,修炼成人更美,以她的颜值,还需要凡人的皮?
她不去找明星,无非就是因为明星影响力更大,容易出事,所以才挑漫展下手。
这脑子。
说她笨吧,她知道要挑相较于明星而言,不惹眼的二次元下手;说她聪明吧,已经被发现了还敢顶风作案。
前有突然帮助自己的花满蹊,后有堂而皇之作案的九尾狐,予华觉得,照这种趋势下去,她永远也摸不清妖族的脑回路。
“现在要找九尾狐无疑大海捞针,找人把她引出来说不定可行。”葛青山说出了他的建议。
潘绶关上停尸房的门,闻言打趣道:“怎么这群人里边,除了予华、惠琳两位女士硬件条件稍微好点,哪一个不是大众脸。别说吸引九尾狐了,吸引我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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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不行。”苏惠琳摇头,“她见过我俩。”
“要不找娱乐圈的人帮帮忙?”警察接过话。
葛青山拒绝了这个建议,“这事还是存在一定风险,如果不能将她一举拿下,帮忙的人肯定会被报复。”
一时之间竟陷入两难。
要美人,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芝兰玉树,冷冷立在城隍庙前,“我倒是知道一个漂亮的人,就是,他可能不会同意。”
——
“我去引出九尾狐?”巫遂将手里的香插进香炉,清冷的目光落在予华身上,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许多话,“我可以去。”
予华闻言睁大了眼睛,“那可太好了,你身上的怨念我已经净化得差不多了,最多一周,就能彻底消散。”
葛青山忙上前握手,以示感谢,他听苏惠琳说过这位长期寄居城隍庙的香客,深居简出,来历不明,应该是修仙世家的子弟。可任凭他翻遍记忆,也想不出是哪一家的孩子。
何建业道:“我立即回去部署,找人安排一场漫展,等着九尾狐来自投罗网!”
“不用那么麻烦。人一多就不好控制局面,可能还会伤到无辜的人。”予华拦住跃跃欲试的何建业,“我们让她自己来找。不过,你要帮我找一个摄影师,瑶阳最好的人像摄影师。”
她送走异事局和警察局的人,随即联系了欣怡、小蕾,“你们的朋友圈里,是不是有许多Coser老师?帮我发一组照片,加上城隍庙的地址,谢谢。”
很快,一组自设人物的照片传遍了瑶阳知名Coser的朋友圈。
“你就这么自信,这组照片能传出去。”巫遂静静地看着她。
“美丽的事物,大家都会喜欢的。”予华不自在地揉揉肩,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来,“你最近怎么回事,总是一言不发盯着我,虽然你长得好看吧,但次数多了真的有点吓人。”
巫遂收起打量的目光,向后殿走去,“我觉得你变得活泼了许多,人族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跟他们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有人的味道。”
不知所云。
予华转头从他身前走过,她需要去跟王涵打两把游戏放松一下。
没到王涵的房间就听到他和小钰你说我答的声音。
她记得昨晚小钰送完魂魄回来就在跟王涵打游戏了,这两个网瘾少年,真是不知疲倦。
当晚何建业带领警局的人,葛青山带领异事局的人,都在城隍庙中埋伏。巫遂听从她的建议,身着白衣,在亭内弹琴。
予华也安排好阴差严阵以待。
这是一个比巫阳更可怕的敌人。
直到深夜,城隍庙内一片诡异的寂静,仿佛能听到草木在寒冬中生命力一点点流逝的无奈。
当晚风平浪静。
第二晚依旧如此。
一周后,何建业几乎能辨别巫遂弹的哪一首曲子,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也能弹古琴。他们白天也在查案,晚上来蹲点,如果一个月后九尾狐没来,那就只能换种方式了。
这种失望的情绪迅速在所有工作人员之间弥漫,直到第八天的晚上,所有人都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这一睡,再醒来,可什么都晚了。”巫遂淡淡地说,“狐妖,最擅操控情绪。”
42. 第 42 章
又是半个月过去,九尾狐的毛都见到一根,警察局查案的结果也不尽如意。
“我给所有人都罩上了阴气,相当于信号屏蔽器,她不会发现了吧。”予华对地府的阴气很有信心,这可是城隍庙,有点阴气才正常。
巫遂脸上浮出一抹淡笑,“阴气太多就显得不正常。”
期间葛青山不断为大家鼓气,他那么相信自己,可不能让他失望。
予华连日赶工,做了许多纸扎人,将工作人员的气息与纸扎人连接,在普通人看来庙里都是人,但在修士看来,这庙里堆满了纸扎人。
第十六天凌晨,城隍庙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在寂寥的深夜格外渗人,纤细柔美的身姿在浓郁的妖气中若隐若现。妖气之中,是阵阵幽香,不禁让在场的人想入非非。
待她进了大殿,予华才看清楚她的面容,青丝堆云,挽一枚明珠;蛾眉横翠,粉面生春,媚眼如丝,摄人心魄;额间赤色花钿用金丝描摹,随她的动作忽明忽暗;海棠红大袖襦裙在夜风中翻飞飘摇,轻罩着一般白嫩的胸脯,摇摇而来。
“她是九尾狐!”予华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从美色中回神。按照计划,予华让城隍神像开口说话,“大胆妖孽,擅闯城隍庙,速速离开!”
绯娘拢了拢肩上轻薄的翠色披帛,微启朱唇,声音甜腻魅惑,“城隍?”她突然抬手,手指一点,神像瞬间四分五裂,飞溅在殿内各个角落。
予华从黑夜里现身,勾魂索飞扬,绯娘冷笑一声,捏住住铁索,往自己身前一扯。予华被一股重力拉住,她一使力,骇人的阴气顺着铁索向绯娘袭去。绯娘一股转身,呼吸间已经来到予华身前,一掌击在她胸口。她只觉得魂体一颤,似乎要与神像一样碎裂。
她反手抱住绯娘的手臂,警察局和异事局的人也现身发起进攻,绯娘在与她打斗中消耗不少心神,此时面对他们的人海战术,渐渐力不从心。
黑七弯身绕过绯娘的腿,七八根勾魂索胡乱缠一通,竟真的将她的腿困住,她越挣扎,阴气越升。绯娘面色逐渐凝重,紧急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不及纠结她为何也在人间,“陛下,救我!”
花满蹊感受到予华有危险,顾不上跟周与暮躲猫猫,火急火燎赶回城隍庙,刚进大殿,就看到二三十个人在围攻一只狐狸。
这狐狸她似乎有点印象,没来得及多想,本能地挥开围攻狐狸的人,斩断勾魂索,将狐狸护在身后。
“陛下,是我,绯娘。”绯也抱着花满蹊的手,得意地看着众人。
花满蹊终于想起了狐狸是谁,“丹娘的小妹?“她有个姑姑是现任狐族族长的夫人,因为没有生育,从族中收养了族长的侄女当继承人,也就是现在的狐族少君,丹娘。
丹娘的父亲妻妾众多,绯娘是她的第十三个妹妹,也是同母妹妹,其母生下她后病逝,丹娘既当姐姐又当母亲,在父亲的内院把妹妹拉扯大。后来丹娘才能优越得到狐君夫人的赏识,过继给狐君夫人,成了少君,姐妹二人的日子才好过不少。
现在丹娘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她的亲妹妹,还是要保的。
“嗯嗯,丹娘是我大姐。”绯娘露出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递到花满蹊手边。这个动作在狐族意为讨好。
花满蹊顺手揉了一把,眼睛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于华身上,她上前擦掉她嘴边的血,动作轻柔,“给我个面子,放过她。”
花满蹊是妖,刚才那声“陛下”她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花满蹊就是传说中的妖皇!予华警觉地后退,将九尾狐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连带着云梦泽的三个人,已知九尾狐杀害凡人六人,妖皇陛下难道要包庇她?”
“你杀人做什么?”花满蹊长眉紧蹙,这就有点难搞了。她并没有追究她私自跑到人间来的事,她还敢给自己惹这么大乱子。
绯娘低头,贴在花满蹊臂膀上,声音轻柔可怜,“陛下,人家喜欢他们的脸。我就这点爱好,姐姐也是知道的,陛下~”
声音娇滴滴的,能掐出水来。
何建业忍无可忍,持枪的手随绯娘的动作而移动,始终瞄准她的头,“别人生成什么样是别人的事,你为了一己之私,残忍杀害六人,罪无可赦!就算是封建时代,也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绯娘美目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正要反驳,被花满蹊眼神制止,瞬间泄气,只躲在花满蹊身后,露出发髻中的明珠,在昏暗的烛光中依旧熠熠生辉。
眼见事情就这么僵住,葛青山站出来,准备打圆场,却听到一群脚步声。他忙看向予华,来人是什么目的?
周与暮带着族人匆匆赶来,原以为花满蹊会不顾一切带走绯娘,没想到局面一片焦灼。他同熟悉的葛青山颔首示意,向何建业说明来意,最后目光停留在予华身上。
“久闻城隍大人之名,一直没有来拜见,今日一见,城隍大人确实如传言般气度非凡。”话语间给足了她面子,让人挑不出毛病。云梦泽也属于靖州管辖范围,他也没说错。
“在下属云梦泽周与暮,先前九尾狐杀害周氏族人,听闻瑶阳将九尾狐控制,我们特地来看看,是否有用得上周氏的地方,城隍大人尽可开口。”
说罢,他目光突然尖锐,刺过花满蹊,牢牢钉在她身后的九尾狐身上。眼神凌厉,目光冰冷,全然没有了刚才温柔和亲的模样。
绯娘当然感受到了他的杀意,更向花满蹊身后靠了靠,似乎把身体蜷缩在妖皇身后才能真正安全。
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花满蹊打破沉默,“这么说,是不愿意给妖族一个薄面了?”话虽是谦辞,可说出的语气可不是那么回事。
何建业坚持道:“按照阳间的律法,九尾狐涉嫌故意杀人,应移交检察机关审理,按我国刑法判决!给家属一个交代!”
葛青山也接过话,语气平缓,“按照阳间玄学律法,犯了什么罪,该有什么处罚,都有明文规定。”
周与暮目光沉沉,他身后的周氏子弟看绯娘的眼神几乎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他们从云梦泽赶来,就已经说明了态度。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周氏子弟率先开口,“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其他周家人纷纷附和。
“你呢?”花满蹊看向予华。
“我是阴间的官差,这是阳间的事,我本不应该插手。”予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但我同时也是异事局的特聘工作人员。”
花满蹊在自己最难的时候帮了自己,她心里明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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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是非分明,她也不会退步。
花满蹊闭了闭眼,她并不意外,“我也不愿意与你们起冲突,我可以让死去的六个人死而复生,赔偿金银也好,法器也罢,取得家属谅解如何?事后我将绯娘送回妖界,每日受鞭笞一百下,为期一百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陛下!”妖族的鞭笞之刑真的会打死妖的!
“闭嘴!”花满蹊瞪了她一眼。
予华暗中点头,她可以帮忙把魂魄带回阳间,死而复生对于花满蹊而言不是难事。
何建业随即走到一边打电话请示上级,挂了电话与葛青商议了两句,最后由葛青山站出来说:“警察局和异事局同意。但云梦泽?”他看向周与暮。
众所周知,一旦踏上修仙路,成了修士,作为代价,死后魂魄归于天地,化作风霜雨露滋养大地。三位周氏族人肯定是救不回来的。
“你难道还想杀了我的人?”花满蹊见周与暮迟迟不开口,他身后的周氏子弟个个义愤填膺,恐怕不容易松口。
她小时候看三界史,上面记载姬氏族人重情护短,现在看来这条记载恐怕没错。
“带走。”周与暮一挥手,周氏族人蜂拥而上,团团围住绯娘和花满蹊。
青光闪过,花满蹊手中出现一把长剑。
周与暮上前一步,“请妖皇陛下前去云梦泽做客。”他低头在花满蹊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花满蹊收起长剑,让周氏子弟带着绯娘离开,她留下来让瑶阳三位死者复生。
“陛下——”绯娘被周与暮下了禁制,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走,而陛下无动于衷。
花满蹊安抚道:“别怕,后天我就去云梦泽找你。”
“不是。”绯娘左顾右盼,面容焦急,“我还没见到照片上的人,我倒要看看,人间是不是真有绝色!”
花满蹊闻言,眼神如刀,狠狠剜了她一眼。
予华出面,跟巫遂说明原委,他颔首同意,前殿的周氏子弟虽然踌躇,但周与暮没有拒绝,他们也松开了擒住绯娘的手。
绯娘迫不及待飞向后院,环顾四周,落在亭子上。眼里心里只有亭子里静坐的人,今晚的月亮微弱,淡淡的月光却对他尤为偏爱,在他身上倾泻而下,为他蒙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泛着冷光,将他与周遭的一切隔离开来。
他闭目养神,任由绯娘支起手,目不转睛盯着他,“好漂亮的人,跟照片上一样,倾国倾城倾我心,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收藏的所有皮囊换你一个皮囊。”
脸上一片刺痛,刮过花满蹊的掌风,将她从迷恋中扯了出来。绯娘捂着脸,又多看了两眼,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离去。
予华这边打开鬼门回地府,顺着审判记录找到三位死者,将他们的魂魄带了出来,交给花满蹊。
花满蹊认真起来的时候办事效率很高,一天后她回到城隍庙,见周与暮在同巫遂下棋,“你怎么还不走?我自己知道去云梦泽。”
周与暮长眉一挑,“我也在等城隍。”
予华从王涵的屋里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立即警觉起来,“你等我做什么?”
周与暮温润地笑了笑,“我的祖母请您一同前往云梦泽。”
43. 第 43 章
自己跟周家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吧,予华的眼神在花满蹊与周与暮之间来回穿梭,“为什么?”
周与暮放下一枚棋子,“修仙宗门请城隍做客,都是维护一方安宁的,一个在阳,一个在阴,并没有什么不妥。”
向来沉默的巫遂突然开口,“你应该去。”他顿了顿,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什么,“你想要的答案,或许周望云可以告诉你。”
“周望云是谁?”他们说话自己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花满蹊同样面露疑虑。
“周望云是我祖姑母。也是如今周氏的族长。”
————
云梦泽,顾名思义是一片大泽,在瑶水上游地区。山南水北谓之阳,瑶水之阳,则为瑶阳。云梦泽是瑶水的发源地。
周与暮介绍说此时的云梦泽近7000平方公里,是靖州治下第一大城市,从历史、文化与经济来说,原本可以与瑶阳竞争省会,无奈水域面积过大,不方便经济继续发展,无奈败北。
“上古时期,云梦泽超过两万平方公里,是清宁域最繁华的地方,可惜沧海桑田,云梦泽的辉煌也只在九州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周与暮罕见地情绪外露。
“你们将祖地治理成这样,也好意思怀念上古?”花满蹊依旧是无情嘲讽。即便是冷冰冰的讽刺,周与暮并不在意,轻声细语地附和她,“妖族自然蒸蒸日上。”
予华听巫遂说过,青阳君姬妙微是周氏和花满蹊共同的祖先,所以云梦泽也能算花满蹊的祖地。
不知道花满蹊是妖族中的哪一类,狐狸?老虎?狼?蛇?
“云梦泽最美的时候当然在夏季,其实我倒觉得秋冬的云梦泽也别有一番风味。”
予华抬眼望去,大泽一片朦胧雾气,虽是薄雾,但十米以外依然看不清。荷叶枯黄,在时来的凉风中簌簌作响。最妙的是疏疏落落的茎干,直的、折的,相互交错、穿插,在水面上形成清瘦□□的骨架,它们与水中的倒影呼应,构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她想起自己在瑶阳博物馆看过的国画,当时觉得作者是胡乱画一通,现在想来,原来是写实。她决定回去就给那位作者的魂魄贡献一点香火,弥补自己的妄言自大。
花满蹊白了周与暮一眼,这人可真装,反击道:“枯萎衰败有什么好,我就喜欢生机勃勃,花叶繁茂的样子。”
周与暮轻笑笑,带着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柔和地说:“那明年夏天请你来看满泽花叶好不好。”
“谁稀罕你请!”花满蹊退后一步,同予华并排走,挽住她的胳膊,“我祖青阳君故里,我们想来便来!”
周与暮不再与她争辩,摆手招来一叶扁舟,伸手去扶花满蹊上船,花满蹊无视他的动作,自顾自跃身上船。轮到予华时,她看着“请”的手势,想到前段时间花满蹊那一桌子莲蓬,忽然明白了什么。
船只行了约莫半个小时,也不知是否到了大泽中央,这里的雾气更浓,一片奶白色,两人面对面站着,甚至看不清楚对方的眉眼。周与暮一挥手,雾气像是一片窗帘,缓缓掀开,她站在周与暮身后,探头看去,里面雾气朦胧,一道高耸宏伟的城门就藏在雾后,静静伫立在水面上。
看来薄雾是自然现象,这片浓雾是周氏的保护阵法,用来隐蔽宅邸。
城门上写着“草木葳蕤”四个大字,正门大开,从中延伸出一条宽大的长廊。长廊是一整块羊脂白玉,温润细腻。上面雕刻的四季花卉栩栩如生,她驻足轻嗅,还能闻到对应花卉的味道。
水下五彩斑斓的锦鲤喜欢跃过长廊到另一端,倒像是跃龙门。
这就是世家?予华垂眸,隐藏起自己的震惊。
真正走进去予华才发现精致恢宏的宫殿中只有几个看管人员,见到他们会上前问好。
围绕宫殿的,是许多竹、木建筑,造型各异,最让她啧啧称奇的是,城门之后,每家每户都遍植草木,似乎世界上所有植物都能在这里找到。
周与暮带她们走过正殿,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前,“正殿是当初云梦泽主君、少君处理公事所用,后来云梦泽出了变故,宫殿群也只剩下了正殿,现在很少用了,我们直接去祖姑母的宅邸。”
“太祖姑母说请贵客前往明堂。”木门打开,是一个劲装打扮的小男孩,他歪头看了两眼陌生来客,扬起小脑袋,笑嘻嘻对周与暮说:“二叔,你给我带瑶阳特产没?”
周与暮揉揉侄儿毛茸茸的脑袋,温和地说:“我先办事。”
“明堂是我族供奉祖先灵位的所在。”周与暮一边走一边解释。
听到“明堂”二字花满蹊面色逐渐庄严肃穆。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予华满腹疑虑,按理说明堂类似于太庙的地方,都管理严格,看重血缘,自己这个外人也被允许去明堂上香?
周氏明堂的建筑风格与正殿相似,只是植被更加茂盛。
在明堂附近许多栗树、桂树,尽管是寒冬,这里的桂花依旧盛放。还可有一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树,种在最显眼的位置,叶如凤尾,常青不落。门口两株硕大的松柏,四五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住。在明堂前,种类一片萱草,回廊上摆满了兰花。
“那是椿树,阳间仅此一棵,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花满蹊见她好奇,悄声解释,“你看到的明堂植物,都是重新栽种的。始祖姬源时代的草木在两千年后被邪修毁掉,青阳君重建云梦泽,千年过去,又毁在人间帝王手中,现在这些,早就不复当初盛况。下次我带你去妖界,让你看看真正的椿萱并茂,兰桂齐芳。”
明堂正门大开,一身正装的女子走了出来,面上带着爽朗的笑,眉眼之中尽显亲和,“我是周同春,欢迎二位贵客能来云梦泽做客。”她侧身对周与暮说:“招呼好客人,我还有个会议要主持,先走了。”
她脑后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左手翠色的镯子随她的行动摇晃,剪裁利落的西装包裹着高挑纤细的身体。
花满蹊望着周同春的背影,半晌转身道:“原来这就是你们下一代族长,确实不错。”
跨过及膝的门槛,予华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撼,殿内墙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像和牌位,殿堂空中漂浮了数以万计的金色光点。
正中间三个金色流光的排位最大。对应的画像差不多真人大小,进入明堂的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眼底。
正对大门的牌位用古朴修长的篆书写了两排字,“天地神位”“草木神位”,背后的画像是个女子,画像线条粗犷,却能准确画出女子的神韵。她面容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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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柔和,与她对视,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像是一粒种子被大地包裹,又像一朵野花,在山风中摇曳,自由而宁静。
左边是姬源的牌位,画上的女子笑意明显,左手搭在长剑上,腕间一双纤细宽大的镯子。两幅画的创作年代应该差不多,画布是树皮,画笔是煤条,画风重写意,寥寥几笔构勒出画中人的神态。
右边的牌位名字予华比较熟悉,“青阳君妙微神位”。画中的女子明媚动人,长眉入鬓,双手各持一柄长剑,迎风而立,衣袂翻飞,腰间繁复的玉佩在风中叮铃作响。这副画像细腻写实,足以感受到做画之人的用心,女子衣裙、长剑、玉佩之上的花纹清晰可见,甚至她额间的芙蓉花钿每一片花瓣都有所不同,栩栩如生。她的左手也是一对的镯子,一只是流光溢彩的霞色,另一只是浓淡相间的叶色。
她驻足细看,姬妙微的长剑样式正是前两幅画像中女子的剑。可她之后,为什么其他人也只有一把剑了。予华摇摇头,这是别人家族内部事,她不应该想太多。
但是姬妙微衣袍上的图案她是真见过,脑海中有一个影子,却怎么也抓不到。
手臂传来一阵痛,她顺着看过去,是花满蹊眼睛放光,几乎成了星星眼,在难掩激动下又不想让周与暮看到她失态才不由得抓痛了自己的手。不用想,她肯定是看到姬妙微的画像激动。
花满蹊很快放开手,刺眼的青光闪过,她手中出现了六根上好的沉香,她分给予华三根,迫不及待拉着她走到姬妙微的牌位前上香。予华看向周与暮,他并没阻止,反而鼓励地朝她笑笑。
在弯腰插香的瞬间,她听到花满蹊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君与天无极,长乐未央”。予华没有说,她以极其恭敬虔诚的态度上香鞠躬,随后看到烟似乎有灵性一般,萦绕在她们头顶。
花满蹊抬头看着姬妙微的画像,不由自主地伸手,隔着轻盈的烟雾,虚碰了她的衣摆。她闭了闭眼,情绪也冷静下来,指着周与暮控诉道:“我来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祭祀我君,没想到被他拦了下来!”她冷呵道,“都是青阳君的后嗣,你们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们来参拜祭祀!我可不信,天族来了也是这般待遇。”
予华悄声问她,“他们是人族,都有画像,天族和妖族应该也有吧?”
“他们仗着自己是嫡系,把原版带走了,我们的都是复制品,哪里能展现我君一丝神韵呢!”花满蹊嘟囔道,活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与往常气定神闲的模样千差万别。予华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云梦泽招妖族了,按照花满蹊的狂热程度,其他妖族指不定会作出什么。
周与暮依旧气定神闲,刚准备开口,侧门打开,走进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她拄着木头拐杖,年事已高却步伐坚定,周与暮忙去扶她。
予华很快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当今周氏族长,周望云。其实按照正常历史发展轨迹,她应该被叫做姬望云。
“画像都是其次,只要心怀善念,在哪里祭祀青阳君都是一样。”周望云笑着开口。她看起来跟普通的邻家奶奶一样,和蔼,温暖。
花满蹊挑眉,似笑非笑,“哦,既然如此,我愿用妖界所有珍宝换我君神像。”
周望云依旧笑笑,“我们哪里能夺人所爱。”
“虚伪。”
44. 第 44 章
周望云笑而不语,她的目光一直在予华身上,似乎要将她看个明白。
“予华,”周望云侧身望向姬妙微的画像,就这么静静望着,时间似乎在这个时刻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中弥漫着宁静悠长的沉香,“‘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喜欢青阳君为你起的名字吗?”
“什么?!”她和花满蹊异口同声。
予华恍惚中想起,当初自己上户口,照身份证,金元宝问自己要用什么姓氏,当时脑海里那个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影子,此时慢慢清晰了起来。
青阳君,姬妙微。
那时她还很年轻,十六七岁的模样,总是笑着看人,笑着说话。身边总跟着个人。
那个人是?
仿佛有感应似的,她猛然抬头,目光与姬妙微身边一副较小的画像对上。
那是一个男子,神色淡然,目光清冷,手持拂尘,立于风雪之中。
不知是疏忽还是有意,画中没有署名,没有记录,那就是一副单纯的人像画。
初看时他与巫遂很相似,但巫遂是怨念缠身,加之失忆变得冷漠;画中的男子似乎与雨雪冰霜融为一体,幽冷,凌冽。
“你的鲛人泪,是这位先祖所赠。”
他没有留下记录,甚至没有只言片语,如今仅有后人一句“这位先祖”,就像一朵浪花,消失在云梦泽历史的长河中,只有一幅与姬妙微相连,难以切分的画像证明了他的存在。
“伴随青阳君身边的为什么是他!”花满蹊如同炸毛的猫咪,指着男子画像愤愤不平,“你们把玄君放在何处!”她环顾一周,明堂之内并没有她口中的玄君。长剑抵住周望云的脖颈,字从牙齿缝中溜出来,“给我一个解释!”
予华这才看清楚,姬妙微手中的两把剑,其中一把与花满蹊手中的剑一模一样。
周与暮迅速出手,掌风推开花满蹊的长剑,花满蹊一个转身,长剑正抵住周与暮的心脏。
周望云叹了口气,推开长剑,柔声道:“妖族太庙中是否又悬挂了这位先君的神像呢?”
予华站在一旁,大概拼凑了一个故事,姬妙微跟一个人和一个妖有很深的关联,当时人和妖不合,他们羽化之后,人间这边选择祭祀姬妙微和人,妖族那边祭祀姬妙微和妖。
花满蹊咬牙收起长剑,气恼地站在她身后。
“所以您知道我的身世?”予华主动打破僵局。
周望云带他们在明堂后的长廊中歇息,这里的枯荷不同,模样与普通枯荷一样,却是一碰就碎,像是碎掉的星星。
她摇了摇头,“那时我才五六岁,族长是我的曾祖父,妖皇宴宁突然到访云梦泽,他们不知道交谈了什么,最后留下三句话便离开了。当时我就在这里,耳朵与门紧贴,不留一丝缝隙,也没能听见明堂内的谈话。”周望云谈及曾祖父时,面容越发地柔和,冬日的阳光撒在她身上,整个人像镀了一层金,“曾祖羽化时告诉我,将来,有一个名叫‘予华’的阴差来到靖州,要尽可能帮她。
最后一句话是‘不准让她记起前尘往事’。”
“对于云梦泽来说,那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我的曾祖父一直耿耿于怀,最后还是记录了下来。真相在明堂内,但现在不是时候,确切来讲,我并不知道曾祖说的‘到时候’三个字何时到来。”
自己还有大来头?予华心里直打鼓,到底该不该信周望云的话?
“或许更多的事,您应该问一问现在的妖皇陛下。”周望云补充道。
予华这时才注意花满蹊一直沉默,心事重重地盯着茶杯,仿佛茶杯中有三千世界的乐趣。
“祖母交代她之后的历任妖皇,‘我与冥王谈了一笔生意,你们必须保护她,助她得道成仙,不惜一切代价’,那个‘她’,就是予华。”她自己也是很小的时候见过祖母,这句话她认认真真念了三遍,刻进脑海,祖母才含笑离去。
“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而且祖母特意交代,不许让予华记起前尘。”手指轻轻点在茶盅上,“我是有私心,不想让你忘记我的祖母,对她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所以她才会说出来。
予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位置酸酸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自己是鬼,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冥王会突然派自己担任靖州城隍,怪不得,自己一个小阴差,能一步登天,是因为早就有人为自己铺好了路。所以即便自己将靖州搅了个天翻地覆,废掉了轮回王在阳间的心腹,轮回王也拿自己没办法。
所以花满蹊会突然出现,突然帮助自己,所谓下咒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在与绯娘打斗那天,花满蹊才会来得那么及时。
这段时间,背后是花满蹊和云梦泽抵挡住了巫氏的惊涛骇浪,所以风平浪静。就连软禁巫遂,也是花满蹊算计好的,有了大祭司做筹码,巫氏想作乱也会投鼠忌器。
怪不得她到瑶阳的那个晚上,总感觉被人盯上,这些人里有花满蹊,也有云梦泽。
她一直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没有前尘,没有来生,是天地间最彻底的弃儿。“现在才知道,曾经有人真心实意对待过我,为我打算过。”
可自己都不记得了。
忘记了姬妙微,忘记了那位送自己鲛人泪的仙君,还忘记了宴宁。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如果一直都不知道还好,可即便接触到了前事一点点,心中也会燃起追寻真相的熊熊烈火。
可自己要从哪里找起呢?
她失魂落魄回到城隍庙,巫遂依旧站在庙门口,一如他刚来的那一晚。只不过这夜他提了一盏灯笼,像是专门等她回家。
“你,都知道了?”
予华抬眼看他,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他似乎没有刚来时那么迷茫,当时他失去了记忆,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充满戒备的同时又很无助。
现在的他,眼底藏了许多事,像是表面平静的大海,海底是惊涛骇浪。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她占据了主动权。
眉边的然一点冰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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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退后,远离巫遂的指尖。
身体上的胎记已经大体恢复了正常,唯有眉边还是一道肉粉色。
“对不起。”
此时夜风忽来,刮起两人的衣袂,灯笼的光忽明忽暗,一瞬间仿佛回到千年前。予华的脑海中闪过同样的片段,提灯等候的白衣君子。
“你们在这做什么?上演生离死别吗?短剧拍摄基地在城北。”
黑七和一群阴差,以及他们身后的十七八个亡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二人。
小钰嘿嘿一笑,“巫遂,你还是在后殿待着吧,现在是新社会,你穿成这样,怪吓人的。一身白衣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隍庙闹鬼呢。”
身后亡魂齐刷刷点头。
今晚是套不出巫遂藏着的话了,予华让出一条道,“行了行了,今日依旧是时间紧,任务重,赶紧干活吧。”
处理完新一批亡魂又到了大白天。
“予华,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从云梦泽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小钰给自己找了一副纸扎人身体,是个漂亮性感的金色大卷发美人,僵硬地手臂抱着她的腰,纸张粗粝的触感透过衣物传了过来。
予华不自在地左右躲避,“你还是回到魂魄模样吧,被纸扎人抱着,怎么看怎么怪异。”
“阳间的心理医生不是说了,拥抱能让人感觉温暖!”
“可你这样,只能让我感到惊悚。”
“哦,好吧。”纸扎人瞬间回到库房,小钰飘出来挨着她坐。
她抬手去接枫叶,忘记了自己是魂魄,枫叶从她掌心穿过,摇摇摆摆飘了下去。
予华立即出手接住。
小钰摸了又摸,她只能靠想象来感受枫叶的触感,“我死的时候才17岁,很多东西都没经历过,你现在有了身体,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小钰,你说,一个失忆的人,或者鬼,怎么样才能恢复记忆呢?”
从众人的反应来看,自己的前尘往事并不美好,反而很残酷,可她还是希望能记起来。没有记忆,就如同浮萍,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天地之间。
“看是什么情况了。”小钰跟枫叶较上了劲,用阴气将其吹起,落下,又吹起,反反复复,“如果是生病之类的,恐怕得用修士的灵丹妙药才行,如果是忘川水,那彻底没救了。”
忘川水可以洗涤记忆,孟婆汤的其中一味药材就是忘川水,地府有个梗,说孟婆是地府最清闲的阴差,不想熬汤就去忘川舀一瓢水,加点其他汤汤水水搅合搅合,邪修版孟婆汤就做成了。
一个魂魄,饮用了孟婆汤,在下辈子的婴儿期或许脑海中还有上辈子的记忆片段。成年后又或者能反复梦到一个场景,明明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却觉得很熟悉。
“没有例外?”
小钰见鬼了的眼神看着她,“没有。”
靠自己嗑药找回记忆的法子宣告失败。予华象征性地消沉了半晌,她反复回忆花满蹊和周望云所说的话,终于让她给找到一个突破点。
45. 第 45 章
予华立即回到地府。
“靖州城隍!”
谁在叫我?
她停在原地张望,只见奶茶店里蹦出来一个福娃娃似的小女鬼。染了一头绿色长发,给单调孤寂的地府添了一抹生命力。
“我是你粉丝!”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你不相信?”
“我以为自己人族粉丝更多。”确实没想到,自己还能收获地府的粉丝,想当场转两个圈!还好自己努力控制住了,好歹是公众人物,必须要正经。
“你没发现很多人,不,鬼都在偷偷看你吗。”
她余光瞥了一眼,还真是,甚至有鬼偷偷在拍照。似乎有一点点夸张了。
女孩打开游戏软件,“我也是你的游戏好友哦!”
这就是开玩笑了,地府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自己好那一口。予华低头一看,这游戏ID,她还真熟悉。
“你就是‘逆子总不喝我奶’,黄杰那一局的辅助妹子?”问题是自己怎么会跟她是好友,亲密度还那么高!亲密度备注还是宝贝!
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鬼门关了!
女孩重重地“嗯”了一声。
她打开战绩,几乎每一把都是双排,双排对象正是自己!
见鬼了,自己这两天哪有时间打游戏!
对了,王涵!那小子说给自己上分拿标,原来是上的这个分啊!真是要被气笑了。
“你知道跟你双排的人不是我吗?”予华小心翼翼地问,王涵要是敢骗人小姑娘,自己一定给他赞助一个畜生道。
女孩一副“你没毛病”的表情,看得予华不自在,左看右看试图让自己忙起来。
“你想哪里去了。我又不住芙蓉城,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女孩收起手机,“跟我打游戏的人是王涵。我之前被黄杰骂破防了,想着去阳间收拾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但是有人在那了,我想着等她走了我再去。她走我去,这样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保证黄杰可以无差别享受噩梦厄运。我看他们宿舍的网不错,就在那打游戏,没想到又跟王涵匹配上了。一来二去我俩就那啥了呗。他当时劝我,折腾他两天得了,要是被发现偷跑出来就惨了。所以我这不回来了。”
偷跑去阳间的鬼,重罚。
她就当着地府阴差的面,把事情给交代了?
予华不知说什么,笑着问她,“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女孩脸上不见怯意,指着肃英宫的方向,“城隍大人,看你这么大个官,还在阳间干得风生水起,睁眼看看地府吧。肃英宫有一个隐蔽鬼门,可以从那去阳间,再趁没人的时候回来,谁能发现。再说了,法不责众,地府哪里那么闲,找我一个小鬼的麻烦。”
额,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予华心中腹诽道。
不过听到地府办事漏洞,本着地府阴差的职责,她善意提醒,“可别再偷跑出去了,遇见玄师,给你打得魂飞魄散。”
“切,还有用香火不能解决的事。”
告别女孩,她找了艘摆渡船,沿忘川逆流而上,很快到了酆都。
“冥王出去办事了。”看殿门的牛头马面齐刷刷盯着她,好像她脸上有花。
马面凑了过来,夹起嗓子说:“靖州城隍,我们加个好友,冥王回来了我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
“那敢情好。”能跟看守酆都宫殿的阴差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牛头举起手机挤过来,把马面挤到旁边,黝黑的牛脸上一片红晕,“我也可以,我最近的排班比他还多。”
“谢谢二位同僚。”予华分别在他们衣兜里塞了一周的香火。
“你去找冥王有什么事?”黑七坐在长廊上擦自己的勾魂索,感受到她回来的气息,头也没抬地问道。
予华顺势坐了下来,“你知道妖皇宴宁吗?”
宴宁是花满蹊的祖母,现任冥王继位差不多一千年,所以现任冥王很有可能是当初同宴宁做交易的人,再不济也知道这件事。
黑七啧了一声,“不巧,”,他假装没看到予华失落的表情,慢悠悠扯出几个字,“刚好知道一点。”
“快说说,快说说。”她不停催促。
“妖皇宴宁嘛,在修仙界混的时间长点,大多都知道。”黑七放下勾魂索,感叹道:“宴宁是个狠人啊,不,狠妖,挖了天族太子的仙骨炼妖丹,废王称皇,极力促成仙妖联姻,以一己之力将妖族带上巅峰。
我听说,现在的妖皇,身上好像就有一半仙族的血。”
一个妖,怎么能有种成这样!满腹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她此时此刻的心境诡异地与当初金父共鸣,人族的仙侠小说骗鬼!
怪不得花满蹊看谁都用余光,一脸不屑,在阳间,确实没有人能入她的眼。
“那她跟地府有联系吗?”她找回思绪。
黑七突然不再说话,转头直勾勾盯着她,“你知道了什么?突然问起宴宁。”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点什么?”她一脸懵懂地反问。
黑七收起勾魂索,起身,“现在的日子你不开心吗?何必自寻烦恼。”
他一定知道什么!她可以肯定!
她一动不动坐在花廊下,像一座雕塑,心中却如大海翻涌。都瞒着自己!可越是这样瞒着,她越想扒开迷雾看看真相。
“怎么在这发呆。”金元宝跑得气喘吁吁,“大殿有三个人,看着是母女,说什么也要见你。”
“妈,姐,她就是逍遥游,没有她,我们还被当成傻子玩。”
“小蝌蚪”陈苒抓着身边两个女人,兴冲冲地说。
第二段缘分这不就来了。
予华请她们一家移步后殿,“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陈苒把她这段时间的经历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当晚退出直播间后,立即跟姐姐道歉,把予华告诉她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姐姐。虽然姐姐还是不相信,但陈苒自己去做亲子鉴定,陈芃看到亲子鉴定后立即反应过来,必须要带着母亲远离那个村子。
陈芃在外打工十多年,除了交给家里,供养妹妹,自己省吃俭用也攒了几万块钱,陈苒的学费是助学贷款,平时也勤工俭学,姐妹二人攒下的钱,再找朋友借一点,也能凑够瑶阳偏远区域的老破小首付。
房子虽破小,毕竟是唯一的栖身地。二人又从家里把户口簿偷出来,迁户迁居很快办理完成。
同时她们把母亲也带出来生活,今天特地来城隍庙感谢予华。
“我们俩还把名字改了,以前叫招娣爱娣,现在叫陈芃陈苒。要不是改姓难度太高,我们也想把姓氏改了。”陈苒喜滋滋地说,“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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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办好了!
“很厉害了。”予华也为姐妹俩高兴,逃出了虎狼窝,以后都是新生活。
姐姐陈芃比妹妹憔悴很多,不到三十的年纪,满面风霜,双手蜡黄粗糙,上面长满了厚茧。生活有了盼头,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她憔悴瘦削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润,“以后苒苒去上学,我在外面这几年也学了点手艺,就在附近摆个小吃摊,也方便照顾我妈。”
她们的房子离城隍庙半小时车程的地府,她看过了,来城隍庙上香的人不少,但是地方荒凉,许多设施都还没建好,来上香的人饿了也没地方吃饭,摆个小吃摊说不定能赚到钱。
“慢慢来,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她看了她们三个的面相,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温饱自足,手有余钱。
“我们还有一件事,看您能不能给我们出个主意。”陈芃安抚母亲,问道“我妈这个病,能不能治好。”
陈母安安静静地靠在两个女儿身边,头发剪短染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一看就是被好好照顾了。她不吵也不闹,眼睛澄澈,被人盯着会不自在,害羞地低下头。
予华思虑片刻,“能不能治好先放在一边,我倒觉得,与其让她想起二十几年的痛苦,不如就这样,在爱意中生活就好。”
说完这话她自己都惊了,如果作为旁观者,自己也会这样选择吗?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
想通了这一点她浑身轻松,就连走路也带着风。
送走母女三人,予华转身回去,又被金元宝叫住。
“你身边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是谁!”
金元宝戳了一下身边的人,那人后知后觉,“哦”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是我呀,大师,我是蒋老二,之前在瑶阳大学,按孙晋的时候,手被刀划了的的那个。”说着举起之前受伤的手,手心一道三寸的伤疤还没好全。
予华点点头,想起来了,“看来你没把我的嘱咐当回事啊!”
第一次见到蒋老二时,他还是个高大帅气,爱说爱笑的小伙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的气息。哪像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不自在地干笑两声,“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救救我。”
金元宝也帮他说话,自从他来了城隍庙,就很少跟之前的朋友出去玩,这临近过年,他必须得回去,结果就看到蒋老二这副鬼样子,他立即确定蒋老二有事情,好说歹说才让他来城隍庙治病。
予华回忆起他正常时候的面相,“眉尾到发际线这个部分,在面相上被称为天仓,也叫做福德宫。你这个人,天仓饱满,说明你在年幼之际就腰缠万贯。你眉眼之间的皮肤饱满,没有杂乱的毛发,这表明你名下有许多宅田。
虽然你不识好坏,脑子不够聪明,不过眼睛清澈,面部丰腴,肤色白里透红,线条流畅,人品不错,待人真诚,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你看看现在呢,双目浑浊,黄白相间,眼窝青黑且凹陷,肤色粗糙蜡黄无光泽,浑身散发出一股腐烂木头的味道,如果你见过将死之人就会发现,你现在的情况,跟他们没有区别。
总之,你病得不轻,再不救治,不出一个月,就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我猜那时候,你的身体会像东坡肉,非常软烂,一戳流汁,流出来的黑色汁液跟死鱼烂虾的味道一样上头。”
46. 第 46 章
“别说了!”蒋老二瘫倒在金元宝身上,鼻涕眼泪齐齐落下,“大师,救救我啊,我这辈子真的一点坏事都没做过。”
“对对对,他还扶老人呢!”金元宝赶紧附和。
那确实很有善心了。
她悄悄唾弃了一番蒋老二,这种荤素不忌的家伙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说你一个富二代,身边什么女人找不到,偏偏要剑走偏锋,运气还很差,遇见了歪门邪道,你让他招桃花,从结果来看,他还真成功了。”
蒋老二不防她一下子说出自己的秘密,还当着好友的面,脸上讪讪的,“我就是想找个非同常人一样漂亮的女朋友。”
金元宝一巴掌呼在蒋老二肩上,“你看修仙小说,脑子看坏掉啦!还非同常人一样漂亮,你家名下可是有娱乐公司,那么多明星,个个都是大美人,还不够啊!”
“痛痛痛,大哥,我现在是病人啊。”蒋老二讪笑,“就是因为跟她们近距离接触久了,反倒觉得她们不是那么漂亮了。”
予华白了他一眼,都是什么破毛病,“他给你招来的桃花,你也看不见啊。”
蒋老二脸刷地红了,“我开始频繁地做梦,梦里的女孩长得跟仙女似的,我就在小说里看过这种美人!我甚至在晚上跟人,那个。最开始我以为还是春梦,后来,后来我意识这根本不是春|梦!”
他有些难为情,嘴唇紧抿,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淡淡的绯红,“因为不管白天黑夜,无论我在做什么,那个东西总缠着我,要跟我,跟我…寻欢作乐。
我发现不对劲后,就把他给我的东西都烧了,但是,那些东西依旧缠着我不放!我又去找玄师,想着把它送走,结果那个玄师消失了,我还看过你打假他。现在我都绝望了,大师,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啊!”
“你TM不会是白素贞和许仙,聂小倩和宁采臣那种吧!”金元宝真想掰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原来你找的玄师是上善国学。他已经得到法律的制裁了,怎么,十月份的官方报道你没看?”
“啊?!”蒋老二呆呆愣愣地望着她,像根木头。
她看着他头顶和肩膀的三盏灯,烛光黯淡,灯影摇曳,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象。
这三盏灯,是三昧真火,也就是人的阳气,灯灭则阳气尽,阳气尽则进冥府。
“他给了你什么?”
“就是一个符,四根桃花枝,我都给烧了。”
“你家住哪里?”
金元宝闻言大喜,这是有救了,他立即把车开出来。他和蒋老二家都在一个小区,轻车熟路就到了。
蒋老二带他们来到一个房间,房间处于阴面,空荡荡地,说句话还有回音。自从被脏东西缠上后他就不敢住这个房间,也不许保姆用这个房间,现在这个房间越发阴冷。
她兀自走了一圈,“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招桃花的玄术,可惜你遇到的是上善国学,当代最大的玄学骗子。
风水对应八宫,八宫中有坤、巽、离、兑代表女性,东南方对应巽宫,正西方对应兑宫,正南方代表离宫。西南方,坤宫,虽然也代表女性,可西南方更是酆都大门所在方向,换句话说,西南方是阴曹地府的正门。在奇门遁甲里,西南方即死门。
“你把招桃花的代表物品,桃花枝,放在四个方位上,但你家里坐北朝南,西南方位得生,能量最强,加之你那个桃花符,是他学艺不精所作,还加了你的血,没有哪一门正经玄学法术需要人血当影子。如此种种,你招出来的能是人吗?桃花还是假的,不是明摆着你招假桃花吗?即便是找对了方位,招到的也不会是良人。
鬼魂缠身,谁接近你谁倒霉,你没发现自己家的产业一日不如一日了吗?”
蒋老二大骇,即便他再没用,不懂家里的生意,但这几年,家里的重要合作黄了好几次他也听父兄多次提及。
而且,一想到跟自己酱酱酿酿的东西是阿飘,一股寒气蹿上脊背,如坠冰窖,他哆嗦着嘴唇道:“我把桃花枝和符都没有烧了,为什么没用。”
“你当它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这些都是在地府耐不住寂寞的色鬼,男男女女都有,因为蒋老二把桃花枝放在了地府大门的位置,相当于他在地府大门开了一条小道,专门给逃出去的鬼走。更何况它们感知到了召唤自己的力量,自然喜不自胜,就算地府刑罚严苛也在所不惜,逃到阳间与人偷欢要紧。
这种鬼在玄学上,男的叫男仕,女的叫女仕,专门与人交欢作为修炼方式,专门吸食阳气的鬼。它们历经千辛万苦,躲避地府的追杀才找到个好的血包,当然不愿意离开。
“并非随便放朵花在西南方就能招鬼。你身体孱弱,容易撞邪,导致你招来的不是简单的鬼,而是一群能力强大的色鬼。有男有女。”
“啊?!”蒋老二眼皮一翻,差点没昏过去。
“你现在已经长年卧病在床,吃药如喝水,如果再不处理,等你阳气被吸食殆尽,就是你身死之日。”
蒋老二抑制不住情绪,“哇——”地一声哭起来,“大师,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她示意金元宝带他回城隍庙。
“我可以把你身上的东西弄走,但是你必须在城隍像前忏悔一个月,记得沐浴,焚香,吃素,禁酒。还有,从今以后你不要脑子里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结婚生子了就好好过日子,有太多奇妙想法会害了自己!”
说罢走到园中,顺手折了一根柳枝,递给金元宝,“打,你打得越狠,他们出来了得越早。”
这些鬼都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生前就无恶不作,不服管教,刚才见了城隍也毫不畏惧,总是窃喜能逃过去,继续吸食蒋老二的阳气。毕竟最多一个月,他们就能占据这就身体。
真当她是当初修为低下小阴差!
“对不住了,兄弟,我都是为了你好。”话没说完,柳条已经结结实实落在蒋老二身上。现在是冬天,人人都穿得厚实,普通的柳条打下去蒋老二一点感觉的都有,不过这是经过她手,注入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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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柳条,穿多厚都没用。
蒋老二还松了口气,以为不会多痛,结果落在身上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看着细细的柳条却像是沾了盐水的鞭子,他顿时龇牙咧嘴,左右扭动,躲避柳枝,哪知道金元宝看着胖胖的,不擅运动,却能精准预判他的位置,每一次都是下了狠手的抽打。
三四次后,蒋老二支撑不住,加之他体内的东西受到了威胁,纷纷发力要占据他的身体,蒋老二不受控制地奔逃。只是她早就想到了,轻轻一跃,站到他身后,勾魂索将他从头到尾捆起来,像条黑黑胖胖的毛毛虫。
蒋老二不住地呼痛,面相不断改变,一会男一会女,这是他体内的魂魄在挣扎。此时他的身体像是要被撕碎,神经被不断搅动,堪比牙医的钻头专门对着脆弱的神经使力。很快嘴角渗出鲜血,予华最后一击,抽出他体内的七八个魂魄,整整齐齐捆了起来,丢进关门关押恶鬼的房间。
“今晚就送你们回老家!罪加三等!等着把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受一遍吧。”
“可以了,带他去医院疗伤,明天开始就来忏悔。”予华下决心要治治蒋老二。
现在看不出来,在他结婚后,朝三暮四的劣根性也就显露出来,他在外招蜂引蝶,拈花惹草,气得妻子流产,精神错乱。岳父一家为了给女儿出气,疯狂针对蒋家的生意,最后两家都宣告破产。
由于两家主要生意都在文娱行业,一家针对,一家不服开始反击,双方你来我往,相互泼脏水,搅乱市场,让饭圈糟粕成了文娱行业的毒瘤,最后劣质思想文化作品大行其道,甚至影响了下一代的观念。
“你可别跟我妈说我在医院。”蒋老二忍着痛,反复交代金元宝。在朋友面前已经够丢人了,他才不想继续在父母老哥面前丢人。
然而金元宝实在没有说谎天赋,回家碰见在小区遛狗的蒋母,本想寒暄两句就撤,哪里想到蒋母是孙悟空的眼睛,立刻看出他和自家儿子有问题,在双方父母兄姐的逼问下,金元宝无奈地说出了实情。
得知真相的蒋母又气又恨,真不想承认那没出息的东西是自己的崽!
蒋父最先冷静过来,跟家人说要郑重感谢予华,“那可是救命之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两家人一合计,决定要办一个盛大的感谢宴。
予华看着两家父母殷切的眼神,他们甚至仿照古代宴请宾客的流程,制作了专门的请帖。她心中没有感动是假的。奈何为金元宝更正寿数,为蒋老二清除恶鬼,都是自己身为城隍应该做的。
城隍者,护佑城池安宁,监察人间善恶。不值得他们声势浩大的感谢。
蒋家父母见她拒绝,虽然失望,但想着三顾茅庐。金父反应最快,“临近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您孤身一人,难免无趣,不如跟我们一块过节?”
这个可以有!她也想试试,浓厚的节日氛围能不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年”。
“那我可以带朋友吗?”
“当然可以!人多热闹,我们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