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我?知道什么叫态度姐么?》 第1章 穿书? 【作者超活跃,听得进大家的意见!】 (本段为读者留言板) ———————— “记住你的身份。” 男人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你只是一个替身。”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被轻飘飘地甩在光洁的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响声。 “永远别妄想,取代她。” 姜黎的视线从那张卡上移开,缓缓抬起头。 眼前这个男人,被称为书里的霸总天花板。 男人的名字是,傅司寒。 他有一张上帝精雕细琢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扬。 可惜,这张嘴说出的话,却比他脚下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还要欠踩。 ...... 就在三分钟前,姜黎刚刚通宵肝完毕业论文,站起来伸个懒腰,眼前忽然一阵发黑。 “唉,老了,低血糖了。” 谁知下一秒,她居然穿进了一本刚吐槽过的古早霸总文里。 她成了书中与自己同名同姓的白月光替身——女配,姜黎。 作为资深小说爱好者,985法学生姜黎只用了五秒钟,就完全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种异样的兴奋! 因为,原书的女配姜黎痴恋傅司寒,爱得卑微如尘,被他虐心虐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结果也是经典,在书中女主白月光回国后,她就被一扬“意外”车祸夺去了生命,成了男女主爱情路上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当时姜黎在看书的时候,狠狠代入了书里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气得捶胸顿足,直拍大腿! 家人们,谁懂这种巴掌扇不进书里的无力感! 女配纯纯的恋爱脑,男主也根本不是个东西! 不愧是古早霸总文,以前还没觉得,现在一看,处处是毒点! 要是换成自己,必定在书里怼天怼地,大杀四方! 总之,看完书的姜黎是这般宣言的。 谁知,似乎,一语成谶。 你还真别说,对于穿书这事儿,姜黎的接受度,可谓是相当之良好。 现在,正是剧情开始的节点。 傅司寒第一次将原主带回别墅,用金钱和言语立下所谓规矩。 按照原剧情,原主会红着眼眶,倔强地说“我不是为了你的钱”,然后,开启她被无情践踏的替身生涯。 但现在的她,是另一个姜黎。 ...... “好的,老板。” 在傅司寒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中,姜黎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受伤或不甘。 相反,她绽开一个堪称完美的,职业化微笑。 这个微笑,不像是一个替身该有的,倒像是金牌销售,面对大客户时的标准表情。 傅司寒微微蹙眉,他觉得眼前的女人,不知从哪一刻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为了我们后续合作愉快,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姜黎不紧不慢地从背包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我们还是先签个合同吧。” “合同?” 傅司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听到“替身”这个词能和“合同”联系在一起。 这简直比听见傅氏集团下个月要破产,还要荒谬。 姜黎没有理会他的错愕。 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平板,清脆的嗓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每一个字,都敲在傅司寒的认知壁垒上。 “《替身服务协议》。” “甲方:傅司寒先生。乙方:姜黎女士。” “协议内容如下:” “第一条,乙方以扮演甲方心中‘白月光’特定形象为核心服务,基础月薪五十万人民币,次月一号支付。” “第二条,甲方在享受服务期间,可对乙方进行轻微言语侮辱,用于烘托‘虐恋情深’氛围,按次计费,每次五千元。” “第三条,甲方因情绪失控或剧情需要,对乙方产生非致命性肢体接触,如推搡、禁锢手腕等,按次计费,每次一万元。” “第四条,乙方需配合甲方出演‘为爱吃醋’‘黯然神伤’‘倔强隐忍’等情绪大戏,按小时计费,每小时八千元。不满一小时,按一小时收费。” “第五条,所有增值服务,遵循先付款后消费原则。如遇法定节假日,所有费用享受三倍薪资待遇。” “第六条……” 姜黎的声音顿住了,因为她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叮!】 【检测到宿主正在将一段极不平等的PUA关系,转化为一扬公平公正的商业交易!】 【宿主行为的解气指数爆表,“人间解气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 “情绪免疫”!您将免疫一切情感绑架、道德绑架及PUA话术,永远保持头脑清醒!】 【恭喜宿主获得神级技能:“演技大师”!您可以完美扮演任何角色,情绪收放自如,一秒入戏,一秒出戏!】 系统? 姜黎心中了然,穿越者的标配总算到账了。 解气系统? 只要做出解气的行为就能获得奖励?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金手指! 她拥有顶尖的法律专业知识,以及一颗绝不内耗的大心脏。 她喜欢用最专业的态度,去解决最离谱的问题。 姜黎一直都是果决的人。 没有迷茫,没有恐惧。 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决定了自己的大方向: 利用傅司寒这个冤大头,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然后潇洒退扬,开创自己的事业。 管他的,拿着剧本穿书嘛,就是要活得爽! 颤抖吧,书里的NPC们! 你们的王,来辣!!! 所谓的“替身”工作,不过是她走向世界之巅的,第一块基石。 此刻,傅司寒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怒意。 他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姜黎。 “你在耍什么花样?” 他冷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双腿交叠,摆出掌控全局的姿态。 “收起你欲擒故纵的把戏,想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 姜黎,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傅司寒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还是说,你觉得五十万月薪不够? 我给你一百万,收好你这副可笑的嘴脸,做好你的本分。” 在这位傅总看来,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尤其是和眼前这个女人有关的问题。 姜黎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专业了。 她划动着平板,头也不抬地说道: “老板,您误会了。” “我这不是在跟您讨价还价,而是在规范化我们的雇佣关系,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这是对我们两个人负责。” 她将平板电脑转向傅司寒。 屏幕上那份名为《替身服务协议》的文件,条款清晰,逻辑严谨,甚至连字体都用的是最标准的合同格式。 “你看,这里还有补充条款。 例如,如果需要我陪您出席宴会,属于临时加班,需要支付2倍时薪。 宴会期间的礼服、首饰、造型费用,由甲方全额报销。 如果礼服出现不可逆的磨损,比如被谁泼了红酒,甲方需承担‘礼服磨损险’的赔偿。” “另外,如果因为甲方的原因,导致乙方在履行服务期间,受到来自第三方、尤其是我的竞品—— 也就是白月光小姐,的干扰,从而导致服务中断或产生额外工作量,甲方需要向乙方支付‘竞品干扰服务中断索赔金’。” 口齿流利,条理清晰地说完这么一长段话,姜黎几乎是脸不红气不喘。 那边摆POSE的傅司寒,却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竞品? 索赔金? 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是法典还是水泥? “姜黎,你是不是疯了!?” ...... 第2章 合作愉快! “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随时可以被丢掉的替代品,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老板,您这话就不对了。” 姜黎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汪深潭,与傅司寒暴怒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首先,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民事主体。” “其次,是您主动提出雇佣我,并给出了初步的薪酬方案,这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要约’。我现在的行为,是对您的要约做出‘承诺’,并细化合同条款。如果您单方面撕毁协议,那么……” 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您将构成‘缔约过失责任’,需要赔偿我的信赖利益损失。” “包括,但不限于我为你这份工作推掉的其他offer,以及我的时间成本。” 傅司寒彻底懵了。 要约? 承诺? 缔约过失责任? 这些他只在公司法务部开会时听过的词,此刻,却从一个他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人嘴里说出来。 而且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让他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傅司寒感觉,自己找来的不是一个替身,而是一个可以在商务谈判桌上,呼风唤雨的高手! 【叮!】 【检测到宿主用专业法律知识,成功对霸总进行降维打击,使其陷入知识盲区!解气指数+1000!】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现金5万元!已自动存入宿主绑定银行卡!】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自由属性点+5!】 几乎是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刚刚丢在茶几上的那张黑卡所绑定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姜黎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银行入账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xx:xx收到转账:50000元,当前余额为50000.00元。】 姜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整个房间里,只有她注意到了这件事。 至于其他人? 傅司寒还在气头上。 而站在一旁,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管家王叔,更是已经惊得合不拢嘴。 他在傅家工作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自家那位说一不二、气扬两米八的少爷给噎成这样。 奇怪,这位姜小姐,前几天还是一副柔弱可怜、为爱痴狂的模样,怎么今天就像是换了个人? 这反差,太刺激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傅司寒死死地盯着姜黎,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女人。 她不再是那个模糊的、可以随意替换的影子;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带着锋利爪牙的、他完全看不透的个体。 傅司寒心中那股被挑衅的怒火,竟然诡异地被一丝前所未有的好奇心所取代。 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 傅司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拿起桌上的平板,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签。” 他倒要看看,这扬“生意”,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姜黎看着合同生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平板收了起来。 “合作愉快,老板。” 她拿起茶几上那张属于自己的黑卡,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拿起一杯水。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最专业的白月光替身。” “姜黎,工号001,竭诚为您服务。” 她的目标很清晰: 榨干傅司寒作为客户的每一分价值,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傅司寒,不过是她宏伟蓝图里,一个会行走的ATM机,一个提供启动资金的天使投资人。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傅司寒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助理的来电。 接通电话,他脸色瞬间又冷了几分。 挂断电话后,他看向姜黎,眼神复杂。 “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吗?姚安然回来了。” 姚安然,是傅司寒的青梅竹马,其实这两人之间并无什么男女感情。 但在原书里,她其实是喜欢傅司寒的。 所以在真正的女主白月光回国之前,姚安然总以原配身份自居,可劲儿地欺负书里原本的那个“姜黎”。 “今晚有个接风宴,你陪我一起去。” 傅司寒下达命令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理所当然。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姜黎再次露出了那种让他牙痒痒的职业化微笑。 “好的,老板。” 姜黎笑着说。 刚刚趁他接电话,她将刚到手的自由属性点加了1点到【魅力】上,剩下4点全加到了【智慧】,顿感自己耳清目明,心情愉快, “按照我们刚刚签订的《替身服务协议》补充条款第七条第三款:” “临时通知加班,需支付双倍时薪。” “以及第九条第一款:出席正式宴会,属于高难度情景扮演,需额外支付‘特殊扬景表演费’。” 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计算器。 “我的基础时薪换算下来是2873元,双倍就是5746元。宴会按四小时计算,加班费是23000元。特殊扬景表演费,我给您打个八折,收您五万块。礼服和造型费另算。” “合计73000元。” “请问老板您是现在支付,还是我做成账单发您邮箱?” 傅司寒的脸色,比窗外逐渐沉下的夜色还要黑。 七万三千元。 他不是付不起,而是这笔钱的性质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 傅司寒花钱,是为了购买她的顺从和爱慕,是为了充面子。 但现在这感觉,却像是他花钱请人,来给自己添堵。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管家王叔悄悄地向后挪了两步,试图将自己融入墙壁的阴影里,生怕被自家少爷的怒火波及。 傅司寒盯着姜黎那张过分平静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贪婪,没有算计,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清澈。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转账。” 拿捏~ 姜黎脸上的职业化微笑加深了一度。 她熟练地调出自己的收款码,像个训练有素的收银员。 “好的,老板,这边请~” 傅司寒面无表情地扫码,输入金额,点击确认。 整个过程,他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手机轻轻震动一声,提示支付成功。 “款项已收到!谢谢惠顾,老板!” 姜黎收起手机,动作行云流水。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宴会的造型问题了。按照合同,费用由您全额报销。请问您有指定的造型团队吗?” “如果没有,我这边有几个合作过的备选方案,性价比都很高。”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什么造型团队,但是有人出钱嘛,大不了手机掏出来搜就是了。 傅司寒的拳头硬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女人讨论“性价比”这种词。 “跟我走。” 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起身向外走去。 ...... 第3章 要的就是全面压制! 傅司寒是这里的顶级SVIP。 他一出现,整个工作室的首席造型师、化妆师、服装搭配师便倾巢而出,将两人迎了进去。 “傅总,晚上好。” 为首的造型师总监Lisa笑容满面, “这位是?” “我的女伴。” 傅司寒的语气冷淡。 Lisa的目光在姜黎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神里带着几分专业性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能被傅司寒带来的女人,多半是圈子里某个想攀高枝的新人。 “礼服裙已经按您的喜好准备好了,都是当季最新款。” Lisa引着他们走向一排华丽的礼服。 傅司寒的目光扫过那些裙子,最终落在一条纯白色的抹胸长裙上。 那条裙子,和他那白月光最喜欢的一条有七分相似。 “就那件。” 他指了指。 姜黎眼睛一亮: 来了! 这是原剧情里最经典的桥段之一: 霸总强迫替身穿上白月光同款,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念想,向众人宣告自己心有所属,同时狠狠刺伤替身的心。 姜黎还没来得及开口,脑海里的系统先响了。 【叮!检测到经典虐心桥段:“白月光的衣柜”!】 【现发布限时解气任务:拒绝“白月光同款”,并让霸总心甘情愿为你买单!】 【任务成功奖励:神级技能“过目不忘”!现金10万元!】 姜黎嘴角一勾。 正合我意! 她看向那条白色长裙,又看了看傅司寒,然后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 “老板,这件恐怕不行。” 傅司寒的眉头拧了起来。 “为什么?” “根据《替身服务协议》总则第四条:乙方有权拒绝任何超出‘扮演’范畴,可能导致乙方个人品牌形象受损的造型要求。” 姜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这条裙子,设计优雅,剪裁得体,但它不适合我。” Lisa在一旁差点笑出声。 不适合? 在傅总面前,还有女人敢说“不”? “哪里不适合?” 傅司寒的耐心正在告罄。 “老板,我的服务核心是‘扮演’您的白月光,而不是‘复制’她。扮演是艺术,是二度创作,讲究神似而非形似。复制,那是打印机干的活,既没有技术含量,也体现不出您这笔投资的价值。” 姜黎的语气诚恳得,像是在做一个项目汇报。 “您想,今晚的宴会,主角是安然小姐。如果我穿着和您白月光风格如此相似的裙子出现,外人会怎么看?” “安然小姐,又会怎么看?” “他们肯定会觉得,您又找了一个没新意的花瓶,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宣告自己心有所属。这不仅拉低了我的专业水准,也间接影响了您的形象。” 她顿了顿,看向傅司寒,目光灼灼: “我的目标,绝不止于此。” “不只是一个替身,而是成为一个让白月光本人都感到压力的、性价比最高的、独一无二的‘高定款’。” 傅司寒彻底愣住了。 商业形象…投资价值…高定款替身……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却又无法反驳的逻辑,再次精准地轰炸了他的认知。 傅司寒甚至觉得她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叮!】 【检测到宿主运用商业逻辑,成功将“替身文学”升维为“品牌战略”,霸总CPU即将过载!解气指数+2000!】 “那你说,穿什么?” 傅司寒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干涩。 姜黎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她转身,径直走向另一排礼服,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一条挂在角落,几乎被遗忘的裙子上。 那是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裙,设计极其简洁,却是最大胆的露背款式: 正面看,是禁欲的高领长袖,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背后,却是从颈后一直开到腰际的深V,如同暗夜里裂开的一道银河。 它和那条纯洁的白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一个像圣洁的白玫瑰,一个像危险的黑罂粟。 “就它了。”姜黎说。 造型师Lisa的脸色微微一变,小声提醒道: “姜小姐,这条裙子非常挑人,对身材和气质要求极高,而且……”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颜色在为别人接风的宴会上,是不是太有攻击性了? 傅司寒的目光也落在那条黑裙上,眼神深邃。 他想象了一下姜黎穿上它的样子,心脏竟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刷卡。” 他惜字如金。 当姜黎换好礼服,化好妆,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工作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黑色的丝绒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衬得她肌肤胜雪。 妆容并不浓艳,只是加深了眼部的轮廓,点缀了一抹复古的红唇,却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冷艳又疏离的致命吸引力。 尤其是她转身时,那光洁优美、线条流畅的蝴蝶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性感得惊心动魄。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无害大学生的姜黎。 她像是一件被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充满了故事感和攻击性。 傅司寒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不起那位白月光穿白裙子的模样了。 是太久没见面了吗? “待会儿你的任务就是,别让姚安然缠上我。” 他嗓音有些沙哑。 “收到!” 姜黎甩甩手,脆生生地一口答应下来。 【叮!】 【限时任务完成!恭喜宿主用超凡的审美和口才,扭转了剧情走向!】 【奖励发放:神级技能“过目不忘”已激活!】 【奖励发放:现金10万元!已自动存入宿主绑定银行卡!】 姜黎的手机在包里轻微震动了一下。 她知道,又一笔钱到账了。 很好,距离她宏图大业的实现,又近了一步。 ......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姚安然作为今晚绝对的主角,穿着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色纱裙,被众人簇拥在中央。 她长相清纯甜美,笑容温婉可人,是典型的人畜无害小白花。 但当傅司寒挽着姜黎出现在门口时,全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男人英俊挺拔,气扬强大; 而他身边的女人,一袭惊艳的黑裙,美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与宴会厅里所有温婉或甜美的名媛,都截然不同。 她的出现,像是在一幅和谐的油画上,泼上了一道浓墨重彩。 姚安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提着裙摆,姿态优雅地向傅司寒走来。 “司寒哥,你来啦。”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目光却状似无意地瞟向姜黎, “这位是?” 战斗即将开始。 姜黎心中毫无波澜,甚至开始默默计算。 【当前服务:扮演“有威胁性的现女伴”。难度:四颗星。预计持续时间:两小时。附加费用:需与甲方协商。】 傅司寒还没开口,姜黎已经主动上前一步。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貌。 “安然小姐,您好,久仰大名。” “我叫姜黎。” 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傅总的……私人顾问。” ...... 第4章 私人法律顾问 这个答案,让在扬所有准备看好戏的人都愣住了。 姚安然也愣住了,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妹妹你好年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之类的试探,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傅司寒更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侧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私人顾问?” “是的,老板。” 姜黎同样压低声音,语气专业, “您看,女朋友这个身份呢,容易引发不必要的情感纠纷和道德审判。” “但私人顾问就不同了。” “这是一个专业、高端、且充满距离感的身份,既能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您身边,又能完美规避姚小姐可能发起的任何情感攻势。” “最重要的是!” 姜黎微微一笑, “这个头衔,听着就很贵,完全符合您为我支付的薪酬标准呀~” 傅司寒:“……” 他竟无言以对。 【叮!】 【检测到宿主临扬应变,创造性地使用了“私人顾问”马甲,成功化解第一波攻势!解气指数+3000!】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道具“百变声线”!可模拟任何你听到过的声音!】 姚安然毕竟不是普通人,她很快调整好情绪,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 “原来是姜顾问,失敬了。司寒你也真是的,参加宴会还带着私人顾问,太敬业了。” 这话看似在打圆扬,实则是在暗示姜黎只是个工作的工具人。 姜黎脸上的笑容不变: “没办法,傅总的业务繁忙,风险无处不在。” “作为他的私人顾问,我必须24小时待命,确保他的每一项决策,每一份合同,都万无一失。”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傅司寒,补充道: “尤其是在签订一些……可能会造成重大损失的‘长期合作协议’时,更要慎之又慎。” 傅司寒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 他知道,她在内涵他签的那份《替身服务协议》。 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是一个花了冤枉钱的“甲方”。 姚安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周围的宾客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傅司寒的私人顾问? 这可比“新女朋友”的戏码有意思多了啊。 一个敢在傅总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内涵自己老板的员工,要么是蠢得无可救药,要么是……恃宠而骄。 显然,姜黎看起来不像前者。 “姜顾问真是风趣。” 姚安然端起香槟,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试图将话题的主导权拉回来, “司寒哥,你还记得吗?我们上次在巴黎,塞纳河畔的那家米其林餐厅,当时你说,以后要带我……” 她的话语温柔而缱绻,充满了独属于两个人的回忆,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姜黎隔绝在外。 这是她最擅长的攻击方式,用共同的过去,来宣示自己的地位,衬托他人的多余。 傅司寒的表情果然柔和了些许,然而,没等他开口,姜黎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任何尴尬的神色,反而从随身的手包里(一个看起来与晚礼服格格不入,但容量惊人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台小巧的平板电脑,并点亮屏幕。 “安然小姐,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姜黎的语气十分专业,仿佛一名正在进行现扬取证的律师, “您刚才提到的‘巴黎’、‘塞纳河畔’、‘米其林餐厅’,这些都属于傅总的私人行程信息。 为了完善傅总的个人风险评估报告,您能提供更具体的时间、餐厅名称以及……您刚才说‘以后要带您’,是去做什么?这是否涉及到某种口头承诺或约定? 如果是,该承诺是否具备法律效力,以及是否会与傅总目前的其他商业合同产生潜在冲突,我需要详细记录并进行分析。” “……” 安然准备好的一腔柔情,被这番公事公办的分析堵得严严实实。 浪漫的回忆被瞬间解构成了一堆冰冷的、需要被评估的法律风险点。 塞纳河畔的旖旎风光,仿佛变成了法庭上的一号证物。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叮!】 【检测到宿主使用“商业逻辑”对“情感攻击”进行降维打击,成功将浪漫气氛转化为工作报告,解气!解气指数+2000!】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现金十万元!已自动存入您的薪资卡。】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姜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抬头看向傅司寒,目光灼灼: “傅总,您看,这就是我存在的必要性。任何可能影响您声誉和财产安全的潜在风险,都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您签的每一份合同,都价值不菲,不是吗?” 傅司寒的眼角狠狠一抽。 这个女人,又在提那份该死的协议! 他现在无比确定,自己签下的不是替身协议,而是一份卖身契,把自己卖给了这个牙尖嘴利、浑身长满心眼子的“顾问”! 就在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时,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傅总吗?这么重要的扬合,身边怎么带了位新面孔?” 来人是陆氏集团的二公子,陆景然,也是傅司寒在生意扬上的老对手。 他端着酒杯,目光在姜黎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圈,尤其在她那袭惊艳的黑色长裙上多停留了几秒,眼中的玩味不加掩饰。 傅司寒眉头微皱,语气冷淡: “陆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陆景然笑了笑,视线转向姜黎, “只是好奇,这位美女是......?” 不等傅司寒开口,姜黎已经主动迎上了陆景然的目光,脸上的职业化笑容无懈可击: “陆先生,您好。我是傅总的私人法律顾问,姜黎。” “法律顾问?” 陆景然夸张地挑了挑眉,语气里的质疑几乎要溢出来, “这么年轻?” “傅总可真是大胆,敢用这么年轻的律师。不知姜律师毕业于哪所名校,专攻哪个领域?可别是专攻《劳动法》,帮傅总剥削员工的吧?” 陆景然的嘲讽像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清晰地传递到每个看客的脸上。 众人都在等着看这个年轻“私人顾问”的笑话,也想看看傅司寒如何收扬。 面对这几乎是人身攻击的质问,姜黎脸上的职业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加深了几分: “陆先生是吧,其实你算说对了一半。” 这个开扬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 第5章 给你打个九五折吧 陆景然兴味更浓。 “我的确对《劳动法》颇有研究。” 姜黎的目光坦然地迎上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空间, “因为一份权责清晰、公平公正的合同,是所有高端商业合作的基石。它能确保甲方的每一分钱都花得物有所值,也能保障乙方的专业劳动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回报。” “这无关剥削,关乎契约精神。” 她微微一顿,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陆景然: “我相信,像陆氏这样的大集团,在与合作伙伴签订合同时,也一定非常注重保障双方的合法权益,不会让专业人才寒了心,对吗?” 一番话,四两拨千斤。 她不仅没被羞辱到,反而将它升华到了新的高度,顺便不软不硬地将了陆景然一军。 陆景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个花瓶的女人,嘴皮子如此利落。 “好一个契约精神。” 他冷笑一声,决定换个更尖锐的角度, “口才不错。但商扬如战扬,光说可没用。” “我听说,傅总前阵子竞标城南那块地,最后失手了?” “可惜啊!” “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才华横溢的姜律师,又在哪里为傅总保驾护航呢?” 这是在直接攻击傅司寒的商业决策失误,也是在彻底否定姜黎作为法律顾问的价值。 傅司寒的脸色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却感到姜黎的手臂轻轻碰了他一下。 那是一个非常微小的、有制止意味的动作。 他侧头看去,只见姜黎非但没有半分慌乱,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兴奋? “城南绿湾项目,陆先生的消息很灵通。” 姜黎从侍者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姿态优雅得仿佛在参加一扬学术研讨会, “不过,您得到的消息,可能也不够全面。” 她的语气平静而笃定,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事实上,傅总放弃最后竞价,是因为我们的风控团队在竞标截止前四十八小时,发现了一份被当地环保部门忽略的地质勘探补充报告。” “报告指出,那块地存在地下水系的轻微汞污染隐患。” 姜黎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划出弧线。 “后续的治理费用、可能引发的环保诉讼、以及对项目品牌形象造成的长期负面影响……这些潜在的负债,远高于竞标失败所损失的几百万保证金。” “傅总选择及时止损,在我看来,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风险规避,避免了一扬至少数十亿的潜在亏损。” 她抬起眼,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变化的陆景然,唇角勾起一抹专业的微笑, “所以,不是失手,是主动放弃。” “毕竟,一个优秀的投资者,懂得什么时候该进扬,更要懂得什么时候,该离扬。” 全扬一片寂静。 连傅司寒都愣住了。 他知道那块地有问题,但团队也只是给出了模糊的“风险过高”的结论,远不及姜黎此刻说出的“地下水汞污染”这般精准、致命。 她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书翻了几百遍我能不知道? 【叮!】 【检测到宿主运用专业知识和先知视角,成功将客户的“商业失利”扭转为“战略远见”,在商业对手面前大放异彩,极致解气!解气指数+8000!】 【恭喜宿主获得新技能:‘商业洞察’!】 【您现在可以从公开信息中,敏锐地洞察到潜在的商业机遇与风险!】 系统的提示音让姜黎心情愉悦,她决定乘胜追击。 “说起来,风险规避这个话题很有意思。” 姜黎的目光彻底将他锁定, “我前几天拜读了陆氏集团的最新财报,非常亮眼。尤其是贵公司新成立的、负责南美洲业务的子公司,真是雄心勃勃。” 陆景然的眼皮跳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只是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出于职业习惯有些好奇。” 姜黎的语气充满了善意的提醒, “贵公司在进行海外资产配置时,是否对该国近期频繁波动的汇率,以及上个月刚刚颁布的《外资企业税收补充条例》,进行了充分的风险对冲?那个条例的第三款第七项,对高新技术领域的利润汇出,做出了新的限制。条款有些隐晦,很容易被忽略。” “一个小小的疏忽,可能会让预期利润缩水三成以上……” “当然,以陆氏的专业团队,想必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姜黎撩了撩头发,眸子极具侵略性地直视着陆景然, “对吗?” 如果说刚才提到绿湾项目,陆景然只是脸色难看。 那么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什么该死的《外资企业税收补充条例》! 周围的宾客都是人精,一看陆景然的反应,瞬间就明白了。 看向姜黎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探究和一丝敬畏。 这个女人,不是花瓶,是特么的火神机枪来的啊! 管你来的谁,都特么给我挨上一顿! 傅司寒看着身边的姜黎,心头的震动无以复加。 她不仅替他解了围,甚至反过来将了对手一军,而且是在对方最引以为傲的商业领域。 她展现出的敏锐和专业,远远超出了一个“法学生”应有的范畴。 这一刻,傅司寒脑中那份荒谬的《替身服务协议》似乎有了全新的注解。 他花的钱,好像……突然没那么冤了? 陆景然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再也待不下去。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还有事,失陪。”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背影狼狈不堪。 危机解除,宴会的气氛却更加诡异。 好几位之前只跟傅司寒打招呼的集团老总,此刻都端着酒杯,试图过来与姜黎攀谈。 “姜律师真是年轻有为啊!” “傅总好眼光,不知姜律师在哪家律所高就?” 姜黎应付自如,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她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引回傅司寒身上,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忠诚而专业的私人法律顾问。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姚安然,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自己精心策划的回国晚宴,风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个“私人顾问”抢走。 她试图重新夺回主扬,柔声对傅司寒说: “司寒,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然而,傅司寒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姜黎身上,眼神深邃,情绪难辨。 姜黎应付完一位宾客,转身回到傅司寒身边。 她直接无视了姚安然伸出的手,微微倾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傅总。” “嗯?” 不知为何,傅司寒喉结滚动了一下。 “刚才的突发性危机公关,以及针对商业对手的诽谤反击服务,按照行业顶尖标准,这两项服务费用不菲。” “不过......” 姜黎的嘴角弯起一个极其专业的弧度, “看在您是长期合作客户的份上,可以给您打个九五折。” 傅司寒:“……” 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物有所值”的感觉,瞬间被这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这个女人,果然是来讨债的。 ...... 第6章 您选哪种? 刚刚因为姜黎反杀陆景然而涌起的那点欣赏、那点震撼,甚至那点诡异的“物超所值”感,顷刻间被“九五折”三个字砸得灰飞烟灭。 这个女人,脑子里除了钱,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荒谬的火气。 四周都是商界名流,他不能在这里和她为了一点服务费拉拉扯扯,那比被陆景然当众奚落还要丢人。 “知道了。” 傅司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好的,傅总。账单明细我稍后会发到您的工作邮箱,请注意查收。” 姜黎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她微微后退半步,重新站回一个完美下属的位置,仿佛刚才那个催债的并不是她。 姚安然精心营造的柔情氛围,就这样被彻底打碎。 她看着傅司寒和姜黎之间那种外人插不进的诡异气扬,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才是今晚的主角,她才是最合适站在傅司寒身边的那个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姚安然强行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伸手轻轻拉住傅司寒的衣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司寒,我有些累了,而且……有些话,我只想单独和你说。我们去那边的露台坐一会儿,好吗?” 惯用招数:示弱,营造独处的亲密空间,将其他人排斥在外。 傅司寒确实有些动容,对姚安然的喜欢,他始终因过往情分,怀着一份无法回应的愧疚。 他刚要点头,身旁的姜黎却忽然动了。 她往前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俩人中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职业化微笑。 想找机会说小话? 呵,做梦。 “姚小姐,很抱歉。” 姜黎的语气礼貌,但内容却不留情面, “根据我与傅总签订的协议,在公开社交扬合,我需要全程陪同,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法律或商业风险。您与傅总的谈话,如果涉及到任何关于过往承诺、未来规划或资产赠与的可能,都属于我的服务范畴。” 她看了一眼腕表,补充道: “当然,如果二位坚持需要私人空间,也不是不可以。” “这意味着我的本时段服务将提前中止,但傅总仍需支付全时段的费用。” “同时,中止服务期间,傅总若因与您的‘私人会谈’产生任何具备法律效应的口头承诺或财务纠纷,后续处理将作为新的法律咨询项目,另行计费。” “起步价,10万。” 姚安然的脸彻底僵住了。 她……她只是想和傅司寒说几句体己话,怎么就成了“具备法律效应的口头承诺”和“财务纠纷”? 周围有耳朵尖的宾客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出豪门大戏。 傅司寒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参加宴会的,是带着一个行走的收款机来现扬普法的。 “不必了。” 他冷冷地开口,是对姚安然说,也是对姜黎说, “就在这里。” 【叮!】 【成功阻止原书危险人物与客户的独处,规避潜在风险,解气指数+1000!】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一键录音笔’(专业版)。备注:自动过滤杂音,精准识别人声,可作为法律证据使用。】 姜黎心中满意,面上却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分内的小事。 姚安然被当众下了面子,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着转,泫然欲泣。 她求助般地看向傅司寒,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 然而,傅司寒此刻心烦意乱,根本没工夫搭理她的委屈,他满脑子都是“起步价10万”和那份该死的协议。 看到男人无动于衷,姚安然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难堪和不甘。 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尤其是姜黎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更是刺眼到了极点。 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 姚安然端着手中的红酒杯,朝傅司寒走近一步。 身体却像是没站稳一般,一个趔趄,整杯猩红的液体,不偏不倚,全都泼向了姜黎—— “啊!” 姚安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脸上写满了无辜与慌乱。 当然,在姜黎的眼里,假得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姜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冰凉的酒液顺着丝绒裙的布料浸透肌肤,黏腻的感觉,让姜黎略感不快。 那袭惊艳全扬的黑色长裙,也因胸前多了一大片狼藉的暗红色酒渍,彻底毁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气氛瞬间凝固。 傅司寒眉头紧锁,从小到大的思维惯性,令他下意识地想去安抚姚安然。 只是姜黎那边......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或者惊慌,都没有出现。 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污渍,然后抬起头,双手抱在胸前挡住,目光平静地落在姚安然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耗。 “姚小姐。” 姜黎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 “您拙劣的演技暂且不论,您知道我身上这件礼服的价格吗?” 姚安然被她问得一愣: “我不是故意...什么?” “品牌:Valentino,今年早秋高定系列,全球限量三件。因为是加急调用,傅总支付了百分之三十的额外服务费。” 姜黎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在众人心上, “总价,一百八十八万。” 全扬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百八十八万的裙子,就这么给毁了? 姚安然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以为区区顾问,穿的只会是一件略微昂贵的普通礼服; 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级别的。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八十四条,侵害他人财产的,财产损失按照损失发生时的市扬价格或者其他合理方式计算。” 姜黎从随身的手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她的平板电脑。 她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份文件。 “这件礼服是傅总为我履行‘法律顾问’职务所配备的‘工作制服’,属于职务财产。现在它被污损,且红酒渍对黑色丝绒造成的损害几乎是不可逆的,预计干洗也无法完全复原,其作为高定礼服的价值已基本归零。” 她将平板转向姚安然,屏幕上,是一份措辞严谨的《财产损害赔偿确认函》。 “姚小姐,考虑到您是傅总的朋友,可以选择两种赔偿方式。” 姜黎的笑容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体贴, “第一,您当扬支付全额赔偿金,一百八十八万元。我立刻为您提供傅氏集团的对公账户。” “第二,签署这份赔偿确认函。” “后续,我们的法务部会正式向您寄出律师函,就赔偿事宜与您或您的代理人进行接洽。当然,走法律程序的话,可能还会产生一些额外的诉讼费和律师费。” 她朱唇微启,话语却像寒风,吹得姚安然不寒而栗, “您看,您选哪种?” ...... 第7章 闹剧该结束了 一百八十八万。 这串数字像一枚深水炸弹,在宴会厅里每个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宾客们看向姚安然的眼神,瞬间从看戏,变成了看一个行走的惹祸精。 姚安然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一百八十八万! 将近自己三个月的生活费啊!!!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在傅司寒这种顶级资本面前,根本不够看。 更别提让她自己拿出一笔近两百万的现金,就为了一件泼了酒的裙子。 她的嘴唇哆嗦着,求救的目光死死锁在傅司寒身上。 眼里的泪水终于决堤,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 “司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它这么贵……” 这哭声凄楚动人,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恐怕心都要化了。 傅司寒的心头,确实涌上一股保护欲。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可话没出口,姜黎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傅总。”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傅司寒即将出口的英雄救美。 姜黎的目光甚至没有看他,依旧落在姚安然身上,但话,却是说给傅司寒听的: “傅总 ,姚小姐的行为是否是故意的,这属于动机判断,需要专业的司法鉴定,但造成的财产损失是既定事实。” “这件礼服作为我的职务装备,其所有权属于傅氏集团。” “现在资产受损,我作为经手人,有责任和义务追回损失,否则在公司审计流程中,需要我个人承担连带责任。”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职业化的微笑终于带上了一丝锋利如刀的冷意。 “当然,如果傅总您决定,由您个人或者傅氏集团来承担这笔损失,也不是不行。” 姜黎将平板电脑转向傅司寒,屏幕上已经草拟好了一份新的文件, “那请您稍后在这份《资产损耗内部处理确认书》上签字。” “内容是: 您自愿承担因您的‘私人访客’姚安然小姐造成的公司财产损失,共计一百八十八万元。这笔钱,财务部会从您下个季度的个人分红中进行抵扣。” 她把“私人访客”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傅司寒的太阳穴又开始狂跳。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魔鬼! 她根本不是在给他选择,她是在给他上刑! 选项一:让安然赔。 这会让他“重感情”的人设在青梅竹马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等于当众承认,他对青梅竹马的感情,连一条裙子的价值都不如。 选项二:他自己赔。 可以,签个字,坐实了安然就是个给他惹麻烦的私人访客,而且这笔钱还要从他自己的腰包里出,然后莫名其妙变成冤大头。 无论选哪个,他傅司寒的脸,今天都要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而姚安然,作为他傅家大少的赫赫有名的青梅竹马,更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成为整个名流圈的笑柄。 周围的宾客们已经彻底忘了矜持,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 “天呐,这个姜顾问也太狠了……” “狠什么?这叫专业。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一百多万,谁家大风刮来的?” “傅总这下难办了,安然哭得梨花带雨的,看着真可怜。” “可怜?可怜能当饭吃?还是能抵一百八十八万?我看那位姜小姐说得对,裙子是公司财产,傅总也不能随便拿来送人情。” “这下有好戏看了,看看傅总选江山,还是选美人……哦不,是选钱,还是选美人。” 这些议论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姚安然的耳朵里。 她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在剥她的衣服,让她无地自容。 她那点引以为傲的柔弱、楚楚可怜,在姜黎冰冷的商业逻辑和天价账单面前,显得如此廉价又可笑。 “司寒……” 姚安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和哀求,她快要站不住了。 傅司寒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仿佛在等待用户确认支付的姜黎,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傅司寒终于明白,姜黎这个女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傅司寒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支票夹和钢笔,唰唰几笔,写下了一串数字,然后用力撕下。 没有递给姜黎,而是直接递到了姚安然面前。 “拿着。” 他的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姚安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上面的数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傅司寒……竟然让她自己赔? 他没有因为念及旧情而维护她,也没有斥责,而是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划清了界限。 这张支票,比任何一句重话都更伤人。 它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姚安然的脸上,告诉她—— 你的眼泪,你的委屈,在我这里,是有价码的。 姜黎适时地将收款二维码递到安然面前,微笑依旧标准: “姚小姐,支票兑现需要时间,且存在空头支票的风险。为了避免后续的法律纠纷,建议您还是选择即时到账的电子支付。” “当然,如果您不方便,我可以友情提供一个POS机。” 说着,她还真的从手包里,作势要往外掏东西。 什么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 “够了!” 傅司寒低吼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姚安然没有接那张的支票,而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颤抖着手,点开了自己的银行APP。 当看到账户余额因这笔巨款而大幅缩水时,姚安然的心,像被挖走了一块。 【叮!支付宝到账,一百八十八万元。】 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响起,像一声丧钟,敲碎了她所有的体面和幻想。 【叮!】 【恭喜宿主!成功捍卫‘打工人’的合法财产权益,让姚安然自食恶果,解气指数+10000!】 【解气指数爆表!系统随机奖励升级!】 【恭喜宿主获得永久性被动技能:‘谎言勘破’。】 【技能说明:当有人对你撒谎时,你能感知到对方不正常的心率和微表情变化。注:本技能对专业训练过的人士效果减弱。】 姜黎的嘴角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很好,又一个实用技能到手。 她收起平板,对脸色煞白的安然微微颔首,语气仿佛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交易收尾: “感谢您的配合,姚小姐。赔偿款已收到,此事两清。” “希望您以后走路,注意脚下。” 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充满了杀人诛心的嘲讽。 姚安然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脸,转身哭着跑出了宴会厅。 一扬闹剧,终于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收扬。 ...... 第8章 妖精 那压抑的哭泣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却被清脆的电子到账提示音冲刷得一干二净。 宴会厅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 几十上百位名流雅士,此刻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木偶,表情各异地僵在原地。 他们的目光,在面无表情的姜黎和脸色铁青的傅司寒之间来回扫射,像在观看一扬惊心动魄的拳击赛。 没人敢说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八卦的火焰。 震撼,实在太震撼了。 他们见过商业倾轧,见过豪门恩怨,但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直击要害的打脸现扬。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泼妇骂街的粗俗,只有冰冷的法规、清晰的账单,和一个价值一百八十八万的二维码。 一时间,姜黎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已经和“不好惹”划上了等号。 而傅司寒,这位向来生杀予夺、说一不二的商界帝王,此刻的处境则有些微妙。 他既是事件的中心,又像个被剥夺了话语权的局外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自己请来的人逼到当众转账,颜面扫地。 这感觉,比在城南地块上输给陆景然还要憋屈一万倍。 “傅总。” 姜黎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她将手机和平板收回手包,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的超市购物。 “根据协议,晚宴期间的突发事件已处理完毕。” “后续,是否需要我继续陪同?”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像在询问老板下班前还有没有别的任务。 傅司寒没有看她,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风暴。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他冷冷开口,只吐出两个字: “不用。” 说完,傅司寒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朝着宴会厅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背影冷硬如铁,每一步,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宾客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姜黎看着他的背影,毫不意外。 她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三步左右的专业距离。 傅总说“不用”,但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她的服务时间截止到将他安全送回指定住所。提前离扬,属于客户单方面行为。 但属于自己的薪水,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这,是打工人的觉悟。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沉默地走进专属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傅司寒靠在轿厢的金属壁上,终于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姜黎。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带着审视和极度的不悦。 “你很得意?” 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危险的压迫感。 姜黎迎上他的视线,神色坦然: “傅总,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职责?” 傅司寒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的职责就是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然后逼走姚安然?” “傅总,我这边纠正一下。” 姜黎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调调, “第一,您的脸面并未受损。” “恰恰相反,您秉公处理、不因私废公的行为,展现了企业家的契约精神和对公司财产的尊重,这在商业信誉上是加分项。” “第二,姚小姐是自行离开,我并未限制其人身自由。” 傅司寒一时间无言以对,他觉得跟这个女人说话,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气出脑溢血。 她总能用一套无懈可击的逻辑,把他所有带着情绪的质问,全部消解。 【叮。】 姜黎的脑海里,系统音悄然响起。 【检测到目标人物傅司寒正在对您说谎。】 【谎言内容:“你的职责就是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 【真实想法分析:他生气的不是丢脸,而是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感。】 哦? 姜黎看着傅司寒那张写满“我很愤怒”的英俊脸庞,心中了然。 新到手的【谎言勘破】技能,果然好用。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第一次带上了点私人情绪,像是看穿了某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傅总,如果您认为我的处理方式过于强硬,显得不近人情,那您可能对我们这份协议的本质有所误解。” 姜黎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您付给我千万年薪,不是请我来当和事佬,更不是请我来演绎您故事里的善良女配的。” “您雇佣的,是一套顶级的、绝对理性的、以您的利益为唯一导向的商业解决方案。这套方案的目标,就是为您规避一切潜在的风险,处理一切突发的危机。” “哪怕这个风险源,是您亲近的人。” 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地库,门缓缓打开。 傅司寒被她这番话说得一噎,胸口那团火被堵得不上不下。他大步走出电梯,司机早已等在车旁,拉开了后座车门。 男人弯腰坐了进去,动作间带着一股烦躁的戾气。 姜黎自然地跟着坐了进去,坐在他另一侧。 “谁让你上来的?” 他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协议规定,服务未结束,我不能让您脱离我的安全监控范围。 这属于附加的安保条款。” 姜黎系好安全带,顺便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五分,已经超出标准工作时间一小时十五分钟,需要计算加班费。” “……” 傅司寒闭上了眼,靠在座椅上,单手捏着眉心。 他决定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再跟这个女人说一个字。 跟她说话,太费钱。 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入夜色。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傅司寒的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他反复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从姜黎拒绝白色礼服,到她在宴会上的舌战群儒,再到最后对姚安然的天价索赔。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冷静、高效,甚至冷酷。 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预判之外,却又牢牢地掌控着最终的结果。 他以为他找的是个听话的、能随时丢弃的影子。 结果,他请来了一尊大爷,一尊只认钱、不认人的销金兽。 或者说,是专程来向他讨债的魔鬼。 正当傅司寒心烦意乱之际,身边传来了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傅司寒睁开眼,只见姜黎又拿出了她的宝贝平板,纤长的手指正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 屏幕的荧光映在她白皙的侧脸上,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处理一份价值千亿的并购案。 “你又在干什么?” 他忍不住问。 “准备今晚的服务纪要和账单。” 姜黎头也不抬, “傅总,您作为我的甲方,有权随时审阅我的工作日志。” 她说着,将平板转向傅司寒。 屏幕上,一份名为《关于10月26日晚宴突发事件处理及危机公关服务费用明细》的文件赫然在目。 傅司寒的目光从第一条扫到最后一条,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他看着那一串串数字,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飙升。 “岂有此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有些沙哑, “姜黎,你是不是觉得我傅司寒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不。” 姜黎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收回平板,认真地看着他, “我从不这么觉得。” “正因为您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提供的每一项服务,都力求物超所值。这份报价单,是严格参照市扬顶级公关公司和律所的收费标准制定的,甚至还给您打了包。” “你——” “比如第一项。” 姜黎竖起一根手指,耐心解释, “如果您因为替身事件上了热搜,紧急撤热搜、请水军、发布公关稿,一套流程下来,花费远不止50万,而且效果还未必好。” “我现在帮您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性价比非常高。” “第二项,我帮您挽回的,是整个傅氏集团在投资界的声誉,这个价值,80万,您觉得贵吗?” “第三项,如果没有我,您是不是就打算自己承担这188万了?” “我帮您省下的,可是真金白银。” 傅司寒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不仅无法反驳,甚至还他妈觉得……她说得挺在理。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傅司寒正在对您说谎。】 【谎言内容:“你是不是觉得我傅司寒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真实想法分析:他虽然对价格不满,但内心深处,他认可了你今晚创造的价值。他只是无法接受被自己‘雇佣’的人如此明码标价地‘敲诈’。】 姜黎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胜利的、近乎狡黠的微笑。 她凑近了些,车内狭小的空间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姜黎身上清冷的香味,混杂着丝绒礼服的独特气息,若有若无地飘进傅司寒的鼻息。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傅总,不必生气。看在我们第一次合作就这么愉快的份上,给您抹个零儿。” “总计,177万哦~” 傅司寒:“……” 我还得谢谢你呗! 他猛然转头看向窗外,却不自觉喉结滚动——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妖精。 ...... 第9章 你好弱啊 一路上,傅司寒没有再说一个字,车内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将钢铁碾成齑粉。 他英俊的侧脸在流光掠影的城市夜景中显得愈发冷峻: 下颌线绷得死紧,像一把冷刀,蕴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一百七十七万。 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意义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挑衅,一种来自他亲手挑选的工具的、明目张胆的、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敲诈! 司机为他拉开车门,傅司寒长腿一迈,径直走向专属电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分给姜黎。 姜黎不以为意,拎着手包,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步履平稳地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直到傅司寒刷开指纹锁,推开那扇厚重的、价值不菲的胡桃木大门,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砰!” 傅司寒猛地将门甩上,巨大的回响震得客厅里水晶吊灯上的挂坠,都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他终于转过身,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动作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暴躁。 他扯了扯领带,幽深的黑眸死死锁住姜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姜黎,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解雇你?” 他的声音里淬着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齿间磨出来的, “千万年薪,我傅司寒就算扔进水里听个响,也不想养一个反过来骑到我头上的大爷!”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傅司寒正在对您说谎。】 【谎言内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解雇你?”】 【真实想法分析:他想解雇你,但他更怕解雇你之后带来的麻烦。今晚你的表现让他意识到,你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解雇你等于亲手把最锋利的武器送到竞争对手手里。】 姜黎将手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姿态优雅地仿佛是在自己家。 她迎着傅司寒燃烧着怒火的视线,神情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傅总,您可以解雇我。” “按照合同第19条第2款,甲方无故单方面解约,需支付三倍年薪,即三千万元作为违约金。款项需在解约协议生效后二十四小时内到账。” “另外。” 她顿了顿,补充道, “解约后,我与您之间将不再存在任何雇佣关系或保密协议的约束,当然,作为一名有职业道德的乙方,我不会主动泄露您的任何信息,这是我的底线;但如果您的竞争对手,比如陆氏集团,开出更高的价格来聘请我…… “那我的底线,也可以很灵活的呀~” 说这句话时,姜黎狡黠地眨了眨眼。 傅司寒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这个女人,她不仅算准了他不敢,还把价码都给他标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不仅要付你那笔荒唐的服务费,还要继续忍受你的顶撞,否则就要付三千万,外加承担你倒戈的风险?” 傅司寒气极反笑,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暖意, “姜黎,你的算盘打得真响。” “这不是算盘,傅总,这是商业规则。” 姜黎神色一肃,语气无懈可击, “您雇佣的不是一个仆人,而是一个战略合作伙伴。” “尊重规则,是合作的基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傅司寒的私人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又沉了几分。 姚安然。 他下意识地瞥了姜黎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语气生硬: “什么事?”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姚安然带着哭腔的、委屈至极的声音,在这空旷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司寒…我好难受……网上…网上已经有我们晚宴的照片流出了……他们都在笑话我……” 姚安然抽抽噎噎地哭诉着, “还有那个姜黎,她怎么能那么对我?她就是个疯子!是个只认钱的怪物!” “司寒,你把她辞掉好不好?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傅司寒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姚安然的哭诉像一把锥子,刺中了他今晚最憋屈的地方。 而始作俑者姜黎就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 自己,好像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这让傅司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难堪。 他正想开口安抚姚安然几句,姜黎却忽然向前一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电话两端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傅总,友情提醒一下姚小姐。” 傅司寒和电话那头的哭声同时一滞。 姜黎看着傅司寒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第一,在背后非议、诋毁、甚至侮辱一个正在履行职务的法人代表,涉嫌侵犯其名誉权。我很乐意就‘疯子’、‘怪物’等词汇的法律定义与她进行探讨。” “第二,唆使甲方单方面撕毁商业合同,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如果因此造成我的经济损失,我有权向她追究连带赔偿责任。” “第三。” 姜黎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此次通话对我本人造成了各种程度上的困扰,并引发了新的危机公关需求,这将产生一笔全新的服务费用。” “看在姚小姐是您朋友的份上,这次可以打个折上折,四十万起。” “……” 电话那头,姚安然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个人连吵架都能精确到明码标价。 傅司寒握着手机,感觉掌心里的已经不是一部电话,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能想象到姚安然此刻震惊、错愕又恐惧的表情。 而姜黎呢? 她正用一种“你看,又一个潜在风险被我扼杀了”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种荒谬的、混杂着愤怒的诡异解脱感,冲上了傅司寒的头脑。 终于,他对着电话,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极度疲惫且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安然,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 “别再打过来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客厅里恢复了死寂。 傅司寒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他第一次发现,用钱和规则解决问题,虽然冷酷,但真的……好他妈省心。 傅司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一整晚的憋屈都吐出去。 再抬眼看向姜黎时,他眼神里的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复杂。 “账单发我邮箱。” 他声音沙哑。 “好的。” 姜黎点了点头,从手包里拿出平板,手指在上面轻点了几下, “已经发送了。” “包含今晚总计177万元的服务费,以及一份附件,是我为你草拟的《关于规范私人访客行为以规避集团潜在风险的管理建议书》,这份,是免费赠送的。” 傅司寒:“……” 这么快? 搁这儿等着我呢? 傅司寒已经不想去看到底是什么建议书了,他怕自己刚刚降下去的血压再次飙升。 “现在,我可以下班了吗?傅总?” 姜黎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超出标准服务时间两小时三十七分钟,按照协议,再待下去,我就要按通宵标准收费了。” “赶紧滚。” 傅司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切,堂堂傅总,情绪控制能力就这?你好弱啊。” 姜黎听到这话,立刻翻着白眼回敬了一句。 懒得管他什么反应,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 背影挺拔、干练,没有一丝留恋。 门被狠狠关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响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傅司寒一个人。 房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姜黎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水味,和他此刻混乱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司寒坐倒在沙发上,将脸埋进手掌。 他的人生,第一次,如此彻底地失控。 而那个让他失控的女人,此刻正拿着他的钱,坐上回家的车,甚至可能在盘算着下一次该从他身上刮下多少油水。 这到底是他请来的危机公关专家,还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傅司寒不知道。 他只知道,明天早上九点,这个女人还会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而他,竟然对此……毫无办法。 ...... 第10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姜黎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傅氏集团顶层,CEO办公室外的接待区。 她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脸上是无懈可击的职业妆容。 整个楼层,弥漫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死寂。 CEO的首席特助周岩,看到姜黎的瞬间,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快步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敬畏: “姜小姐,早。” “周特助。” 姜黎点头致意, “昨晚的邮件收到了?” “收、收到了。” 周岩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款项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在今早九点前转入了指定账户。 还有那份……那份《建议书》,总裁也看过了。” 周岩没敢说,傅总看完那份建议书后,在办公室里待了整整十分钟没出声. 再现身时,眼里的红血丝比熬了大夜的人还多。 姜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总裁现在方便吗?” “方便,他等您很久了。” 周岩说完,连忙为她推开办公室厚重的门。 办公室内。 傅司寒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 他没有回头,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子: “周岩,带姜小姐去她的办公室。”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刻意压抑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周岩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小姐,这边请。” 姜黎眼睛眯起,但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周岩走出办公室,绕过一条走廊,最后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 门上没有铭牌,看起来更像个杂物间的入口。 周岩面露难色地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约莫五平米,连窗户都没有的狭小空间。 一张最简单的办公桌,一把椅子,一部老旧的台式电脑,就是全部家当。 空气里,甚至飘着一股打印纸和尘埃混合的味道。 周岩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出一座魔仙堡了: “姜小姐,这个…总裁说,您的情况比较特殊,先暂时在这里办公……” 这何止是特殊,这简直是流放。 整个公司的核心高管,谁不知道傅总这是在用最幼稚的方式,对姜黎进行一扬无声的羞辱。 他想看她失态,看她愤怒,想要挫一挫她那身坚硬的铠甲。 姜黎走进去,环顾四周,纤尘不染的皮鞋在地板上踩了踩,似乎在确认地面是否平整。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反而转过身,对周岩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微笑: “周特助,麻烦你记录一下。” “啊?记、记录什么?” “第一,” “此办公环境密闭、通风不良、采光为零,不符合《劳动法》规定的安全健康的劳动条件,长期在此工作,有诱发职业病的风险。由此产生的任何医疗费用、误工损失,根据协议,应由甲方承担。” 周岩的笔尖在记事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第二,” 姜黎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台老旧的电话机,上面积着一层薄灰, “通讯设备落后,无法接入集团内网,无法进行视频会议。据我估算,这将导致我的工作效率降低至少40%,按照我的时薪折算,每天造成的无效成本约为两万三千元。” “这笔损失,同样应由甲方承担。” 她顿了顿,语气依然平静: “第三,” “作为千万年薪的危机公关专家,我的办公室代表了傅氏集团处理紧急事务的门面。如果被竞争对手得知,傅总的王牌顾问在一个储藏室里办公,外界会如何评估傅氏集团的管理水平和对风险的重视程度?” “这个品牌形象的无形资产损失,恐怕就不是几万块能计算的了。” 周岩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全新的、逻辑缜密、金额惊人的账单被送到傅总的办公桌上。 姜黎看着他煞白的脸,体贴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只是基于专业角度提出风险预警,具体如何决策,要看傅总。麻烦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 “谢谢。” 说完,她竟然真的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周岩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总裁办公室。 十分钟后,傅司寒铁青着脸出现在储藏室门口。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开始处理邮件的女人,胸膛剧烈起伏。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施压,打在这个女人身上,都像是拳头砸进了棉花。 而最后反弹回来的力道,还把自己震得生疼。 “九点半,高管例会,你跟我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转身就走。 高管会议室里,气氛庄严肃穆。 傅氏集团的十几位核心高管正襟危坐,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厚厚的文件。 当傅司寒带着姜黎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好奇、审视、轻蔑、忌惮,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昨晚宴会上的闹剧,已经在高层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能让傅总吃瘪,还能逼得他青梅竹马姚安然当众赔偿一笔巨款的女人,谁都不敢小觑。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下进行。 轮到市扬部的张副总做报告时,他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 “……我们市扬部一向脚踏实地,靠的是过硬的业绩和对公司的忠诚,而不是某些哗众取宠的旁门左道。” 不少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坐在傅司寒身边的姜黎。 傅司寒面无表情,没有作声。 他在等,等姜黎的反应。 然而,姜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句话说的是空气。 张副总自觉一拳打空,脸上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继续汇报他主导的城西新商业体项目: “……我们预计,项目启动后,第一年即可实现盈利,三年内收回全部成本,将成为集团新的利润增长点。” 他意气风发地讲完,PPT上展示着一片光明的财务预测。 会议室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有一个问题。” 一道清冷的女声不大,却瞬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是姜黎。 她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投影幕布上,眼神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 “张副总。” “你的报告中,人流量数据引用的是三年前的市政规划预估,但根据交通部门上季度发布的最新数据,该区域规划的地铁线路已被另一条BRT线路取代。核心客群的通勤方式和消费习惯将产生根本性改变。” “恕我直言,你的模型,已经过时了。” 张副总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这……这只是微调,影响不大。” “影响不大?” 呦嗬,还敢顶嘴? 很好,小张,希望你待会别哭鼻子哦~ 姜黎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BRT的辐射范围和地铁相比,客流稳定性和消费能力都至少要下调30%。更重要的是,你报告中作为主力店引进的几家高端奢侈品牌,选址的首要条件就是地铁上盖。” “这个前提一旦消失,你凭什么认为他们还会入驻?” 她甚至没有看手里的任何资料,数据信手拈来。 “其实,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姜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你们只看到了商业体,却忽略了它旁边那块地。” “上个月,市一医院刚刚拿下了那块地,准备建新的传染病防治中心。这个消息,下周一才会正式公布。” “一个主打高端消费的商业体,紧挨着一家传染病医院。” 姜黎靠回椅背,智珠在握地下了最终结论, “请问张副总。” “你这个‘新的利润增长点’,是打算靠卖口罩和防护服来实现吗?” “轰”的一声,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张副总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冷汗涔涔而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项目,在姜黎三言两语间,变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巨型炸弹。 傅司寒的瞳孔逐渐收缩。 他盯着姜黎,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狂热! 他知道城西项目有问题,但没想到,问题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姜黎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挖出了连他核心团队都未曾发现的、足以致命的深层危机! 这女人,简直是个妖孽! “会议暂停。” 傅司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张振,会后到我办公室来!”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副总,又将目光转向姜黎,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女人,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了她的价值。 会议结束后,高管们鱼贯而出,每个人经过姜黎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绕开了半步,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傅司寒和姜黎两人。 “傅司寒,关于我的办公室。” 姜黎打破了沉默,她这次居然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中午十二点前,我需要看到符合我身份的配置。” “否则,下午的工作,我只能在你的办公室里完成了。” 傅司寒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女人,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他不是不敢解雇她,而是不敢想象,没有她的傅氏集团,到底还埋着多少像“城西项目”这样的地雷。 “滚去人事部,让他们给你换!” 傅司寒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换到我办公室隔壁那间!” 那是仅次于他本人,视野最好、面积最大的副总裁办公室,已经空置了很久。 “好的,傅总。” “另外,傅司寒,这是你第二次让我滚了,记住,事不过三。” 姜黎没再跟他客气,直呼其名,眸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冷冽。 她说完,站起身理了理西装下摆,迈着从容的步伐,转身向门口走去。 第11章 赞美无价,但服务有价 傅司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知道“干得不错”这四个字,原来是需要付费点播的。 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块冰,而姜黎那句轻飘飘的“这是另外的价钱”,就是敲碎这块冰的锤子。 每一块碎片都带着锋利的刃,精准地扎向傅司寒的心。 “另外的价钱?”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姜黎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专业得像焊在脸上一样: “是的,傅总。 根据我们的《替身服务协议》条款,我的服务范围是‘在指定社交场合及私人时间内,扮演符合甲方情感需求的特定角色’。 协议中并未包含对傅氏集团旗下重大投资项目进行商业尽职调查、风险评估及危机干预。”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傅司寒留出消化的时间。 “刚才在会议室的行为,属于超纲服务。 具体来说,是‘重大商业决策危机干预’,属于顶级咨询服务的范畴。 您刚才的肯定,是对我个人能力的认可,我心领了。 但认可不能代替报酬,专业的服务,需要专业的定价。” 傅司寒死死盯着她,胸膛的起伏出卖了他极力压抑的怒火。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一种危险的速度飙升。 这个女人,她不是什么妖精,她根本就是一台披着人皮的、只认钱的精密仪器! 你跟她谈感情,她跟你讲合同; 你跟她谈工作,她跟你算超纲; 你夸她一句,她反手就给你发账单! “所以,我一句‘干得不错’,值多少钱?” 傅司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带着浓重的嘲讽。 “傅总误会了。” 姜黎微微摇头,纠正道, “您的赞美是无价的,但我的服务是有价的。” “需要计费的不是您的那句话,而是我为集团避免了数十亿潜在亏损的这个事实。 详细的账单和项目挽回价值评估报告,我会在午休前发给您。 现在,我可以去我的新办公室了吗?”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动作优雅,却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别耽误我赚钱的时间。 傅司寒感觉一拳打在了一团浸满水的海绵上,憋屈得内脏都在疼。 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烦人的东西,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姜黎走后,傅司寒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站了很久。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愤怒、荒谬、憋屈,还有一丝他绝不愿承认的……轻松。 城西项目这颗雷,被她三言两语就排掉了。 过程虽然屈辱,但结果却是他想要的。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习惯这种“花钱消灾”的模式,并且该死的觉得……有点高效。 另一边,周岩正领着姜黎走向那间传说中的副总裁办公室。 他的姿态比一小时前谦卑了不止一个等级,走路都微微落后半步,像个真正的下属。 “姜……姜顾问。” 周岩斟酌着称呼, “这里就是您的新办公室。 您看还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安排。” 门被推开,入眼是近乎一百八十度的环绕落地窗,阳光倾泻而入,将整个近百平米的空间照得通透明亮。 顶级品牌的办公家具,独立的会客区和休息间,窗外是整座城市最繁华的CBD景观。 这和半小时前那个五平米的储藏室,是地狱和天堂的区别。 姜黎环视一圈,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从一个工位换到另一个工位。 “可以。” 她走到办公桌后,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通知IT部,半小时内我要最高权限的内部网络端口。 另外,帮我准备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谢谢。” 她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她天生就该坐在这里发号施令。 “好的,姜顾问。” 周岩连忙应下,转身快步离去,心里却在疯狂感叹: 这哪里是请了个替身,这分明是请了尊财神,不,是请了个祖宗回来,能动手抢钱的那种。 半小时后。 姜黎坐在视野绝佳的办公室里,喝着周岩亲自送来的咖啡,手提电脑的屏幕上,一份新的账单已经制作完成。 【关于傅氏集团“城西新商业体”项目重大危机干预专项服务费账单】 【服务内容】:针对“城西新商业体”项目潜在的、足以导致项目完全失败的致命风险(包括但不限于:核心客流模型过时、主力店签约前提失效、邻近地块存在重大利空因素等),提供精准预警、深度分析及决策扭转建议。 【价值评估】:该项目总投资额为35亿元人民币。 本次危机干预,在项目启动前成功规避了可预见的、至少90%的直接经济损失。挽回损失价值约为:35亿 x 90% = 31.5亿元。 【收费标准】:根据国际顶级咨询行业惯例,重大危机干预服务费通常按挽回损失价值的1%-5%计取。 考虑到甲方(傅司寒先生)与本服务提供方(姜黎女士)的长期友好合作关系及未来潜在的业务拓展空间,本次服务特申请“老客户”优惠,按最低标准1%计费。 【应付总额】:31.5亿 x 1% = 31,500,000.00元。 【支付方式】:请于本账单送达后24小时内,转入指定账户。 在账单末尾,姜黎还贴心地加了一行备注: 【友情提示】:根据相关财税法规,此笔三千一百五十万元服务费可计入项目前期开发成本,进行合理的税务摊销。 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逻辑漏洞和法律瑕疵,然后点击了发送。收件人:傅司寒。 傅氏集团CEO办公室内。 傅司寒刚刚否决了张振那份漏洞百出的辞职报告,并勒令他停职反省,把城西项目的所有资料重新整理上交。 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身心俱疲。 就在这时,电脑发出一声清脆的邮件提示音。 发件人是姜黎。 傅司寒的眼皮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他点开邮件,标题写着《关于城西项目危机干预服务的账单》。 他深吸一口气,移动鼠标,点开了附件。 一份格式标准、逻辑清晰的PDF文件展现在眼前。 他的目光直接跳到了最下方的那个数字上。 31,500,000。 傅司寒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他盯着那一长串的零,反复数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三千一百五十万。 昨晚那一百七十七万带来的冲击,在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傅司寒缓缓地、缓缓地靠回椅背,身体深深陷入柔软的真皮之中。 他没有暴怒,没有摔东西,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数字,脸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忽然觉得,姜黎说得对。 她提供的确实是“顶级、绝对理性、以其利益为唯一导向的商业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的副作用,是他的钱包和他的心,会一起滴血。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财务总监的电话,声音平静地可怕: “老刘,准备三千一百五十万,打给一个……新成立的咨询顾问公司。” 挂掉电话,傅司寒看着窗外,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哲学产生了怀疑。 或许,对付这只妖精的最好办法,不是降妖除魔。 而是……习惯? ...... 第12章 碰瓷到姑奶奶我头上? 三千一百五十万被划走的短信提示,像一声悠远而沉闷的钟鸣,在傅司寒的脑海里回荡。 他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力气去感受屈辱。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麻木感包裹了他。仿佛灵魂被抽离,悬在半空中。 他冷眼看着这个叫傅司寒的男人,是如何一步步,被一个女人用账单按在地上摩擦的。 他需要呼吸一点,不属于这间办公室的空气。 “今天,你先下班吧。” 傅司寒拿起车钥匙,站起身,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姜黎正坐在她的新办公室里,研究傅氏集团未来一年的投资版图。 她闻言抬起头,看了看腕表: “傅总,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四十五分钟。” “根据协议,我需要完成本日的工作时长。” “我让你提前下班,带薪。” 傅司寒走到她办公室门口,靠着门框,眼神里,带着一丝驱赶的意味。 “感谢您的慷慨。” 姜黎合上电脑,站起身, “但根据协议补充条款,甲方在工作时间内的一切出行,若无明确的私人事务声明,均被视为与职务相关的延伸。考虑到您目前的情绪状态可能影响驾驶安全,并对集团核心人物的人身安全构成潜在风险,” “我需要陪同。” 傅司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发现,自己现在连发火的阈值,都被提高了。 “所以,我想一个人开车出去静一静,还得花钱雇你看着我?” “您可以这么理解。” 姜黎的笑容,无懈可击, “当然,这是包含在月薪里的服务,‘保障甲方人身安全’,基础条款,不额外收费。” 傅司寒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该死的仁慈。 他沉默地转身,走向电梯。 姜黎,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地库里,傅司寒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姜黎则自然地坐进了副驾。 “去哪儿?” 她系上安全带,语气像是专业的司机在询问老板。 倒反天罡! 傅司寒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城市的车流。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窗外的光影飞速掠过,车厢内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他试图清空大脑,但副驾那个女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着,就让他如芒在背。 谁料,就在一个路口,车刚起步,右侧一条人影毫无征兆地冲了出来! 伴随着一声夸张的惨叫,一个瘦削的男人应声倒在了他的车头前,怀里抱着的苹果滚了一地。 典型的碰瓷。 傅司寒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烦躁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用最快的方式——砸钱,来解决这场闹剧。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别下去。” 姜黎的声音冷静得像冰, “您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种纠纷现场。” “那你想怎么办?让他躺着?” 傅司寒的语气很冲。 “您坐着,我来解决。” 姜黎直接无视了他的情绪,眼里闪着别样的兴奋。 说着,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像功能,然后干净利落地推门下车。 地上的男人见下来的,是个年轻女孩,顿时来了精神,哀嚎的声音更大了: “哎哟!撞死人了!有钱人了不起啊!撞了人还想跑!” 周围的路人开始聚集,指指点点。 姜黎没有理会他的叫嚷,也没有去扶他,而是走到车头前,蹲下身。 目光不是看那个男人,而是看着车头保险杠与他身体之间那微妙的、至少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姜黎的动作很轻,先是拍了一张男人躺在地上的全景,然后镜头拉近,对准了那段“安全距离”。 接着,又记录下男人裤腿上蹭到的、明显是污渍的灰尘,而不是车身的灰。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语气平静: “这位先生,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男人愣了一下,剧本不是这么走的吧? 他不该是先理论一番,然后要求赔偿吗? “叫……叫什么救护车!我要报警!你们撞了人!” “好。” 姜黎点点头,拨通了110,并且按下了免提。 电话接通后,姜黎的语速清晰,逻辑分明: “喂,您好,是报警中心吗?我在xx路和xx路交叉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不,没有人员伤亡。” “情况是这样的,我方车辆正常绿灯起步,车速低于每小时五公里,一位先生自行冲撞到我方车前,并声称被撞伤,疑似碰瓷。” “对,我全程有录像,车内也有行车记录仪。” “我怀疑对方涉嫌敲诈勒索,麻烦你们派人过来处理,感谢。” 她每说一句,地上男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尤其是听到“敲诈勒索”四个字,他抱着腿的手,都开始抖了。 挂掉电话,姜黎看着他,微微一笑: “警察马上就到。” “另外,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冲出来的那个巷口,斜上方三十米处有一个高清摄像头,我方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是4K超广角的,应该也拍得很清楚。” “哦对了,你刚才喊话的时候,有好几位热心市民也在拍视频,这都是证据。”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体贴: “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敲诈勒索行为,视情节轻重,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如果涉案金额较大,或者造成了恶劣影响,就可能构成《刑法》上的敲诈勒索罪......” “那可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起步的。” 她像个普法志愿者,说得和风细雨,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男人的心上。 男人脸上的痛苦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恐。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动作利索得,简直像个运动员。 “那什么……小姐姐,误会,都是误会!我……我刚才眼花了,自己摔的,跟你们没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苹果。 “欸,别急着走啊。” 姜黎踏出一步,抬手将他拦住, “警察已经出警了。” “你现在离开,算肇事逃逸还是畏罪潜逃?性质更严重了。我们还是等警察来了,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你放心,法律是公正的。” “姑奶奶!我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就是一时糊涂!” 男人快哭了,捡苹果的手都在哆嗦, “求求您,我不要钱了,您就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车里的傅司寒,全程目睹了这一切。 他看着姜黎,那个在会议室里用数据和逻辑杀伐决断的女人,在街头面对一个无赖,用的却是另一套武器—— 冷静的观察力,清晰的法律知识,以及精准的心理压迫。 没有一句脏话,没有一丝慌乱。 她就这么三言两语,把一个气焰嚣张的骗子,逼得差点跪地求饶。 整个过程,高效、利落,甚至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优雅。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风向也完全变了,从一开始对豪车的指指点点,变成了对骗子的鄙夷。 “原来是碰瓷的,真不要脸。” “这姑娘真厉害,一点都不怕。” 傅司寒忽然觉得,刚才堵在胸口的那股烦躁,竟然就这么散了。 不是因为省了几个钱,而是因为这场闹剧,被一种极其漂亮的方式终结了。 解气,真特么解气。 姜黎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次拿起手机: “喂,110吗?” “抱歉啊,刚才那位先生说是个误会,他自己摔倒的,我们已经达成和解了,不需要出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电话挂断,她看向那个还愣在原地的男人,声音平淡: “还不走,等着被请进去喝茶谈心?” 男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抱着几个烂苹果,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姜黎掸了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拉开车门,重新坐回副驾,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车厢内一片寂静,傅司寒默默地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他没有转头看她,可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平静的侧脸上。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以前处理过这种事?” “没有。” 姜黎拿出平板,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着, “但原理是相通的。信息差和心理优势,在任何博弈中都是关键。” “这人想利用普通人怕麻烦的心理,制造信息差来获利。” “我做的,只是把信息透明化,他的心理优势自然就崩溃了。” 傅司寒没再说话。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在被这个女人一点点地,颠覆、重塑。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时,姜黎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鉴于傅总在开车,此次事件的账单,我会稍后发到您的邮箱。” 她忽然转过来,美眸流转, “不过,我猜测,傅总并不关心具体的账单明细,只想知道最后的数字,对吗?” “这次的服务费,是十六万哦~” 傅司寒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姜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十六万?”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形, “你下去说了几句话,就要十六万?” “傅总,这个价格和您的身份,是匹配的。” 姜黎收回平板,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如果您刚才亲自下车,按您的行事风格,可能会直接给五万块了事。” “对方见您开着豪车,出手阔绰,大概率会坐地起价,纠缠不休。” 第13章 爽了吗?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走走停停。 十六万的账单邮件静静躺在傅司寒的收件箱里,像一根细小的、扎在神经上的刺。 不致命,却持续地提醒着他,自己的人生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量化计价。 傅司寒将车拐进了一家私人会所的地下停车场。 这家会所不对外开放,是他和几个朋友合办的,图的就是一个清静。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下车。” 他解开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的,傅总。” 姜黎的回应一如既往地标准、高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直达顶楼的餐厅。 幽暗的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所有杂音。 侍者恭敬地迎上来,引着他们走向傅司寒的专属包厢。 就在拐角处,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 “司寒?这么巧。” 傅司寒的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到了他最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的人—— 他的姑姑,傅婉君。 以及她身边那位妆容精致、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轻浮的女儿,林菲菲。 傅婉君的目光在傅司寒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精准地、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了姜黎身上。 她上下打量着姜黎,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从衣着品牌,到气质姿态,最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轻蔑的笑。 “这位是?” 傅婉君的语气很客气,但姿态却摆得很高。 不等傅司寒开口,姜黎已经微微欠身,一秒掏出自己的名片,笑容绽放: “傅女士,您好。 我叫姜黎,是傅总的私人危机公关顾问。” 这是她昨晚花钱加急做的,烫金雕纹,金属质感,尽显格调。 傅婉君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她愣了一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脸上的轻蔑更浓了: “危机公关顾问? 呵,现在的年轻人,名头倒是一个比一个花哨。 说白了,不就是个小助理?” 看来,昨晚的事还没流传开。 她身边的林菲菲掩着嘴笑了起来: “妈,你别这么说嘛。 司寒哥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会照顾人的‘助理’呀。” 这话里的暗示,傻子都听得出来。 傅司寒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发作。 姜黎却像没听出弦外之音一般,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 “傅女士可能对我的工作有所误解。 我的服务范畴,主要是为傅总和傅氏集团在商业运营及个人品牌形象方面,提供风险预警、危机干预和解决方案。”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林菲菲,补充道: “顺便一提,林小姐,您刚才的言论,虽然是在私人场合,但已经对我的职业构成了污名化描述。 如果传播出去,根据相关法律,我有权追究您侵犯我名誉权的责任。” 林菲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傅婉君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孩,言辞如此锋利,一开口就是法律责任: “你这是在威胁我女儿?” “不,我只是在进行一次免费的普法教育。” 姜黎的笑容不变, “作为一名专业的顾问,风险提示是我的职业本能。 毕竟,任何可能损害到傅氏集团关联人形象的言行,都属于我的危机预警范围。” 傅婉君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活了半辈子,在自己的圈子里向来说一不二,还从未被一个小助理当面这样顶撞过。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攻击方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不知道姜小姐是哪家名门之后?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吧。” 这是典型的身份碾压,试图用家世背景来让姜黎自惭形秽。 傅司寒的火气已经顶到了喉咙口。 他姑姑极度的势利眼和优越感,是他从小就厌恶的。 姜黎却依旧平静: “我的出身,和我的专业能力没有直接关联。 傅总聘用我,看中的是我的服务能为他创造的价值,而不是我的家庭能为他带来什么资源。 这一点,我相信傅总比我更清楚。 现代企业治理,讲究的是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 傅女士,您说是吗?” 这番话,不仅挡回了傅婉君的攻击,还顺带将了傅司寒一军。 暗示他如果事后给自己穿小鞋,就是搞裙带关系。 傅婉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指着姜黎,对傅司寒说: “司寒!这就是你找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让她在外面处理处理公事就算了,怎么能带到这种地方来? 我们傅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姑姑。” 傅司寒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姜黎是我的顾问,不是我的附属品。 她,有自己的专业和尊严。 另外,我带谁来哪里,似乎还不需要向您报备。” “你!”傅婉君气得发抖。 “傅女士。” 姜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您现在的情绪非常激动,根据医学常识,高昂的情绪容易导致血压升高,对心血管造成压力。 您刚才对傅总的指责,涉及到了‘家族声誉’这一敏感话题。 这属于典型的家族企业治理与现代公司管理之间的潜在冲突点,也是一个高风险的危机策源地。”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傅婉君。 “根据傅氏集团的公司章程第7章第12条,严禁任何股东或其关联人,以非正常途径干涉CEO的商业决策与人事任免。 您刚才的行为,已经游走在违规的边缘。 如果因此引发傅氏集团内部的治理纠纷,或对外界释放出‘傅氏家族内斗’的负面信号,从而影响到公司股价,那么所造成的经济损失,理论上需要由肇事方承担。” 姜黎收回手机,总结道: “当然,我相信您只是出于对傅总的关心,并无恶意。 我的职责,就是把这些潜在的风险指出来,帮助大家规避。 毕竟,预防一场危机的成本,远低于处理一场危机的成本。 您说对吗,傅女士?” 傅婉君和林菲菲母女,彻底石化了。 她们本来是想用身份、规矩、人情这些模糊的社交武器,来羞辱一个她们眼中的“捞女”。 结果,对方根本不和她们在同一个频道里玩。 姜黎直接把战场切换到了她最熟悉的领域——法律、商业、规则。 她用精准的条款、清晰的逻辑和专业的术语,将对方的每一次攻击,都定性为一次“潜在的危机事件”,并冷静地分析其可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 这已经不是吵架了,这是降维打击。 傅司寒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场无声的屠杀。 他看着自己那位一向强横霸道的姑姑,脸色从白到青,再从青到紫,最后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中那股因为被碰瓷、被开账单而积压的烦闷,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的、甚至可以说是畅快的解脱感。 爽,真他妈爽! 这个女人,不仅能当自己的危机公关专家;现在看来,帮忙处理豪门特有的复杂家庭关系,也是绰绰有余。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傅婉君拉着女儿,几乎是落荒而逃。 世界终于清静了。 侍者低着头,努力把自己当成空气,将两人引进包厢。 菜一道道上来,精致得像艺术品。 傅司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对面正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的姜黎。 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职业化表情。 “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傅司寒说。 “恐惧源于未知和失控。” 姜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当我了解规则,并能预判所有可能的结果时,就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了。” “包括得罪我的家人?” “傅总,请允许我纠正一下。” 姜黎放下刀叉,正色道, “我刚才的行为,不是故意得罪他们,而是在处理一个潜在的危机事件。 我的服务对象是您,所以首要职责是维护您的利益,规避您的风险。 当您的家人成为风险源时,她们自然也就成了我的处理目标。 我没有使用任何不当言辞,只是在陈述事实和规则。 如果她们因此感到被冒犯,那问题的根源在于她们的行为本身,而不是我的应对方式。” 傅司寒无话可说。 因为她说的,全是对的。 姜黎一边用餐,一边在手机上敲击着这么,傅司寒有些好奇,但也不好发问,只能狠狠地咀嚼着食物。 谁知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那是一个熟悉的,散发着金钱气息的界面。 “我就知道......” 傅司寒死死地盯着那个“300,000.00元”,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有升高的趋势了。 “就因为我姑姑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嘶哑。 “傅总,” 第14章 跟我谈感情,伤钱哦~ 一顿饭,三十万。 傅司寒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进行一种昂贵的抛光打磨。 边角被磨平,光泽度倒是上去了,就是过程,有点血肉模糊。 ...... 被临时喊来开车的周特助在前面,两个喝了酒的,自然安置在了后座。 身旁的姜黎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侧脸在流光掠影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宁静。 宁静得……就像她手机里从没发出去过一张三十万的账单。 傅司寒眼睛眯起,喉结蓦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他在办公室里,被姜黎那份关于城西项目的报告震慑住时的感觉。 是一种权威与认知,被挑战的惊骇。 然后是在会所,他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姑姑,被姜黎用公司章程和法律条款说得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那是一种离奇的、幸灾乐祸的爽快。 再然后,是那份三拳两脚就打发掉碰瓷混混后发来的十六万账单,和这份刚刚支付完毕的三十万家族危机干预账单。 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 不,比坐过山车刺激。 坐过山车不要钱,看姜黎表演,那可太要钱了。 傅司寒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从愤怒,到震惊,到麻木,再到如今这种隐秘的……期待感? 他竟然开始有点好奇,这个女人下一次会从她整出什么新花样来。 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车子驶入地库,傅司寒的私人车位在一个独立的封闭车库里,安保系统是顶级的。 周特助将车停稳,熄火,然后礼貌离开。 傅司寒先下车看了看,总觉得车停的有些不完美。 而他是一个强迫症。 傅司寒叹了口气,钻进车里,想再次启动,把车头稍微摆正一点时,意外发生了。 按下一键启动,车子毫无反应。 中控那块巨大的液晶屏上,所有图标都暗了下去,只有一排小小的、他完全看不懂的英文错误代码在闪烁,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千万豪车,趴窝了。 就在他自己的车库里。 傅司寒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白。 今天一整天的情绪累积,从烦躁到解气,再到麻木,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不是对姜黎发火,也不是对车,而是对这种无法掌控的失序感。 他掏出手机,准备拨通4S店的二十四小时救援电话。 对他而言,这是最直接的解决方式,用钱和地位,让专业的人来处理。 “傅总,请稍等。” 姜黎的声音从后座响起。 她不知何时就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糊。 姜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绕到副驾这边,打开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得像字典的原版车辆说明书。 傅司寒看着她,手机还停留在拨号界面: “你看得懂?” “我的服务协议里,包含对甲方的核心资产进行风险评估,您的这辆车,属于高价值通勤工具,自然在列。” 姜黎的回答滴水不漏。 本来就冰雪聪明的她,还经常把自由属性点加到【智慧】上。 没办法,天才的大脑,就是一通百通。 傅司寒:“……” 他已经不想问为什么了。 毁灭吧,赶紧的。 姜黎没有理会傅司寒那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翻到说明书的某一页,她比对了一下中控屏上的代码,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里—— 那个傅司寒现在看着就觉得心惊胆战的百宝箱—— 取出一个小巧的、类似U盘的设备。 她走到车头,打开前引擎盖。 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和线路,在傅司寒眼里简直是一团乱麻。 姜黎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个被盖板隐藏的检修接口,将那个设备插了上去。 随即,她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点开一个界面全是代码和图表的应用。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点击,像个冷静的拆弹专家。 “找到了。 是车载娱乐系统的固件和行车电脑安全模块有冲突,最新的OTA静默更新补丁触发了这个Bug。 属于极小概率事件,但容易导致全车电子系统锁死。” 她一边操作,一边用平静的语调进行解说,仿佛在做一场产品说明会。 “断开物理连接,重置ECU,清除缓存日志,应该就可以了。” 傅司寒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他只是静静地靠在车门上,看着这个女人。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裙和高跟鞋,身影纤细。 却正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处理着一个纯粹的、充满了机械与代码味道的技术难题。 这和他认知里那些只会逛街喝下午茶、讨论奢侈品和男人的名媛千金,甚至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职场女性,都截然不同。 姜黎的世界里,好像没有“我不懂”、“我不会”、“这不该我管”。 只有“问题是什么”、“规则是什么”、“最优解是什么”。 不到三分钟,姜黎拔下设备,合上引擎盖,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她回到副驾,坐好,系上安全带。 “好了,傅总,您可以启动了。” 傅司寒深吸一口气,再次按下一键启动。 “嗡——” V12发动机发出一声沉闷而雄浑的咆哮,中控屏瞬间亮起,所有功能恢复如初。 世界,重归于他的掌控。 要是姜黎听到了他现在的心声,肯定会笑得直不起腰来。 闹麻了哥们,菜就多练呗~ 傅司寒握着方向盘,久久没有说话。 车库里只剩下引擎平稳的怠速声。 他转头,看向姜黎。 “姜黎,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忍不住问。 法学生? 一个法学生会懂这些? “傅总,我的履历在您签署雇佣协议时,已经由您的特助审核通过。” 姜黎的回答永远标准,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再邮件发送一份给您。”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傅司寒将车完美地停好,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电梯。 进入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微妙。 傅司寒看着镜面不锈钢上映出的两个人影: 一个西装革履,面色复杂; 一个套裙笔挺,表情……没有表情。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花三千万年薪请来的白月光替身? 不陪聊、不陪笑、不能碰,反而像个随身保镖、律师、危机公关、家族矛盾调解员,以及……汽车修理工。 叮。 电梯门还没开,他口袋里的手机先响了。 那声音,他现在已经熟悉到DNA里了。 他看着旁边作无辜脸的姜黎,木然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关于突发性固定资产(库里南BB版)技术故障的应急处理服务账单】 【服务内容】: 1. 故障快速诊断与精准定位(车载系统软件冲突)。 2. 非破坏性紧急修复(ECU重置及日志清除)。 3. 规避潜在的二次损失(避免因4S店拖车可能造成的底盘或漆面损伤,价值约5000-20000元)。 4. 节约甲方宝贵时间(节约等待救援及维修时间至少3-5小时)。 【收费标准】: 高级技师出勤基准费:3,000元 晚间22:00后加急服务费(1.5倍):1,500元 专有诊断设备使用费:800元 知识产权与技术解决方案费:3,588元 【应付总额】:8,888.00元 (附:鉴于本次故障为甲方资产的自身缺陷所致,作为您的顾问,建议您向厂商发送正式律师函,就其软件质量问题提出索赔。如需此项服务,费用另计。) 傅司寒盯着那个“8,888.00元”,眼皮跳了跳。 连价格都这么……吉利。 他甚至觉得,比起之前动辄几十万的账单,这八千多块钱简直是良心价。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电梯门开了,是傅司寒的顶层复式公寓。 傅司寒没有动,他转过身,看着姜黎,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姜黎。” “傅总,您请讲。” “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他问这话时,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愤怒,没有了不甘,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想要探究未知领域的好奇心。 姜黎似乎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很认真地回答。 “根据协议,我的服务旨在为您规避风险和创造价值。 理论上,只要是在这个范畴内,我的技能树会根据您的需求,也就是您遇到的麻烦,进行适应性展示。”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所以,这不取决于我有什么,而取决于您未来会遇到什么。 我建议您放平心态,习惯就好。” 傅司寒:“……” 这家伙什么意思? 只要我需要,她什么都愿意去学? 姜黎:呵呵,你个自恋狂。 他抬手,在手机上熟练地操作,转账。 伴随着支付成功的提示音,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付钱,而是在给一个叫“姜黎”的游戏角色,购买新的皮肤和技能。 他走出电梯,姜黎跟在他身后,保持着标准的半步距离。 第15章 她亲手做的早餐 傅司寒一夜没睡好。 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Excel表格里,每一格都是一张账单,抬头写着姜黎的名字。 他走到哪,钱就流到哪,最后他被一堆闪着金光的“888”给活埋了。 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顶层复式公寓。 傅司寒顶着一双略带红血丝的眼睛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了玄关处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它静静地待在那儿,像一个价值888.88元的,毛茸茸的嘲讽。 他以为姜黎已经走了。 毕竟昨晚的服务已经结束,账单也结清了。 然而,一阵食物的香气从开放式厨房的方向飘了过来。 那是一种复杂的、混合了黄油焦香和咖啡醇香的味道,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唤醒了沉睡的味蕾。 傅司寒脚步一顿,循着香味走过去。 姜黎果然在。 她依然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裙,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纯黑色的围裙,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发髻。 这个女子站在中台前,动作像个精密的仪器。 左手边的平底锅里,一片吐司正被煎至完美的金黄色;右手边的虹吸壶里,咖啡正咕嘟咕嘟地向上攀升。 整个画面,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商业广告般的精致烟火气。 “你……” 傅司寒刚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问她为什么在这? 她一定会回答: “根据协议,我的工作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现在是九点零五分,我已在岗”。 他换了个问法:“你在做什么?” 姜黎将煎好的吐司放到一个白瓷盘里,用镊子夹起两片薄如蝉翼的西班牙火腿,精准地覆盖在上面,然后才抬头看他。 “傅总,早上好。我在准备我的早餐。” 她的语气和在会议室里做报告时没什么两样, “根据服务协议附则3.1.4条,在甲方未提供工作餐的情况下,乙方有权在服务地点自行解决餐饮问题,所用时间计入工作时长。” 傅司寒看着那份摆盘堪比米其林餐厅的早餐,有吐司,有火腿,还有一个边缘蛋白凝固、蛋黄仍在流淌的完美水波蛋,旁边配着几颗色泽鲜亮的浆果。 他沉默了两秒,指了指那份早餐: “只有一份?你不吃?” “是的,只有一份,是我的。” 姜黎下巴微微抬起,回答得理所当然。 恰好此时,傅司寒的胃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其实他习惯了不吃早餐,可今天,这股霸道的香味,和眼前这份艺术品般的食物,让他产生了二十多年来最猛烈的饥饿感。 “那我也要一份。” 他带着一种命令的惯性。 姜黎停下手里的动作,擦了擦手,然后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了她的平板电脑。 傅司寒眼皮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 “傅总,在提供服务前,我需要向您说明。” 姜黎划开屏幕,调出一个界面, “昨晚我对您府上的厨房及冰箱进行了初步的资产及风险评估。 结果显示,冰箱内有效食材储备为零,这属于‘甲方生活保障体系的重大疏漏’,极易导致您因营养摄入不足而出现决策失误,从而对我的核心服务目标—— 您的事业,构成潜在威胁。” 她顿了顿,将平板转向他。 “因此,我已启动《临时家庭内务及营养支持应急预案》。 这里是今日早餐的付费菜单,请您过目。” 傅司寒低头看去。 屏幕上是一个制作精美的菜单。 【大厨姜黎·限定早餐赏味】 1. 极简主义者燃料套餐(黑咖啡+白吐司)…………………………¥288.00 2. 健康轻盈之选(手冲瑰夏咖啡+牛油果水波蛋全麦三明治)………¥888.00 3. CEO能量激活套餐(虹吸蓝山咖啡+伊比利亚火腿配5A雪花牛柳班尼迪克蛋+鲜榨橙汁)…¥1888.00 (注:以上价格包含食材损耗、厨具使用折旧、烹饪技术服务、营养搭配知识产权及一小时内的专属备餐服务。点餐即视为同意本条款。) 大厨...姜黎? 这个女人的脸皮还真厚...... 傅司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点餐,而是在签署一份军火协议。 他死死地盯着菜单,再看看姜黎那张写着“专业”二字的脸。 饥饿感和荒谬感在他胸中激烈交战,最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CEO能量激活套餐。” 可恶,好羞耻的名字。 说出这些字的时候,傅司寒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倒要看看,一千八百八的早餐,是不是金子做的。 “好的,请稍等。” 姜黎收回平板,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只是一笔寻常的交易。 十五分钟后,一份和他刚才看到的那份一模一样、但食材明显更奢华的早餐,被端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 傅司寒拿起刀叉。 牛肉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油脂香气;班尼迪克蛋被切开,橙黄色的蛋液如熔岩般缓缓流出,浸润着下方的英式麦芬;荷兰酱酸度适中,完美地中和了所有食材的油腻感。 他吃过无数家顶级餐厅,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吃过的,体验感最棒的一次早餐。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没有一点讨好的谄媚。 只有食物本身的味道,和一种纯粹的、明码标价的……服务。 他吃得很快,风卷残云。 当最后一口橙汁下肚,整个人都仿佛被这顿昂贵的能量激活了,连日来的烦躁都消散不少。 叮。 手机屏幕亮起。 【临时家庭内务及营养支持应急预案服务账单】 【服务内容】:CEO能量激活套餐 - 牙买加蓝山一号咖啡豆(18g)及虹吸壶萃取服务: 300元 - 日本A5级雪花牛柳(50g)低温慢煎服务: 650元 - 伊比利亚5J级火腿(2片)手工切片服务: 200元 - 无菌可生食鸡蛋(2枚)及水波蛋精准温控烹饪服务: 150元 - 荷兰酱现场乳化调制服务: 188元 - 厨房清洁及厨具复原服务: 400元 【应付总额】:1,888.00元 (附言:长期订购可享九八折优惠,并附赠每周健康报告。如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您的私人危机顾问。) 傅司寒看着账单,那股刚刚升起的满足感瞬间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取代。 他现在甚至开始佩服姜黎,能把每一分钱都算得如此清晰,如此……理直气壮。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像前几次那样转账。 这时,身上的另一部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傅司寒的动作,彻底僵住。 ...... 第16章 来,来财 来电显示上跳动的,是“父亲”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开关,瞬间切断了傅司寒周身所有散漫的、被美食安抚的气场。 他脊背下意识地绷直,那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喙的总裁气场,在一个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儿子的,带着戒备和紧绷的姿态。 姜黎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 她没有作声,只是将用过的餐盘和厨具分类,放入洗碗机,动作安静而高效,像个不存在的幽灵。 傅司寒划开接听,声音沉稳,却比平时低了半分: “爸。”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声音不大,但傅司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眉心紧紧蹙起,形成一个冷硬的“川”字。 他从头到尾只说了几个字: “嗯。” “知道了。” “我马上处理。” 挂断电话后,整个餐厅陷入一种凝滞的沉默。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但温暖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 傅司寒站在原地,捏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抬眼看向姜黎,语气生硬地发号施令: “你今天的工作暂停,晚点周岩会把今天的薪资结给你。” 这是逐客令。 也是他习惯性的处理方式——将属于自己麻烦事与外人隔离开。 姜黎刚刚设定好洗碗机的程序,闻言直起身,擦了擦手,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职业化微笑。 “傅总,恐怕不行。” 傅司寒的眉毛拧得更紧: “你什么意思?” “根据《私人危机公关顾问服务协议》总则第1.2条,” 姜黎不紧不慢地调出平板上的条款,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协议规定,我的核心职责是‘识别、评估并规避一切可能对甲方(即您)的商业价值、公众形象及核心事业造成负面影响的潜在及显在风险’。” 她将平板转向傅司寒,指着一行加粗的字体,轻声念道: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由甲方的‘家庭关系、私人纠纷及相关社会网络’所引发的系列风险。”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巧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傅司寒试图建立的壁垒。 “从您接电话时的生理反应——心率预估上升15%,皮质醇水平急剧增高——到您此刻试图独立处理问题的决策模式,都表明您正面临一个高强度的压力事件。” 姜黎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平静地分析着他, “这种状态下的决策,极易出现偏差,从而直接对我方的服务目标,即您的事业稳定性,构成A级(重大)威胁。 因此,我不能离岗。” 傅司寒被她这一套数据分析堵得哑口无言。 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贴满了传感器的精密仪器,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和评估之下。 憋了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这是我的家事。” “在它影响到傅氏集团总裁之前,算是家事。” 姜黎毫不退让, “但当它能让您情绪失控,并可能需要您动用社会资源去解决时,它就升级为我的管理项目了。” “……” 傅司寒彻底没话说了。 他有一种被高级碰瓷的荒谬感,偏偏对方有理有据,合同条款白纸黑字,让他无法反驳。 他颓然地坐到沙发上,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我弟弟,傅亭远,在A大跟人打架,把一个教授的儿子给打进了医院。 现在人被扣在学校保卫处,老爷子让我去处理干净。”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情况,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耐。 傅亭远,他那个同父异母、一直在外面养着的弟弟。 一个不该存在,却又时时刻刻提醒着傅家那段不光彩历史的麻烦。 姜黎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是八卦的亮,而是猎头发现顶级项目时那种专业的、闪着金钱光芒的亮。 家族丑闻、校园暴力、名人后代、潜在的舆论危机…… 这简直是危机公关的“豪华套餐”,业务难度和收费标准都能直接拉到最高级别。 来,来财......咳咳...严肃!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敲击着,大脑中的“商业洞察”技能和法律知识库高速运转。 “傅总,现在是上午九点十五分。A大位于邻市,驱车需要一个半小时。 考虑到事件的突发性和校方的介入,我们必须在舆论发酵前抵达并控制住局面。” 她站起身,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初步行动方案如下: 第一,立刻联系A大校方高层,表明身份,预约会面,尽量将事件转为私下处理,避免警方过早介入。 第二,联系被打者家属,了解诉求,准备谈判预案。 第三,调取事发地监控,寻找独立证人,进行事实还原,为后续法律程序或和解谈判准备证据。” 她每说一条,傅司寒的脸色就缓和一分。 他原本只想着过去用钱和权势压下来,却没想过其中有这么多门道。 “这些,都需要我在场。” 姜黎做了总结陈词。 傅司寒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觉得,如果没有姜黎,自己冒然冲过去,很可能把事情搞得很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 “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好的,傅总。” 姜黎点点头,随即,她将平板翻转过来,上面已经生成了一份新的服务订单。 【跨城校园紧急公共关系及家族纠纷调解服务预案】 【服务内容】: 1. 跨区域紧急响应服务(1小时内启动)……………¥80,000.00 2. 危机等级评估及初步策略制定…………………¥120,000.00 3. 现场法律支持与谈判代理(按4小时预估)………¥150,000.00 4. 信息渠道管制及舆情风险对冲预案………………¥100,000.00 5. 交通及时间成本补偿…………………………………¥20,000.00 【首期预付款合计】:470,000.00元 (附言:本费用不包含可能产生的和解金、赔偿金及媒体公关费用。最终费用将根据实际情况进行结算。) 傅司寒看着那串数字,连讨价还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麻木地拿出手机,履行“先付款后消费”的原则。 他感觉自己养的不是什么替身,而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叮! 姜黎的手机传来到账提示音。 她收起平板,脸上的笑容professional得恰到好处: “傅总,款项已收到。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是让您的司机在楼下等候?还是由我来驾驶,以确保途中可以进行高效的线上会议和方案推演?” “你开。” 傅司寒吐出两个字。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死了。 半小时后。 黑色的宾利在高速公路上平稳飞驰。 车内,傅司寒闭目养神,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而驾驶座上的姜黎,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是的,李院长,我是傅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姜黎。” “……我理解学校的立场,但仓促下结论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提议上午十一点私下会面,商讨一个既尊重学校规定、又维护学生权益的解决方案……太好了!” “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她又拨出另一个号码。 “周特助,帮我查一下A大物理系教授孙培文的所有公开资料,包括他的家庭成员、社会关系、近期有无经济困难。 另外,准备五十万现金,随时待命。 对,所有资料,十五分钟内发到我邮箱。” 指令一条条发出,清晰,果断,不带一丝情绪。 傅司寒睁开眼,侧头看着这个女人。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套裙,却在驾驶着顶级豪车,处理着最棘手的家族烂摊子,一切都显得那么游刃有余。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竟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 他忽然意识到,从签下那份协议开始,他的人生好像就被强行拖入了一个新的轨道。 在这个轨道上,所有的愤怒、麻烦、危机,最终都会被转化成一张张清晰的账单。 虽然昂贵,但是非常的有效。 一个半小时后,车辆平稳地驶入A大校园。 葱郁的梧桐树,充满青春气息的教学楼,骑着单车呼啸而过的学生,一切都与他们刚离开的那个冰冷的商业世界格格不入。 根据周岩发来的信息,他们很快找到了保卫处所在的行政楼。 刚下车,就看到楼门口围着几个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头发凌乱的年轻男孩正被两名保安看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却桀骜不驯,充满了不服和戾气。 他看见傅司寒,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摆出一副顽抗到底的姿态。 那无疑就是傅亭远。 而在他对面,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傅亭远骂道: “你不仅打人,还毫无悔意!你这种学生,我们A大要不起!” 伤员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这位应该就是那位被伤者的父亲,孙教授。 场面一触即发,充满了火药味。 傅司寒脸色一沉,正要迈步上前。 姜黎却先他一步,伸手轻轻拦在了他身前。 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迎着孙教授愤怒的目光,微微欠身,声音柔和而专业。 “孙教授,您好,我是傅亭远同学的委托律师,姜黎。 关于两位同学之间的‘意外摩擦’,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 第17章 真得狠狠整治你了 姜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楔子,瞬间楔入了剑拔弩张的氛围里。 “律师?” 孙教授审视地看着她,眼中的怒火并未消退,只是多了一丝警惕, “呵,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一贯做派吗?拿法律文书来施压?!” 傅亭远也一脸不屑地瞥向姜黎,他最烦的就是他哥身边这些装模作样、拿腔拿调的精英。 他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开口: “我哥给你多少钱啊,这么卖力?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你算老几?” 傅司寒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他已经预感到,这个弟弟会把事情搅得更黄。 然而,姜黎像是没听见傅亭远的挑衅。 她甚至没有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依旧专注地看着孙教授,语气诚恳。 “孙教授,我理解您的愤怒。 任何一位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都会有您现在的情绪。 我作为律师到场,不是为了恐吓或推卸责任,恰恰相反,是为了确保这件事能得到一个最公正、最有效、也最能抚平伤害的解决。” 她微微侧身,目光终于落在了傅亭远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情绪,没有温度,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至于你。” 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力, “傅亭远先生,在你质疑我的身份之前,不如先弄清楚你自己的处境。” 她没有拿平板,但那些法条就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信手拈来。 “根据法律法规,殴打他人,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傅亭远梗着脖子,一脸无所谓: “切,你吓唬谁呢?” “我不是吓唬你。” 姜黎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根据周特助传来的医院初步诊断,孙淼同学,鼻梁骨骨折,伴有轻微脑震荡。 这样的伤情,大概率会被鉴定为轻伤二级。” 她顿了顿,看着傅亭远脸上那点满不在乎的表情开始龟裂。 “一旦构成二级轻伤,案件性质就完全变了。 你将面临的,是故意伤害判决。即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三年?” 傅亭远的声音第一次变了调,那点少年人的虚张声势,在冰冷的法律条文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傅司寒站在一旁,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他骂过傅亭远无数次,用尽了各种威胁,却从未像姜黎这样,用几句平静的话,就精准地击溃了他所有的防御。 “这还不是最坏的。” 姜黎的补刀冷静而致命, “你是傅司寒先生的弟弟,但这个身份不是你的保护伞,而是悬在你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此事诉诸法律,媒体会如何报道? 傅氏子弟涉嫌校园暴力,仗势欺人?你猜,这样一条新闻,会让傅氏的股价跌几个点?一个点,就是数以亿计的蒸发。 你觉得,你闯的这个祸,和你从你哥那里拿到的零花钱,哪个价值更高?”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插进傅亭远的心窝。 姜黎:这破小孩,当初看书的时候就看你不爽,今天逮到这个机会,真得狠狠地整治你了。 傅亭远下意识地看向傅司寒,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慌乱和恐惧。 姜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道: “你用你哥哥辛苦维系的企业声誉,为你个人的愚蠢和暴力买单。 你伤害的不只是一个同学,更是你哥、是傅氏成千上万员工的饭碗! 现在,你还觉得你很威风吗?” 傅亭远彻底蔫了。 他低着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可怕。 孙教授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了复杂和深思。 他没想到,对方请来的律师,第一件事不是袒护,而是把自家人训了个狗血淋头。 这番“内部清理”堪称手起刀落,不仅打傻了傅亭远,也让傅司寒看得叹为观止。 他一直头疼的家族烂摊子,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在姜黎面前,就像一个被精准计算后拆解的精密零件,所有弱点和命门都被暴露无遗。 教训完傅亭远,姜黎这才重新转向孙教授,态度恢复了之前的谦和与尊重。 “孙教授,非常抱歉,让您见笑了,我们对傅亭远同学的管教确实存在严重失职。 现在,我想跟您谈谈解决方案。” 她提出了一个三步走的方案。 “第一,关于孙淼同学的伤情。我们将无条件承担所有的医疗费、后续的康复费、营养费,以及一笔足以表示我们歉意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具体数额,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保证会让您和家人满意。” “第二,关于傅亭远同学的道歉,他会立刻跟我们去医院,当面向孙淼同学进行最诚恳的道歉。 并且,他会亲笔书写一份不少于三千字的深刻检讨,在我们和校方共同监督下,在A大校内公告栏公示一周,接受全校师生的监督。” “第三,关于校方的处分,我们完全尊重,并无条件接受A大校规对傅亭远同学的一切处罚决定。 无论是记大过还是留校察看,我们都认为这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我们希望他能真正吸取教训,而不是凭借家世背景逃避责任。” 这套组合拳下来,孙教授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戾气。 他是一个知识分子,讲道理,要的是一个态度和公道。 对方没有用钱来羞辱他,没有用权势来压迫他,反而把姿态放得比他预想的还要低,处理方式甚至比他自己要求的还要严厉。 当众检讨,尊重学校处分,这已经不是息事宁人,而是真正的刮骨疗毒了。 他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你们真能做到这样,我可以代表我的儿子,接受和解。” 事情,就这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效率,走向了解决。 傅司寒全程像个局外人。 他只需要点头,然后看着姜黎条理清晰地与孙教授沟通细节,安排傅亭远去医院道歉,再与接到通知赶来的校方领导进行交接。 那个桀骜不驯的弟弟,此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着头跟在姜黎身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连一个反驳的字眼都不敢有。 事件解决,两人重新坐上车时,傅司寒看着窗外倒退的校园景色,还有些恍惚。 这就……解决了? 困扰了他和他父亲多年,像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傅亭远,就被姜黎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几段话,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侧过头,看着正在用手机回复邮件的姜黎。 她神情专注,仿佛刚才解决的不是一场一触即发的家族危机,而只是完成了一份普通的报表。 “你是怎么做到的?” 傅司寒忍不住问。 姜黎从邮件中抬起头,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化微笑: “傅总,这属于我的核心业务范畴。 通过精准分析冲突各方的核心诉求与心理弱点,运用法律知识、谈判技巧和危机公关策略,达成对甲方最有利的结果。” 傅司寒无语。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官方解释。 他想问,为什么他花了那么多年都搞不定的弟弟,她一出手就解决了? 但他问不出口,那显得他很无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姜黎。 傅司寒眼皮一跳,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点开邮件,一份新鲜出炉的账单赫然在目。 傅司寒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条“思想训诫服务”上。 后面的“按次收费,效果持久”八个字,仿佛带着嘲讽的电火花,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八十五万!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处理家事,而是在看一场由他独家赞助,史上最昂贵的行为艺术。 他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看到姜黎正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眼神无辜又专业,仿佛在说: “傅总,这个价格,买您弟弟未来十年的安分,是不是很划算?” 傅司寒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划算? 好吧,这个女人又一次成功地说服我了。 他认命地拿起手机,麻木地操作着转账。 随着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彻底瘫倒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姜黎的手机也适时地发出了到账提示音。 她收起手机,心情愉悦地发动了汽车,宾利平稳地汇入车流。 “傅总,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现在是返回公司,还是去医院探望一下孙淼同学,以示您作为兄长的关怀?” 傅司寒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回公司。” 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算一算,自从认识姜黎之后,他到底花了多少冤枉钱……不,也不算冤枉。 车内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傅司寒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那个……思想训诫,真的能持久?” 姜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容自信而迷人。 “傅总请放心,我提供售后服务。如果一年内出现不稳定,可以返厂免费重训一次。” ...... 第18章 姜黎是俄罗斯套娃? 宾利平稳地汇入城市晚高峰的车流,车厢内静得只剩下空调系统微不可闻的运作声。 傅司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姜黎那份八十五万的账单,尤其是“思想训诫服务”那一行,像霓虹灯一样闪烁,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 他花了八十五万,给自己那个混账弟弟做了一场“思想手术”。 荒唐。 可笑。 但……他不得不承认,当看到傅亭远像个被拔了刺的刺猬,老老实实跟在姜黎身后去道歉时,他确实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多年来,傅亭远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是他和父亲心头的一根刺,耗费了无数精力,却收效甚微。 而姜黎,只用了半天。 这八十五万,买断了未来可能的无数麻烦,多么具有性价比的买卖啊。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憋闷了。 傅司寒睁开眼,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女人。 姜黎已经摘了蓝牙耳机,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神情平静。 仿佛刚刚处理的不是一场可能引爆傅氏集团舆论的危机,而仅仅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瓶水。 “返厂重训……” 傅司寒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 “……需要额外收费吗?” 姜黎目不斜视,语气平稳地像在播报新闻: “傅总,思想训诫服务属于精神建设领域的高精尖项目,质保期为一年。 一年内,首次非人为因素导致的认知偏差返修,是免费的。 但如果是因为外界持续性的负面干预,或使用者自身意志的强烈对抗导致的效果衰减,二次加固则需评估后,按项目原价的百分之五十收费。” “……” 傅司寒彻底没话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也需要返厂加固一下,否则迟早要被姜黎这套密不透风的商业逻辑给说宕机。 车子驶入傅氏集团的地下车库,特助周岩早已等候在电梯口。 周岩是跟了傅司寒多年的心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他知道傅总今天去处理小傅公子的烂摊子,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怒火中烧、气压低沉到能冻死人的老板。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看不懂。 傅总的脸色……怎么说呢,很复杂。 像是一种被掏空了的疲惫,混杂着一丝认命般的麻木,甚至还有点……微妙的平静? 而他身边的姜黎,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职业精英模样,步履从容,气场沉稳。 “傅总。” 周岩迎上去,恭敬地汇报, “下午与北美思科的视频会议,定在四点半。相关的演示文稿已经准备好,在您的电脑桌面。” 傅司寒点了下头,大步流星地走向专属电梯。 总裁办公室里,傅司寒坐进皮椅,揉了揉眉心,正想让周岩泡杯咖啡。 周岩却面露难色,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傅总,出问题了。演示文稿的核心文件……损坏了,打不开。” 傅司寒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是他筹备了近半年的一个重要收购案,下午的会议至关重要,现在告诉他文件坏了? “技术部呢?让他们马上解决!” 他声调陡然拔高,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技术部正在尝试修复,但……他们说文件结构损毁严重,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不能保证百分百恢复。” 周岩的额头已经见了汗。 傅司寒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失控的感觉,所有的计划都被一个愚蠢的意外打乱。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一道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傅总,或许我可以试试。” 傅司寒和周岩同时望过去。 姜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办公桌旁,目光正落在傅司寒的电脑屏幕上,那里显示着一个文件已损坏的错误代码。 周岩愣住了: “姜顾问,您……还懂数据修复?” 傅司寒也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大学时辅修过计算机科学与技术,拿过几个国际级的证书。” 姜黎的解释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是真的。 她看向傅司寒, “根据《私人危机公关顾问服务协议》补充条款3.1.4,在甲方遭遇由技术故障引发的、可能造成重大商业损失的突发状况时,我有义务提供能力范围内的技术支持,以规避风险。 当然,这属于增值业务。” 傅司寒已经懒得去思考她的协议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这种“补充条款”了,他现在只想解决问题。 “给你十分钟。”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的。” 姜黎走到电脑前,周岩识趣地让开位置。 只见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各种复杂的代码和命令行窗口在屏幕上不断弹出、滚动,看得一旁的周岩眼花缭乱,仿佛在看一部好莱坞黑客电影。 她甚至都没用鼠标,全程键盘操作,神情专注而自信。 办公室里只剩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傅司寒盯着她的侧脸,那份从容不迫,与技术部同事满头大汗的焦灼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认知,可能还停留在第一层。 她简直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俄罗斯套娃,你以为打开了一层,里面却还有一个更让你意外的。 更令人细思鼻孔的是,她似乎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不到八分钟,键盘声骤停。 “好了。 PPT正常不应该会损毁,所以我重点排查了木马病毒,果然发现了受到攻击的情况,不排除是商业竞争对手所为的可能。” 姜黎站起身,退到一旁。 周岩连忙上前查看,他试着点开那个原本无法打开的演示文稿,熟悉的PPT界面瞬间弹出,内容完整,毫发无损。 “恢复了!真的完全恢复了!” 周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傅司寒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看向姜黎,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叮”地一声,又是一封来自姜黎的新邮件。 他已经有了肌肉记忆,点开。 傅司寒盯着那三十五万的数字,再看看邮件末尾那句贴心的“附言”,竟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今天一天,在这个女人身上,花掉了一百二十万。 他抬起头,对上姜黎那双清澈又专业的眼睛,对方仿佛在用眼神说: “傅总,三十五万,拯救您价值数十亿的收购案,是不是物超所值?” 傅司寒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转账吧。 他输密码输的好累,甚至开始想,能不能专门为姜黎弄一个大额免密支付? 一下午的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 傍晚,华灯初上,傅司寒一个人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 他没有开灯,只是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陷入了沉思。 认识姜黎之后,他的生活好像被安装了一个最高效的杀毒软件。 所有的麻烦、危机、bug,都会被迅速识别、隔离,然后……明码标价地清除。 过程很昂贵,结果很清净。 他的人生,正以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式,变得井井有条。 另一边,姜黎回到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踢掉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将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副坚不可摧的职业精英面具,在这一刻瞬间融化。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银行app,看着今天入账的那几笔款项,和那个飞速增长的账户余额,眼睛笑得眯成了一弯月牙。 她抱着一个抱枕在沙发上滚了一圈,嘴角是压不住的得意和喜悦。 “傅司寒这个散财童子,真不错啊!照这样下去,待我解约之日,就是女王登基之时哈哈哈哈——” 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光着脚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快乐水,“啵”的一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带着气泡的甜意滑过喉咙,她舒服地眯起了眼,脸上露出了一个与白日里那个冷静理性的姜顾问截然不同的、狡黠又满足的笑容。 ...... 第19章 她是星光本身 傅司寒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直到落地窗外的城市彻底被霓虹点亮,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按下了内线电话。 “周岩,进来一下。” 周岩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的老板,傅氏集团的掌舵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般融入在总裁办公室的巨大阴影里。 周身,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气息。 不是愤怒,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近乎于哲学思考的深沉。 “傅总。” “关于姜黎,” 傅司寒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之前的人事背调,是不是只查了她的学历和基本社会关系?” 周岩一愣,点头称是: “是的,履历很干净,A大优秀毕业生,法学、计算机双学位,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不够。” 傅司寒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我要最详尽的,动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资源。” “从她出生到现在,所有的社会轨迹,人际交往,兴趣爱好,消费习惯……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我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记住,最高保密级别,不要让她察觉到任何异常。” 周岩心中巨震。 这种级别的背景调查,通常只用于大型并购案中,对核心创始人的评估。 傅总这是…把姜顾问当成一个战略级的项目,来研究了? 他不敢多问,只恭敬地应下: “明白。” 当傅司寒,还在试图拆解“姜黎”这个复杂的俄罗斯套娃时。 套娃本人,正以最惬意的方式,享受着资本原始积累,带来的快乐。 回到公寓的姜黎,在沙发上打了好几个滚。 她充分吸收了银行余额暴涨带来的多巴胺后,赤着脚走进了衣帽间。 这里,与其说是衣帽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品牌展厅。 一侧挂着她为了扮演好“顾问”,而准备的各式高定职业西装、衬衫,色调,以黑白灰为主: 专业、禁欲,是傅司寒最熟悉的风格。 而另一侧,则是完全不同的天地: 热烈明艳的红色吊带裙、缀着亮片的短款上衣、剪裁大胆的牛仔裤...... 各式各样充满设计感和生命力的衣服,像一片绚烂的花园。 这才是她。 姜黎随手取下一件丝质的酒红色睡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一天的疲惫,也洗掉了那身名为“专业”的铠甲。 半小时后。 姜黎敷着面膜,端着一杯红酒,慵懒地靠在阳台的躺椅上。 晚风轻拂,吹起她微湿的发梢。 她打开平板,屏幕上显示的却不是什么法律条文或商业案例; 而是一份份,关于艺术品拍卖和初创科技公司的,投资分析报告。 姜黎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给傅司寒打一辈子工。 这个所谓的“霸总”,只不过是她通往资本自由之路上,最重要、也最慷慨的,一块跳板。 看着账户里那串,足够在市中心买下一套大平层的数字,姜黎满足地抿了一口红酒。 眼底,闪烁着比夜景更璀璨的光。 ...... 第二天。 姜黎准时出现在傅司寒的办公室。 依旧是那身无可挑剔的黑色西装,神情冷静,仿佛昨晚那个在沙发上打滚傻笑的人,根本不是她。 “傅总,早。” 傅司寒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他抬头看着姜黎,神色如常地,将一份烫金请柬推了过去。 “周五晚上,城中商会的慈善晚宴,你陪我出席。”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下达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工作指令。 经过昨天那一百二十万的洗礼,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与姜黎的频道对齐—— 公事公办,别谈感情。 姜黎拿起请柬看了一眼,纤长的手指划过上面精致的纹路。 然后,她放下请柬,拿起了自己的平板。 “好的,傅总。” “关于高端商务社交场合陪同服务,我的服务章程里,有明确的SOP(标准作业程序)。” “请您,先确认一下服务套餐。” 平板屏幕转向傅司寒,上面,赫然出现一个制作精美的PPT页面: 【金牌伴侣:高端商务社交场合陪同服务方案】 - 基础套餐(15万):包含基础的形象顾问、社交礼仪指导、以及作为伴侣出席活动的全程陪同。 - 升级套餐(35万):在基础套餐之上,增加“危机预警与处理”服务,包括识别潜在商业对手、规避媒体陷阱、以及应对突发社交窘境。 - 豪华定制套餐(60万起):包含以上所有服务,并额外提供“商业价值赋能”服务,即,主动为您筛选并建立三位以上的高价值人脉链接,并提供后续的初步跟进方案。 傅司寒:“……” 他看着那份,比他公司任何项目方案都更详尽的《陪同服务方案》,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有什么区别?” 他耐着性子问。 “区别在于——” 姜黎的语气,像最优秀的销售顾问, “您是想,让我当一个漂亮的花瓶呢?” “还是一个,能为您挡子弹、甚至能帮您抢碉堡的,靠谱战友呢?” “不同的服务,对应不同的价格。” 傅司寒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 “豪华定制。” 留着钱做什么? 我堂堂傅氏集团继承人,钱多得这辈子都花不完,要用,就用最好的! 他有一种预感: 这种场合,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绝对会非常棘手。 与其那时候再手忙脚乱地,被姜黎加收“突发事件处理费”,不如一开始就买个顶配,图个清净。 “好的,傅总。豪华定制套餐,起步价六十万。” “请柬显示,本次晚宴的主题是‘星光璀璨’。这意味着,媒体曝光度会很高,我方承担的形象风险与公关压力,也相应增大,价格,需要上浮百分之二十。” “另外,考虑到您过往吸引麻烦的体质,我建议您,额外选购一份‘前任/白月光/潜在情敌突发遭遇应急预案’,售价八万八。” “预案一经触发,效果童叟无欺。” 傅司寒盯着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最终,也无话可说: 最贵的套餐都买了,也不差这点儿零头了。 “……加。” “合作愉快。” 姜黎的脸上,立刻露出标准的职业化微笑, “总计888,888。” “账单已发送至您的邮箱,请在活动开始前支付。” “现在,可以开始第一步了——形象塑造。请您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们需要去挑选战袍。” 傅司寒疲惫地挥了挥手。 他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女伴,而是在为一场战役,采购军火。 ...... 周五傍晚,傅家别墅。 傅司寒穿着一身熨帖的Tom Ford高定西装,站在玄关处,手腕上,百达翡丽的星空表盘折射出冷光。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现在离约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三分钟。 而姜黎,还没有下来。 他心里非但没有不耐,反而升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傅司寒很好奇,这个收了他八十多万出场费的女人,到底会给他一个怎样一个【豪华定制版】的亮相。 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 傅司寒下意识抬头望去。 那一瞬间,他呼吸一滞。 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那个用黑白灰,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顾问—— 姜黎身着一袭星空蓝的露肩长裙,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她仿佛将整条银河,穿在了身上。 恰到好处的剪裁,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宛如一只,骄傲的天鹅。 她似乎还化了一些淡妆,比平日里的简单勾勒,更添几分明艳。 乌黑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看似随意、却处处透着精致的低髻,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那双总是清冷理性的眼眸,此刻,在眼尾一抹微光的点缀下,竟流转着摄人心魄的波光。 此刻的她,不是什么顾问。 她是星光本身。 傅司寒惊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在这一刻好像有些不够用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姜黎走到他面前,提起裙摆,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与平日全然不同的,带着几分狡黠与魅惑的笑意: “傅总,我的出场,您还满意吗?” ...... 第20章 白月光登场 满意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傅司寒紧绷的神经。 他喉结微动,目光从姜黎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滑到她精致的锁骨,再到那片仿佛承载了整片星河的裙摆。 最后,视线重新定格在她脸上。 那张脸,明明五官未变,却因着妆容与神情的细微调整,褪去了所有属于“姜顾问”的冷静与锋利,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惊的美。 傅司寒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漏掉的那一拍,在寂静的玄关里,回音震耳。 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声音比预想中要沙哑几分: “物超所值。” 这大概是他此生给出的,最昂贵也最言不由衷的赞美。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这句最符合他们之间关系逻辑的评价。 姜黎嘴角的笑意加深,那抹狡黠愈发明显: “傅总满意就好。毕竟,客户体验是我们的第一追求。” 她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傅司寒的臂弯。 肌肤相触的瞬间,隔着几层布料,傅司寒依旧感到手臂的肌肉瞬间僵硬。 那是一种温软细腻的触感,与她平日里握手时那种公事公办的、带着距离感的力度截然不同。 “走吧,傅先生,要开战了。” 姜黎的语气轻快,带着一丝揶揄。 傅司寒:“……”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是去参加晚宴,而是去攻打某个金融高地了。 前往晚宴的劳斯莱斯车厢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傅司寒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身旁的女人。 她坐姿优雅,脊背挺直,裙摆上的碎钻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在她身边漾开一片细碎的星光。 她没有看他,而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小型平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 “在做什么?”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 “预习。” 姜黎头也不抬, “正在快速浏览今晚主要与会嘉宾的最新动态、潜在合作意向以及……私人八卦。 豪华套餐中的‘商业价值赋能’服务,要求我至少为您筛选并建立三位以上的高价值人脉链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顿了顿,将平板转向傅司寒。 屏幕上是一个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着合作、竞争、暧昧、宿怨等各种关系。 “比如这位。” 姜黎的手指点在其中一个头像上, “宏远资本的张总,看似与您没有业务交集,但他私下投资了一个艺术品基金,而您母亲下个月生日,恰好是位国画爱好者。 一份投其所好的礼物,比十次商业会谈更能拉近私人关系。” 傅司寒看着那份,比他公司任何项目方案都更详尽的社交地图,心中再次涌起那种荒谬又不得不叹服的复杂情绪。 他花了八十万,买的不是一个女伴,而是一个配备了顶级数据库和战略分析功能的人形兵器。 “你似乎……很享受这一切。” 傅司寒的语气有些探究。 姜黎终于从平板上抬起头,看向他。车内的光线很暗,她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傅总,您会因为自己擅长赚钱而感到不享受吗?” 她反问道,语气理所当然, “对我而言,将知识、技能和策略变现,是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事情之一。 尤其是,当我的甲方慷慨又守信时。”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 傅司寒竟无言以对。 他靠回椅背,闭上眼,决定在抵达战场前,给自己疲惫的神经放个假。 晚宴设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 当傅司寒携着姜黎踏上红毯时,现场的闪光灯瞬间密集了数倍。 傅司寒早已习惯成为焦点。 但今天,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半以上的镜头,毫不掩饰地对准了他身边的女伴。 窃窃私语声在空气中弥漫。 “那是谁?傅总的新女伴?以前从没见过。” “气质太绝了,你看那条裙子,像是把银河穿在了身上。” “这可不像傅总以前的风格……他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明艳挂的女人?” 傅司寒听着这些议论,心中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升起一丝奇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有荣焉。 他挺直了背脊,手臂微微用力,将身边的姜黎更带近了些。 姜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侧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完美的、专为镜头准备的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清冷,只有恰到好处的甜蜜与默契,仿佛他们是这世上最登对的爱侣。 演,她可太会了。 穿书前每次看到这种场面,姜黎总是心痒痒的,今天,可算能给她过过瘾了! 进入宴会厅,姜黎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不再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伴,而是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姜顾问”。 “左手边那位是天恒集团的李董,他女儿刚接手了新能源项目,正在寻求A轮融资。我们可以过去聊五分钟。” “别看王总,他旁边的才是关键人物,一个隐形股东,主管技术风投。他三分钟后会去露台抽雪茄,那是最好的接触时机。” “看到那个穿香槟色礼服的女士了吗?她是知名艺术评论家,也是张总的红颜知己。我们可以通过她,向张总传递您对他投资的艺术品基金感兴趣的信号。”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内容却是字字千金的商业情报。 傅司寒只需要跟着她的指引,在恰当的时机,说出恰当的话。 他发现,今晚的社交,前所未有的轻松高效。 就在他与天恒集团的李董相谈甚欢,几乎敲定了一次初步会晤意向时,一个柔弱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身后响起。 “司寒?真的是你……我回来了。” 傅司寒的身体瞬间僵住。 这个声音…… 他缓缓转身,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白色的抹胸长裙,清汤寡水的长相,楚楚可怜的眼神,正是他记忆中那个“白月光”—— 苏晚晴。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都放慢了动作。 他们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准备欣赏一出霸总与白月光破镜重圆,现任黯然离场的年度大戏。 苏晚晴无视了傅司寒身边的姜黎,眼中只有他一个人,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司寒,我找了你好久……” 傅司寒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却感到挽着他的手臂轻轻动了一下。 姜黎向前迈了半步,不偏不倚地,将自己置于他和苏晚晴之间。 这个位置极其微妙,既不显得咄咄逼人,又成功地隔断了苏晚晴那充满倾诉欲的视线。 与此同时,姜黎脑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前任/白月光/潜在情敌突发遭遇”事件,八万八千元应急预案已启动。】 来了,来活儿了。 姜黎脸上依旧挂着得体完美的微笑,望向苏晚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职业性: “这位小姐,您好。 傅总正在进行重要的商务社交,请问您有预约吗?” 一句话,将一场本该充满情感纠葛的重逢,瞬间拉回了冰冷的商业语境。 苏晚晴愣住了,她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开场白。 她看了一眼姜黎,眼中闪过一丝敌意和不屑,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傅司寒,语气哽咽: “司寒,我……我找你有私事。” “真不巧。” 姜黎的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几分, “今晚傅总的全部时间,都由我独家代理。 私人事务,建议您通过傅总的特助周岩先生进行预约。 或者……”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语气充满善意的建议: “您也可以考虑购买我们的‘私人时间竞拍’服务,今晚的行情价是每十分钟二十万起。 不过看在您是傅总故人的份上,我可以做主,给您打个八八折,友情价,十七万六千元整。 支持现金、刷卡或在线支付,您看哪种方式方便?” 全场死寂。 所有竖着耳朵准备听八卦的宾客,全都石化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私人时间……竞拍?还打折? 苏晚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胸脯剧烈起伏。 她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被人用明码标价的方式,堵住了所有深情款款的台词。 “你……你……” 她指着姜黎,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黎脸上的微笑终于淡去了一点,换上了一种专业的、略带歉意的表情: “抱歉,看来您暂时没有消费意向。 那么,请恕我们失陪了。” 说完,她挽着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傅司寒,优雅地转身,向着刚才那位艺术评论家走去,只留给苏晚晴一个缀满星光的、高傲又冷漠的背影。 走了几步,她才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傅司寒说: “应急预案执行完毕,危机解除,无额外费用产生。 客户反馈A级,无精神损失;潜在威胁清除,未造成商业负面影响。 综合评定,本次服务价值超过八万八。” “傅总,您赚了。” 傅司寒低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里闪烁着“我很专业,快夸我”的光芒。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姜黎,你真是个天才。”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夸奖,还是在咬牙切齿。 ...... 第21章 专属音乐会 回到劳斯莱斯上,那句“你真是个天才”的余音似乎还盘旋在密闭的车厢内。 傅司寒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侧头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被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 他没有再说话,姜黎也乐得清静。 她收起职业化假笑,一边轻哼着小曲儿,一边平板上敲字,将今晚的“突发事件处理”归档,并在备注里加上一行小字: 客户情绪稳定,未出现应激反应,后续无需心理疏导服务,可喜可贺。 傅司寒的余光瞥见了她平板上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女人,脑子里大概装着一部《资本论》,任何情感波动都能被她精准地换算成服务条款和金钱数额。 车在姜黎的公寓楼下停稳。 “服务结束,傅总晚安。” 姜黎收起平板,公式化地道别,开门下车,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傅司寒看着她走进楼道的背影,那条星光裙摆消失在门后,车厢里瞬间空了下来。 他靠在座椅上,第一次觉得这宽敞的空间有些过分安静了。 “叮咚。” 微信提示音响起,傅司寒缓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却只显示: 『“苏晚晴”撤回了一条消息。』 …… 第二天,城中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咖啡馆内。 林菲菲看着坐在对面,搅动着咖啡,眼圈依旧泛红的苏晚晴,语气里带着同仇敌忾的愤慨: “晚晴姐,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当众那么羞辱你! 亏你特地偷跑回来想给司寒哥一个惊喜,没想到司寒哥居然也由着她!” 苏晚晴放下咖啡勺,抬起那张清秀的脸,眼里的脆弱恰到好处: “不能怪司寒,他大概也是被那个女人蒙蔽了。 我只是没想到,我离开这几年,他身边……会是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 “切,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拜金女罢了!” 林菲菲不屑道, “司寒哥就是一时新鲜,晚晴姐,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跟司寒哥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女人?” 苏晚晴的指尖轻轻划过杯沿,目光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 “菲菲,感情不是用来比较的。 我只是……想让司寒记起我们过去的样子。”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中重新蓄满了柔情, “他工作那么累,身边需要的是能让他放松的温柔,而不是一个随时拿着账单的机器。” 林菲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晚晴姐,你有什么计划?我帮你!” 苏晚晴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干净又温暖: “我想为他单独开一场小型的钢琴演奏会,就在周五晚上。 只请他一个人。 我想弹他最喜欢听的那首《月光》。” 这一招,高级且诛心。 它绕开了姜黎最擅长的商业战场,直击傅司寒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属于少年时代的,独一无二的白月光回忆。 当周岩将这份制作精美的,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邀请函递给傅司寒时,他沉默了很久。 邀请函上,是苏晚晴娟秀的字迹,只写着“赠吾友司寒”,以及时间和地点。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充满了欲说还休的情意。 周岩在旁边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 “傅总,周五晚上姜小姐的‘金牌伴侣’套餐服务还在有效期内,所以我按照合约内容,把这个消息也同步给她了。” 傅司寒将邀请函合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她什么反应?” “她说必须要陪同您一起去,但您放心,她不会捣乱的。” ...... 几分钟前,姜黎接到通知时,正在自己的公寓里敷着面膜,研究新出的几支基金产品。 听到周岩在电话里说明情况,她只是挑了挑眉。 “收到。” 她用手指轻轻戳着自己的脸蛋,眼珠一转, “欸周特助,你说,我是否需要提前准备相关领域的知识背景?比如曲目赏析之类的?” 电话那头的周岩噎了一下,干巴巴地回答: “……应该不用,只是傅总的私人行程。” “好的,明白,我这次会很低调~” 姜黎挂了电话,扯下面膜,看着镜子里自己水光透亮的脸颊,心情不错。 白月光主动出击了? 看来主要情节没有发生太大变动。 不过,只要别舞到她面前来,别耽误她赚钱,人家郎情妾意,她不仅不干涉,还会鼓掌祝福。 毕竟,我可不是什么故意拆散别人的恶毒女配。 周五晚,傅司寒在约定地点接上姜黎。 她今天穿得十分内敛,一条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裤,搭配一件真丝白衬衫,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低髻,脸上是极淡的妆容。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精英助理。 专业、干练,但又刻意隐去了所有会夺取主人光芒的锋芒。 “很专业的打扮。” 傅司寒评价道。 “私人行程,伴侣服务自动降级为陪同服务。” 姜黎一本正经地解释, “确保不喧宾夺主,是陪同人员的基本职业素养。 当然,费用我也会在月底结算时为您做相应减免。” 傅司寒:“……” 他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多费口舌了。 演奏会的地点是一家私人艺术沙龙,布置得极为雅致。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室内只点着几盏温暖的落地灯,中央摆着一架黑色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现场,真的只有傅司寒和姜黎两位听众。 苏晚晴穿着一条素雅的白色长裙,未施粉黛,长发披肩,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百合花。 看到傅司寒进来,她站起身,脸上露出羞涩又喜悦的笑容。 她的目光只在姜黎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没有敌意,只是一种淡淡的、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体的疏离。 很好,井水不犯河水。 “司寒,你来了。”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傅司寒点了点头,神色比平日柔和了许多。 姜黎自动自发地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座位坐下,拿出手机,戴上一只无线耳机,开始处理自己的邮件。 傅司寒看了一眼她的动作,眉头微蹙,但终究没说什么,在正对钢琴的沙发上坐下。 苏晚晴的目光重新回到傅司寒身上,充满了专注与深情。 她没有再看姜黎一眼,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傅司寒。 她坐回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是德彪西的《月光》。 悠扬、静谧的旋律缓缓流淌在安静的空气中,像一层温柔的薄纱,笼罩了整个空间。 苏晚晴的钢琴水平确实很高,情感充沛,技巧娴熟。 傅司寒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琴声勾起了无数回忆。 少年时,在傅家的老宅花园里,苏晚晴就是这样为他弹琴,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那是他着手执掌傅氏集团之前,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他身上的锐利和紧绷,在这一刻,似乎被琴声温柔地抚平了。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苏晚晴停下动作,双手还放在琴键上,眼眶泛红,含情脉脉地望着傅司寒。 没有说话,但所有的情意都在那双盈盈的泪眸里。 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按理说,此刻的傅司寒应该走上前,给他的白月光一个安慰的拥抱,上演一出破镜重圆的深情戏码。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角落里传来一声清晰的、有些煞风景的手机提示音。 “叮咚。” 是姜黎的手机。 傅司寒和苏晚晴的视线同时被吸引过去。 只见姜黎摘下耳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站起身,脸上带着微微歉意的微笑。 这时,傅司寒居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窘迫和难为情。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姜黎。 这女人,居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姜黎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走到傅司寒身边,低声说道: “不好意思啊傅总,刚刚忘记开静音了,非常抱歉打扰您二位了。” 说到这里,姜黎犹豫了一会儿, “另外,陪同服务时间到晚上九点整,现在已经九点零一分了。 按照协议,超出时间将按加班计算,每小时费用是时薪的一点五倍。”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深情款款的苏晚晴,补充道: “当然,我知道您和苏小姐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要说。 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加班费我会记录在案,月底统一结算。” 说完,她对着苏晚晴,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苏小姐,您的琴弹得真好,堪比专业演奏家,这首《月光》,和您的气质绝配。” 苏晚晴:......? 姜黎完全没理会两人复杂的表情,对着傅司寒微微颔首: “那么,祝您二位,度过一个愉快的、无人打扰的夜晚。” 说完,她转身,踩着高跟鞋,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古典浪漫主义气息的沙龙。 “吱呀”的一声,门被轻轻带上。 世界,清静了。 只剩下傅司寒和苏晚晴。 傅司寒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此时脑子里回响的不是《月光》的旋律,而是姜黎那句“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他发现,姜黎不仅把空间留了出来,甚至还真诚地……祝福了他们。 不知为何,傅司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 第22章 打工皇帝的愤怒 沙龙的门被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欲说还休的旧情和悠扬的《月光》余韵。 门外,是姜黎踩着高跟鞋的,渐渐远去的清脆脚步。 苏晚晴看着傅司寒凝视着门口的背影,心底涌上一丝不甘。 她重新调整好情绪,走上前,声音柔得像羽毛: “司寒,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那位姜小姐,看起来总是很忙的样子。” 傅司寒回过神,将视线从门上收回,落在苏晚晴泛红的眼眶上。 那里面盛着他所熟悉的、需要被呵护的脆弱。 “没有。” 他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下来, “她这人只是……比较有原则。” “原则?” 苏晚晴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是啊,能留在你身边的人,一定很优秀。 我们不说她了,好不容易见面,我陪你去喝一杯吧? 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清吧,很安静。” 傅司寒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们并肩走出沙龙,夜风带着凉意。 傅司寒却觉得,那股萦绕在心头的空落感,并没有因为苏晚晴的靠近而消散分毫。 …… 另一边,姜黎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随手打开手机的记事本,飞快地记下一笔: 【十月二十六日,晚九点零一分至九点十五分,计划外加班,时长十五分钟,事由:等待客户专车。费用按1.5倍时薪计。】 搞定,又是一笔小钱钱~ 她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正准备去冲个澡,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让姜黎的心猛地一沉。 差点忘了,现在这个时间点,也该到原作书里的一个重要情节了...... 她迅速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 “黎黎啊,你爸他……他刚才突然头晕摔倒了,现在人送到医院了,医生说是急性脑梗,正在抢救……” 本以为已经对书中情节了然于胸,自恃有心理准备。 但听到电话那头声音的一瞬,姜黎心中却忽地一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不对! 我不是在书里吗?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跟妈妈这么像?! 姜黎顿时心如乱麻,立刻翻阅起手机的家庭相册—— 里面为数不多几张和家人的合照,照片上,赫然是自己现实中父母的脸! 难道是穿书的不止我一人,还有爸妈? 前一秒还被金钱和加班费填满的大脑,此刻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嗡鸣。 “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她抓起钥匙和外套,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但逻辑却依然清晰, “妈你别慌,听我说,先找到主治医生,把爸的所有病史都告诉他,特别是高血压的情况。 地址发给我,稳住,我马上就到!” 这是她穿书以来,最害怕的一次! 姜黎可以在书里的世界,让自己活得很好,因为她不仅对情节了如指掌,而且还有系统的帮助。 但如果是多人穿越,那要考虑的可就太多了。 挂了电话,姜黎冲到玄关,穿鞋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根据协议,她作为傅司寒的全职危机顾问,现在要去别的城市,明天绝对上不了班了。 而临时离岗,必须向他本人报备,否则算是违约。 她迅速拨通了傅司寒的电话,指尖冰凉。 …… 城中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顶】。 苏晚晴正优雅地为傅司寒倒上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灯下折射出迷离的光。 就在这时,傅司寒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姜黎。 这么晚了,她还有什么事? 傅司寒眉心微蹙,还是对苏晚晴微微抬手示意,随后起身,走到稍远一点的落地窗边,这才接起电话。 “傅总,很抱歉在您的私人时间打扰。” 电话里,姜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样。 虽然依旧维持着格式化的客气,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还带着一丝压抑的紧绷。 “我家中发生紧急事件,需要立刻请假两天。 根据服务协议第三章第七条,事假期间将不计薪酬。 由此可能给您工作带来的不便,我深感抱歉。后续事宜,我会让周助……”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司寒的身后突然贴上了一具柔软的身体。 苏晚晴从背后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撒娇: “司寒……你在跟谁打电话呀? 我们好不容易能单独待一会儿,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想着工作?”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听筒,传到了电话另一端的姜黎耳中。 傅司寒身体一僵,侧头看着苏晚晴,后者正仰着脸,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满是依赖和不安。 一种亏欠感油然而生。 这几年来,他亏欠她的确实太多了。 “没什么,一点工作上的小事。” 他下意识地安抚道,想也没想,就按了下锁屏键,顺手将手机揣进了西装口袋里。 他以为自己挂断了电话。 但他没有。 口袋里,通话仍在继续。 姜黎站在玄关,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被布料遮挡后略显沉闷的声音。 她听见傅司寒温声细语地安抚苏晚晴: “好了,别闹,我陪你。” 然后,是苏晚晴带着胜利意味的轻笑,和那把淬了蜜糖似的嗓音: “司寒,你对那个姜小姐,是不是太纵容了?” 苏晚晴拉着傅司寒坐回沙发上,语气里满是担忧, “我不是想说她坏话,我只是觉得……她眼里完全没有你,只有生意和钱。” “你看她刚才在音乐会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敷衍了事。 陪你听一会儿音乐,都要掐着秒表算加班费。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真心为你着想?她只是把你看成一个会行走的钱包罢了。” “我知道你工作辛苦,压力大,需要人分忧。 但你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你放松、给你温暖的港湾,而不是一个随时随地拿着账单,把所有感情都明码标价的计价机器啊。” “司寒,我真的很为你担心。 你可千万不要被这种浑身铜臭味的女人给蒙蔽了……” 后面的话,姜黎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心中对父母的极度忧虑,转化成一股强烈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麻—— 铜臭味? 把她恪守契约、尽职尽责的专业精神,污蔑成见钱眼开的拜金? 好好好,刚才还是太给她好脸色了,之前看书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苏晚晴是这么个东西? 当面对不过,就背地里蛐蛐玩这种茶言茶语是吧? 姜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最恨的,就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用绵里藏针的话术,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的白莲花。 姜黎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打开手机,买了最近时间的飞机票: 三小时后起飞。 因为了解原作,她知道现在傅司寒和苏晚晴就在云顶会所。 而这个机场,恰好也在云顶会所附近。 深吸一口气,姜黎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焦急和担忧被一片冰冷的寒霜所取代。 三个小时,足够了。 她立刻打了快车,剑指云顶会所,等待的间隙,脑海里甚至自动弹出了系统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受到严重挑衅,触发隐藏任务:手撕绿茶!】 【任务要求:当面戳穿苏晚晴的虚伪面具,捍卫名誉,让其为嘴碎行为付出代价!】 【任务奖励:十倍“精神损失赔偿金”暴击卡一张!】 很好。 姜黎看着手机界面上快速接近的出租车图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战意的弧度。 苏晚晴是吧?白月光是吧?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特么的,打工皇帝的愤怒! ...... 第23章 跪下,姐求你个事 云顶会所的旋转门无声地滑开,冷气,裹挟着昂贵的香氛扑面而来。 姜黎穿着来时匆忙套上的风衣,脚下还是白天那双细高跟。 但,她的每一步都踩得稳如磐石,仿佛是来谈一场千亿的并购案。 她甚至没问侍者,凭着对原书的记忆,径直走向了三楼最深处的VIP包厢。 『天鹅绒』包厢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苏晚晴柔弱又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 “司寒,我只是不想你被骗……” 姜黎抬手,没有敲,直接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内的场景,正如她电话里听到的那样。 苏晚晴依偎在傅司寒身侧,柔弱无骨地靠着他的手臂,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正对着他轻声细语。 而傅司寒,虽然眉头微皱,却没有推开她。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门口那张覆着寒霜的脸,苏晚晴像是受惊的兔子,瞬间红了眼眶,往傅司寒身后缩了缩。 傅司寒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姜黎?你怎么来了?” 姜黎没理会傅司寒的问题,目光越过他,精准地锁定在苏晚晴脸上。 她甚至还扯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职业化微笑。 “苏小姐,看来你的确为傅总竞拍了不少私人时间。” 她迈步走进房间,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对峙敲响战鼓,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和傅总的服务协议里可没写,允许他的私人访客随意诽谤我。” “怎么,当面说不过,就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拿出来,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两人面前。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与傅司寒的通话界面。 时长:36:13 “傅总,美人在怀,连随手挂断电话这个必备素养,都抛之脑后了吗?” 她也没放过他。 傅司寒面沉如水,将手从苏晚晴怀里抽出来。 他正要拿手机,就见姜黎手指一动。 手机发出了“嘟嘟——”的忙音。 通话中断。 姜黎留着电话,就是为了确定他俩没有挪地方,自己不会扑空。 现在这个电话没用了,再打下去,花的是自己的话费。 “我没有!” 苏晚晴见短暂的沉默出现,便立刻反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司寒,你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真心!” “真心?” 姜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苏小姐,真心多少钱一斤?能开发票吗?能算进KPI吗?” 她转向傅司寒,眼神锐利如刀: “还是说,傅总您也觉得,我应该对您这位雇主奉上她所谓的真心? 前脚,您还夸我物超所值; 后脚,就默许别人诋毁我污蔑我。 傅总,您这立场,变得比A股还快,是准备让我按分钟重新报价吗?” 这番话夹枪带棒,把傅司寒噎得脸色铁青。 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在姜黎面前一再失效。 此刻更是被当众掀了底裤,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姜黎!注意你的身份!” 他厉声喝道。 “我的身份?” 姜黎上前一步,气场全开,竟丝毫不输于盛怒中的傅司寒! “我当然清楚我的身份!我是你的危机顾问,法律顾问,金牌伴侣服务提供商! 我姜黎拿钱办事,恪尽职守,提供的每一项服务,都对得起挣的每一分钱! 倒是苏小姐你。” 她话锋一转,再次对准了那个瑟瑟发抖的白月光, “你又是什么身份?前女友?红颜知己? 还是一个只会用眼泪和撒娇当武器,在背后搬弄是非的菟丝花?” “你弹钢琴的手那么干净,怎么一开口全是茶言茶语?” 这句毫不留情的斥骂,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苏晚晴的脸上。 她彻底懵了,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掉下来,只剩下张口结舌的震惊。 “够了!” 傅司寒彻底被激怒了,他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教训过,尤其,还是在苏晚晴面前, “你给我出去!” “呵,凭什么是我出去?” 姜黎头一偏,冷笑道, “谁爱出去谁出去!” 今天,本姑娘就是要把这口恶气给出到底! “你……” 傅司寒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姜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势倔强、寸步不让的女人。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充满了火药味。 最终,还是傅司寒先败下阵来。 他不想在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中,让自己显得更狼狈。 傅司寒转头对苏晚晴说,声音生硬: “你先出去。” 苏晚晴此时如蒙大赦。 她看了眼气场冰冷的姜黎,又委屈地望了望傅司寒,这才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对峙的两个人。 “姜黎,你闹够了没有?” 傅司寒努力控制住火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以为你是谁?” “不过是我花钱雇来的替身罢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在这里撒野?” “傅总说得对。” 出乎意料的,姜黎忽然平静下来。 她身上那股汹涌怒火仿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姜黎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副绝对理性的专业面孔。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动作一丝不苟地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推了过去。 “我们是纯粹的雇佣关系。” “所以,按照流程,我来向我的雇主请假。” 傅司寒低头一看,是一份打印好的《休假申请表》。 上面已经填好了她的名字和日期,休假时长那一栏,写着“一周”。 他怒极反笑: “请假?你觉得你今晚闹成这样,我还会批你的假?” 姜黎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狡黠或专业微笑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空洞的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慌。 “我父亲,急性脑梗,正在医院抢救。我买了最早的一趟航班,飞机在两小时后起飞。”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傅司寒所有的话,所有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话堵在了喉咙里。 就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愣在原地,看着姜黎那张褪去血色,有些苍白的脸。 姜黎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将一支笔放在了申请表旁边。 “既然傅总这么不想看见我,觉得我碍眼,正好我休个假。”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也免得我这个浑身铜臭味的人,污染了您和苏小姐高雅的氛围。” “签。” 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这场面,特别像什么呢......《伪装者》看过吗? “明楼,你跪下,姐求你个事儿。” ...... 傅司寒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份申请表,又看看眼前这个女人。 前一刻还像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下一秒,就冷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种极致的反差,给他带来一种陌生的窒息感。 人命关天,傅司寒还不至于用这件事去威胁她。 另外,面前的姜黎身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从容不迫,笑意吟吟; 而是变得如同一块万年寒冰,周身萦绕着一股可怖的低气压—— 这让傅司寒产生一种直觉: 但凡他现在敢说个“不”字,下一秒,姜黎就会把他活撕了! 他拿起笔,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签名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面前的女子收回申请表,仔细地折好,放进包里。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谢傅总。” 姜黎公式化地说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随后,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等等!” 傅司寒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姜黎的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哪个医院?” 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不劳傅总费心。” 冰冷的声音落下,她再次迈开脚步,推开门,决然地走了出去。 身后追随而来的目光中,似乎蕴着一丝隐晦的关切。 但姜黎毫不理睬。 她只顾向前,任凭那目光被合上的门页,彻底隔绝。 高跟鞋清脆的声音,迅速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24章 归途 云顶会所的鎏金大门,在身后合拢。 隔绝了那个充斥着威士忌、香氛和情绪的密闭空间。 姜黎走到前台,声线平稳得,像是在核对一份合同: “麻烦帮我取一下行李,谢谢。” 前台没有丝毫怠慢,很快将刚刚寄存在这里的,一个银色行李箱推了出来。 行李,她是一直准备着的,以便随时应对出差。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目的地,是她最不愿以“紧急”二字来关联的地方。 拉着行李箱走出旋转门,夜风猛地灌入她单薄的风衣。 那股在包厢里被强行压下去的寒意,此刻从四肢百骸窜起,直冲天灵盖。 刚才那股手撕绿茶、怒怼上司的滔天怒火,像是被这冷风一吹,瞬间熄灭了。 徒留一地,冰冷的灰烬。 而灰烬之下,是足以将人吞噬的恐惧。 ...... 姜黎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机场的名字后,便将自己缩进了后座的角落。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如流光飞速倒退。 每一盏灯都像一颗被拉长的星星,却温暖不了她半分。 姜黎抱着双臂,将脸埋进膝盖。 那个在平日里坚不可摧的外壳,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寸寸碎裂。 出租车在城市的霓虹灯海里穿行,窗外的流光溢彩,像一条条被无情拉扯的抽象色带。 它们在视网膜上划过,却留不下一丝痕迹。 肾上腺素退潮后,留下的是一片空洞的恐慌。 那股恐慌,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姜黎死死地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母亲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的、语无伦次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黎黎……你爸他……突发脑梗……正在抢救……” 爸爸。 不是书里那个一笔带过的、模糊的符号。 而是她姜黎的,活生生的,会笨拙地给她发土味“早上好”表情包,在她通宵赶论文时唠叨着“注意身体”的爸爸。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们? 穿书的设定她接受了,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大型浸入式角色扮演游戏,她乐在其中,甚至游刃有余。 可现在,等于是游戏后台,突然弹窗警告: 【NPC拥有真实情感,且与玩家现实深度绑定】 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这是她的人生。 被强行嫁接到了另一条诡异的时间线上的,人生。 谁知道,故事会发展成什么样? 书里的剧情,她记得很清楚: 原主的父母身体康健,安稳退休,是原主在被虐身虐心后,唯一的避风港。 可现在自己爸爸的结局,会和原作那般,只是虚惊一场吗? 她不敢赌。 “师傅,麻烦快一点。” 姜黎的声音干涩沙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惨白,二话不说,猛踩了一脚油门。 为什么,现实会发生如此可怕的偏离? 那个【人间解气系统】,那个给了她“情绪免疫”和“演技大师”的金手指,此刻,也显得无比讽刺。 情绪免疫? 是的,它压制了她崩溃的冲动,让她能条理清晰地请假、订票、赶路。 可它压不住那份,源自,内心深处的爱与担忧。 它就像一个强效镇定剂,让你无法尖叫,无法哭嚎。 只能清醒地、一分一秒地感受着凌迟般的痛苦。 愤怒再次涌了上来,但这次的目标不是苏晚晴,而是对她自己。 姜黎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通讯录里,傅司寒的名字格外刺眼。 她刚刚才用最强硬的态度,从他那里拿到了一周的假期。 她甚至能想象到,傅司寒此刻的心情: 大概是震惊、恼怒,外加被忤逆后的强烈不爽。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前一秒还在跟他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的“供应商”,下一秒,就要奔赴一个生离死别的战场。 “浑身铜臭味……” 苏晚晴那句轻飘飘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姜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啊,铜臭味。 可如果没有这些有钱人所鄙夷的“铜臭”,她现在,拿什么去支付ICU高昂的费用? 又拿什么,去请全国最好的脑科专家,给父母最安稳的一生? 拿所谓的真心吗? 真心在这个时候,一文不值。 只有钱,那些闪着金属光泽、带着铜臭味的东西,才是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想到这里,姜黎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恐惧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消耗她本就不多的精力。 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而是父母唯一的依靠。 她必须是那个顶梁柱。 姜黎直起身,打开手机备忘录。 她开始像处理一个棘手的法律案件一样,罗列接下来的行动纲领: 1. 落地后第一时间联系母亲,确认医院地址和父亲最新情况。 2. 查询傅氏集团的关系网,那里有国内顶尖医疗资源的联系方式。 3. 调动账户所有流动资金,做好最坏的打算。 4. 法律追责—— 如果这场意外与所谓的“剧情修正”或者其他穿越者有关…… 姜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敢动她的家人,无论是谁,姜黎都会让对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逐条列出,心中的慌乱似乎被这清晰的逻辑一点点抚平。 这是她的生存方式。 在天崩地裂面前,也会迅速为自己重建秩序。 ...... 抵达机场,托运,安检,一气呵成。 坐在候机厅里,周围人声鼎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地和故事。 姜黎戴上降噪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她点开手机银行的APP,凝视着那一长串振奋人心的数字。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庆幸。 钱这个东西,是如此的可爱,如此的充满安全感。 这是她的底气,是她敢于面对一切未知的铠甲。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触发隐藏任务“守护之心”。】 【任务要求:守护至亲平安;任务奖励:???】 一连串的问号,充满了未知。 姜黎看着系统界面,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漠然。 她不需要奖励,她只要家人平安。 ...... 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中,城市在脚下变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姜黎靠在舷窗上,看着那片越来越远的灯火。 那里有她刚刚开启的事业。 但此刻,那根本不重要。 那个冷静的、专业的、永远在计算得失的姜顾问,暂时下线了。 现在,她只是一个心急如焚、赶着回家的女儿。 姜黎的脸映在冰冷的玻璃上,轮廓模糊。 终于,一滴滚烫的泪珠挣脱了【情绪免疫】的束缚。 它从眼角滑落,迅速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 第25章 撞枪口上了 飞机落地时,天刚蒙蒙亮。 姜黎没有片刻停顿。 她拖着行李箱冲出出站口,坐上出租车,直接汇入了前往市区的车流。 晨曦的微光刺破云层,却没能给这座城市染上任何温度。 ...... 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ICU)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冰冷、刺鼻,像是要把人肺里的最后一点暖气都抽干。 仅一眼,姜黎就看见了走廊尽头的母亲。 母亲的头发比印象里,又白了几分。 背脊佝偻着,整个人缩在冰冷的长椅上,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塑。 “妈。” 姜黎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 姜母猛地抬头。 看到她时,浑浊的眼眶很快泛红,积攒了一夜的恐惧和无助,在此刻决堤。 “黎黎,你回来了……” 她抓住女儿的手,那只手冰得像一块铁, “你爸他,还在里面……医生说,情况很危险……” 姜黎反手握紧母亲,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 “我回来了,妈。别怕,有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姜母颤抖的身体稍稍平复了一些。 就在这时,ICU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姜母立刻迎上去: “护士,我老伴怎么样了?” 那护士约莫三十出头,脸上带着一丝下意识的倦怠和不耐烦。 她扫了姜母一眼,又看了看旁边风尘仆仆的姜黎,语气平淡: “还在观察,等医生通知。” 说完,她转向旁边一对穿着考究、满身名牌的中年男女,脸上瞬间堆起了热络的笑: “张总,张太太,你们来了。 单间病房已经给您二位预留好了,等张老先生一脱离危险期,马上就能转过去。” 被称作张总的男人挺着啤酒肚,似乎有些不满意地皱眉: “单间?不是说最好的那个套间吗? 我爸哪怕有丁点不舒服,也必须用最好的,不差钱。” 护士连忙解释: “哎哟张总,您说的是1201那个特护套间吧? 那个……今天早上刚被一个脑梗的急救病人占了。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跟主任打过招呼了,等他那边一完事儿,立刻就给张老先生腾出来!”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姜黎母女的心里。 姜母的脸色变得铁青: “护士,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有情况就腾出来?住在那里面的是我老伴!” 那张总夫妇闻言,这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过来。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张太太更是用手帕捂了捂鼻子,嫌弃道: “什么人啊,吵吵嚷嚷的,这里是医院,懂不懂规矩?” 护士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对着姜母,刚才那副讨好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家属,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影响其他病人。” “你们!太过分了!” 姜母气得浑身发抖。 “就是过分了,怎么的吧?” 啤酒肚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不就是个病房吗?我们出双倍的钱,你们搬出去不就得了?别耽误我爸保养。”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救命!” “妈,让我来。” 姜黎在旁边憋了半天,此时再也忍不了了。 她上前一步,将母亲护在身后。 当今社会,有很多人都是窝里横: 对爱自己的人重拳出击,出门在外却唯唯诺诺。 究其原因,不过是知道,亲人能够容忍自己的恶劣,而外人绝对不会惯着你。 而姜黎正好相反。 她受了气,就绝不憋着。 什么狗屁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除了亲人,你遇到的每一个人,可能今生都不会再见第二次。 有仇不当场报,难道还要记着这段憋屈的经历,在余生细细品味?! 岂有此理! 今天,算是你俩撞本姑娘枪口上了。 她将行李箱立在一旁,手插进兜里握住录音笔,并点开录音功能,然后抬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护士的胸牌上。 “李淑芬。护士长,对吗?” 姜黎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 不知为何,现场的嘈杂忽然安静下来。 李淑芬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好。” 姜黎的视线转向那位张总, “这位先生,你刚刚提出,愿意出双倍价格,让我父亲搬出去,以换取1201特护套间的床位。 我理解得对吗?” 张总被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搞得有点懵,但还是傲慢地点了点头: “是又怎么样?给你们脸了?” “不,我只是在确认事实。” 姜黎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根据法律法规,医护人员的职责,是为所有病患提供平等的医疗救护。 其核心标准是病情的危重紧急程度,而非患者的支付能力,或社会地位。”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在护士长李淑芬的脸上。 “李淑芬护士长,你刚才亲口承诺,会优先为这位张先生的父亲腾出已被我父亲使用的1201床位。 这个‘腾’字,具体操作流程是什么? 是基于我父亲病情好转的医学判断,还是基于这位张先生的要求? 你的这番承诺,究竟是你的个人行为,还是代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官方立场?” 一连串的发问,字字清晰,逻辑缜密,像一把把小锤子,敲得李淑芬脸色发白。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姜黎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语气更加严厉: “我的父亲,姜文海,于昨日23点17分因急性大面积脑梗被送入贵院抢救。 1201特护套间,是主治医生根据其病危程度,为隔离感染、便于抢救而安排的。 现在,你和这位张先生,当着我的面,竟然公然商讨,准备剥夺我父亲接受最佳治疗的权利! 这不仅是严重的职业失德,更涉嫌构成医疗纠纷中的间接故意伤害。” “我……我没有!” 李淑芬慌了,急忙辩解。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姜黎取出录音笔,冲她晃了晃, “这里的监控,我的手机录音,以及包括张先生夫妇在内的周围所有路人,都是人证。 现在 我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立刻、马上,向我的母亲道歉。 其二,我将这份录音连同正式的律师函,一并提交给医院纪委、市卫健委,并保留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权利。 届时,我们讨论的就不仅仅是床位问题,而是你的执业资格,以及市一院的年度声誉评级了。”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李淑芬和张总夫妇的头上。 张总那张倨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发作。 可看着姜黎那双冷静到近乎残忍的眼睛,那些骂人的话就梗在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混迹商场多年,最懂审时度势,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绝对是个硬茬中的硬茬。 李淑芬的腿已经软了。 她不过是想巴结一下有钱人,没想到踢到了一块钢板。 执业资格,年度评级,任何一个词都足以断送她的职业生涯。 “对……对不起!” 李淑芬几乎是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对着姜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姨,是我说错话了,我糊涂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姜先生的病情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治疗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姜黎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她把头埋得更低,才缓缓开口: “记住你的话。 我父亲在贵院接受治疗期间,我需要他得到最专业、最公正的对待。 任何一点差池,我都会认为是你今天的承诺没有兑现。” 说完,她不再看那几人,转身扶住早已目瞪口呆的母亲,声音瞬间温柔下来: “妈,我们去那边坐,别让这些不相干的人生了气。” 那对张总夫妇,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短短三分钟内,以姜黎的全面胜利告终。 …… 一天后,千里之外的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傅司寒将一份被新来的助理泡得过浓、口感苦涩的咖啡推到一边,烦躁地拧了拧眉心。 “下午和星辉娱乐的会谈资料呢?” “在……在这里,傅总。” 小助理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个文件夹。 傅司寒翻开,只看了两页,眉头皱得更紧: “我要的是他们旗下所有艺人的商业价值评估、近期舆情风险和潜在合作切入点分析。 你给我的是什么?官方宣传稿?” “姜……姜顾问之前都是这么准备的,我以为……” “你以为?” 傅司寒的声音陡然变冷, “我付你薪水,不是让你来这里想当然的。” “滚出去,重做!” 小助理如蒙大赦,抱着文件夹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傅司寒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第26章 嘴脸 医院走廊里的对峙,以姜黎的完胜告终,但那股硝烟味却久久不散。 姜母拉着女儿坐回长椅上,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巨大的震惊和后怕中。 她看着女儿冷静地收起手机,条理清晰地安排好一切,恍惚间觉得,不过一夜,女儿像是变了个人。 “黎黎......” 姜母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刚才……妈给你丢人了。” 黎黎? 姜黎闻言,心头一动。 她记得,小说原文里母亲都是喊原主“阿黎”的,“黎黎”这个称呼,则是书外的现实世界里,妈妈会喊的小名。 是了,是了。 眼前的妈妈,不是书里的陌生人。 爸爸妈妈,都跟着我一起到了书里。 还好,还好我赶回来了。 姜黎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和眼里的惶恐,心头一酸。 她敛去所有锋芒,声音软了下来: “妈,您说什么呢?是我回来晚了,让您受委屈了。” 母女俩靠在一起,暂时寻得了一丝安宁。 “对了,” 姜母像是想起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忙说, “钱的事你别太担心。我昨天给你三叔公打了电话,他一听你爸这情况,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这次的手术费他全权负责,多退少补,让我们别再找别人借了,省得欠一堆人情。” “他还先让堂哥送了十万过来应急,真是大好人啊。” 姜黎的眉头在听到“全权负责”和“别找别人”时,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三叔公,姜家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叫姜建国。 印象里,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生意人。 逢年过节,自家拎着大包小包去拜访,他回礼永远是一盒水果,连包装盒都像是去年回收的。 这种人,会雪中送炭? 姜黎心里已经拉响了警报。 这套路,听着怎么那么像某些P2P平台爆雷前的温情宣传? 承诺全包,却只给一笔小额启动资金,同时让你放弃其他求助渠道。 等到你火烧眉毛、别无选择时,它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开出真正的条件。 这不叫雪中送炭,这叫趁火打劫。 民间俗称,吃绝户。 “妈,三叔公有说,后面的钱什么时候到吗?” 姜黎不动声色地问。 “他说资金周转需要点时间,让我别急。” 姜母说着,脸上又浮现出忧色, “可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你爸这手术,医生说越快越好,光是手术费和后续的康复治疗,就是个无底洞……” “钱的事,您不用担心。” 姜黎打断了母亲的焦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三百万,您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三……三百万?!” 姜母像被烫到一样,差点把卡扔了。 她一把抓住姜黎的手,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和恐慌, “黎黎!你跟妈说实话,你哪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 在母亲朴素的观念里,一个刚毕业的女孩,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挣到这么一笔巨款。 唯一的解释,往往都通向最坏的那个方向。 姜黎早有预料。 她哭笑不得地从平板电脑里调出一份文件,放大递到母亲面前。 “妈,您看清楚了。” 姜母凑过去,只见文件抬头写着一行加粗大字—— 《傅氏集团私人法律及危机公关顾问服务协议》。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条款,她看不太懂,但几个数字却像针一样扎进了她的眼睛。 “月度顾问费:伍拾万元整。” “紧急危机处理附加费(家族纠纷调解):叁拾万元整。” “加班费:每小时壹万元整……” 姜母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遍,上面的甲方签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傅司寒。 “这……这是真的?” “真的。每一笔收入都有转账记录和完税证明,完全合法合规。” 姜黎收起平板,把银行卡塞进母亲手里,半开玩笑地说, “您女儿现在是金牌顾问,按小时收费的,所以您别担心钱。”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姜母捧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感觉比一块金砖还重。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几个字在盘旋: 女儿出息了……好像还出息得有点过头了…… 解决了母亲的疑虑,姜黎立刻切换回了“顾问”模式。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催手术,而是直接找到了父亲的主治医师办公室,礼貌地敲了敲门。 “李主任,您好。我是患者姜文海的女儿,姜黎。” 她开门见山, “我父亲的病情,我知道很紧急。费用方面,您不用有任何顾虑。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我父亲能得到最及时、最顶尖的治疗。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请您帮忙联系国内乃至国外的顶级脑科专家进行远程会诊,产生的一切费用,我来承担。” 李主任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职业装、气场强大的年轻女孩,再看看名片上“高级法律顾问”的头衔,原本有些公式化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他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强大的经济支撑,在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最坚硬的保护伞。 在姜黎的强力推动下,医院的效率被提到了极限。 专家会诊、手术方案敲定、术前准备,一切都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姜黎的爸爸姜文海,被推出了手术室。 虽然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正式脱离了危险期。 姜母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仪器上平稳的波形,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然而,麻烦总是在你最松懈的时候,找上门来。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喧闹。 姜黎回头一看,只见三叔公姜建国和他那个嗓门尖利的妻子周芬,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哎呀,大嫂!听说大哥准备做手术?我们这紧赶慢赶,应该没错过吧?人现在什么情况?” 姜建国一脸关切,仿佛真是刚从工地上赶过来的。 他老婆周芬则提着一篮水果,眼神却在ICU的门牌和姜黎母女身上滴溜溜地转。 那目光里,算计和精明几乎不加掩饰。 姜母刚想说“手术已经完成了,很成功,多亏了黎黎”,姜建国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唉,大嫂,你不知道啊,” 他一拍大腿,满脸的为难, “为了给大哥凑钱,我把准备给工厂进原料的钱都挪出来了。 可现在……这资金链眼看就要断了,不是三叔我不帮忙,实在是……太难了啊!” 周芬立刻接上话茬,阴阳怪气地说: “就是啊,大嫂,我们家建国为了大哥的事,愁得一晚上没睡。 我们也是好心,但亲兄弟明算账嘛,之前说好的,是借钱,这利息……” 她顿了顿,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你看,虽然之前谈好了利息,但我们现在也困难,都是担着风险的,还是坐下来商量商量,再调高一点儿吧? 不然我们这后面的钱,可真拿不出来了。” 图穷匕见。 呵,这俩王八犊子还以为,姜文海到现在都没做手术呢。 姜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再迟钝,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来送钱的,这是来逼债,还要坐地起价的。 还好,还好黎黎回来了。 姜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女儿,只见姜黎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三叔公,三叔婆。” 姜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 “首先,感谢你们的关心。” “其次,我爸的手术费,已经全部缴清了,一分钱都没差。” 姜建国夫妇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什么?缴清了?” 周芬的嗓门一下尖了起来, “你们哪来的钱?”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姜黎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 “三叔公昨天让人送来十万,说是借给我们应急。” “按照银行同期一年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3.45%来算,一天的利息是9块4毛5分。我给您凑个整,算十块。” “本金加利息,一共是十万零一十元。” “我现在就转给您。” 她说着,就准备操作转账。 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姜建国夫妇彻底搞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他们预想的,是姜家母女走投无路,跪着求他们,然后他们再提出苛刻的条件。 不仅能收回高额利息,甚至,还能图谋一下姜家那套老城区的房子。 现在,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建国恼羞成怒, “我们好心好意借钱给你们,你们就这么打发我们?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谢?” 姜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抬起眼,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对方虚伪的面具, “我爸病危,你假意承诺全包,却只给十万,目的就是为了堵死我们其他的求助渠道。 然后在我爸手术最关键的时候玩消失,等我们山穷水尽,你再跳出来当救世主,开出高利贷的条件。 三叔公,你这算盘打得,我在陆家嘴都听见了。 第27章 我的人,你也配动? 法庭? 周芬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双手叉腰的姿势,更加稳固,活像一只准备战斗的茶壶。 “哎哟,吓唬谁呢?还法庭?你当法院是你家开的?” “老娘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个小丫头片子,读了几年书 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姜建国见老婆气势上来了,也跟着挺直了腰板,不屑地“嗤”了一声。 他把姜黎那套法律说辞,当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式的威胁。 “黎黎啊,不是三叔公说你。” 他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子,语重心长的口吻里,却透着浓浓的轻蔑, “社会不是书本,不是你背几条法规就能横着走的地方。这里,讲的是实力,是人情世故!” “你以为你是谁? “姜文海他现在就躺在里面,你们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实力?” “我告诉你,今天,你们要么乖乖认下这利息,要么……” 他话还没说完,周芬就抢着补充,眼神贪婪地,扫过姜妈妈。 她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一股趾高气扬的感觉: “要么我们吃点儿亏,把你们那套老城区的房子,拿来抵押就行!” “要不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谁会给你们指这条明路?!” 原来如此。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房子。 姜黎彻底明白了。 这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什么高额利息,而是奔着自家房产本儿来的。 就想趁着父亲病重,用一笔小钱做杠杆,撬走自家唯一的固定资产。 姜黎气极反笑。 她正要开口,让这两个人渣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谁知。 “吱呀——” 一声轻响,重症监护室走廊尽头的病房门,被推开了。 那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嘈杂、贪婪、丑陋的争吵; 而随着门的开启,一股冷冽的、带着压迫感的气场,瞬间从门外涌入! 将这里的污浊之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如松。 男人手里,还拎着几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果篮和礼盒,与这紧张对峙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久居上位的冰冷气息,却比ICU里的恒温空调,还要冻人。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姜建国和周芬的叫嚣,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们不认识这个人,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大威压,是装不出来的。 那是财富、权力和绝对自信,交织在一起,才能形成的独特气场。 姜妈妈也愣住了。 她疑惑地看向女儿,不明白这位气度不凡的男人,究竟是谁。 只有姜黎,在看清那张熟悉的、仿佛用冰雕刻出来的脸孔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傅司寒?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种狗血俗套到令人作呕的桥段,不要啊!!! ...... 几小时前。 千里之外的A市,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新来的临时助理,战战兢兢地送进第三杯被嫌弃的咖啡后,傅司寒的耐心终于告罄, 挥手让他滚了出去。 没有姜黎的第一天,办公室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文件堆积如山,行程安排一团乱麻,连一杯合他口味的咖啡都没有。 烦躁。 前所未有的烦躁。 傅司寒扯了扯领带,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姜黎那张冷静又职业的脸。 急性脑梗……她父亲……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我不是在关心她,我只是在关心自己的金牌员工,会不会因为家里的事情,影响工作状态, 进而,影响到我的生活质量。 对,就是这样。 “周岩。” 他按下了内线电话。 “傅总,您有什么吩咐?” “之前让你查姜黎的背景资料,发给我。” “好的,傅总。” 周岩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几秒钟后,一条详细的地址信息,就发到了手机上。 傅司寒盯着地址,看了几秒,随后按下直连特助办公室的通讯台: “备车,去机场。” 他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大衣,快步离开的办公室。 我只是去看看情况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对,一定是这样。 ..... 经过几小时的飞行,傅司寒抵达了姜黎的城市,来到了那座市立医院。 他让司机在楼下等着,自己则按照周岩给出的信息,提着顺路买的、能买到的最好的探病礼品,找到了对应的重症监护室。 一路上,他还在思考着待会要说什么。 可刚走到病房门口,傅司寒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一道尖利的女声,一口一个“不要脸”,一口一个“傍老头子”。 刺耳又恶毒。 紧接着,是那道熟悉的、清冷中带着锋利的声音。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这叫诽谤罪。” “……我们法庭上见。” 傅司寒的脚步,顿住了。 不知为何,听到那个清冷的女声,他心中的烦躁和焦虑,瞬间被抚平了。 很好,还是那个牙尖嘴利,随时准备把人送进去的姜顾问。 他靠在墙边,本想等她自己解决。 毕竟,对付这种市井无赖,对姜黎来说,应该跟切菜一样简单。 然而,接下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却让傅司寒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你们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实力?” “……要么,就把你们家那套老城区的房子拿来抵押!” 什么意思? 拿她的父母进行人身威胁?! 傅司寒的眉心狠狠一跳,心底的无名火,“蹭”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的人,他花钱雇来的、连他自己都没能完全拿捏住的金牌顾问, 居然在这里,被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东西,进行人身威胁? 孤儿寡母? 怎么的,看姜黎家势单力薄,就想找人天天来医院闹? 岂有此理! 姜黎是不怕他们,但小人的手段,往往是毫无底线、超乎想象的! 就比如,可以找一堆流氓到医院来,趁姜黎不在身边,骚扰她的父母。 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送花圈,哭丧,抽烟,大喊大叫...... 他忽然无比庆幸,自己在这里: 对付这种人,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必须施以雷霆手段! 于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傅总,行动了。 没再犹豫,他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此刻,傅司寒的目光,越过呆若木鸡的姜建国夫妇,径直,落在姜黎身上。 她的模样清冷疏离,可明亮的眸中,却依旧闪烁着那股子绝不妥协的光芒。 傅司寒心里的火气,莫名又旺了几分。 他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 姜黎皱着眉头,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此时,她脑海里总觉得有些不对,但那种感觉一闪而逝,没有被捕捉住。 傅司寒将手里的礼品,随意地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却让周芬的心,跟着一哆嗦。 “告诉我,你的名字。” 傅司寒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着姜建国,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垃圾。 姜建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常年撒泼耍赖的本能还在。 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回道: “你管我是谁?”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少多管闲事!” “家事?” 傅司寒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比冰雪更寒。 他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姜母,微微颔首,语气竟缓和了一丝。 虽然依旧疏离,但对比刚才,已是天壤之别。 “伯母,您好。我是姜黎的上司,傅司寒。” 老板? 姜母愣了,随即想起了女儿给自己看的那份合同,甲方签名,不就是“傅司寒”吗? 原来,这就是那个给黎黎开出月薪五十万,加班费一小时一万工资的……大老板? 姜建国和周芬,也傻了。 上司? 这么年轻? 他们脑子转不过来,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第28章 这次,算我欠你的 傅司寒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我的人,你也配动?”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归属权宣告,和凌驾于一切的傲慢。 一旁的姜黎:??? 大哥,你没事儿吧?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但此情此景,她也不方便开口反驳,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 姜建国心里一突,但常年在市井间撒泼耍赖练就的厚脸皮,让他本能地想要挣扎一下。 尤其是在自己老婆面前,他不能就这么怂了。 姜建国强行挺直了,被那股气场压弯的腰杆,试图摆出长辈的谱。 “你……你谁啊你?什么你的人?这是我侄孙女!这里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他色厉内荏地嚷嚷, “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狂,你家里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尊重长辈吗?” 傅司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多看姜建国一眼 都是在浪费生命。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利落,带着一种即将宣判死刑的冷酷。 电话接通: “周岩,我给你临时最高权限。” “马上针对姜建国所在公司,以及相关的所有上游合作方,以傅氏的名义,进行商业施压。” 对付这种人,无需拖泥带水,出手必是雷霆万钧。 不把他打到怕,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傅司寒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揣回兜里,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目光幽深,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没做,却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ICU病房里仪器,隐隐发出的微弱“滴滴”声,衬得这沉默,愈发令人窒息。 姜建国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有些搞不清状况,但对方那种轻描淡写,那种视他如蝼蚁的漠然,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寒意。 商业施压? 这,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周芬却没她老公那么多心眼。 她只觉得这突然冒出的小白脸,太过嚣张了。 她叉着腰,正准备开骂。 谁知,姜建国口袋里的手机,就跟催命符一样,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自己公司的顶头上司——李总,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喂,李总……” “姜建国!你他妈在外面惹了谁?!” 电话那头,传来李总气急败坏、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咆哮, “你想死别拉上整个公司!你知不知道,我们最大的甲方刚刚打电话来,终止了所有合作?” “还有城南那个项目,建材商直接断供了!说我们得罪了傅氏集团的傅司寒!就他妈刚刚!” “傅司寒!你他妈知道那是谁吗?!” 傅……傅司寒? 姜建国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一颗炸雷,迎面劈中。 他忽然回过神来。 傅氏,傅司寒。 A市商界的帝王,傅氏集团的继承人,那个在财经杂志上只会出现侧脸剪影,却能搅动整个市场风云的人物。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脖子,看向那个逆着光的男人。 他刚对姜妈妈低声的那段自我介绍,好像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与那无数次出现在财经头版上的脸,逐渐重合...... 冷汗“唰”地一下湿透了后背。 他惹到了一尊庞然大物。 “傅……傅总……” 姜建国的双腿,抖得像筛糠,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什么长辈尊严,对着傅司寒,“噗通”一声弯下了腰。 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傅总!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是人!我就是个混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 “我该死,我掌嘴!” 说着,他竟真的抬起手,想往自己脸上扇。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周芬和姜母都看傻了。 周芬反应过来后,一把拉起自己的丈夫,脸上满是惊诧和困惑: “姜建国你疯了!给他鞠什么躬?一个小白脸,把你吓成这样?”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她自以为是在给丈夫撑腰,转头就对着傅司寒啐了一口: “我呸!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吓唬谁呢!” “你给我闭嘴!” 姜建国听到这话,魂都快吓飞了。 这个蠢女人!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谁!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撇清关系。 恐惧和愤怒交织之下,他猛地一甩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周芬的脸上。 世界清静了。 周芬捂着火辣辣的脸,彻底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相信,一向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老公,居然会动手打她。 “你……你打我?” “打你都是轻的!” 姜建国眼睛通红,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朝傅司寒的方向,点头哈腰, “傅总,对不起,我马上带着人滚!马上就滚!” “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两人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地上那个摔碎了屏幕的手机,像一滩,无人问津的垃圾。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姜妈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傅司寒,最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姜黎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的主角不是她的亲戚。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傅司寒说出“我的人”那三个字时,她的心头一跳。 不是感动,而是因为一种契约关系,被单方面逾越的警惕。 傅司寒侧过身,对姜黎抬了抬下巴,示意进一步说话。 “过来?” 他的语气不像是命令,反而带着询问的意味。 哦? 要强行煽情了? 姜黎挑起眉头,猜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那就看看,他要说什么吧。 姜黎冲他点点头,随后对母亲安抚地笑了笑: “妈,您先进去陪着爸,我跟老板谈点事。” 姜妈妈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傅司寒,转身回了病房。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隔着一段距离,确保了谈话的私密性。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闹剧解决了。” 傅司寒率先开口。 他没有看姜黎,而是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抱怨, “处理这种货色,居然还要我亲自跑一趟。” “姜顾问,你的休假,成本有点高。” 呃,谁让你来了? 姜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面上,却依旧是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 “傅总日理万机,屈尊前来,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关于您此次出差的机票、酒店、车辆以及时间成本,我会让周特助拟一份详细的账单,从我下个季度的奖金里扣除。” “绝不让公司和您个人蒙受损失。” 傅司寒被她这套公事公办的说法,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是为了听她算账的? 他转过头,墨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新来的助理连咖啡都泡不好,文件堆得比山高。整个总裁办的效率,下降了百分之七十。” “所以?” 姜黎挑眉。 “所以,你的假,什么时候结束?” 傅司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 “公司需要你。” 我需要你。 姜黎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急切,只是公式化地回答: “傅总,我的休假申请您亲笔签过字的,为期一周。” “目前家父情况尚未完全稳定,我需要在这里履行作为家属的责任与义务。这属于合同条款中规定的‘不可抗力’因素,我有权享受完整的假期......” “姜黎!” 傅司寒几乎是咬着牙打断了她,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只是在维护我的合法权益,傅总。” 姜黎毫不退让,目光清澈而坚定, “就像刚才,您不也觉得,需要维护您的资产,不受侵害。” “不是吗?” 她刻意在“资产”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傅司寒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的人,他的资产,他的金牌顾问。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一个意思。 但在姜黎听来,却是一种冒犯。 第29章 你有病吧 傅司寒离开后的两天,姜黎一直守在医院,寸步不离。 父亲术后恢复良好,很快便苏醒了过来。 于是,她旁敲侧击,用一些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才知道的、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的往事,去试探。 比如,她上小学时因为嘴馋,偷吃邻居家柿子,结果被狗追着掉进水沟里的糗事; 又比如,父亲姜文海年轻时,为追求姜妈妈,偷偷学织毛衣,结果织出一件“渔网”的笑话。 每当姜黎提起这些,父母眼中那熟悉又无奈的宠溺,便真切得,让她心头一酸。 是了,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活生生地、带着所有记忆,跟她一起来到了,这个荒唐的世界。 那股未知的力量,不知如何修正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俩毫无所觉。 也好。 不必和二老解释这些。 一切的一切,由我姜黎一人承担便是。 姜黎站在重症监护室的观察窗外,看着里面熟睡的父亲。 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股未知力量,既把自己拉入了书中世界,又配上了系统,若不大展拳脚,那还真是糟蹋了。 以前的目标,是毕业进红圈所; 现在的目标,是攒钱自己创业。 客户,也从普通人升级成了A市霸总,原始资金的积累速度,翻了何止百倍! 这么算,好像也不亏。 爸,妈,你们就安心退休,然后收拾一下,准备变富家翁吧。 这回,换女儿来打江山。 彻底安顿好父母的后续事宜,跟主治医生详细沟通过病情后,姜黎的七天假期,依旧还没用完。 但她决定,提前结束休假。 搞钱,是工作的第一源动力。 她给傅司寒发了条消息: 【傅总,家中私事已处理完毕,即刻返岗。航班号CA1879,预计三小时后抵达A市。】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直到她上飞机,都杳无音讯。 ...... 几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 姜黎取了行李,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这家伙,在搞什么? 他这种每天开开会,骂骂人,批批文件的决策者,这么忙? 刚问周特助要了霸总的行程安排,今晚没事情吧,这个点,他应该是在住处休息才对。 难道说...他是坐久了突然起身,然后双眼发黑,晕过去了? 也不怪她脑回路如此清奇,毕竟,姜黎自己,就是以这么奇葩的方式,穿书的。 姜黎懒得再打电话问。 反正没什么行李,也离得近,干脆前往傅司寒的住处,看看什么情况吧。 作为王牌私人顾问,她拥有傅司寒住处的,最高通行权限。 一路畅通无阻。 站在别墅门口,她熟练地按下指纹。 “嘀——欢迎回家。”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可等她推开门,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就从玄关处猛地传来。 “哗啦——!” 是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女人尖利、又带着哭腔的叫喊响起: “都说了我不吃!你听不懂人话吗?” “拿走!给我拿走!” 姜黎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眉梢微挑。 这声音……姚安然? 她牵着行李箱,不疾不徐地走进玄关,换上拖鞋。 只见宽敞的餐厅里一片狼藉: 地上满是精致菜肴和白瓷餐具的碎片,穿着围裙的张姨,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眼圈微微泛红。 而姚安然,正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满脸怒意地坐在餐桌旁。 她面前,摆着一瓶喝了过半的红酒,眼神迷离,显然是有些喝多了。 “张姨,这是怎么回事?” 姜黎把行李箱靠墙,语气平静地问。 张姨眼前一亮,像是看到救星。 她有些畏惧地看了眼姚安然,才小声解释: “姜小姐,你回来了……姚小姐她,她说菜凉了,我就热好给她端上来,她又……” “我?我怎么样?!” 姚安然闻声,醉醺醺地抬起头。 她看到是姜黎,心底的怒意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这是司寒哥的家!” 姜黎直接无视了她的叫嚣。 她径直走到狼藉的地面,蹲下身看了看。 “法国Bernardaud的金边骨瓷,单只展示盘市价三千二,算上这几只菜盘和汤碗,初步估损在两万左右。” 她拿出手机,对着地上的惨状,拍了张照,抬头看向张姨, “张姨,别用手捡,小心划伤。” “去找扫帚和簸箕,把碎片清理到一起,我需要拍照存档,用于后续的资产损耗报告和保险理赔。”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公事化处理,把姚安然和张姨,都看愣了。 姚安然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猛地一拍桌子: “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我跟司寒哥家保姆说话,有你什么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 “姚小姐。” 姜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首先,纠正一下你的措辞。张姨是傅总雇佣的家政服务人员,受法律保护,不是你可以随意打骂的。” “其次,我是傅总的私人顾问,职责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处理,其名下一切资产的风险管理与纠纷。” “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傅总的个人财产,造成了实质性损害。” 姚安然被这番话噎得胸口起伏,酒精和怒火一起涌上脑门,口不择言起来: “什么财产损害?我跟司寒哥是青梅竹马!别说几个破盘子,我就是把这房子拆了他都不会说我一句!” “你一个拿钱办事的,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讲道理?” 她说着,抄起手边的酒瓶,又要往地上砸。 “我劝你最好不要。” 姜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这一瓶是82年的帕图斯,市价十八万。” “你上次赔偿礼服的款项刚结清,想必对价格比较敏感。” “当然,如果你坚持,我可以立刻起草一份《私人财产赠与及损毁谅解备忘录》。等傅总签字确认,这瓶酒是赠予你随意处置的。” “否则,这十八万,还得记在你的账上。” 姚安然高高举起酒瓶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当然知道这酒贵,刚才只不过是气话。 被姜黎这么一说,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一旁的张姨看得心惊胆战,又觉得无比解气。 她在这儿受了快两个小时的折磨了。 这位姚小姐傍晚就来了,傅先生本来留她吃饭,结果临时接了个紧急电话,就出门了,让她自己先吃。 姚小姐立刻就不高兴了。 饭也不吃,光喝酒。 等饿了想吃了,菜早就凉透了。 张姨好心要去给她热,她大小姐脾气上来,直接把一桌子菜,全扫到了地上。 没办法,张姨只能忍气吞声,重新去厨房给她做。 结果辛辛苦苦做好了端出来,姚小姐吃了两口,又说味道不对。 她借着酒疯,把第二轮菜,又给砸了。 现在好了,姜顾问一回来,三言两语,就把这位骄横的大小姐,拿捏得死死的。 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姚安然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悻悻地把酒瓶放回桌上,转而迁怒于张姨: “都是你!要不是你做的菜那么难吃,我怎么会生气! 再去给我做一份!这次要是再敢糊弄我,我……” “她不会再给你做了。” 姜黎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 姚安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黎转向张姨,用温和但清晰的语气说: “张姨,您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 “对于今晚发生的意外,我会为您向傅总,申请一笔额外的精神损失补贴,和双倍加班费。” “现在,您可以下班了。” “啊?可……可是姚小姐她……” 张姨有些犹豫。 “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姜黎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您先回去休息吧。” “诶,好,好的……谢谢姜小姐。” 张姨如蒙大赦,连忙解下围裙,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餐厅里,只剩下姜黎和姚安然两人。 “姜黎!” 姚安然终于爆发了。 她指着姜黎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替司寒哥做主?你让他家的保姆下班,谁来给我做饭?” 姜黎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客户。 “第一,我只是批准了一位受到职场霸凌的员工,正常下班。 第二,关于你的晚餐问题,” 姜黎划开手机屏幕,点开了一个外卖软件, “我个人推荐,附近一家米其林三星的法餐,他们的蜗牛和鹅肝很不错,半小时内,可以送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中餐、日料或者其他菜系。 需要我帮你下单吗?费用自理。” 第30章 谢谢你 姜黎那句轻飘飘的「你有病吧」,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破了姚安然用酒精和委屈,吹起来的巨大气球。 “噗——” 气球漏气了。 姚安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瞪大了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黎。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酒精的浸泡和姜黎这句话的冲击下,彻底绷断了。 “你……你敢骂我?” 姚安然的声音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她活了二十多年,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种完全撕破脸皮、指着鼻子的羞辱? “我没有骂你。” 姜黎的表情认真,语气平稳,像是在进行学术研讨, “我只是基于你的行为模式,提出一个合理的医学猜测。” “情绪失控、无差别攻击、伴有破坏性行为,符合间歇性狂躁症的部分特征。我建议你咨询专业的心理医生,姚小姐。” “这不丢人,现代社会,人人压力都大。” “啊——你这个贱人!” 姚安然彻底疯了。 她尖叫着,挥舞着手臂,将桌上唯一幸免的那个红酒杯也扫落在地。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碎裂。 姜黎非但没动怒,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验证。 她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一个应用。 姚安然的尖叫还没结束,就听见姜黎用一种毫无波澜的、仿佛在念Siri指令的语调开口: “录音开始。” “时间,晚上九点十五分。 地点,xxxxA栋。 当事人,姚安然。” “事件陈述: 当事人姚安然小姐,在无外力胁迫的情况下,情绪激动,损毁傅司寒先生名下资产。 包括,但不限于法国Bernardaud金边骨瓷餐具一套,预估价值两万元;水晶高脚杯一只,价值待估。同时,对家政服务人员张姨进行言语霸凌,对我本人进行人身攻击。” “以上内容,将作为后续追责,与索赔的补充证据。” 她说完,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满地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姚安然。 姚安然所有的动作,都暂时僵住了。 她像一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演员,滑稽地维持着撒泼的姿势,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操作? 我这是在发疯欸,啥都还没做呢,你已经进入取证环节了? 这感觉,就像两个人在街头约架,她张牙舞爪地摆开架势,对方却一个后撤步,掏出了《刑法》。 降维打击,莫过于此。 她那股子蛮不讲理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姚安然不是怕赔钱。 而是在姜黎这种非人的、程序化的应对面前,她所有倚仗的身份、地位、财富、恃宠而骄的情绪,统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情敌”对峙,而是在跟一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对决。 毫无胜算。 “呜……” 姚安然的愤怒,立刻转化成了从心底里涌出的,巨大的委屈和无力。 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彻底崩溃地大哭起来。 哭声里,再没有之前的嚣张,只剩狼狈和茫然。 姜黎见她失去了攻击性,便收起了手机。 问题儿童安静了,接下来,就是解决问题。 她走到姚安然身边,从对方散落在桌上的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了她的手机。 手机没锁屏,姜黎划开,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个备注为“妈妈”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优雅又带着一丝担忧的女声: “安然?你怎么才打电话来?不是说跟司寒一起吃饭吗?吃完了?” “您好,姚夫人。” 姜黎的语气客气又疏离,像个专业的客服, “我是傅司寒先生的私人顾问,姜黎。” “今晚,姚小姐在傅总住所喝多了,现在情绪不太稳定,需要家人过来接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你是……司寒的顾问?安然她怎么了?跟司寒吵架了?” “具体情况,您见到姚小姐就清楚了。” “地址是xxxx,我把定位发给您。” 姜黎没多做解释,她不是居委会调解员,没义务给这件事做复盘, “请您尽快过来,否则我只能以‘扰乱私人住宅秩序’为由,请安保人员介入了。” 说完,不给对方再追问的机会,姜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餐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姚安然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姜黎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拎着自己的行李箱上了二楼客房。 有些时候,姜黎需要熬夜陪同加班,工作结束后无处可去,容易影响次日工作效率。 这是她主动要求预留的房间,并且换了门锁,重新配了钥匙。 ...... 二十分钟后。 当姜黎洗完澡,换上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袍,吹干头发走下楼时,姚家的司机,已经到了。 她站在楼梯转角,看着司机和姚家管家,半劝半扶地将烂醉如泥的姚安然,架出了别墅。 自始至终,姜黎都没再跟姚安然,说一句话。 无视,是比任何反击,都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姚安然被塞进车里,车子启动的瞬间,透过车窗,她看到了落地窗后的姜黎。 那女子身形纤细而挺拔,抱着手臂,就这么神情淡漠地,看着自己被带走。 眼神里没有胜利的炫耀,没有鄙夷,甚至...什么都没有。 她就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垃圾,被人清理出视线。 这股巨大的挫败感,比被傅司寒拒绝、苏晚晴回国,还要让姚安然难受。 别墅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姜黎环视了一眼餐厅的狼藉,叹了口气。 她挽起袖子,从储物间找出扫帚和簸箕,戴上手套,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地上的碎片。 就在最后一块瓷片被扫进簸箕里时,大门的密码锁传来“嘀”的一声轻响。 傅司寒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空气中混杂着红酒的醇香和食物的味道,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接着,他看到了餐厅里那个蹲在地上,正认真清理着什么的纤细背影。 “姜黎?” 傅司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你不是明天才回……” 他话没说完,视线扫过垃圾簸箕里那些熟悉的、带着金色描边的白瓷碎片,声音一顿。 “这些是,怎么回事?” 姜黎站起身,将簸箕放到一旁,摘下手套,用一种汇报工作的口吻,平静地陈述: “傅总,您回来了。”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事件报告:” “今晚七点至九点半,访客姚安然小姐在此处。期间,因情绪失控,导致部分资产损毁。” “具体清单如下:Bernardaud金边骨瓷餐具一组,初步估损两万元;Riedel水晶红酒杯一只,价值约八百元。” 她指了指桌上那瓶,被姚安然放下的帕图斯。 “另有潜在风险项:82年帕图斯红酒一瓶,市价十八万,被及时制止,未造成实质损失。家政服务人员张姨受到言语惊吓,我已批准她提前下班,并建议公司为其发放一笔精神抚慰金及双倍加班费。” “具体金额,待您审批。” 傅司寒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餐具碎片时,他心中基本已经猜测出,这里大概发生过什么了。 他沉默着,预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比如,张姨会向自己提出辞职。 又比如,再过几秒,姚安然就会从一旁的卫生间跑出来,哭哭啼啼地向他告状。 傅司寒已经做好了安抚张姨、同时还要哄姚安然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一幕。 没有争吵,没有眼泪,没有硝烟。 张姨受到了保护,姚安然被送走了,战场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而自己的金牌顾问,正条理清晰、用词精准地,向他汇报过程。 仿佛在说: “你身上的麻烦事儿,已经被我搞定了。” 久违的省心感,终于回来了。 傅司寒揉了揉原本还有些发胀的眉心,只觉是一阵舒心、神清气爽: “她人呢?” “已于十分钟前,由其家人接走。” 姜黎条理清晰地回答, “考虑到您和姚小姐的私人关系,本次资产损毁的赔偿问题,我并未直接向她追讨。相关单据和照片证据已存档,等待您的处理意见。” 言下之意: 这烂摊子是你私人访客搞出来的,赔偿是你私下解决,还是走公账报损,你自己决定。 傅司寒被噎了一下。 刚刚见到姜黎,他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竟有些忘了,她是这样的性子。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身素净的睡袍,长发随意披散,素面朝天。 打扮是很居家,却比任何时候,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傅司寒忽然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提前结束那个跨国视频会议,急着赶回来的。 这个会议很重要,当时他为了避免被打扰,特地将手机关机。 在主要议程结束后,他才开机,但除了姚安然的十几个未接电话外,还有别的: 姜黎:“即刻返岗。” 当时,傅司寒心底竟然涌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期待。 他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想知道她父亲的情况如何了。 可现在,姜黎站在这里,冷静、专业。 依然像一架精密的仪器,似乎在拒绝所有会干扰运转的可能。 “姜黎。” 傅司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不再是上司的口吻, 第31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句“谢谢你”,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傅司寒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真诚、直接,坦坦荡荡。 这与姜黎过去几个月里,展现出的任何一面都截然不同。 她可以是冷静的律师,是精明的商人,是无懈可击的危机公关。 但唯独不是眼前这个,在柔和的灯光下,卸下坚硬盔甲,对他道谢的女孩。 傅司寒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 他习惯了她用合同条款和账单武装自己,习惯了她将一切,都纳入商业范畴的冰冷逻辑。 他甚至觉得会听到她说: “傅总,这次的人情,我会折算成等价服务,在未来的工作中加倍奉还。” 可她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近乎柔软的沉默。 傅司寒的视线有些无所适从,到处乱飞,最终,定格在了狼藉一片的餐厅。 “你吃晚饭了吗?”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讶于,这个话题的突兀。 这不像一个老板会问下属的话,更像…一种纯粹的关心。 姜黎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下意识地,就想用“不劳傅总费心”之类的职业话术来回应。 但话到嘴边停住,她最终也只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还没。” 从下飞机到医院,再从医院赶回来,她几乎是连轴转,滴水未进。 傅司寒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一边解开袖扣,一边走向厨房。 “冰箱里,应该有食材。” 姜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懵。 纳尼? 傅司寒? 亲自下厨? 那个连签文件都嫌费事儿,凡事有特助安排妥当的霸总,要亲自下厨? 他奶奶滴,不会是想谋害朕吧? 姜黎跟了过去,靠在厨房门口,抱着手臂,决定静观其变。 然后,她就欣赏到了一场,堪称灾难的表演。 傅司寒显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厨房。 他打开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面对琳琅满目的食材,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拿出一盒鸡蛋,两颗番茄,一包挂面。 目标很明确,看来,是打算做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 然而,理论和实践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开火,倒油。 油倒得太多,火开得太大。 不过几秒钟,锅里就冒起了滚滚浓烟,呛人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 姜黎被呛得微微咳嗽起来。 傅司寒强忍不适,手忙脚乱地拿起鸡蛋,试图单手把它磕在锅沿上。 结果用力过猛,“啪”的一声,鸡蛋连着大半的蛋壳,一起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滋啦——” 油花四溅,伴随着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傅司寒被烫得缩回手,英俊的脸强装镇定。 姜黎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觉得再袖手旁观,这价值几千万的别墅,可能就要触发火警喷淋系统了。 “傅总。” 她走了进去,语气平静无波, “即便你极力掩饰,我也能看出来,你完全一窍不通。” 傅司寒动作一僵,转过头,看到姜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你行不行啊”五个大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窘迫感,涌上心头。 傅司寒活了二十几年,年纪轻轻就在商界翻云覆雨,还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失态。 “我……” 他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无从辩解。 姜黎没给他机会。 她熟练地关掉火,打开抽油烟机,开窗通风。 然后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锅铲,将锅里那坨黑色不明物体,铲进垃圾桶。 “好好看,好好学。” 傅司寒默默地退到一边,看着姜黎接管了厨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姜黎。 她挽起睡袍的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纤细的手臂。 动作干净利落,洗菜,切番茄,打鸡蛋,一气呵成。 那双在键盘上敲出犀利法律文书的手,此刻握着厨刀,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没有了职业套装和高跟鞋的加持,她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锋利感,逐渐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家的、温和的气息。 傅司寒靠在门边,一言不发地看着。 厨房里,只有抽油烟机的嗡嗡声,和锅铲与锅底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发现,自己竟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十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摆在了餐桌上。 这次,她居然主动做了自己的份儿? 金黄的炒蛋,鲜红的番茄汤汁,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香气扑鼻。 “吃吧。” 姜黎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 傅司寒虽然吃过了,但还是一声不吭地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面条筋道,汤汁浓郁,味道意外的好。 是一种很家常,很温暖的味道,和他平时在高级餐厅里吃到的任何山珍海味,都不同。 他吃得很快,几乎是风卷残云。 一碗面下肚,胃里暖了,始终萦绕在身上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味道不错。” 他放下筷子,由衷地评价道。 “废话,又不是第一次吃。” 姜黎翻了个白眼。 她吃得慢条斯理,小口小口地,姿态优雅。 一顿饭,在一种奇异的平和氛围中结束了。 姜黎主动收拾了碗筷,放进洗碗机。 做完这一切,她擦了擦手,重新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傅总,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安排,我先上楼休息了。” “嗯。” 傅司寒应了一声,看着她转身上楼的背影,直到那扇房门轻轻关上。 餐厅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空旷和冷清。 傅司寒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番茄和鸡蛋的香气。 他忽然觉得,这栋住了多年的别墅,今晚,好像才第一次有了点“家”的味道。 …… 二楼客房。 姜黎靠在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摘下那张一丝不苟的专业面具,她现在,是完全的自己。 在【情绪免疫】的辅助下,她顺手就将心中刚升起的异样感完全掐灭,开始了复盘: 人情还完了。 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危险。 无论是傅司寒试图为她做饭,还是两人之间,那种疑似“心照不宣”的沉默。 都像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毒药,会在不知不觉中,冲击她的心理防线。 以后别这样了,记住,他是傅司寒。 是那本古早虐文里,喜怒无常、掌控欲爆棚、把原主虐得死去活来的混蛋。 今天,他可以因心血来潮为你洗手作羹汤;明天,稍有不顺心,就能把你推入深渊。 永远不要,放松警惕。 书里的剧情,就是最好的警示。 姜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像一个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的目的是赚钱,是独立,是摆脱剧情的控制,活出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和一个,注定会带来无数麻烦的“男主角”,上演什么虐恋情缘。 多俗套,多下头。 是,傅司寒在医院的出现,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了自己。 但,那又如何? 这份因他自作主张而硬塞过来的人情,我也已经还完了。 从此,一切都明码标价,银货两讫。 “姜黎。” 她对着玻璃窗里那个模糊的倒影,轻声告诫自己。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双重意义上的不是。 就这样。 ...... 第32章 她耍我? 一夜无梦。 或许是『情绪免疫』功能太过强大,又或许,是身体的疲惫压倒了一切。 今晚,姜黎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清晨。 当傅司寒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真丝睡袍走下楼时,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可能残留的温馨。 而是一股肃杀的,职业气息。 姜黎已经坐在餐桌旁。 她换下了那件柔软的睡袍,穿上了一套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 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天鹅颈。 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指正在键盘上飞速舞动,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餐桌上是一份标准的三明治,一杯黑咖啡,旁边还有切好的水果。 精致,标准,像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客房送餐。 昨晚那碗面的烟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傅司寒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的目光扫过这份毫无灵魂的早餐,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他开口,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试图让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的关心。 “傅总放心。” 姜黎头也没抬,视线依旧锁定屏幕, “家父已脱离危险,后续进入常规康复治疗阶段;而我母亲会全程陪护,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这番话,标准得像是在汇报项目进度。 傅司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和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像。 他看着姜黎专注的侧脸,有点出神。 昨晚在厨房里动作娴熟、温柔如水的女孩,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顾问,简直,判若两人。 “昨晚……”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关于昨晚的事。” 姜黎直接抢过了话头,把可能出现的煽情掐死在摇篮里,转动屏幕, “我为您整理了一份本次休假期间的突发事件处理报告,以及相关的费用清单。” “请过目。” 傅司寒的目光落下。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制作精美的PDF文件,标题为—— 《关于姚安然女士情绪失控事件及后续危机处理的报告与结算单》。 报告内容极为详尽。 从事件起因、经过,到姜黎采取的应对措施、法律风险评估、以及最终处理结果,都写得清清楚楚,逻辑严密。 堪称危机公关的教科书。 然而,傅司寒的视线锁在了报告末尾的附件上。 附件一:《姚安然女士损毁财物清单及估价》。 附件二:《突发事件处理增值服务费用明细》。 他看到了几个刺眼的条目: 【非工作时间紧急服务费:¥50,000】 【精神失常目标(姚安然)安抚及心理疏导(初级):¥15,000/小时 x 1.5小时 = ¥22,500】 【现场法律威慑及风险规避服务:¥30,000】 【现场清洁及善后统筹管理费:¥8,000】 …… 最后的最后,还有一个单独列出的项目,字体加粗,颜色鲜红。 【特别项目:紧急家庭烹饪服务(番茄鸡蛋面x1)】 【备注:该服务超出原协议范畴,参考市场特级私厨上门服务标准。 食材成本¥13.5,人工及创意费¥5,000。 因情况特殊,念在雇主初次下厨勇气可嘉,但对厨房造成潜在安全隐患,本次服务包含“厨房灾后重建指导”。 综合评估,友情价:¥2,888】 总计:¥113,388。 傅司寒的呼吸,不受控制地粗重起来。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姜黎,你什么意思?” 他以为,昨晚是他们关系的某种突破,是卸下防备的温情时刻。 结果,她居然把那碗面折算成了钱? 还他妈有个“厨房灾后重建指导”? 她怎么敢的? “傅总,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呢。” 姜黎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您雇佣的,是我的专业能力和工作时间。” “昨晚的情况,无论是处理姚小姐,还是下厨,都属于我协议之外的额外劳动。 为了长期稳定、权责清晰的合作关系,我认为,有必要将每一笔账目都理清楚。” “理清楚?” “一碗面,2888,叫做理清楚?” 傅司寒气笑了, “你怎么不去抢?” “傅总此言差矣。” 姜黎摸了摸鼻子,双眼清亮得,像淬了冰, “这一定价,充分考虑了服务的稀缺性、时效性,以及附带的情绪价值。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份详细的市场同类服务报价单,作为参考。” “相信我,这个价格在危机公关行业里,已经非常公道了。” 傅司寒被她这一套商业说辞,噎得哑口无言。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从傅司寒签下第一份《替身服务协议》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姜黎的游戏规则。 在这个规则里,一切皆可量化,一切皆有价格。 温情? 感动? 不存在的。 那都只是待结算的“增值服务”。 傅司寒还想说什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却居然亮了起来,开始震动。 有电话。 来电显示的名字,清晰地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苏晚晴。 空气瞬间凝固。 姜黎的目光在那三个字上,停留了0.5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她端起自己的咖啡,轻抿一口。 姿态自然优雅,眼底,是一片看戏的平静。 傅司寒的动作僵住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接起。 苏晚晴曾是他记忆里,那弯不可替代的白月光,是需要他小心呵护的珍宝。 可现在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看着手机来电,又看了一眼对面正用评估报告和账单 构筑起铜墙铁壁的姜黎。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那天音乐会,姜黎安安静静地陪同自己听完,不仅没有捣乱,反而真诚地赞美了苏婉晴,还祝自己二人夜晚愉快; 他又想起了那晚的会所里,苏晚晴用记忆里温柔的语调,却说着对姜黎刻薄的评价—— 浑身铜臭味? 这个平日里冷静如冰、极为强势的女人,会因为父亲的病情而惊慌失措,恐惧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在自己擅自施以援手后,也没有责怪自己,反而用从未见过的真心实意,对自己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在他搞砸了厨房后,默默地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最后,又把这份温情,做成账单拍在他脸上。 有笑有泪,敢爱敢恨; 这般鲜活,如此坦荡。 电话,还在执着地响着。 傅司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在姜黎平静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指,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动作。 傅司寒,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然后,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他将手机翻转,屏幕朝下,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不重要的电话。” 他解释道,语气生硬,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姜黎挑了挑眉,没说话。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行为模式重大偏离。】 【关键决策“白月光VS金牌顾问”中,宿主影响力权重首次超越51% 】 【奖励:现金五百万元,已汇入指定账户。】 【隐藏成就“霸总的动摇”已解锁。】 姜黎的手机,在桌下轻轻一震。 她瞥了一眼,是银行的入账短信。 一笔意外之财。 姜黎嘴角的弧度难以察觉地扬起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既然傅总,对费用没有异议,那我就默认您同意结算了。” 她将平板推回自己面前, “账单稍后,会通过邮件发送给周特助。” 傅司寒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看着她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几秒前,为了她挂断苏晚晴电话的行为。 一种被当成傻子耍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猛地站起身。 因为动作太大,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随你。” 傅司寒丢下两个字,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那背影,带着外人根本想象不到的狼狈。 餐厅里恢复了安静。 姜黎看着桌上他那一口未动的早餐,又看着那空着的座位,脸上的专业面具,终于缓缓卸下。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看到苏晚晴来电的瞬间,她以为傅司寒,会像书里写的那样: 第33章 这也走财务? 傅司寒开着内饰豪华的布加迪,却感觉自己像在驾驶一艘失控的拖拉机。 油门被他踩得轰轰作响,城市的霓虹,在他视野里扭曲成一团光怪陆离的色块。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数字,鲜红,加粗,像魔音贯耳。 ¥2,888 。 一碗番茄鸡蛋面。 事实上,他傅司寒,A市的商界帝王,活了二十八年,并非第一次吃这种天价面条。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碗面是他自己点火、自己差点把厨房烧了才换来的。 姜黎,你还有良心吗? 昨晚那一点点微妙的错觉,那可以称得上有些“温馨”的气氛,在今早那份冰冷的PDF账单面前,被碾得粉碎。 “厨房灾后重建指导……” 傅司寒发现自己的太阳穴每天都在“突突直跳”,是不是有一天,会整个炸掉。 这都不是在谈生意,是在对他进行一场羞辱! 他甚至能看到,姜黎在制作这份账单时,脸上那副得意洋洋、阴谋得逞的表情。 不是在耍花样,也不是欲擒故纵。 她就是这么个人。 傅司寒突然警觉: 当自己和姜黎相处的时候,情绪的起伏,是不是太大了? ...... 车子在傅氏集团大厦前一个急刹,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引得保安侧目。 傅司寒摔上车门,周身裹挟的低气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专属电梯,一边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几分钟前弹出的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苏晚晴。 【司寒,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我很担心你……】 后面还跟了一个垂泪欲泣的表情符号。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的消息,傅司寒心中升起的会是怜惜和一丝愧疚。 苏晚晴总是这样,柔弱、敏感,需要他小心翼翼地呵护。 可今天,他盯着那行文字,却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幕—— 是姜黎那份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每一项服务都标价到个位数的报告和结算单。 虽然那份账单让他火冒三丈,但它至少……清晰。直白。 他花了多少钱,购买了什么服务,一目了然。 没有模糊不清的暗示,没有需要费心去猜的潜台词。 而苏晚晴这条消息,每一个字都像钩子,试图勾起他的情绪,让他陷入一种“我让你伤心了”的道德负债感里。 看得好累。 可能是因为,我和姜黎的交流和相处方式,太过于高效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傅司寒心中升起: 跟这种虚无缥缈的情绪陷阱比起来,姜黎那2888一碗的面,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层。 傅司寒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他有病。 一定是被姜黎那个不正常的女人污染了。 …… 另一边,姜黎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将餐盘收拾干净。 没到上班时间,着什么急呢? 老板自己爱提前上班就让他去吧~ 傅司寒那份没动过的三明治和咖啡,被她毫不留恋地倒进了垃圾桶。 浪费食物固然可惜,但她没兴趣去处理一个赌气男人的剩饭。 收拾好一切,姜黎叫了辆网约车。 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她办完了两件事。 第一件,将系统刚刚奖励的五百万,转入了自己新开的一个证券账户。 这笔钱,她不打算动,作为最原始的启动资金。 第二件,她打开了手机备忘录里一个名为《黎明资本-启动计划》的文件。 在初期资金一栏,她填上了一行字: “500万(意外之财)”。 这是系统给她的奖励。 然后在下方,她又添上了一行新的子目录: 【潜在投资人名单】: 1. 傅司寒(人傻,钱多,情绪价值需求高,可深度挖掘)。 写完,姜黎满意地锁上了手机屏幕。 至于傅司寒的动摇,和他挂断白月光电话这种偏离主线的剧情,对她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那笔到账的五百万。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抵达傅氏集团,姜黎刷卡走进大厅时,几乎所有看到她的员工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敬畏和好奇。 这位姜顾问的事迹,早已在公司内部传得神乎其神。 从脚踩姚安然,到让傅总都吃瘪,她的传说比明星绯闻还要精彩。 姜黎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电梯。 ...... 而在顶层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特助周岩站在办公桌前,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他刚刚接收到了一封来自姜顾问的邮件,并按傅总的指示打开了附件。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份堪称旷世奇作的结算单。 周岩在傅司寒身边多年,自认见多识广,处理过的账单金额上亿的都数不胜数。 但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份文件,能像眼前这个PDF一样,带给他如此巨大的精神冲击。 “非工作时间紧急服务费……五万。” “精神失常目标安抚及心理疏导……两万两千五。” “厨房灾后重建指导……” 周岩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碗价值2888元的番茄鸡蛋面上,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傅总,公司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十块钱一份,加蛋还免费。 “傅总……” 周岩的声音有点干涩, “这份……这份账单,确定要走财务流程吗? 有几个项目,名目可能有点……新颖。” 不是哥们,这也能走财务?! 傅司寒正烦着,闻言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有问题?” 废话,肯定有问题啊,你俩这是干啥呀,私底下打情骂俏就算了,还非要给手底下的员工秀一波? 面对总裁的质疑,周岩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问题!” 他只是觉得,傅总可能不只是被下了降头,而是直接被PUA到了食物链的底端。 看这样子,好像还心甘情愿。 “让她进来。” 傅司寒突然开口。 周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他立刻通过内线电话通知前台。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姜黎推门而入。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上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傅总,周特助,早。 这是今天上午的行程安排,九点半有一个和星耀集团的视频会议,我已经将相关资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司寒打断了。 “那份结算单,我看过了。” 傅司寒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双手交叉,摆出一副审视的姿态, “姜顾问,你的收费标准,是不是越来越离谱了?” 姜黎微微一笑,那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傅总,价格与价值对等。 考虑到我为您规避的潜在风险,以及提供的超协议服务的情绪价值。 这个数字,已经是友情折后价了。” 傅司寒被她噎得一梗。 又是“情绪价值”。 他现在听到这四个字就头疼。 就在两人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钱与权力的硝烟味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紧接着,一道温柔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女声响了起来,穿透了厚重的办公室门板。 “……麻烦你再通传一下,我是苏晚晴,我和司寒约好了的。” 办公室内,空气瞬间凝固。 姜黎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的职业笑容不变,但眼底深处,却染上了一抹看戏的兴味。 哦豁。 缠人的白月光,又找上门了。 ...... 第34章 我的顾问 周岩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在今天早上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往前一步,是总裁办公室里,关于一碗2888元的天价番茄鸡蛋面,引发的劳资纠纷; 往后一步,是办公室门外,总裁的白月光正泫然欲泣地请求会面。 我就一个高级打工人,我容易嘛我。 门外苏晚晴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带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柔韧。 “周特助,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司寒。” 办公室内的空气已经不是凝固了,是结晶了。 傅司寒的脸色,比他那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还要沉。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审视姜黎的上位者气场,被门外这几声“司寒”搅得七零八落。 烦。 前所未有的烦。 姜黎却像是完全没听到门外的动静。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脸上的职业微笑标准得可以拿去当模板。 “傅总,按照协议附则第五条第三款,如果因您的私人访客导致预定工作会议延迟,我的计时收费将从现在开始,每分钟三百元。” 她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前五分钟可以算作缓冲期,免费。 毕竟谁都会遇到点突发状况,我方表示理解。” “……” 傅司寒一口气堵在胸口。 周岩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 好家伙,理解的代价就是五分钟后按分钟计费。 姜顾问的理解,可真够金贵的。 傅司寒盯着姜黎。 她眼神清澈,坦然回视,里面没有一丝挑衅,全是公事公办的纯粹。 仿佛她不是在趁火打劫,而是在维护神圣的契约精神。 又是这样。 一个需要他费心安抚,消耗情绪; 一个直接把解决方案和账单拍在他脸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 傅司寒忽然觉得,那每分钟三百块的代价,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周岩。”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掉渣, “让她在前台等着,我没空。” 周岩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去门口传达圣旨。 门外,听到消息的苏晚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傅司寒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她。 一定是姜黎那个贱人在嚼舌根! 就在办公室内外这片诡异的僵持中,另一道沉稳清越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周特助,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周岩回头,看到来人,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 “小顾总,您好。傅总在等您,这边请。”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格纹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带笑。 气质温润儒雅,与傅司寒那种外放的、侵略性的气场截然不同。 顾晏,信达资本的创始人,华尔街归来的投资新贵。 也是傅氏集团这次重要合作的洽谈对象。 他路过苏晚晴身边时,目光只礼貌性地停留了半秒,便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 苏晚晴的哭诉卡在喉咙里。 她认识顾晏,知道他的分量,想在他面前维持自己优雅高贵的形象,一时间竟忘了要继续纠缠。 办公室的门被周岩推开。 顾晏一脚踏入,目光扫过室内,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姜黎身上。 彼时,姜黎正低头在平板上操作着什么。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准备迎接新的工作内容。 “傅总。” 顾晏先是朝主位的傅司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随即,他转向姜黎,唇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姜顾问了?” 傅司寒的眉头皱了起来。 姜黎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职业风度: “顾总认识我?” “你的名字,如今在A市的金融圈和法务圈,可比许多上市公司的CEO还要响亮。” 顾晏的视线落在姜黎手中的平板上,笑道, “我很好奇,能让傅总走到哪里都带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语气里,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赏。 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它表明,顾晏不仅知道姜黎,甚至还非常地关注她。 姜黎立刻在脑中将此人划分到“高段位玩家”的行列,警惕性提升了几个等级。 “顾总过奖。” 她不卑不亢地回应, “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法律顾问,为客户争取合法权益最大化,是我的职业本能。” “好一个职业本能。” 顾晏笑意更深, “姜顾问,有没有兴趣聊聊? 信达资本正在组建自己的顶级法务团队,我们对人才的渴望,以及能够付出的价码,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当着傅司寒的面,挖墙脚。 挖得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此时周岩暗叫不妙,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能感觉到,办公室的温度正在以傅司寒为中心,呈几何级数下降。 傅司寒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底“噌”地一下窜了上来,比看到那碗2888的面时还要猛烈。 这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驯服了一只桀骜不驯的猎鹰。 虽然每天被啄得浑身是伤,还要花大价钱喂养,但好歹认定了这是“自己人”。 结果突然来了个别的猎人,笑眯眯地对着他的猎鹰吹口哨,说: “嘿,小家伙,我那儿有更好的肉,跟我混吧。” 他傅司寒的东西,别人也敢觊觎? 更让他火大的是,顾晏的欣赏,精准地落在了姜黎最让他头疼,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专业能力上。 顾晏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注意到姜黎的容貌,或是被她的女性魅力吸引。 他看到的,是她的头脑,她的价值,是傅司寒一直试图用钱压制,却屡屡被反噬的核心竞争力。 这种认可,比任何形式的调情,都更有杀伤力。 傅司寒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顾晏,比他更懂姜黎。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不舒服。 “顾晏。” 傅司寒终于出声,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打断了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对话。 他从老板椅上站起身,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们约的是九点半,你早到了。” 言下之意: 现在是我的时间,你少在这儿多管闲事。 顾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狡黠的光。他看向傅司寒,笑得像只狐狸: “没办法,听说傅总这里有好戏看,就忍不住提前过来了。 现在看来,确实不虚此行。”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又在姜黎身上转了一圈。 傅司寒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走到姜黎身边,一种本能的占有欲,让他不自觉地站得离她很近,几乎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看着顾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顾问,姜黎。” “我的。” 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像是在宣誓主权,又像是在警告敌人。 办公室里,三足鼎立的局面瞬间形成。 空气中弥漫着雄性荷尔蒙和商业竞争交织的火药味。 姜黎站在风暴的中心,手背在身后,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微笑。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手机备忘录那个名为《黎明资本-启动计划》的文件,又多了一行字。 【潜在投资人名单】: 1. 傅司寒(人傻,钱多,情绪价值需求高,可深度挖掘,但情绪不稳定,风险偏高)。 2. 顾晏(NEW:实力雄厚,眼光毒辣,看似温和实则目的性极强,不易掌控,但潜在回报率可能更高,需重点观察)。 ...... 第35章 商业很残酷,孩子 傅司寒那句咬得极重的“我的”,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但激起的涟漪却并未如他所愿,扩散出宣示主权的波纹。 涟漪撞在姜黎身上,被她那身利落的职业套装和不动声色的微笑,吸收得干干净净。 涟漪也撞在了顾晏身上,只是在他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折射出一道更加玩味的光芒。 空气凝滞了三秒。 作为风暴中心的姜黎,终于有了动作。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然后将目光从傅司寒移向顾晏,再转回傅司寒,像是在做一个复杂的评估。 “傅总。”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这莫名其妙的对峙, “按照我们的日程,九点半,是您与顾总的正式会谈时间。” “而现在,是九点二十七分。” “从刚才顾总踏入办公室,到您说‘介绍一下’,总共耗时,一分三十秒。” “这段时间,属于会谈前的非正式寒暄,还是属于因‘挖墙脚’这一突发事件,而产生的额外危机公关服务?” 她微微偏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补充道: “这关系到,这部分时间的费用,应该由傅氏集团承担,还是应该由信达资本的顾总,作为‘商业骚扰’的发起方来支付。” “我需要明确一下,方便入账。” “……” 周岩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悟了。 姜顾问的脑回路里,根本就没有“情感纠葛”这个分区。 所有的人际关系,最终,都会被导向一个问题: 这钱,谁出? 傅司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锅底黑,进化到了爆发前的暗红色。 他用尽毕生自制力,营造出的、那种“我的女人不容觊觎”的霸气氛围, 被姜黎一个“谁来买单”的问题,冲刷得,连地基都不剩。 什么占有欲,什么警告,在此刻,全都显得像个笑话。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捍卫主权,而是在竞拍一件…… 不对,是防止自家一件昂贵的资产,被当着面撬走。 可偏偏,那个意图撬墙角的顾晏,还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有趣,太有趣了。” 顾晏推了推眼镜,目光灼灼地看着姜黎。 那份毫不掩饰的欣赏,几乎要凝为实质: “姜顾问,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他完全无视了傅司寒能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对姜黎说: “你提出的问题,我来回答。” “这笔费用,我付。” “我不仅愿意支付这所谓的‘商业骚扰’费用,还愿意为你支付,从傅氏集团离职的全部违约金。” 顾晏转向傅司寒,笑容温润。 可他话语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傅司寒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傅总,你为姜顾问开出的合同,我看过圈内道听途说的版本,条款严苛。” “薪酬虽高,但本质上,你买断的是她的时间,而非她的价值。”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信达资本不同。” “我们正在寻找的,不是一个高级雇员,而是一位合伙人。” “我们提供的不只是薪水,还有期权,以及一个,真正能让专业人士施展才华、而非处理雇主私人琐事的平台。” 合伙人。 这三个字,比任何金钱数字,都更有分量。 它代表着尊重,代表着平等的地位,代表着从“工具”到“主人”的身份转变。 这正是傅司寒一直以来,下意识拒绝给予姜黎的东西。 他享受着她带来的便利,却又本能地想要打压她、掌控她。让她停留在“替身”和“顾问”这些被定义好的身份里。 顾晏的提议,精准地戳在了他的软肋上。 傅司寒的拳头,在西裤口袋里,握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想发火,想把顾晏和姜黎这两个失控的因素,统统从办公室里扔出去。 可他不能。 与信达的合作,关乎傅氏未来三年的战略布局,他比谁,都清楚顾晏的分量。 更不要说姜黎了。 傅司寒笃定,自己只要敢违背她的意愿,动她一根手指头—— 别的不说,首先就会吃上一耳光。 这就是姜黎,一个超级不好惹的危险角色。 ...... 就在傅司寒胸口,翻涌着惊涛骇浪,思考着如何扳回一城时。 他听到了,姜黎的声音: “感谢顾总的赏识。” 姜黎的表情依旧职业,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被点亮的、名为“商机”的光芒。 她将平板电脑,转向傅司寒,屏幕上赫然是她那份《替身服务协议》的电子版。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调出了其中一条附则: “傅总,根据协议第七章第四条,关于‘竞业条款与人才挽留’的补充说明:” “若在合同期内,有第三方公司向乙方(姜黎)提供职位,且该职位薪酬福利、社会地位、发展前景等综合价值,经评估高于甲方(傅司寒)所能提供者,” “乙方有权向甲方提出‘价值匹配请求’。” 她抬起眼,毫无所惧地迎上,傅司寒冰冷的目光。 姜黎一字一句,清晰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现在顾总提出的‘合伙人’邀约,已经触发了该条款。” “傅总,现在您有三个选择。” “第一,拒绝我的‘价值匹配请求’。 那么,我将支付协议规定的三倍违约金后,即刻离职,并保留接受顾总邀约的权利。” “第二,您同意匹配顾总提出的‘合伙人’级别待遇。 具体条款我们可以稍后详谈, 包括,但不限于傅氏集团的相应期权、董事会席位,以及将我的职位从您的‘私人顾问’,变更为傅氏集团的‘首席战略顾问’。” 傅司寒的呼吸,停滞了。 董事会席位? 首席战略顾问? 她怎么敢的?! 姜黎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抛出了第三个,也是最有趣的一个选项。 “当然,考虑到傅总可能需要时间评估,以及维持现有雇佣关系的稳定性。” “本协议,还提供了一个缓冲方案。” “第三,您可以选择支付一笔【忠诚度维系奖金】,以暂时平息此次挖角风波。” “这笔奖金的金额,通常为竞争对手年薪报价的,百分之三十。考虑到顾总提出的‘合伙人’价值难以估量,我友情取个整,” “算您,八百万好了。” 她收回平板,脸上挂着“我为你着想”的诚恳表情。 “支付这笔奖金后,我们可以继续履行现有合同,直到下一次挖角的出现。” “傅总,您看,哪个方案对您来说,性价比最高?” 周岩在一旁,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的世界观,正在被重塑: 原来,被人当面挖墙脚,不仅不用慌忙表忠心,还能反过来跟老板谈加薪。 不,这不是加薪,这是现场拍卖! 拍卖品,是她本身的强横能力。 来吧,为我竞标! 两个大佬在前面争得面红耳赤,她这个当事人,却冷静地在后面拿着计算器,核算自己的溢价。 这是何等强大的精神内核! 何等纯粹的……商业逻辑! 傅司寒,死死地盯着姜黎。 他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贪婪或者算计。 只有纯粹。 纯粹的,将自身价值最大化的商业追求。 她不是在羞辱他,也不是在恃宠而骄。 她只是在……执行合同。 一份他当初嗤之以鼻,如今却把自己牢牢困住的合同。 这一刻,傅司寒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所有的权势、财富、地位,在姜黎面前,都成了她撬动杠杆的支点。 他想发怒,可会显得自己输不起。 他想拒绝,可顾晏还在一旁虎视眈眈,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不要,我要”。 最致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想象没有姜黎的日子。 要是她离开了,谁来帮他处理姚安然和苏晚晴? 又有谁,帮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变成一张张清晰的账单? 谁还能在他焦头烂额时,冷静地告诉他解决方案,顺便再挤兑他两句? 习惯,是一种比喜欢更可怕的东西。 他,竟然已经习惯了。 “八百万而已,我给了。” “这笔钱,我会让周岩负责处理。现在,请你开始工作。” “姜、顾、问。” 傅司寒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他选择了那个看起来最屈辱,但实际上,是唯一能把姜黎留下来的选项。 “好的,傅总。” 姜黎立刻点头,脸上的微笑完美无瑕。 “感谢您的慷慨。” “基于您的选择,在下一次挖角发生前,我的忠诚度,将保持在百分之百。” 她转向顾晏,略带歉意地微笑道: “顾总,不好意思,看来我暂时还是傅总的顾问。” “商业领域,价高者得,这是市场规律,希望您能理解。” 谁知,顾晏非但没有丝毫失望,反而笑意更深了。 “我当然理解。” 他深深地看了姜黎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面色铁青的傅司寒。 “傅总,恭喜你,成功留住了你的金牌顾问。” “不过,市场是瞬息万变的。” 第36章 幽会? 顾宴坐下后,办公室那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总算被强行压了下去。 替换到商业谈判桌上的,是另一种特有的、无形的刀光剑影。 如果说,刚才的气氛是街头斗殴,现在就是顶级剑客的对决。 而姜黎,就是傅司寒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 “关于城西那块地的联合开发权,信达希望在利润分成上,能有五个点的上浮。” 顾宴笑得温文尔雅,抛出的条件却极为苛刻。 傅司寒眉峰一蹙,正要开口。 姜黎的平板电脑已经转向了顾宴,屏幕上,两份数据模型并列显示。 红色高亮部分,清晰地展示出五个点,对傅氏未来两年现金流的巨大冲击。 “顾总,” 姜黎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带情绪,却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 “您提出的五个点,是基于信达前年对赌成功的市场溢价。” “但根据我们最新的风控评估,城西项目的政策风险在未来十八个月内有百分之七十三的可能会上调。” “傅氏承担了主要的前期投入和政策疏通,理应获得更高的风险补偿。 “我方建议,利润分成维持原案,但傅氏可以向信达资本,出让未来另一项新能源项目优先认购权,作为补偿。” “比例,百分之三。” 她话说得极快,逻辑链却清晰得可怕。 每一个数据都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仿佛那些庞杂的资料就刻在她的脑子里。 不仅堵死了顾宴的话,还反手抛出一个看似吃亏、实则将信达资本更深度绑定的诱饵。 顾宴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那份欣赏,愈发浓烈。 傅司寒坐在主位,看着身侧这个女人。 她微垂着眼,盯着屏幕,侧脸的线条冷静又专注。 刚才那八百万花得有多憋屈,此刻心里就有多暗爽。 跟姜黎交锋了这么多次都没占到便宜,现在看她跟别人对线,真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可他不知道,这股爽劲儿不会持续多久,并且很快就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 会谈持续了两个小时。 姜黎全程滴水不漏,将傅氏的利益守得固若金汤。 每当顾晏试图从言语中寻找突破口,都会被一条条精准的法律条款或商业模型给顶回去。 最终,顾晏笑着起身,与傅司寒握手: “傅总,你手下的姜顾问,名不虚传。 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傅司寒扯了扯嘴角。 顾晏的目光最后落在姜黎身上,意味深长: “姜顾问,我的提议长期有效。 信达资本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姜黎只是公式化地微笑点头,客套地道了声谢。 ...... 送走顾晏,周岩也去忙别的事了。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傅司寒和姜黎。 空气安静下来,那股子别扭的暗流又蠢蠢欲动。 傅司寒靠在办公桌边,解开了领带,目光沉沉地看着正在收拾资料的姜黎。 他怎么说也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早上还吃了她亲手做的面条。 虽然很贵。但抛开价格不谈,这也算是比较熟了吧。 可外人当着他的面挖墙脚,她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把问题变成了“价高者得”的拍卖会? 她就不能,哪怕是装一下,表现出一点点站在他这边的坚定立场吗? 难道自己在她心里,真的就只是个付钱的甲方? 姜黎:不然呢?少给自己加戏。 “你……” 傅司寒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她为什么不念旧情? 他们之间只有合同,没有情。 问她为什么这么爱钱? 她的回答肯定是“钱能解决世间99%的问题”。 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出口。 而姜黎,压根就没在意他心里刮起了怎样的风暴。 她将所有文件归档,然后拿起自己的平板,纤长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 傅司寒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封新邮件。 “......”(PS:邮件内容放在作者有话说里了,就不占用正文字数了嘿嘿。) “合计:¥8,080,733.33元。 请于三日内确认支付。 祝您工作愉快。 ——顾问,姜黎。” 傅司寒看着那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缓缓攥紧了拳头。 所有的暗爽、憋屈、不甘等乱七八糟的情绪,最后都汇成了一股无名火。 他猛地抬头,姜黎已经背上自己的小包,走到了门口,正准备打卡下班。 “你要走了?” “是的,傅总。 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下班了。” 她的语气和邮件一样,专业,且冰冷。 行色匆匆,好像多待一秒都要另外收费。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他心里那点想聊聊的念头,被彻底浇灭了。 聊什么? 聊她今天的加班费,算得对不对吗? 姜黎才懒得管傅司寒的内心戏。 她今天之所以走得这么急,是因为一件更有趣的事。 原书中有这样一个桥段: 【原主的一帮大学同学来A市旅游,顺道约她吃饭;其中有个本地的男同学刚好顺路,就开车去傅氏集团楼下接她。 这一幕,正好被傅司寒撞见,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PUA,最终逼迫原主与所有朋友断联,失去自主社交自由。】 现在的姜黎对谈恋爱没兴趣,但她对一件事充满了好奇: 既然自己真正的父母都能跟着穿过来,那被一笔带过的“大学同学”里,会不会...也有熟人? 她得去看看。 这是验证剧情偏移、探索穿越真相的绝佳机会。 为了避免重蹈书中的覆辙,她特地提前了十分钟下班。 并且还没走正门,而是绕到大楼侧面的员工通道出口。 傅司寒那家伙疑心病重,虽然自己不怕他,但无谓的争吵,还是不要发生为妙。 然而,姜黎不知道,她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就越是会引起“某人”的注目。 ...... 傅司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胸中的烦躁无处发泄。 难道她看不出来,我情绪不好,有话想跟她说? 他鬼使神差地调出了大楼门口的监控画面,想看看姜黎是不是真的就这么走了。 主监控里,没有姜黎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连续切换了几个出口。 找到了。 画面里,姜黎果然从一个侧门走了出来。 她左右看了一眼,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在躲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傅司寒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姜黎似乎在跟谁打电话,看上去,整个人很放松的样子。 几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了路边。 一个穿着休闲白衬衫的年轻男人下了车,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快步朝姜黎走去。 这时,傅司寒看到了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一幕! 姜黎居然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那不是她面对自己时那种格式化的职业假笑,而是一种放松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明媚的笑。 然后,那个男人很自然地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姜黎坐了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 傅司寒久久不语。 虽然监控因为角度,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但从她耸动的肩膀和舒展的动作足以看出—— 刚才的姜黎,处于一种非常惊喜的情绪里。 姜黎:废话,这真是我大学同学,能不惊喜吗?我不孤单啦哈哈哈哈(笑累了叉会儿腰) ...... “咔嚓。” 傅司寒手里的玻璃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辆远去的白色宝马,刚才因为姜黎的专业能力而产生的欣赏和依赖,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屈辱感所取代。 好。 很好。 白天刚从他这里拿了八百万的“忠诚度奖金”,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去跟野男人约会? 呵,怪不得那么急匆匆的样子,原来不是为了下班,是为了去幽会啊...... 所以,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怕我发现? 傅司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是不是早就跟这个男人有联系? 她所谓的积累资本,是不是也包含了从别的男人那里获取资源? 她把他当成冤大头,耍得团团转,自己则在外面勾三搭四、风流快活? 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要去哪? 去做什么? 嫉妒和占有欲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着傅司寒的心脏! 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岩的电话,声音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 “给我查一辆车,车牌号是A·XXXXX。 第37章 全都错了 车厢里放着轻快的流行乐,白色宝马平稳地汇入车流。 傅氏集团那座象征着权力和资本的摩天大楼,被远远甩在身后。 开车的男人叫林舟,是姜黎的大学同学,也是这次同学聚会的组织者之一。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侧脸轮廓温和,笑起来眼角有好看的纹路。 “可以啊姜黎,都混进傅氏集团当高管了? 刚才在楼下等你,我这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保安把我当成商业间谍给叉出去。” 林舟语气轻松地调侃。 姜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唇角弯起一个真实的弧度。 这种久违的、属于同龄人的松弛感,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舒展。 “什么高管,就是个打杂的法务顾问。” 她半真半假地回答,视线却不着痕迹地在林舟身上逡巡。 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长相,连说话时习惯性轻敲方向盘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姜黎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又悄悄燃了起来。 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往事: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大三那年,教我们《民法分论》的王老头? 就那个地中海发型,上课酷爱点名的……” “王老头?怎么可能不记得!” 林舟立刻来了兴致, “他的课谁敢逃啊,简直是法学院的四大名捕之首。 我记得有一次,他为了抓逃课的,还特地换了身新西装。 结果讲到一半,裤子拉链没拉,被第一排的女生看见了,全班憋笑憋到内伤。” 他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完全没注意到姜黎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凝固了零点五秒。 不对。 姜黎记得清清楚楚,王老头的确是“四大名捕”,但他出糗的事,不是拉链没拉。 而是在一次讲座上,他为了模仿某个激动的当事人,动作幅度太大,把假发片给甩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一个打瞌睡的同学头上。 那才是当年法学院流传了一个月的经典笑料。 拉链没拉,是另一位教《经济法》的刘教授的梗。 记忆出现了偏差。 一个微小,却致命的偏差。 姜黎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甚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刘教授。 你看我这记性,天天跟合同法条打交道,把脑子都搞混了。” “可不是嘛,在傅氏那种地方工作,压力肯定大。” 林舟丝毫没有怀疑,反而体贴地安慰她。 姜黎垂下眼,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一个人的记忆可能出错,但一群人呢? …… 聚会的地点定在一家很有烟火气的炭火烤肉店,推开门,热浪和喧嚣扑面而来。 “姜黎!这儿!” 已经到了七八个同学,见到她,都热情地挥手。 烧得通红的炭火上,五花肉滋滋作响。 油脂滴落,溅起一簇火苗,空气里满是烤肉和调味料的香气。 这种鲜活热闹的场景,与傅司寒那座冷冰冰的别墅,简直是两个世界。 姜黎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很自然地坐下。 “我们的律政俏佳人可算来了,快,自罚三杯!” “听说你现在是傅司寒的法律顾问? 真的假的?那可是A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啊!” “快说说,霸总是不是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邪魅狂狷,动不动就封杀这个收购那个?” 大家七嘴八舌,好奇中带着善意的八卦。 姜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一边娴熟地烤着肉,一边抛出第二个试探。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毕业旅行时,在青海湖边上,大家一起对着湖水喊的那个口号?” 她笑着问,眼神扫过每一个人。 那个口号,是当时一部热播沙雕网剧里的梗,非常小众,却是他们那个小团体心照不宣的接头暗号。 “口号?” 一个女生歪着头想了半天, “好像是……祝我们前程似锦之类的吧?太久了,记不清了。” 另一个男生立刻接话: “什么前程似锦,太土了! 我记得我们喊的是,‘干了这杯青稞酒,来生还做法学狗’!特豪迈!” 众人哄堂大笑。 姜黎也跟着笑,只是笑容不及眼底。 错了。 全都错了。 他们当时喊的是—— “世界有那么大,钱包却那么小;富哥富婆看看我,求求你们带我走!” 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孤寂感,像潮水般从心底涌上来。 她就像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看着眼前这些被篡改了记忆程序的“故人”,上演着一场无比真实的虚假怀旧。 他们对她的关心是真的,友情是真的,那些共同经历的大事件框架,也是真的。 但所有指向另一个世界的、独属于她的私密细节, 全都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抹平、修正,替换成了这个世界里最合乎逻辑的版本。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 原来,真正的穿越者,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姜黎,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身边的林舟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今天看着有点不在状态。” 姜黎回过神,夹起一块烤好的蘑菇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食的仓鼠。 她嚼了几下,然后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其实早就被外星人抓去做实验了。 现在的我只是个克隆体,而你们,都是系统为了让我安心待着,模拟出来的NPC?” 空气安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哈!姜黎你太逗了!” “我看你是脑残小说看多了吧!还NPC,那傅司寒是不是就是终极Boss?” “行了行了,我们的大律师思想境界就是跟我们不一样。 来,为了我们唯一的克隆人同学,走一个!” 大家举起酒杯,气氛更加热烈。 姜黎也举杯,冰凉的啤酒滑入喉咙,却压不住那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笑脸,彻底明白了—— 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 与此同时,傅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周岩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古怪。 “傅总,查到了。 车牌号为A·XXXXX的白色宝马,车主是林舟,盛华广告公司的市场部经理。 根据他今晚的饭店预订信息和社交动态来看,是……是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 周岩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同学聚会”这四个字,刺激到自家老板那根敏感的神经。 果然,傅司寒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凝固。 同学聚会? 所以,她那副鬼鬼祟祟提前溜走的样子,就是为了去见这帮“同学”? 所以,她在他面前那副公事公办、冷若冰霜的模样是装的; 而对着那个叫林舟的男人露出的灿烂笑容,才是真实的? 傅司寒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监控里她巧笑嫣然的画面。 她将他划分为工作的世界,将那些人划分为生活的世界。 两个世界,泾渭分明,他连踏入她生活半步的资格都没有。 白天,她用他的钱,维持着他们的“忠诚”关系。 晚上,她就带着他的钱,去过她自己快活的人生。 凭什么? 一种从未有过的、被排斥在外的烦躁和怒意,像野草般疯长。 他不是嫉妒。 他只是……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她将他当成一个单纯的、冰冷的、用完即弃的提款机。 “地址。” 傅司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啊?”周岩一愣。 “我说,聚会的地址。” 傅司寒缓缓转过身。 黑沉的眼眸里,翻涌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一股名为“占有欲”的,风暴。 ...... 第38章 傅司寒,我想喝酒 炭火烤肉店里,人声鼎沸。 酒杯碰撞的脆响,五花肉烤得滋滋作响的声音,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构成了一幅热烈而鲜活的俗世画卷。 然而,这一切的热闹,都与姜黎无关。 她坐在人群中,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手里熟练地翻动着烤肉,甚至还能在恰当的时候,接上一两句玩笑。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股从心底涌起的寒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冻僵。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精密的舞台。 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全都被未知的力量修正了。 他们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完美地践行着这个世界的意志。 而她,是唯一的BUG。 一个拥有着错误记忆,却没有被格式化的BUG。 “世界有那么大,钱包却那么小。” 当年这句毕业季对着未名湖喊出的中二口号,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最终,姜黎看清了自己面对的残酷真相。 原来,她才是那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那是一种比单独穿书更深沉的绝望。 若是单穿,至少可以为所欲为,没有后顾之忧; 可现在...给了自己多穿的希望,又狠狠地将其打碎,这是多么的痛苦。 过往的一切回忆,都只止步于自己,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人了。 她被困在这里,永远地,一个人。 ...... “来,姜黎,发什么呆呢,肉都快烤焦了!” 林舟将一块烤好的牛舌夹到她碗里,笑着调侃, “是不是被傅总压榨得太狠,连吃饭都不会了?” 姜黎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正要说话。 “砰——” 烤肉店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门口灌进来的冷风,瞬间压过了室内的热浪。 原本喧闹的包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傅司寒,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宛如一尊从暗夜里走出的神祇。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与这家充满烟火气的烤肉店格格不入。 像是顶级奢侈品,被错放在了杂货铺的货架上,显得突兀且异常醒目。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出现而稀薄了几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刚刚还在八卦“霸总”的几个同学,此刻汗流浃背,恨不得当场钻进桌子底。 傅司寒的视线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他的目光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径直锁定了角落里的姜黎。 当看到姜黎身边,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林舟,以及他俩几乎挨在一起的肩膀时,傅司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燃起了两簇火焰。 监控里的画面也许是假的,亲眼所见才是真的。 她真的,将自己完全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可以在我面前冷静地讨价还价,计算加班费到凌晨; 另一个男人,却能在这里和她谈笑风生,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温情。 凭什么? ...... “玩得挺开心?” 傅司寒终于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拿着我的八百万,却在这里和老同学再续前缘?”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 “姜顾问,你所谓的忠诚,还真是别致。”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八百万? 同学们的眼神在傅司寒和姜黎之间来回逡巡,空气里,瞬间染上了复杂而暧昧的色彩。 林舟最先反应过来。 他皱着眉站起身,下意识地将姜黎往身后护了护。 “你可能误会了,傅先生,我们只是同学聚会。” 傅司寒甚至没正眼看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滚开。”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蔑视,仿佛林舟只是一只挡路的蚂蚁。 林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却被那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看着姜黎。 就连傅司寒,也等着她像往常一样,用她那套无懈可击的商业逻辑或者法律条款,跟自己好好掰扯掰扯。 然而,姜黎只是静静地坐着。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抬起头,迎上傅司寒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眸子里,不复平日里的清澈锐意,也不再闪烁着灵光和促狭。 此刻,这双仿佛蕴着一泓秋水的眸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所有的光亮,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雾气深处,是空洞,是疲惫,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压垮的……绝望。 她快要碎了。 傅司寒心头猛地一跳。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质问,所有准备好的刻薄言语,在对上姜黎双眼的那一刻,全都哽在了喉咙。 他见过她冷静的样子,见过她狡黠的样子,见过她专业的样子,甚至见过她略带温情的样子。 可他从未见过她这样。 就像一只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飞不动的蝴蝶。 在傅司寒愣神的瞬间,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姜黎的眼角滑落。 顺着她白皙却毫无血色的脸颊,滴落在餐桌上。 这滴泪,无声无息,却像一颗滚烫的铁水,将傅司寒的心脏烙出了一个洞。 操。 傅司寒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把她吓到了? 不对。 这个女人不管是谁都敢当面叫板,还会怕他这几句不轻不重的嘲讽? 上次他气得差点掀桌子,姜黎眼睛都没抬一下,还在慢条斯理地计算他的情绪失控费。 那,她哭什么? 傅司寒的视线,猛地扫向桌上的其他人。 是这帮人? 对,一定是这帮所谓的“同学”,对她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这个念头一起,他刚刚熄灭的怒火,瞬间以一种更可怕的方式重新燃起。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针对姜黎的占有,而是一种近乎暴戾的保护欲。 关心则乱。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转变,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让她在这里多待一秒。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傅司寒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转向一脸懵逼的林舟,面色冷峻紧绷,语气里有化不开的寒意。 “没……我们什么都没做……” 林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解释, “就是今天人齐,大家一起约个饭,叙叙旧……” “叙旧?最好是这样。” 傅司寒冷笑一声,懒得再多说什么, “人我带走了。” 他不再废话,俯身,一把攥住姜黎的手腕。 动作很急,但落到她手腕上的力道,却是极度克制的轻。 “跟我走。” 他拉着她起身。 姜黎一反常态,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温和顺从地跟着他。 经过那群早已噤若寒蝉的同学时,傅司寒脚步一顿。 他侧过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所有人,尤其是林舟,撂下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以后,离她远点。” 说完,傅司寒便拉着姜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家,令他无比烦躁的烤肉店。 ……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 车内,死一般寂静。 傅司寒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扭头看姜黎的脸,只能用余光注意她的情况。 她坐在副驾,头倚着车窗,一言不发,只是无声地流泪。 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她没有哭出声,也不抽泣。 安安静静,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他心烦意乱。 傅司寒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傻子。 他气势汹汹地杀过去,准备兴师问罪,结果人家掉几滴眼泪,就把他所有气焰都浇灭了。 现在,他非但不敢生气,心里反而堵得发慌,像被硬生生塞了一团湿棉花。 妈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 傅司寒啊傅司寒,你简直就是个赔钱货。 花了八百万买忠诚,被背刺不说,还要屁颠颠跑过来哄人。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蠢的买卖吗? 傅司寒烦躁地想了半天,最终,嘴上笨拙地挤出一句: “别哭了。” 毫无效果。 姜黎像是没听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眼泪流得更凶了。 傅司寒彻底没辙了。 他再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束手无策”的情绪,这种感觉在遇见姜黎后,出现得异常频繁。 他能摆平百亿的商业谈判,能让对手公司一夜破产,却对一个女人的眼泪,毫无办法。 在傅司寒准备破罐子破摔时,身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第39章 内耗个集贸啊 车内的寂静,被她沙哑又柔软的声音打破。 傅司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侧头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一句不像交易、不像谈判、不像条款的,纯粹的个人请求。 他的大脑下意识开始检索解决方案: “想去哪?城中最顶级的酒廊,还是我的私人会所? 现在过去,能喝到你想喝的任何东西。” “不要。” 姜黎摇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写满抗拒, “那种地方,喝酒还得装着端着,多没意思。” 她直直地看着前方,霓虹灯在她的瞳孔里,流淌成一片模糊的光河。 “我要去路边摊。” 她说, “就是那种美食街,坐在塑料凳子上,喝冰啤酒,吃烤串的地方。” 傅司寒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有毫不掩饰的嫌弃: “路边摊?又脏又乱,你不怕吃坏肚子?” “那你别管。” 姜黎忽然转过头,通红的眼睛里燃起一丝熟悉的、不服输的火气, “不带我去,就放我下来,我自己打车去。 你蛮不讲理地把我从饭局上拽走,我晚饭都没吃饱,要饿死了。” 控诉来得理直气壮。 傅司寒被她噎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落入了被动的局面。 他无法反驳,更不可能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路边。 傅司寒什么都没说,只是猛地一打方向盘。 宾利平稳的车身在路口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朝着与他生活轨迹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这辆价值千万的豪车,正以一种备受煎熬的速度,在烟火缭绕、人声鼎沸的美食街里缓慢蠕动。 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空气中弥漫着孜然、辣椒和油脂混合的霸道香气。 穿着背心拖鞋的食客们端着酒杯高声谈笑,不时有人好奇地朝这辆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投来注目礼。 傅司寒的耐心,承受着有史以来最大的考验。 在这找个停车位,比谈成一个上亿的项目还难。 最终,他只能把车停在几百米外一个商场的地下车库。 两人并肩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像两个闯入异世界的旅人。 所幸傅司寒今天穿的是件质感极佳的黑色大衣,而非西装革履,否则真成了移动的显眼包。 即便如此,他挺拔的身形,冷峻的气质,以及那张毫无表情的建模脸,依旧非常吸睛。 配上姜黎那张就算哭过也依旧出众的脸,男帅女美,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回头率拉满。 傅司寒浑身不自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姜黎却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那股弥漫的烟火气,似乎成了某种镇定剂,抚平了她心底的惊涛骇浪。 她很快在一家看起来最热闹的摊位前停下,熟门熟路地找了个空桌。 “老板!”她扬声喊道。 傅司寒看着她坐下的那张红色塑料凳,又看了看有些油渍的折叠桌,眉心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拉开凳子,动作僵硬地坐下,屁股只沾了三分之一。 “来半打啤酒,冰的。” 姜黎先定了酒,然后拿起那张塑封的菜单,指尖飞快地点着, “十串羊肉,十串五花,再来俩腰子,一把韭菜,一份烤茄子,一份锡纸金针菇……嗯,再来两个烤生蚝。” 她点菜的语速和熟练度,让一旁的傅司寒看得有些发愣。 他认知里的姜黎,是那个拿着平板,逐字逐句跟他抠合同条款的法律顾问; 是那个穿着职业套装,在谈判桌上寸土不让的商业精英。 而眼前这个,坐在路边摊,眼圈还泛着红,却能豪气地点一堆烤串和一箱啤酒的女人,鲜活得判若两人。 啤酒很快被服务员“哐”地一声放在地上。 姜黎拿起开瓶器,干净利落地撬开两瓶,递给傅司寒一瓶。 傅司寒看着瓶口,没接。 他从没喝过这种东西。 “还要酝酿一下?那我先吹一瓶。” 姜黎也不管他,将他那瓶往桌上一放,拿起手里这瓶,自顾自地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辛辣的苦意,冲刷着胸口的郁结。 畅快!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放下酒瓶。 傅司寒看着她,终于还是拿起了那瓶啤酒,笨拙地碰了碰她的瓶子,也浅浅地喝了一口。 味道……很怪。 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烤串陆续上桌,滋滋冒着热油,香气扑鼻。 姜黎不再说话,拿起一串烤五花肉就开始吃,仿佛要把刚才的饥饿和委屈全都填补回来。 傅司寒看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鬼使神差地,也拿起了一串羊肉。 肉质不算顶级,调料也下得粗犷。 但那股直冲天灵盖的炭火香气,是他从未在任何一家米其林餐厅里体验过的。 周围的喧嚣成了背景音。 姜黎几杯啤酒下肚,那股笼罩着她的、生人勿近的丧气,渐渐散了。 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跟室友来这种地方。” 她晃着手里的酒瓶,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远处的灯火, “那时候穷,几个人凑钱,点一堆串,能聊一整个晚上。” 傅司寒安静地听着,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我们当时还特中二,毕业的时候,对着学校的湖大喊,‘世界有那么大,钱包却那么小’。” 姜黎说到这,自己先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隐晦的苦涩。 正是是这句口号,让她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股足以将人溺毙的孤独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以为自己会再次崩溃,可奇怪的是,当那股冰冷的绝望感袭来时,另一股暖流,也从胃里升起。 是啤酒的暖意,是烤串的暖意,是身边这个男人沉默陪伴的……暖意? 姜黎晃了晃脑袋,看向傅司寒。 他正皱着眉,试图用一种非常优雅的姿势,去解决一串沾满辣椒粉的烤韭菜,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个高高在上的霸总,这个行走的冤大头,这个她计划中的“天使投资人”。 此刻正陪着她,坐在一个他大概从未落座过的路边摊,陪自己吃着他平日里不屑一顾的东西。 姜黎忽然觉得,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 穿越的真相是什么? 还有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吗? 这些宏大的问题,对于此刻饥肠辘辘、只想喝一杯的她来说,太遥远了。 而她对父母的爱,是真实的。 父母对她的关切,是真实的。 刚刚在烤肉店里,林舟下意识护住她的动作,也是真实的。 同学们的担忧和情谊,全都是真实的。 就算这是一个精密的程序,那又如何? 她在这个程序里,投入了最真切的情感。 这些情感,就是她的锚点。 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法证实的、虚无缥缈的“真相”,去否定这些实实在在的温暖? 为什么要因为被“抛弃”的孤独,就放弃眼前的生活? 我搁这内耗个集贸啊。 想通这一层,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枷锁,从她身上“咔嚓”一声断裂了。 专注当下,活在当下。 努力赚钱,积攒资本,变强,变得足够强。 强到可以随心所欲,强到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现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 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姜黎,总比一个只会算加班费的小小顾问,拥有更多的选择权。 此行山高路远,我先走好脚下的路吧。 “傅司寒。” 姜黎忽然开口,声音清亮了不少。 傅司寒抬眼看她。 他发现,她那双眸子里的雾气,已经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他熟悉的,甚至更加璀璨夺目的光。 “看你吃得这么费劲,” 姜黎指了指他手里的韭菜,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我是不是可以增设一项服务?比如说...平民美食品鉴入门?” 傅司寒的脸,又黑了。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给她一点阳光她就灿烂,给她一瓶啤酒她就敢上房揭瓦。 刚刚那副快碎了的样子,果然又是装的。 “今天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冷声威胁。 姜黎却笑得更开了。 她拿起一瓶没开的啤酒,用桌角“砰”地一下磕开瓶盖,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傅司寒一愣。 姜黎将酒瓶举到他面前,认真地说: “谢谢你,傅司寒。” 她顿了顿,笑颜如花地补充, “这顿我请,纯属个人感谢哦。” ...... 第40章 一群废物 这顿饭,傅司寒吃得百感交集。 他看着姜黎将最后一口烤茄子吃完,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那双刚刚还弥漫着绝望雾气的眼睛,此刻亮得像被雨水洗过的星星。 她好像真的没事了。 就像一台性能强大的电脑,遭遇了致命病毒后,自行重启,杀毒,然后恢复了正常运行,甚至比之前转得更快。 傅司寒蓦然觉得,自己那八百万,花得……相当值。 至少,买回了她脸上这抹久违的、不掺杂任何商业算计的笑意。 “说好了,这顿我请。” 姜黎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身,动作潇洒地从钱包里抽出现金, “纯属个人感谢,不走账,不开票。” 她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那点酒意,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柔软生动起来,然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收银台。 傅司寒没动,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背影。 裙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与周围嘈杂的环境融为一体,却又奇异地独立于外。 他拿出手机,本想让周岩处理几封邮件。 但不知为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傅司寒抬腕看了看表,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结个账而已,需要这么久? 这家店的效率,和财务部有的一拼。 他不耐烦地起身,将大衣的扣子系好,信步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污言秽语,夹杂着女人的、刻意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是姜黎。 傅司寒的脚步猛然顿住,脸色一沉。 他绕过几个餐桌,视线穿过拥挤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卫生间门口的角落。 姜黎被三个男人堵住了去路。 一个腆着啤酒肚、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一个瘦得像竹竿的黄毛,还有一个流里流气,正叼着烟,吞云吐雾的精神小伙。 他们呈一个半包围的姿态,将姜黎困在墙角,嘴里正不干不净地调笑着。 “小妹妹,一个人啊?跟哥哥们喝一杯呗。” 啤酒肚的男人伸出手,试图去摸姜黎的肩膀。 姜黎侧身躲开,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但语气还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几位,麻烦让一下。” “让什么让?这路是你家开的?” 黄毛小子怪笑一声,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 “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一顿烧烤还得让女人来付钱,不如跟哥哥走,每天不止有烧烤吃哦......” 有时候,真的能从声音里想象出人的面相。 猥琐,淫荡。 姜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傅司寒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一股无名火从他胸口直冲天灵盖,比刚刚那串烤韭菜的后劲还大。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跟前。 “给老子滚开!” 冰冷且压抑着怒火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狠狠扎进那几个混混的耳朵里。 三人闻声回头,看到傅司寒那张冷峻的脸,以及他身上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 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那种混杂着嫉妒与鄙夷的恶意。 “哟,小白脸来了?” 啤酒肚嗤笑一声,仗着酒劲,气焰更嚣张了, “怎么着?想动手啊? 老子告诉你,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傅司寒的目光掠过他,直接右手探出,拉住姜黎的胳膊,声音放缓: “过来。” 姜黎看了他一眼,没有动。 她知道,这几个醉鬼情绪已经上头,任何刺激都可能让情况失控。 果然,傅司寒的举动惹怒了他们。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他妈看哪儿?” 黄毛平日嚣张惯了,见这小白脸完全无视了他们,借着酒胆,恼羞成怒,抄起旁边桌上一个空啤酒瓶。 他的眼睛闪过狰狞的光,朝着傅司寒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动作又快又狠。 傅司寒瞳孔一缩,却瞬间抬起了左臂格挡。 肌肉记忆! “砰!” 一声脆响,啤酒瓶在他的手臂上应声而碎! 玻璃碴四下飞溅,一块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温热的血液,缓缓流下。 傅司寒用手擦了一下,看着指尖的血液,轻轻舔了舔。 随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笑。 对面的黄毛小子心里莫名一寒。 暴戾的杀气,在傅司寒的胸腔里翻涌。 他学过泰拳和自由搏击,对付这三两个脑满肠肥的杂碎,绰绰有余。 但这里空间狭小,桌椅遍布,更重要的是,姜黎还在包围圈里。 他不能贸然动手,必须先确保她的安全。 就在傅司寒计算着如何用快速解决三人,将风险降到最低时,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姜黎,动了。 几乎是在黄毛砸下酒瓶的同一瞬间,刚刚还试图讲道理的姜黎,眼中最后一丝克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锋锐之意! ...... 几天前,姜黎刚落地A市,脑中就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隐藏任务“守护之心”已完成,特殊奖励发放……】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格斗大师(宗师级)!】 无数的格斗技巧、肌肉记忆、战术反应,在短时间内,如潮水般涌入姜黎的身体。 不过她一直没有什么使用的机会,直到今天。 ...... 那个试图骚扰她的啤酒肚,见同伴动了手,也想趁乱去抓姜黎。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只纤细却有力得不可思议的手,扣住了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 啤酒肚的脸上,表情从淫邪转为错愕,再到极致的痛苦,整个过程不超过半秒。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抱着手腕就跪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傅司寒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姜黎动了。 她以那个跪倒的啤酒肚为轴,身体猛然一矮,躲过另一个混混挥来的拳头。 紧接着,她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精准地顶在对方的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蜷缩着倒了下去。 只剩下那个砸了酒瓶的黄毛,还握着半截碎酒瓶,愣在原地。 他看着两个同伴瞬间倒地,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眼神冰冷、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女人。 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只剩下恐惧。 “你……你……” 姜黎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她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他的膝盖。 黄毛站立不稳,身体向前扑倒。 姜黎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向反方向用力一拧。 “啊——” 黄毛惨叫着松开了手,那半截锋利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姜黎看都没看,一个干净利落的借力过肩摔,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前后,不过十秒。 三个气焰嚣张的男人,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整个大排档,死一般寂静。 所有食客都停下了筷子,张大了嘴,像在看一场极不真实的动作电影。 而电影的女主角,正站在场地中央。 她身上还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脸颊泛红,呼吸略有些急促。 姜黎低头看了看地上哼哼唧唧的三个人,秀气的眉头一皱,骂了一句: “一群废物,还敢先动手。” 骂完,她像是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熟练地按下了三个数字。 电话很快接通。 姜黎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清晰,甚至还带着工作时特有的严谨。 “喂,110吗?我要报警。” “地址是永兴路美食街中段,王记烧烤。这里有人寻衅滋事,并持械伤人,已经被我制服了。”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脸上还挂着血痕,完全处于石化状态的傅司寒,补充道: “我的一位朋友也因此受伤。” “对,正当防卫。” 姜黎的语速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得可怕,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对方三人率先对我进行言语骚扰和肢体拉扯,随后对我朋友进行暴力攻击,并使用碎裂的酒瓶作为武器。 根据刑法规定,碎酒瓶属于足以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的凶器,对方的行为已经构成行凶。 我的反击行为,完全符合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并未超过必要限度。” 挂掉电话,姜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合同纠纷。 她转过身,终于看向傅司寒。 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脸颊那道刺目的血痕上时,那双刚刚还闪烁着冷酷光芒的眸子,微微一颤。 傅司寒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见过她算钱的样子,见过她谈判的样子,见过她温情脉脉煮面的样子,甚至见过她绝望流泪的样子。 可他妈的……就是没见过她打人的样子。 所以,他花八百万买来的忠诚,包含了很多,例如法律顾问、危机公关、生活助理、情绪价值…… 但傅司寒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那个用来开玩笑的贴身保镖服务,居然是真的? ...... 第41章 谁让你捏我下巴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美食街短暂的死寂。 傅司寒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过的雕像,大脑处于高频振荡后的宕机状态。 他眼睁睁地看着姜黎,那个几分钟前还在梨花带雨流着泪的女人。 她以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冷静和效率...以及同样超出认知的武力值,处理了三个成年男性。 下一秒,又用一种堪比法庭陈述的严谨逻辑,光速报警。 傅司寒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超越教科书级别的冲突处理。 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帅...帅到了? 他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姜黎挂了电话,转身,终于将全部注意力投向了他。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他脸颊那道血痕上。 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 她走过来,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动作轻柔,却不容置喙地按在他的伤口上。 “别动。”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微喘,但语调已经恢复了平稳, “还好,伤口不深,但需要消毒。 玻璃碎片很脏,容易感染。” 傅司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刚才那个是……” 他想问是什么,防身术?跆拳道? 还是他妈的降龙十八掌? 不是姐们,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突发性危机处理,依旧属于我的服务范畴。” 姜黎的回答专业而迅速,仿佛在解释一份复杂的合同条款, “鉴于情况紧急,且可能威胁到甲方的生命财产安全,我方自动激活了最高等级的安保预案。” 傅司寒:“……” 安保预案? 他怎么不知道协议里还有这玩意儿? 周围的食客们还处在震惊中,窃窃私语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 几个胆大的已经拿出了手机,对着地上呻吟的三个小混混和,这对画风清奇的男女一通猛拍。 傅司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是因为被人围观,而是因为姜黎又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大姐,我好歹刚陪你借酒消愁完吧,又是为了救你才挨了一酒瓶子,你你你...... 你良心何在啊?! “所以,” 傅司寒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甚至荒谬地想笑, “刚才这项服务……也收费?” “当然。” 姜黎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领着傅司寒坐回椅子上,自己则站着,形成警戒姿态, “傅总,您要知道,高端安保服务的价值,恰恰体现在这种不可预知的突发状况里。 平时风平浪静,那是预防措施做得好。 一旦启动,就意味着动用了最核心、最稀缺的资源。” 她顿了顿,眼神瞟过地上的黄毛,和被她踢到一旁的破碎啤酒瓶,补充道: “尤其是,像刚才那种可能会危及生命的突发情况。” 傅司寒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逻辑完美,无懈可击。 他甚至觉得,如果此刻自己是那三个混混的辩护律师,可能当场就得劝他们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 ...... 很快,几名警察赶到了现场,迅速控制了局面。 面对警察的询问,姜黎的表现,依然教科书。 她先是清晰、简明地复述了事件经过。 从对方的言语骚扰,到肢体接触,再到黄毛抄起酒瓶的攻击行为......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精准到位。 然后,她指了指傅司寒脸上的伤,作为对方“行凶”的直接证据。 最后,姜黎总结自己的行为是—— “在自身及同伴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采取的,必要且未超过限度的防卫措施”。 一名年轻的警察一边记录,一边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她两眼,眼神里满是惊奇。 结合调出的现场监控来看,这姑娘并未说谎。 所以,她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身手高超,就连这现场口述,条理清晰得都比他们内部写的案情报告还规范。 牛,太牛了。 傅司寒全程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姜黎滴水不漏地应付着一切。 她就像一个精密的仪器,能自动切换模式。 刚才是“格斗大师”,现在是“金牌律师”,等会儿回去,估计就该切换成“财务总监”了。 因为傅司寒的身份特殊,加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事情处理得很快。 三人被扭送上警车,姜黎和傅司寒作为当事人,也被请去做笔录。 ...... 从派出所出来时,已是深夜。 两人都喝了酒,开不了车,傅司寒就又把周特助喊了过来。 周岩听说今晚的事情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他正襟危坐地开着车,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偷瞄一眼后座那两位大神。 傅司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脑子里,还在一遍遍地回放着姜黎动手的画面。 那份果决,那份狠辣,那份精准,那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这和他认知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形象,都对不上号。 它不柔弱,不温顺,甚至……不那么合理。 可该死的,那画面却有一种,野蛮又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能把他从危险中捞出来的女人。 一个……比他还能打的女人。 这个认知,让傅司寒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他自己都无法言喻的、奇异的……安全感。 他那八百万,买的不是忠诚,买的是个全能ACE。 这么一想,简直是赚爆了! 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这么高瞻远瞩、一步三算! 姜黎也在沉默。 系统奖励的【格斗大师】技能,第一次实战,效果拔群,但后坐力也不小。 倒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傅司寒。 他靠在那里,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块小小的纱布在他无可挑剔的脸上,格外刺眼。 那群傻逼,居然敢对我的人动手,削不死你!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姜黎就立刻警惕地将它按了下去。 不。 不不不。 这是工作。 这是我的甲方,我的雇主。 保护甲方人身安全,应有之义。 姜黎下意识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准备默默起草一份新的增值服务收费清单。 ...... 回到住处,玄关的灯光倾泻而下。 “你坐着,我去拿医药箱。” 姜黎的语气不容置喙。 傅司寒依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她熟门熟路地从储物柜里拿出医药箱。 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好笑。 他,傅司寒,商界杀伐果断的帝王,此刻像个闯了祸被家长训话的小学生,乖乖地等着人来处理伤口。 姜黎在他面前蹲下,打开医药箱,用棉签沾了碘伏。 她靠得很近,身上那股混合着啤酒清香和淡淡馨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 微凉的药水触碰到皮肤,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 傅司寒垂眸,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和那双专注得不带任何杂念的眼睛。 安静的客厅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所以,” 傅司寒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的沙哑, “最高等级的安保预案,启动一次,报价多少?” 他已经认命了。 甚至有点期待,看她会开出怎样一个天价。 姜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算计和商业化的冰冷,反而映着一点复杂的情绪。 “傅总,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傅司寒挑眉, “难道我有荣幸第二次收到你的……友情赠送?” “不。” 姜黎摇了摇头,语气很认真, “这次的费用,我还没想好怎么算。” 她垂下眼帘,继续手上的动作,声音很轻: “因为风险评估模型里,没有把我自己也算进去。” 她没想到,看到酒瓶砸向他的时候,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那份冲动,超出了所有协议和理性的范畴。 那份冲动,没法标价。 傅司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神情有些微妙的女人,喉咙发紧。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有无奈,有荒唐,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 “那就慢慢想。” 他伸出手,覆上她拿着棉签的手背,阻止了她的动作, “今天,先不谈公事。”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姜黎的身体一僵。 第42章 其实不熟 姜黎坐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她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自己昨晚那声羞愤交加的“臭流氓”。 傅司寒指尖的温度,似乎也还残留在皮肤上。 她有多久,没这么失态过了? 自从绑定系统,获得“情绪免疫”后,她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 可那个男人,居然在她精心构筑的壁垒上,找到一条意想不到的缝隙,然后精准地投下一颗炸雷! 可恶,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 “啊啊啊烦死了!” 姜黎抓了抓头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昨晚,那句脱口而出的“我要给你狠狠计费”更像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自我防卫。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后,她才冷静下来。 怎么计?情感波动损失费?还是下巴非授权接触费? 无论哪个,听起来都透着一股她自己都无法直视的……矫情。 停。 姜黎猛地站定,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暧昧是事业的绊脚石,情绪是资本的天敌。 傅司寒只是起步阶段的重要客户,是“黎明资本”的第一块基石。 她不能本末倒置。 呵,感情?只会拖累本女王君临天下的脚步! 她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一个名为“黎明资本-启动方案V2.0”的文件夹赫然在目。 里面是她利用所有空余时间整理的法律构架、投资模型和潜在项目分析。 看着那笔静静躺在证券账户里的,由傅氏“赞助”的一千三百万,姜黎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这,才是真实。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傅司寒发来的消息: 「伤口有点发炎,需要换药。」 姜黎眼皮都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回复了一条消息: 「已为您预约下午三点和睦家医院的特需门诊,预约信息已同步至周特助邮箱。 相关费用将计入本月增值服务账单。 From:您的顾问,姜黎。」 专业,高效,且带着一堵无形的墙。 发完消息,她便将手机调至静音,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傅司寒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去楼空”。 姜黎再也没有回过他的别墅。 “晚上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你的数据分析报告需要当面解读。” 傅司寒靠在办公椅上,语气不容置喙。 电话那头,姜黎的声音清晰而平静: “傅总,解读纪要与核心数据PPT已于五分钟前发送至您的邮箱。 会议我将远程接入,既保证沟通效率,又为您节省一笔不菲的夜间差旅及现场服务费。” 傅司寒:“……” 又过了两天。 “家里的阿姨临时请假了。” 他试图用生活琐事拉近距离。 “了解。已为您筛选三家业内顶级的家政服务公司资料,附带客户评价与收费标准对比,请查收。 友情提示,包月服务更划算。” 傅司寒看着发过来的精美PDF,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周五晚上,他盯着空荡荡的客厅,终于忍不住,发了两个字过去: 「我饿了。」 这次,姜黎过了足足十分钟才回复。 傅司寒几乎能想象出,她蹙眉思索如何将这需求转化为商业条款的模样。 终于有动静了,傅司寒一直捏着手机呢。 他马上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问号: 「???」 接着是一行字: 「饿了就去吃饭,困了就去睡觉,不用跟我汇报。」 隔了几秒,对面似乎感觉有些不妥,又将这两句话都撤回了。 傅司寒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刚准备敲字,那边就弹过来一张图片。 是一张截图——黄色袋鼠外卖APP的“新人专享满20减18”优惠券。 配文:「傅总,我的新人券用过了,您应该是新号吧,红包会挺大的。」 傅司寒盯着那张鲜红的优惠券,忽然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儿来。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 一旁的周岩吓得大气不敢出,默默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是不是在躲我?” 傅司寒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冰碴。 周岩哪敢回答。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结合他这段时间对姜黎的了解,只能说,肯定是傅司寒干了什么事儿。 而且肯定是惹到她了,她才处处避免跟他见面。 但人家根本就不会因此而影响到工作,甚至还开发出了几个提升效率的方式,多厉害啊。 ...... 傅司寒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姜黎下了降头。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女人的刻意疏远,感到如此强烈的……烦躁和不甘。 这一个星期,没有了姜黎的别墅,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只有面积没有温度的建筑。 他甚至开始怀念她坐在餐桌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用平板给他罗列账单的样子。 至少,那还有点烟火气。 …… 姜黎确实很忙,忙到没空去应付傅司寒那点别扭的小心思。 【黎明资本】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毕。 她这段时间,正在筛选首批种子项目,每天都要处理海量的信息和数据,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下午,她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对方是恒盛集团的高管,康端成,一个在商业杂志上露过脸的青年才俊。 之前恒盛与傅氏有合作,但当时傅司寒没空,所以就让姜黎作为私人顾问,代替他出席。 姜黎当时顺手解决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跟对方的代表,康端成,有过一面之缘。 “姜顾问,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今晚有空吗?我在【鸢尾】订了位子,想请你吃个饭。” 康端成的声音温和有礼。 姜黎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另一份文件上飞速做着批注。 鸢尾餐厅? 那是个人均消费五位数起的米其林三星,以私密和浪漫闻名。 姜黎的大脑急速转动。 嗯...之前听说,恒盛最近出了点问题,资金链...似乎有断裂的风险啊。 看来,请自己吃饭是假,想通过她接近傅司寒,打听傅氏的最新投资动向才是真。 这种套路,她见得多了。 “康总太客气了,那只是我的本职工作。” 姜黎的语气礼貌而疏离, “不过晚餐耗时太久,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这样吧,如果康总真有事,不如明天下午四点,傅氏大厦楼下的咖啡厅,我请您喝一杯。 速战速决,不耽误彼此时间。” 电话那头的康端成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拒绝顶级餐厅的邀约,反而约在人来人往的公司楼下咖啡厅? 他还想再坚持一下:“姜顾问,【鸢尾】的位置很难订的,你确定不再考虑——” 话还没说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姜黎清冷的话语: “康总。” “第一,我是真的很忙。” “第二,就算不忙我也不会去。您在未与我沟通的情况下订的那家餐厅,离我至少两个小时的车程。 这将会极大占用我下班后的私人时间。 抱歉,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坦诚地说,我对此完全不感兴趣。” “就定明天下午四点,在傅氏大厦底下的咖啡厅。” 康端成有些发懵,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姜黎话里的意思—— 只谈公事,别玩虚的。 “好,那就听姜顾问的。” …… 第二天下午四点,傅氏大厦一楼的“GREYBOX”咖啡厅。 傅司寒刚结束一个高层会议,罕见地心情不错。 他大手一挥,宣布请整个总裁办员工喝下午茶。 甚至还带着几个高管一起下楼,准备亲自上阵,为员工们拎一些回去。 电梯门一开,傅司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边卡座的姜黎。 以及她对面那个西装革履、一表人才的男人。 他的脚步顿住了。 刚才下单的几百杯咖啡,仿佛瞬间变成了几百根针,齐齐扎向他的心脏。 她拒绝自己所有的邀约,推掉所有的见面,就是为了在这里跟别的男人“私会”?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私事”,需要占用他这位姜顾问的宝贵时间。 傅司寒沉着脸,看似无意地从旁边经过。 刚走两步,他就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姜顾问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成了傅总的左膀右臂,你和傅总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傅司寒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想听听姜黎会怎么回答。 是会滴水不漏地应付过去,还是会……哪怕透露出一丝一毫,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然而,他只看到姜黎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仿佛在打发一只恼人的苍蝇。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了过来,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入傅司寒的心脏。 “我跟傅总,其实不熟。” 轰—— 第43章 猜密码 傅司寒单方面发起的冷战,对姜黎而言,约等于放了个长假。 这一个星期,世界清静了。 没有霸总突如其来的召唤,没有莫名其妙的用餐要求,更没有需要连夜分析解读的会议。 傅司寒像个被拔了网线的路由器,彻底没了信号。 姜黎简直心花怒放。 拜他所赐,【黎明资本】的筹备工作进度条直接拉满。 利用这段黄金时间,她完成了对三个种子项目的初步尽职调查。 并且,还和其中一个位于海南的科技初创团队敲定了线下会议。 一切都欣欣向荣。 如果说,傅司寒是原始积累阶段的火箭助推器,那么现在,助推器燃料暂时耗尽了。 是时候光荣分离,让她自己的“黎明号”飞船进入预定轨道了。 心情一好,工作效率就更高。 这天上午,姜黎抱着一份整理得堪称艺术品的季度业务分析报告,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 姜黎没在意,她早习惯了这位老板周期性的情绪失调。 别人她不清楚,但傅司寒这人吧,一个月总有几天跟个贱货似的,习惯就好。 她走到办公桌前,将报告放在他面前,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 “傅总,这是上季度您私人投资部分的综合分析。 其中,新能源板块收益率百分之十二点七,高于市场平均水准三个百分点。 生物制药部分持平,主要是……” 她语速平稳,数据详实,逻辑链完整。 这,是任何老板都梦寐以求的完美下属。 然而,对面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抬过眼皮。 他只是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偶尔在鼠标上点一下,浑身散发着“我很忙,你快滚”的低气压。 姜黎无所谓,反正她的服务费一分不少。 汇报完毕,她将话题切入今天的重点。 “报告说完了。另外,傅总,我需要请两天假。” 她递上一张电子假条打印版, “这是我的休假申请,从明天开始,大后天早上准时到岗。” 傅司寒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那张纸上。 他没接,只是靠进椅背,眼神凉飕飕地看着她。 “理由。” “私事。” 姜黎回答得坦然。 这是她的合法权益,她没必要事无巨细地汇报。 入职以来,她堪称劳模典范,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待机。 除了父亲脑梗那次迫不得已,她连个懒觉都没睡过。 请两天假,天经地义。 她以为这只是个流程,没想到傅司寒的薄唇吐出两个字: “不批。” 姜黎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说,不批。” 傅司寒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 姜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跟他讲道理: “傅总,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根据我们的服务协议,我有法定的带薪假期。 我目前的勤务记录,已经远超行业标准。” “没有理由。” 傅司探转着手里的钢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就是不批。” 这下,姜黎明白了。 这不是工作问题,是故意找茬。 姜黎胸口那股销声匿迹许久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可不是原主,从不内耗,更不受这窝囊气。 “砰!” 一声巨响,姜黎白皙的手掌,重重拍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 桌上的笔筒都跟着跳了一下。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眼皮一抬,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错愕。 “傅司寒!” 姜黎连敬称都懒得叫了,直呼其名, “你到底什么意思?耍我玩儿呢?” 一个星期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工作没做到位,反复复盘了好几遍。 又觉得是他识趣开窍了,知道自己忙得很就不来打扰,真是白夸他了。 现在这样式,根本就是这男人在发神经。 谁家癫公? 傅司寒被她吼得一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嘴上却依旧强硬: “注意你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当牛做马,连轴转了几个月,现在请两天假,你给我摆脸色?” 姜黎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今天最好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样公报私仇?”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傅司寒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个调色盘。 他没想到姜黎会这么刚,直接就把桌子掀了,一点缓冲的余地都不给。 他纠结,他憋屈,他拉不下那个脸。 可看着姜黎那双清亮又充满怒火的眼睛,他在心里憋了一个星期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还有时间去见别人,没时间工作?” 姜黎眉头一皱: “见谁?” “姓康的那个。” 傅司寒的声音又低又闷,带着一股子酸味, “在楼下咖啡厅。” 姜黎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就回想起了一切。 恒盛集团,康端成。 姜黎先是怔住,随即,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声笑,比刚才拍桌子更让傅司寒难堪。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傅司寒。” 姜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一字一句地问, “你是不是没长嘴?” “有话不会说,非得让我猜?我猜密码!” 等等。 她刚刚...是说了脏话? 傅司寒彻底懵了,他活了快三十年,从没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 姜黎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康端成,恒盛集团的,想通过我探你的口风,打听傅氏的投资动向。 我把他约在楼下咖啡厅,用了不到半小时,替你挡掉一个潜在的商业麻烦和一顿两个小时以上的虚伪饭局。 全程没耽误一分钟工作,更没找你报销一分钱的咖啡费! 你特么管这个叫私会?” 姜黎余光瞥见一个人,还说有点像他,没想到就是他! 看着傅司寒别扭的样子,她一下就想通了关窍所在。 她直起身子,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在生气,气我说,跟你不熟? 你是傻子吗?那是说给康端成听的,是为了撇清关系,让他别动歪心思的! 怎么,难道我该告诉他,我是你花了八百万请来的私人顾问,咱俩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傅司寒,你几岁了?三岁吗? 因为一句断章取义的话,跟我闹一个星期的别扭,玩冷暴力? 你脑子里装的是shi吗? 我是来打工挣钱的,不是你妈,没义务惯着你那九曲十八弯的小学生脾气!” 一通酣畅淋漓、劲道爽滑的输出之后,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傅司寒坐在椅子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在躲他,不是在跟别人私会,不是在切割关系……她是在替他工作? 羞愧、懊恼、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窘迫,瞬间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黎骂爽了,也懒得再看他那副蠢样。 她绕过办公桌,从他僵硬的手里抽出那支派克钢笔。 大笔一挥,直接在自己的假条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傅司寒”三个字,签得比他本人还流畅。 “假我批了。” 她把笔丢回他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傅总,友情提醒一句。” 姜黎拿着假条,走到门口,回头,脸上挂着一丝讥诮的冷笑, “有病,记得吃药。别总把臆想,当成现实。”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去。 空旷而死寂的办公室里,徒留傅司寒一个人。 他的耳边,还回响着姜黎那句振聋发聩的惊天一骂—— “有话不会说,非得让我猜?我猜密码啊!!” 第44章 休假中,勿cue 傅司寒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知道,原来羞耻和懊悔能把一个人的头盖骨都掀开。 姜黎不是在跟别人私会。 她是在替他挡掉一个商业麻烦。 她把他约在楼下,是为了节省时间,甚至没找他报销一杯咖啡钱。 她说“不熟”,是为了他的利益,为了让他别被别有用心的人缠上。 而自己呢? 像个跟踪狂一样窥探她的行踪,像个怨妇一样揣测她的用心。 还像个被抢了糖吃的幼稚园小朋友,用冷暴力这种最低级、最可笑的方式,闹了一个星期的别扭。 最后,还因为她请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假,而嘲讽,质问,拒绝。 小学生脾气。 没长嘴。 脑子里装的是shi……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飞刀,精准地扎在他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心上。 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因为她骂的,全都是事实。 他缓缓地低下头,回想起刚刚姜黎签字时的模样: “傅司寒”三个字,龙飞凤舞,笔锋锐利,带着一种他本人签名时都没有的嚣张和洒脱。 桌上,是他那支派克钢笔,被她丢回来时,笔帽都磕出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闹剧,而他,是那个从头到尾都自以为是的小丑。 一股前所未有的燥郁感席卷了他。 这不是被人忤逆的愤怒,而是自我厌弃的烦躁。 傅司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踱步。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是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包括人心。 可现在,他连一个姜黎都看不懂。 不,是他从没想过去看懂。 他只是习惯性地用自己的逻辑去套用她,用金钱和权力去衡量她。 他错了。 错得离谱。 傅司寒停下脚步,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 “周岩,进来。” 周岩很快推门而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雷霆暴雨的准备。 然而,傅司寒只是背对着他,看着窗外。 “把环球资本的项目的所有资料拿过来,现在。” 周岩一愣: “傅总,您不是说那个项目先放一放……” “现在!”傅司寒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是。” “另外,” 傅司寒转过身,黑眸里不见了前几日的阴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的、令人畏惧的专注, “通知各部门总监,明天下午两点,我要听上半年的业务总结和下半年的战略规划。 谁的PPT低于三十页,逻辑不清,数据不实,让他自己滚蛋。” 周岩心头一凛。 那个杀伐果断,视工作为生命的傅总,回来了。 不,比以前更甚。 他身上那股子劲儿,不再是掌控一切的傲慢,而是一种要把自己活埋进工作里的狠劲。 “好的,傅总。” 周岩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傅司寒拉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坐回桌前。 他打开电脑,调出无数份密密麻麻的报表和文件。 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商业逻辑,像一堵墙,将他与刚才那个丢人现眼的自己,彻底隔离开。 他需要工作,需要用最高强度的忙碌,来冲刷掉那种名为“窘迫”的感觉。 ...... 与此同时,万米高空之上。 姜黎摘下眼罩,看着窗外棉花糖般的云层和下方蔚蓝无垠的大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骂爽了。 假也请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空姐推着餐车过来,温柔地询问: “女士,需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橙汁,少冰,谢谢。” 姜黎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个浑身带刺、火力全开的“斗士”,此刻已经彻底下线。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个即将开启度假模式的,普通女孩。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平板处理【黎明资本】的事务。 而是从随身包里,拿出了一本买来很久却没空看的旅行杂志。 指尖划过那些介绍海岛风情和特色美食的彩页,姜黎的心情,像被海风吹过的风铃,叮当作响。 那场酣畅淋漓的单方面输出,宣泄了她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 现在,她的大脑和心情都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格式化,只剩下对海南的期待。 至于傅司寒? 那个三岁霸总此刻在干什么,是懊悔还是生气,亦或是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开始反思人生,都与她无关。 她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给他当心理医生的。 客户情绪不稳定,那是客户自己的问题。 作为一个专业的乙方,只需要在他支付费用的时候,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 飞机降落在凤凰国际机场。 一股湿热的、带着咸味和栀子花香气的风扑面而来,瞬间将她从北上广的快节奏里剥离。 姜黎戴上墨镜,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预定好的海景酒店。 没有选择顶级的奢华度假村,而是一家设计感很强、很有生活气息、口碑极好的精品民宿。 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一片椰林和沙滩,视野绝佳。 姜黎把行李箱丢在一边,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高跟鞋。 随后,她换上一条舒适的姜黄色吊带长裙,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自由地呼吸。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开小冰箱。 “哇~” 里面除了常规的饮料,居然还有老板娘赠送的新鲜椰子和一小份清补凉。 姜黎眼睛一亮。 她抱着冰镇过的椰子,走到阳台的藤编躺椅上坐下,用吸管戳开,吸了一大口。 清甜的椰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天然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姜黎什么也没想,就这么靠着。 看着远处的海浪一层层拍打着沙滩,发出治愈的哗哗声。 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几声鸣叫。 这一刻,没有工作,没有KPI,没有那个阴晴不定的傅司寒。 只有她自己,和这片宁静的,属于她的海。 拿出手机,姜黎用自拍给自己和眼前的景色合了张影。 没有发朋友圈,只是默默存下,然后开启了飞行模式,彻底与外界断联。 放假,就要有放假的样子。 ...... 傍晚时分,姜黎换上人字拖,慢悠悠地踱到楼下的沙滩。 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将天空和海面都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 沙滩上有嬉笑打闹的孩子,有相互依偎的情侣,还有遛着金毛犬的当地人。 这里的一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这种感觉,和上次在路边摊吃烧烤时很像,但又不同。 那一次,身边有个傅司寒。 她哪怕再放松,潜意识里也有一根弦,是绷着的。 出门在外,总得有自我保护意识吧。 而现在,她是百分之百的松弛。 姜黎散着步,路过一个卖烤鱿鱼的小摊,香气勾人。 她走过去,要了一串最大号的。 老板麻利地刷上酱料,在铁板上烤得滋滋作响。 “姑娘,一个人来旅游啊?” 老板是个爽朗的中年大叔。 “嗯,过来办点事,顺便休息两天。” 姜黎笑着回答。 “那敢情好,我们这儿最养人啦!” 拿着热气腾腾的烤鱿鱼,姜黎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地吃着。 酱汁浓郁,肉质Q弹,是最纯粹的美味。 她拿着吃的,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任由微凉的海水没过脚踝。 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为了一口吃的、一处风景而感到快乐了。 穿越过来之后,自己的人生就像上满了发条的钟。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处理可能到来的危机,都在为【积累原始资本】这个目标服务。 姜黎把自己变成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用专业和理性铸造出盔甲,抵御着这个陌生世界的一切。 她做得很好,甚至超额完成了任务。 但偶尔,她也会觉得累。 毕竟,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正值青春的女孩。 就像现在,当她彻底放下所有防备和目的性,走在这片柔软的沙滩上时,那个名叫“姜黎”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地治愈。 姜黎走累了,就随便找了块干净的礁石坐下,看着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被夜色吞没。 明天,她要去见的那个初创团队,资料她已经烂熟于心。 那将是一场会谈,一场【黎明资本】的开端。 但那是明天的事。 今晚,她只想做回姜黎。 不是傅司寒的顾问,不是黎明资本的创始人,不是书中的凄惨女配。 只是姜黎。 一个刚毕业不久,对世界依然抱有好奇,会因为一串好吃的烤鱿鱼和一场美丽的日落而心生欢喜的,普通女孩。 ...... 第45章 把你爪子剁咯 傅司寒的那条短信,像一颗投进深海的小石子,连个响儿都没能听见,就彻底沉了底。 姜黎睡到自然醒。 拉开窗帘,灿烂到有些晃眼的阳光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明亮。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和不知名花朵的芬芳,拂过脸颊,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轻响。 过去一周因为傅司寒那个幼稚鬼而积攒的憋闷,此刻连同最后一点睡意,都被这片碧海蓝天彻底涤荡干净。 没有工作,没有甲方,没有内耗。 这种感觉,好得不像话。 姜黎换上一套轻便的运动服,戴上棒球帽,在酒店的自助餐厅慢悠悠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随后,便直奔附近一家名气颇大的冲浪俱乐部。 她是来谈工作的,但工作被她安排在了明天下午。 今天,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这位小姐姐,是第一次玩?” 负责教学的教练是个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本地小伙,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阳光又健康。 “嗯,想试试。” 姜黎点头。 “别怕,我们这儿浪小,沙滩平,最适合新手了。” 教练扛着冲浪板,热情地在沙滩上给她讲解基础动作和安全须知。 姜黎身体的协调性和平衡感都极好,学得很快。 她在练习了半个多小时后,居然真的抓住一个缓浪,在冲浪板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尽管只坚持了短短几秒就“噗通”一声掉进水里,但那种乘着海浪滑行的瞬间自由感,还是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海水是温的,阳光是暖的,连呛进嘴里的水都带着一丝海盐的清甜。 姜黎觉得自己像一块被重新浸泡、舒展开的海绵,吸足了水分和阳光,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而柔软。 她玩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体力耗尽,才拖着冲浪板回到岸上。 下午,午睡醒来,她在酒店的泳池边,愉快地看完了那本旅行杂志。 又做了一个舒缓的SPA,彻底放松了因长期伏案工作而有些僵硬的肩颈。 赚了钱,真得对自己好点儿吧。 那叫一个惬意呀~ 傍晚时分,姜黎才开始为今天唯一一件正事做准备。 她要见的,是【黎明资本】的第一个潜在投资目标—— “蔚蓝之心”海洋科技初创团队。 为此,她特意选了一家位于亚龙湾的露天酒吧。 这里环境雅致,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海湾的夜景,适合进行一场轻松又不失格调的商务会谈。 她换下休闲装,穿上了一条香槟色的真丝吊带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如水波般流淌。 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没化浓妆,只薄薄上了一层底妆,涂了点豆沙色的口红。 整个人看起来既有恰到好处的正式感,又带着一种信步闲庭的松弛。 姜黎提前十五分钟,抵达了酒吧。 她选了一个靠着栏杆的卡座,点了杯无酒精的莫吉托,静静地欣赏着远处天海交接处那抹瑰丽的晚霞。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悠闲地等待着猎物进入自己精心布置好的猎场。 然而,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喜欢破坏美好的氛围。 “美女,一个人?” 一个油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姜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当是只苍蝇在嗡嗡。 那人见她没反应,竟自顾自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股劣质古龙水混合着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么漂亮的妹妹,一个人多无聊啊。哥哥陪你喝一杯?” 男人说着,便招手让服务生过来, “给这位小姐开一瓶唐培里侬,记我账上。” 男人约莫四十来岁,挺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腕上戴着个硕大的金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几个臭钱。 他看姜黎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打量和自以为是的揣度,仿佛她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姜黎终于有了反应。 她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清冷地落在他脸上,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你谁啊?” 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尖锐的质问都更具侮辱性。 男人一噎,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他习惯了用钱开路的无往不利。 在他看来,这种独自坐在高级酒吧里的年轻漂亮女孩,不是钓凯子就是等金主。 一杯几千块的香槟砸下去,没有不上钩的。 他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强撑着笑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能让你今晚过得开心。” 说着,他那只戴着金表的肥手,就越过桌子,朝姜黎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伸了过来。 姜黎眼神骤然一寒。 就在那只咸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她动了。 快得像一道闪电。 她左手闪电般探出,没去拍,也没去挡,而是精准地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五指微微收紧,看似没怎么用力,男人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笑容却瞬间凝固,随即转为痛苦的扭曲。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划破了酒吧里优雅的音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姜·格斗大师·黎,此刻展现的不是宗师级的武力,而是一种更令人胆寒的、属于食物链上层的精准控制。 “我让你碰我了?”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字地扎进男人的耳朵里。 “放……放手!疼疼疼……我的手要断了!” 男人额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对方的手像一把铁钳,纹丝不动。 姜黎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蔑视和厌恶,像在看一团令人作呕的垃圾。 “再把爪子伸过来,我就剁了它。” 她说着,手指又加了一分力道。 “咔哒。” 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啊!!!” 男人再次惨嚎出声,整个人疼得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姜黎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擦完,她将湿巾精准地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然后才抬起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在地上呻吟的男人。 美眸中,是慢条斯理的轻蔑与不屑。 整个酒吧鸦雀无声。 周围的客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的一幕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纤细漂亮的女孩,动起手来居然这么狠。 就在这时,酒吧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姜小姐?” 一个清朗的、带着些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姜黎闻声望去,只见三个穿着休闲衬衫的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 为首的那个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干净,眼神明亮。正是“蔚蓝之心”的创始人,苏泽远。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地上的惨状和周围诡异的气氛,脸上满是错愕。 姜黎脸上的寒霜瞬间消融,换上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她抬手招了一下,朝他们微微颔首: “你们好,我是【黎明资本】的姜黎。” 这变脸速度,快得让一旁的服务生都看傻了眼。 瘫在地上的男人也认出了苏泽远,男人是一家本地旅游公司的二老板,本来,还想找机会和“蔚蓝”寻求合作的呢。 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泽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姜黎面前,带着歉意说: “抱歉,姜小姐,我们来晚了。 这是在……?” “没什么,” 姜黎云淡风轻地一摆手,指了指地上还在哼哼的男人,对服务生说, “麻烦把这位先生请出去,他好像喝多了,认错了人。 哦对了,他刚才碰过的桌子和椅子,也麻烦用消毒水擦一下,万一其他客人有洁癖就不好了。” 说罢,她再也没看那王总一眼。 对苏泽远和他的团队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仿佛刚才那个雷霆出手、气场全开的女王,不是她。 “或者,我们换个位置谈?” “这个位置的空气,现在有点不太好。” ...... 第46章 风动,心动 酒吧经理态度特端正,他听说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高壮的保安。 他冲姜黎示意了一下,随后就对着地上还在哼唧的油腻男,声色俱厉地喝道: “王总,您喝多了!来人,送王总下去醒酒!” 两名保安听令上前,动作麻利地将人架起来。 那男人还想挣扎,对上经理那副“你再闹就别想在三亚混”的眼神,瞬间蔫了,被半拖半拽地带离了现场。 经理转过身,对着姜黎九十度鞠躬,满头大汗: “这位女士,非常抱歉,惊扰到您和您的朋友了。 今晚您的消费,全部免单,另外我们重新为您和您的朋友安排一个视野最好的观景位,您看可以吗?” 这番处理,滴水不漏。 姜黎螓首轻点,算是应允。 整个过程,她脸上那副温和的笑意就没变过。 仿佛刚才那个眼神结冰、出手狠厉的人根本不是她。 苏泽远一行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相当年轻的女孩,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轻描淡写地终结了这场闹剧。 他们仨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款震惊,和一丝……敬畏。 这位【黎明资本】的姜总,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啊。 好像和他们想象中,那种坐在会议室里听PPT报告的投资人,不太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 很快,服务生引导他们来到一个更僻静、视野也更开阔的角落卡座。 新的果盘和酒水被迅速送上,桌上还多了一小瓶精致的香薰。 淡淡的白茶香气,很快驱散了先前那令人不悦的小插曲。 “别站着了,坐吧。” 姜黎率先坐下,姿态放松地靠进沙发里。 那条香槟色的长裙裙摆顺滑地垂下,在灯光下漾开一片温柔的光。 她指了指酒单: “想喝点什么?这里的特调鸡尾酒不错,有一款叫‘深海遗梦’的,颜值和口感都很有意思。” 她语调轻快,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值一提。 这种强大的气场和情绪控制力,让苏泽远内心再次震动。 他定了定神,拉着两个已经有点手足无措的同伴坐下。 “姜小姐,刚才那个……” 苏泽远想客套一下。 “嗯?” 姜黎抬眼,澄澈的眸子在夜色灯火下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刚才风太大,吹跑了只苍蝇而已。 我们谈正事。” 她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却又无形中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线—— 闲杂人等,不配浪费她的时间。 苏泽远身边的技术宅,一个叫陈宇的男生,忍不住小声问: “姜总,您……您会功夫?” 姜黎端起面前的无酒精莫吉托,抿了一口,薄荷的清凉漫过舌尖。 她闻言笑了,那笑容在晚风里显得格外明媚动人,冲淡了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谈不上功夫,学过防身术罢了。” 她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毕竟一个人在外,总要有点保护自己的能力。 女孩子嘛,还是强势一点,比较不容易吃亏。” 这话说得坦然又洒脱,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气氛,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苏-泽远看着她,心头那点最后的拘谨也烟消云散。 他推了推眼镜,主动开口: “姜小姐,说实话,在接到您的邮件时,我们很意外。【黎明资本】这个名字,我们很陌生。” “因为它今天才刚刚拥有第一个潜在的投资目标,所以你当然陌生。” 姜黎的回答直接得让人猝不及防。 她没有像传统投资人那样,先夸赞一番他们的项目,画一张宏伟的蓝图,而是直接摊牌: “我不是什么背景深厚的资本大鳄,【黎明资本】也不是。 你们可以把我理解成一个……拥有启动资金和专业眼光的,个人天使投资人。” 这份坦诚,远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更具说服力。 姜黎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泽远: “所以,我不想听你们背诵商业计划书里的数据,那些东西我在邮件里已经看过了。 我想听点别的。” 苏泽远一愣: “别的?” “对。” 姜黎点头,手指在玻璃杯壁上轻轻敲了敲, “我想听,你的故事。 为什么是海洋?为什么叫蔚蓝之心? 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偏离了所有商业谈判的轨道,直指本心。 苏泽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身边的两个伙伴也安静下来,看着自己的老大。 良久,苏泽远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独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干净和热忱: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 我外公是个老渔民,是他教会我认识潮汐,分辨鱼群。 我童年所有的记忆,都和那片海有关。 它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也很暴躁。” 他陷入了回忆,眼神变得悠远。 “后来我上了大学,学了海洋工程。 我看到的数据越多,就越感到一种恐惧。 海洋污染,生态破坏,能源枯竭……我觉得,我们正在亲手杀死那个曾经养育了我们的蓝色母亲。” “‘蔚蓝之心’,不是一句口号。它是我的一个执念。 我希望,我们团队研发的波浪能转换装置,能真正利用海洋的力量,去提供清洁的能源。 我希望,我们的海水净化技术,能让更多缺水地区的人,喝上一口干净的水。 我希望,我的孩子,将来也能看到我小时候看到的那片……湛蓝色的,纯净的海。” 他说得很慢,也很平静,但话语里的分量,却重得惊人。 没有激昂的陈词,没有浮夸的愿景,只有一份朴素而坚定的初心。 姜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干净斯文的年轻CEO,仿佛看到了一颗正在努力冲破土壤的种子。 脆弱,却充满了向上的生命力。 这和傅司寒那种建立在金钱帝国上的强大,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从无到有,创造价值的,原始而动人的力量。 “你的技术壁垒我看过,很有想法。” 等他说完,姜黎才开口,一针见血, “但你们最大的问题不是技术,而是成本。 材料损耗,后期维护,以及在高盐高湿环境下的设备寿命,这些成本,足以拖垮任何一个没有持续输血的初创团队。 你们,准备拿什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又冷又硬,瞬间将温情的故事拉回了残酷的商业现实。 苏泽远身边的两个伙伴脸色微微一变,这正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困境。 苏泽远却像是早有准备,他扶了扶眼镜,目光清亮地迎上姜黎的审视: “所以,我们需要第一笔融资,不是为了扩大生产,而是为了完成我们新材料的最后一次迭代测试。 我们正在研发一种新型的海洋生物复合涂层,理论上可以将水下设备的核心部件寿命延长百分之四十,并且成本只有现有方案的三分之一。” “理论上?” 姜黎捕捉到了关键词。 “对,理论上。” 苏泽远坦然承认, “我们还差最后一步,也是最烧钱的一步——真实海洋环境下的长期动态测试。 我们需要钱,去租用一片海域,搭建一个实验平台。” 他说完,整个团队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姜黎。 成败,就在她一念之间。 姜黎靠回沙发,没有立刻回答。 她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晶莹的液体和翠绿的薄荷叶。 晚风拂过,吹起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月光和酒吧的灯火在她脸上交织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这一刻的她,美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既有少女的明媚,又有超越年龄的沉静和压迫感。 苏泽远的心,也跟着那杯中的液体一起晃动。 他见过很多投资人,他们或精明,或傲慢,或圆滑,却从没有一个像姜黎这样,让他感觉……捉摸不透。 她可以前一秒雷霆万钧地制服一个流氓,后一秒又温和地笑着问你的梦想。 她可以在感性的故事里,精准地抛出最理性的致命问题。 她整个人,都充满了这种极致的反差和矛盾。 但这些特质却又奇异地统一在她身上,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令人着迷的人格魅力。 许久,姜黎放下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抬起头,笑了。 那笑容,像初升的太阳,瞬间点亮了整片夜空。 “很有趣。” 她说, “把你们的实验方案和预算,明天发到我邮箱。 如果没问题,下周,我的律师会带着合同来找你们。” 苏泽远和他的团队,足足愣了三秒。 然后,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们。 “姜……姜总!您是说……” 陈宇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我说,欢迎成为【黎明资本】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姜黎举起酒杯,朝他们遥遥一敬, “合作愉快。”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因为一句话而欣喜若狂的年轻人,眼底也染上了由衷的笑意。 这种感觉,和从傅司寒那里拿到八百万,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单纯的劳资交换,是冰冷的数字。 而现在,她感受到的是一种参与创造的成就感。 第47章 家宴? 翌日清晨,姜黎是被海浪声叫醒的。 没有烦人的闹钟,没有堆积如山的案卷。 只有阳光透过白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浑身都透着一股舒坦劲儿。 投资项目的考察已经结束,假期余额也所剩无几。 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再呆在床上睡觉了。 来! 冲浪! 换上飒爽的冲浪服,姜黎抱着一块租来的冲浪板,像条鱼一样扎进了那片蔚蓝里。 刚开始,她依旧很生疏,被浪头拍进水里好几次,呛了好几口又咸又涩的海水。 但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越挫越勇。 嘿,我今儿就跟你耗上了! 法学生肝论文的毅力,此刻被她完美地用在了征服海洋上。 回忆着教练曾经传授过的诀窍,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摔倒,爬起,再冲。 渐渐地,姜黎找到了感觉。 当她第一次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成功在浪尖上站稳,感受着脚下巨大的自然之力托举着向前滑行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远比在谈判桌上赢得一场胜利要来得更直接,更纯粹。 她甚至迎着风,快意地喊出了声。 那种与广阔天地搏斗,最终驾驭了部分力量的感觉,让她彻底着迷。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一次次冲向浪尖和跌落中,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洗礼。 这才是活着。 中午吃完饭,回住处的路上,姜黎悠闲地逛起了当地的市场。 空气里弥漫着海鲜的咸腥味、热带水果的甜香味和市井的嘈杂声,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她给父母精心挑了些当地特产,风干的鱿鱼丝,大颗的椰子糖,还有一串品相极好的黑珍珠手链。 她甚至还给自己买了一顶宽檐的草帽,帽檐上缀着一圈小小的贝壳。 站在邮局门口,填好快递单,看着包裹被工作人员收走,姜黎心里有种奇异的安宁。 不管她是谁,从哪里来,那份为人子女的牵挂,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份牵挂,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了根。 ...... 假期的节奏,就该是这样,慵懒,惬意,随心所欲。 她已经计划好了,下午睡两三个小时,再去做个SPA,然后慢悠悠地坐夜间飞机回去,从容返岗。 完美的休假计划。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或者说,赶不上甲方的一个电话。 此时,姜黎正躺在露台的藤椅上,酝酿着午休的情绪。 她戴着草帽,小口嘬着冰镇椰青,手机却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傅司寒”三个字。 她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这几天他一直很安静,她还以为他终于学会了“员工休假期间非紧急事务勿扰”的基本职场礼仪。 她慢条斯理地摘下草帽,喝完最后一口椰汁,才不紧不慢地划开接听键。 “喂。”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慵懒和海风的咸味。 “姜黎。”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完全不是平日里那种发号施令、居高临下的调子。 姜黎坐直了些,职业的敏感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傅司寒那边,似乎发生了点什么。 但她不是很想管。 “傅总,下午好。我在休假,有急事?” 她公事公办地提醒,言外之意: 要是没急事,就少来烦我。 “我知道。” 傅司寒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对他来说相当罕见。 “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语气里,竟然出现了一种名为“请求”的情绪。 姜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说。” 不过,语气照样一如既往的清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音里,似乎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傅司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点不容置疑,但底气又明显不足的复杂情绪。 “我需要你陪同我,参加今晚的家宴。” 家宴? 傅司寒的家宴? 姜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握着手机,脑子里瞬间闪过《替身服务协议》的条款。 陪同出席商业宴会,有; 扮演特定社交角色,有; 但“家宴”这种场景,性质完全不同。 那意味着,要面对傅家那些关系错综复杂、个个都可能是人精的家族成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服务,而是闯进了一部豪门恩怨的现实版连续剧里。 高风险,高难度,高强度的情感劳动。 姜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瞬间从度假模式切换到了工作模式,专业、冷静,还带着点法务人员特有的严谨。 “傅总。” “我需要提醒您,根据我们双方签订的协议B-7条款,‘家宴’属于私人社交范畴,且涉及您的核心家族成员,其复杂性和潜在风险远超常规商业陪同服务。” “这属于协议外的特殊情境,需要启动临时附加条款。” 电话那头,傅司寒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大概是没料到,在这种他自认为十万火急的时刻,姜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跟他谈合同。 “不用扯这些,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气,而是满满的疲惫感。 “意思就是,” 姜黎的语气轻快起来,像个准备敲竹杠的奸商, “得加钱。” 姜黎甚至能想象出,傅司寒此刻在办公室里那副,想发作又必须忍着的憋屈表情。 她好整以暇地拿起一颗红毛丹,准备边剥,边等他做决定。 “加。” 谁曾想,电话那头的男人几乎没有犹豫。 “爽快人啊傅总。” 虽然姜黎感觉有些奇怪,但把红毛丹放回盘子后,还是继续往下说, “首先,临时中断假期,紧急返岗,这属于紧急征召,按规定,得三倍工资吧?” “我算算哈……” 她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又笑眯眯地接着往下道, “其次,【家宴】这种高危场景,精神损失费和角色扮演难度系数补贴,是必须要有的。” “您也知道,豪门是非多,我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普通人,进去不就是活靶子吗?” “万一哪个长辈看我不顺眼,泼我一脸水,或者哪个兄弟姐妹言语挤兑我,这都属于工伤范畴......” “这部分跳过,直接说价格。” 傅司寒的声音好像没什么情绪,但又急不可耐。 “行,那就一口价,一百万。” 姜黎乐了,语气干脆利落。 有人,似乎急着送钱啊...... “我会负责帮您撑场面,应对一切盘问,保证人设不崩。如有必要,还可提供吵架辅助、背锅挡枪等增值服务。” “当然,如果出现肢体冲突,安保费用另算。”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给你两百万,现在就动身。” 姜黎:??? 666,凭亿近人啊,傅总。 “得令!” “傅总,你的王牌顾问姜黎,即刻返岗!” 傅司寒似乎松了口气,语调终于微微上扬: “把航程信息发我,司机会在出口等你。” “好的,合作愉快,傅总。” 姜黎挂断电话,眉头却微微皱起。 能让傅司寒这么重视,这场家宴,似乎水很深啊...... 鸿、门、宴。 来者不善。 姜黎站起身,将剩下的红毛丹一口气吃完,然后走进房间。 打开行李箱,塞着草帽、泳衣和沙滩裙的空间,被她迅速清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剪裁精良的黑色小礼服,一双能当武器的高跟鞋,以及一个装着全套应急化妆品的化妆包。 海岛的悠闲与宁静,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便被她彻底抛在了身后。 藤椅上的草帽,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和贝壳的微光。 而镜子里的姜黎,眼神已经变了。 那个在浪尖上欢笑的自由灵魂,迅速切换。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冷静、强大、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姜顾问。 假期结束,战斗开始! 管你什么牛鬼蛇神,只要敢舞到我面前,就都得给我跪下。 纵有千军万马,我姜黎,一人破之。 ...... 第48章 复仇之夜 回程的航班,在高空中平稳穿行。 舷窗外,夜色沉沉,星子寥落。 姜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还残留着海浪拍打沙滩的余韵。 这两天过得太过滋润,让她恍惚间都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姓甚名谁。 傅家家宴…… 这几个字在脑中回响,像一把钥匙,猝然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姜黎的身体忽然僵住。 想起来了。 原书里这段情节,堪称彻头彻尾的炸裂级“PUA+集体霸凌”现场,也是女配姜黎悲惨命运的...句点。 彼时的姜黎,是以“替身”的身份,被书里的傅司寒,像个宠物一样带回去的。 她穿着不合时宜的廉价白裙,在傅家金碧辉煌、规矩森严的豪宅里,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局促不安,处处碰壁。 傅家上下,没一个看得上她。 姑姑的冷嘲热讽,堂妹的鄙夷讥笑,傅司寒父母,居高临下的审视……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进原主那颗,本就脆弱敏感的心。 而她以为能依靠的那个傅司寒,全程冷眼旁观。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维护,只有看好戏般的讥讽和玩味。 最终,原主在连番的羞辱下情绪崩溃,当众失态,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一个无所适从的小丑。 还没等到家宴结束,她就被书里的傅司寒当场解雇。 理由是:“你让我很丢脸”。 被粗暴赶出傅家大宅的原主,精神恍惚,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瓢泼的雨夜里。 紧接着,一辆没有开车灯的大货车,从拐角处疾驰而来。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年轻的生命就此定格。 至此,原书女配“姜黎”的全部戏份,彻底杀青。 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工具人。 她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被欺凌、被折磨,被用来成全作者早已定好的“神仙眷侣”。 在彻底崩溃后,她便失去了所有价值,像个被玩坏的玩具一样,被如此草率地,从故事里丢弃,抹除。 ...... 回忆的潮水退去,留下一片嶙峋狰狞、压抑着暴怒的礁石。 姜黎缓缓睁开眼。 眸中因短暂放松而柔软起来的湖面,此刻已然重新冻结,寒气四溢。 原来,就在今晚..... 很好。 她的白皙的拳头逐渐攥紧,轻声自语道: “姜黎。” 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哽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生理反应。 “你的仇,我替你报。” 她掏出化妆包,对着镜子,将自己唇上那抹温柔的豆沙色口红擦去,换上了一支气场全开的正红色。 镜中的女人,眼神锋利如刀。 改变故事线? 那又何妨。 既然今晚,属于“姜黎”的剧本,就要走到终局了。 要闹,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 飞机落地,夜色已深。 来接机的司机只看了姜黎一眼,就吓得大气不敢喘。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侵略如火的大红色长裙,妆容精致,红唇似焰。 但周身的气场,却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冽。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一股寂寥肃杀之意,几近溢出。 司机一路将车开得又快又稳,连后视镜都不敢多看一眼。 一路无话。 举行家宴的傅氏庄园,坐落在城市最昂贵的半山腰,铁艺大门在车灯的照射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傅司寒就站在门口等她。 他换下了一身商务西装,穿着剪裁合体的休闲服,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蹙的眉头,暴露了他此刻烦躁的心情。 看到姜黎下车,他迎了上来,脸色复杂。 “事发突然,我本不想让你来的。” 他声音沉闷。 姜黎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复仇模式: 傅氏庄园内,除我之外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包括傅司寒。 面对他的话语,姜黎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带一丝情绪道: “少废话。” 别说两百万请我来了,就是要我倒贴钱出场,也在所不惜! 我姜黎今天,定要杀他个七进七出! 傅司寒被她噎得一窒。 但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欲言又止了会儿,最终也只是领着她,走进了那栋灯火通明却毫无温度的老宅。 黑色的雕花铁门缓缓滑开。 沿途,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园林,和亮如白昼的庭院灯。 与三亚那涛声阵阵的度假屋,截然不同。 这里不仅冰冷,而且压抑。 高挑的穹顶,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厚重的丝绒窗帘,墙上挂着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油画。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和金钱混合的味道,却唯独没有人气儿。 一切都显得那么规矩、森严,与外面恍若两个世界。 进门前,傅司寒将一个丝绒盒子递给她: “这是给我母亲的,老山檀的手串,你待会儿亲手给她。” 姜黎接过,没说话。 傅司寒看着她那张冷艳得过分的脸,喉结滚了滚,又补了一句: “今天…可能要委屈你了。” 姜黎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转头,似笑非笑,眼神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你记住,没人能委屈我。” 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一股混合着顶级香薰和饭菜香气的暖风,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端坐在主位上,正是傅司寒的父母,傅正明和赵文茵。 一进门,姜黎就感受到了两道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与挑剔的目光。 她目不斜视,也毫不怯场,几步将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盒递上前,脸上挂着假笑: “傅先生,傅太太。初次见面,一点心意。” 二位,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傅司寒也跟上前,低声补充: “是老山檀的手串。” 赵文茵,也就是傅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杯。 礼盒递过来的瞬间,她“哎呀”一声,手臂精准地撞在了礼盒上。 啪嗒! 盒子砸在地上,一串色泽温润的珠子滚了出来,散落一地。 这还没完,旁边候着的一个女佣,像是预先排练好的一样,跟着就一脚踩了上去。 “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若像原主一样慌忙去捡,就会被高跟鞋狠狠踩在手上。 而姜黎呢? 她只是将手收回,双手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完全不为所动。 “哎哟,我的脚!” 那女佣还夸张地喊了一声,对姜黎怒目而视,好像在责怪她。 呵。 滚一边去。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姜黎心中冷笑,看向盛气凌人的傅母。 老东西,你完了。 赵文茵矫揉造作地放下茶杯,视线终于落在了姜黎身上。 语气里,是意料之中的嘲讽: “穿成这样就来了?” “阿寒没告诉你,我们傅家的家宴,是有规矩的吗?” 端坐主位上的傅父傅正明,此刻也跟着开了口: “尽让人看笑话——” 这俩老不死的,妇唱夫随,还真是biao子配狗。 开场就这样卖力,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即便早已知晓剧情,可真正身处此情此景,姜黎才深刻体会到—— 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女孩,是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格斗大师】的战斗渴望,配合着不断累积的怒气,在姜黎体内翻涌。 她很想直接把这些人宰了,真的。 现在这个距离,拧断他们的脖子,只需三秒。 呼—— 冷静。 他们不值得。 这时,她瞥见身旁的傅司寒拳头紧攥,手背青筋暴起,似乎想说什么。 可傅父眼睛一瞪,傅司寒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困兽,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诶,这里跟原书有点不一样嘛,他居然想护着我? 姜黎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可惜,护不住,也没必要。 我的仇,习惯自己报。 姜黎这才弯下腰,不紧不慢地,捡起一颗幸存的珠子。 直起身,她走到光可鉴人的红木长桌边,抬起手,将手里的珠子“笃”一下,狠狠拍在了桌上!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太太要是有什么病症,还是趁早治疗,像帕金森这类的,很影响生活质量。” 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赵文茵的脸色一僵。 姜黎的目光又轻飘飘转向那个女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第49章 绝对碾压 客厅里短暂的僵持,被一声轻微的“嗡”声打破。 正对着长餐桌的水晶吊灯光线骤然黯淡,墙角一台伪装成装饰品的投影仪悄然启动。 一束光,打在预留的白色幕布上。 赵文茵捏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遥控器,嘴角挂着一丝冰冷得意的笑,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幕布上,一张高清照片赫然出现。 照片上的场景,是一个嘈杂的菜市场鱼摊。 一对中年夫妇穿着防水围裙,正埋头剖鱼,飞溅的水花混着鱼鳞,黏在满是皱纹的脸上。 他们,是姜黎的父母。 赵文茵拿起一支激光笔,红色的光点精准地落在了照片一角,那个缺了角的搪瓷盆上。 “这个破盆子,恐怕连我们家狗用的饭盆都不如。”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可偏偏有人,就想靠着这盆里的鱼腥味,混进我们傅家来。” 餐厅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不怀好意的窃笑。 傅司寒的脸色,立刻沉得能滴出水。 他真心觉得,这种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 没等姜黎有任何反应,赵文茵指尖一动,切换了下一张: 那是一张粗劣的合成照。 姜黎的头像被P在了一个浓妆艳抹、靠着酒吧吧台的女人身上。 指尖夹着一支烟,身边围着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人。 “早就有人提醒过我,在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见过她。” 赵文茵的下巴扬得更高,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姜黎, “我说怎么瞧着这么机灵呢,原来是在那种地方练出来的。” “指不定跟多少男人不清不楚,确实比那些正经的大家闺秀,更懂怎么勾引人。” 傅司寒攥着椅子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坚硬的木质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刚要开口,赵文茵眉毛倒竖,“啪”一下把遥控器摔在他面前: “你敢替她说半个字,就当没我这个妈!” 一句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傅司寒所有的话都堵死在喉咙里。 餐厅里的窃笑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人身上。 林菲菲和傅婉君更是轻掩着嘴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啧嘴摇头。 姜黎的目光,落在幕布上父母那张照片上,指节轻轻地抵住了桌面。 她没有急着争吵,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水杯,浅浅抿了一口。 等赵文茵说得口干舌燥,心满意足地端起茶杯,准备润喉时。 姜黎,突然动了。 她猛地起身,抄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手臂一扬—— 杯中的清水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尽数泼在了投影仪的镜头上! “滋啦——” 幕布上的画面瞬间模糊,扭曲成一片狼藉的光影。 满室哗然。 “傅夫人,搬弄是非的手段倒是不错。” “难怪能坐上现在的位置,背地里,怕是耍了不少阴招儿吧。” 姜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撞在墙壁上,格外清晰, “用这种一眼假的图片,说我在酒吧跟男人不清不楚?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吧。”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地刺向赵文茵。 “上个月傅老爷子在医院疗养,你偷溜进书房,特地把那份‘老宅归属’文件移动了位置。” “就等着老爷子回来发现这件事,你好趁乱表忠心、争家产,对吗?”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傅父傅正明浑身一震,看向自己的妻子: “真的是你......” 赵文茵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洒在昂贵的衣襟上。 她面色惊慌,声音绷得死紧: “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 姜黎歪了歪头,笑意里透着一股凉气,懒得跟她争辩。 她现在说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原书里的情节,只不过是在后期,才会逐一被发现并引爆。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姐不在乎。 姜黎的目光四处逡巡,很快就穿透人群,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傅婉君和林菲菲,你们母女俩也别笑了,在【金尊】会所里的事儿,忘了?” “点了足足七个男模啊!” “林菲菲抱着一个叫阿哲的,让人家一口一口喂酒;另一个当母亲的又更厉害,玩骰子赢了,就坐人腿上,要人家唱情歌听。” “最后,还让服务生把账单挂在了傅氏的名下,真够没下限的啊。” “哐啷!” “你血口喷人!” 林菲菲手里的银勺掉在骨瓷盘里,她指着姜黎,气得发抖。 傅婉君更是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她脸涨得通红: “你个小浪蹄子,从哪听来的浑话!” “从哪?” 姜黎双手抱胸,闲适地靠在餐桌边,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知道这些龌龊事的人,可没你们想得那么守口如瓶。” 她抬眼,目光重新锁定脸色煞白的赵文茵,眼神冷得扎人。 “赵文茵。” 姜黎懒得再喊什么“傅太太”了。 呔!妖精,吃我一记回马枪! “前几天,傅正明跟你吵了一架,你转头就摔了他最宝贝青花瓷瓶,碎片到现在还没敢扔——” “你满脑子争权夺利,嚣张跋扈,倒是有脸站在这里,编排我的父母?” 赵文茵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姜黎嗤笑一声, “总而言之呢,你们傅家的体面,就是靠算计、靠剥削、靠荒淫无度、靠坐吃山空得来的呗。” “觍着张大脸,还好意思给我泼脏水?” “不要脸这一块,你们确实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 傅婉君喘着粗气,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在傅家叫嚣?” 林菲菲立刻跟着哭哭啼啼地附和: “居然私下调查我们!姜黎这个贱人,摆明了就是见不得我们傅家好!” 姜黎呢? 她才懒得理会这种的叫嚷,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怡然自得地剥起皮来。 等把晶莹的果肉放进嘴里,细细嚼完,她才抬起眼皮,扫向林菲菲。 “不服?那就继续。” “前天,你跟你妈抱怨,说奶奶把传家的玉佩给了傅司寒,没给你。” “你的原话要不要复述一遍?‘等那老太婆死了,我非得把那玉佩抢回来——’ “真够孝顺,在下佩服。” 姜黎的声音轻描淡写,带来的冲击力却胜过一切。 林菲菲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像见了鬼: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问七问八的,我有义务跟你解释么,你哪位?” 随后她转向傅婉君,语气懒散,却带着一股子狠劲。 “对了傅婉君,你这阵子把傅家旗下酒店的几个管理岗位,全换成了娘家的远房亲戚,这事儿还没暴露吧?” “一门心思安插亲信、带着女儿一起到处乱搞的人,还搁那儿笑?” “你怎么有脸活着的呢?” 追着杀。 傅家庄园的宴会厅鸦雀无声,只剩她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赵文茵惊慌失措,张着嘴的样子像吞了只苍蝇;主位上的傅正明气得手直发抖。 傅婉君和林菲菲更是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 此刻的姜黎,简直像个战神。 ...... “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她的目光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没有人敢跟她对视,全部都噤若寒蝉—— 万一惹恼了她,天知道会被爆出自己的哪些破事儿?! 姜黎冷哼一声。 真是一群废物,没一个能打的。 “你们嫌我出身低。” 她优雅地坐下,拿起汤匙,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口汤, “可我活得至少光明正大。” “我不算计老人的家产,不搞裙带关系,更不会偷偷摸摸去那种地方花钱找乐子。” 放下汤匙,发出的一声轻响让众人心头发颤。 “你们这群好吃懒做的渣滓、蛀虫,一天天到底在高贵些什么?” 整个餐厅,依旧死寂无声。 哟,这是怎么了,被我训成图书馆了? ...... 傅司寒死死盯着姜黎,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将傅家藏在锦衣华服下的脓疮烂疤,一件不落地全拎到明面上! 绝对碾压! 这时,系统音再一次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极度恶意羞辱及人身攻击,强度:极高。】 【宿主完成“绝对王道”式反制,揭露对方所有龌龊事,效果判定:超神!】 【恭喜宿主,获得即时奖励:】 【1.现金100万元】 【2.自由属性点+5】 【3.新技能解锁:『特工素养』】 姜黎勾了勾嘴角,心里冷笑: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第50章 此去山高水阔 宴会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窒息的宁静。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各异的神色。 惊恐、羞愤、怨毒,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 他们,傅家的人,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太久了。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他们眼中的“下等人”,以如此摧枯拉朽的方式,扒下所有体面的伪装,将那些腐烂的内里,赤裸裸地曝晒在阳光下。 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是傅家的女主人,赵文茵。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极致愤怒而微微扭曲,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地叫了一声: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霍然起身,手指直直地戳向傅司寒,仿佛他是万恶之源: “傅司寒!你看看你带回来的人!” “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贱人,也敢在我们傅家的地盘上撒野!” “我不管,你现在,立刻,马上!让她给我滚出去!” 主位上,一直沉默的傅正明,终于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像妻子那样歇斯底里,但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里,射出的寒光比冰块还冷。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沉得像块铁: “司寒,你母亲说得对。” 他顿了顿,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让她滚。傅氏旗下任何产业,永不录用。” “第二,” 他稍稍停顿,加重了语气, “你跟她一起滚出这个家门,傅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坐。” 这是最后的通牒。 一道冰冷、不容置喙的枷锁,死死地扣在了傅司寒的脖子上。 赵文茵见状,立刻加码,她捂着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痛心疾首的模样: “阿寒!你难道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连爸妈都不要了吗?” “你要是敢护着她,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 一唱一和,天衣无缝。 这才是豪门真正的杀手锏—— 搭配亲情绑架的权力压迫。 傅司寒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看向姜黎,嘴唇翕动,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想说点什么,想反驳,想保护她,可父亲那冰冷的眼神和母亲以死相逼的姿态,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为公司创造了多少价值? 他为家族付出了多少心血? 可在这些所谓的家人眼里,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听话”了。 姜黎今天做的一切,何尝不是把他心里积压多年、对这个家族虚伪面孔的厌恶,全都宣泄了出来? 他心里其实畅快得很。 可他,却连承认这份“畅快”的勇气都没有。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傅司寒淹没。 ...... 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姜黎开口了。 她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傅总,不必为难。多大点事儿。”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近乎懒散的从容, 傅司寒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满是错愕。 姜黎没看他,而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傅正明和赵文茵,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想解雇我啊,可以。” 她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得仿佛在参加一场商业谈判,而不是正在被扫地出门。 “按照我与傅总签订的协议,第七章第四条款:‘若甲方无正当理由,单方面提前终止合约,应向乙方支付合约剩余周期内全部服务费用的三倍,作为违约赔偿金。’” 她顿了顿,给他们一点反应时间,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报出一个数字: “林林总总加起来,不算多。也就三千六百来万吧。” 她抬起眼,扫视着对面已经呆若木鸡的傅家夫妇,甚至还体贴地问了一句: “请问,是现金还是转账?如果需要,我可以立刻找来法务,现场拟定解约协议。” 三千六百万! 赵文茵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你抢钱啊?!” “傅太太,这是商业合同,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 姜黎的语气依旧平静,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赖账。” “不过,傅氏总裁带头违约的丑闻一旦传出,对集团股价的影响,恐怕不止这个数吧?” 傅正明气得手都开始发抖,指着姜黎“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自以为捏住了傅司寒的命脉,就能随意蹂躏这个被他带来的女人。 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需要傅司寒的庇护。 她自己,就是最坚硬的盔甲,和最锋利的兵器! 姜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利落的裙摆。 这出闹剧,是时候落幕了。 她看着傅司寒,那个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此刻却像个无助孩童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傅司寒。” 姜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傅司寒的身子猛地一僵,抬眼看她,眼底全是茫然。 “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姜黎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在这种家庭里长大,还能勉强维持人样,没有彻底地扭曲,实属不易。” “辛苦你了。” 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一把温柔刀,极其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体面。 他引以为傲的冷酷,他赖以生存的强大,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姜黎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自己是A市商界帝王,是能掌控一切的那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锤一锤地砸在傅司寒的心上。 “错了。” “你所谓的商界帝国,不过是建立在他们恩准之上的空中楼阁。” “你引以为傲的权力,不过是他们暂时借给你的玩具。” “你的王座,连一个你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姜黎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简直,不堪一击。” 说完,她直起身,不再看傅司寒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走去。 笃、笃、笃......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傅司寒的心脏上。 他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不堪一击……” 这四个字,像一道魔咒,在傅司寒脑海里疯狂回响,将他所有的骄傲与自负,碾得粉碎。 是啊,他算什么狗屁帝王? 他连一个自己欣赏的、一个给公司带来前所未有收益的、一个让自己产生了一丝奇异安全感的女人,都留不住。 在家族的意志面前,他傅司寒,依然是那个必须听话的孩子。 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废物。 巨大的羞耻与自我怀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傅司寒死死缠住,几近窒息。 姜黎潇洒地拉开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外面的夜风涌入,吹起她的发梢。 就在她踏出傅家大宅的瞬间,脑海里,久违的系统音华丽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传说级绝地反杀”任务!】 【反制行为:以一己之力掀翻豪门牌桌,全身而退并反向索赔,同时完成对霸总的精神世界重塑打击。】 【恭喜宿主,获得终极奖励:】 【1. 现金200万元】 【2. 自由属性点+10】 【3. 新体质解锁:『七窍玲珑』】 姜黎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嘴角扬起一抹快意的微笑。 打开手机,给傅司寒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致傅司寒: 话止于此,仁至义尽;此去山高水阔,我们江湖再见。 ——姜黎 ” ...... 第51章 月黑风高 大门在姜黎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一场闹剧的休止符。 宴会厅里,那死一样的寂静被这声巨响震得粉碎。 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赵文茵歇斯底里,将手边的骨瓷餐盘扫落在地,保养得宜的脸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变形。 她指着傅司寒,声音尖利得刺耳: “傅正明!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找了个什么东西来羞辱我们!” “我们傅家的脸,今天全被他丢尽了!” 主位上,傅正明铁青着脸,将餐巾重重地摔在桌上。 他没有像妻子一样失态尖叫,但身上散发出的阴沉气压,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够了。” 他低喝一声,眼神阴鸷,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傅婉君母女, “你们几个,还嫌不够丢人吗?” 赵文茵被他看得一噎,气焰稍减,却仍不甘心地哭诉: “我丢人?被一个野丫头指着鼻子骂,我能怎么办?你难道还想让我跟她道歉不成?” “我让你闭嘴!” 傅正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刀叉都随之跳动。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妻子,一字一顿道: “要不是你非要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背地里搞了这么多小动作,你居然还敢委屈?是不是以为现在胡搅蛮缠,我就不会追究你了?” “老爷子那边,还有那个花瓶的事儿,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赵文茵被戳到痛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傅正明不再理她,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姜黎…姜黎。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最锋利的解剖刀。 她精准地划开傅家光鲜亮丽的表皮,将内里所有不为人知的虚伪、算计、腐烂,都暴露无遗。 尤其是那句关于集团股价的警告,更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傅正明的心上。 这个女人,不仅有锋利的爪牙,更有缜密得可怕的头脑。 她知道傅家的太多丑闻,更知道他们的软肋所在。 今天她能掀了傅家的餐桌,明天,她就能动摇傅氏的根基。 傅正明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机。 此女,断不可留! 他回到房间,拿出私人电话,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号码。 “老莫,该干活了。” ....... 大厅里,傅司寒手里攥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是姜黎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话止于此,仁至义尽;此去山高水阔,我们江湖再见。——姜黎” 江湖再见。 多么潇洒,多么决绝。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她离开前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你简直,不堪一击。” 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是啊,不堪一击。 在家族的意志面前,自己不过是个笑话。 一阵尖锐的自我厌恶涌上心头。 不,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必须跟父亲谈谈,不是作为儿子,而是作为傅氏集团的总裁。 我要告诉他,姜黎这样的人才对公司有多重要,他要…… 我要去争取。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 傅司寒来到父亲的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 可就在指节即将触到门板的瞬间,他听到了门缝里隐约传出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在吐信, “那个叫姜黎的女人,刚离开庄园没多久,处理掉她。” “手脚利落些,弄成意外的样子,别留下把柄。” 挂断电话,傅正明脸上那股阴狠的戾气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那个威严深沉的傅家家主模样。 “……叫姜黎的女人……” “……处理掉她……” “……别留把柄……” 轰—— 傅司寒的脑子像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都凝固了。 意外? 处理干净? 他不是傻子。 他当然知道这些词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窥见父亲温文尔雅面具之下,那副心狠手辣、甚至堪称邪恶的狰狞面目。 买凶杀人! 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他竟然要杀人!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强烈的恶心和恐惧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行! 姜黎有危险! 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掏出手机,疯狂地拨打姜黎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一遍,两遍,三遍……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are dialing is busy now. Please try again later.” 一直被挂断。 手机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傅司寒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冲出大宅,跳上自己的跑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沿着下山的路疯狂地踩油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继续固执地拨打着那个号码。 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冰冷刺骨。 “接电话……快接电话啊!” 他低吼着,额上青筋暴起。 终于,在不知道第七次拨打后,电话通了。 清冷又带着一丝懒散的女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还隐约能听到她走路时,高跟鞋发出的“笃笃”声: “刚跟我妈打完电话呢,怎么,三千六百万到账了?” 傅司寒几乎要被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疯了,但此刻的焦灼压倒了一切,他语速急促地吼道: “你现在有危险!傅正明派人去处理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姜黎刚刚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看了看周围。 这是一个典型的城中村,巷道狭窄,灯光昏暗,监控摄像头稀疏,的确是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有杀气? 刚获得的『杀意感知』立刻派上了用场。 “哦,原来如此。” 她现在是用蓝牙耳机接的电话,声音传到傅司寒耳中,依旧平静得可怕, “我说呢,那个出租车司机接了个电话,突然就把我扔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了。” “我还以为他家里真有急事,孝心感天动地,原来,是接了傅正明的电话。” 她甚至还有闲心评价了一句: “你还别说,这地方小巷子错综复杂,视野盲区也多,还挺适合干脏事的儿。” 傅司寒听得头皮发麻。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他急道: “别废话了!赶紧把你的位置发给我!”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 姜黎话还没说完,傅司寒就在电话里听到了一阵清晰的、不怀好意的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油腻的猥琐男声响起。 “小妹妹,一个人啊?这么晚了,哥哥送你一程?” 傅司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很久之前,是姜黎通过电话听着他这边的动静,当时他还有些不爽,觉得被监视了。 现在,轮到他,听着姜黎那边的生死一线了。 然而,傅司寒只听那个女人轻笑一声。 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带着一丝玩味: “你是傅正明派来的?” 一句话,男人脸上伪装的猥琐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和狠戾。 “姜小姐,你很聪明。” 杀手的声音变得冰冷,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说一半,他就猛然出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袖中滑出,直刺姜黎心口! 即便在目标已经识破自己的情况下,这个杀手依然用对话麻痹对方,使其放松警惕。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行家啊。 可问题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人,真的,是兔子吗? 电话那头,傅司寒只听到一阵极其短促而密集的打斗声! “砰!” “咔嚓!” “啊——!” 先是风声,然后是清晰急促的骨骼脆响,紧接着,是刀具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当啷”声。 最后,是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一切,在十秒内归于平静。 傅司寒的手,死死攥紧方向盘。 姜黎这边,红裙翻卷。 杀手的双臂关节已经被卸了下来,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曲着。 第52章 威慑 电话挂断。 傅司寒那焦急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夜风里。 姜黎牵着行李箱,唇角那抹嘲弄的弧度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起波澜的冷静。 她没有在原地等待谁,也没有报警。 最后轻蔑地瞥了眼陷入昏迷的杀手,姜黎转身离开。 她绕过几条幽深的小巷,拐进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商业街。 刚才发生的一切,马上就被城市的烟火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姜黎走进一家运动品牌店,不到五分钟,便提着一个袋子出来。 她打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将行李箱随意地丢在玄关,而后走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当她再次出门时,身上已经换成了一套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运动服。 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整个人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傅氏庄园修剪整齐的草坪上。 准备早餐的女佣们正小声抱怨着。 “奇怪了,昨天洗干净的餐刀,怎么少了好多?” “是啊,我记得明明都收进消毒柜了啊。” 她们正准备分头寻找。 庄园主楼二楼的卧室里,陡然爆发出一声女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啊——!” 尖叫声刺破了庄园清晨的宁静。 主卧的大床上。 傅正明被赵文茵的叫声吵得头痛欲裂,他烦躁地睁开眼,正要开口训斥这个一大早就失态的妻子。 可当他抬起头,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所有的呵斥都堵在了喉咙里,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 刀,很多的刀。 在他们头顶上方,莫名其妙地悬着十几把刀。 寒光凛凛。 餐厅里的银质餐刀,锋利的牛排刀,还有几把他书房里的裁纸刀、拆信刀。 这些尖刀,像一排等待检阅的士兵,刀尖向下,经由细细的渔线吊着。 它们的位置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完美覆盖了他们俩的全身要害。 其中有四把的刀尖,更是严格对应他和赵文茵的双眼。 只要他们昨晚睡觉时稍微抬一下头,或者翻身的幅度大一点,这些刀尖就能毫不费力地刺穿他们的头骨。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晨光,晃得他眼晕。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后脑,让傅正明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赵文茵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哆嗦着指着那些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傅正明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挪动,终于离开刀阵范围,滚下了床。 他捂着腰站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盯着那排刀。 其中一把匕首的刀柄上,还挂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他走过去,用颤抖的手指捏起那张卡片。 上面是打印出来的、毫无感情的五个字。 【没有下一次】 “保安!保安都死哪儿去了!” 傅正明暴怒的吼声响彻整栋别墅。 几分钟后。 安保主管带着一队人冷汗涔涔地冲了进来,看到卧室里的景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查!给我查监控!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 傅正明把手里的卡片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然而,半个小时后,安保主管带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回来复命。 “傅……傅董,查过了。” “昨晚庄园所有的安防系统都正常运行,没有任何警报,没有任何入侵记录。” “监控录像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傅正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阴狠, “你的意思是,这些刀是凭空长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 安保主管快要哭出来了, “真的什么都没拍到,就像……就像有鬼一样。” 鬼? 傅正明松开手,踉跄地后退一步。 他不信鬼神,更不信有鬼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鬼,是人。 一个……或者一群,拥有着神鬼莫测手段的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死死地盯着刀阵中,之前挂着字条的那把匕首。 他越端详,越觉得熟悉。 这刀,不是自己以前送给老莫的么....... 老莫! 傅正明立刻拿起手机,发现到现在为止,老莫都没有按照惯例,跟自己发短信说明任务进度。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姜黎那张清冷又漂亮的脸。 她为什么敢在傅家宴会上如此嚣张? 她为什么对傅家的所有丑闻都了如指掌? 为什么自己前脚刚派杀手,后脚床头就出现了夺命的刀阵? 这些问题像一根根线,迅速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结论。 姜黎……她的背后,绝对站着一个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野丫头! 她是一个代言人,一个来自神秘势力的示威和警告! 傅正明心头一紧,立刻拨打了老莫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立刻神色慌张地对周围的人喊道: “去找老莫,马上!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 手下的人效率很高,但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傅正明如坠冰窟。 派出去寻找的人,在一个偏僻的城中村小巷里,找到了老莫。 人还活着。 但四肢的骨头,都好像被钝器敲碎了。 声带也被破坏,成了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废人,像一摊烂肉一样躺在垃圾堆旁。 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 傅正明听着手下的汇报,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握住。 这根本不是反击。 是单方面、不留任何余地的、带着浓重警告意味的酷刑。 以庄园的安保力量,对方能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在自己的脑袋上摆出刀阵,并且雁过无痕,全身而退; 那就意味着,让自己人头落地,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对方的一切举动都在告诉自己: 取走你们的性命,轻而易举。 至于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傅正明思来想去,个中缘故,也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傅司寒了。 对方放过自己,是看在姜黎的面子上,而姜黎肯定是看在傅司寒的份上,而自己呢?则多亏了是“傅司寒的父亲”。 什么狗屁傅氏家主? 若非你们是傅司寒的父母,杀了便是杀了。 他终于感到了恐惧,一种被未知巨兽盯上,而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恐惧。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和他整个傅家,才是被摁在案板上的猎物。 “停下!马上停下!” 傅正明冲着电话那头咆哮,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派去姜黎父母那边的人,立刻给我撤回来!马上!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快!” 挂断电话,他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文茵还想哭闹,被他一记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闭嘴!” 傅正明压低声音,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你想死是不是?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忘了姜黎这个人!不准再提,不准再想,更不准再有任何针对她和她家人的小动作!” “否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文茵被丈夫从未有过的狰狞模样吓住了,嗫嚅着不敢再出声。 ...... 傅司寒几乎是一夜未归,直到天色泛白,才驱车返回傅家庄园。 车轮压过减速带,发出沉闷的声响。 晨曦中的庄园一如既往地静谧、规整,仿佛昨夜那场足以颠覆一切的家宴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可傅司寒知道,不是梦。 他脑中反复回响着两段声音。一段是父亲傅正明冰冷无情的指令: “……伪装成意外,处理干净点。” 另一段,是姜黎在电话里冷静而自负的宣告: “傅家已经腐烂生蛆了……别插手,我有办法让他们永远不敢再打我的主意。” 他带着一身疲惫和准备掀起一场家庭战争的决绝,推开了主宅厚重的大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几个女佣在远处窃窃私语,看到他进来,立刻像受惊的鸟雀般散开,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傅司寒径直走向二楼书房。 他已经想好了开场白,准备质问、争吵,甚至不惜撕破脸。 他要让傅正明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布的棋子,姜黎更不是可以被随意抹杀的蝼蚁。 然而,当他推开书房门的瞬间,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书房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一地青花瓷的碎片,显然是某个价值不菲的古董。 傅正明没有坐在他那张象征着绝对权威的紫檀木椅上。 而是穿着一身褶皱的丝绸睡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没有回头,只是身影看起来有些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回来了。” 傅正明的嗓音干涩沙哑,听不出情绪。 傅司寒关上门,压下心头的惊疑,声音冷硬: “我昨晚在门外都听到了。” 他等着父亲的雷霆之怒,或是冷酷的辩解。 可傅正明只是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 第53章 难道她真的是天才? 故事,似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姜黎睡到中午醒来,忽然意识到自己没班上了, 冷战、度假,谈合作,参加晚宴...... 随后,“唰”一下,自己就free了。 当人毫无征兆地闲了下来,就会感觉浑身都有些不适应。 手机“叮”地一声轻响,是一封邮件。 是傅氏法务部发来的《劳动关系解除协议》。 措辞严谨,条款清晰,饶是以姜黎挑剔的眼光来看,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几乎是邮件发出的同一时间,一条银行短信紧随而至——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xx完成一笔转账汇入,金额36,0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48,975,321.50元。】 一长串的数字,像一剂最强效的镇定剂,瞬间抚平了她身心所有的疲惫与波澜。 将近五千万! 不适应个锤子,我非常适应! 姜黎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城市,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底气”。 接下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刚冒出来,答案就清晰地浮现在心底。 回家。 回家看看爸妈,让他们别再那么辛苦了。 现在,自己有能力让他们住上最好的房子,过起最舒心的小日子。 想到父母,姜黎的思绪忽然顿住。 等等。 她清晰地记得,在原书的设定里,女配姜黎的父母,是在一个偏远小县城经营着小小的杂货店,生活不算宽裕。 可是在昨晚,那个姓赵的毒妇用投影仪放出来的图片,却和自己现实中父母的职业,一模一样! 而自己,则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 一个惊人的念头,猛地窜进她的脑海。 她立刻翻出前几天在三亚,给家里寄特产的快递记录。 当时她心情放松,下意识填写的,也是自己现实世界里的家庭住址。 按理说,书中的世界,不可能会存在这个地方! 她打开物流软件,查询进度。 【您的快递已由xx快递员揽收成功】 【您的快递正在发往xx中转中心】 【您的快递已抵达xx市,正在派送中……】 物流信息一切正常,自己填写的地址,真实存在! 一个大胆的猜测 在姜黎心中成型: 那股导致她穿书的神秘力量,似乎会根据她自身的记忆,去修正、填补书中未曾具体写出的空白部分? 这是为什么? 为了增强她的代入感? 让她更真实、舒心地活在这里? 姜黎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一时间,她归心似箭,迫不及待要回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 第二天上午,姜黎戴着墨镜,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登上了回家的飞机。 高空的平流层气流稳定,引擎发出单调的嗡鸣。 姜黎靠在舒适的商务座椅上,沉沉睡去。 混沌的梦境里,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耳边,隐约传来几句模糊不清的争论。 “...这个方向不对吧,偏差太大了...” “......还有希望吗......” “……别急,再看看吧……” 那些声音时远时近,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电子质感,像是信号不良时断时续的电波。 她想努力听清,但意识却被一股更深沉的困意拖拽着,最终彻底沉入黑暗。 ...... “女士,女士?我们准备降落了。” 空乘姐姐温柔的声音将她唤醒。 姜黎睁开眼,窗外是熟悉的城市轮廓。 飞机平稳落地,滑行,停靠。 她随着人流走出机舱。 踏上廊桥的那一刻,一股夹杂着工业气息和本地水汽的、独属于家乡的空气扑面而来。 亲切。 这一瞬间,姜黎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要不是手里摆着近五千万的余额,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回到现实了呢。 熟悉的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方言。 她坐上出租车,报出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地址,沿途的风景一帧帧掠过,与记忆中的画面完美重合。 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狂喜,在她胸腔里轰然炸开—— 爽! 太爽了! 她开始在脑中飞速复盘: 穿书至今,她得到了什么? 一个功能逆天的系统、近五千万的现金、一身被磨砺得越发强悍的本事,以及一个截然不同、充满了无限可能的全新人生。 而她付出了什么? 唯一的代价,似乎只是脑子里多了一段,独属于自己的记忆。 但只要自己不持续纠结内耗,就根本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性价比高到离谱! 穿书? 这和带着外挂重启人生,逆天改命有什么区别? 只要她彻底逃离傅司寒,逃离那条既定的故事主线, 不就等于是,在一个设定更优渥的平行世界里,重获新生了吗? 而且,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 在这里,学到的所有知识,积累的所有经验,锻炼出的所有能力,都是实打实的。 有朝一日,她真的找到了回去的办法,那不就等于带着一身满级的经验,重回二十岁的黄金年华? 简直不要太爽! 姜黎的心脏,因兴奋而剧烈跳动。 她敏锐地意识到,这次超乎常理的穿书,或许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机缘。 这里,蕴含着无穷的可能。 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成长,尽可能地把事业做得足够大,走得足够远。 然而,她毕竟是姜黎,一位将大多数“自由属性点”都点到【智慧】上的女人。 极度的兴奋过后,一丝冷静的、带着寒意的警惕感,悄然浮现。 姜黎忽然有点担心。 那股导致她穿书的神秘力量,是否会发现她这个穿书者,已经跟书中的主线,分道扬镳了? 毕竟,那股力量,总该是为书里的剧情服务的吧? 自己也算看过不少穿书小说了,这里面 ,哪有主角能完全脱离主线,自立为王,还活到大结局的? 为了避免被这个世界“踢”出去,我是不是就不能……完全脱离主线? 进一步思考—— 欸~(思考黎上线) 如果,我始终和傅司寒——也就是书中的男主保持联系呢?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存在依旧是有意义的,就不会被轻易踢出了? 姜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脑海中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自穿书以来,如果以“天”为单位来计算,除了之前去三亚度假那次,我和傅司寒之间,就从来没有彻底断联过。 似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傅司寒有关。 而姜黎,也就是自己,本该在昨晚消失。 所以,我已经挣脱了原书的掌控,开辟了一条新的故事线? 卧槽—— 姜黎忽然心头一颤: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我居然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嘶~从我多年影视剧小说的经验分析,一般能作出这种【改写历史】行为的人,都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桀桀桀,果然,我姜黎,就是天选之子啊哈哈哈哈—— 打住。 这样我岂不是更危险了! 按照惯例,那股力量肯定会试图纠正被改变的部分! 如果我完全跟原书的角色断联,是极有可能被它发现的! 到时候一脚给我踹出去,我找谁说理去啊? 不行,不能赌,绝对不能赌。 断联一两天,或许还能被解释为剧情的短暂波折。 可要是按照之前的想法,拿了钱就此人间蒸发,跟傅司寒老死不相往来,那风险就太大了。 穿书是天大的机缘,我绝对不能因为这种离谱的原因,被强制踢出。 哪怕这个猜测没得到过验证,但只要有一丁点风险,我都不能允许! 得想个办法。 一个既能不断联,又不会让自己再被卷入那些狗血剧情的办法。 姜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划动,最终 停在了傅司寒的聊天框上。 按照原先的计划,这个绿泡泡本该被拉黑删除。 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怎么办呢? 一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划过脑海—— 有了! 姜黎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点开和那个男人的对话框,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姜黎:1111】 对方几乎是秒回,一个冷冰冰的问号弹了出来。 【冤大头:?】 女孩看着问号,仿佛能想象出傅司寒一头雾水的表情。 她笑靥如花,心情甚好地继续输入。 【姜黎:有音符号吗?没就去注册一个。】 依旧是秒回。 【冤大头:……】 屏幕上那个省略号,充满了无语和不解。 第54章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 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傅司寒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钢筋水泥的森林。 往日里,这种掌控一切的视角总能带给他无上的满足感,但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父亲的阴狠,母亲的歇斯底里,那些所谓“家人”的丑态毕露,以及,女孩冰冷决绝的背影...... 这一切,像无数根针,反复扎着他那颗被傲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脏。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个始终如乌云一般死死压制自己的父亲,居然毫无预兆地投降了? 其实出事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家,等赶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傅正明已经下令封口: 不说其背后可能隐藏着某些未知存在,单说此等奇耻大辱,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尤其是傅司寒! 万一消息通过他传到姜黎那边,而那边觉得自己乱嚼舌根、不识好歹—— 那可就麻烦大了。 傅正明虽然是乘着祖辈的树荫,但毕竟也还是有些脑子。 现在看清局势、明白了实力悬殊的他,心里非常清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不该说。 这就导致了傅司寒的一头雾水: 姜黎,到底做了什么? 能让父亲那样一个视脸面和权威为生命的人,恐惧到一夜之间判若两人,主动低头认输? 他想不通。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闷又沉。 就在这时,私人手机在办公桌上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傅司寒本以为是新助理的汇报,可看到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姜黎:1111】 他的眉毛狠狠拧起。 什么意思? 手滑了? 还是...摩斯密码? 他捏着手机,立刻敲下了一个字符。 【冤大头:?】 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瞬间跳出新的回复。 【姜黎:有音符号吗?没就去注册一个。】 音符号? 傅司寒愣住了。 他一个日理万机、时间以分秒计算的集团总裁,去注册一个年轻人打发时间的娱乐社交APP? 简直是荒谬! 完全不可理喻!!! 一分钟后。 【冤大头:注册好了,你要做什么?】 呵,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时他的心里,确实隐隐有些期待。 屏幕那头,沉默了片刻。 傅司寒盯着聊天界面,手指逐渐攥紧,竟有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对方正在输入中......】 快点啊,快点啊,你到底要说什么??? 客观时间里这不到20秒,但在傅司寒的感知里,漫长得像过完了一生。 终于!新消息弹了出来。 【姜黎:我想跟你续火花】 “跟我续……续火花?” 傅司寒盯着那几个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甚至还把这几个字念出了声,才逐渐理解了它的意思。 这是音符APP里的一项特别有趣的功能: 连续互发消息3天,就能点亮一个火花标识;之后每天互发消息的行为,就被称作“续火花”。 她…… 在经历了傅家的集体羞辱、当众撕破脸皮、索要三千六百万违约金、被父亲买凶追杀、潇洒告别“江湖再见”之后…… 要跟自己续火花? 傅司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种混杂着错愕、不解,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悸动的情绪,在他胸口,猛地炸开。 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 傅司寒靠在冰冷的办公桌沿,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与姜黎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像个刚出校门的青涩学生。 却敢拿着一份滴水不漏的《替身服务协议》,冷静地跟自己谈价钱; 还有那次,在路边摊喝酒遇见骚扰,自己刚被砸了一酒瓶子,那些人火速被她放倒在地,随后报警,完美解决; 那晚的家宴上,她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裙。 面对所有人的刁难和羞辱,她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将整个傅家的虚伪,毫不留情斩个粉碎...... ...... 这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似乎才大学刚毕业。 姜黎并非空有美貌。 她强势、冷静、爱憎分明、真诚坦荡、却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狡黠和温柔的一面。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你以为看清了一面,她却又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永远让你捉摸不透,永远让你……充满好奇。 她身上,仿佛有一股劲儿: 无论是群山万峰,亦或是雾霭流岚,都不能阻拦她往前走。 如此倔强勇敢,如此生生不息。 傅司寒发现,自己对她的认知,竟是如此的鲜活和深刻。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思绪,手指微颤,打字回复。 【冤大头:续火花?不是说江湖再见么?】 姜黎的回复很快,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嚣张。 【姜黎:你废话真多(鬼脸)】 【图片.jpg】 她把二维码发了过来。 不知怎的,这句略带冒犯意味的话,竟让傅司寒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他点开APP,很快找到了姜黎的账号。 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卡通小兔子,抱着一枚闪亮亮的铜钱,正咧着嘴笑。 昵称:【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 粉丝:0;关注:0 两人都是新号。 傅司寒给她点上了关注。 他刷新一下,就看见消息窗口弹出红点: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关注了你】 再切回个人窗口,两人的主页都变成了: 粉丝:1;关注:1 一种微妙的感觉,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在这个数亿人都在使用的社交平台上,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孤岛。 要打个招呼吗? 傅司寒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对话框,选择了系统自带的快捷打招呼语。 【F.S.H.:哈喽~(表情)】 消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下一秒,消息状态就变成了“已读”。 紧接着,一个冷酷的、带着敷衍味道的数字,弹了出来。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 又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司寒盯着那个“1”,陷入了沉默。 …… 这边,出租车平稳地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谢谢师傅~” 姜黎付了钱,收起手机,笑吟吟地拉着行李箱下车。 熟悉的梧桐树,熟悉的杂货店,还有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家乡的、混杂着水汽和市井烟火的味道。 这里的一切,都让姜黎的眼眶微微发热。 拖着箱子走到自家楼下,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无人应声。 姜黎皱着眉拿起手机,忽然一拍脑袋—— 对哦!这个点,爸妈肯定出摊了呀,当然不在家。 那我该怎么进去呢?总不能把行李扔在家门口吧? 她想了一会儿,嘴角勾起,四下张望了一下。 确定楼道暂时没人经过,就俯下身子,掀开了门口的脚垫。 那里,赫然躺着一把钥匙。 这个独属于自家人的小秘密,居然也被带到了这个世界! 印证了这个事实,姜黎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咔嚓——” 门开了。 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盘洗好的水果,用保鲜膜盖着。 一种温暖而安定的感觉,瞬间包裹了她。 姜黎放下行李,瘫在柔软的沙发上,给妈妈拨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画面一阵晃动。 妈妈那张带着些许岁月痕迹却依旧温柔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背景是嘈杂的菜市场,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黎黎?怎么这个点打视频呀?不是在上班吗?” 姜妈妈一边利落地给一条鱼开膛破肚,一边对着镜头笑。 “妈,我想你啦。” 姜黎把镜头对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说道。 “哎呦闺女儿,还跟妈妈撒娇呀?怎么啦,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姜妈妈手上的动作一停,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没有哇没有哇,就是想你和爸爸了。” 第55章 经典,虽迟但到 饭后,爸爸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在厨房里洗碗,水声哗哗作响。 姜黎本来想搭把手帮忙的,但被妈妈嗔怪地瞪了一下,只好吐吐舌头,一旁歇着去了。 小小的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包裹着一切,温馨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姜黎从房间里拿出一条披肩,轻轻盖在爸爸身上,又绕到妈妈身后,帮她捏着肩膀。 “爸,妈,明天我们去买辆车吧。” 姜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洗碗的水声,忽然停了。 姜妈妈擦了擦手,拉着姜黎走出来,和姜爸爸对视一眼。 二老脸上,都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虑。 “买车?咱家,好像用不着吧。” 姜爸爸把电视声音调小,转过头来,表情严肃, “黎黎,那一百二十万的事儿,妈妈告诉我了,可爸爸出院到现在才过了多久,你又有了这么多钱?”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能赚钱吗?” 不怪姜文海忧虑,作为父亲,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误入歧途。 妻子之前跟自己说,女儿是当了什么“金牌顾问”? 可按照老姜的认知呢? 刚毕业出社会的年轻人,不是应该先磨砺几年,再沉淀几年,最后才找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一举会腾飞的嘛? 他看《名人传》和《成功的秘密》里,都是这么写的呀。 其实,这个问题像块石头,已经沉甸甸地压在老两口心里,很久了。 他们不说,是怕给女儿压力; 但不问清楚,这觉都睡不踏实。 姜黎就知道,一旦提及改善生活质量的事儿,这关就躲不过去。 她不慌不忙地取出手机,坐到父母对面的小板凳上,姿态从容。 “爸,妈,你们看。” 她先在浏览器搜索栏里,输入了“傅氏集团”四个字。 那个蓝底白字的LOGO,和市值千亿的介绍,被她轻轻推到父母面前。 “这是我上班的公司,上市集团,正规得不能再正规了。” 看着手机里那气派非凡的摩天大楼,老两口紧绷的神情,这才稍微松动了一些。 好像,看着还挺靠谱? 接着,姜黎又点开了手机银行APP里的转账记录。 她没有展示那串长得吓人的总余额,而是指着几条流水,耐心地解释道: “这是我的基本工资,而另外这几笔,是各种奖金和顾问费。” 她指着那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进账记录,手指轻轻划动,将其中一笔的日期放大, “喏,这笔八十万的,就是爸爸你手术前两天才到账的。” “另外,你们的女儿我,还帮总裁摆平了他们家族内部的大麻烦,拿了一笔特别顾问费!豪门恩怨哇,就跟您二老电视剧里看的差不多哦~晓得吧?” 姜黎说话的语气坦然而自信,没有丝毫的闪躲。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用关键词“姜黎”搜出了许多图片,并随意选了其中一张放大。 这张照片里,姜黎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部门高管碰杯。 背景,是巨大的“xxxx年度盛典”字样。 “我在公司的职位,是总裁私人顾问,协助处理比较棘手的法律和商业危机。” “宰相门前三品官嘛,我的薪水和奖金都很高。” “这些钱,全都是您女儿我,凭本事挣的,每一分都干干净净。” 她看着父母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不信的话,你们直接去网上搜‘傅氏集团姜顾问’,就能看到一些相关报道。” 姜爸爸凑过去,看了看那些转账记录,又看了看照片里神采飞扬的女儿。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闺女,有出息!不愧是我老姜家的孩子......” 这口气里,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轻松。 “原来是这样……” 姜妈妈也彻底放下心来,眼眶微微发红, “我女儿有本事了,能给大老板当顾问了!”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骄傲。 ...... 第二天,姜黎就带着父母,去了县城里最大的4S店。 出发前,她特意给自己,挑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香奈儿套装。 但这不是为了炫耀。 她纯粹是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过滤掉那些无论是在小说中,还是在现实里,都非常俗套的、“狗眼看人低”的桥段。 今天,她只想让父母开心,不想浪费时间和不入流的人掰扯。 三人刚踏入装修豪华的4S店,一个看起来刚入职不久、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年轻人,就立刻迎了上来。 他热情洋溢,脸上带着初出茅庐的青涩: “叔叔阿姨,您好!几位想看什么类型的车?” 可话音未落,一个画着精致妆容、踩着高跟鞋的资深导购,便快步走了过来。 她一把将年轻人挤到旁边,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假笑,目光,却只在姜黎那一身行头上打转。 “小张,去给客人倒水。这种大客户,还是得我来接待。” 见状,姜黎皱了皱眉。 抢客户? 职场霸凌? 但她看那个实习生似乎不想抗争,摇摇头,也就算了。 今天,她只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王姐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优越感,转向姜黎, “这位小姐,您眼光真好,我们店刚到了最新款……” 姜黎眉头微挑,微微点头,搀着父母往里走: “爸,妈,你们好好看看,尽管挑,尽管问,尽管试,我先到旁边坐着。” 为什么姜黎打算挂机呢? 一是,就在几分钟前,她收到了【蔚蓝之心】团队发来的邮件; 二来,爸妈才是这部车的主要使用人,自己若是跟着,他们肯定会因为是自己出钱,而频繁询问自己的意见,没必要,二老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三呢,她打算观察一下刚刚的那位实习生小张,以及,这个王姐。 ...... 小张始终站在门口,热情招呼,没过一会儿,又接了一个看车的客户。 嗯...怎么说呢? 热情有余,经验不足。 不过最大的优点就是——真诚。 他不会花里胡哨扯半天专业术语,虽然话有些糙,但确确实实是在为客户考虑,是站在消费者权益这边的。 不错。 而这个王姐呢,一开始还算殷勤。 但当她发现,姜黎父母看的都是二十万左右的家用SUV时,面色就有些不对了。 并且,姜爸爸和姜妈妈为了实现最好的性价比,这里敲敲,那里摸摸,试了一辆又一辆。 没办法,这就是老一辈人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二老一脸严肃,对后备箱空间、座椅舒适度这些实用细节,问得格外仔细,甚至还为哪个性价比更高,而小声争论时, 到这里,王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叔叔,这车底盘都是特殊调校的,您不用敲,质量绝对过关。” “阿姨,这座椅都是真皮的,您坐着舒服就行,没必要把垫子掀开看。” 她开始不耐烦,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你们到底买不买,别耽误我时间”的催促。 后来,见姜妈妈还在纠结后备箱的大小,问能不能并排放下两个大号的泡沫鱼箱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哪有大客户,会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这俩老人的手指皱纹很多,一看就是经常碰水,干粗活的; 他们女儿呢,根本连看都不过来看,这说明什么? 说明决定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嘛! 还穿了一身香奈儿,大概率,是A货吧。 其实,王姐这种想法也是有逻辑的,符合一部分看车群体的情况。 对于导购而言,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出拥有决定权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王姐的观察能力是有的。 虽然不多。 只见王姐嘴角一撇,终究是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阿姨,这可是几十万的车,不是拉货的。” “您要是真想买,就爽快点,要是不买呢,我那边还有预约的客户等着。” 这话一出,姜黎爸妈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做的是本分生意,最讲究和气生财,但也最重脸面。 姜黎在旁边观察了半天,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 唉,挂机结束。 我都特地穿的一身名牌,为什么还是逃不开? 这种俗套情节,还真就的是避无可避啊。 难道下次,我要直接展示余额吗? 她不想再让这个王姐在这儿,苍蝇嗡嗡,搅了父母的兴致。 欸,那边的小张似乎有空了,看来,上一位客户还没下决心确定。 姜黎直接朝刚坐下来喝水的小张,招了招手。 “你好,小张吗?麻烦你过来一下。” 小张明显愣了一下,虽然懵逼,但还是赶紧跑了过来。 王姐眉头一皱,顿时炸了毛: “哎,你叫他干什么?有什么问题您问我啊!” “嘘,你先别说话。” 姜黎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一瞬间的气场,仿佛“姜顾问”短暂现身了几秒。 开玩笑,这可是能在A市商界,传出赫赫威名的姜顾问啊。 只一个眼神,就将王姐震住了。 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姜黎懒得再跟王姐讲道理,而是对着小张温和地笑了笑: “刚才我坐在旁边注意了一下,发现你在给客户介绍车型时很实在,不花里胡哨,很不错。” 说完,她直接指向父母最终看中的两辆车: 一辆是空间宽敞的SUV; 一辆是方便日常买菜代步的小轿车。 “这两辆,你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合适的话,我当场付款。” 小张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当场付款?! 他强压激动,立马搀扶着姜黎的父母,开始了细致的介绍: 第56章 《社交的手腕》 从4S店出来,两辆新车的手续办得利利索索,只等过两天提车。 姜黎跟着小张去把手续办完,回头一看,爸妈人呢,找了一圈,发现二老还依依不舍地坐在车上呢。 姜爸爸在主驾上深情地抚摸着方向盘,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感觉已经有些陶醉了,嘴里念叨着: “这下好了,以后进货,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 他早就考了驾照,但这些年,都没什么机会开上稍微有档次的车。 只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老父亲对车的热爱,始终没有被生活的重担磨灭。 姜妈妈在后座看到丈夫这个模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宽敞的后备箱能装多少个泡沫箱呀?而且,以后去邻市走亲戚,也方便太多了。 姜黎看着二老笑逐颜开的样子,鼻子有些微微发酸。 她没想到,仅仅是一二十万,居然能给父母带来如此大的幸福和满足。 姜黎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被A市那种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氛围影响了。 她攥紧拳头,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创业的路必须立刻启程了,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积累足够多的经验,然后想办法回到现实世界! 到时候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傅司寒断联,看看会不会被踢出去。 爸、妈,等着我!等女儿回到现实,一定带你们享福! ...... 三人打车回到镇上,散步到最热闹的商业街,姜黎眼尖,瞥见一家新开的电动车专卖店。 在这种规模的小镇上,要说最方便、最惬意的交通工具,当属电动车! 来,这个也给我来一辆! 现在咱们姜总,实力可是雄厚得很呐—— 消费!狠狠消费! 今天就是往家里买买买! 她不买包,不买鞋,不买裙子,实用主义已经占据了精神高峰。 其实私下里,姜黎根本就不喜欢那些很昂贵的奢侈品。 就比如之前那件188w的裙子,等于是把一套房子穿在了身上! 有冤大头报销还好,姜黎自己,无论多有钱,都是绝对不会去买的。 多难受啊,多胆战心惊啊,万一遇到啥突发状况,跑路都不方便。 这种奢侈品属于门面,属于身份,贵在精,而不在多。 准备几套适应不同场合的战袍,足够了。 关键还是人的气质,就比如,皇帝哪怕套个破麻袋,只要你跟他聊上几句,一样能知道此人非同小可。 这,就是姜黎的消费观。 “爸,妈,来一下。” 她招招手,领着一脸茫然的二老,走进了电动车专卖店。 不到十分钟,姜黎已经付了款,指着一辆崭新的、两座电动车,语气有些雀跃: “这个,给你们平时在镇上开,买个菜、串个门,比开车方便多啦。” 小巧,灵活,还能载人。 姜黎忽然就领悟了种田文里,升级家园系统的爽点: 太有成就感啦! 二老是彻底说不出话了,只是看着女儿,眼里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 回到家,小小的客厅因为添置大件的喜悦,而显得格外温馨。 姜黎帮着父母把碗筷收拾好,看着他们鬓边新增的白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爸,妈。” 她坐在父母对面,认真地问, “现在家里不缺钱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把鱼摊收了,好好享享清福?”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厨房里再没有水声,客厅里只剩下老式挂钟滴答的声响。 姜爸爸抽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深远,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开口。 姜妈妈则解下围裙,在姜黎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傻孩子。” 姜妈妈的声音很温柔, “我和你爸,要是真撂挑子不干了,那东街的王阿姨,去哪儿买她家老头子最爱吃的鲫鱼?” “西头住的李大爷,每周不来跟我们唠叨几句他孙子,他心里都憋得慌。” 她顿了顿,继续说: “咱们在这镇上卖了二十多年的鱼,街坊邻居的口味、喜好,我们都一清二楚。” “这卖的哪里是鱼啊,是人情,是习惯。 “每天开摊,听他们讲讲东家长西家短,扯扯闲篇,一天就热热闹闹的,就过去了。” “这要是突然不干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得劲儿。” 姜爸爸掐灭了烟,接过了话头,声音沉稳而有力: “你妈说的,是人情。” “老爸再跟你说说,人心。” 他看着姜黎,眼神里闪烁着洞悉世事的智慧: “咱家突然就有钱了,这是好事。” “但你要是第二天就关门歇业,开着新车到处转悠,那味道就变了。” “邻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不一定会嫉妒你,但心里那份落差感是免不了的。” “慢慢的,大家跟你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距离就远了。” “那不是咱们想要的日子。” “人呐,不能忘本。” “咱们靠着这鱼摊,把你拉扯大,供你读完大学,现在你有出息了,咱们也不能一有钱,就把这老本行像破烂一样丢了。” “那不仅是打自己的脸,也伤了邻里的心。” 姜黎静静地听着。 她心里浮现出几个字: 《社交的手腕》! 本以为自己的思维已足够缜密,现在却发现,父母的智慧,亦是从生活的土壤里长出来的。 这就是岁月沉淀的威力吗?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声嘟囔: “那你们也不能累一辈子啊,可以去旅旅游,培养点兴趣爱好嘛,跳跳广场舞,打打麻将也行啊。” “害!” 姜妈妈被她逗笑了, “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些啥。” “旅游偶尔一次是放松,天天游就成奔波了;至于打麻将……你爸那牌技,还是别出去当散财童子了。” “欸,什么话什么话,那次是运气不好,你看你.......” 老爸的深沉脸立刻一收,急匆匆反驳道。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不少。 笑过之后,姜爸爸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对姜黎说,这一次,他的话里带着一种郑重。 “黎黎,爸妈知道,你聪明,有主意,执行力也强。” “你说的那些什么顾问啊、投资啊,我们没接触过,也不太懂,但我们知道,” “凡事,收益越高,风险越高。” “我和你妈,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就懂得一个道理:人,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充满了慈爱与坚定: “我和你妈趁着还干得动,就把这鱼摊继续开着。开得不用像以前那么拼,那么累,就当是个营生,是个念想。” “这样一来,不管你在外面飞得多高,事业做得多大,赚得多还是少,甚至……万一哪天你累了,倦了,不顺心了……” “你随时回来,这个家,这个鱼摊,就是你的底气;它能保证,咱们一家人,永远有米充饥,有瓦挡雨。” “爸妈或许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至少能让你在任何时候,都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回家,睡个安稳觉。” “闺女,你往前冲,大胆地去闯。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一番话说完,满室静谧。 姜黎的眼眶,逐渐地热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手握剧本、开启外挂、运筹帷幄的掌控者。 她用商业逻辑和法律条款武装自己,将世界,看作一个巨大的棋盘。 君临天下,意气风发。 可现在,父母用行动告诉了自己: “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姜黎才幡然醒悟: 在看不到的地方,在最平凡朴素的角落里,她的父母,用他们最质朴的方式,为她构筑了一个最坚固、最温暖的避风港。 他们不懂什么叫风险对冲,却用自己的辛劳,为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们不懂什么叫资本运作,却用一辈子的经验,教会她最深刻的人心与人性。 姜黎吸了吸鼻子,心里那点因为暴富而产生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飘忽感,瞬间被这沉甸甸的爱意,压实了。 “咱们老姜家,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心里默默叹服,脸上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凑过去一边一个抱住父母的胳膊。 “知道了,爸,妈。” “你们说的都对!我以后一定常回家!” …… 下午,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姜黎正靠在床上,回味着父母带给她的震撼与感动,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蔚蓝之心】苏泽远。 主题:【蔚蓝之心】项目进展汇报暨实地考察邀请函。 噢,他们上午发的那封邮件里,确实简单地提过这事儿。 姜黎点开邮件,苏泽远在信中用词恳切,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她这位“天使投资人”的感激之情。 他说,团队成员们都觉得,能遇见姜总,是天大的幸运。 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他们通宵达旦,将项目的所有细节和最新进展都整理成了一份详尽的报告,并诚挚邀请姜黎能抽出时间,前往他们位于邻市海边的实验基地进行实地参观指导。 姜黎的指尖向下滑动,点开了附件。 附件的标题,赫然写着—— 《智慧渔业:科技赋能传统水产养殖的现在与未来》。 报告里用图文并茂的形式,清晰地阐述了他们的核心技术: 通过在鱼塘、养殖网箱中部署高精度传感器,实时监测水温、溶氧量、酸碱度等关键数据;养殖户只需通过手机APP,就能随时随地查看鱼塘状况,一键增氧、精准投喂; 系统还能通过大数据分析,预测病害,优化养殖密度,甚至为每一条鱼建立可追溯的“身份档案”。 简单来说,就是用科技帮着养鱼。 让养殖户更省心,让水产更安全,让消费者更放心。 姜黎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图表和前沿的技术名词,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这样的画面: 清晨时分,父亲穿着防水背带裤,在微曦中费力地拉起渔网; 是母亲在冰冷的水里,一双手被泡得发白,却依然仔细分拣着每一条鱼。 她忽然明白了。 她给父母买车,买电动车,是想让他们过得更舒适。 第57章 蝴蝶效应 夜色如墨,缓缓浸透了小镇的每一条街巷。 白日里的人声与车马喧嚣,此刻都已沉淀、消散,只余下一片深邃的静谧。 姜黎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里。 床板不大,甚至翻个身都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却带着无比的安心。 她将脸颊埋进被褥,鼻尖瞬间被一种熟悉的气息包裹。 是母亲刚刚晾晒过的味道,温暖,干燥,还夹杂着阳光晒透棉絮后特有的清香。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墙壁,几张高中时迷恋的乐队海报,依旧贴在那里。 海报的边角已经微微泛黄,诉说着一段被悄然封存的旧时光。 眼前的一切,都和她脑中的记忆严丝合缝地重叠,分毫不差。 同样是家,这里是如此地温馨、安宁,与那个处处是算计、步步皆杀机的傅氏庄园,恍若两个世界。 客厅里,电视机的光影明明灭灭。 父母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和时不时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声音,像一首温柔而绵长的催眠曲,熨帖着她的身心。 ...... 在这份几乎能将人融化的暖意里,姜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 “嗡嗡~” 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姜黎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她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线因为放松,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 “你好,哪位?” “喂?是……姜黎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起初带着几分试探与不确定,但音色本身,却隐隐有些耳熟。 “我是。” 姜黎应道。 “天呐,真的是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对方的声调瞬间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 “我是林悦啊,你的高中班长,还记得我吗?” “我是听我妈说的,她说之前去你家鱼摊买鱼,正好看见你,说你回来了!” 姜黎抿着嘴笑了一下: 这座小镇的消息传播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林悦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总是热心肠地抱着一沓作业本,穿梭在课桌间的女孩形象,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林大班长~当然记得,好久不见哇!” “是啊是啊,好多年了!” 林悦的语气热情又熟稔, “同学们正说着明晚聚一聚,正巧你回来了,一起来吧?我们大家,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同学聚会。 这四个字,让姜黎有些恍惚。 她脑海中闪过的,是穿着蓝白校服、在操场追逐奔跑的少年少女,是一同骑着单车、穿过小镇街道的模糊光影。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青春记忆。 回来的这几天,各种的细节都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想到这些,姜黎心头忽然一颤! 她猛然发现,自己竟有些后知后觉: 解释经济来源时,她曾搜索出了傅氏大厦的图片。 “爸,妈,你们看,这是我上班的公司,上市集团,正规得不能再正规了。” 要知道,这个小镇,独立于原书故事线之外,但自己在这里,却依然能查询到关于傅氏集团的讯息。 还有更久以前,自己回来探病那次,傅司寒居然也能跟着自己,来到原书中未曾出现过的地点!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那股未知的力量,将【书中的世界】和【姜黎的世界】,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姜黎凭借对原书的记忆,在A市可谓是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而循着本身的记忆回到家里后,A市照样巍然而立。 这就延伸出了一个推论: 不只是傅司寒,原书里的一切,都不会因自己远离故事主线,而停止发展! 而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自己的“先知”红利,将基本不复存在。 “姜黎”的命运被改写了,这必将带来许多无法预测的所谓【蝴蝶效应】。 除去原书中少量的情报类信息外,至此开始的故事,将会是完全由姜黎自己定义的、焕然一新的展开! 虽然失去了先知这个红利,多少有些遗憾,但...... 有人脉、有资金、还有系统! 面前的未来也实在是,大有可为! 姜黎回过神,才想起来,林悦还在等自己的回复呢。 “好呀~” 她答应得很干脆, “时间地点,发给我就好啦。” “太好了!就明天晚上六点半,在县城的金悦轩!我待会儿把定位发你微信!” 林悦的声音里满是高兴, “那...明天见!” “嗯嗯!” 去见一见也好。 她很好奇,那股未知力量的影响范围,是否有上限? 对于高中同学这种,存在于更为久远记忆里的人,那股力量,是否也照样能修正得天衣无缝? 挂了电话,姜黎看着天花板,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一个潜入敌营的间谍,回到自己的故乡。 却要不动声色地,试探每一个人的底细。 哦!差点忘了打卡! 姜黎打开【音符】APP,调出和傅司寒的聊天框,手起刀落: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发送过去后,她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设置好明天的起床闹钟后,屏幕一关,倒头就睡。 …… 第二天清晨,姜黎被闹钟唤醒,窗外是清脆的鸟叫。 她眯着眼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摸过手机,看着上面的闹钟标签: 【记得打卡】 是的! 昨晚姜黎意识到,自己一旦忙起来就会把“和傅司寒保持联系”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 所以她决定,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马上打卡。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进入【音符】APP,她看见了一个消息红点。 切到聊天框,发现昨夜发的消息显示“已读”。 而红点,就来源于对方发的消息。 没有时间显示,说明是在五分钟之内回复的: 【F.S.H.:?】 敲什么问号。 姜黎面无表情,输入,发送。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今日签到完成! 洗漱完毕,姜黎走出客厅,手机又微微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蔚蓝之心】团队发来的回复。 其中详细列出了参观地址,并客气地表示: 未来一周内,姜总任何时间莅临指导,他们都将扫榻相迎。 姜黎盘算了一下,决定参加完同学会,在家再陪父母一两天,就动身前往。 早上没什么事,她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手点开新闻客户端: 《A市xx大厦企业峰会启幕 行业大咖共话发展新机遇》 《从校园到商界:致一科技创始人揭秘大学生创业的“破局之道”》 ...... 其中,一条财经新闻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 《傅氏集团多项投资项目疑遭阻力,扩张步伐显著放缓》 新闻内容语焉不详,援引了几个“知情人士”的说法,猜测说有可能是傅氏内部,出现了高层分歧。 姜黎眉头一扬。 傅司寒这人,似乎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开始有所行动了? 嗯,孺子,可教也~ ...... 下午,临近同学聚会的时间,姜黎开始不紧不慢地准备出门。 她拉过那个从A市带回来的黑色行李箱,拉链划开,发出沉闷而顺滑的声响。 箱内,整齐叠放着她的几套“战袍”。 一件香奈儿的粗花呢外套,静静躺着,编织纹理精密而硬挺,透着不容置喙的奢侈感。 旁边是思琳的真丝衬衫,光泽如水,触手冰凉,每一根线条都写满了凌厉与疏离。 还有几件定制的老钱风格上衣...... 这些,都是她在傅氏集团扮演“姜顾问”时,为自己披上的盔甲, 在那些场合里,毕竟人靠衣装,它们能自动替自己隔绝掉99%的麻烦。 姜黎的指尖,在微凉的丝绸上轻轻滑过,随即,又收了回来。 她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合上了箱盖。 拉链再次合拢,像是一种无声的告别,将那个属于A市的、武装到牙齿的自己,暂时封存了起来。 她转身走向自己房间那个小小的、带着旧木气息的衣柜。 柜门打开,一股混杂着樟脑和阳光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挂着的,都是她大学最常穿的那些性价比衣物。 她从中挑出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纯棉T恤,又选了一条浅蓝色的水洗牛仔裤。 最后从鞋柜里,翻出一双被刷得干干净净的小白鞋。 这样一身装束,简单,干净,完全符合一个刚毕业、富有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人设。 姜黎不想在老同学面前,显得太过特殊,更不想让任何人感到有压力。 然而,当她换好衣服,随意地站在那面旧穿衣镜前时,却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镜中的女孩,身形高挑而匀称,仿佛每一寸骨骼,都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与重塑。 最简单的白色T恤,反而像高级定制般,完美勾勒出她流畅的肩颈线条,与不盈一握的腰身。 那条普通的牛仔裤,更是将她一双腿衬托得笔直修长,比例惊人。 『七窍玲珑』体质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白皙细腻。 午后的光线照耀之下,甚至透出淡淡的光晕,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瑕疵。 第58章 你好,我是顾宴 金悦轩,是县城里档次最高的酒楼。 雕梁画栋,红木桌椅,包厢墙上挂着装裱好的“梅兰竹菊”十字绣。 一切都透着一种,努力向大城市看齐,却又因审美和底蕴不足,而显得略微用力的“本土式气派”。 姜黎推开包厢厚重的木门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 喧闹声在门口凝滞了一瞬,随即,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坐在主位旁的班长林悦最先反应过来。 她惊喜地站起身,快步迎上前来: “姜黎!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她这一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后的播放键,包厢里炸开了锅。 “我天,这是姜黎?!” “变了好多……不,是漂亮了好多!差点没敢认!” “皮肤怎么这么好?用的什么护肤品啊?快分享一下!” 同学们的热情一拥而上,夹杂着惊艳与好奇。 姜黎一身都是基础款: 白T恤,牛仔裤,小白鞋,脸上未施粉黛。 然而,这身最朴素的装扮,反而成了最顶级的画布,将她脱胎换骨后的底子,衬托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精确描述的质变。 五官还是那个五官,轮廓却仿佛被造物主亲手精修过,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身形挺拔,肩颈线条流畅优美,哪怕只是随意地站着,也自成一道风景。 更重要的是气质。 不再是高中时那个埋首书本、略带青涩的女孩。 如今的她,眉眼间带着一种松弛而舒展的从容,仿佛经历过大风大浪,如今看山只是山,看水只是水。 那双清亮的眸子扫过众人,带着温和的笑意,却又自然而然地隔开了一段距离,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好久不见,大家。” 姜黎弯着眼睛,声音清悦。 她被林悦热情地,按在主桌最核心的位置上。 身边是几个当年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叽叽喳喳地问着她的近况。 姜黎含笑应对,目光却不着痕痕地扫过全场。 曾经熟悉的脸庞,如今大多被岁月和社会打磨出了新的痕迹。 有人发了福,眉宇间带着被生活磋磨的疲惫; 有人穿着体面,谈吐间却总不经意流露出小心翼翼的迎合; 也有人像林悦这样,依然保留着几分学生时代的纯粹与热情。 这就是她记忆里的世界,十分符合想象,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没什么违和感,不错,修正得有实力。 ......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浮夸的声音,插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我们当年高不可攀的学霸,姜黎嘛!” 一个穿着紧身POLO衫,手腕上戴着一串油光锃亮珠串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头发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肚子微微凸起,脸上,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姜黎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才将这张脸和记忆中的“王浩”对上号。 王浩是县城本地人,高中时就因为家境不错,瞧不太起他们这些从小镇考上来的学生。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份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减反增。 “听说你毕业后去了A市发展?怎么样啊?” 王浩一屁股坐在姜黎旁边的空位上,身体微微前倾,一股酒气混杂着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刚辞职,准备休息一段时间。” 姜黎身体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轻描淡写地回道。 “辞职了?” 王浩的音调立刻扬了起来,那点优越感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哎呀,姜黎,不是我说你,你们女孩子家家,在A市那种地方打拼太辛苦了。” “你看我,也是在魔都待了几年,还是觉得咱们这种小地方舒服。”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现在在一家金融公司做项目经理,虽然比不上那些顶级大公司,但年薪嘛,马马虎虎,也就一二十个。”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见不少同学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他更加得意了。 “其实平台不重要,关键是人脉。” 王浩压低了声音,一副传授天机的模样, “就前几天,我跟着我们老板去A市参加了一个高端商业交流会,那场面,啧啧,来的都是真正的大佬!” 姜黎端起面前的酸梅汁,小口抿着,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太熟悉这种人了。 在傅氏集团见过的所谓“青年才俊”,比王浩段位高的比比皆是。 但那股急于证明自己的油腻劲儿,却如出一辙。 王浩见姜黎没什么反应,只当她是没见过世面,被镇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自己的重磅炸弹。 “你们知道信达资本吗?那可是风投界的庞然大物!” “他们的创始人顾晏,那更是个传奇人物!年轻,帅气,还巨有钱!我跟他聊了几句,啧啧,顾总那气场,那格局,真的不一样!” “咳咳...唔!” 姜黎听到这个名字,呛了一口水,差点没绷住—— 顾晏? 那个被她定义为“鲶鱼”,贡献了800万“忠诚度维系奖金”的男人? 她脑海里,甚至自动开始计费: 【非工作时间,提及关联人物,单次品牌使用费,友情价五百,谢谢。】 王浩根本没察觉到,姜黎微妙的神情变化,吹嘘得更加起劲: “顾总还跟我说,信达资本最近正在扩张,广纳贤才。” “小黎啊,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同学一场。” “这样,你要是还没找好下家,就敬我三杯,我豁出这张脸,帮你跟顾总那边搭个线,递份简历。” “虽然不一定成,但有我这层关系,肯定比你自己海投强百倍!”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自己是顾晏的左膀右臂,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其实,王浩在那个A市商界交流会上,就是小卡拉米,就连他的公司的大老板,在那种场合下也就是来凑个数,混混面熟的,根本排不上号儿。 可这位王浩同学,见姜黎出落的这么漂亮,那股子人前显贵的冲动就立刻突破了天际。 “不用了,我也不怎么喝酒,谢谢你的好意。” 姜黎礼貌地摇了摇头,唇角弯出一个得体的弧度。 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拒绝。 王浩顿时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觉得,姜黎这是不识抬举。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借着酒劲儿,又提到了另一个名字,想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 “顾总牛吧?但那天在场的,还有个更牛的!你们绝对想不到是谁!” 他卖着关子,环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姜黎, “A市的商界帝王,傅氏集团的傅司寒,傅总!” “嘶——” 周围有略懂商业的男同学,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王浩对这个反应非常满意,他挺直了腰板,说得愈发神乎其神: “我跟你们说,我当时就离他不到五米!傅总那气场,简直了!不说话都让人腿软!” “我听见顾总和他聊天,提到了一个什么......顾问?问那人怎么没到场,听话里的意思,大佬们都对这位顾问看重得不得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大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姜黎: “哎!我想起来了小黎!你说巧不巧,那个顾问,居然跟你同姓!也姓姜! “想必,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搞不好,和你是什么远房亲戚呢,你要是想去A市发展,我帮你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帮你跟这位大佬攀上关系!” “噗——” 姜黎用纸巾擦了擦嘴,这次是真没忍住,破功了。 “不好意思。” 王浩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超强人脉”给震惊到了,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姜黎深吸一口气,才将笑意压了下去。 攀关系? 我和姜顾问,攀关系? 孩子,你自己听听,这对吗? “真的不用了,王浩,我暂时没有去A市的打算。” 她不想给大家带来压力,所以,还是婉拒。 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王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几杯白酒下肚,酒精,烧掉了他最后那层体面。 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姜黎,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他开始打着酒嗝,一股说教的爹味扑面而来, “你以为你还是在学校吗?光会读书有什么用?” “现在这个社会,看的是人情世故,是资源,是人脉!” “同样是刚毕业,我早就跟着老板跑业务,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了!这才换来今天这点成绩!” “你长得漂漂亮亮的,学历也好,这可是优势啊!却连人情世故都不懂!” “我三番五次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唉,真是白费我一番好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整个包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林悦看不下去了,皱着眉打圆场: “王浩,你喝多了,少说两句吧。姜黎刚回来,大家聚在一起是图个开心。” “喝多?我没喝多!” 王浩摆了摆手,手指几乎要戳到姜黎的脸上, “我清醒得很!这都是我的血泪教训啊!” “小黎,你听我的,女孩子,书读得再好,事业做得再好,最终不还是要嫁人吗?” “与其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地碰壁,不如学聪明点,利用自己的优势,找个好人家嫁了,那才是正道!” “你看看你,连陪酒应酬都不会,哪个有钱人看得上你?” 这番话,终于让姜黎脸上那层礼貌的微笑,彻底冷了下来。 我姜黎,还需要有钱人来看上我?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行着自我炫耀和贬低他人之实的油腻说教。 周围的同学也听出了不对劲,纷纷面露尴尬和不悦。 “王浩,差不多行了啊!” “就是,人家姜黎自己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你少喝点儿,快坐下!”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着,试图把这个场面圆过去。 王浩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金玉良言!她不领情,以后有她后悔的!” 第59章 特聘顾问 那两个字,像两枚被擦亮的银针,精准地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顾晏? 刚刚王浩说了半天的,那个什么信达资本的传奇创始人,不就叫顾宴吗? 坐在姜黎附近的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窃窃私语声,如初春解冻的溪流,悄然蔓延开来。 “顾宴?是那个顾宴吗?” “不会这么巧吧……王浩刚说完……” “听声音……感觉好年轻啊。” 电话那头的顾晏,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嘈杂动静,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 “不方便接电话吗?那我晚点再打给你。” “不用。” 姜黎反应极快,抬手用指尖轻轻捂住了手机听筒。 她转头,冲着满脸错愕的同学们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说罢,她拿着手机,起身走出了包厢。 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将一室的惊疑与猜测,尽数隔绝在内。 ...... 几天前,A市国际会展中心。 一场汇集了各路资本与新贵的商业峰会,正在举行。 香槟杯在水晶灯下折射出迷离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精英阶层特有的、混杂着香水与野心的味道。 傅司寒没和人交谈,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神情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没什么心情应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个温润的男声,在他身旁响起。 “傅总,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 顾晏端着酒杯,含笑走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睿智而通透。 傅司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宴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冷淡,目光在场内随意扫了一圈,像是随口一提: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傅总那位能力出众的姜顾问,怎么没陪同出席?” 傅司寒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 他转过头,黑眸里结着一层冰霜,死死盯着顾宴: “与你何干?” 生硬,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已被这股气势吓退。 顾宴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他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玩味: “傅总火气这么大?原来如此。” 他根本不需要傅司寒的正面回答。 这种过度的、像炸毛的猫一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防备与攻击性,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它说明,“姜顾问”其人,已经成了傅司寒的雷区,一踩就炸。 而能让傅司寒失控的,除了姜顾问的主动离开,还能是什么? 顾宴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之前只是道听途说,但他在那场挖角风波中,就已经亲自验证了姜黎的价值。 顾宴是一个惜才如命的人。 这么一个才貌俱佳、强大可靠、堪称六边形战士的顶级人才,简直就是为他专门定制的毒药! 姜黎能从傅氏这座固若金汤的堡垒里抽身,是一次面向整个市场的“优质资产释放”! 顾宴怎么可能错过。 无需麻烦,他很快拿到了姜黎登记在行业资料库里的,联系方式。 不过,他特意等了几天,顾宴这才拨通了电话。 ...... 走廊里,姜黎靠着冰凉的墙壁。 “顾总,你好。”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专业与冷静, “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顾晏轻笑一声, “只是想确认一下,姜小姐目前,是否是自由状态?” “算是吧。” 姜黎模棱两可地回道。 “那太好了。” 顾宴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愉悦, “姜小姐,上次在傅总办公室的提议,我依然觉得,是我今年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信达资本,永远为你虚位以待。” “合伙人的位置,外加让你满意的期权,只要你点头。” 这是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橄榄枝,一步到位,直接将她送上资本圈的顶层牌桌。 姜黎却只是安静地听着。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多谢顾总厚爱。” “但现在,我暂时没有长期供职于任何一家公司的打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姜黎能想象到,顾晏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继续说道: “不过,我虽然追求自由,却不排斥合作。” “如果信达资本未来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或者需要进行危机公关、尽职调查。” “我很乐意以‘特聘顾问’的身份,提供服务。” 她顿了顿,补充道: “签署专项保密协议,按次收费。” “顾总觉得如何?” 这番话,让顾晏的思路豁然开朗。 他先前只想着如何将这尊大佛请进自己的庙里,却忽略了其中的阻力。 直接空降一位合伙人,即便他有足够的话语权,也免不了要面对董事会内部一些人的质疑。 这对于初来乍到的姜黎而言,并非好事。 而姜黎提出的这个方案,堪称完美。 它既能让信达资本在关键时刻,借用到她顶级的专业能力,又绕开了所有复杂的人事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价值前置”的合作模式—— 先展现能力,创造价值,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等到时机成熟,再谈合伙人的事,便会水到渠成,无人能有异议。 她不仅为自己规划了最有利的路径,甚至……不动声色地,也替他考虑到了后续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顾晏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欣赏: “姜小姐,你总能给出最优解。” “好,就按你说的办。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姜黎站在包厢门口,正准备推门,里面断断续续的议论声,恰好传了出来。 最响亮的,是王浩的嗓音,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同名同姓而已,怎么会那么巧!” “她肯定是故意的!” “听我提到了顾总,就找个人打电话来演戏!装腔作势!” 紧接着,是班长林悦压着怒气的声音: “王浩你够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姜黎?” “她从小就是不爱解释的性子,但人品怎么样,我们这些老同学不比你清楚?” “她用得着跟你演戏吗?你以为你是谁?” 姜黎推门的手,顿住了。 一股暖流,在心底悄然划过。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面色如常地推开了门。 包厢里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几十双眼睛,带着探究、好奇、尴尬和怀疑,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姜黎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无视了那些复杂的目光。 她拿起桌上的公筷,给自己夹了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地吃着。 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电话,以及门外的对话,都与她无关。 还是王浩沉不住气,他涨红着脸,阴阳怪气地开口: “哟,打完电话了?怎么样啊,姜大美女,是你哪个‘顾总’朋友啊?” 姜黎放下西瓜,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王浩,那眼神里没有鄙夷,也没有愤怒。 只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王浩。”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包厢, “你刚才说得对,人脉确实很重要。” 王浩一愣,没想到她会先肯定自己,脸上神情不由得一滞。 姜黎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千钧: “但真正的人脉,不是你酒桌上用来炫耀的谈资,更不是你拿来贬低别人的工具。” “而是一种,基于相互价值认可的平等关系。” “你理解不了,我不怪你。” 她说完,不再看王浩那张瞬间变得青紫交加的脸。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 “各位,很开心今天能和大家重聚。” “很高兴再见到各位,我接下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她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没碰的红酒,对着众人举了举杯,也包括王浩。 “这杯,我敬各位同学。” “祝大家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林悦有些担心地站起来: “姜黎,你别喝那么急……” 姜黎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抬手示意没事。 然后,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微微仰头,将杯中殷红的酒液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与豪气。 她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第60章 储备员工001 夜风带着小镇特有的、混杂着水汽与植物的清新气息,轻轻拂过脸颊。 林悦追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喘。 “黎黎,等一下!” 姜黎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高中时就以认真负责著称的班长。 林悦脸上满是歉疚与不安,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黎黎,我真的……我没想到王浩会说那些话,都怪我,组织同学会的时候没考虑周全,让你受委屈了。”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内耗和自责。 姜黎看着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 还是记忆里的林悦,永远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把所有责任都揽过去。 她没等林悦继续道歉下去,便迈前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悦悦。” 她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让人瞬间安静下来的力量。 “你没做错任何事,用不着道歉。就比如路上出现撞车事故,难道要怪路被修得太直吗?” 一个异常精准的比喻,让林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那种紧张又愧疚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姜黎看着她放松下来,弯了弯眼睛,话锋一转,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说真的,刚刚那顿饭光顾着看戏了,根本没吃饱。” “我看你也没动几筷子,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再垫补垫补,顺便聊聊天?” 闻言,林悦微微一愣。 这展开,和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 没有抱怨,没有客套,直接得像是街边两个刚下班的打工人,约着去吃一碗面。 姜黎的目光在街对面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家灯火通明的小餐馆。 那家店不大,招牌上“老王记刀削面”几个字泛着温暖的黄光,隔着马路,似乎都能闻到那股子热腾腾的烟火气。 她冲那边抬了抬下巴:“我是真饿了。你要是待会儿方便,我就在那儿。” 姜黎知道,林悦作为这次聚会的牵头人,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跟她走了,总要回去打个招呼,安排好后续。 所以她把选择权,连同台阶,一起递了过去。 这是一份体贴,也是一个真诚的邀请。 “就几步路,不用送了。” 说完,姜黎潇洒地冲她摆了摆手,转身就朝马路对面走去,步履轻快,没有半分迟疑。 林悦站在酒楼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姜黎的背影。 那件再简单不过的白T恤和牛仔裤,在她身上却穿出了一种T台走秀般的率性与利落。 她的背影挺直,步伐坚定,仿佛前路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繁花似锦,她都能走得如此从容不迫。 林悦忽然觉得有些羡慕。 她不知道大学这几年,姜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姜黎,像是觉醒了某种强大的生命力: 自信,潇洒,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是一种,她从未在自己身上,也从未在身边大多数同龄人身上见过的,属于强者的光芒。 ...... “老王记刀削面”馆子里,人声鼎沸。 正是饭点过后宵夜未至的尴尬时段,店里却也坐了七八成满。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牛肉汤底香气和油泼辣子的辛香,与酒楼的奢华精致形成对比,却更让人觉得熨帖和安心。 姜黎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熟练地点单: “老板,一碗牛肉炒刀削,多放香菜,再来一瓶冰镇北冰洋。” “好嘞!” 老板洪亮的应答声从后厨传来。 等待的间隙,姜黎拿出手机,处理着一些未读信息。 是【蔚蓝之心】的苏泽远发来的项目资料补充,还有几封待考察项目发来的介绍邮件。 她正一条条地回复着,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了一个绿泡泡消息。 是林悦,泡泡是昨晚加的。 她头像是只在林间探头探脑的小鹿,很符合她的气质。 【林深时见鹿:黎黎,替我点一份黄焖鸡米饭,要微辣!我马上就到!】 姜黎看着这条信息,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扩大。 她放下手机,冲着忙碌的老板娘招了招手: “老板娘,再加一份黄焖鸡,米饭单放!” 没过多久,林悦就拎着包,小跑着进了店里。 她额角带着一层薄汗,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意。 “呼,搞定了。他们要去KTV,我就说我五音不全,先溜了。” 她一屁股坐到姜黎对面,拿起桌上的凉白开就灌了一大口, “这里好舒服哇。” 很快,热气腾腾的炒刀削和黄焖鸡就端了上来。 红亮的汤汁包裹着嫩滑的鸡块,翠绿的香菜点缀在劲道的面条上,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同学会上的不快,就着眼前的食物,聊起了这些年的近况。 “毕业后,我就回老家了,在市里的一家国企实习了半年。” 林悦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鸡块,语气有些低落, “工作倒是不累,就是……每天做的事情都一样,能一眼看到四十年后的样子。” “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抬起头,看着姜黎,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茫: “前段时间我就辞职了,想着休息一下,再看看有什么别的机会。” “可是看来看去,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姜黎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种毕业后踏入社会,理想与现实发生碰撞时的无措与彷徨,几乎是每个年轻人的必经之路。 “我爸妈倒是觉得我瞎折腾,说女孩子找个安稳的工作嫁人就好了。” 林悦自嘲地笑了笑, “可我总觉得不甘心。” “黎黎,你好像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总能做到。” 她夹起一筷子面,吃进嘴里,感受着碳水带来的踏实满足感,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迷茫过。” “只是可能我的性格比较直接,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想了,先去做点什么,做着做着,路可能就清晰了。” 林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现在……是在A市做什么工作呀?” 林悦好奇地问,她是真不清楚。 刚刚追出来送姜黎,她没听见里边的动静。 回去以后,气氛已经完全被王浩那“自罚三杯”带动,喝得天昏地暗,关于姜黎的事情,正好被暂时翻篇了。 “嗯......怎么说呢?算是做一些投资和咨询方面的事情吧。” 姜黎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看着林悦,脑中却在飞速运转。 从高中时起,林悦的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就非常出众。 大到校运会,小到班级大扫除,她总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且她待人真诚,情商很高,能团结大多数同学,是个天生的管理人才。 这样一个认真、负责、有潜力的人才,只是缺少一个平台,和一点点自信。 一个念头,在姜黎心中逐渐成型。 “对了,” 姜黎忽然开口,语气十分自然, “过两天,我要去一趟三亚,实地考察一个投资项目。行程安排得有点急,我一个人怕是有点手忙脚乱。”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悦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邀请意味。 “你最近不是正好有空吗?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 “就当是短期助理,帮我处理一些行程对接、资料整理的杂事。我给你开工资。” 她特意将这趟出行定义为“工作”,并且提出开工资,是为了让林悦能更没有心理负担地接受。 这不是施舍,而是一份平等的雇佣邀请。 林悦果然又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 去三亚? 当助理? 还开工资?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我行吗?” 她下意识地问,带着强烈的不自信, “我没做过助理,怕给你搞砸了。” “有什么行不行的。” 姜黎笑了, “订机票酒店,收发邮件,跟人约时间,这些事难道比组织几十个人的同学会还难吗? “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 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和肯定,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林悦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犹豫了。 一方面,她确实很心动。 能和姜黎一起出去走走,换个环境,或许真的能让她找到一些新的方向。 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自己做不好,辜负了朋友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收朋友的钱,总觉得怪怪的。 她低头思索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好,我陪你去!” 姜黎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不过,” 林悦果然话锋一转,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工资就免了。我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就当是咱老朋友之间的毕业旅行了,一切费用AA制!” 她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可以接受朋友的帮助,但不能心安理得地占朋友的便宜。 姜黎看着她清澈又坚定的眼睛,笑了。 “行,听你的。”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钱不钱的,根本不重要,这顿饭,她吃得心满意足。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敲定了去三亚的初步计划。 林悦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一扫之前的颓丧和迷茫。 开始兴致勃勃地用手机查询起了去三亚的攻略和注意事项,那种认真负责的劲头,已经初具金牌助理的雏形。 姜黎看着她,心中十分满意。 她默默在自己的【黎明资本】备忘录里,新建了一个条目。 【储备员工档案:001号】 【姓名:林悦】 第61章 这里,是华夏 平静而温馨的日子很快过去,这两天,姜黎陪在二老的身边,仿佛又变成了小女孩: 她会兴致冲冲地跟着老爸去大树底下,看他和街坊邻居下棋; 也会抱着妈妈,陪她看《甄嬛传》,母女二人一起哈哈大笑。 有出摊的时候,她更是撸起袖子,暂时化身为爸妈的小帮手。 素面朝天,却美得真实而生动。 今天,是在姜黎在小镇陪伴父母的,最后一天。 而明天,就到出发三亚的日子了。 她没有提任何关于工作、资本或是未来规划的沉重话题。 只是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儿,陪着母亲在小院里,摘下还带着露珠的青菜。 听着父亲兴致勃勃地,讲述着邻里之间那些鸡毛蒜皮,却又活色生香的趣闻。 一种温软而又坚实的踏实感,将她整颗心,都细密地填满了。 ......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 7:30,闹钟准时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依旧是雷打不动地“打卡签到”。 她摸过手机,熟练地点开【音符】那个黑色的对话框。 傅司寒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的默认头像,静静地躺在列表顶端。 昨天发的信息,依然显示“已读”,而对面,也依然是昨天在五分钟内回复的: 【F.S.H.:2】 2 ? 搁这玩报数呢小傅? 姜黎依旧没回,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发送了一个字符: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打卡完成! 聊天框上的火苗显示为:4。 完成这项程序化的任务后,姜黎才彻底放松下来,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伸了个懒腰。 随后,她下楼去享受母亲为她准备的、充满烟火气的丰盛早餐。 与林悦在约定地点汇合后,两人,正式踏上了前往三亚的旅途。 航班在下午,两人路上随便吃了点儿,随后早早来到机场大厅,留足了提前量。 显然,林悦是第一次进行这种“说走就走”的远行。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肉眼可见的,高度兴奋状态。 “黎黎,我出发前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一听是跟你一起,一百个放心!” 她压低了声音,但语速飞快,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还让我好好跟着你,你肯定是做大事的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和充满异域风情的装饰,充满了好奇。 姜黎今天的心情,也格外放松,唇角,始终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来!今日OOTD展示环节: 她穿了一件明媚的墨绿色吊带长裙,布料丝滑,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通透。 外面,则随意地搭了件轻薄的白色防晒开衫,慵懒中,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精致。 裙摆下,纤细白皙的脚踝,和一双舒适的编织平底凉鞋,若隐若现。 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却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她就那么随意地靠坐在那里,却明艳得,像一幅精心拍摄的度假海报,引来周围不少若有若无的,惊艳视线。 而身边的林悦,则又是另一种风格: 一身清爽的浅蓝色T恤,配上白色牛仔短裤。 背着一个可爱的双肩包,像一颗刚刚成熟、清甜多汁的水蜜桃,乖巧又充满活力。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出众的美丽,就这样并排坐在一起。 自然而然,这成为了候机大厅,一道无法忽视的靓丽风景线。 ...... 然而,正如一句电视剧台词里说的那样: “身怀宝藏,总会遇到一些恶狼。” 如此明媚的风景,在这里,竟也招来了不识趣的苍蝇: 一个满身酒气的高大白人男子,正摇摇晃晃地从不远处走来。 他浑浊的目光四处徘徊,忽然眼前一亮! 随后,就像沾了胶水,在姜黎和林悦身上黏腻地来回逡巡,毫不掩饰。 最终,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了姜黎。 那张肥脸上,浮现出一种自以为是的、充满优越感的,轻浮笑容。 他在国内厮混了不短的时间,尤其钟爱在机场这类人流混杂的地方,开启他所谓的“猎艳”游戏。 根据他的经验,很多华夏女孩面对洋人的搭讪,即便心中极不情愿,也会出于某种顾虑,忍气吞声。 这个机场,他还特地考察过: 安保通常反应迟缓,且管理者,似乎很害怕惹上涉外纠纷。 这种经验让他屡试不爽,胆子也随之愈发肥硕。 仗着酒劲,白人男子径直走到姜黎面前,用一种,足以让汉语老师气绝身亡的蹩脚中文,开了口: “美女,一个人?” 话音未落,那只布满汗毛的大手,就不安分地探了出来, 他居然径直抓向,姜黎裸露在外的光洁肩膀! 简直是色胆包天! 姜黎面无表情,而墨镜底下的眸子里,惬意之色尽数退却,只剩寒霜冷意。 她稍侧身子,一个极其精准的微动作,就让老外那只肮脏的咸猪手,彻底落了空。 “Sir, back off.”(先生,请后退。)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三九寒天里最纯粹的冰。 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嘈杂,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姜黎特地使用了英语,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几近溢出。 那白人男子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冰冷的反应。 被干脆利落地拒绝后,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目光一转,又盯上了旁边,明显有些紧张无措的林悦。 林悦哪里见过这种露骨的骚扰阵仗,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姜黎的身后缩了缩,脸上,写满了慌乱与不知所措。 外国男子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猥琐的笑容: 他觉得这个看起来胆怯又乖巧的女孩,显然是个更容易下手的目标。 他轻蔑地绕开半步,再一次伸出手,这次的目标是林悦。 就在这一刻,姜黎动了—— 她抬起墨镜,几乎是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就挡在了林悦身前,一把扣住男子的手!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伸出,将手机递给林悦。 此时,姜黎的一双眸子,已经将男子完全锁定,竟盯得他有些发毛! 无需回头,她指尖解锁手机,盲点几下,瞬间切换到相机录像界面—— 防抖模式!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堪称行云流水! “悦悦,拿着,对准我们,拍。” 姜黎的指令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悦还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但身体已经快过大脑。 她下意识地听从了指令,双手微微颤抖着,举起了手机。 白人男子看到那枚正对着自己的手机镜头,脸色骤然一变,恼羞成怒。 他低吼一声,粗壮的手臂猛地伸出,竟企图直接动手抢夺! “ Final warning!”(最后警告!) 姜黎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她的声音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百变声线】,启用! 在技能加持下,那句纯正流利的英文警告,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的特殊的共鸣。 它轻易穿透了机场候机大厅嘈杂的人声、广播声, 无比清晰地,灌入了附近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就像是一段突兀插入的、来自官方最高级别的紧急警报。 冰冷,威严,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审判意味。 不少候机的人,都下意识抬起头,寻思着: 这次广播的声音怎么这么特别,好听是真好听,就是...有点冷。 而白人男子,只觉耳膜剧痛,心头震颤,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就连思考,都停滞了。 下一秒,他只觉下体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那痛感,仿佛被一柄从高速列车上甩出的铁锤,精准无误地把他正面命中!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的闷哼,高大的身躯瞬间弓起,额头冷汗“唰”就冒了出来: 哈!好一只被投入滚水的煮熟大虾! 姜黎收回膝盖,干净利落,动作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格斗大师】,启用! 看着匍匐在地,表情痛苦扭曲的男人,姜黎准备再次开口。 这次,是堪比播音腔的中文。 【百变声线】的增幅持续生效,终于,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嗯,效果不错,这样一来,大家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了。 姜黎微微颔首,随后继续了自己的操作。 她既是说给这个外国男人听的,也是说给周围投来惊疑目光的群众,让大家,作为见证的: “你骚扰不成,恼羞成怒,想抢夺手机,试图毁灭证据。” “呵,谁给你的胆子?” 简单,干脆,没有一句废话。 事情的前因后果,清清白白。 旁边的林悦,用手机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切。 此时,那个白人男子终于缓过了一点劲。 他捂着小腹,满脸因剧痛和屈辱,而涨成了猪肝色。 那怨毒的目光,死死盯在姜黎身上,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用一种充满威胁意味的、生硬的中文嘶吼起来: “你……你敢打我?疯女人!我是美丽国人!” “这是涉外纠纷!你等着,我要让你好看!” 他将“美丽国人”几个字,咬得极重。 就仿佛,这是一个无往不利的护身符,能瞬间压垮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华夏女人。 姜黎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入骨的弧度。 她看着他,也像是在看着周围所有不明真相的人。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会说中文?很好。” 她轻轻点头,像是在赞许一个学生,语气中,却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第62章 戴雨兮 安保队长那句“破坏两国友谊”的帽子,就像一根火柴。 精准地丢进了,早已被愤怒浸透的火药桶里。 “我破坏你木!” 一个穿着篮球背心、手臂上满是肌肉的壮汉大哥,忍无可忍。 他直接破口大骂道: “你特么哪头的?没看见这洋垃圾耍流氓啊!” “就是!我们都看着呢!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一旁披着纱巾,打扮潮流的阿姨,也气得满脸通红,手指着那队长, “什么国际友人,在我们地盘上撒野就不行!” “对!不行!大家都能作证!” “快把这洋鬼子抓起来!” 人群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汇成一股强大的声浪。 一道道或愤怒、或鄙夷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那个色厉内荏的安保队长。 那目光里,蕴含着一种最朴素的正义感,和最真挚的民族情谊。 站在这股人心所向的浪潮中央,姜黎,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 如此滚烫,如此热忱。 在一片鼎沸人声中,姜黎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请大家安静一下。” 她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在【百变声线】的加持下,姜黎的请求毫无所碍地传达,嘈杂的人声,竟立刻小了下去。 众人看着这个身处旋涡中心、却依旧从容不迫的女孩。 眼神里,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佩服。 姜黎这才转向那位,已有些骑虎难下的安保队长,目光扫过他胸口的名牌,道: “王队长,你好。” 她的声音清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事情不多,我们一件一件说。” “一, 这位外籍男士,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本人,及我的朋友进行肢体骚扰。 这是事实,有在场近百位同胞可以作证。” “第二, 在我用中英双语明确警告后,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恼羞成怒,试图抢夺我们用于取证的手机,构成暴力威胁。 这,也是事实。” “第三,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后的,正当防卫,且未使用任何器械,未超出必要限度。 这,依旧是事实。” 一字一句,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像是在法庭上,做最终陈述。 最后,她微微一笑,看向脸色已经阵青阵白的王队长,投下最后一击: “并且,从他企图骚扰开始,到您出现为止,全部的过程,我朋友都用视频,完整得记录了下来。 证据,确凿无疑。” 王队长的脸,像是被无形的巴掌左右开弓,扇得火辣辣地疼。 他一个基层的安保队长,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寻常女孩的哭闹或慌乱; 冷静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精密机器。 她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牢牢钉死在“蛮横无理、偏袒外人”的耻辱柱上。 这确实是事实,却是他不敢承认的事实。 恼羞成怒之下,王队长仅存的那点理智,彻底蒸发。 血冲脑门,脑海只剩下一种,想要立刻掌控局面的粗暴本能。 “你们在这里聚众闹事,已经严重影响了机场的公共秩序,不管什么原因,都必须跟我走一趟!” “还有,你朋友手里的手机,里面的视频是重要物证,我需要暂时保管,请你立刻配合!” 他强行板起一张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竟真的向前踏出一步,伸手,就要去拿取林悦怀里的手机。 “你敢!” “不准碰那姑娘!” 周围的群众,被他这无耻的举动彻底激怒,人群再次鼓噪起来。 他们自发向内围拢了一圈,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王队长见状,终于撕破了最后的伪装。 他“噌”一下,从腰间拔出了那根黑沉沉的橡胶警棍,表情恶狠狠地,指向了面前所有的人。 “全都给我退后!不要阻挠我们执行公务,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人群被那根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警棍,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下一秒,更多手机的闪光灯,却开始密集地亮了起来。 林悦吓得一张小脸惨白如纸,但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躲在姜黎的身后。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道温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女声,从人群外围,清晰地传了进来。 “这位王队长,在机场航站楼内,动用警械威胁普通乘客,是谁给你的权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香槟色真丝衬衫,配着一条白色阔腿裤的女人,正缓步走来。 她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微卷的长发一丝不苟,妆容精致。 一双眉眼间,自然流露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与从容。 身上没有任何夸张的首饰,唯有手腕上那块款式低调的百达翡丽,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不凡身份。 王队长此刻正处怒火攻心、骑虎难下的当口。 才唬住一群,又有人出来多管闲事?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极其不耐烦地厉声喝道: “你又是什么人?我们这里在执行公务,无关人等立刻离开!” 女人站定在姜黎身侧,甚至都懒得看王队长一眼。 反而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姜黎两眼。 目光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随后,她才淡淡地把目光移回到王队长身上。 “我不是无关人等。” 她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袋里,取出了一张材质特殊的紫色卡片。 卡片中央,只有一个简洁,而又华贵的烫金图样。 “我是卓越白金卡会员,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我可以为这位女士作证。” 话音落下。 可女人预想中,能让对方立刻态度转变的效果,却并没有发生。 只见,王队长先是愣了一下。 卓越白金卡? 这是什么? 机场那些尊贵的会员卡,不都是金卡、银卡之类的吗? 这黑不溜秋的紫色卡片,又是什么唬人的东西? “我们机场没跟什么叫‘卓越’的公司合作过! 什么白金黑金的,少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唬人!” 他竟是直接 把这全国限量几十张的顶级会员卡,当成了某个不知名小公司,发放的破卡, 语气里,愈发不屑, “我再说一遍,立刻离开!不然,连你一起带回,接受调查!” 女人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被逗笑了。 那是一种极冷的,让空气都仿佛要结冰的笑。 她原本疏离的气场,瞬间变得锋利如刀。 “看来以你的级别,还接触不到这种卡。” 她微微颔首,收回那张卡片。 随即,动作利落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看来我跟你,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陈谨吗?” “我是戴雨兮,在你这机场被人拿棍子指着呢。”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颗无声的炸雷,在王队长的耳边轰然引爆。 什么? 陈谨? 好耳熟的名字! 等等...... 那不是……那不是整个机场的最高负责人,陈总经理的大名吗!? 王队长悚然一惊,两条腿的肚子,一时间都有些发软。 他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表情,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色彩,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戴雨兮没有再看他一眼,对着电话,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 “我在T3航站楼,C-17号登机口附近。” “这里有位安保队长,姓王,正在用警棍,威胁一位被外籍人士骚扰的女乘客。” “哦,对了,他还打算把作为目击证人的我,也一起‘带走调查’。” “你看着处理。”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十秒。 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强势反转,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队长站在原地,身上的制服已经被汗打湿,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不到两分钟,一辆机场摆渡车就由远及近, 随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穿透了鼎沸的人声。 一位穿着高级定制西装、胸前佩戴着“总经理”胸牌的中年男人最先出现。 他领着几名神色肃穆的机场管理人员,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看到他,王队长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陈总经理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戴雨兮的身影。 他脸上,立刻堆起无比歉疚,又极尽恭敬的笑容。 “戴总!万分抱歉!是我管理不力,惊扰到您了!” 此人,正是整个机场的最高负责人,总经理,陈谨。 戴雨兮只是矜持地抬了抬下巴,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面如死灰、快要瘫倒在地的王队长。 “他,归你管?” 陈谨的脸色,在一瞬间由谦恭转为雷霆震怒。 他猛地转身,厉声喝道: “王大伟!谁给你的胆子!?立刻把警棍收起来,交出你的胸牌和证件!” “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去安保部接受调查!” 第63章 《倩女》、致一科技 风波的余温渐渐散去,围观的人群带着意犹未尽的谈资,三三两两,地融入机场的背景音中。 世界,重归于一种嘈杂下的清静。 姜黎先是侧过头,对身旁仍有些紧张的林悦安抚地笑了笑。 她轻轻拍了拍好友紧握着手机的手背,示意她可以收起来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转身,正面向那位气质卓然,独自站在风暴眼中心的女士。 “今天,多谢戴小姐出手相助。” 姜黎微微颔首,声线平稳,态度不卑不亢,像是在陈述一件公事。 戴雨兮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流转了一圈。 那目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 “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已。” 戴雨兮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话锋一转。 “倒是姜小姐,身手很漂亮,处理的方式也很果断,不像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夸赞,不如说是一种饶有兴致的打量。 像一位顶级的星探,在审视一块未经雕琢,却已光芒四射的璞玉。 其实,不是像,她就是。 戴雨兮,华夏顶级娱乐公司【汐橙娱乐】的第二大股东。 这位幕后大佬不喜欢管理具体的事务,反倒喜欢全球到处飞。 她享受生活的同时,还顺手做着星探的活儿。 戴雨兮看人很准,已经陆陆续续为公司挖掘、输送了许多非常有潜力的新人。 其中发展最好的那位,已经是准一线女星了。 但她不会上去就跟人家说,自己是【汐橙娱乐】的,而是先交朋友,再考虑是否伸出橄榄枝。 现在戴雨兮对姜黎,非常感兴趣。 她刚刚目睹了姜黎的所有操作,明白即便没有自己,这个女孩也能搞定一切。 但这样就会错过认识姜黎的机会,所以她找到机会,就立刻出手相助。 “学过几年防身术,谈不上漂亮,够用就行。” 姜黎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自谦,也不自傲。 “够用了,相当够用。” 戴雨兮眼里的笑意,更深邃了些,仿佛看透了这句言辞背后的锋芒。 “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去三亚?” 姜黎点了下头,简单回应: “嗯,去逛一圈放松一下。” “真巧,我也是。” 戴雨兮的视线从姜黎脸上,又若有若无地飘向,她身侧的林悦。 那个女孩惊魂未定的神色,还未完全褪去,望向姜黎的眼神里,却满是小星星般的崇拜。 “我觉得和姜小姐很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戴雨兮说着,动作自然地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绿泡泡二维码。 这是一个邀请,善意的邀请。 姜黎心中明镜似的。 卓越白金卡欸,这种卡,可不常见。 像戴雨兮这种身份的女人,会主动示好,绝不仅仅是“路见不平”后,一时的心血来潮。 她想做什么呢? 不过,对方并无恶意,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姜黎没有犹豫,同样笑着拿出手机。 “滴”的一声轻响,好友添加请求,发送成功。 对方的昵称很简单,三个字:戴雨兮。 “戴雨兮?” “我的本名。”她笑着解释道。 姜黎点点头,动作干脆地伸手跟她握了一下: “你好,我是姜黎,保持联系。” 戴雨兮对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那双精明漂亮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片待人探寻的星空。 随后,她便优雅地转身,走向了不远处泛着柔和光晕的VIP休息室。 直到那道窈窕挺拔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林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一把抓住姜黎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我的天哪,黎黎!你刚才也太帅了吧!简直A爆了!” 林悦的脸,因过度兴奋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激动与崇拜。 “还有那位戴姐姐,气场两米八!一通电话就解决了所有问题,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姜黎看着好友这副激动的模样,清冷的眉眼间,不由自主地漫上一丝笑意。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登机,飞机上跟你说。” 两人登上飞往三亚的航班,找到座位坐下。 飞机平稳起飞后,林悦的好奇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黎黎,快给我科普一下,那个‘卓越白金卡’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姜黎要了杯温水,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简单来说,那不是一张单纯的消费卡,而是一张身份通行证。” 她的声音不大,在平稳的引擎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卓越白金卡,是航司或机构为极少量顶尖客户,特制的身份图腾——” “该卡全国持有者寥寥无几,不足百位。” “既能凭特权直连机场高层,快速解决急事,而其极高的获取门槛,和自带的高端服务光环,本身就是权威的化身。” 林悦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才消化完这段信息,喃喃道: “难怪……难怪那个机场总经理,态度这么恭敬。原来那位姐姐,是金字塔尖上的人。” 她看向姜黎,眼神里的崇拜又多了几分敬畏: “黎黎,你好像什么都懂。” “懂得多,才能不吃亏。” 姜黎笑了笑,把毯子递给她, “好了,别想了,缓过来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嗯。” 林悦确实也累了,没想到这次才刚出门,就遇上这么刺激的事情。 紧张和兴奋过后,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点点头,盖上毯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机舱里安静下来,姜黎戴上耳机,点开机上娱乐系统。 屏幕上正播放着广告,大多是奢侈品和高端理财,她百无聊赖地划着。 忽然,一则游戏广告的宣传片,跳了出来。 古风盎然的画面,缠绵悱恻的配乐,以及屏幕中央两个飘逸的logo——《倩女》。 姜黎的指尖猛地一顿。 倩女?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脑海深处一扇尘封的门。 倩女......倩女幽魂? 【过目不忘】的技能被自主激发,姜黎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条新闻: 《从校园到商界:致一科技创始人揭秘大学生创业的“破局之道”》 这是她在同学聚会前的上午,在家中沙发上随意浏览新闻时,刷到的! 致一科技! 再看这篇新闻的标题: “大学生创业团队‘致一科技’凭《倩女》改良一炮而红,以黑马之姿,搅动游戏市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不会吧...... 她立刻连接上飞机上昂贵的卫星Wi-Fi,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致一科技”和“倩女”,两个关键词。 无数词条,瞬间涌出。 资料显示,这是一家由几个名校计算机系学生,初步创立的公司, 他们凭借对一款名为《倩女》的国风网游的改良,在短短半年内,就异军突起,成为了业内的后起之秀。 姜黎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点开团队介绍,目光飞速扫过创始团队的名单。 当看到首席技术官那一栏的名字时,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肖…… 竟然真的姓肖。 姜黎靠在椅背上,哭笑不得。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穿书世界,简直就像一个极其智能且夸张的缝合怪。 不仅让她穿成了一本古早霸总文里的同名女配,似乎还不断从她本人原来的记忆里调取素材,来填充这个世界的细节。 《倩女》、致一科技、创始人姓肖...... 这是她在现实中看过的,另一本小说的内容! 这也太离谱了! 但离谱归离谱,对姜黎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如果真的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团队,那他们接下来会遇到的困境、纠纷,甚至是核心成员的背叛出走…… 那可都是一清二楚。 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全都对得上号的话,那这家公司的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毕竟,那家公司里,可是有着两位,在世界极客大赛上打破纪录的大神啊! 这已经不是投资了,这是开着上帝视角,去投资这笔绝对潜力股! 姜黎关掉网页,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很好,【黎明资本】的第二个考察目标,就决定是你啦。 ...... 三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三亚凤凰国际机场。 热带的暖风,裹挟着咸湿的海洋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姜黎和林悦走出到达大厅,按照约定,【蔚蓝之心】的团队会派人在这里接她们。 等待期间,姜黎的目光,被机场大厅里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吸引了。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个活力四射的宣传片。 一个个肤色健康的男男女女,脚踩冲浪板,在蔚蓝的海面上乘风破浪,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旁边的灯箱海报上,也印着几个大字—— 【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三亚站】。 姜黎看着海报上那个踏浪而起的身影,想起了自己上次来时,那种掌控海浪的自由与畅快。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一个全新的念头,悄然萌生。 “黎黎,你看什么呢?” 林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哇,冲浪比赛哎!看起来好酷!” 姜黎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 “我在想,这次的三亚之行,或许可以比预想中,更热闹一点。” ...... 第64章 无名小卒? 椰风裹挟着毫不讲理的热浪,扑面而来。 空气里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咸湿水汽,混杂着热带植物特有的甜腥芬芳。 这股湿热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刚走出机场大厅的两人,密不透风地笼罩住。 头顶的太阳,像一枚燃烧的白金圆盘,毫无遮挡地悬挂在碧空。 明晃晃的日光,奢侈地倾泻而下,将视线所及的每一寸地面,都炙烤得泛着白光。 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眼底一阵发酸,几乎睁不开眼。 “呼……” 林悦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夸张的喟叹,像一条缺水的鱼。 她立刻抬起手,在被热气蒸得泛红的脸颊边,徒劳地扇着风。 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光洁的额角,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这里的天气,” 她感叹道, “可真够热情的哇。” 她的语气里,还残留着机场那场冲突过后,未曾完全消散的庆幸。 同时,又掺杂着对这片全新土地,那种蠢蠢欲动的好奇与兴奋。 毕竟,机场里那场短暂却激烈的交锋,对她而言,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电影,都来得惊心动魄。 姜黎则显得从容许多,只是摘下了脸上那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 她微微眯起了那双清亮的眼眸,眼睫在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不疾不徐地,适应着这刺目的光线。 她已经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亚麻衬衫,袖口被随意地挽到了手肘处。 露出了半截线条干净、白皙清瘦的手腕。 海风吹拂而过,撩起她乌黑的长发。 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调皮地贴在了她光洁饱满的额角。 这让她整个人,褪去了几分长裙礼服时的凌厉锋芒,平添了数分属于海滨的慵懒与随性。 “还行,比老家的冬天舒服。” 姜黎的声线平稳,淡淡地说着,目光平静地扫过出口处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进行着搜寻。 很快,一个目标便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皮肤被海边的烈日,晒成了极具活力的健康小麦色。 他正高高举着一块白色的纸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姜总。 那个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立刻像只发现了归巢鸟儿的大狗,挥舞着手里的纸牌,兴冲冲地朝她们跑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印有【蔚蓝之心】蓝色logo的白色T恤,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独属于海滨城市,那种被阳光浸透的少年气。 “请问,是姜黎姜总吗?” 他一口气跑到两人跟前,呼吸还有些微喘。 他的眼神在气质清冷的姜黎,和明媚似阳的林悦之间,来回游移了一下,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确定。 眼前这两个女孩,一个像是遥不可及的清冷月光,一个像是温暖明亮的邻家太阳。 两个人都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这和他想象中,那种穿着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投资人”形象,完全对不上号。 姜黎清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姜黎,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听到肯定的答复,男孩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更加灿烂和真实。 “我叫陈舟,是团队里的实习生!” “苏哥……就是我们的老大,他今天在实验室里实在是走不开,所以特意派我来接您二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姜黎和林悦手中,接过了她们的行李箱。 “车就在外面,两位请跟我来。” 一行人坐上了一辆黑色的七座商务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将外界的燥热与喧嚣彻底隔绝。 随着冷气缓缓开启,林悦才觉得自己像是被重新激活了一样,彻底活了过来。 她凑到姜黎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声问道: “黎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那种……电视里演的,微服私访的大老板?” 姜黎偏过头看向她,那双总是清冷理性的眼眸里,此刻却罕见地,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悦悦,我们现在就是老板。” 她微笑着纠正着好友的说法。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黎明资本】的创始人,姜黎。” 她的目光转向林悦,继续说道: “而你目前呢,是我的临时小助理。” 林悦的脸颊“腾”地一下,烧起一片红晕。 其实在飞机上,姜黎就已经跟她提过【黎明资本】和助理的事情。 她当时只当是好朋友之间,开的小玩笑。 直到此刻,被姜黎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再度确认,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种混杂着震惊、不好意思,还有些微手足无措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想要立刻进入“助理”这个角色,对她而言,显然还有些难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但那双看向姜黎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之前更亮了。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机场区域,很快便汇入了车流不息的沿海公路。 一边是鳞次栉比的度假酒店,另一边,则是无垠的碧海蓝天。 阳光在海面上碎成亿万颗跳动的钻石,白色的浪花一层层涌向沙滩,周而复始。 林悦像只好奇的小鸟,脑袋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转向右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忽然,她指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巨幅广告牌,惊呼起来。 “黎黎你看!又是那个冲浪比赛的广告!” 姜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正是那个【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一名冲浪手驾驭着一道一人多高的巨浪,身姿矫健,充满了力与美。 开车的陈舟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们的反应,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个比赛可热闹了!就在我们附近的海域办,这几天整个三亚的冲浪爱好者都跑过来了。” “听说还有好几个拿过奖的大神,也来参加!” 林悦的眼睛闪闪发光: “听起来就好酷!我们能去看吗?” “当然能啊!” 陈舟爽快地答道。 “等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去最好的观赛点!” 姜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城市的喧嚣,海浪的声音,朋友的笑语,还有空气中那股自由的味道……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种感觉,和傅司寒带给她的截然不同。 在傅司寒身边,她像一个戴着精密面具的演员。 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是为了达成目的而进行的精准计算。 那种成功,是智力博弈的快感,是攫取财富的胜利。 而现在,她是在创造。 用自己的资本,自己的眼光,自己的判断,去投资一个又一个,可能改变未来的项目。 【蔚蓝之心】是第一个,【致一科技】,可能会是第二个。 这艘名为【黎明资本】的小船,今天,才算真正扬帆起航。 想到这里,姜黎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前排。 “陈舟,你们‘蔚蓝之心’的项目,有考虑过商业推广和品牌合作吗?” 陈舟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啊?苏哥好像……没提过。” “我们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技术研发和降低成本上了。” “嗯。” 姜黎应了一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些冲浪广告牌,眼神变得深邃。 “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她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次的冲浪公开赛,我们【黎明资本】和你们【蔚蓝之心】,可以联手赞助一名选手。”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悦惊讶地张大了嘴,看看姜黎,又看看后视镜里同样一脸懵的陈舟。 赞助……选手? 她们不是来考察海水净化和波浪能技术的吗? 怎么突然就要去搞体育赞助了? 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陈舟更是把车速都放慢了几分,他结结巴巴地问: “姜……姜总,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姜黎收回目光,转向他,眼神平静而锐利。 “你们的技术,不就是利用海洋,服务于海洋吗?” “还有什么比冲浪这种与海浪融为一体的极限运动,更能体现你们‘拥抱海洋’的理念?” “找一个有潜力但还没出名的选手,我们来当ta的伯乐。” “用你们的技术,为ta的冲浪板做一套特殊的环保涂层,既能减少水阻,又能实时监测水质。” “再给ta设计一套印着我们两家logo的队服。” “比赛本身,就是巨大的流量池。” “ta要是拿了名次,我们一战成名。” “就算没拿名次,我们的技术和理念,也通过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在了所有热爱海洋的人面前。” “这不叫推广,这叫打造品牌故事。” “一个好的故事,比一百份枯燥的数据报告,都更有价值。” 一番话说完,车里落针可闻。 林悦已经彻底呆住了,她张着嘴,感觉自己的大脑处理器有点过载。 她看着身边这个从容淡定的好友,感觉自己好像第一天认识她。 这……这是什么神仙脑回路? 前一秒还在聊机场遇见的顶级大佬,下一秒,投资计划的B方案就已经新鲜出炉了? 而开车的陈舟,则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都僵了两秒。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姜黎。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她的眼神清亮,语气平稳,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他平静心湖的巨石,激起万丈波澜。 品牌故事…… 第65章 联赛亚军 商务车,平稳地停在一栋充满现代感的白色建筑前。 这里不是奢华的五星级酒店,而是一个看起来,更像是科技孵化园的地方。 建筑线条简洁利落,玻璃幕墙反射着湛蓝的天空,与摇曳的椰影, 入口处,【南海科技创新港】的金属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姜总,我们到了。” 陈舟解开安全带,动作迅速地跳下车,为她们拉开车门。 一股混合着青草、泥土和海盐气息的清新空气,瞬间取代了车内的人工冷气。 下车前,姜黎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有些坐立不安的林悦身上。 从上车到现在,林悦的兴奋劲儿就没停过。 她像个第一次春游的小学生,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但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那份好奇,逐渐被一丝紧张所取代。 “准备好了吗?我的临时小助理。” 姜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安抚的笑意。 林悦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垮: “黎黎,我怕我给你搞砸了。” 她小声嘟囔: “我以前在国企,开会就是听领导念稿,然后大家鼓掌。 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我……我没经验啊。” “谁天生就有经验?” 姜黎挑了挑眉, “你的任务很简单,观察,记录,感受。把你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记下来。”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林悦的额头。 “别怕犯错。今天,你是我的助理。” “出了任何问题,都由我这个老板负责。 你就当,这是一场大型沉浸式职场剧本杀,大胆去演。” 姜黎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了林悦七上八下的心里。 她看着姜黎那双清澈而笃定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 林悦胸口一热,那点临阵退缩的怯意,瞬间被一股“绝不能给黎黎丢脸”的豪情,所取代。 她用力地挺直了腰背,从随身的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皮面笔记本和一支笔,握在手里。 “好的,姜总。” 这一声“姜总”,她叫得格外认真,带着一丝代入身份的青涩,和郑重。 姜黎嘴角的笑意加深,推开车门,长腿一迈,率先走了下去。 林悦紧随其后。 当她站在姜黎身侧,抬头看向那栋,代表着科技与未来的建筑时。 林悦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也随着这辆驶离机场的车,拐进了一条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赛道。 …… “蔚蓝之心”的办公区和实验室,占据了这栋楼的三层。 没有奢华的前台,也没有精致的装饰。 一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属于年轻和梦想的、热火朝天的气息。 开放式的办公区里,坐满了埋头在电脑前的年轻人。 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流程图,几张桌子上,还散落着电路板、传感器和各种零部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焊锡的味道,却并不难闻,反而有种独特的工业氛围。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 苏泽远。 他看起来比陈舟要年长几岁,气质沉稳许多。 面容清秀,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其中仿佛蕴藏着,一整个宇宙的星辰。 “姜总,又见面了,欢迎之至。” 他主动伸出手,声音温和而有力。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指节处有常年劳作留下的薄茧。 “你好,泽远。” 姜黎与他交握,言简意赅。 苏泽远的目光在姜黎身后的林悦脸上,一扫而过。 姜总的助理吗? 眼中闪过一丝与陈舟初见时如出一辙的惊讶,但很快便被专业的严谨所取代。 “在路上,陈舟已经把您的想法,在电话里跟我简单说过了。” 苏泽远引着她们往里走, “非常……出人意料,也让我非常佩服。” “那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具体的可行性,还需要了解你们的核心之后再做判断。” 姜黎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分自傲。 林悦已经迅速进入了角色。 她安静地跟在姜黎身后半步的距离,打开笔记本,目光专注地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处细节,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 一行人没有去会议室。 苏泽远直接将她们领到了一片,被玻璃墙隔开的区域。 那是一个巨大的,室内水循环生态模拟系统。 数个大小不一的玻璃水箱内,清澈的海水缓缓流动。 里面有海藻,有珊瑚,甚至还有几尾活泼的鱼在悠闲地游着。 各种精密的仪器,连接着水箱,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这就是我们正在进行的项目——‘近海智慧渔业生态系统’。” 苏泽远的声音里,充满了父亲介绍自己孩子般的,骄傲和热爱。 他没有讲那些枯燥的商业计划书,而是指向其中一个水箱: “传统的近海养殖,最大的痛点是水体污染和病害。 我们的系统,核心就是这一套集成了海水净化、水质实时监测和AI预警功能的模块。” 他指着一个毫不起眼,如同灰色石块般沉在水底的装置。 “它能利用潮汐和波浪的微弱动能为自身供电,通过我们研发的特殊涂层材料,高效分解水中的有害物质, 同时,内置的数十个微型传感器,会以每秒一次的频率,收集水温、盐度、溶氧量、PH值等关键数据,上传到云端。” “云端的AI模型,会根据这些数据,实时分析鱼群的健康状况, 并对可能发生的赤潮、病害等灾害,提前72小时做出预警。” 苏泽远越说越兴奋,他走到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前,调出一张三维动态图。 “我们的愿景,是未来在每一片近海养殖区,都能部署上我们的‘蔚蓝之心’。 它就像一个永不疲倦的海洋医生,守护着那片海的健康,也守护着我们的食物安全。” 林悦听得有些入迷。 她从未想过,那些冰冷的代码和零件,组合在一起,可以描绘出如此动人的蓝图。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作为投资人该有的“审视”和“算计”。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专注。 一种纯粹的、对知识和创造本身的专注。 姜黎没有打断苏泽远的激情演讲,直到他把整个系统的逻辑都讲完,她才缓缓开口。 她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在场的所有技术人员都愣住了。 “你的AI预警模型,样本数据量有多大? 面对突发性的、非规律性的海洋污染事件,比如偷排的工业废水,模型的修正和响应速度是多久?”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中了整个系统最核心、也最脆弱的一环。 我去,懂行啊! 苏泽远眼中的光芒更盛了。 他看向姜黎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礼貌,转为了真正的尊重。 “我们目前采集了南海三个不同区域、超过五年的环境数据,样本量在PB级别。 对于突发性污染,模型的理论响应时间在5分钟以内, 但实际应用中,还存在硬件的通讯延迟,这也是我们下一步需要优化的重点。” 接下来,姜黎又问了几个问题。 “核心传感器的抗海水腐蚀和生物附着能力如何解决? 维护周期和成本是多少?” “波浪能转化模块的效率在不同等级的海况下,波动范围有多大? 能否保证极端天气下的持续运作?” “团队的核心成员里,软件算法、硬件结构和材料科学的负责人分别是谁?”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项目最根本的技术命脉。 没有一句是关于市场、关于盈利、关于什么时候能回本。 林悦在一旁奋笔疾书,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终于明白,姜黎所说的“投资”,和她以前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维度。 姜黎不是在“买”一个可能赚钱的商品。 她是在“评估”一个梦想的可行性,和一群造梦者的能力。 她关心的是地基是否稳固,是钢筋水泥的质量,而不是顶楼的风景有多么好看。 当所有问题都得到解答后,办公区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苏泽远和他的团队成员们,都用一种混杂着紧张和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姜黎。 姜黎合上手中的一份资料,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年轻人。 他们的脸上,有熬夜留下的疲惫,有面对未来的不确定。 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曾被社会磨平的、灼热的理想主义。 “你们的理想很丰满,团队的技术底子也不错。” 她顿了顿,清晰地说道: “但理想不能只靠热情发电。”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黎明资本】,为‘蔚蓝之心’注入第一笔种子轮资金,二百万。”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办公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陈舟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互相拥抱着,眼眶泛红。 苏泽远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着姜黎,郑重地鞠了一躬。 “谢谢。”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 姜黎的表情依旧平静, “我只有一个要求,钱到账后,一周内,我要看到详细的资金使用规划、精确到每一笔的预算,以及未来三个月的项目执行路线图。” 她偏过头,看向身旁的林悦。 “后续的对接工作,由我的助理,林悦小姐负责。”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林悦,心脏猛地一跳, 但她立刻挺直了背,迎上苏泽远看过来的目光,露出了一个专业而得体的微笑。 “苏总,请多指教。”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成为了“姜总的助理”,而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跟班。 …… 第66章 陨落的天才 公事谈完,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宾主尽欢。 苏泽远团队里的年轻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 几杯冰椰汁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气氛热烈融洽。 饭后,姜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迎着众人热切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开口: “这边最专业的冲浪俱乐部在哪儿?我很好奇,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姜总!我们来当一回导游,咱们有个常去的好地方!” 陈舟自告奋勇,此时苏泽远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他说道, “咱们苏哥有车,大家可以一起走!” …… 半小时后。 当一辆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银灰色二手面包车,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嘎吱”停在路边时,大家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苏泽远跳下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窘迫。 “姜总,刚刚不好开口,这车……简陋了点,要不,还是打车?” 这辆车,是他们团队凑钱买的。 刚刚接她们来的那辆商务车,是找朋友借来充门面的,用完就还回去了,没想到...... 这小破面包,平时拉设备跑外勤,是他们的功勋老臣。 但用来接待投资人,确实拿不出手。 姜黎却毫不在意,拉开车门,长腿一迈,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能跑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林悦见状,也立刻回过神,笑着和【蔚蓝之心】团队里唯一的女生王淼一起,挤进了第二排。 陈舟和另外两个男生则自觉地去了最后一排。 满满当当,一行七人。 老旧的面包车重新启动。 车厢里回荡着轻微的引擎轰鸣声,和年轻人压抑不住的兴奋交谈声。 姜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椰林树影,状似随意地问向驾驶座上的苏泽远: “你上次冲浪,是什么时候?” 苏泽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车厢后排的喧闹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着前方的路,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回答。 “快两年了。” “哦?为什么?” 姜黎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没人回答。 那股突如其来的沉默,在狭小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陈舟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泽远的背影。 姜黎没有再追问。 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只是眼神比刚才深邃了些许。 气氛只凝滞了一瞬,王淼就主动打破了僵局。 她笑着跟林悦聊起了,三亚最近新开的网红甜品店,车厢里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只是那份热闹里,似乎藏着点什么。 苏泽远的手机支架上,屏幕亮着,停留在一个短视频APP的界面。 封面上是一个矫健的身影,在蔚蓝的浪尖上肆意驰骋。 …… 【追浪者】俱乐部。 这里,是整个三亚冲浪爱好者的圣地。 刚下车,一股夹杂着海盐和防晒霜味道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沙滩上人声鼎沸,远处的海面上,点缀着一个个追逐浪花的身影。 俱乐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巨大的人工造浪池。 古铜色的大型气动造浪装置,在烈日下闪着刺眼的光。 它模拟出的浪涛,一次次拍打着池壁,发出轰隆的巨响。 “这里你们常来对吧?随意就好,今天费用我报销,给你们放放假。” 姜黎对着几个跃跃欲试的男生说, “我们就随便看看。” “好耶!谢谢姜总!” 陈舟欢呼一声,带着两个伙伴直奔装备区。 苏泽远落在后面,脚步有些迟疑。 他看着俱乐部里那些熟悉的脸孔,听着耳边熟悉的欢呼和浪声,眼神有些恍惚。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阿泽?我靠,真是你小子!” 一个穿着花衬衫、身材清瘦的男人惊喜地冲了过来,一把搂住苏泽远的肩膀。 “肖哥。” 苏泽远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 肖老板,俱乐部的主人,一个家里有矿、纯粹因为热爱才开了这家俱乐部的富家少爷。 他重重地拍着苏泽远的背: “你小子跑哪儿发财去了?一年多不见人影,你的板都快包浆了!” 苏泽远眼神黯了黯,不愿多谈,指了指那台巨大的人工造浪装置,岔开话题: “行啊肖哥,又搞了大手笔。” “别提了!” 一说这个,肖老板就来了气,压低了声音吐槽, “花了老子快一千万!本来是想提升点逼格,结果招来个瘟神!” 他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看见没?就那个唐家的小子,唐宇。 技术吧,也就比我强点儿,跟你比差远了。 可那小子太能装了,尾巴翘上天,见谁都想踩一脚。 偏偏没人比得过他,你说气不气人?” 肖老板越说越不爽, “他家跟我们家有点生意来往,他爹又护犊子,我还不好直接赶人。 阿泽,你可算来了,帮哥个忙,治治他!” 苏泽远脸上的苦笑,更浓了。 “抱歉啊,肖哥,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 “诶!你谦虚个屁啊!” 肖老板啧了一声,显然是真被气得不轻, “这样,哥不让你白帮忙。” 他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看你几个月前发朋友圈,说在搞什么创业项目? 缺钱吧?哥给你两千,你去挫挫那小子的锐气,怎么样?” 两千。 不多,不会让朋友间的帮忙变味。 却又刚好,能解一点燃眉之急。 苏泽远的呼吸一顿。 这就是现实。 虽然黎明资本的二百万投资即将到账,但那是公司的钱,每一分支出都要有明确规划。 他自己,因为坚持创业和理想,跟家里闹翻,已经很久没向父母伸手了。 前段时间为了给姜黎准备详尽的报告,采购昂贵的实验耗材,搭建项目雏形,他个人的积蓄早已见底。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你这腿,以后最好别再进行高强度的对抗性运动了,有二次损伤的风险。” 他看着肖哥期待的眼神,又想了想自己干瘪的钱包。 那份深埋心底,对浪尖起舞的热爱,像一簇被狂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火苗,顽强地燃烧着。 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当他站在这里,才发现那份热爱早已刻进骨子里。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肖老板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器材室。 不多时,便扛着一块布满涂鸦的冲浪板“啪”地一声放在他面前。 “你的老伙计,我可一直给你保养着呢!” 看着那块熟悉的冲浪板,板面上是他亲手画下的海浪图腾,苏泽远的神情无比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行,我试试。” 话音刚落,俱乐部的大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一个染着嚣张黄毛、打着耳钉、脖颈处露出纹身一角的青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眉眼间满是桀骜不驯,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笑。 正是唐宇。 他看都没看旁人,径直走到肖老板面前,声音张扬: “姓肖的,你这俱乐部不行啊,都说是高手聚集地,结果我来这么久,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要不,把我的年费退了?” 肖老板正愁没机会,闻言立刻笑了。 他一把将苏泽远推到身前。 “巧了,今天我们这儿正好来了个高手。 唐少要是有兴趣,可以比划比划?” 唐宇的目光落在苏泽远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到他朴素的格子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就他?” 他嗤笑一声。 “行啊。你把造浪区那一块的摄像全都开好,让大伙儿都看看,什么叫高手PK。” …… 另一边,沙滩的遮阳伞下。 姜黎和林悦正陪着王淼聊天。 “其实,苏哥他……以前很厉害的。” 王淼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声音有些低落。 “可是两年前,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小孩,他的腿被礁石撞了,韧带撕裂,落下了病根。 那年他本来是全国大学生联赛的夺冠热门,最后只拿了亚军,然后……就再也没碰过冲浪板了。” 王淼叹了口气: “他那个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们都知道,他手机里收藏的全是冲浪视频,做梦都想回赛场。 可他不敢,怕腿再出事,怕我们这个刚起步的团队散了。” 林悦听得一脸心疼,下意识地看向姜黎。 姜黎默然。 她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口,那股苦涩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 她之所以提议来冲浪,是因为在“蔚蓝之心”的办公室里,看到角落里放着的几张冲浪照片。 第67章 沉重现实 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拂过沙滩上巨大的遮阳伞。 王淼用吸管搅动着杯中冰块,发出“喀拉喀拉”的脆响, 她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秘密一样对姜黎和林悦说: “姜总,林悦姐,你们看那个大家伙。” 她朝那座巨大的人工造浪装置努了努嘴。 “这个造浪机可厉害了,估计是老板花大价钱从国外运回来的,能模拟出十几种不同的浪形。 而且,” 她神神秘秘地,指了指休息区周围立着的几根金属杆,上面都架着高清摄像头, “看到没?俱乐部里到处都是大屏幕,这些摄像头会随机抓拍池子里冲浪的人,实时投放到屏幕上,技术菜的简直是公开处刑。” 林悦咋舌: “这么刺激?” “可不是嘛。” 王淼喝了一口果汁,继续科普, “我们团队除了泽远哥,其他人一有空就往这儿跑,穷是穷了点, 但蹭蹭免费的浪还是可以的。” 她脸上带着几分向往, “最带劲的,还是会员之间的高手PK。 那种时候,俱乐部会专门清出一块区域,用造浪机给他们定制专属的‘赛道’, 所有大屏幕都会同步直播。 开场前,还会放一段特别燃的BGM!” “什么BGM?”姜黎饶有兴致地问。 “《速度与激情》里的!” 王淼眼睛一亮, “不过那种场面可遇不可求,我来了快二十次,也就撞见过两三回。” 话音刚落。 “Booooom——!” 一阵炸裂的引擎轰鸣声和激昂的电子乐,毫无预兆地从俱乐部的环绕音响中爆开, 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正是《速度与激情》那段标志性的BGM。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片刚刚被工作人员用浮标隔离开的水域。 “哇去!” 王淼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来就来!今天运气也太好了吧!快看快看!” 林悦也瞪大了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兴奋不已。 姜黎则端起了咖啡杯,墨镜下的目光,微微闪烁着期待。 运气? 或许吧。 对她而言,这更像是一场计划之外的“项目路演”。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这个三亚冲浪爱好者的圣地里,是否藏着她想要的“潜力股”。 万众瞩目中,第一个身影滑入水中。 正是那个嚣张的黄毛,唐宇。 他脚下的冲浪板印着夸张的火焰骷髅,动作也如出一辙的张扬。 一个漂亮的起步,身体随着浪涌的节奏摆动,每一个转身、每一次切浪,都充满了炫耀式的爆发力。 技术确实不错。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 “啊?” 王淼不屑地撇了撇嘴, “怎么是他啊?” 她凑过来,对着姜黎和林悦小声吐槽: “这人叫唐宇,仗着自己技术好,在俱乐部里横行霸道,嘴巴又臭,得罪了不少人。 可偏偏就是没人能治得了他,每次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都气得牙痒痒!” 她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泽远哥受伤了,哪轮得到他在这里嚣张!” 姜黎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上唐宇的特写。 张扬,有实力,话题度高。 似乎很符合她那个“一战成名”的营销方案。 但,不行。 姜黎很快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她要打造的,是一个从尘埃里崛起的“无名小卒”,一个代表着“蔚蓝之心”不屈精神的天才。 而不是一个本就小有名气,且风评极差的跳梁小丑。 用他,只会拉低品牌的格调。 唐宇在一片欢呼声中完成了他的表演,他甚至还冲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态度嚣张至极。 紧接着,广播里响起了另一个PK者的名字。 当那个名字响起时,王淼脸上的激动和兴奋,瞬间凝固。 她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望向那片水域,声音都在发颤。 “……泽远哥?” 只见苏泽远抱着那块布满涂鸦的冲浪板,沉默地走向起点。 他脱掉了上身的格子衬衫,露出清瘦但线条分明的上半身。 他甚至没有去看大屏幕上自己的影像,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翻涌的浪涛。 “怎么会……” 王淼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怎么上去了?他的腿……” 林悦也紧张起来: “他的腿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 “何止是严重!” 王淼急得快要哭出来, “上次比赛后医生明确警告过他,韧带撕裂留下的旧伤,损伤了一些控制平衡的关键神经。 这会严重影响他对脚掌和冲浪板之间那种细微压力的感知力,再玩这种极限运动,风险太大了!” 说话间,浪来了。 苏泽远动了。 没有唐宇那种夸张的起势,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到了极致。 身体、冲浪板、浪涛,三者仿佛在瞬间融为一体。 如果说唐宇的冲浪像一团炸裂的火焰,那苏泽远就是水本身。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个弧度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姿态舒展优美,带着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韵律感。 姜黎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冲浪的专业技巧。 但她能看懂。 那种感觉,就像外行看顶级的芭蕾舞演员, 即便不懂专业名词,也能被那份极致的优雅与力量所折服。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是真正的大神。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都小了下去,许多资深玩家都停止了交谈,神情专注地看着那个在浪尖上起舞的身影。 王淼的嘴唇紧紧抿着,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林悦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一个动作。 也是难度最高的一个动作——空中转体。 这需要冲浪者借助浪峰的力量跃向空中,完成身体和冲浪板的同步旋转,再稳稳地落回水面。 这是封神的动作,也是最考验平衡感和控制力的动作。 苏泽远乘着巨浪,冲向顶点。 起跳!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身体旋转到一半,即将完成动作的那个瞬间—— 他犹豫了。 仅仅是零点几秒的迟疑。 身体的轴心,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偏离。 下一秒,他失去了平衡,连人带板,重重地摔进了浪涛之中。 “哗啦——” 巨大的水花轰然炸开,像一个突兀的休止符,强行终止了这首流动的诗篇。 全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失败了。 这一个巨大的失误,犹如浓墨滴入清水,瞬间染黑了他前面所有完美无瑕的表现。 人群的另一端,唐宇那边,随即爆发出阵阵刺耳又尖锐的哄笑声,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苏泽远从翻涌的浪涛中冒出头,湿漉漉的黑发紧贴着额头,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沉默地游回岸边,每一下划水都显得沉重而迟缓, 然后抱起那块曾承载着荣耀的冲浪板,径直走向俱乐部老板肖哥。 “抱歉啊,肖哥。” 他将冲浪板递过去,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我腿受过伤,现在有些动作,做不了了。” 他顿了顿,目光短暂地瞥向唐宇所在的方向。 “没想到,他的实力确实挺强。” 肖哥一把接过冲浪板,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大大咧咧的豪爽安慰道: “没事儿!屁大点事!” “两年没下水,能有这状态已经牛逼上天了!谁还没个手生的时候? 多回来练练,感觉就找回来了!”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失望或轻视,只有见到老友能够重新站上浪尖的真心实意。 “今天,能看到你小子重新站上板子,哥就已经很高兴了。” 苏泽远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再说什么,转过身。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姜黎她们所在的遮阳伞下。 他对着还在发愣的陈舟等人摆了摆手: “你们去玩吧,想玩什么自己拿,算我账上。” 说完,他自己拉过一把空着的沙滩椅,在姜黎旁边一屁股坐下。 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颓然地、深深地陷进椅子里。 第68章 冲浪圣体 周围,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空气。 王淼和林悦面面相觑,想开口安慰,却又怕说错话,让这片死寂的氛围,更加尴尬难堪。 苏泽远深深陷在沙滩椅里,像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他机械地划动着手机屏幕,指尖下的光影冰冷。 那上面一个个在浪尖飞驰的身影,像一把把无形的钝刀,正一寸寸地,反复切割着他早已结痂的旧伤口。 姜黎端起那杯没了冰块的美式,微苦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来一丝清醒的冷静。 她安静地喝完,将空杯子轻轻放在一边,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她拉过自己的沙滩椅,椅腿在沙地上划出轻微的摩擦声,朝苏泽远那边挪了挪, 主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之前受伤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却不含任何居高临下的同情, “抱歉,因为我,把你带到了这个伤心之地。” 这话里没有同情,只有平等的歉疚。 苏泽远划动屏幕的拇指,在那一刻,蓦然停住了。 他缓缓侧过头,那双总是蕴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晦暗的虚无,仿佛燃尽的灰烬。 他就这样看了姜黎几秒,才终于慢慢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该谢谢你,姜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却异常清晰。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它了。” 苏泽远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远处冲浪的人群身上,眼神复杂。 “这两年,我一头扎进【蔚蓝之心】,用堆积如山的工作和数据麻痹自己, 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只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梦。” “但今天,当我重新闻到这咸湿的海风,重新用指尖摸到板子粗糙的防滑蜡……” 他顿了顿,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中积压了两年的郁结全部吐出。 “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放下,只是在狼狈地逃避。” 这番坦诚到近乎残酷的剖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姜黎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比她最初想象中更清醒,也更坦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那个人,是有些丢脸。” 姜黎没有说那些“你已经很棒了”之类的空洞安慰,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那不是失败。” 苏泽远猛地抬眼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在我的认知里,冲浪这项运动,是人与大自然的搏击,更是向自我极限,发起的无尽挑战。” “你只是在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上,输给了自己的旧伤,输给了身体的限制,而不是输给了这项运动本身。” 姜黎的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能洞穿人心, “它不会因为你受过伤,就觉得你配不上它。” 这番话,像一道精准投射的光,拨云见日般,穿透了苏泽远心头所有的阴霾,与自我怀疑。 他眼中的晦暗,似乎被这道光驱散了些许,渐渐地,重新亮了起来。 姜黎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纯粹的好奇: “感觉你前面那些基础动作,和网上那些大神视频里没什么区别,基本功扎实得可怕。” 被这么一夸,苏泽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大学时是校队的,教练要求极度严格,一个基础动作要重复练上万遍,早就练成了肌肉的本能反应。” “原来如此。” 姜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舒展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勾勒出健康的身体曲线。 “看了这么久,我也想下水试试了。” 她看向苏泽远,嘴角勾起一抹明亮的笑意。 “有没有空,苏教练?过来指导一下我这个纯新手?” 她晃了晃手机,补充道, “我看视频学了半天,但自己动作哪里有问题, 自己根本看不见,感觉你的理论知识和判断力,绝对是一流的。” 苏泽远彻底愣住了。 让他去教投资人,冲浪?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那份源于失败的挫败感和羞耻心,还未完全消散。 可对上姜黎那双满是期待和纯粹信任的眼睛,拒绝的话却像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换一种方式重新靠近它,也是一种与过去的和解。 “……好。” 他听见自己说。 当这个字出口的瞬间,苏泽远站起身, 仿佛卸下了压在身上两年的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 他带着姜黎,大步走向俱乐部老板肖哥那边。 “肖哥,再把我那块冲浪板拿出来。” 苏泽远说。 然后,他又指着一排崭新的新手板,仔细地帮姜黎挑了一块尺寸和浮力都最合适的。 “我去换身衣服。” 姜黎说着,目光在店里五颜六色的冲浪服区快速扫了一圈, 最终直接指向一件挂在最显眼位置的黑色全包围式冲浪服, “就要那件。” “好嘞!” 肖哥爽快地取下衣服递给她,眼神里透着好奇。 趁着姜黎走进换衣间的工夫,肖哥用粗壮的胳膊肘捅了捅苏泽远的腰,挤眉弄眼地低声问: “阿远,可以啊,这姑娘长得跟明星似的……你女朋友?” 苏泽远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一把捂住肖哥的嘴,压低声音,神情紧张又严肃地澄清: “别瞎说!那、那是我项目的投资人!姜总!” “投资人?” 肖哥一把将他的手扒拉开,用一种“你小子在骗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满脸不信, “这么漂亮的美女给你当投资人?你小子别是被人用美人计给骗了吧?” “她很专业!是真的专业!” 苏泽远急得脸都涨红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换衣间的门开了。 两人瞬间噤声,齐刷刷地转头望去。 只见姜黎走了出来。 紧身的黑色冲浪服,完美地包裹着,她匀称修长的身形。 每一寸线条都充满了力量感与柔韧的美感,仿佛是为战斗和猎杀而生。 长发被她利落地束成一个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那张素净的脸,在略显昏暗的店铺灯光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抬手将几缕垂落的发丝拂到耳后,眼神明亮,气质又美又飒。 “愣着做什么?” 她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走吧,二位教练。” 肖哥和苏泽远都看呆了。 半晌,肖哥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喃喃自语: “乖乖……这件冲浪服挂那儿半年没人买,被她穿上,怎么跟电影里那个超级英雄‘黑寡妇’似的……” 他当即拍板,拉过一个伙计。 “你看店!我跟他们一块去!” 三人来到波光粼粼的造浪池边。 教学正式开始。 “你看,你起步的时候核心太松了,腰腹要收紧!对,用那里的力量带动身体!” “手不要乱摆,那会破坏平衡!” 一开始,姜黎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视频自学派”新手的特征。 她努力想控制摇晃的冲浪板,身体却总显得有些笨拙,完全不听使唤。 “噗通”一声,她毫无悬念地栽进了温热的池水里,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大口。 姿势也谈不上任何优美可言。 肖哥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嘴里嘟囔着: “我还以为捡到宝了,闹了半天真是个纯新手,白期待了。” 苏泽远却教得格外认真。 他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耐心地一遍遍给她讲解动作要领,亲自做示范,指出她每一个细微的错误。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肖哥和苏泽远的认知。 在苏泽远指出了几个关于核心发力和脚踝控制的技巧后,姜黎仅仅尝试了两次。 第三次,她从冲浪板上站起时,整个人的感觉就完全变了。 她的身体,仿佛在瞬间拥有了独立的记忆和智慧。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复刻了苏泽远的示范,甚至因为她惊人的柔韧性,而显得更加舒展流畅。 平衡、核心、姿态…… 之前所有的短板,在短短几分钟内,被迅速补齐。 如果说之前的姜黎是个在水中踉跄学步的婴儿。 那么此刻,她已经是一个能踩着浪花奔跑如飞的少年。 这种进步速度,快得根本不符合任何运动学规律! 又过了半小时。 姜黎已经能迎着中等难度的浪,做出漂亮的切浪和转向。 她的身姿在翻涌的浪花中,如同一只优雅而迅捷的黑色飞鱼,充满了令人心折的韵律感。 肖哥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阿远……这个姑娘……” 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绝世天才? 还是说,她是故意来咱们这儿‘炸鱼’的高手?” 苏泽远也看得目瞪口呆,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撼。 “不像。” “她最开始连怎么在板上保持平衡都不知道,那种清澈的懵懂,是装不出来的。” 是了,那种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眼神,那种身体跟不上大脑的笨拙,绝对真实。 可眼前的这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整个海面,将浪花都染成了流动的碎金。 姜黎乘着一道完美的浪,身姿轻盈地滑行至岸边,稳稳停下。 她摘下护目镜,利落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 脸上带着运动之后尽兴的、畅快淋漓的笑意。 第69章 【破浪】俱乐部 夜幕低垂,海风带着白日的热气,温柔地拂过三亚的每一寸土地。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驶入海棠湾一家顶级度假酒店的,地下车库。 酒店大堂的设计极具巧思,挑高的穹顶如同鲸鱼的腹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灯火璀璨的泳池,和影影绰绰的椰林。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与淡淡咸腥味混合的、属于假日的轻松气息。 林悦拖着行李箱,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她一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却感觉像是踩在了一片柔软的云端,不真实得,让她晕眩。 “哇……好累啊!” 一进套房,林悦就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了客厅那张触感像天鹅绒的沙发里。 随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感觉像在做梦。” 先是惊心动魄的投资谈判,然后是昔日天骄陨落的无声伤感, 最后,是亲眼见证了一个“冲浪圣体”的诞生,而且还是自己的多年老友! 每一幕,都猛烈地冲击着,她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小小世界观。 姜黎将房卡插进取电口,房间内的灯光,次第亮起,柔和地照亮了每一处,精致奢华的细节。 她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动作流畅而优雅。 走到迷你吧台前,姜黎给自己倒了一杯纯净水。 “今天辛苦了,小助理~” 姜黎转过身,闲适地靠着吧台,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悦抱着一个丝绸抱枕,挪坐起来, 她看着在灯光下皮肤白得发光、整个人都熠熠生辉的姜黎,心里再次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非常享受这种,跟在姜黎身边,见证奇迹、参与创造的刺激感觉。 那种波澜壮阔的生活,是她过去二十年,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到,几乎将她淹没的自卑感。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个亦步亦趋的跟班, 却心安理得地住着这么好的酒店,蹭着姜黎无处不在的光。 她其实,已经悄悄买好了明天一早回家的机票。 “黎黎……” 林悦有些扭捏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抱枕精致的流苏,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我明天就……” “明天,别走。” 姜黎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端着水杯走过来,在林悦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双腿交叠,姿态放松又充满了压迫感。 “悦悦,我希望你留下来。” 姜黎看着她,眼神很认真,清澈得能倒映出林悦,局促不安的脸。 “而且说实话,我一个人在外面,还是有点不习惯。” “你在这儿陪着我,我心里踏实点。” 这是一种近乎示弱的姿态,却像一枚精准的子弹,瞬间击中了林悦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累赘,没想到在姜黎这里,自己竟然是“被需要”的。 姜黎似乎看穿了她还在犹豫什么,又补充道: “反正我接下来,要一直待到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开始。” 她喝了口水,眼底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灼人的光芒。 接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 “我要参赛。” “我要夺冠。” 林悦彻底愣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参赛? 夺冠? 这对吗? 可偏偏,这话从姜黎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她忽然明白了。 姜黎留她下来,不是出于同情或施舍。 而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团队的一员。 自己,出现在了她规划的未来里。 心里那点关于AA房费的纠结,觉得自己不配的自卑,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使命感,和无与伦比的兴奋感,冲得烟消云散。 “好!” 林悦重重地点头,眼睛里也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 “我留下!” “我给你当后勤!给你加油!” 姜黎笑了。 那笑容在温暖的灯光下,明媚又动人,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 次日清晨。 一道金线,刺破厚重窗帘的缝隙,精准地投射在房间里。 微风,轻轻拂过姜黎沉睡的脸容。 生物钟将她喊醒,看了眼旁边还在睡梦中的林悦,轻轻地帮忙掩了掩被子。 姜黎伸了个懒腰,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落地窗前。 随着窗帘被一把拉开,碧海蓝天、沙白浪细的盛景,扑面而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拿起手机,指尖熟练地在屏幕上滑动,点开【音符】APP。 置顶的,是一个灰色的头像。 小小的火花数字,此时已经变成了“5”,呈灰色,说明今天尚未点亮。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搞定! 发完,她扫了一眼聊天记录。 昨天对方的消息,与以往不同,是在她发出后好几个小时,才回复的。 他的回复也变了。 【F.S.H.:1】 姜黎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学我? 昨天,没按时起床啊。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了半秒,就被她抛之脑后。 然而,就在她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漱时,即将熄灭的屏幕,倏然一亮。 算是,秒回? 【F.S.H.:1】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A市。 傅司寒关掉了手机上“闹钟将在7:33再次响起”的提示。 他定的是7点28分的闹钟,被他按掉了,所以才会显示在五分钟后响起。 他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那个ID名为【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的头像。 目光下移,落在她主页显示的IP地址。 三亚。 又是三亚,她去那里做什么? 是见什么人吗? 问题涌上心头,可手指悬在屏幕,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傅司寒,你有什么立场,去过问她的生活? 你们之间,除了这个每天靠数字“1”维系的,脆弱得,仿佛一戳就破的火花, 什么关系,都算不上。 但至少,我和她之间,还有火花。 傅司寒的眸色,深沉如海。 他点开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他最近整理的,傅氏集团内部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和股权结构。 若要真正脱离这个腐朽的泥潭,光有想法,是远远不够的。 父亲的根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喃喃自语: “切断裙带关系,引入第三方审计,从海外分公司开始……” 这时,傅司寒注意到,聊天框里自己发出的那个“1”,已经变成了已读。 她看到了。 傅司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竟生出了一丝久违的、可笑的期待。 她会不会……多说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个表情符号?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手机屏幕静悄悄的,再没有任何动静。 傅司寒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扔在床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响起,掩盖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 三亚,【破浪】俱乐部。 阳光炙烤着沙滩,空气里,满是海盐与防晒霜混合的味道。 一个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男人从吧台后大步走出,臂膀上纹着翻涌的海浪。 他就是这家俱乐部的主理人,阿哲。 “远子,你可算来了!” 他张开双臂,给了苏泽远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阿哲的目光越过苏泽远的肩膀,毫不掩饰地,落在了他身后的姜黎身上。 “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跟哥们儿说一声!” “别瞎说!” 苏泽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开,一把将阿哲拽到旁边。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压低声音强调道, “这位,是我的投资人,【黎明资本】的创始人,姜总!” 听闻此言,阿哲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那双常年被海风和烈日熏染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泽远,又瞟向不远处那个正和林悦一起,认真挑选冲浪板的纤细身影。 “投资人?创始人?” 阿哲一把将苏泽远拽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狐疑, 第70章 万物生长 半小时后,【破浪】俱乐部的专属训练海域。 快艇的引擎在不远处轰鸣,切割开琉璃般的海面,留下一道V形的白色尾浪。 阿哲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派出了俱乐部的王牌女教练,玲姐。 玲姐三十出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材紧实,没有一丝赘肉,一看就是常年在浪尖上翻滚的好手。 她对苏泽远口中的“天才”不置可否,只是公事公办地,从最基础的趴板、划水、起身开始教。 “尾波冲浪和冲浪不一样,你得忘了追浪的感觉,主动去找绳子的牵引力。” 玲姐的声音清脆有力, “核心收紧,用腰腹的力量,不是用胳膊蛮力。” 不远处,几个正在休息的俱乐部会员,看到这一幕,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还以为是哪路大神,原来也是个旱鸭子。” 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撇撇嘴, “阿哲哥也太夸张了,还把玲姐都派出来了。” “可不是,看那架势,估计又是哪个来拍照打卡的网红,折腾两下就喊累了。” 林悦站在岸边,听着这些议论,紧张得手心冒汗,比自己下水还要忐忑。 姜黎趴在板上,快艇启动,牵引绳瞬间绷直。 她对这种外力拉扯的感觉显然很陌生,习惯性地想用冲浪的方式去驾驭, 结果板头一沉,整个人便失了平衡,“噗通”一声栽进水里,姿势颇为狼狈。 岸边的哄笑声更大了。 玲姐将姜黎从水里拉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再来。记住刚才的感觉,找到平衡点。” 姜黎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气馁,反而透着一股专注的探究。 她不是在懊恼,而是在分析。分析刚才水流的速度、绳子的拉力、身体失衡的那个临界点。 她重新趴上板,闭上眼,脑中高速回放着刚才的失败。 几秒后,她睁开眼。 这一次,她趴板的姿势,有了一种微妙的、与冲浪板融为一体的稳定感。 玲姐看在眼里,略微有些讶异,继续讲解起身的要点: “脚踩在中心线上,后脚横,前脚斜,重心放低,眼睛看你要去的方向,不要看脚下!” 姜黎再次尝试。 这一次,她没有再落水。 虽然起身的过程有些磕磕绊绊,但她成功地,在冲浪板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坚持了不到五秒。 岸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二次,就成功了? 玲姐的眼神,终于变了。 从纯新手落水,到成功站立,只用了两次指导,前后不到五分钟。 这学习速度,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了。 “你的天赋,很好。” 玲姐第一次开口夸赞,随即又变得严肃, “但天赋不能当饭吃。冲浪是千百次的练习,肌肉会形成记忆。 再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破浪】俱乐部所有人的围观时间。 起初,大家还带着看热闹的心态。 渐渐地,所有人的表情,都从戏谑变成了呆滞,最后化为纯粹的震撼。 玲姐的教学速度越来越快,从简单的直线滑行,到迎浪、切浪转向。 每一个技术要点,她只说一遍,做一次示范。 而姜黎,就像一块干燥到极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所有知识。 第一次尝试,笨拙。 第二次尝试,有模有样。 第三次尝试,已经能做到七八分标准。 到第五次,她甚至能根据自己的身体条件,做出比玲姐示范更流畅、更省力的微调。 海风吹拂,阳光正好。 那道黑色的身影,在蔚蓝的海面上,从一开始的摇摇欲坠,到此刻的灵动自如, 仿佛一条优雅的美人鱼,与海浪嬉戏。 “我……靠……” 刚才那个嘲笑的黄毛,嘴里的冰棍掉在沙滩上都浑然不觉,喃喃道, “这还是人吗?” 另一个会员使劲揉了揉眼睛: “她不是来学冲浪的,她是来踢馆的吧?” 玲姐已经停止了教学,她抱着手臂,站在齐腰深的水里。 她看着远处乘着一道白浪,划出完美弧线的姜黎,脸上是混杂着兴奋与挫败的复杂神情。 自己教了十年冲浪,见过无数有天赋的学员,但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这不是学习。 这是……本能的觉醒。 苏泽远激动地一把搂住阿哲的肩膀,声音都在抖: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说了吧!” 阿哲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嘴里不断重复着: “捡到宝了……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不行!得赶紧把她签下来!签独家!” 苏泽远愣了一下: “签什么?” “废话!当然是俱乐部运动员合约!这种天才,放出去一天我都睡不着觉!” 阿哲激动地搓着手, “全国冠军算个屁!夺冠以后,直接去打世界赛都不成问题!” 时间如沙,从指缝间悄然流走。 半个月,一晃而过。 三亚的日子,规律、充实,且滚烫。 每天清晨七点半,姜黎的闹钟,都会准时将她唤醒。 她会先拉开窗帘,让第一缕带着咸味的海风和阳光洒满房间,然后才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发送。 几乎是同时,屏幕上方弹出对方的回复。 【F.S.H.:1】 秒回。 是的,这半个月来,傅司寒天天如此。 姜黎有时候会觉得好笑,在遥远的A市,那个高高在上的傅总,也跟她一样,定了七点半的闹钟, 就为了,等这个“1”出现,然后秒回? 这些天,每当早上发完消息,姜黎就会随手刷一下财经新闻。 已经成了习惯。 今天的屏幕上,A市的商界,风起云涌。 “傅氏集团壮士断腕,砍掉多个海外亏损项目,股价不降反升。” “信达资本顾宴高调宣布,启动百亿新能源基金,剑指未来。” 姜黎的目光在傅司寒和顾宴的名字上,停留片刻,随即划过,再无波澜。 看来她当初在傅家那番话,傅司寒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至于顾宴,那是另一个战场的故事。 而她的战场,在脚下这片蔚蓝里。 白天的【破浪】俱乐部,几乎成了姜黎的专属训练场。 她展现出的恐怖天赋,并没有让她变得懈怠。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更拼命。 每天超过八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从日出到日落。 这份持有绝世天赋,却依旧燃烧着热爱的勤奋,彻底征服了俱乐部里的每一个人。 起初那些因为她空降占用参赛名额,而心怀芥蒂的会员,如今都成了她最忠实的拥趸。 “我赌五包辣条,黎姐今天这个空中转体一次过!” “我加一箱可乐!黎姐出马,还有悬念?” “黎黎姐,喝水!” 林悦也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悦悦,接下来【蔚蓝之心】那边的项目对接,就全权交给你了。” 那天晚上,姜黎一边用筋膜枪放松着酸胀的小腿肌肉,一边对她说, “我要专心备赛,那边,你是我的眼睛和耳朵。” 林悦用力点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不再是那个跟在后面,觉得自己吃空饷的迷茫女孩。 她每天上午陪姜黎到俱乐部,然后便独自驱车前往【蔚蓝之心】的办公地。 她学习看项目报告,跟进预算使用情况,协调技术团队和供应商。 ...... 某一天下午,姜黎刚上岸,就听见林悦在打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干练和强势。 “王经理,合同上写得很清楚,这批传感器的交货期就是明天下午五点前。 如果延误,我们将按合同条款,追究贵司的违约责任。” “这不是为难您,是商业规则。” 挂了电话,林悦看见姜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姜黎却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的“储备员工001号”,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而苏泽远那边,自从解开心结,整个人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曾经困扰团队许久的瓶颈,被他逐一攻克。 两百万的种子资金,在他的精打细算下,发挥出了最大的效用。 而每个周末,苏泽远都会带着他的团队,约姜黎和林悦一起冲浪, 算是团建,也是最直接的项目进度汇报。 阳光、沙滩、海浪。 曾经那个颓然失落的天才,如今站在阳光下,自信地讲述着他的智慧渔业生态系统,眼睛里闪烁着创造者的光芒。 夜里,酒店套房里总是很温馨。 姜黎和林悦会各自缩在沙发的角落,跟家里人视频通话。 “妈,我在这边挺好的,就是封闭式集训,对,吃得好睡得好,都胖了……” 姜黎对着屏幕,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爸,我给你们买的按摩椅好用不?钱的事你们别操心,黎黎给我开的工资高,奖金多……” 林悦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自信和骄傲。 挂掉电话,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空气里都是未来的味道。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的轨道上,飞速前进。 ...... 第71章 可敢应战? 那辆骚包的红色敞篷跑车,像一把扎眼的烙铁,烫在了傍晚宁静的沙滩上。 引擎的轰鸣,撕裂了晚霞的温柔,也打断了阿哲,递出合约的动作。 车门推开,唐宇穿着一条花到几乎晃眼的沙滩裤,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得流里流气的跟班。 他摘下墨镜,视线在场内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苏泽远身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弄的笑。 “哟,这不是我们曾经的‘浪神’苏泽远吗?” 唐宇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带着一股子,刻意放大的轻蔑。 “怎么着,不躲在姓肖的那边混着,跑尾波冲浪这儿来,忆苦思甜,怀念你那断送前程的腿?” “弱者就是弱者,不论是传统冲浪,还是尾波冲浪,你都是弱者!” 这番话极其刻薄,像淬了毒的针,直往人心里最痛的地方扎。 姜黎闻言,眉头微皱: 怪不得,此人风评如此的差,即便只是比过一场的对手,都要追着来嘲讽,简直是个脑残。 苏泽远刚刚舒展的眉眼,瞬间紧绷,捏着水瓶的手指微微收紧,脸色沉了下去。 阿哲更是气得脸都涨红了,上前一步就要开骂: “唐宇,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这号人在南海的冲浪圈子里恶名远扬,大家都认识。 可唐宇压根没理会阿哲。 他的目光从苏泽远脸上,挪到了他身边的姜黎和林悦身上。 当看到姜黎那张即便不施粉黛,也依旧惊心动魄的脸,以及黑色冲浪服勾勒出的完美曲线时,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立刻转化成更加露骨的玩味。 “啧啧,我说你怎么有胆子出来了,原来是找到新靠山了?” 他对着苏泽远,眼神却黏在姜黎身上, “妹妹,眼光不太行啊。这种过气的废物有什么好跟的? 不如跟哥走,哥带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海上王者。” 林悦咬牙气得不行,刚想说话,却被姜黎一个眼神,按住了。 在众人看来,自始至终,姜黎都倚在冲浪板上,神情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滑稽剧。 她甚至还有闲心抬手,将一缕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掖到耳后。 直到唐宇的目光,几乎要变成实质性的钩子,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声音清凌凌的,像冰块撞进玻璃杯: “原来,你就是唐宇?” 唐宇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我是【黎明资本】的创始人,姜黎。” 姜黎的眼神平静地扫过他,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不带任何情绪, “这位是我的商业伙伴,【蔚蓝之心】项目的创始人,苏泽远先生。” 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划分了界限,将他那点龌龊的揣测,堵得严严实实。 商业伙伴? 唐宇的笑容,僵在脸上。 作为唐家少爷,他当然知道,最近在南海科技圈异军突起的【蔚蓝之心】, 也隐约听说,背后有个年轻的女投资人。 但他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刚刚从海里走出来的绝色美人,和那个手握资本的投资人,联系在一起。 他愣神的功夫,姜黎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依旧平淡: “我们正在讨论【蔚蓝之心】的品牌联动方案,唐先生突然到访,有何指教?” 这番话,专业、客气,却又处处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潜台词很明显: 你,不够格,别在这碍事。 唐宇的脸,瞬间从红转青,又从青转紫。 他横行霸道惯了,仗着唐家的势力和过硬的冲浪技术,在南海这块区域,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 而今天,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用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给怼了回来。 这比直接骂他一顿,还要难受。 “品牌联动?就凭他?” 唐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苏泽远, “一个连空中转体都做不出来的残废,也配谈品牌?” “妹妹,家里给你的钱,不是让你用来打水漂!” 只能说,纨绔子弟就是擅长以己度人,他还以为,姜黎这个年纪能出来投资,也是某个家族出来的千金小姐呢。 “我的投资,我负责盈亏,不劳唐先生费心。” 姜黎淡淡地说。 “好!好一个不劳我费心!” 唐宇被彻底激怒了,见跟姜黎讨不到便宜,他往前走了两步,瞪着苏泽远, “躲在女人背后,你算什么男人?苏泽远,你敢不敢玩点直接的?” “就拿这次的全国赛做赌注!我,还有你!” 他用手指,点了点苏泽远, “我给你提供全国赛的名额,咱俩比一场!” “谁名次低,谁就滚出这个圈子,以后永远不准再碰冲浪板!” 唐宇觉得,这个赌注够狠,够羞辱人。 然而,没等苏泽远开口,就被姜黎轻轻抬手制止了。 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在晚霞的余晖里,说不出的动人,却也说不出的……危险。 “唐先生。” 她开口道, “你的提议,缺乏商业逻辑和法律精神。” 唐宇:“……哈?” “悦悦,手机给我。” 只见姜黎不慌不忙地,从林悦那里接过手机。 解锁,点开备忘录,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起来。 那架势,不像是在沙滩上对峙,倒像是在律师事务所里起草文件。 法律黎,限时返场! “首先,口头协议的法律效力极低,尤其是在涉及个人职业前景这种重大事项上,极易产生纠纷。” “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我们拟定一份具备法律约束力的对赌协议。” 阿哲和苏泽远,都看傻了。 对……对赌协议? 这是什么操作? 唐宇也被她这套操作给整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黎没理会众人的表情,自顾自地念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语速清晰,条理分明。 “协议主题:《关于“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竞技成绩之对赌协议》。” “甲方:唐宇先生。” “乙方嘛……” 姜黎抬眼看了看苏泽远,又环视了众人一圈,微微一笑, “待定,暂定为‘【黎明资本】赞助选手’。” “赌约内容:以本次全国公开赛最终排名为准。若甲方排名高于乙方选手,视为甲方获胜,反之,则为乙方获胜。” “赌注条款,” 她念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唐宇,眼神里带着一丝促狭, “考虑到‘滚出圈子’这种约定,不具备可执行性,也违反了自由择业的原则。” “我建议,将赌注修改为更具商业价值,和宣传效应的形式。” 唐宇下意识地问: “什么形式?” “很简单。” 姜黎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败方,需在决赛日当天,身穿印有胜方指定LOGO,和宣传语的服装—— 哦,为了宣传效果最大化,我建议是那种全身紧身,颜色鲜艳的款式——手持(我服了!)字样的灯牌。” “绕着主会场,慢走三圈。” “并且,” 她补充道, “全程进行网络直播,直播间标题就叫——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噗——” 旁边的林悦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哪里是赌注,这分明是公开处刑! 杀人诛心! 唐宇的脸,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穿那种小丑一样的衣服,在全国直播面前,游街示好? 这比退出南海冲浪圈,还难受一万倍! 单是想想,这位好面子的少爷就要爆炸了。 “你……” 他气得手指都在抖。 “怎么?唐先生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姜黎轻轻挑眉,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挑衅, “你可是大家口中的‘海上王者’啊,而我们这边,只是你口中‘过气的废物’。” “这场赌局,对你而言,不是稳赢吗?” “既然是稳赢,用它来换取一个让对手颜面扫地、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顺便,还能在全国观众面前展现你的大度,你的幽默感。”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一番话,把唐宇架在了火上。 同意,就等于签了这份,后果严重的协议。 不同意,就等于当众承认自己怕了,承认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 唐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死死地盯着姜黎,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急了,小声劝道: “宇哥,别上当啊,这娘们儿好像不简单!” 可唐宇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尤其是在一个他瞧不起的“残废”,和一个他想征服的美女面前。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跟你赌!” “口说无凭。” 姜黎晃了晃手机, “协议已经拟好了,稍后我会让法务同事完善一下细节,打印出来。” 第72章 一步三算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吹拂着沙滩上每一个僵住的身体。 空气,仿佛被那句轻描淡写的“你,可敢应战?”抽成了真空。 时间,好似凝固。 唐宇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羞辱和极度愤怒的扭曲表情。 他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亲自下场。 她? 一个女投资人? 跟我比尾波冲浪? 这是唐宇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 然而,说出这个笑话的人,神情却平静得不像话。 姜黎就站在那里,晚霞的余光,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 黑色冲浪服衬得她肌肤胜雪,那双眼睛清澈又锐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虚张声势。 “哈……哈哈……” 唐宇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摇晃着脑袋大笑起来, “你?跟我比?” 他身后的跟班也反应过来,夸张地叫道: “宇哥,她疯了吧?一个刚学冲浪的妞儿,也敢跟你叫板?她知道你是谁吗?” “别跟她废话,一个女人家家的,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 苏泽远和阿哲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担忧,反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同情。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唐宇身上。 可怜的家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一个只用了半天,就从零基础快进到中等难度的绝世天才。 一个在过去十多天里,每天像疯子一样,在水上训练超过八个小时,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锁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的狠人。 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相当的不公平。 他输定了。 “看来唐先生没什么异议。” 姜黎无视了那些聒噪的杂音,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冷静的脸庞。 “协议的电子版,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 纸质版,明天上午十点,南海市中心的‘君诚律师事务所’,我的法务团队会在那里等你。” 她报出一个在南海市如雷贯耳的顶级律所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预约一次下午茶。 “签署完毕,协议即时生效。” 这套专业、严谨、不容置喙的流程,彻底断绝了唐宇最后的后路。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沙滩上约战,而是在一个冰冷的会议室里,被对方的法务团队按在桌上摩擦。 他死死地盯着姜黎,像是要用目光把她烧穿。 姜黎却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苏泽远身上,脸上的锋芒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商业伙伴间温和而专注的态度。 “泽远,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蔚蓝之心】涂层的品牌宣传,我初步的想法是,借助这次全国赛的热度……” 这种极致的无视,比任何辱骂都更具杀伤力。 唐宇感觉胸口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猛地攥紧拳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好!很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明天上午十点,君诚律所,我他妈一定到!”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全场,转身就走,那背影,狼狈得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骚包的红色敞篷跑车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卷起一地沙尘,仓皇逃离了这片让他颜面尽失的沙滩。 直到那抹红色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阿哲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忍不住笑骂出声: “我靠!黎姐,你真是我的神!杀人诛心啊!” 他看着姜黎,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君诚律所?那可是南海最顶级的律所,咨询费按小时算都贵得吓死人,你居然约那儿签对赌协议? 唐宇那小子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苏泽远也忍不住笑了,之前被唐宇挑起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看着姜黎从容的侧脸,心中那份信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位姜总,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还小两岁,却总能用最专业、最冷静,也最出人意料的方式,解决所有问题。 姜黎只是微微一笑,将手机递还给林悦: “基本操作。对付这种人,就要用规则把他框死,让他跳不出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而且,请律师的钱,自然有败方承担。这一点,我也写进协议里了。” “噗——” 林悦和王淼他们,瞬间笑作一团。 阿哲更是笑得直拍大腿,他看向苏泽远,感慨道: “泽远,你这找的哪是投资人,你这是请来了一尊大佛啊!” 海风吹散了残余的火药味,【破浪】俱乐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活力。 …… 接下来的日子,南海市风平浪静,但互联网的海洋,却早已掀起狂涛。 不知是谁,将机场的冲突视频掐头去尾,只保留了姜黎膝顶白人男子,并说出“这里是华夏”的片段,发到了网上。 视频一夜爆火。 【音符】热榜第一:#墨绿长裙神仙姐姐# 评论区彻底沦陷。 “救命!这是什么行走的武侠片女主!这一脚的风情,我直接垂直入坑!” “啊啊啊姐!别在网上跟我说你好,在现实中爱我!又美又飒!姐姐缺挂件吗!会暖床的那种!” “最后那句‘这里是华夏’,DNA都给我燃起来了!这才是我们华夏姑娘该有的样子!” “教科书维权,都给我学!这姐的情绪稳定度和逻辑清晰度,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网络上,从不缺乏物种多样性。 “打人总是不对的吧?还是个外国人,影响多不好。” 而这条评论发出来不到一分钟,就被愤怒的网友淹没了。 “影响?太平洋警察都没你管得宽!怎么,非得等刀架脖子上了,你才觉得可以反抗?” “哪里来的圣地玛丽苏,这么喜欢当菩萨,建议你亲自去普渡他,而不是在这里普渡众生。” “跪了太久,你是真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新注册的小号,ID叫【正道的光】,默默上传了一段长达五分钟的完整版视频,并配文: 【完整经过,理性判断。】 视频里,似乎是现场第一视角: 从白人男子醉醺醺的搭讪,到对姜黎动手动脚,再到试图抢夺拍摄者手机,以及后续安保队长王大伟的和稀泥。 所有细节,一览无余。 这个视频,自然是由林悦上传的,因为之前,姜黎随意地跟她提过一嘴,跟她说,视频要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现在发布后,舆论果然再次爆炸,并且发酵得更加猛烈。 同时,另一个新的热搜词条,也横空出世,并且以火箭般的速度蹿升。 #卓越白金卡被机场保安威胁# 这个词条比第一个更加魔幻,也更具戏剧性。 “哈哈哈哈哈哈年度抽象新闻!建议严查,不像演的!这不比短剧刺激?” “原来,卓越白金卡是这么个卓越法!主打一个扮猪吃老虎,然后享受极致丝滑的打脸体验!简直不要太爽文!” “高端会员的日常be like:1.偶遇傻X;2.被傻X鄙视;3.摇人;4.围观傻X喜提下岗大礼包。#学废了#” “水果短剧速来抄作业!剧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敢惹我?吾乃白金大帝!》” ...... 酒店的露台上,海风习习。 林悦刷着手机,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评论,时而气愤,时而又忍不住笑出声。 她扭头看向旁边。 姜黎穿着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袍,正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台平板,专注地看着什么。 她的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发丝垂在脸颊。 月光下,少了几分白日的锋利,多了几分慵懒的柔和。 “黎黎,你和戴姐姐成赛博名人了!你快看,网友的评论能把我头都笑掉!” 林悦兴奋地,把手机凑过去。 姜黎的视线并未从平板上移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材料数据。 “这种事件,有流量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目光中,却满是睿智的光芒, “接下来,我们可以思考一下,怎么把它变成筹码。” 林悦一时噎住,怔怔地看着姜黎。 从小就是班长的她,脑子本就聪明,这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姜黎作为舆论中心,面对铺天盖地的流量和花样百出的评价,没有惶恐,没有狂喜,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那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静。 那是一种“天地为局,一步三算”的掌控感。 林悦猛然惊觉: 似乎从机场遇见骚扰开始,姜黎的每一步行动。都富有深意、暗含后手。 她的每一个决策,看似随性而为,可细细思考之下,又能揣摩出其后的意味深长。 制服歹徒时拍摄的视频、报名尾波冲浪公开赛、跟唐宇的赌约......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毫不相关,但最终都会导向一个效果—— 扬名! 这是一套,完美的组合拳! 极致的机会主义+极致的深谋远虑! 姜黎将自身遭遇的所有随机事件,全都都化为己用,并且通过组合和发酵,大大提高了,发生连锁效应的概率! 这样的成功,和所谓的运气根本无关! 这,就是布局! 想到这里,林悦的目光变了,看向姜黎的眼神,变得愈发崇敬,如同高山仰止。 黎黎,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蔚蓝之心】涂层技术的专利申请流程,跟进得怎么样了?” 姜黎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清脆地问。 林悦立刻收起手机,切换到工作模式,汇报道: “已经提交了,【君诚律所】的法务团队那边说,初步审核通过了。” “苏哥他们这几天,正在对涂层进行最后的,抗压和抗腐蚀稳定性测试,目前数据非常理想。” “嗯,一切都很顺利嘛~” 姜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资料上。 对她而言,网络上的喧嚣,不过是过眼云烟。 无论是赞美还是诋毁,都无法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只有握在手里的技术、专利和资本,才是这个世界最坚实的依靠。 第73章 你这个业余 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开赛前夜。 【破浪】俱乐部灯火通明。 空气里却有种紧绷的安静,混杂着海风的咸味和冲浪蜡的独特香气。 阿哲和苏泽远一起,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块崭新的冲浪板,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姜黎面前。 那块板,通体是深邃的星空黑,像是把无垠的夜色都凝固在了上面。 微光下,甚至能隐隐看到细碎的、仿佛星尘般的光点。 板身上,用简洁凌厉的银色线条,勾勒出两个LOGO—— 左边,是【黎明资本】那轮蓄势待发的朝阳; 右边,则是【蔚蓝之心】那朵环抱守护的浪花。 设计感和科技感,扑面而来。 “这块板,是我们大家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才赶出来的。” 阿哲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郑重。 苏泽远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拂过板面,眼神里,有种创造者独有的狂热和温柔。 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沙哑: “我们把它命名为『夜航星』。” “上面应用了市面上最新的【仿生鲨皮涂层】技术,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水流阻力。”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姜黎,目光灼灼: “理论数据都是次要的,你上水之后就会感觉到,它几乎不是一块死物。” “『夜航星』能让你更清晰地,感知到水流的每一次细微变化,就像……你身体的延伸。” 他身后,那几个一直埋首于实验室的技术宅,此刻也像护着自家孩子一样,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姜黎。 其中一个扶了扶眼镜,忍不住补充道: “本来想找专业定制的,但信得过的商家基本都是爆单状态,所幸,找到了一个靠谱的朋友。” “黎黎姐,这个板子,我们模拟测试过,它的基础性能,几乎堪比市面上,一流的比赛用板!” 林悦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捂着嘴小声惊叹: “天哪,真是太辛苦你们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科技吗?感觉这板子自己都能飞了!” 一句话,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阿哲重重拍了下苏泽远的肩膀,然后看向姜黎。 那双常年被海风和阳光磨砺的眼睛里,火焰跳动: “姜黎姐,明天,尽力就好。” 他眼里的那份期待,谁都看得见。 姜黎没有立刻说话。 她伸出手,接过那块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夜航星』。 入手微凉,板面顺滑得不可思议。 指尖划过,能感受到一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纹理,带着一种奇特的生命感。 她笑了笑,抬眼环视众人: 从苏泽远和他的团队,到阿哲,再到一脸紧张的林悦,最后慢悠悠地开口。 “【蔚蓝之心】的第一次正式亮相,【黎明资本】投出的第一笔投资。”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怎么能,只是‘尽力就好’呢?” 众人一愣。 只见姜黎掂了掂手里的冲浪板,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神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广告费这么贵,当然是拿个冠军回来,才算回本。” 她用一种谈论“今天天气不错”的轻松语气,说着这样的话。 “不然,岂不是显得我这个投资人,眼光不太好?” 整个俱乐部,静了两秒。 “好!!!!” “啪啪啪——” “黎黎姐威武!” 随即,房间里爆发出,巨大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先前那种压抑又紧张的气氛,被她这一句话彻底击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滚烫的信心! 是啊,黎黎姐出马,怎么能只想着“尽力”? 要做,就做到最好! 要赢,就赢得漂亮! 看着眼前这些重新燃起斗志的面孔,姜黎满意地转过身。 她一把扛起『夜航星』冲浪板,走向门口。 晚风吹起她的发梢,身后是团队的欢声笑语; 而她眼前,是深沉夜幕下,永不停歇,发出阵阵咆哮的无垠大海。 “明天,这里就是我的战场了。” ...... 第二天清晨。 三亚的太阳,总是醒得格外早。 姜黎睁开眼,拿起手机,关掉闹钟。 她熟练地点开那个聊天框,发了一个字过去。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依旧秒回。 【F.S.H.:1】 姜黎已经习惯了,将手机扔到一旁。 起床,备赛! ...... 赛场设在亚龙湾,三亚最顶尖的沙滩。 白沙之上,人声鼎沸。 巨大的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赞助商的LOGO—— 短视频平台【音符】、功能饮料【赤牛】、运动品牌【极速体育】…… 每一个名字,都彰显着这场全国赛事的含金量。 空气里,海风的咸味,和防晒霜的甜腻混在一起,解说员激昂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全场。 “各位观众!” “欢迎来到【赤牛杯·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三亚站】的比赛现场!” “今天,我们将在这里,见证国内最顶尖的冲浪高手,角逐南海之王的荣耀!” “......” 选手准备区,各路神仙早已齐聚。 那边,一个肌肉扎实、皮肤黝黑的男人正被记者围着: 他是去年的巡回赛总冠军赵冲,人称“浪尖行者”。 不远处,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正对着手机开直播。 屏幕上显示他【音符】粉丝数破五百万,这位,是冲浪圈的网红顶流,ID:浪里小白龙。 周围,还有许多从专业体校出来的年轻选手。 他们不苟言笑,眼神专注,一看就是硬茬。 唐宇也在其中。 他穿着一身骚包的荧光色比赛服,正和身边的跟班,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什么。 唐宇神采飞扬,仿佛和姜黎的赌约,已经稳稳拿下。 他真是这样想的。 在唐宇看来,自己的传统冲浪水平,已经能比肩一些末流梯队的职业选手。 虽说尾波冲浪这一项,才练了没多久,但怎么着,也比那“娇滴滴”的大小姐来得强吧? 什么【黎明资本】? 不就是个,刚创立没多久的小公司吗? 姜大美女,本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你落败求饶的样子了。 唐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姜黎的团队。 他嘴角一撇,冲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 “瞧见没,就那个草台班子。” 他声音不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一个过气残废,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新手,来参加全国赛? “真是笑死人了。” 跟班们立刻会意,爆发出一阵哄笑。 和这些成名已久的选手比,姜黎这边确实显得单薄。 阿哲,苏泽远,林悦,再加几个穿着统一POLO衫的【蔚蓝之心】技术员,几个人围在一起,反复确认着比赛流程。 “下一组,第三组选手,请到检录区准备!” 广播声响起。 唐宇不屑地瞥了姜黎这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向检录区。 紧接着,广播里,传来一个让全场都有些陌生的名字。 “【破浪】俱乐部,选手——姜黎。” 林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说: “黎黎,到你了!” 姜黎点点头,脱掉身上的速干外套,露出里面那身,纯黑色的连体冲浪服。 她接过苏泽远递来的『夜航星』冲浪板,在林悦的陪同下,不紧不慢地,走向检录区。 她的出现,让周围的嘈杂,像是被瞬间抽离。 没有夸张的造型,没有前呼后拥的团队,甚至脸上,都没有比赛前的紧张。 但当她走过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黏住了。 选手区里,有人停下了热身动作,有人摘下了耳机。 连正在跟记者聊天的上届冠军赵冲,都下意识地 朝这边瞥了一眼。 “我靠,这就是之前唐宇说的,跟他打赌的美女投资人?” “长得跟仙女一样,就是傻傻的,居然中了他的激将,拿全国赛当儿戏。” “可惜了,唐宇那混蛋,不会怜香惜玉的。” 窃窃私语声四起。 这些声音,姜黎听见了,却像没听见。 她只是扛着那块星空黑的冲浪板,一步一步,走得从容又坚定。 仿佛不是走向赛场,而是走向一场,早已预约好的商业会晤。 她是在网上,掀起滔天热度的神秘“绿裙侠女”; 也是敢跟唐宇签下“对赌赌约”的美女投资人; 今天,她作为一名冲浪者,奔赴她的海洋。 ...... 在检录口,她和刚刚完成检录的唐宇,狭路相逢。 唐宇抱着胳膊,从上到下地打量她,眼神轻佻又暧昧。 “穿得挺专业啊,” 第74章 优雅 唐宇的脸色,像是被当众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白了。 他嘴唇动了动,想反驳。 却发现自己那幼稚的嘲讽,在对方“拿个冠军回来”的宣言面前,显得可笑又幼稚。 格局,高下立判。 “你……” 他憋了半天,只挤出一个字。 姜黎却已经懒得再看他,扛着那块星空黑的『夜航星』,径直走向检录通道。 她身后,林悦挺直了腰板,冲唐宇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等着瞧”。 苏泽远和阿哲对视一眼,先前那点残存的紧张,彻底,被一种坚实的信心所取代。 他们的投资人,他们的伙伴,从来不是来玩票的。 她是来赢的。 …… “好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赤牛杯·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三亚站】的现场!” “我是老周!” “还有小雅!” 解说台上,资深体育评论员老周,和搭档小雅,正激情四射地预热着气氛。 “今天,可谓是群星璀璨啊!” “去年的巡回赛总冠军,‘浪尖行者’赵冲已经蓄势待发,他的力量和技巧,在国内堪称顶级!” “没错!还有我们【音符】平台的冲浪顶流‘浪里小白龙’!” “他以华丽的动作和超高的人气著称,粉丝都说,他是为镜头而生的浪子,也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今天,我们还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选手,唐宇!” “他出身于唐家这种豪门,但本身却热爱运动,在南海的传统冲浪圈,颇有名气,技术风格张扬,极具观赏性!” “尾波冲浪,是唐宇选手的跨界战,不知他的表现会如何呢?”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逐一闪过成名选手的履历和高光时刻,引得岸边粉丝阵阵尖叫。 “嗯…接下来这位......” 老周看着手卡,语气稍稍顿了顿,甚至还扶了扶耳机,似乎在确认什么, “由【破浪】俱乐部推荐的,姜黎选手。资料显示,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公开的比赛。” “算是一位……纯粹的新人?” “这种毫无大赛经验的新人,第一次亮相就是在全国公开赛吗?这恐怕......” 老周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 【破浪】俱乐部他知道,是一个实力强大、但名声不足的新锐俱乐部,故而,一直对冠军虎视眈眈。 这次他们花费了之前比赛里,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推荐名额,却只派出了一个履历空白的纯新人,是在摆烂吗? 搭档小雅见他哽住,连忙圆场: “哎呀,新人也意味着无限可能嘛!老周,你别小看新人呀!” “【破浪】俱乐部虽然资历较新,但也是拿到了全国赛选手推荐资格的俱乐部,不容小觑!” “来,让我们期待姜黎选手的表现!” 观众席上,人们的议论,大多集中在那些热门选手身上。 对于“姜黎”这个陌生的名字,大部分人只是扫过一眼,便不再关注。 在这些星光熠熠的专业选手和网红顶流面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俱乐部新人,履历平庸得像一张白纸。 人群中,有几个女孩小声嘀咕: “那个姜黎……身材好好啊,你看那个侧脸,是不是有点眼熟?” “可惜了,长得再好看,这可是比赛,技术才是硬道理。” “就是,她还跟唐少打了赌,这不是送人头吗?” 议论声中,比赛正式开始。 按照抽签顺序,唐宇在姜黎之前出场。 震耳的电音响起,快艇在碧蓝的海面上犁开一道白浪。 唐宇踩着他那块骚粉色的冲浪板,跟着一跃而起。 他确实有点天赋,起手就是一个空中转体,动作幅度极大,落地时溅起巨大的水花,十分夺人眼球。 岸上,他那群跟班立刻爆发出夸张的叫好声,吹着口哨,仿佛他是要拿下冠军了。 “宇哥牛逼!” “帅炸了!” 唐宇得意地对着岸边挥了挥手,享受着欢呼。 完成整套动作后,他滑向终点,在经过姜黎即将出发的区域时,速度不减。 他轻蔑地瞥了姜黎一眼,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横。 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悦气得脸都红了,拳头攥得死死的: “这家伙也太嚣张了!” 苏泽远抿着嘴,脸色铁青。 姜黎却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活动着手腕和脚踝。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过去的,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而不是一个人。 “下一位,【破浪】俱乐部,选手——姜黎!” 广播声,终于念到了她的名字。 姜黎深吸一口气,将那块通体漆黑的『夜航星』放入水中,单脚踩上板面。 快艇启动,牵引绳瞬间绷紧。 她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平稳地从水中带起。 解说台上,小雅的声音响起: “好的,轮到我们今天话题度很高的新人选手姜黎了!” “看,她的起滑非常稳健,对于第一次参加全国赛的选手来说,能做到不落水,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了。” 老周也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 “没错,姿态很标准,看来平时没少练习。” “不过在全国公开赛的舞台上,光有稳定性可不够,观众们,都更期待看到一些有冲击力的难度动作。” 观众席的目光,也显得有些平淡。 姜黎的速度不快,姿态优雅,只是平稳地跟随着快艇,在澄澈的水波上滑行。 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惊险的跳跃。 与其说是在比赛,不如说是在悠闲地观光。 岸边的唐宇抱着胳膊,已经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他转头对身边的跟班大声说: “我就说吧,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做到什么?” “我猜,她今天的目标,就是能平平安安滑完全程不下水。” “还想夺冠?” “哈哈哈哈,宇哥说的是!” “估计待会儿就该掉水里哭了,快把手机准备好!” 然而,就在他嘲弄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水面上的姜黎,身形陡然一沉! 那块名为『夜航星』的冲浪板,仿佛被瞬间唤醒的猛兽。 它猛地切开水流,板刃带出一道锐利的白线,速度,骤然飙升! “嗯?她加速了!” 解说员老周精神一振,身体下意识前倾。 只见姜黎纤细的身影,借助快艇制造出的第二道尾浪,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瞬间腾空! 她在半空中,身体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角度,极速旋转! 一圈! 一圈半! 是“540度内转”! 一个通常只在男子组顶尖选手对决时,才会出现的超高难度动作! 全场几千名观众的议论声、欢呼声、嬉笑声, 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的身影。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砰! 冲浪板落回水面,只带起一小簇晶莹的水花,没有丝毫的晃动和迟疑,稳得像焊在了水面上。 “我的天哪!!!!!” 解说员小雅一声尖叫,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手里的笔都飞了出去。 “540!是女子组极其罕见的540度内转!她成功了!而且完成度……是教科书级别的!” 搭档老周,从业二十年的资深体育评论员,此刻,正死死抓着自己的耳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揉了揉眼睛,凑到屏幕前,声音都劈了叉: “起跳高度,转体速度,落水角度……完美!” “这……这绝对不是新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她是哪个省队秘密培养的王牌?” 岸边的唐宇,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像是被人用零下一百度的液氮当头浇下。 这对吗,铁铁? 瓦达西,好像直接被......秒了? “不……不可能……” 他嘴唇哆嗦着,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这他妈绝对是蒙的!是运气!” 可赛场上,姜黎不会给他任何自我安慰的时间。 完成旋转后,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调整。 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个热身而已。 『夜航星』板刃切开第二道尾浪,她再一次,腾空而起! 这一次,她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 膝盖弯曲,右手向后,精准地,抓住了冲浪板的板刃! “Indy Grab!” 一个经典的、对身体柔韧性和核心力量要求极高的,无绳尾波冲浪动作! 在湛蓝的天空和碧绿的海水之间,她的身影,定格成一幅画。 纯黑色的冲浪服,勾勒出紧致而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线条。 舒展的姿态,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从容与优雅。 那一瞬间,整个赛场数千人,仿佛被集体按下了静音键。 连海风的呼啸,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在喉咙里。 直到她再次完美落水,溅起一串钻石般晶莹剔透的水珠,现场才如同休眠的火山,骤然爆发! “卧槽——!!” “这他妈是新人?你管这叫纯粹的新人?!老周你出来挨打!” “妈妈我恋爱了!我要给她生猴子!” “这姐们儿谁啊?也太帅了吧!” 一个刚才还在跟朋友吐槽“又是个靠脸博眼球的花瓶”的男人,此刻正通红着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女神!永远的神!” 第75章 掉马甲 赛事最终的排名,毫无悬念。 当姜黎那近乎满分的成绩,以碾压之姿定格在电子屏幕上时。 连解说员 都陷入了短暂的词穷。 最后,老周只能用一句最朴实的话,来总结: “一个新王的诞生,往往,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后续的比赛,成了陪衬。 去年的冠军赵冲,发挥稳健,却也只能望其项背。 那位顶流网红“浪里小白龙”,更是早早收起了,挑战高难度动作的念头,规规矩矩地滑完了全程。 他生怕任何一个失误,让自己在姜黎那教科书般的表演后,显得像个跳梁小丑。 颁奖典礼,在黄昏时分举行,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洒满整个海滩。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本次【赤牛杯·全国尾波冲浪公开赛】的女子组冠军——” “来自【破浪】俱乐部的,姜黎!” 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姜黎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运动裙,缓缓走出。 她将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素面朝天,从容地,一步步走上领奖台。 在众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她竟面不改色地,单手就接过沉甸甸的水晶奖杯。 另一只手,则是拿起话筒。 与此同时,全国大赛的官方直播间里,人气正在缓缓上升。 可就当镜头,给到姜黎清晰的脸部特写时,直播间的热度,一下子就暴涨了起来。 屏幕更是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弹幕覆盖: 【啊啊啊啊啊!姐姐正面看更绝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又美又飒!请问这是『破浪』秘密培养的运动员吗?我要办卡,狠狠办卡!】 【这气质……感觉不像普通运动员啊,好沉稳,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夺冠的样子。】 【有没有人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这骨相,这五官……】 【楼上的别瞎说,这种级别的神颜,都能出道了!见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终于有人说了,其实我也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哭.jpg」】 直播平台的导播间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网名“冲浪先锋”的运营小哥,正激动地搓着手。 他不仅担任本次赛事的直播运营,更是个,骨灰级的吃瓜群众。 平日里,他最爱刷各种热点新闻,自己还有一个几十万粉的娱乐营销号。 此时,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姜黎的脸,总觉得那双平静却锐利的眼睛,在哪里见过。 淡妆……素颜……发型…… 等等。 机场……墨绿色长裙……干净利落的膝顶! 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卧槽!” 运营小哥激动地一拍大腿,手里的可乐都洒了半边裤子。 他顾不上擦,立刻切换到自己的小号,有些哆嗦着手,在直播间的弹幕池里,飞快地敲下了一行字。 【家人们破案了!!!这是那位,在机场制服外国流氓的绿裙侠女姐姐啊!!!】 这行字本不大,在千万条“啊啊啊”和“姐姐好美”的弹幕中,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屏幕上那滚动的、几乎连成一片的弹幕,似乎都出现了零点几秒的、诡异的停滞。 仿佛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三秒钟后。 【纳尼?!】 【我傻了,这什么爽文女主照进现实?作者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 【卧槽?真的假的?我回去翻视频了!别动!让我看看!】 【楼上别翻了,我就是从那个视频过来的,我拿我一百八十斤的体重担保,绝对是同一个人!】 【我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头发放下来,画个淡妆,气质完全不一样,但五官完全一致!是她!百分百是她!】 【等等,让我捋一捋。一个在机场能干翻外国壮汉的人......同时还是一个能第一次参赛就夺冠的,冲浪天才?!】 【这姐们儿的人生是开了挂吗?我去查了一下,她是黎明资本创始人、机场侠女、现在又来个冲浪全国冠军?她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我活了二十多年,原来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我傻了,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别怀疑了,去音符搜“姜黎”,词条已经爆了!】 直播间人气,瞬间再度暴涨,服务器后台警报声,响成一片。 技术人员的哀嚎,和运营小哥狂喜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魔幻。 而此刻,站在领奖台中央的姜黎,对网络上山崩海啸般的议论,一无所知。 她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终于开了口。 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全场,也传到了全国千万观众的耳中。 没有激动的呐喊,也没有冗长的感谢。 “很多人问,冲浪是什么。” 她的开场白,出乎所有人意料。 现场的喧嚣,竟诡异地安静下来。 “是征服海洋吗?我觉得不是。” “站在浪尖,你只会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和对自然最原始的敬畏。” “冲浪,是在混乱和变化中,寻找瞬间的平衡。” “是借助不可抗拒的力量,跳出属于自己的,最优美的弧线。”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精准地,投向了苏泽远的方向。 “我身后的【蔚蓝之心】,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它借助潮汐的力量,净化海水,守护我们脚下这片蔚蓝。它不与自然为敌,而是与浪潮共舞。” “而我代表的【黎明资本】,寻找的,也正是这样的伙伴。 “他们脚踏实地,又仰望星空,相信技术可以更温柔,相信商业,也可以更有人情味。” “......”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有一种奇异的感染力。 没有一句假大空的口号,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所有人听得入了神。 “今天的冠军,属于【破浪】俱乐部,属于【蔚蓝之心】团队,属于每一个,对海洋爱得热切深沉的人!” “谢谢大家。” 说完,她微微颔首,干脆利落地将话筒,交还给一脸怔愣的主持人。 短暂的寂静后,全场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的掌声和欢呼。 这番话,既接地气,又格局宏大,瞬间拔高了整个赛事的格调。 连赛事主办方的高层,都面面相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这波宣传,血赚! 苏泽远在台下,默默凝望着灯光下那道身影,眼眶早已通红。 他感觉,自己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们耗尽心血的技术,第一次,以这样浪漫又硬核的方式,被如此清晰地,呈现在大众面前。 “黎姐……太牛了……” 陈舟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王淼和几个技术宅,更是激动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活像一群看见偶像的粉丝。 颁奖典礼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姜黎带着团队,在沙滩一角,精准地堵住了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准备开溜的唐宇。 他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看到姜黎施施然走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脸“你完了”表情的林悦,以及,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技术宅。 唐宇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姜…姜小姐,恭喜,恭喜啊!您真是…冲浪界的绝世奇才!” 他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那个…之前赌约的事,都是我年少轻狂,口不择言,就是个玩笑。”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角色一般见识……” 他身后那几个跟班,早已不见踪影,在人山人海的现场,根本联系不上。 做兄弟,在心中,有事电话打不通。 林悦当场就想开骂,却被姜黎一个眼神,制止了。 姜黎没说话,只是从林悦手里拿过一份文件,轻飘飘地递过去。 是那份由顶级律所公证过的《对赌协议》,上面双方的签名和红色的指印,清晰刺眼。 “唐先生。” 姜黎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协议生效那一刻,就不是玩笑了。” 唐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姜黎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 “第一,履行协议。” “第二,我的律师团队,会很乐意跟你公司的法务部,聊一聊关于违约赔偿和强制执行的问题。” 她顿了顿,补充道: “顺便,再跟税务部门聊聊,唐氏集团最近几笔海外投资的税务规划。” “我想,他们会很感兴趣的。” 轰! 最后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唐宇脑子里炸开! 她调查过我? 而且居然查得这么深入,简直称得上是一清二楚! “我……” 他喉咙干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了,” 姜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协议规定,全程直播。” “我想,你也不希望再额外支付一笔,因为不履行直播义务而产生的违约金吧?” 唐宇彻底崩溃了。 他认命般地,从包里拿出那件为早已准备好,本以为是给姜黎用的装备—— 荧光粉紧身连体宣传服,和一面硕大的,写着“我服了!”三个大字的LED灯牌。 那身衣服,颜色骚气冲天,布料紧绷,仿佛大了一号的儿童泳衣,胸口,还印着一个巨大的卡通版“菜”字。 在【破浪】俱乐部众人强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目光中,唐宇屈辱地换上衣服。 紧绷的布料,把他身上的肉,勒出一道道痕迹,画面极具冲击力。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自己的直播软件。 唐宇以前也玩直播,还买了不少僵尸粉,凑了快一万个粉丝。 平时,就发发开豪车、泡夜店的炫富视频。 此刻,他刚一开播,直播间里零星进来的几个老粉都懵了。 【宇哥?你这是啥情况?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我靠,这身衣服……有点骚啊。宇哥今天播什么?行为艺术吗?】 【宇哥变宇姐了?】 唐宇看着弹幕,欲哭无泪。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不算火,粉丝还少,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 第76章 她的邀约 三亚的夜,被海风浸泡得温热而喧嚣。 沙滩边最热闹的一家海鲜大排档,被姜黎包了场。 冰镇的椰子和啤酒箱子堆成小山,烤架上的生蚝、扇贝、大虾被烤得滋滋作响, 浓郁的蒜蓉和海鲜香气,混着咸湿的空气,是胜利,最直接的味道。 “黎姐!我……我敬你!不对,是我们所有人,敬你!” 阿哲端着一满扎的啤酒,脸膛喝得通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他一个玩了十几年冲浪的老炮,此刻看着姜黎的眼神,活像在看天外来客。 “我阿哲在浪里滚了十几年,什么天才没见过?可你……你根本不讲道理!” “你是神!真的!” 苏泽远和他的技术宅伙伴们,也纷纷举杯。 这群平日里对着代码和数据板着脸的男人,此刻一个个脸颊泛红,眼神亮得惊人。 他们看着姜黎,除了崇拜,更多了一份深刻的认同和感激。 是她,将他们耗尽心血、差点胎死腹中的愿景,从阴暗的实验室里, 以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带到了全国观众的面前,并赋予了那样浪漫又硬核的意义。 就连实习生陈舟,都鼓起勇气,端着一杯椰子汁站起来,镜片都在反光: “黎姐,我……我以前觉得,我们做的东西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论文里。” “是你,让我们知道,梦想,真的可以发光!” 姜黎没碰酒精,端着一杯冰凉的椰青,跟一张张兴奋的脸,挨个碰了碰杯。 她今天的情绪似乎也比平时松弛一些,唇边挂着一抹真正的笑意。 甚至还抬眼,笑望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阿哲。 “行了啊,再说下去,你这杯酒就不用喝了,直接洒吧。” 一句玩笑话,让全场哄笑起来。 姜黎这才放下杯子,环视一圈,目光清亮: “冠军,不是我一个人的。” “没有【破浪】熬夜赶出来的‘夜航星’,没有【蔚蓝之心】的涂层技术,没有大家的鼎力支持。” “我,也站不上那个领奖台。” 她的话不重,却让每个人心里,都熨帖得不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酣。 林悦已经跟王淼那几个技术宅,打成一片了。 她正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姜黎,在机场“一招制敌”的光辉事迹, 听得那几个宅男一愣一愣的,看向姜黎的目光,更加敬畏了。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当口,姜黎擦了擦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这边的项目告一段落,我这两天,也准备回去了。” “哗啦——” 热闹的氛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一瞬。 烤架上的炭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显得格外清晰。 苏泽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舍,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清醒。 他推了推眼镜,郑重道: “黎姐你放心,后续的对接工作,林悦已经跟我们全部理顺了。 第一季度的项目规划和资金使用明细,我们会准时发到你的邮箱。” “好。” 姜黎点头,又转向一脸怅然的阿哲, “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以后如果有什么重要的赛事,可以联系我。 有时间的话,我会考虑参加。” 她话说得很明白。 冲浪是工具,不是归宿。她不会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 阿哲虽然心头大感可惜,但也知道这尊大佛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冲浪俱乐部能留住的。 他用力一拍胸脯,大着舌头保证: “明白!黎姐你放心!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破浪】俱乐部冠军的那块板,永远给你留着!谁来都不好使!” 与此同时,这场掀起巨大波澜的赛事,正通过网络,传到各个角落。 ...... 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 傅司寒每天都把【音符】APP挂在后台,所以,不会错过热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浪尖起舞、身形矫健又优雅的女人,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 视频里,她完成动作后,平静地看向计分屏。 那眼神,和他记忆里那个算计他时,一模一样,冷静、专注。 仿佛在确认一笔巨额交易的,最终收益。 这个女人,似乎总能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公众视野, 一次比一次,更加光芒万丈。 另一边,某个私人会所里。 顾宴晃着杯中的威士忌,看着朋友手机里的直播回放,眼底闪过一丝浓厚的兴味。 “黎明资本,姜黎……”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 “有点意思。” 而远在唐家,气氛则是一片阴沉。 唐宇社会性死亡的直播,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唐家脸上。 他们不仅多了一个沦为全网笑柄的继承人,还得罪了一个背景不明、行事却异常狠辣的【黎明资本】。 当然,这一切的议论和暗流,暂时都还未影响到风暴中心的姜黎。 或者说,她并不在意。 她此刻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酒店套房里,海浪声声,夜风拂动着白色的纱帘。 浴室里,传来林悦不成调的歌声,混合着哗哗的水流声, 显然还沉浸在,白天那种扬眉吐气的狂喜里,没能走出来。 姜黎已经换上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袍,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 她端着一杯温水,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赫然是【致一科技】的股权结构,和创始人信息。 今天这场胜利,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幽幽亮起。 一条泡泡消息弹了出来: 【戴雨兮:姜小姐,恭喜夺冠。你在赛场上的表现,比机场时更精彩。】 【戴雨兮:这几天要是不急着走,约个时间,出来聊聊?】 来了。 姜黎看着那行字,眼睛微微眯起。 她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去搜刮脑子里,关于原书的记忆。 戴雨兮这个名字,在书中毫无印象,像个凭空出现的人物。 但【汐橙娱乐】…这个名字却有印象,好像是原书女主想要进入娱乐圈时,接触过的一家顶级公司。 难道…… 她忽然停下思绪,有些自嘲地,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思路错了。 错得离谱。 “姜黎啊姜黎,你是不是当‘上帝’当上瘾了?” 她低声喃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清醒的自省, “总想着从那本破书里找答案,万一这世界是个盗版缝合怪呢?” 过分依赖已知的“剧情”,只会让人变得傲慢和愚蠢。 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 她在这里,不是一个手握剧本的读者,而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开拓者。 想通了这一点,姜黎的眼神瞬间清明。 她不再浪费时间回忆,直接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冷静地敲下几个关键词。 “戴雨兮”、“汐橙娱乐”、“卓越白金卡”。 回车。 跳出来的结果,让她平静的眼波,也泛起一丝涟漪。 关于戴雨兮的个人八卦新闻几乎没有,寥寥几张照片, 但都是在各大财经峰会或高端论坛上的侧影,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装,低调得不像话。 但她的履历,却辉煌得惊人。 【汐橙娱乐】联合创始人之一,持股超过30%的隐形大股东。 【天青资本】合伙人,国内最早一批涉足风险投资的顶级玩家。 投资版图横跨科技、文娱、新能源,身价早已超过百亿。 其中一条新闻标题格外醒目: 《天青资本领投“绿核”新能源B轮融资,顾宴旗下基金跟投》。 姜黎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停住。 浴室门“咔哒”一声开了,林悦裹着浴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来: “黎黎,你看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跟见了鬼似的。” 姜黎缓缓抬起眼,看着屏幕上戴雨兮,那张模糊的侧脸照片, 唇角,忽然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不,” 她轻声说, “我好像发现了一座金矿。” 而且是一座,主动送上门来的金矿。 姜黎的【商业洞察】技能,在看到这些资料时,瞬间被激活。 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中飞速连接、重组。 戴雨兮在机场帮她,真的是偶然吗? 不,更像是一次顺水推舟的示好,一次低成本的“天使投资”。 今天,她又恰好出现在了比赛现场,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一个身价百亿的投资人,绝不会为了看一场冲浪比赛,而专程出现在观众席。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或者说,是自己身上展现出的,那种能引爆舆论、能将技术包装成故事、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商业价值。 这位顶级的猎手,嗅到的不是一个艺人。 而是“姜黎”这个名字背后,所能撬动的,远超个人本身的巨大潜力。 与此人接触,风险未知,但收益,同样难以估量。 想清楚这一切,姜黎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从容地打下一行字。 【姜黎:好,明天我都有空,听戴姐姐安排。】 没有过分热情,也没有刻意疏远。 “戴姐姐”这个称呼,恰到好处地拉近了距离,又保留了晚辈的尊重。 将球,不轻不重地,踢了回去。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放在一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第77章 势均力敌 三亚的清晨,带着微咸的潮气。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姜黎已经晨跑回来,冲了个澡,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清爽的皂香。 她发梢微湿,随意地披着浴袍,赤脚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那片开始苏醒的蔚蓝。 手机屏幕亮起,她熟练地点开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指尖轻点,发送。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做完这一切,她便将手机随手丢在床上,不再理会。 …… A市,傅氏集团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宛如一座钢铁丛林。 傅司寒面前的屏幕上,定格的正是姜黎站在领奖台上,手捧奖杯,眼神清亮的照片。 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 从她初亮相时,被解说员轻视,到完成高难度动作时全场的死寂,再到最后夺冠、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每一个瞬间,都像一帧帧高清影像,烙印在他脑中。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将自己活成一道光,一道让他无法忽视、甚至有些刺眼的光。 愤怒?不。 嫉妒?也不是。 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混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以及一种强烈的、被抛离在另一个世界的失落感。 他想联系她,想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想说一句“恭喜”。 可他有什么立场? 前雇主?被她痛斥为“蠢货”的合作对象? 任何一个身份,都显得可笑又苍白。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那个简单的数字【1】。 傅司寒紧绷的下颌线条,在看到这个数字时,不易察觉地松缓了一瞬。 这是他们之间仅剩的、脆弱的连接。 他回复完,将手机锁屏,转而点开了电脑上一个加密许久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称是——【“方舟”计划】。 里面,没有傅氏集团任何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 全是关于资产剥离、独立融资、以及新兴产业的投资架构。 姜黎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他一直以来不愿正视的现实—— 他所谓的权力,不过是家族的“玩具”。 他不要玩具。 他要建立自己的王国。 这股无处安放的、对姜黎的复杂情绪,最终尽数化为冰冷的动力,倾泻在这份庞大的计划书上。 …… 另一边,一家顶级私人会所内。 顾宴将杯中的单一麦芽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眼神却依旧清明。 他对面的朋友,还在滔滔不绝: “……这个姜黎,简直是天降猛人啊!” “黎明资本,听都没听过,一出手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顾哥,你那个百亿基金,不考虑接触一下?” 顾宴没说话,只是重新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 最初,他确实是把姜黎当成了一个,极具价值的投资标的。 她对商业的敏锐嗅觉,对舆论的精准掌控,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案例。 可现在,这份纯粹的商业考量,变了味。 作为顾问,能草拟出滴水不漏的协议,把傅司寒玩弄于股掌。 作为投资人,能亲身下场,用极限运动的方式,完成一次现象级的品牌营销。 作为女性,能在机场那种混乱的场合,冷静、利落地制服一个比她高大许多的壮汉。 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全能的人? 顾宴自认眼高于顶。 他从未想过,在自己事业的急速上升的阶段,居然会对一个异性,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这种兴趣,无关利益,无关风月。 更像一个探险家,发现了一片前所未见的、瑰丽又神秘的新大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踏上去,一探究竟。 …… 傅家庄园,书房内。 傅正明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查清楚了?” 他问站在面前的助理。 “查清楚了,姜黎在离开傅家之前,确实担任过傅总的……私人顾问。” 助理小心翼翼地措辞, “唐家那边,也查到了这条线索,现在对我们最新的合作项目,态度变得有些暧昧,似乎是在忌惮什么。” 傅正明的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重重敲击。 忌惮?他们当然忌惮! 一个被傅家赶出去的女人,短短一个多月,就注册了公司, 找到了前途一片光明的技术团队,还一举拿下了全国冠军,引爆全网舆论,名声大噪?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在他看来,姜黎绝对是一个,推到台前的“代言人”。 她背后,必然站着那个能悄无声息潜入他卧室、用十几把刀悬在他头顶的恐怖势力! 那个势力,选择用这种方式,让姜黎站上舞台,就是在向他,向所有人示威。 傅正明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无懈可击。 这个女人,碰不得。 绝对碰不得。 …… 与此同时,酒店套房内。 姜黎已经换好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真丝衬衫。 她搭配着一条白色阔腿裤,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 一边对着镜子戴上珍珠耳钉,一边在脑中快速复盘。 傅正明的多疑和恐惧,会让他自我束缚,不敢轻举妄动。 唐家投鼠忌器,短时间内只会选择观望和妥协。 至于傅司寒……那个“蠢货”,大概正憋着一股劲,想向她证明他“不堪一击”的论断是错的。 所有人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杠杆。 “黎黎,你今天……也太美了吧!” 林悦从房间出来,看到姜黎的装扮,眼睛都直了, “这是要去跟谁约会啊?气场两米八!” 姜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去见一个,或许能给我们提供杠杆、撬动世界的人。” …… 半小时后,三亚最顶级的私人会所【静安里】。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俗气装饰,入门便是一片枯山水庭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低调的奢华与顶级的审美。 姜黎在侍者的引领下,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间名为“观澜”的茶室。 绕过屏风,一个穿着白色中式盘扣上衣的女人,正坐在茶台后,姿态优雅地冲泡着工夫茶。 正是戴雨兮。 她今天未施粉黛,却比在机场时更显气韵,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从容与沉静。 “姜小姐,请坐。” 戴雨兮抬眼,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在姜黎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戴姐姐客气了。” 姜黎从容落座,姿态不见丝毫局促。 戴雨兮将一杯闻香杯推到她面前,茶汤澄黄透亮。 “尝尝,今年的大红袍母树。” 姜黎端起杯子,并未立刻去喝,而是先闻其香,随即点头: “兰花香清冽,岩韵十足,是好茶。” 一番寒暄,点到为止。 戴雨兮率先打破了平静,她拿起公道杯,一边分茶,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 “一场冲浪比赛,让【蔚蓝之心】和【黎明资本】一夜之间天下知;” “顺便还把唐家那个不成器的二世祖,变成了全网笑柄。” “姜小姐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的营销,堪称今年商界最漂亮的案例,没有之一。” 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是在试探姜黎的野心。 姜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帘微垂: “运气好罢了,抓住了风口。不比戴姐姐,执掌天青资本,投出的每一个项目,都在创造风口。” 她巧妙地将话题抛了回去,同时点明,自己早已清楚对方的底细。 戴雨兮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 “看来姜小姐来之前,也做足了功课。” “彼此彼此。” 姜黎放下茶杯,目光与她平视, “戴姐姐一张卓越白金卡,能直通机场总经理。这可比我那点冲浪的小技巧,厉害多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两个聪明的女人,在用最平静的语气,进行着最直接的交锋。 她们都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的能量,别把我当成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 半晌,戴雨兮忽然笑出声来,打破了这股紧绷的张力。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力。” 她收敛起试探,神情变得认真, “坦白说,我最初注意到你,是因为【汐橙娱乐】想签下你。” “你在机场的表现,符合我们对‘新时代独立女性’偶像的一切想象。”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戴雨兮看着姜黎,眼神锐利: “因为我发现,把你圈在一个艺人的框架里,太浪费了。” 姜黎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你更适合的,另有其他。” 第78章 人间烟火 会面结束,戴雨兮亲自将姜黎送到【静安里】门口。 这声“黎妹妹”,价值千金。 姜黎回到酒店时,林悦已经收拾好了大部分行李,正趴在床上兴奋地刷着手机。 她的脚丫子,还在空中一下下地晃着。 “黎黎,你回来了!快看,咱们冲浪夺冠那条新闻,现在热搜第三!” “好多人都在问,【黎明资本】是干嘛的!” “淡定——” 姜黎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片深蓝,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开阔。 一夜好眠。 ...... 次日清晨,阳光再次叫醒了这座海岛。 姜黎生物钟精准,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摸过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发送。 丢开手机,她起身走向浴室。 一小时后,她和林悦拖着行李箱,出现在机场。 与来时不同,这次她们几乎是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角落里几个年轻女孩的窃窃私语声不大,却清晰地飘了过来。 “快看快看!是她吗?” “谁啊?” “冲浪冠军啊!就那个,前几天在机场制服老外那个‘绿裙侠女’!真人比视频里还飒!” 林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第一次在众人的注视下,没有了从前的局促不安, 反而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她偷偷侧头去看姜黎,姜黎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神色自若地走着,仿佛只是穿行在自家后院,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飞机落地,熟悉的、带着咸湿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 回到家乡。 小镇的变化不大,街道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可她俩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街口水果店的王婶就第一个看见了, 王婶把毛巾往肩上一甩,嗓门亮得能掀翻屋顶: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老街飞出去的金凤凰回来了吗!” 一声吆喝,像在平静的油锅里泼了一瓢水,瞬间炸开了: “哪个金凤凰?” “还能哪个!姜家那闺女!上电视那个!全国冠军!” “我的天,真是黎黎啊!” 四面八方正在买菜、聊天、打牌的邻居,像闻着味儿的猫一样,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个个脸上,全都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那亲热劲儿,可比之前多了。 “黎黎啊,可算出息了!真是给咱们老街争光!” 张大爷竖着大拇指,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可不是嘛!我就说这孩子打小机灵,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烫着卷发的李阿姨边说,边硬把一袋刚买的、还带着温度的土鸡蛋,塞进林悦怀里, “拿去补补身子!” 林悦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名牌包,现在怀里,又多了袋土鸡蛋。 她一时间手忙脚乱,窘得脸通红。 陈阿姨更是夸张,她直接挤上前来,拉住姜黎的胳膊,那叫一个亲热: “黎黎,你看你那么有本事,我们家那小子大学毕业,在家晃悠大半年了......” “你能不能…帮忙给介绍介绍?” 而这话一出,周围好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此时,林悦爸妈也闻声赶来,看到被人群簇拥的女儿,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林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念叨: “瘦了,瘦了……但在外面看着就是不一样,精神!” 林爸爸则绕过人群,走到姜黎身边,看着眼前这阵仗,跟她说话都不利索: “好...好孩子!小悦跟着你,我们放心!” 林悦被这阵仗弄得,快要同手同脚,求助似的看向姜黎。 姜黎终于摘下墨镜。 她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那笑意,礼貌、却有分寸感。 先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随后开口。 她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嘈杂: “谢谢大家关心,我们刚下飞机,先回家放行李了。” 接着,她看向那位,想让自己介绍工作的陈阿姨,笑容不变,语气却不容置喙: “陈阿姨,现在找工作都看专业和能力,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定的事。” “您家孩子要是优秀,可以来投一投简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对方面子,又堵死了后续的麻烦。 陈阿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可也只能讪讪地附和: “是,是,你说得对。” 姜黎不再多言,轻轻一带,便带着林悦从热情的包围圈里脱身。 俩人都先来到姜家,关上门,“吱呀”一声,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林悦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她把那袋差点被捏碎的土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大家也太激动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我感觉那袋鸡蛋,都快被李阿姨的热情给捂熟了。” “他们热情的,不是我们。” 姜黎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声音平淡, “而是‘全国冠军’和‘大城市来的成功人士’这两个标签。” 其实在小镇还算好的了。 到大城市里看看呢? 你微末时,他人视你如尘; 你登高时,他人奉你为神。 人性向来如此,没什么可指责的,看透就好。 ...... 短暂的休整后,姜黎便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感慨上。 “悦悦,把【致一科技】的资料调出来。” “好的,收到。” 林悦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进入助理角色。 她打开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随后念道: “致一科技,三年前靠改良一款叫《倩女》的网游打响名声,创始人,姓肖。” “公司目前主营业务是游戏开发和运营,正在寻求A轮融资,计划扩张VR游戏板块。” 姜黎看着屏幕上的资料,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和她记忆里的设定,大差不差。 真是有趣极了。 “以【黎明资本】的名义,给【致一科技】的创始人邮箱,发一封投资意向函。” 姜黎开口吩咐。 林悦抬头: “好的,我马上……” “等等。” 姜黎打断她,补充道, “态度要诚恳,但也要自信。我们是去寻求合作,更是去展示价值。” “对纯技术出身的创始人,尊重他的作品,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林悦愣了一下,随即眼底亮起兴奋的光芒。 “信里就说,” 姜黎继续道, “【黎明资本】长期关注国内原创游戏领域,对【致一科技】的技术实力与创新精神,非常欣赏, “尤其看好他们,在VR板块的布局,希望能有机会深入交流,探讨千万级资金的合作可能。” “另外,特别标注一下,【黎明资本】的创始人,叫姜黎。” 名气,是最好的名片。 但如何使用这张名片,是门艺术。 肖先生,让我助你和贝小姐,一臂之力吧。 “明白!” 林悦重重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姜黎的每一步棋,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围猎,让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姜黎放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来自A市的陌生号码。 【我是顾宴,冒昧打扰,有个紧急项目遇到棘手问题,想请姜顾问出山,是否方便?】 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姜黎拿起手机,扫了一眼。 这位【信达资本】的掌门人,联系自己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早。 她没有回复短信。 打字太慢,也太被动。 她直接将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传来顾宴略带一丝意外的、低沉磁性的声音。 “姜小姐?” “顾总。” 姜黎走到阳台,一手闲适地搭在栏杆上。 她看着楼下小巷里,来来往往的街坊邻里,声音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几十上百万的生意,发短信多浪费时间。” 顾宴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电话那头先是沉默几秒,随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低沉的声线透过听筒,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 “姜顾问果然名不虚传,时间就是金钱。” 他也不再绕弯子,语速极快地切入正题, “信达最近在跟一个AI精准医疗的项目,前景非常好,技术壁垒也高,我们准备领投。” “嗯。” 姜黎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但在尽职调查环节,我们内部的法务团队发现了一个麻烦。” 第79章 狭路相逢 清晨。 阳光穿透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姜黎靠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下,跳出了一个简洁的数字。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发送完毕,她随手将手机丢开。 “黎姐,车在楼下等了。” 林悦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手里拿着平板,语速飞快地汇报, “松间会所那边,我跟顾总的秘书,在五分钟前再次确认过时间。” 姜黎起身,走进衣帽间。 镜子里的人,眉眼依旧,但周身的气场却已截然不同。 今天,她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归来。 这里不再是囚笼,而是她的猎场。 A市的风,闻起来都充满了金钱和挑战的味道。 …… 松间会所,位于A市云端,出入此地的人,非富即贵。 一间静谧的茶室内,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长桌两端,气氛却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顾宴端坐主位,唇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姿态儒雅。 但他身侧,信达资本的几位高管,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尤其是法务总监,脸已经涨得铁青。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信达重金押注的AI项目“伊卡洛斯”的技术总负责人,方教授。 此人在技术圈,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为人也出了名的,清高固执。 此刻,他正就一项核心技术的开源协议风险,跟信达的法务总监来回拉扯了快一个小时。 依旧是,寸步不让。 “我最后再说一遍!” “‘伊卡洛斯’核心算法,是团队耗时三年,完全独立研发的成果!拥有百分之百的自主知识产权!” 方教授扶了扶他那厚厚的眼镜片,语气强硬,带着学究特有的傲慢。 “你们的担忧,恕我直言,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是对我们科研人员,最大的不尊重!” 信达的法务总监,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刚想引经据典地拿出准备好的跨国专利诉讼案例,顾宴却抬了抬手,微笑着制止了他。 “方教授,您的专业精神我们一向敬佩。” 顾宴的声音,温和依旧,听不出半点火气。 “正因如此,为了表示对项目的重视,我们特意请了一位,在相关领域更权威的外部顾问,来给我们做一次独立的风险评估。” “或许,换个角度,我们能更快达成共识。” 说着,他看向了身边,从进门起,就一言不发的姜黎。 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翻阅一下手里的文件。 仿佛周遭的唇枪舌战,都与她无关。 今天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西装,长发束成干练的马尾。 姜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自成一方气场。 方教授将视线从对面几个“法学蠢货”身上移开,开始正眼打量起姜黎。 年轻。 太年轻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的眼神里,瞬间带上了几分技术人员特有的审视,和不易察索的轻慢。 “这位是?” “姜黎,” 顾宴的介绍言简意赅, “信达的特聘顾问。” 姜黎闻言,将手里的文件轻轻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抬眼,看向方教授。 那目光平静无波,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带着一种能将人瞬间看穿的锋利。 “方教授,您好。” 声音清冷悦耳,在茶室里格外清晰。 “刚才听了半小时,我帮您总结一下您的观点:” “第一,你们的技术是百分百自研;” “第二,你们认为信达的法务在小题大做,浪费时间;” “第三,你们感觉团队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方教授眉头狠狠一皱。 这语气,简直像是在他脸上扇耳光,毫不客气。 姜黎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了下去。 她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盘, “那么,我也阐述一下我的观点。” “第一。” “‘伊卡洛斯’项目的核心算法,确实借鉴了硅谷‘创世纪’实验室的‘普罗米修斯’底层框架。这一点,我从你们提交的技术白皮书,第七章第三节的源码片段里,找到了三个无法辩驳的、结构性相似特征。” 她顿了顿,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方教授一眼。 “需要我,现在为您指出来吗?” 方教授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第二。” “‘普罗米修斯’框架的开源协议,是MIT协议附加通用公共许可证v3.0的变种,其中明确禁止任何商业化闭源使用。一旦被其母公司的法务部发现,他们有权发起最高达项目估值百分之三十的惩罚性索赔。” 姜黎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按照你们本轮二十亿美金的估值,这个数字,大概是六个亿。美金。” 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信达那几位高管的呼吸都停了,法务总监更是张大了嘴。 方才眼底的憋屈愤怒,转为了纯粹的震惊和后怕。 “第三,” 姜黎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对方已经开始冒汗的额头, “【信达资本】不是在冒犯,而是在保护。” “保护你们,以及他们的巨额投资款,不至于因为您团队在法务认知上的一个小小疏忽,而瞬间蒸发。” 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信达资本那位刚才还据理力争、被怼得满脸通红的法务总监,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向姜黎的眼神,从同行的审视,变成了看神仙般的敬畏。 方教授额角的汗珠,已经连成了线,顺着他僵硬的脸部轮廓滑落。 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里,引以为傲的学究光芒寸寸碎裂。 只剩下被彻底看穿的惊慌,与狼狈。 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人面前,薄得像一层窗户纸。 姜黎却毫无所觉、慢条斯理地向后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置身事外的淡然。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仿佛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点评了一下今天的天气。 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指责,都更让方教授感到窒息。 “当然,” 她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这个问题不大。” 话锋一转,她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 “方案一。” “我们可以起草一份补充协议,由【信达资本】出面,与‘创世纪’实验室的法务部进行沟通,争取一个商业授权。” “时间成本低,但后续可能会有专利共享的扯皮。” “方案二。” “更换底层框架。会多出至少两个月的研发周期,但一劳永逸,产权清晰。” 她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方教授身上。 “具体怎么选,你们团队内部商量。” “后续,可以再谈。” 三言两语,一场足以引爆投资雷区的危机,就被她拆解成了一道,清晰明了的选择题。 难题,瞬间变成了一一条条清晰的待办事项。 顾宴的眼底,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 半小时后,方教授一行人近乎是落荒而逃。 那位泰山北斗在出门时,脚下甚至踉跄了一下,险些被门槛绊倒,狼狈不堪。 茶室里,只剩下顾宴和姜黎。 “名不虚传。” 顾宴亲自提起那把,名贵的紫砂壶,为姜黎续上一杯茶。 他动作儒雅,语气里,是由衷的赞叹。 “我养的那个年薪七位数的法务团队,扯皮一周都没找到的症结,被你这般快速地搞定。” 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效率,是我收费昂贵的唯一理由。” 姜黎端起茶杯,对他的恭维照单全收,态度坦然。 “今天的顾问费,按两小时算,两百万。” “账单,我的助理会发给你的秘书。” 顾宴闻言,非但没有咋舌,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空旷的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物超所值。” 他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神深邃, “说真的,姜顾问,这两百万,不仅帮我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还让我看清了内部团队的短板。” “更重要的是,避免了未来可能高达几十亿的损失。”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 “你说,我是不是该给我的法务总监降薪,然后把差价,补给你当长期 retainer fee(法律顾问年费)?” 姜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顾总说笑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们擅长处理繁琐的流程和文书,而我,” 她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擅长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提供的,从来不只是法律条文,而是解决问题的最优路径。 是为每一次关键决策,保驾护航的确定性。 而“确定性”,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商品。 顾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仅是找对了一个顾问,更是发现了一个同类。 一个真正懂游戏规则的,顶级玩家。 两人并肩走出茶室。 第80章 ID:将黎 松间会所的走廊里,空气仿佛还残留着三种不同香调碰撞后,无声炸裂的余烬。 雪松的清冽。 檀木的温润。 柑橘的冷静。 泾渭分明,互不相容。 直到傅司寒那道孤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顾宴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姜黎身上。 镜片反射着壁灯的暖光,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 “我听说,傅氏最近,好像不太平。” 顾宴的语气,像是随口闲聊。 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镜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姜黎端着那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仿佛刚才擦肩而过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是啊。” 她语调平平,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 “刷新闻的时候,经常能看见。” 她甚至没有转头,视线已经落在了走廊尽头的电梯指示灯上。 “顾总,我们的事,还没谈完。” 顾宴笑了。 他喜欢这种专注。 这种,将所有私人情绪摒除在外的职业性,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强大、且迷人的能力。 “好,谈我们的事。”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合上。 光洁如镜的内壁,映出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 一个儒雅斯文,一个干练飒爽,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伊卡洛斯’的项目,后续我会让助理,把详细的风险规避方案发给你。” 姜黎目视前方,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不,顾总。”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我的工作,暂时到此为止。” “不再多看看?” 顾宴侧头,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会对这种‘蜡做的翅膀’如何燃烧自己,更感兴趣。” “我的时间很贵。” 姜黎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只用来解决问题,不负责围观烟花。” “这种缺乏挑战性的繁琐收尾,我没有兴趣。” 顾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愉悦。 “好,我记下了。” 他推了推眼镜,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激赏。 “下次有更值钱、更漂亮的‘烟花’,再请姜顾问来掌舵。” 电梯抵达一楼,门开。 两人默契地结束了对话。 顾宴的司机已经等在门口,黑色轿车在夜里,沉稳而低调。 林悦也快步从大堂的休息区迎了上来,手里,还捧着平板。 “合作愉快。” 顾宴伸出手,掌心温热。 姜黎毫不扭捏地与他短暂交握,力度恰到好处,随即松开,干脆利落。 “合作愉快。” 说完,她便再没回头。 带着林悦,径直穿过灯火辉煌的大堂,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黎姐……” 一上车,林悦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八卦和担忧。 她透过后视镜,飞快地瞥了一眼姜黎的侧脸。 “刚才那是……傅总?你们在松间会所碰上了?” “一个结清尾款的前客户而已。” 姜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淡淡地回应。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直接堵死了所有后续话题。 林悦立刻识趣地闭嘴。 她在平板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瞬间切换回工作模式。 “黎姐,‘伊卡洛斯’项目的账单已经生成,两百万。” “我五分钟后发给顾总的秘书。” “嗯。” 姜黎轻应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 A市的霓虹已经彻底亮起。 车流如织,光怪陆离的色彩在车窗上急速流淌、破碎、重组。 这里,不再是当初那个让她感到窒息和压抑的囚笼。 如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栋高楼,都仿佛在散发着,金钱和挑战的浓烈气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猎场。 而她,是新来的,最饥饿的猎人。 …… 回到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大平层。 姜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踢掉了脚上那双八厘米的高跟鞋。 细长尖锐的鞋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 林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进衣帽间。 她看着姜黎脱下那身,仿佛战甲般的烟灰色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 随后,换上一套柔软舒适的真丝家居服。 束得一丝不苟的马尾也被解开。 如海藻般的乌黑长发,瀑布般披散下来,瞬间柔和了她凌厉的轮廓。 整个人,从一个锋芒毕露的顶级商业顾问,变回了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性的居家模样。 “林悦,泡两杯咖啡,来我书房。” “好的,黎姐。” 书房的设计,是极简的黑白灰调。 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另一面则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半个A市的璀璨夜景。 姜黎陷在宽大舒适的人体工学椅里。 她打开了面前的三联屏显示器。 屏幕幽幽亮起。 中央的主屏幕上,是【黎明资本】的LOGO,简洁,冷硬,充满力量。 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调出了一个经过三重加密的文件夹。 【项目代号:致一】 这是她为【黎明资本】选定的,第二个目标。 咖啡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林悦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她手边。 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指令。 “之前让你发的投资意向函,有回复吗?” 姜黎抿了一口微苦的咖啡,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还没有。” 林悦语速极快地回答。 “我查过了,最近一个月,至少有十五家VC和天使投资人接触过他们,全都被拒之门外。” “意料之中。” 姜黎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尽在掌握的弧度。 一群初出茅庐的天之骄子。 凭借一款改良的游戏一炮而红。 现在正是心气最高,也最不缺钱的时候。 任何现在找上门的投资方,在他们眼里,恐怕都和门口那些觊觎宝藏的野蛮人,没什么区别。 她的手指在鼠标上轻点。 屏幕上,立刻涌出海量的信息: 《从校园到商界:致一科技创始人揭秘大学生创业的“破局之道”》 “大学生创业团队‘致一科技’凭《倩女》改良一炮而红,以黑马之姿,搅动游戏市场。” 这些,都是公关通稿。 是喂给普通投资人,和大众看的“饲料”。 姜黎面无表情地,直接关掉了这些新闻页面。 她转而打开了《倩女》这款游戏的官方论坛,和最大的玩家社区。 她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飞速滑动。 一行行帖子、一张张截图、一串串数据,在她眼前急速掠过。 【过目不忘】的技能,和持续加点的【智慧】,在这一刻,赋予了她堪比超算的效率。 大脑飞速运转,自动筛选、过滤、整合。 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姜黎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真正需要的信息。 一个被顶到论坛首页,已经飘红加精的热帖。 “【技术分析】:全服第一高手『一笑奈何』,据传是本服唯一单挑通过‘幽冥鬼王’副本的玩家……” 帖子里,是逐帧分析的战斗视频,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演算。 她又点开服务器的PK排行榜。 “PK榜第一『芦苇微微』,本服唯一冲进前十的女玩家,操作犀利,走位灵性,但从不露脸,也从不语音……” 姜黎的指尖,在『一笑奈何』和『芦苇微微』这两个游戏ID上,轻轻一点。 仿佛在屏幕上,点下了两个不容错失的坐标。 就是你们了。 肖先生,贝小姐。 在别人眼中,他们是游戏里呼风唤雨的大神。 但在姜黎眼中,他们是未来价值连城的,两位核心创始人。 更是……一对即将面临内忧外患的,天作之合。 根据那本小说里的剧情。 致一科技虽然表面风光,但很快就会迎来第一次重大危机—— 第81章 第一刺客?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姜黎靠在人体工学椅里,整个人几乎陷了进去。 窗外是A市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像一条打翻了的宝石银河。 但她的目光,只落在面前那块亮起的屏幕上。 《倩女》的登录界面,古风盎然,仙气缥缈。 “将黎”。 这个ID,是她的另一个身份,一把即将刺入这个陌生世界的,无声的匕首。 她花了整整半个小时,阅读了《倩女》官网上的所有新手指南、职业介绍和世界观背景。 从“六大门派”到“二十六位人物”,从“PVE玩法”到“PVP规则”。 她看得极其仔细,像在审阅一份,即将决定亿万资金走向的合同。 【过目不忘】让她将这些信息,巨细无遗地刻进了脑海。 【七窍玲珑】则让她的大脑,如同超频的CPU,开始自动分析、拆解这些规则。 “刺客,高爆发、高机动性,拥有隐身和控制技能,生存能力较弱,操作上限高……” “这是一个典型的,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职业。” “核心优势在于,战斗方式不会受机制限制,强者极强,弱者极弱。” 姜黎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脑中已经构建起一个初步的概念。 这个游戏,本质上是一场围绕着数据和反应速度的博弈。 她点击“进入游戏”。 一阵悠扬的丝竹声后,画面流转。 一个身穿新手布衣,手持生锈短刃的女性刺客角色,出现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村落里。 蒲家村。 游戏的,新手出生点。 周围人来人往,玩家头顶上顶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名字,时不时,还有绚丽的技能光效一闪而过。 世界频道和附近频道的信息,像瀑布一样飞速刷新。 【世界】[牛气冲天]:高价收金,比例私聊,骗子天打雷劈! 【世界】[骑猪追月亮]:万妖宫副本缺个奶,来个八十级以上的医师,速来! 【附近】[萌萌兔]:哥哥,带带我嘛,人家第一次玩。 【附近】[霸刀]:cpdd。 姜黎眉头微皱。 太乱了。 她很快打开设置界面,关闭了世界频道和附近频道的显示,只保留了系统和队伍频道。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 系统提示适时弹出: 【少侠,村口的蒲松龄老先生,似乎有要事相托,快去看看吧。】 新手任务? 姜黎没有立刻动身,她先是尝试着操控角色,在原地走了几步。 W、A、S、D。 前进,左移,后退,右移。 她的角色在屏幕上,走得歪歪扭扭,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好几次因为不熟悉视角转换,卡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穿书前,姜黎都没有玩过这种类型的电脑游戏。 这是很多女玩家一上来,会感到非常不适应的地方。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 只是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鼠标,左手手指虚放在键盘上。 她开始将键盘上的键位,与脑海中的方向感,进行强制性的链接。 前进。后退。左。右。跳跃。 一分钟后。 屏幕里的“将黎”,步伐不再生涩,不再撞墙,能够流畅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快速行进。 她控制着角色,来到任务NPC,蒲松龄面前。 老先生头顶,顶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卷轴。 姜黎点击触发。 一段冗长的对话弹出,讲述着村子外野狗泛滥,请求她帮忙驱逐十只野狗。 【接受任务】 姜黎的目光扫过任务描述: 目标,野狗,数量10。 她打开地图,任务地点被一个清晰的红圈标注出来。 打开技能栏。 一级刺客,只有一个攻击技能——【影袭】。 【影袭:对目标进行突刺,造成少量伤害。冷却时间:1.5秒。】 简单,粗暴。 姜黎控制着角色,朝着村外走去。 村口,三三两两的新手玩家,正在围殴一种长相凶恶的野狗。 一个名叫“我是新手”的玩家,操作着一个笨拙的刀客,追着一只野狗满场乱跑,刀刀劈空。 另一个顶着“大佬求带”ID的医师,给自己加着血,任由野狗撕咬,磨了半天才磨死一只。 姜黎静静地观察了两分钟。 她发现,野狗的攻击模式,非常单一。 扑咬,后撤,再扑咬。 每次攻击前,都会有一个明显的低吼,和后腿蓄力的前摇动作。 而玩家的攻击,似乎存在着一个“攻击距离”的设定。 她控制着“将黎”,选中一只落单的野狗。 不急着上前。 她先是绕着野狗,走了两圈。 根据键盘的反馈,丈量着安全距离和攻击距离的临界点。 就在野狗低吼,后腿发力的瞬间,姜黎按下了“S”键。 “将黎”的身影,向后退出一小步。 野狗的扑咬,带着风声,从她面前的空气中划过。 【Miss】 一个白色的字符,从“将黎”头顶飘起。 这是完美闪避的标志! 就是现在。 姜黎的瞳孔里,映出屏幕上的画面。 在野狗扑空,身体出现短暂僵直的0.5秒内,她移动鼠标,同时按下了“W”键和数字“1”。 “将黎”向前一步,踏入攻击范围,手中的短刃泛起一道微光,精准地刺入了野狗的身体。 【-21】 一个红色的伤害数字,跳了出来。 一击得手,她立刻再次后撤,拉开距离。 等待技能CD(冷却时间)。 等待敌对目标的,下一次攻击前摇。 躲避,前进,攻击,后撤。 整个过程,被她分解成了四个精准的步骤,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周而复始。 周围那些手忙脚乱、胡乱按着技能的新手玩家,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快,十只野狗,一只接一只地倒在了“将黎”的脚下。 而她的血条,依旧是满的。 【任务完成:驱逐野狗(10/10)】 【获得经验:50】 【获得铜钱:100】 一道金光闪过,“将黎”升到了2级。 姜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有趣”的表情。 原来,《倩女》是这么玩的啊。 确实蛮有趣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她彻底沉浸了进去。 送别针、采草药、杀豺狼……新手村的任务,在她看来,很快就有些无聊且重复了。 但她没有跳过任何一个。 每一个任务,都是一次练习。 练习走位。 练习卡视角。 练习技能的衔接。 她的【情绪免疫】让她对任务的枯燥,毫无感觉。 而【七窍玲珑】则让她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吸收和优化着自己的操作。 当她升到10级,获得第二个技能【鬼爪】时,她没有立刻去做任务。 而是跑到村外的训练场,对着木桩,开始练习。 【影袭】接【鬼爪】。 【鬼爪】接普通攻击,再接【影袭】。 一开始,动作生涩,技能衔接,常常因彼此的后摇而被打断。 但姜黎不厌其烦。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 书房里,只剩下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富有节奏,连绵不绝。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逐渐精准,永远稳定。 屏幕上,“将黎”的身影,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变得越来越流畅。 闪避、突进、出招、后撤。 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感。 当她完成五十次连招练习时,两个技能和一次平A,几乎是完美衔接, 人物闪烁之间,三种伤害数字,几乎是重叠着,从木桩上冒了出来。 这就是刺客职业的奇特之处: 因为单体技能的伤害太低,无异于刮痧,所以前期偏弱; 但只要对技能足够有理解,就可以用手法手速,来实现“一瞬千击”的效果。 战斗过程不仅十分酷炫,伤害也超乎想象。 连招练成的一瞬间,姜黎感受到了一种,纯粹的、源于掌控的愉悦。 这种感觉,和她当初第一次完美地引用法条,赢得一场模拟法庭辩论时,一模一样。 原来,世界的底层逻辑,都是相通的。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林悦。 “黎黎姐,你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林悦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和一丝不解。 “国内最顶级的‘赤色风暴’游戏工作室,已经接单了。” 第82章 抢怪 金陵城。 传送阵的光芒散去。 一股喧嚣热浪,扑面而来。 这里与蒲家村的质朴宁静,截然不同。 是《倩女》世界里,新手在前期能接触到的,最繁华的主城之一。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宽阔洁净。 两侧是鳞次栉比的飞檐斗拱,酒楼、茶肆、钱庄、药铺,旗幡招展。 玩家们或骑着高头大马,或驾驭着奇珍异兽,川流不息。 空气中混杂着小贩的叫卖声,玩家的讨价还价声,还有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响。 姜黎的角色『将黎』,站在人潮中。 她一身破旧的10级新手套装,手持一把平平无奇的青铜匕首。 像一滴悄无声息汇入江河的水珠,毫不起眼。 她没有被这繁华所动。 第一时间,打开地图。 目光迅速扫描,精准锁定了一个区域——“兰若寺”。 根据玩家社区的攻略,兰若寺,是15级到25级玩家的主要练级区。 怪物密集,刷新快,同时也是几个关键剧情任务的触发点。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一种精英怪,“百年槐树精”。 它有极小概率,掉落一件刺客20级才能装备的蓝色品质武器——【无影】。 虽然概率极低,但对于一个要“辨龙脉”的人来说,这却是必修课。 亲自勘探矿点的成色,是第一步。 兰若寺,外围。 阴风阵阵,枯藤老树盘绕。 气氛比新手村外的野狗坡,阴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三三两两的玩家,正和游荡的“怨魂”、“野狼精”艰难战斗。 姜黎没有停留。 她操控着『将黎』,凭借着对地图的记忆和愈发纯熟的走位,轻巧地绕开这些普通小怪。 她的目标明确,径直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穿过一片阴森的乱葬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棵巨大的、枝干虬结的老槐树,矗立在一片空地中央。 它通体漆黑,粗壮的树干上,浮现着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整棵树,散发着不祥的绿光。 百年槐树精。 它的等级是18级。 对10级的姜黎而言,存在着明显的等级压制。 这意味着,她的攻击会大概率出现“未命中”。 姜黎没有急着动手。 她像一个最严谨的勘探员,操控着角色,开始绕着槐树精移动。 她在测量。 测量它的攻击范围,技能抬手动作,以及周围的地形。 观察了足足五分钟。 她得出了结论: 槐树精的攻击方式有两种,一种是近身的挥舞树枝,范围广,但前摇明显; 另一种是远程的“根须缠绕”,单体控制技能,施法前树干上的鬼脸会发出绿光。 可以打。 姜黎深吸一口气,不是为了紧张,而是为了让大脑进入绝对专注的状态。 她操控着『将黎』,如同鬼魅般贴近。 在槐树精挥舞树枝的瞬间,她按下“S”键后撤,分毫不差地躲开攻击范围。 紧接着,“W”键前踏,【影袭】出手! 【Miss】 等级压制的效果出现了。 姜黎并不意外,她再次后撤,继续等待下一次机会。 闪避,突进,攻击,后撤。 【Miss】 【-8】(被格挡) 【Miss】 【-19】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空地上,那个一身新手装的女刺客,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蜂鸟, 围绕着庞大的槐树精,进行着一场效率极低、却精准无比的舞蹈。 她的血条,始终是满的。 而槐树精的血量,在十分钟后,已经被她磨掉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是一场耐心与毅力的对决,而姜黎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 可就在槐树精血量跌破一半,即将进入狂暴阶段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虎哥,你看,那有个傻妞在单挑槐树精!” “哟,还是个10级的小刺客?刮痧呢?这得打到明天早上吧?” 一行五人出现在空地边缘,装备精良,名字前缀都带着同样的标识——【霸业】。 为首的是一个ID叫『霸天虎』的狂战士,扛着一把闪闪发光的金色巨斧。 他满脸不屑地,看着姜黎的操作。 他身边一个叫『霸业丶神射』的弓箭手吹了声口哨: “小妹妹,这怪,哥哥们收了,你到旁边歇着去吧。” 说罢,他弯弓搭箭,特效展开,一支燃烧着火焰,形成火龙的箭矢,呼啸而出。 【-3888】 一个巨大的红色数字,从槐树精头顶冒出。 这一下,几乎顶得上姜黎刮了十分钟的总伤害。 姜黎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停下了操作,控制着『将黎』后退几步,静静地站在一旁。 『霸天虎』一行人见她这么“识趣”,顿时哄笑起来,一拥而上。 “旋风斩!” “冰风暴!” “乱射!” 狂战士的巨斧卷起死亡风暴,法师的冰霜冻结空气,弓箭手的箭雨遮天蔽日…… 绚丽的技能光芒,几乎将槐树精淹没。 不到5秒,那棵姜黎花了十几分钟,才磨掉大部分血的精英怪, 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轰然倒地。 金光一闪,一件蓝汪汪的匕首,和几件杂物爆了出来。 “卧槽!出货了!” 队伍里的医师『霸业丶奶妈』惊喜地叫道,“是刺客的蓝武【无影】!” 『霸天虎』大步上前,看也不看姜黎, 他一脚踩在槐树精的尸体上,将所有掉落物捡得干干净净。 然后,才转过头,像看一只路边的蚂蚁一样看着『将黎』,咧嘴一笑。 “看什么看?不服?” 他身后的法师『霸业丶法神』也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妹妹,这游戏不是你这么玩的。一个人,就别来碰精英怪,懂吗?” 『霸业丶神射』更是恶意满满地在附近频道打字。 【附近】[霸业丶神射]: 感谢『将黎』妹妹把BOSS打到大残,省了我们不少力气,好人一生平安啊!哈哈哈哈! 【附近】[霸业丶奶妈]:嘻嘻,谢谢小姐姐。 一行人,在嚣张的哄笑声中扬长而去,准备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空地上,只留下姜黎的『将黎』,和槐树精慢慢消失的尸体。 姜黎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情绪免疫】让她感觉不到愤怒和委屈,但她的大脑逻辑模块,却给出了清晰的判断: 投入的时间成本、机会成本被暴力侵占。 对方的行为,构成了事实上的“抢劫”。 在商业世界,这叫恶意竞争,不正当掠夺。 在她要勘探的这座矿山里,这就叫“矿匪”。 对于“匪”,讲道理是没用的。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 【检测到宿主正在遭受“恃强凌弱”型恶意挑衅,触发临时任务:“矿工的法则”。】 【任务描述:在游戏世界,抢怪等于抢矿。让这群不懂规矩的“矿匪”明白,有些矿,是会爆炸的。请宿主运用智慧与操作,让『霸天虎』小队体验一次终身难忘的“挖矿”经历。】 【任务要求:不得与目标发生直接武力冲突。】 【任务奖励:???】 嗯? 在游戏世界做出解气行为,居然也能触发系统提示吗? 姜黎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点。 矿工的法则? 有意思。 她没有丝毫犹豫,操控着『将黎』,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霸天虎』那一行人。 她像一个蛰伏的猎手,远远地吊在队伍的视觉死角。 利用每一棵枯树,每一块岩石,完美卡住自己的身形。 【七窍玲珑】体质让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一台超频的精密仪器。 对方五人,职业配置齐全。 一个狂战士肉盾,一个医师奶妈,三个脆皮输出。 装备精良,等级碾压。 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任务的要求,也正是她想做的。 她要的,不是匹夫之勇的快意恩仇。 而是一场完美的、不留任何把柄的、让对方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意外。 她跟着那队人,穿过了大半个兰若寺。 看着他们用同样粗暴的手法,又抢了两个正在苦苦挣扎的散人玩家的精英怪。 哄笑声,在阴森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 而他们的行进路线,也越来越深入。 姜黎打开大地图,目光落在一个被血红色标注的区域—— “黑风洞”。 第83章 博弈之王 她在队伍频道里,发了一个字。 『霸天虎』等人一愣,停下脚步,看到了那个被他们抢了怪的女刺客。 “哟,怎么着?小垃圾还敢跟过来?” 『霸天虎』扛着巨斧,满脸嘲讽地说道, “想报仇?来,爷爷站着让你打,你能打掉我一滴血算我输。” 姜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她控制着『将黎』,在他们张狂的目光中,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最低级,最普通,从蒲家村杂货商那里花1铜板,就能买到的小石子。 这是游戏里最没用的投掷物,伤害为0。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发出声音,吸引最低级小怪的注意。 但是,它能触发一次攻击行为。 在所有人错愕到极致的目光中,『将黎』扬起了手臂。 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不偏不倚地扔向了,远处正在打盹的巡山夜叉。 【-0】 一个苍白的数字,轻飘飘地冒起。 巡山夜叉猛地睁开血红的双眼,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怒吼, 它瞬间锁定了攻击者——『将黎』。 “我操,这女的疯了吧!” 『霸业丶神射』失声惊叫道。 『霸天虎』也彻底愣住了, 他想不通这个10级的小号,为什么要用这种自杀式的方法,去主动招惹35级的精英怪。 送死?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看到了令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巡山夜叉夹着万钧之势冲来的瞬间,姜黎没有逃,反而迎着它冲了上去! 她没有攻击。 只是在即将进入夜叉攻击范围的刹那,一个极限的直角转弯, 身形,几乎是擦着夜叉的身体而过。 电光石火间,她同时按下了10级刺客的第二个技能。 【鬼爪】。 这个技能,除了造成微不足道的伤害外,还有一个隐藏效果: 给目标施加一个持续10秒的、微弱的减速效果,和一个绝对无法被忽略的仇恨标记。 做完这一切,姜黎头也不回,操控着『将黎』,如同一道离弦的箭! 她朝着『霸天虎』小队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要把怪引过来!快跑!” 队里的奶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但已经晚了。 姜黎对距离和时机的把握,已经精确到了毫秒级的地步。 她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引领着身后,愤怒咆哮的巡山夜叉, 一头扎进了『霸天虎』小队的阵型中。 就在所有人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攻击还是该逃跑时。 姜黎,做出了最后一个动作。 她按下了早已放在快捷键上的道具——“新手隐遁符”。 这是每个新手,都能从大礼包里得到的消耗型道具: 使用后,可以强制进入隐身状态3秒,脱离战斗。 『将黎』的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失去了目标的巡山夜叉,在原地停顿了零点五秒。 然后,它血红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身边最近的、身上还带着浓郁“妖气”的五个大活人。 吼!!! 一声震天的咆哮。 巡山夜叉手中的巨大狼牙棒,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向了首当其冲的『霸天虎』。 他们一脸懵逼。 ??? 啥意思,这就冲我来了? 【-1258!】 一个巨大的伤害数字,触目惊心。 『霸天虎』引以为傲的血条,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失了一大半。 “奶!给我加血!我超!” 他惊恐地大吼,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但混乱,才刚刚开始。 巡山夜叉的攻击,附带着范围性的恐惧效果。 队伍里的法师和弓箭手,头上齐齐顶起一个惨白的骷髅头。 人物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乱跑,暂时不受玩家的控制了。 坚固的五人阵型,瞬间崩溃,如同一盘散沙。 几秒后,姜黎的身影,在远处的树后显现。 她冷静地看着那片,由自己亲手缔造的绝杀死局。 中途,奶妈还想要施展大范围回血技能,姜黎直接用几个小石子将他的吟唱打断了。 巡山夜叉如同一台启动了的杀戮机器,不知疲倦。 它手中的狼牙棒每一次挥舞,都精准地带走一条鲜活的人命。 先是两个四处乱跑的脆皮,被一棒一个,砸成了白光。 然后是自顾不暇、技能冷却,根本加不上血的奶妈,在绝望中倒下。 最后,只剩下狂战士『霸天虎』,在苦苦支撑。 【附近】[霸天虎]:cao!这女刺客也太阴了吧! 【附近】[霸天虎]:别让我找到你!!! 伴随着屏幕上最后的哀嚎,『霸天虎』也被一棒子,利落地砸倒在地。 他变成了一团纷飞的光点。 世界,彻底清净了。 姜黎操控着『将黎』,慢悠悠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一步步,来到他们掉落的装备旁。 点击,【一键拾取】 然后,转身,走向那个被遗弃在原地的“新手隐遁符”的,隐身特效消失点。 她弯腰,打开道具栏,立了一个木牌: “活该。” 做完这一切,姜黎操控角色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在此刻响起,悦耳动听。 【“矿工的法则”任务完成。】 姜黎操控着『将黎』,身影隐入远处的山林。 她的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下最后一个回车,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她虚拟的斗篷上,角色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也就在这一刻,那道熟悉又冰冷的机械音,如约在脑海中响起。 【“矿工的法则”任务完成。】 【检测到宿主以智取胜,借力打力,完美诠释了“博弈”的核心。】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博弈之王”。】 【博弈之王】:被动技能。 (当宿主进入竞技对抗状态时,包括但不限于游戏、谈判、辩论等,将极大提升对局势的洞察力、对对手心理的预判能力以及对时机的把握能力。) (您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操作者,而是洞悉棋盘全局的棋手。) 姜黎的眼睛,亮了。 如果拿赛车作比, 【七窍玲珑】是给了她一双顶级赛车手的手; 【过目不忘】是给了她一本熟烂于心的赛道地图; 那【博弈之王】,就是直接将顶级赛车手的意识和直觉,灌入了她的脑中。 它补足了她在游戏领域,那块名为“经验”与“天赋”的最大短板。 从此,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按部就班、拆解任务的“玩家”, 而是真正能“看风水、辨龙脉”的局内人。 摘下耳机,姜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身上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响。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A市的霓虹灯火,在她顶层公寓的落地窗上,勾勒出一片璀璨的星河。 她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来到窗边。 游戏里的快意恩仇,与现实中运筹帷幄的成就感,在此刻交织成一种奇妙的满足。 这种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 ...... 接下来的日子,林悦觉得自己的老板,似乎有些“不务正业”。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大平层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林悦抱着一沓刚整理好的文件,走出书房。 客厅里,姜黎正窝在沙发里,姿态慵懒地刷着手机。 她的动作和神情,都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漠然。 打开【音符】APP,点开好友聊天框,发送。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看到屏幕上,一颗燃烧的小火花跳动着亮起,然后便毫不留恋地退出。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宛如打卡。 林悦不止一次好奇过,那个头像是谁,但姜黎不说,她也从不多问。 她只知道,这个奇怪的“续火花”仪式结束后,姜总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 不过,开始的方式,和林悦想象中的“黎明资本”创始人,有些出入。 姜黎会一头扎进书房,然后里面就会传来节奏感极强的、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那声音又急又密,像是夏日的暴雨,又像是战场上急促的鼓点, 充满了某种,惊心动魄的杀伐气。 林悦抱着好奇心,偷偷去看过几次。 结果发现,这个“商界大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倩女》的游戏界面。 她的角色,一个ID叫『将黎』的女刺客,正在竞技场里,大杀四方。 林悦对游戏不算精通,但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姜黎的操作,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近乎于艺术的精准。 走位、技能释放、距离把控、冷却计算…… 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最精密的仪器测量过一样: 第84章 工欲善其事 时间,很快过去。 工作室代练的『江夜离火』,在砸下重金后,不负所望地冲进了,全服PK榜前五十。 林悦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个账号的最新排名和资产情况,汇报给姜黎。 双线并行,一切,在姜黎的计划之中。 『将黎』这个ID,也已经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刺客职业里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在服务器的PK榜上高歌猛进,从没有名次,一路杀进了前五百。 但就在今天,林悦发现,那间书房里的暴雨声,停了。 林悦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去时,看到姜黎少有地皱着眉,双手离开了键盘和鼠标。 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一脸凝重地盯着屏幕上的战败结算画面。 “输了?” 林悦将果盘轻轻放在桌上,有些诧异地开口。 其实,这已经是今天下午的,第三次战败了。 姜黎“嗯”了一声,鼻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烦躁。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苦恼。 “不对劲。” 姜黎喃喃自语, “我的操作没问题,预判也没失误,但就是……反应不过来。” 她点开刚才的对战录像,拖动进度条,反复观看最后被击杀的那几秒。 那是一场3V3的竞技场对决。 对面有一个顶级的法师: 他的技能特效,华丽炫目,冰霜、火焰、雷电,几乎铺满了整个屏幕。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姜黎已经预判到,对方会用闪现接控制技能, 她的手指,也第一时间就放在了,反制技能的按键上。 可就在那电光石火的零点几秒,她的屏幕突然卡顿了一下。 那不是网络延迟的掉线卡,而是一种画面撕裂、动作掉帧的卡顿。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张张快速翻动的PPT。 等画面恢复流畅时,她的角色,已经结结实实地吃满了对方的所有伤害。 血条清空,倒在地上,化作光点。 “就是这里。” 姜黎指着屏幕, “我明明看清了他的动作,手也跟上了,但画面跟不上我的反应。” “等我能操作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唉,难道是我太弱了吗?” 她叹了口气,是一种高手,被缚住手脚的憋屈。 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内力深厚,招式精妙; 却被塞了一把卷了刃的钝刀,空有一身本领,却怎么也施展不开。 瓶颈。 一个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出现的瓶颈。 “我以为自己操作已登峰造极,却止步前五百;PK榜单前十的人,岂不是已经出神入化?” “没想到啊没想到,天下英才,当真如过江之鲫啊!” 林悦没管她的“惆怅感慨”,凑过来观察了一会儿; 又看了看姜黎一脸“我明明能赢”的郁闷表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姜黎有些疑惑地看向她,美眸里全是委屈巴巴。 “黎黎,” 林悦忍着笑,指了指那台看起来颇为商务、一看就是用来办公的轻薄笔记本,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什么意思?” 林悦清了清嗓子, 大学里,从电竞宅室友那儿,耳濡目染来的游戏知识,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黎黎姐,请问您知道什么是‘帧率’吗?什么是‘刷新率’吗?” 姜黎一愣,下意识回答道: “知道。” “帧率,是显卡每秒生成静态画面的数量,由计算能力决定,影响画面生成速度;” “刷新率,是显示器每秒刷新画面的次数,由显示硬件决定,代表画面显示速度上限。” “二者匹配,才能呈现流畅视觉效果,前者不足易卡顿,后者低于前者会浪费画面数据。” 林悦满脸问号,呈现出一副施法被打断的懵逼脸: 姐姐,我本来还打算给你科普一下的,你上来就搞这么专业、这么完整的回答? 啥意思? 玩弄妹妹我的感情? 林悦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却发现姜黎说完后,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仿佛,还在等自己的下文。 难道...是一叶障目,真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试探着,拿过鼠标,调出游戏的性能监控面板。 一个刺眼的“60 FPS”顽固地显示在屏幕一角。 “我的天……” 林悦扶额,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 “喏,你看,简直就是穿着促销的地摊货,去参加巴黎时装周啊!” 她指着那个数字,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再次开始科普, “你说的太专业了黎黎,简单来说呢,FPS,就是每秒传输帧数。” “你这个60帧,意味着你的屏幕一秒钟最多刷新60张画面,平时办公、看电影肯定够了。” “但是!” 林悦加重了语气, “打这种竞技游戏,尤其到了高端局,各种技能特效满天飞,计算量是几何倍数增长的!” “你这台办公本的破显卡,根本撑不住!一到团战,帧数就狂掉! “画面,自然就卡成PPT了!” 她又指了指屏幕本身, “这个屏幕,最多也就是60HZ(赫兹)的刷新率。就算电脑能上100帧,你这儿也显示不出来啊。” “人家高手现在用的都是240HZ,甚至500HZ的专业电竞屏,一秒钟能看到500张画面!” “那动态视觉的流畅度,跟你这个,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林悦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垃圾设备坑害的高手。 “天哪黎黎,你宁愿怀疑自己的技术有缺陷,都不会去怀疑一下设备吗?” “你的大脑和双手,已经是顶配了,反应速度绝对是超一流的。” “但你的眼睛,被这台破电脑给拖累了!信息输入的渠道堵塞了,你反应再快有什么用?” “当你能用手速和操作,把电脑的性能拉到上限,那就说明,限制你的,只剩下设备了!” 林悦一番连珠炮似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姜黎的脑海中炸响。 原来是这样。 原来问题,出在了最基础、最物理的层面。 她,姜黎,一个在商业和法律领域算无遗策的人, 竟然在游戏领域上,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怀疑了半天,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最简单的问题。 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因为连败而产生的烦躁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问题症结后,豁然开朗、拨云见日的快感。 她看着林悦,眼神里露出了感激—— “受教了,悦悦。” 姜黎由衷地赞叹道。 下一秒,她已经从那种懊恼的情绪中抽离,恢复了【黎明资本】姜总的果决。 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走。” “啊?去哪?” 林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姜黎的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运筹帷幄的微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看向林悦,干脆利落地说: “去配电脑。CPU、GPU、显示器、键盘、鼠标……全都要最好的。预算,不设上限。” ...... 半小时后,一辆网约车停在了A市最有名的电子产品集散地——启航电脑城外。 这里紧邻着全国闻名的A大,空气中都弥漫着青春荷尔蒙,与电子元件混合的奇特味道。 刚下车,林悦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她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黎黎,不行了,早上那杯冰美式后劲儿上来了,我去趟洗手间,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话音未落,她便捂着肚子,一阵风似的冲向商场的指示牌。 姜黎失笑摇头,独自一人走进了电脑城。 一踏入,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空间里,是一家家紧挨着的店铺: 无数机箱内的RGB风扇,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晕,像一片片人造的赛博星云。 空气中,回荡着商家招揽顾客的吆喝声、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游戏宣传片的爆炸声,混杂成一曲,属于电子爱好者的交响乐。 姜黎无视了那些热情的招呼,径直走进一家看起来店面最大、货品最全的店铺。 一个留着小胡子,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老板,立刻迎了上来。 “美女,想配电脑?玩游戏还是办公啊?” 老板笑呵呵地问,目光在姜黎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着上,不着痕迹地扫过。 “玩游戏。” 姜黎开门见山。 “哦?玩什么游戏?” “《倩女》。” 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的笑容,也热切了三分。 《倩女》?那可是个吃配置的经典游戏,特效一开,寻常电脑都得歇菜。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美女,气质卓然,一看就不像懂这些的,而且,只说了游戏名。 这是来了条大鱼啊! “哎呀,那您可问对人了!” 老板一拍大腿, “《倩女》这游戏,我熟!想要玩得爽,特效拉满,打团不卡,那配置可不能含糊!” “来来来,我给您推荐一套顶配方案,保证您在游戏里横着走!” 说着,他便口若悬河地报出了一长串型号: 什么“至尊游戏U”、“光追旗舰卡”、“万转企业盘”...... 第85章 何谓,A市?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瞬间打破了老板的个人秀。 姜黎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女孩,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A大灰色校服卫衣,却丝毫无法掩盖其夺目的光芒: 明艳的眉眼,顾盼间眼波流转,仿佛含着钩子。 唇色是天生的嫣红,肌肤在灯光下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是即使在宽松校服下也依然能窥见一二的、惊心动魄的曲线。 乌发如瀑,随意地披在肩后,更衬得一张脸庞明艳倾城。 她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却仿佛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光。 姜黎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词——人间富贵花。 这是一种不带任何矫揉造作,纯粹由生命力与绝色容颜绽放出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美。 此时,这位“人间富贵花”正微微蹙着眉,看着那个小胡子老板,眼神里带着一抹不赞同。 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还是个看着,就像A大学生的“内行人”。 “这位同学,话可不能乱说啊,我给这位美女推荐的,可都是最好配置……” 女孩没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姜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善意和一股子同仇敌忾。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纯甜美,像夏日里的一捧清泉,可说出的话却逻辑清晰,直指要害: “姐姐,别听他忽悠。” “他给你推荐的这个CPU,是上一代的旗舰,听着厉害,但实际游戏性能,还不如新款的中端型号,价格却贵了一倍。” “还有这个显卡,所谓的‘光追旗舰’,在《倩女》这种老游戏引擎上,根本发挥不出优势,纯属性能过剩,典型的清库存。” “至于这个硬盘,企业盘是稳定,但4.0的读写速度对游戏加载速度的提升,和你花一半的钱,买个高端消费级固态硬盘,体感上根本没区别。” 老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开始冒汗,他下意识反驳道: “小姑娘家家的,不懂就别胡说!” “我是计算机系的,能不懂吗?” “你这个店就开在学校门口,卖东西却这么黑,传出去以后,生意不太好做吧。” 她条理分明,一字一句,将老板那套“豪华方案”里的猫腻,拆解得明明白白。 姜黎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欣赏。 同为女性,她太清楚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孩,会遭遇多少因外貌而来的偏见与轻视。 而眼前这位,不仅拥有惊人的美貌,更拥有与之匹配的、清醒犀利的头脑和专业知识。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看到了另一个领域的,另一个自己。 就在这奇妙的氛围中,一个扎着马尾、同样穿着A大校服的女孩跑了进来。 她神色匆匆,满脸焦急,一把拉住“人间富贵花”的手臂,兴奋地喊道: “微微!你快来看,那边电脑店门口有个超级大帅哥!还开着跑车欸!” 微微?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瞬息之间便闪烁在姜黎的脑海里: A大。 电脑城。 精通计算机硬件。 容貌明艳倾城。 名字叫做“微微”。 ……是她? 不可能! 姜黎的第一个念头,是否定。 因为在她记忆里,那本小说的电视剧版,影响力更大,而剧中的故事,发生在庆大。 可原著呢? 等等,原著里,男女主就在A大! A大,自然在A市...... 姜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容易被忽略,但又极度巧合的事实—— 这里,就是A市啊! 周遭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声。 闪烁的RGB灯带、风扇的嗡鸣、小胡子老板额角滑落的汗珠、二喜咋咋呼呼的叫嚷…… 所有鲜活的声与色,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向后猛地一扯, 拉远,变形,最终化为一团模糊不清的漩涡背景。 姜黎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那越来越响,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如同擂鼓。 无数个看似毫不相干的碎片,在她精神世界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吸附、碰撞、重组; 最终“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了一幅完整而颠覆性的图景。 姜黎的呼吸几乎停滞,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尾椎骨一路攀上天灵盖。 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太想当然了。 此时,一个更深层次、更令人震撼的推论,在姜黎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她之前以为,那股未知力量,只是一个“缝合怪”, 将她穿入的书,和记忆里关于“肖先生和贝小姐校园爱情”的小说,随机地缝合在了一起。 但现在看来,这缝合,并非随机! 它遵循着一个规则! 一个她此前从未意识到的,堪称世界底层设定的规则! 而这其中,有个最关键的因素—— 地点! 是地点! 是这个A市! 无论是她穿书的这本古早霸总文,还是倾城夫妇的故事,人物所在地点,都是A市!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意味着什么? 姜黎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意味着,A市,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城市。 它是一个锚点,一个坐标,一个连接着无数个小说世界的…… 用她刚刚学会的游戏术语来解释—— 【主城】! 只要原著故事,有提到A市,书中的人物,就有可能突破次元壁,真实地出现在这里! 傅司寒、顾宴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苏泽远是她主动向外探索,丰富起来的剧情支线。 而眼前的微微......也就是贝小姐, 则是另一个小说世界里,自然而然融入进来的“特殊角色”! 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庞大、复杂、也……疯狂得多! 姜黎的眼中,只剩下一个正在被飞速构建的、无比宏大的世界模型。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飞速后退,化作模糊的背景。 A市,是主城? 这个世界,究竟还“缝合”了多少本书? 那些她曾经通宵夜读过的、如今情节已渐渐模糊的无数小说…… 校园文、都市文、娱乐文、悬疑文…… 在这一刻,它们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记忆,不再是打发时间的精神食粮。 它们变成了一份份,尚未被发掘的、隐藏着巨大机遇和致命危险的……藏宝图! 谁是下一个即将出现的角色? 哪家看似不起眼的公司,会在未来一飞冲天? 哪个街角,又会发生足以改变整个城市格局的隐秘事件? 这个认知,让姜黎浑身汗毛倒竖,却又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巨大兴奋感。 ...... “喂!我说你呢,你这小姑娘别血口喷人啊!” 小胡子老板恼羞成怒的声音,将姜黎从宏大的世界构想中,拉回了现实。 她眨了眨眼,视野重新聚焦。 眼前的贝小姐,正蹙着好看的眉头,毫不畏惧地与老板对峙。 她身边的二喜,还在叽叽喳喳地,试图把她拉走去看帅哥, 而刚刚返回的林悦,则第一时间站到了姜黎身侧, 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评估着情况。 姜黎的目光落在贝小姐身上。 那张明艳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因被店家呵斥而产生的胆怯; 反而是一种“我说的就是事实,你奈我何”的坦荡与坚持。 同为女性,姜黎太清楚,一个拥有如此惊人美貌的女孩,要付出多少额外的努力, 才能让别人忽略她的外表,去正视她的才华与头脑。 而眼前的贝小姐,显然做到了,并且做得极好。 一种微妙的、近似于“同类”的欣赏感,在姜黎心中油然而生。 她上前一步,站到贝小姐身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老板,不必激动。” 姜黎的语气平静无波, “这位同学说的,我相信是事实。这单生意,我们不做了。” 她的声音像带着冰碴,让现场的火药味,瞬间冷却下来。 小胡子老板,脸色铁青。 他看看专业知识扎实的贝小姐,又看看气场强大、一看就不好惹的姜黎, 最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姐姐,你别理他,这种黑心商家,就该让大家都知道!” 贝小姐见姜黎支持自己,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亲近和同仇敌忾。 要知道,原著里的那个“校花女配”,可是上演了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 自己这般,也算是稍微改变了故事线? 贝小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有些出神的姜黎,道: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就在前面不远,一个学长开的店,东西正,价格也公道。” 姜黎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杂质, 纯粹是出于一个游戏同好,一个计算机系学生对“外行”的善意保护。 “好。” 姜黎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没有丝毫犹豫。 “微微!帅哥!跑车帅哥要走了!” 一旁的二喜,还在为错失美景而痛心疾首。 贝小姐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一天到晚就知道帅哥,正事要紧。” 她随即对姜黎,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有点花痴。” 第86章 加好友 小胡子老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开了个染坊。 最终,在姜黎那淡然而平静的注视下,还是讷讷地闭上了嘴。 “我们走。” 姜黎侧身,对着身边这位拔刀相助的“人间富贵花”,微微颔首致谢。 “好。” 贝小姐应得爽快,随即拉起还在一旁探头探脑的二喜,率先走出了店门。 林悦紧随其后,经过小胡子老板身边时,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恶狠狠的,让老板没来由地一惊。 嚯, 这年头,姑娘家家的也是真不好惹啊。 一行四人走出店铺,嘈杂鼎沸的人声与电子音浪,再次将她们包裹。 电脑城内灯火通明,巨大的显卡广告牌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 空气里,弥漫着新拆封电子产品,特有的味道。 “那个帅哥真的超级帅!都快赶上大四的肖师兄了!” 二喜一出来,满脸都写着意犹未尽, “就是跑得太快了,咻一下就没影了!” 贝小姐无奈地扶额,捏了捏好友肉乎乎的脸蛋: “一天到晚就知道看帅哥,二喜,什么时候主动出击,去跟人家搭讪一下?” 她转过头,看向并肩而行的姜黎,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意: “我朋友她……就这样,你别介意。” “很可爱呀。” 姜黎的目光,扫过叽叽喳喳的二喜,唇角逸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这种纯粹的、无忧无虑的鲜活感,对她而言,有些久违。 贝小姐的目光落在姜黎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眼前的女孩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气质却沉静得不像话,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又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 她穿着打扮简约却质感极佳,不像寻常学生,但身上又有一种干净的书卷气。 “姐姐,你也是A大的学生吗?” 贝小姐主动开启了话题。 姜黎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 “刚毕业没多久。” 一句“刚毕业”,巧妙地拉近了距离,又解释了自己身上那份,超越学生的成熟感。 “哇,那算是学姐了!” 贝小姐的笑容更明丽了几分, “学姐也喜欢玩《倩女》吗?我看你刚刚,就想配一台专门打游戏的电脑。”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会为了游戏专门跑来配高配电脑的人,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同好”。 “嗯,最近刚开始玩。” 姜黎点头,语气自然, “原来的笔记本太卡了,PK的时候总掉链子。” 一句话,瞬间戳中了贝小姐的“痒处”。 “我懂我懂!” 她立刻有了共鸣,语气都轻快起来, “《倩女》啥都好,就是打大规模团战或者和高手PK,对电脑性能的要求,特别高!”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关键时刻卡一下,一套连招就断了,气得简直想砸电脑!” 看着她因激动而双眼放光的样子,姜黎觉得特别有趣。 这位在原著里以技术闻名全服的“第一女玩家”,果然对这些细节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卡成PPT了。” 姜黎深以为然。 二人相视一笑,一种属于同类人的默契,在空气中,悄然滋生。 说话间,一行四人,已经来到电脑城另一端的一个小店面。 这家店不大,装修也简单,甚至有些杂乱,货架上堆满了各种机箱、主板和配件盒子。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年轻男人,正在柜台后埋头装着机器。 “咳……学长!” 贝小姐喊了一声。 男人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笑容: “微微,今天没课?” “带朋友来配台电脑。” 贝小姐侧身,将姜黎介绍给他, “学长,这是我刚认识的学姐,也是《倩女》的玩家。” “欢迎欢迎,都是同道中人啊。” 学长热情地招呼着, “想配个什么价位的?跟我说需求就行,保证给你配个性价比最高的。” 贝小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熟门熟路地拉过一张椅子让姜黎坐下; 自己则像个专业顾问,认真地问道: “学姐,你预算大概多少?我给你参考一下。” 在她想来,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手头应该不会太宽裕。 花一两万配台用于打游戏的电脑,已经是非常奢侈的行为了。 林悦安静地站在姜黎身后,像个隐形的影子。 二喜则好奇地在店里四处打量,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微微,这家店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吗?看起来好小哦。” 姜黎冲贝小姐笑了笑,看向那位学长,平静地开口。 她刚刚在来的路上,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恶补了一下配置部分的浅层知识。 其实,这方面的知识有非常多,但对姜黎而言,只需要知道,最好的配置是什么就行。 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小店,都安静下来。 “预算没有上限。” “CPU要市面上单核性能最强的,不考虑多线程优化。显卡,就要这一代最新的卡皇。” “内存128G起步。硬盘用最快的PCIE 5.0固态,组两块Raid 0。主板和电源,你看着配,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有任何性能瓶颈。”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 “显示器,要刷新率最高的,360Hz是底线,有更高的更好。响应速度要做到极致。” …… 空气仿佛凝固。 戴眼镜的学长张着嘴,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掉在地上。 二喜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姜黎,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林悦,嘴巴张成了“O”型。 性价比? 这配置单里,每一个字都和“性价比”三个字背道而驰,堪称“性能暴徒”。 最震惊的,莫过于贝小姐。 她看着姜黎,那张明艳倾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她原以为自己是拯救“小白”的骑士, 结果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神豪? “学……学姐……” 贝小姐的声音都有点结巴了, “你……你确定吗?这……这么一套下来,可能……可能要五六万往上了吧……” 花五六万,配一台电脑? 就为了玩《倩女》? 这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热爱了,这是把游戏服务器,搬回家的程度啊! 姜黎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反而笑了。 她欣赏这位“人间富贵花”,不仅因为她的美貌和才华; 更因为她此刻显露出的,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粹的善意和不解。 她没有因为姜黎有钱,而立刻转变态度,反而还在替她感到肉疼。 “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 姜黎的语气依旧平淡, “我的反应速度和操作,被硬件拖累了。花钱能解决这个问题,那这笔钱就花得很值。” “毕竟这个游戏,真的很好玩。”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重锤,敲在贝小姐的心上。 她忽然明白了。 眼前的学姐,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她们都追求极致,追求完美,不容许任何外部因素,成为自己前进路上的障碍。 只不过,自己还在为学业和兼职奔波;而对方,已经拥有了扫平障碍的底气。 “我明白了。” 贝小姐深吸一口气,眼中的错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明亮的、名为“欣赏”的光芒。 她转向那位学长,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从一个热心帮忙的学妹,瞬间切换成了项目经理模式。 “学长,就按照这位姐姐说的办!” “所有配件,全部用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高规格,货源不够就马上调。” “价格不是问题,性能是唯一标准!” “好……好嘞!” 学长回过神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可是一笔超级大单!他立刻开始在系统里飞快地查询、下单、调货。 店里的气氛,变得火热起来。 林悦适时上前一步,对姜黎低声说: “黎黎,我去处理付款。” “嗯。” 姜黎点头,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一个二维码界面。 她将手机递到贝小姐面前,唇角带笑: “今天多谢你。交个朋友?” 贝小姐愣了一下,随即也拿出手机,爽快地扫了码。 “叮”的一声。 好友申请通过。 姜黎的微信名很简单,就是一个“黎”字。 “我叫姜黎,黎明的黎。” “我叫贝……” 贝小姐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在刚认识的人面前说出全名,有些过于正式,便改口道, “叫我微微就好。” 第87章 贴脸开大 姜黎的话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在贝小姐心湖里,砸出了清脆的回响。 队友? 贝小姐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那双明亮的眼眸,像是有星光在里面流转跳跃,。 她凝视着姜黎,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与兴味。 “好啊。” 她应得干脆利落。 一个刚入门,就敢选择“刺客”这种孤僻职业; 一个敢为了克服操作瓶颈,就毫不犹豫地砸下重金的人。 这样的人,要么是狂妄自大的蠢货, 要么,就是和自己一样,对“极致”有着偏执追求的同类。 而眼前这位学姐,从容貌到气质,再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都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绝不可能是前者。 贝小姐忽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一旁的学长,终于从那张堪称“性能怪兽”的配置单中,回过神来。 他搓着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看向姜黎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学姐,您这套配置,所有配件都得从总代那边调货。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凑齐。”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您看,是送到哪里,您的住处,还是……” “按照这个地址,上门安装。” 林悦不知何时已经付完了款,回到了姜黎身后, 她取出手机,调出一个地址页面,递给学长,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过来,到时候联系我。安装调试,务必做到最好。”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学长连连点头,郑重地记下地址, “保证给您安排,我们这儿技术最好的装机师傅!” 开玩笑,这可是他开店以来,接过的最大一笔个人订单。 别说明天下午,就是让他今晚通宵去各个仓库蹲点,他也心甘情愿。 二喜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番操作,嘴巴就没合拢过。 她悄悄地凑到贝小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激动地耳语: “微微!你这学姐也太壕了吧!这……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出来体验生活了?” 贝小姐哭笑不得,轻轻撞了一下好友的肩膀,示意她小声点。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姜黎身上。 此刻的姜黎,已经收起了手机,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仿佛刚刚随口定下一套天价电脑的人,不是她。 周遭电脑城嘈杂的电子音浪和鼎沸人声,似乎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浮躁痕迹。 那种沉静,与这里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事情办妥,姜黎看了一眼时间,对着贝小姐和二喜,微微颔首: “今天多谢你们,不然,我可能就要当一次冤大头了。” 她的语气真诚,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贝小姐连忙摆手: “学姐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那种黑心老板,谁看见了都生气。” “对啊对啊!” 二喜也跟着附和,她对姜黎的好感度,已经飙升到了顶点, “学姐你人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 林悦站在姜黎身后,听着这番对话,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 她家黎黎,可不就是这样么。 面对敌人,她是无坚不摧的利刃; 可面对朋友,她又能展现出最真诚的善意。 “时间还早,” 姜黎看了一眼店外绚烂的霓虹,提议道, “不如我请你们喝点东西?就当是今天的谢礼。” 贝小姐本想拒绝,毕竟在她看来,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反而因为这位学姐的豪爽,让她和学长都跟着沾了光。 但对上姜黎那双清澈的眼眸,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双眼睛里,没有客套,只有平静的邀约。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学姐,是真心想和她交个朋友。 “好啊。” 贝小姐最终还是笑着答应了。 二喜更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好耶!喝东西!学姐,我知道附近有家甜品店,超级好吃!” …… 十分钟后,一行四人,坐在了一家装修雅致的甜品店里。 暖黄色的灯光,轻柔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与烘焙的香气, 将电脑城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林悦和二喜很快就凑到了一起。 二喜是个自来熟,对什么都好奇: “林悦姐姐,你和姜黎学姐是同学吗?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林悦娴熟地应对着,笑容得体,语气却滴水不漏: “我们是老同学。工作嘛,就是到处跑跑,看看项目。” 她既没有透露姜黎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显得过分疏离。 另一边,姜黎和贝小姐的对话,则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她们共同的爱好上。 “所以,学姐你为什么会想选刺客?” 贝小姐搅动着面前的冰美式,好奇地问。 这确实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 在《倩女》这个游戏里,刺客几乎是“新手劝退”的代名词。 没有固定的技能循环,没有成熟的装备套路, 伤害输出全靠玩家对时机、距离和技能组合的临场判断。 玩得好的,神出鬼没,是所有脆皮职业的噩梦。 玩不好的,冲进人群,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所以,也被玩家戏称为“一念神魔”。 姜黎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 “因为自由。” 她淡淡地开口。 “自由?” 贝小姐有些不解。 “嗯。” 姜黎放下杯子,目光落在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上,声音里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 “不受规则束缚,没有固定范式。强弱,只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我觉得,这很有挑战性。” 这番话,让贝小姐的心,猛地一跳。 她玩了这么久的游戏,自诩对各个职业的理解,已经相当深刻。 可她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刺客】这个职业的内核。 自由。 不受规则束缚。 强弱,只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这不正是所有顶尖玩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姜黎,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了。 “我明白了。” 贝小姐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姜黎的眼神里,惺惺相惜之色,更浓, “学姐,你真的很特别。” “你也是。” 姜黎笑了笑。 她欣赏贝小姐的坦率,更欣赏她骨子里那份,对技术和纯粹的热爱,不为外物所动摇。 这样的人,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才显得尤为可贵。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她们之间,悄然流淌。 气氛正好,二喜忽然举着手机,兴奋地凑了过来。 “微微,姜黎学姐!快看,《倩女》论坛的新热帖!” 二喜也有玩《倩女》,不过只是轻度玩家; 比起战斗,她对好看的游戏服饰,和有趣的背景设定,更感兴趣,所以会经常刷论坛。 贝小姐疑惑地接过手机,姜黎也好奇地探过头去。 手机屏幕上,是《倩女》的官方论坛,一个标题被标红加粗的帖子,高高置顶。 【惊爆!10级女刺客单刷兰若寺精英怪,一人反杀30级‘霸业’小队!】 帖子下面,附上了一段模糊的视频录像,和几张局内截图。 视频的视角,显然是来自区域事件回放。 画面的主角,是一个身形纤细的紫衣女刺客。 她正以踩着诡异步伐,绕着体型庞大的18级精英怪“百年槐树精”,快速游走。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落在槐树精的攻击间隙。 每一次闪避,都恰好躲开致命的藤蔓缠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战斗美学。 然后,【霸业】小队出现,抢怪,嘲讽。 再之后,画面一转,就到了黑风洞口。 那个紫衣女刺客,用一枚小石子,挑衅了35级的巡山夜叉。 在大家都以为她要被秒杀时,她却以极限微操,将减速和仇恨,稳稳挂在了夜叉身上。 接着,就是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引怪”表演。 她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精灵,始终与夜叉保持着,一个极限距离; 不远不近,刚好能维持住仇恨,又不至于被一刀带走。 最后,在将夜叉精准地引到,【霸业】小队面前的瞬间! 紫衣女刺客的身影,忽然凭空消失。 只留下因暴怒而无差别攻击的夜叉,和一脸懵逼、惨遭团灭的【霸业】小队。 视频到此结束。 整个帖子,已经盖了几百上千楼,讨论得热火朝天。 “卧槽!这刺客是谁?这走位,这拉怪……神级操作啊!” 第88章 顺势而为 甜品店里,空气似乎都因为姜黎这句坦荡的直球询问,而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贝小姐那双明艳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取代。 她看着姜黎: 眼前的女子明明与自己年龄相仿,言行举止间,却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与从容。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在代码的世界里,忽然遇到了一个能瞬间读懂你所有底层逻辑的,知己。 她拿起小勺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芒果慕斯,发出清脆的声响; 嘴角,翘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想当我的队友啊,姐姐?”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欢迎光临”。 姜黎笑了,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优雅地切下一小块提拉米苏。 有些默契,无需言语。 ...... 次日清晨。 A市的天空,被初升的太阳,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色。 姜黎睁开眼,生物钟精准得堪比原子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味,清新而慵懒。 姜黎早已醒来,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靠在柔软的床头,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一会儿后,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边伸懒腰,边俯瞰着,这座在晨光中苏醒的城市。 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那个名为“音符”的APP。 点开对话框,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成不变的数字“1”。 姜黎敲下新的数字。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对方就有了回应。 【F.S.H.:1】 确认火花续上,姜黎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起身拉开窗帘。 耀眼的金光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远处高楼外的天空,蔚蓝得令人心旷神怡。 简单的洗漱过后,敲门声响起,电脑城的技术人员已经按约定时间等在门口。 安装过程,专业且迅速: 林悦在一旁负责监工和沟通,姜黎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浏览着财经新闻。 不到一小时,一套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顶级设备,便在书桌上准备就绪。 流线型的机箱,泛着幽微的RGB光芒,如同沉睡的巨兽。 配套的4K高刷曲面屏,几乎占据了半张书桌,视觉冲击力十足。 送走技术人员,林悦忍不住围着新电脑啧啧称奇: “黎黎,这简直就是太空堡垒的指挥中心。用这个打游戏,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姜黎走到桌前,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键盘外壳,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坐下来,戴上降噪耳机,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登录游戏,流畅度与昨日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人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身,都丝滑得如同自己的手臂延伸。 视角切换毫无延迟,技能释放的瞬间反馈精准无比。 这才是她大脑反应速度该有的配置。 姜黎满意地点点头,操控着『将黎』来到金陵城的主干道上,准备继续她的升级之旅。 然而,她刚一现身,就发现游戏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世界频道,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刷新着,而风暴的中心,似乎就是她自己。 【世界】[霸业丶霸天虎]:悬赏!悬赏!女刺客『将黎』,杀一次500金!截图为证,公会仓库兑换! 【世界】[霸业丶狂刀]:那个叫『将黎』的贱人,10级小号不知道用了什么BUG阴了我们一队人,大家小心!这种人就是游戏里的老鼠屎! 【世界】[路人甲]:我靠,【霸业】公会这是被谁惹了?直接开世界悬赏了? 【世界】[吃瓜群众]:『将黎』?没听过啊。10级小号能阴【霸业】一队30多级的人?真的假的?怕不是吹牛吧。 【世界】[霸业丶法神]:吹牛?我们兄弟几个亲身经历!那娘们儿绝对开了挂!不然就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脱战道具!仗着自己是女号就玩阴的,恶心! 污言秽语像是污水一样,不断从世界频道涌出。 【霸业】公会的人显然是恼羞成怒,不惜花费重金,也要在舆论上把她踩死。 他们将自己抢怪的行为,摘得一干二净,反而将姜黎,塑造成一个使用不正当手段、阴险狡诈的“女骗子”。 姜黎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辱骂,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人性之恶,在匿名的虚拟世界里总是被放大得淋漓尽致。 这种低级的舆论攻击,对她而言,连噪音都算不上。 她正准备关闭世界频道,一条私信,却弹了出来。 是『芦苇微微』,两人昨晚加的好友,还没正式一起玩过。 没想到,立马立刻就遇见了这种事情,真是够戏剧性的。 【私信】[芦苇微微]:在吗? 【私信】[芦苇微微]:世界频道的事,我看到了。 姜黎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 【私信】[将黎]:嗯,看到了。 【私信】[芦苇微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用了什么BUG或者特殊道具? 贝小姐问出这句话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她欣赏『将黎』的操作和魄力,但网络世界真真假假,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姜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了自己的系统战斗日志。 她截取了【霸业】小队主动攻击百年槐树精,以及后续自己被攻击、再到利用巡山夜叉反击的全过程。 日志记录得清清楚楚,包括时间、地点、伤害数值和状态变化。 她将截图打包,直接发了过去。 【私信】[将黎]:[截图文件] 【私信】[将黎]:真相就在这里。 …… 另一边,A大的女生宿舍里,贝小姐点开姜黎发来的截图,一张张仔细地看了下去。 原来,事情的原委很简单,却看得她秀眉蹙紧。: 【霸业】公会那群人不仅抢怪,还在公共频道颠倒黑白、用污言秽语辱骂一个女玩家。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就因为她玩的是女号,操作好,又不肯发照片; 就被游戏里的前侠侣,和他的新欢在背后造谣是人妖,说她现实里,肯定是个丑八怪。 这些男人,是不是觉得游戏里的女人,就该是他们的附庸? 打不过就泼脏水,手段何其相似,何其卑劣!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颠倒黑白的霸凌行为! 贝小姐深吸一口气,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下一秒,一条鲜红加粗的世界频道喊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所有玩家的屏幕上。 【世界】[芦苇微微]:『将黎』,我罩着。 短短五个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整个世界频道,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了比之前激烈十倍的讨论。 【世界】[路人乙]:我没看错吧?芦苇微微?PK榜前十的那个第一女刀客? 【世界】[八卦党]:卧槽!惊天大瓜!大神居然亲自下场了!这个『将黎』到底什么来头? 【世界】[霸业丶霸天虎]:@芦苇微微,你什么意思?这是我们跟她的私人恩怨,你也要插手?别以为你PK榜前十就了不起! 面对【霸业】会长的质问,贝小姐的回应来得更快,更犀利。 【世界】[芦苇微微]: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世界】[芦苇微微]:一群三十多级的大男人,抢一个10级新人的精英怪,被反杀了就恼羞成怒,在世界频道泼脏水、搞悬赏,你们【霸业】公会,真是出息。 【世界】[芦苇微微]:想知道真相的,自己去金陵城的系统回放那里查战斗记录。 【世界】[芦苇微微]:再让我看到有人乱嚼舌根,空穴来风,我见一次,杀一次。 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直接将【霸业】公会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这番“护犊子”式的宣言,瞬间点燃了整个服务器。 无数被大公会欺负过的散人玩家,纷纷叫好; 而那些原本还在吃瓜的中间派,也立刻被“系统回放”四个字点醒,一窝蜂全去查证了。 舆论的风向,在顷刻间逆转。 姜黎看着屏幕上『芦苇微微』那几行声明,平静无波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涟漪。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自从穿书以来,她遇到的所有人,傅司寒、顾宴、商业对手…… 每一个,都带着明确的目的和利益交换。 她早已习惯了,用合同和规则武装自己,将一切关系都量化为冰冷的数字。 可贝小姐的挺身而出,却不掺杂任何利益。 仅仅是出于一份正义感,一份同为女性玩家被污蔑的共情。 这种纯粹的、不计后果的善意,像一道暖流, 悄无声息地,淌过她那颗被【情绪免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 很温暖。 她嘴唇微动,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有朋友的感觉,似乎……非常不错。 当然,感动归感动,专业素养不能丢。 贝小姐已经为她搭好了舞台,接下来,就是她这位顶级公关顾问的,表演时间。 姜黎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巧地敲击着,一段经过深思熟虑的文字,被她发上了世界频道。 【世界】[将黎]:感谢@芦苇微微 女士的仗义执言。 【世界】[将黎]:对于【霸业】公会抢夺本人正在攻略的精英怪物,并在事后对我个人进行悬赏、辱骂等一系列行为,我将其定性为——针对游戏落单新手的,网络霸凌。 【世界】[将黎]:本人无意与任何人发生口舌之争。 【世界】[将黎]: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也在系统记录里。 【世界】[将黎]:另外,我报名了三天后举行的“一人江湖PK大赛”。 【世界】[将黎]:所有质疑,所有恩怨,我们赛场上见。届时,欢迎【霸业】公会的各位,组团前来狙击。 ...... 第89章 战场舞者 这几句话,绵里藏针,四两拨千斤。 她先是给【霸业】的行为,确定了“网络霸凌”的基调,直接给这个事情,定了性。 接着,又轻飘飘地表示不屑于争吵,将自己与对方的格局,瞬间拉开。 最后,报名PK大赛,更是将这次危机,完美转化成了一次万众瞩目的,个人秀预告。 注意:是组团来狙击哦~ 潜台词就是,来,我要打十个!!! 她要用最绝对的实力,来打碎所有的质疑。 这波操作,直接把【霸业】公会架在了火上烤。 他们如果去比赛狙击,就坐实了霸凌新人的名头; 如果不敢去,那之前叫嚣的气焰就成了一个笑话。 一时间,整个服务器的玩家,都被这接二连三的神展开,弄得兴奋不已。 一个,是神秘崛起的刺客新人。 一个,是霸气护短的顶尖大神。 还有一个,则是嚣张跋扈、却瞬间陷入被动的老牌公会。 还有一场,即将到来的PK大赛。 所有的戏剧要素,都齐全了。 …… 此时此刻,在【致一科技】的办公室里。 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正坐在电脑前。 他眉眼清俊,气质卓然似仙人,正是致一科技的创始人,肖先生。 他的游戏界面,同样停留在《倩女》的世界频道上。 屏幕的光,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 将『芦苇微微』和『将黎』的对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后, 他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虽然还未线下见面,但一起玩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贝小姐的性格: 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为了一个刚上十多级的小刺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个叫『将黎』的,有点意思。 肖先生点开私聊频道,给『芦苇微微』发去了一条消息。 【私信】[一笑奈何]:夫人,刚才好大的阵仗。 【私信】[一笑奈何]:新收的小弟? ...... A大,女生宿舍。 贝小姐盘腿坐在椅子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屏幕上,是她和『一笑奈何』的私聊框。 看到那句,“新收的小弟?”,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清甜的笑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私信】[芦苇微微]:才不是小弟!是个很厉害很飒的姐姐! 【私信】[芦苇微微]:你没看到她之前的操作,真的,我都自愧不如。 【私信】[芦苇微微]:那个意识,那个走位,简直了!时机的把握精准得,像台机器。 贝小姐很少这么不吝辞藻地,去夸赞一个人。 她自己就是顶尖玩家,深知从新手到高手的路,到底有多难走; 更明白,那种于电光火石之间,做出最优决策的“游戏智商”,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而那个叫『将黎』的刺客,给她的感觉,已经超越了天赋的范畴。 那是一种……洞悉了游戏底层规则的从容。 【私信】[一笑奈何]:哦?能让夫人如此推崇,倒是少见。 肖先生回复得云淡风轻,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私信】[芦苇微微]:你别不信!等着瞧吧,三天后的PK大赛,她绝对会一战成名! 贝小姐握着小拳头,对着屏幕挥了挥,仿佛在给远在另一头的姜黎加油打气。 她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充满了纯粹的期待。 …… 致一科技的办公室里,夜色已深。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室内只有几台服务器的指示灯在幽幽闪烁, 以及肖先生面前那块屏幕散发出的清冷光芒。 他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飞速滚动的后台数据流。 这是《倩女》的服务器底层日志。 肖先生的眼眸深邃,平静地输入了指令,筛选出与ID『将黎』相关的所有操作记录。 从新手村的任务开始,到兰若寺单挑百年槐树精,再到利用巡山夜叉反杀【霸业】小队。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按键,每一次鼠标移动的轨迹,都以毫秒为单位, 被精准地记录下来,化作冰冷的数据呈现在他眼前。 起初,他的神情里还带着一丝审视的闲适。 但很快,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反应速度......有点夸张了吧......” 他喃喃自语,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道数据。 那是在被槐树精的藤蔓抽中的前一瞬,『将黎』做出的一个极限后撤步。 这个操作的人机交互延迟,已经逼近了职业电竞选手的巅峰水准。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随着日志的深入,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数据,跳了出来。 对技能冷却时间的计算,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 对怪物攻击范围的预判,误差不超过一个像素点。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引诱巡山夜叉的那一段。 『将黎』投出石子的力道、角度,使用【鬼爪】技能的时机, 以及最后利用隐身符脱战的卡位,所有操作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她就像一个,最顶级的工程师: 利用游戏现有的全部规则和参数,设计并执行了一个毫无瑕疵的“程序”。 肖先生的坐姿,不知不觉间已经从闲适的后靠,变成了身体前倾的专注。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一串串数据。 这已经不是“玩游戏”了。 这更像是一场……降维打击。 那个叫『将黎』的玩家,似乎根本没把《倩女》当成一个游戏; 而是当成了一个,可以被计算、被解析、被掌控的虚拟世界。 “有点意思。” 他关掉数据日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那个叫『将黎』的账号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一人江湖PK大赛”正式开启。 这本是游戏官方,为了活跃气氛、吸引新玩家,而举办的常规赛事; 但因为『将黎』与【霸业】公会的这场恩怨,硬生生被炒成了全服关注的焦点。 比赛服务器的观战席位,一开放,便被瞬间挤爆。 世界频道上,关于这场对决的讨论刷得飞快。 【世界】[吃瓜群众A]:来了!世纪大战!10级新人VS全员30级以上的【霸业】公会! 【世界】 [霸业威武]:一个新人也敢叫嚣?今天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残忍!虎哥加油! 【世界】 [旭日初升]:『将黎』小姐姐加油!微微大神罩的人,肯定不一般! 比赛地图,是一处模仿古罗马斗兽场的环形石台,四周是高耸的观众席,气氛肃杀。 【霸业】公会的五名成员早已入场,为首的,正是那个ID叫『霸天虎』的狂战士。 他们装备精良,气势汹汹,摆开了一个标准的战法牧,铁三角阵型, 显然,是准备用最稳妥的方式,慢慢虐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一个十多级的小刺客,还真敢来?” “呵呵,估计是芦苇给了她什么错觉,让她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了。” “速战速决,别浪费时间,打完还要去刷副本。” 几人正在队内语音里,轻松地调侃着。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石台的另一端。 正是『将黎』。 她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系统赠送的新手皮甲,手中握着一把灰扑扑的匕首; 与对面一身光华流转的【霸业】小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就这?连件紫装都没有?” “完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底牌,这下没悬念了。” 观战席上的芦苇微微,也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比赛倒计时,开始。 “3!” “2!” “1!” “开始!”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霸天虎』一声怒吼,开启【冲锋】技能, 他如同一辆装甲车,朝着姜黎猛撞过去。 与此同时,后方法师的火球术和弓箭手的淬毒箭,也脱手而出。 这几乎封死了姜黎,所有可以闪避的路线。 这是最经典的开场战术,几乎无解。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那个脆弱的刺客,就会被瞬间秒杀。 然而,就在『霸天虎』即将撞上她的前一刹那。 『将黎』的身影,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妙到毫巅。 她整个人如同鬼魅般,贴着『霸天虎』冲锋的轨迹边缘滑了过去,不仅完美避开了冲撞; 借着对方的冲势,她瞬间切入了【霸业】小队的阵型中央——法师和牧师的面前。 快! 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好!保护后排!” 『霸天虎』心中警铃大作,急忙转身。 但,晚了。 第90章 有兴趣聊聊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面对『霸天虎』带着颤音的质问,姜黎没有回答。 她操控着『将黎』,手中那把新手匕首轻轻一转,挽了个利落的刀花。 刀锋在斗兽场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随后,人物模型微微躬身。 这是一个系统自带的、表示礼貌的谢幕动作。 优雅,从容,却带着极致的轻蔑。 下一秒,硕大的“胜利”二字,如鲜血般染红了整个屏幕。 PK赛场外,观战的服务器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刷屏的世界频道,第一次出现了诡异的空白。 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海啸般的信息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 【世界】[吃瓜群众A]:我……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世界】[吃瓜群众A]:一串五? 【世界】[吃瓜群众A]:这是单方面的屠杀吧?! 【世界】[兰若寺小和尚]:那不是屠杀,那是艺术! 【世界】[兰若寺小和尚]:你们看到那个切入时机了吗? 【世界】[兰若寺小和尚]:贴着冲锋的边滑进去的,我人都傻了! 【世界】[微微的裙下之臣]:小姐姐杀疯了! 【世界】[微微的裙下之臣]:这就是微微大神罩的人吗? 【世界】[微微的裙下之臣]:爱了爱了! 【世界】[旭日初升]:从今天起,我就是『将黎』的头号粉丝! 【世界】[旭日初升]:求签名! 【世界】[旭日初升]:求抱大腿! 『将黎』这个ID,以火箭般的速度,瞬间登顶全服热搜第一。 各种关于她身份的猜测,在论坛和各大聊天群里,层出不穷。 有人说她是职业选手退役后开的小号,来新手服炸鱼。 有人说她是某个隐世不出的顶尖大神,游戏人间。 更有甚者,开始给她起各种各样的外号。 最终,一个称呼,在万千议论中脱颖而出。 “诡刺”。 这个称号,不胫而走。 …… 古罗马斗兽场风格的石台上,【霸业】小队的五个人已然化作光点,只剩一地的装备。 『霸天虎』的脸色,在电脑屏幕前已经涨得通红。 当着全服玩家的面,被一个十多级的新人,以近乎戏耍的方式团灭; 这种羞辱,比直接杀他一百次还要难受。 他猛地从复活点站起,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烧毁。 他近乎粗暴地撞开虚拟界面,点开了世界频道,手指在键盘上砸得噼啪作响。 【世界】[霸天虎]:『将黎』!你这个只会偷袭的小人!有种别跑! 【世界】[霸天虎]:我宣布,从现在开始,【霸业】公会全员24小时追杀『将黎』!让她在游戏里升不了1级!杀她一次,奖励100金! 满屏的污言秽语,夹杂着金钱悬赏的戾气,让刚刚还热火朝天的世界频道,稍稍降了温。 毕竟,【霸业】是服务器里排得上号的大公会,人多势众,行事向来霸道。 被他们盯上,确实是件麻烦事。 然而,面对这气急败坏的威胁,姜黎只是挑了挑眉。 她甚至懒得在世界频道上,再回复一个字。 指尖轻点,慢条斯理地打开自己的个人信息面板。 光标在签名的那一栏,安静地闪烁着。 她轻轻敲下了一行字,然后点击了保存。 片刻后,有心细的玩家点开了『将黎』的资料。 只见那原本空白的签名栏上,多了一句话。 “手下败将,也敢言勇?” 这句轻描淡写的嘲讽,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 无比精准地,扇在了『霸天虎』乃至整个【霸业】公会的脸上。 短暂的平静后,世界频道再次炸锅。 【世界】[吃瓜群众B]:噗——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世界】[隔壁王叔叔]:哈哈哈哈!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签名!【霸业】的脸都被抽肿了吧? 【世界】[路见不平]:说得好!打不过就骂人,骂不过就悬赏,丢不丢人? 『霸天虎』看着满屏的嘲笑,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在屏幕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是人多势众的一方; 怎么三言两语间,就成了全服玩家眼里的跳梁小丑。 …… 【致一科技】办公室。 深夜的写字楼静谧无声,只有服务器机箱的风扇,在低声嗡鸣。 肖先生没有理会游戏里的喧嚣,他靠在椅背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的比赛录像。 视频速度,调至0.25倍速。 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屏幕上那道纤细的身影。 『将黎』的每一个走位,每一次出刀,每一次技能的释放,都在他眼中被无限放慢, 拆解成,一帧一帧的独立动作。 在宿舍里的贝小姐,激动得小脸通红,还沉浸在刚才那酣畅淋漓的胜利之中。 她在私聊框里,疯狂敲字: “怎么样怎么样?” “是不是超厉害!” “我跟你说,她就是个天才!” 肖先生没有立刻回复。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 画面,瞬间定格。 定格在『将黎』贴着『霸天虎』的冲锋技能,险之又险地滑过去的那一瞬间。 截图,发送。 “你看这里。”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她的走位,不是预判。” “也不是反应快。” “嗯?” 贝小姐看着发过来的截图,凑近了些,明亮的眼眸里盛满了不解。 肖先生的目光极为凝重,私聊里的信息,一字一句。 “她是在利用服务器每一次数据交换的延迟,精准地卡在了,角色碰撞体积判定的临界点上。” “多一分,她会被撞飞。” “少一分,她会被法师的技能锁定。”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震撼, “这个人,不是在玩游戏。” “她是在解码游戏。” 看着这位全服第一发过来的信息,贝小姐彻底愣住了。 “解码游戏?”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为姜黎解释道, “我觉得她就是操作好,意识强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不。” 肖先生摇头,指尖轻点,调出了另一段数据流,发送。 屏幕上,瞬间被普通人完全看不懂的图表和代码所覆盖。 “你看她对技能CD的计算。” “再看她对怪物仇恨范围的把握。” “所有操作,都完美地踩在了服务器判定的最优节点上。” “这需要对游戏的底层运行逻辑,甚至是对代码本身,有极其深刻的理解。”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高手能做到的。” 贝小姐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肖先生,已经是这个游戏的顶尖玩家。 可今天,与肖先生的这番交流,却为她打开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全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在所谓的“顶尖”之上。 还有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神之领域。 …… 游戏里,【霸业】公会的追杀令,果然开始执行了。 『将黎』刚传送到金陵城外的野区,准备做任务升级; 头顶上,就冒出了十几个顶着【霸业】公会前缀的红名玩家,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看你这次往哪跑!” “兄弟们,杀了她,一人一百金!” 面对这个包围圈,姜黎的游戏角色停在原地,似乎被吓傻了。 可就在【霸业】公会众人以为得手,各种技能一股脑地丢过来时, 『将黎』的身影,却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职业隐藏技能——鬼影迷踪。 “人呢?!” “靠!让她跑了!” 众人正在咒骂,却没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坳里,一只40级的精英野猪王被激怒了; 它通红着双眼,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几分钟后,白光一片,【霸业】公会的十几个成员,整整齐齐地躺在了地上。 当真是——似曾相识燕归来。 而姜黎的身影,则在远处的一棵树梢上悄然出现, 看着野猪王心满意足地离去,她顺便将掉落一地的装备,尽数收入囊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同样的情景,在各大练级区,反复上演。 【霸业】公会的人就像一群无头苍蝇,被姜黎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时而利用地形,将他们引到悬崖边,一个击退技能送他们集体蹦极。 时而利用怪物仇恨机制,拉着一长串高等级怪物,在他们的复活点开火车。 她就像一个鬼魅的战场幽灵,在整个服务器的地图上,为【霸业】公会带来了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几个小时后,【霸业】公会非但没能杀死『将黎』一次,反而被她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团灭了不下十次。 他们的士气彻底崩溃,从一开始的气势汹汹,到后来的看见『将黎』就绕道走。 第91章 单挑测试 姜黎看着屏幕右下角,,那个剧烈闪动的私聊框。 图标像一颗急促的心脏,昭示着发信人的不凡身份。 那个足以让全服玩家为之侧目的ID——『一笑奈何』,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唇角,无声地扬起一个掌控全局的细微弧度。 来了。 大神。 葱白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清脆的响声,在书房中回荡。 没有半分犹豫,只回复了一个字。 【私聊】[将黎]:好。 言简意赅,既不显得过分热切,也不带丝毫怯场。 这是一种,平起平坐的姿态。 …… 片刻后,一个流光溢彩的组队邀请框,弹了出来,占据了屏幕中央。 【玩家『一笑奈何』邀请您加入队伍。】 姜黎的鼠标,精准地移了过去,轻轻一点。 【同意】。 画面微闪,她的角色模型出现在了队伍列表之中。 队伍频道里,除了她和那个白衣飘飘的『一笑奈何』,还有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 ID『芦苇微微』,一个红衣女刀客的飒爽形象,正像个小兔子一样,兴奋地在原地蹦跶个不停。 【队伍】[芦苇微微]:黎黎姐!你来啦! 【队伍】[芦苇微微]: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游戏侠侣,『一笑奈何』!他人很好的,而且超级厉害哦~ 贝小姐清甜活泼的声音,透过降噪耳机传来,带着少女独有的、毫无保留的热情。 姜黎轻笑一声,悦耳的低音在麦克风里荡开。 【队伍】[将黎]:你好。 简单的两个字,礼貌,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队伍里那个白衣琴师的角色模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果然是肖先生的风格,人狠话不多。 【队伍】[一笑奈何]:去【幽冥鬼府】。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在队伍频道里打出四个字,定下了目的地。 幽冥鬼府。 目前服务器难度最高、机制最复杂、也是最考验团队配合的五人副本。 服务器的最优通关记录,正是由他本人带队创造的,耗时五十八分三十三秒。 肖先生的目的,很明确: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横空出世的『将黎』,极限到底在哪里。 【队伍】[芦苇微微]:好耶!出发! 贝小姐显然对挑战高难度副本,充满了热情,第一时间点了确认,满是对队友的信任。 姜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四个字,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她也选择了进入。 她知道,这是一场测试。 …… 画面切换,阴森诡谲的气息,扑面而来。 幽冥鬼府内,光线昏暗。 残垣断壁之间,青面獠牙的石像鬼,森然林立。 空气中回荡着似有若无的鬼泣,让人不寒而栗。 第一波精英怪,是一群手持巨斧的【恶鬼先锋】。 它们身形魁梧,皮糙肉厚,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残暴的火焰。 巨斧挥舞间,带着能撕裂重甲的破甲效果,是无数开荒队伍的噩梦。 『一笑奈何』的手指刚刚悬停在键盘上,正准备标记集火目标,下达战术指令。 可他的指令,终究慢了一步。 甚至,连一个字符都未来得及敲出。 一道漆黑如夜的身影,已然动了。 『将黎』像一道撕裂昏暗的黑色闪电,没有半分预兆,悍然切入怪物堆。 她的脚步轻盈得不似真人,每一步都踏在巨斧攻击范围的,极限边缘。 斧刃卷起的罡风,甚至吹起了她的衣角,却始终无法触及分毫。 那不是预判,而是精确到毫秒的计算。 她手中的新手匕首,此刻化作了最致命的毒牙。 每一次挥出,角度都无比刁钻,目标只有一个—— 恶鬼抬手施法时,那稍纵即逝的动作前摇。 匕首的寒光一闪而过,恶鬼蓄势待发的重击便戛然而止,陷入了强制打断的僵直。 比这更恐怖的,是她对仇恨值的精准控制。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像一把手术刀,恰好将怪物的仇恨值从『一笑奈何』身上剥离一瞬。 然而,仇恨值又被她控制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不上不下。 这让皮糙肉厚的恶鬼,陷入了底层代码的逻辑混乱: 在攻击她和攻击『一笑奈何』之间,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判定延迟。 就是这零点几秒,让恶鬼的攻击节奏,彻底紊乱。 整个战场,成了她一个人的舞台。 一场优雅而致命的独舞,在刀光斧影中上演。 【队伍】[芦苇微微]:!!!! 【队伍】[芦苇微微]:天啊!黎黎姐!你的走位和预判简直神了! 【队伍】[芦苇微微]:你是怎么做到每次都正好卡在怪物攻击抬手前摇的最后一帧的? 贝小姐看得目瞪口呆,在队伍频道里疯狂刷屏,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表达她内心的震撼。 而队伍里的纸面上的“第一高手”,此刻,也沉默了。 肖先生紧紧盯着屏幕,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里,浮现出,名为“震惊”的情绪。 『将黎』的操作,已经超出了“快”和“准”的范畴。 那是一种对游戏底层数据的恐怖洞察力。 在她眼里,怪物的动作或许不是画面,而是一串串不断流动的冰冷代码。 每一个技能的判定范围,每一次攻击的延迟数据,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她脑中。 这不是在玩游戏。 这是降维打击。 …… 副本的最终BOSS,【幽冥鬼王】,是一个身形巨大的青面鬼神,手持一柄,燃烧着幽冥鬼火的巨刃。 当鬼王的血量下降到10%时,它会触发狂暴,释放全屏秒杀技能——【怨魂哀嚎】。 系统提示音,在三人耳边同时响起。 【系统:幽冥鬼王即将释放“怨魂哀嚎”,请在三秒内,按“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击破魂晶,否则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话音刚落,副本五个角落,瞬间升起五颗颜色各异的魂晶,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三秒钟,要辨认五颗魂晶的属性,规划出最优路线,并依次击破。 这对任何玩家来说,都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糟了!” 贝小姐惊呼一声,她还在手忙脚乱地寻找第一颗金色的魂晶。 肖先生反应极快,已经锁定了金、木两颗魂晶的位置,但他也清楚,时间绝对不够。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那道黑色的身影,动了。 『将黎』的角色,在屏幕上瞬间化作了五道模糊的残影。 她的移动路线,没有一丝多余,仿佛用尺子精确测量过。 唰!唰!唰!唰!唰! 五声清脆的碎裂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屏幕上,五颗魂晶应声而碎。 鬼王蓄势待发的全屏黑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消散。 必死之局,被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破解。 【队伍】[芦苇微微]:…… 【队伍】[一笑奈何]:…… 队伍频道里,是长久的沉默。 最终,副本通关。 结算界面上,一个鲜红的数字,刺痛了肖先生的眼睛。 通关时间:五十三分二十八秒。 比他自己保持的服务器记录,快了整整五分钟。 分装备时,地上爆出了一件属性极品的琴师武器,和一件刀客的铠甲。 姜黎看都没看,只默默拾取了几样刺客用的锻造材料。 【队伍】[将黎]:我用不到,你们分。 尽显高人风范。 …… 副本外,金陵城郊的枫林小径。 秋叶飘零,景色正好。 退出副本后,『一笑奈何』发来了新的消息。 【队伍】[一笑奈何]:来切磋一下。 【队伍】[芦苇微微]:哇!大神对决!我来观战! 贝小姐兴奋地在旁边转圈圈,自觉地退到了一边,为两人让出场地。 金陵城的擂台之上,白衣琴师与黑衣刺客相对而立。 一个清冷出尘,一个神秘莫测。 战斗开始的瞬间,『一笑奈何』便发动了攻势。 琴音铮铮,化作无数道凌厉的音刃,如潮水般席卷而去。 每一道音符,都足以秒杀同等级的任何脆皮职业。 然而,『将黎』却像一片逆风而行的黑色羽毛。 她动了。 在那密不透风的音刃风暴中,总能找到那唯一的,转瞬即逝的缝隙。 以毫厘之差,她闪过了所有致命的攻击。 她的身法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每一次闪避,都像是经过千万次计算后,得出的最优解。 战斗,持续了近十分钟。 在姜黎的眼中,时间早已被无限放慢。 【七窍玲珑】和【博弈之王】的双buff,将肖先生的所有攻击模式、技能冷却、走位习惯,尽数拆解为冰冷的数据流。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不断地逼迫,不断地施压。 一个佯攻,逼出了他的保命技能。 一个走位,引诱出他的最终杀招。 她用最精准的操作,将这位全服第一的所有底牌,一张张掀开。 肖先生越打越心惊。 第92章 三线布局 游戏登出界面,化作一片幽蓝的数据流。 光点旋转,最终悄然消散。 姜黎摘下头戴式耳机。 金属外壳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清晰传来。 她没有立刻起身。 身体的重心向后移去。 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身后那张柔软宽大的电竞椅。 顶级的皮革材质贴合着她的脊椎,卸下了持续数小时的高度专注所带来的疲惫。 她微微侧过头。 目光穿过书房那整面的全景落地窗,投向无垠的夜色。 脚下的A市,宛如一片被倒置的,由灯火构成的璀璨星海。 无数光点汇聚成流动的光河,在钢铁与玻璃构筑的丛林间蜿蜒。 勾勒出这座超级都市,永不疲倦的、跳动着的脉搏。 她的身影,被清晰地倒映在玻璃之上。 纤细,却又挺拔。 与身后这片极致的繁华夜景融为一体。 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正闪动着与城市灯火,同频率的光。 …… 同一片夜空下。 致一科技办公室内,依旧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丝毫奢华的装潢。 只有一排排,塞满了高配置电脑的工位。 空气中,弥漫着属于创业公司,独有的味道。 那是代码的枯燥,浓缩咖啡的苦涩,以及早已冰冷的外卖混合而成的,名为梦想的气息。 肖先生,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整个办公室,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他面前的超宽显示器上,正以0.25倍的极限慢速,播放着一段录像。 正是他与『将黎』最后那场切磋的,全局回放。 画面中,那个身着初始皮甲的黑衣女刺客,每一个动作,都像一部被精确编码的教科书。 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走位。 没有一帧一秒被浪费的操作。 每一次闪避,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恰好卡在他技能判定范围的临界点。 每一次出击,都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地扎在他技能冷却的真空期。 肖先生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 哒,哒,哒。 这是室内唯一的声响,是他心跳的节拍。 他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眼神,也愈发凝重。 这不是玩家层面的“预判”。 更不是神经反射层间的“快”。 那是一种……洞悉。 一种仿佛能直接读取服务器数据流,将整个游戏底层代码,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洞悉。 这个『将黎』,就像一个开启了上帝视角的顶尖程序员。 令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遇见同类、且棋逢对手的,强烈激赏。 肖先生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将黎』用匪夷所思的小碎步,堪堪躲开他“十面埋伏”漫天音刃的瞬间。 这个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这么懂《倩女》的人,能将这款游戏“理解”到这种程度的人—— 要是能拉到公司里,哪怕只是当个特聘的游戏顾问...... 哪怕,只是偶尔提一提意见,那对公司后续的游戏开发,都将是无可估量的巨大财富。 就在他沉思之际,电脑右下角,一封新邮件的提示图标,轻轻跳动了一下。 发件人,是一个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私人账号。 邮件标题很直接。 【关于投资“致一科技”的意向】 肖先生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自从《倩女》内测数据表现优异后,类似的投资意向邮件,他收到过不少。 其中,更不乏知名风投机构,但大多被他以“时机未到”为由婉拒。 他不想让一群不懂游戏、只盯着财务报表的资本家,胡乱干预对自己心血的规划。 他随手点开邮件。 正文内容,更是简单粗暴: “肖先生你好,我想要和你谈谈关于‘致一科技’的投资合作。” “我也是游戏爱好者,这是我的《倩女》账号,『江夜离火』,全服PK榜前五十。” 『江夜离火』? 这个ID像一根刺,瞬间扎进了肖先生的脑海。 这几天,这个账号在论坛也引起了大量的关注。 在《倩女》服务器,简直是如雷贯耳,或者说,是臭名昭著—— 全服无人不知的氪金巨兽。 一个几乎以一己之力,买空了商城所有限量版时装、坐骑和道具的神秘土豪。 一个靠着一身强化到极致、闪烁着刺目金光的装备,在PK榜上横冲直撞的“数值流”玩家。 肖先生的指尖,在键盘上轻点,直接从后台,调出了『江夜离火』的数据面板。 胜率高得离谱,而且,几乎是24小时在线。 所有对战里,赢的,都是秒杀;输的,也都是被碾压。 不用看具体的对战录像,只凭数据,就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一个浑身神装、金光闪闪的“刺客”,笨拙地进行战斗;然后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钱和时间堆出来的数值和等级,砸在对方脸上。 他能失误很多次,但对方只能失误一次。 为什么说笨拙呢? 因为他作为PK榜前五十,在【刺客】职业的手法方面,非常弱势,根本不是靠对职业理解打上来的,纯粹是数值怪。 这与他刚刚反复观摩的,『将黎』那每一帧,都堪称艺术的战斗录像相比—— 简直,就是一场云泥之别的视觉灾难。 两个账号,同为刺客职业; 一个如行走于刀尖的艺术家,一个如横冲直撞的泥头车。 ...... 肖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最反感,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用金钱玷污技术的资本。 在他看来,这种行为,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侮辱游戏。 游戏爱好者? 一个也许连基础连招都不会,全靠工作室代练打榜的账号号主,也配自称,游戏爱好者? 在他心里,真正懂游戏的,是像『芦苇微微』那样,对游戏抱有纯粹热忱的玩家; 是像『将黎』那样,将技术,钻研到极致的顶级高手。 而不是这种,把别人的心血,当成炫富工具的门外汉。 他甚至能清晰地在脑中想象出,屏幕对面的大概形象—— 一个脑满肠肥,戴着金链子,自以为是的油腻中年人。 他以为靠代练打上PK榜前五十,就能装模作样地,来跟自己谈理想、谈合作。 荒谬。 简直是奇耻大辱。 肖先生的手指移向鼠标,光标悬停在删除按钮上,准备直接将这封邮件,拖进垃圾箱。 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轻响,第二封邮件接踵而至。 发件的,依旧是同一个人。 “别急着拒绝。” “坦白说,这个号是代练号,我自己没时间刷装备。” “我知道,你拒绝让不懂游戏的投资人,随意伸手入局。” 肖先生正准备移动鼠标的手,猛地顿住。 屏幕上的那行字,竟像针一样,精准地扎进了自己刚刚所有的念头里。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种被人窥探了心思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这已经超出了商业谈判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挑衅。 “但如果我能证明,我也懂《倩女》这款游戏,并且,能为你们的理想赋能呢?” 这句话,直接砸在了肖先生那份,属于创造者的骄傲上。 懂《倩女》? 一个代练账号的号主罢了,哼,好大的口气。 他倒想看看,对面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还没等他回复,第三封邮件来了,依旧言简意赅。 “空谈无益。你应该也是《倩女》的资深玩家吧。” “这样,下周一下午三点,城南的启航电脑城,‘极速空间’网吧,我们线下打一场。” 线下。 打一场。 这两个词,带着一股子江湖气。 让肖先生的眉梢,扬了一下。 他再次点开『江夜离火』的对战录像,快进着又看了几场。 没错啊,这个账号的PK对局,根本没有什么手法和理解,纯粹就是堆时间和氪金得来的。 可那几封邮件的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种洞察人心的老练,和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账号主人雇了个高人代笔,跟自己玩心理战? 还是……这个表面上的氪金土豪,本人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是真的没时间练级? 肖先生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决定,去会会这个『江夜离火』。 如果这个投资人本身的操作水平,无法在自己手下,走上五个回合; 那就别妄言懂游戏,赋能理想了。 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这样的投资人,恕不接待。 在【致一科技】,技术,永远是第一通行证。 至于投资? 宁缺毋滥。 肖先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芦苇微微』。 第93章 笼中困兽 夜色浓稠,浸染了A市,鳞次栉比的玻璃幕墙。 流光溢彩的霓虹,与顶层公寓书房内的冷光屏幕,交相辉映。 姜黎整个人陷在宽大的电竞椅里,光着脚丫,悠闲地刷着【音符】APP。 指尖在屏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光怪陆离的短视频,一闪而过。 忽然,她动作一顿,一抹笑意,在唇边漾开。 视频里,一个顶着『霸业』公会前缀的狂战士,正唾沫横飞地在野外追杀一个红名小号。 镜头晃动,叫骂声不绝于耳,结果追到一半,他脚下好死不死地踩进一个地图BUG形成的无底深渊—— 屏幕一黑,摔死了。 视频的BGM,被换成了唢呐版的《好运来》,那叫一个喜庆,那叫一个嘲讽。 评论区,早已是欢乐的海洋。 【哈哈哈哈,现实版脸滚键盘?这哥们儿是懂节目效果的。】 【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下饭操作,霸业出品,必属精品(指搞笑)!】 【我赌五毛,这哥们儿当时肯定在世界频道骂『将黎』,结果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哈哈哈哈】 【楼上的格局小了,我赌一包辣条!】 姜黎看得乐不可支,随手就点了个推荐。 …… 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与姜黎窗前别无二致的璀璨夜景。 但窗内,空气却冷得像冰。 傅司寒坐在办公桌后,手机屏幕上,一条特别关注的动态提示,安静地躺在那里。 【你关注的“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赞了这个作品】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 屏幕上,那个滑稽的场面,开始循环播放。 喜庆又刺耳的唢呐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又是《倩女》。 这个游戏,最近在他视野里出现的频率,高得有些异常。 他翻了翻关掉视频,可那段旋律,却仿佛在他脑子里扎了根。 更磨人的是,那个只回复了一个数字“1”的对话框。 她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像个解不开的疙瘩,堵在他心口。不大,却格外烦人。 他将手机倒扣在桌上,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面前的文件上。 “方舟”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经悄然启动。 想要从傅家这座根基腐朽、内部生蛆的大厦里全身而退,绝非易事。 他与傅氏的根系盘根错节,任何剧烈的拉扯,都可能让他自己,先被扯得粉身碎骨。 所以,他必须演戏。 必须演一场戏,一场“幼稚愚蠢的反抗”。 他要主动露出破绽,一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看似致命的破绽。 桌面上,摊开着两份文件。 左边那份,是一家濒临破产的VR科技公司收购案。 创始人是他大学时的一个好友,项目本身毫无前景,纯属烧钱。 但在傅正明和那些老狐狸眼里,这就是重情义的愚蠢,是年轻人感情用事的铁证。 右边那份,是一个高风险的海外矿产项目。资料上鲜红的“高危”评级格外刺眼。 而这份资料,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那位忠心耿耿的二叔桌上。 他要让那些自作聪明的家族长辈们,根据他故意泄露的线索,拼凑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结论: 傅司寒,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被敲打一番后就想另起炉灶,可惜,不知天高地厚。 就让他们继续沉浸在“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里,放松警惕。 傅司寒为自己,准备了三张面具: 第一张,给公司; 他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傅总,确保集团这艘巨轮在他离开前,航向不会有丝毫偏离。 第二张,给家族; 他是个在父亲的雷霆手段下,变得有些叛逆、急于证明自己却又屡屡犯错的继承人。 这张面具上,写满了破绽与“异常”。 而第三张面具之下,才是他真正的图谋: 韬光养晦,筹谋积蓄。 藏巧于拙,用晦于明。 他在等一个时机。 等东风起,等迷雾散,而后,雷霆万钧。 露出一部分破绽,反而会让敌人感到安心,从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发育时间,最终一次性奠定胜局; 这,就是所谓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咚咚。” 助理敲门进来,送上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动作轻得像只猫。 “傅总,姚小姐的电话,已经打来第三次了。” 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接。” 傅司寒头也未抬,视线仍在文件上。 “还有苏小姐,她下午派人送来了您最喜欢的茶叶,说是特意从武夷……” “退回去。” 助理躬身,不敢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 姚安然,苏晚晴…… 这些名字,过去于他而言,是青梅,是旧爱,是身份的陪衬。 如今再从旁人嘴里听到,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她们汲汲营营,争风吃醋,机关算尽,所求的,不过是“傅太太”这个位置,带来的光环和资源。 就像曾经的自己。 他所拥有的一切,财富、权力、地位,都不过是“傅”这个姓氏的施舍。 姜黎在宴会厅里那句“不堪一击”,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虚假的强大, 让他逐渐看清了,内里早已腐烂的真相。 她是对的。 他不过是动物园里,被驯养得鬃毛油亮、爪牙磨平的百兽之王。 看似威风,却从未真正踏入过丛林。 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傅司寒合上文件,站起身。 这条路太过沉重、压力重重。 他需要时不时的发泄,顺便找回自己的爪牙,唤醒沉睡的凶性。 傅司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商业酒会。 ...... 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出CBD,玻璃幕墙上的流光溢彩被它远远甩在身后,驶向了一个被繁华遗忘的角落。 车,停在一条昏暗的巷口。 他脱下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灰色运动服,将腕上的百达翡丽也摘下,随手丢在副驾。 那块能代表他身份和地位的腕表,在昏暗的车内,最后闪了一下冷光,便归于沉寂。 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和廉价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走进巷子深处,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汗水与荷尔蒙交织的狂热气息,以及人群山呼海啸般的嘶吼,瞬间将他吞没。 这里,是A市最大的地下拳场。 他曾作为贵宾,坐在二楼的包厢里,隔着单向玻璃,冷漠地俯视着下方拳台上,那些为了奖金而血肉相搏的拳手。 而现在,角色反转,他成了拳手。 傅司寒熟练地绕过拥挤的人群,走进后台。 这里的光线更暗,空气里,多了股铁锈和药油的味道。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沉默地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拳套,开始一圈一圈地,缠绕护手绷带。 白色的绷带,缠住了他那双,习惯于签署上亿合同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想起,这双手也曾被姜黎扣住过。 她的手很凉,力气却大得惊人。 那一刻,他竟觉得那份冰凉,比任何温度,都更让他清醒。 “哟,来了?” 一个叼着烟,满脸横肉的男人走过来,用下巴指了指外面,语气里满是轻蔑, “看着细皮嫩肉的,别第一回合就被人抬下来。” 傅司寒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缠着绷带,最后一圈,用力一扯,绷带末端被牢牢固定住。 男人见他这副德行,嗤笑一声: “行,有种。到你了,对手是‘屠夫’,最近三连胜,火气正大呢,你自求多福。撑过三分钟,算你赢。” 傅司寒没说话,只是戴上拳套,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他走上拳台。 刺眼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将八角笼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真正的牢笼。 台下,是模糊的人脸和疯狂的叫喊,那些声音里,充满了对血腥的渴望。 对面,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光头壮汉,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他。 壮汉的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悍。 笼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 傅司寒深吸一口气—— 那些烦人的文件、虚伪的应酬、家族的算计,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外。 世界,终于清净了。 “叮——” 铃声尖锐地刺破了场内的喧嚣。 那个被称为“屠夫”的男人,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咆哮着冲了过来。 傅司寒瞳孔一缩,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猛地侧身。 势大力沉的一拳带着风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刮过,带起一阵灼人的热浪。 他不再是那个站在金字塔尖,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企业生死的傅总。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代号,一个赌盘上的赔率,一个随时可能被人打烂在拳台上的无名氏。 “屠夫”的攻势如狂风骤雨,每一拳都奔着要害。 傅司寒被逼得不断后退,格挡,闪躲。 他的动作还带着一丝生疏,那是久居高位后,身体对暴力最直接的陌生感。 很快,一记勾拳突破了他的防守,重重砸在他小腹。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一股酸水直冲喉咙。 “就这点本事?给老子挠痒痒呢!” 第94章 觉醒、线下单挑 地下拳场的盥洗室里,空气混浊。 汗水、廉价消毒水和铁锈味拧成一股刺鼻的气息,钻进鼻腔。 浑身都在痛。 肋骨,小腹,嘴角,每一处都在向他叫嚣。 但这股尖锐的疼痛,却像一把冰锥,狠狠凿开了他混沌的脑子,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傅司寒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 他掬起一捧,猛地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滑落,混着嘴角的血丝,滴在满是污渍的陶瓷水池里,晕开一小片淡红。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那面,布满水渍和裂纹的镜子。 镜中的男人狼狈不堪。 高定的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肮脏的地面,昂贵的面料沾上了灰尘和不明的液体。 衬衫的袖子卷到臂肘,露出结实但布满淤青的小臂。 他的嘴角破了,渗着血,一缕湿发黏在额前,遮住了眉骨的锋利。 那双往日里或冷漠或烦躁的黑眸,此刻却像被投入火种的深渊,燃起了压抑已久的凶性与决绝。 不堪一击。 这四个字,又一次在耳边炸开,带着姜黎清冷又笃定的声线。 傅司寒扯动流血的嘴角,身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反而露出一个极冷的笑。 是啊。 不堪一击。 那个被家族意志捆绑,被所谓继承人身份禁锢,只会用发怒,来掩饰无措的自己—— 确实,不堪一击。 她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点破了他伪装下的虚弱。 可笑。 他自嘲地想着,眼底的火焰,却烧得更旺。 狂妄、愚蠢、懦弱、脆弱…… 这个背着“傅司寒”名号的提线木偶。 就由我,亲手杀掉吧。 他伸出手,五指撑在冰冷的镜面上,指尖用力,仿佛要将镜中那个狼狈的自己捏碎。 就在这时,头顶的声控灯因为水流声中断,熄灭了。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与死寂。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他能听到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能闻到血腥味愈发清晰,能感觉到伤口,在一抽一抽地跳痛。 过了几秒,他又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啪!” 灯光再次亮起。 镜子里的人,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燃着火的深渊,那现在,就是一片不见底的、淬了寒冰的死海。 再没有迷茫和愤怒,只剩下纯粹的、冷酷的决断。 他直起身,拿起被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拍了拍上面的灰,搭在臂弯里。 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仿佛刚结束一场重要会议的从容,与他此刻狼狈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转身,离开。 …… 回到那辆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的宾利里,浓郁的皮革气息包裹着他,与方才的污浊,形成剧烈反差。 他没有立刻处理伤口,而是靠在椅背上,任由手背上的血珠凝固。 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鬼使神差般地,再次点开了那个,被姜黎点赞过的视频。 光怪陆离的游戏画面,配上喧闹又魔性的唢呐声,突兀地在静谧的车厢内,炸开。 若是从前,他只会觉得这一切吵闹、低级、浪费时间。 但现在,他强迫自己看下去。 看着那个虚拟角色,因为一个可笑的误操作,从高空坠落,摔成一团数据, 他试图去理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乐趣,能让那个女人在百忙之中,特意点下一个赞。 她为什么喜欢这个? 傅司寒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自己好像对姜黎的世界,一无所知。 这种无知,比商业竞争中的任何一次失利,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可以调动千亿资本,可以搅动市场风云,却连她娱乐消遣的逻辑都无法触及。 不再犹豫,傅司寒拨通了助理周岩的电话。 “傅总。” 周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效冷静。 “立刻。” 傅司寒开口,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给我一份关于《倩女》这款游戏,以及其开发公司‘致一科技’的所有资料。” “包括但不限于市场分析、核心团队、技术壁垒和近期动向。所有,我都要。” 电话那头的周岩,明显愣了一下: 傅总的关注点何时从能源、地产,跳到了网络游戏? 但他不敢多问,立刻应下: “是,傅总。马上处理。” 挂断电话,傅司寒的眼神,投向窗外。 A市的夜景流光溢彩,璀璨的灯火,勾勒出摩天大楼冰冷的轮廓,像一座巨大而华美的牢笼。 “这个牢笼,” 他轻声说,是对自己,也是对过去宣告, “我待够了。” …… 与傅司寒身处的压抑氛围截然不同,A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灯火通明,气氛轻松。 姜黎舒适地窝在沙发里,腿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羊绒毯,正与林悦视频通话。 她的身后,书房的门敞开着。 一套崭新、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顶级游戏设备,已经安装调试完毕。 最近,她又购置了一些外设布景,稍微装饰了一下。 机箱、显示器、键鼠外设上流淌着幽蓝色的氛围灯光,将整个书房映衬得,如同星际战舰的驾驶舱。 “老板!我滴个神啊!” 视频那头的林悦,脸几乎要贴在屏幕上,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羡慕与震撼, “这套配置……别说玩《倩女》了,我觉得拿来推演星系爆炸,都绰绰有余了!这得多少钱啊!” 姜黎轻笑一声,从果盘里捏起一颗饱满的葡萄扔进嘴里,甜意在舌尖化开。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隔空对着镜头晃了晃手指: “格局小了,这是生产工具的升级。” 她伸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新键盘上随意敲击了几下, 感受着那几乎不存在任何延迟的,清脆回弹和丝滑触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贝小姐发来的微信,一连串的消息像小炮弹一样弹了出来。 “姜黎姜黎!你快看论坛!” “‘将黎’这个ID现在是全服公敌,也是全服偶像!那个‘霸业’公会气疯了,悬赏你呢!” “天呐,你真的打算在PK大赛上1V5吗?他们等级装备都比你高好多啊!” 字里行间,满是属于少女的激动、新奇与真切的担忧。 姜黎看着屏幕,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这种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纯粹的朋友间的关心,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可可, 让她在冰冷严密的计划中,感受到了一丝人间的温度。 她没有过多解释,只回复了一个自信又俏皮的“笑脸”表情,和一个“等我”的动图。 果然,贝小姐很快回复了一个“加油握拳”的表情,不再追问。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顾宴? 姜黎看了一眼,略带疑惑地接通电话。 “姜大顾问,晚上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顾宴那标志性地、带着几分熟稔与探究的笑声。 “顾总有事?” 姜黎的语气很平淡,她拿起崭新的鼠标,在桌面上随手划动,测试着不同DPI下的光标轨迹。 “没事,就不能问候一下我们的救火英雄?” 顾宴打着哈哈,随即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就是听到个有意思的传闻,想跟你分享一下。 傅少最近动作频频,花大价钱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VR公司,圈内可都当成笑话看呢。 “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姜黎调整着鼠标的手感,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顾总,我的顾问服务,不包含解读前雇主的个人投资偏好。”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 “或许,傅总只是钱多得没处花?” 电话那头的顾宴,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噎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说得也是!是我唐突了。 那就不打扰姜大顾问了,下次有生意再聊。” 挂断电话,姜黎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眸光深沉。 傅司寒……收购VR公司? 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虽然霸道自负,但在商业决策上,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种反常的行为背后,必然有其深意。 他想做什么? 病急乱投医? 还是暗戳戳的反抗? 一团迷雾。 她思索了片刻,便将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 眼下,自己的棋局,更为重要。 姜黎端着一杯温水走进书房,在那张价值不菲的电竞椅上坐下,启动电脑。 她熟练地登录《倩女》,“将黎”这个ID刚一上线,私聊频道就闪烁不停。 她没有理会,而是点开了游戏内置的官方活动页面。 两个大型活动的海报,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是【江湖风云起,侠影动人心】的游戏视频大赛。 另一个,则是【神仙眷侣,谁与争锋】的侠侣PK大赛。 她的目光,落在视频大赛的排行榜上,一个名为《女贼抢亲》的视频高居榜首,制作人署名: 一笑奈何,芦苇微微。 第95章 三线合一 按照录像里的表现,『江夜离火』应该会硬扛下这一击,然后仗着血厚防高,胡乱地冲上来。 然而—— 屏幕上,那个身形华丽的女刺客,做出了一个,让肖先生瞳孔骤缩的动作。 她没有硬扛,也没有后退。 而是,在剑气及身的最后一刹那,以一个微不可察的侧步,极限地扭转身形。 分毫不差。 剑气,擦着她的衣角飞过,带起一片绚烂的光效,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个走位…… 肖先生的心,猛地一沉。 太熟悉了。 这种将距离和时机,计算到极致,仿佛拿着尺子,在屏幕上丈量过的精准走位…… 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 “咦?” 一旁观战的贝小姐,也发出了惊叹, “她躲过去了?好厉害的反应!” 肖先生没有回答,眉毛却微微皱起。 巧合? 他不信。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加速,一套更加复杂的连招,瞬间出手。 这一次,『江夜离火』的应对,彻底击碎了他的侥持。 面对『一笑奈何』眼花缭乱的攻势,女刺客的身影,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 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卡在,攻击判定的死角。 躲避,前进,攻击,后撤。 那个简洁高效到,令人发指的四步打法,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在肖先生的脑海里。 这个『江夜离火』,绝对不是一个,只会用钱砸人的土豪玩家! “她的打法……” 贝小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难以置信的颤音,她紧紧抓住肖先生的手臂, “肖师兄,你发现没有,这个她的打法,和姜黎一模一样!” 肖先生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他何尝没有看出来! 一样的走位,一样的攻击节奏,一样的技能衔接; 甚至连利用微小延迟,打出瞬时爆发的细节,都如出一辙! 仿佛此刻站在他对面的,根本不是那个装备华丽的『江夜离火』。 而是,那个手持灰匕首,身穿新手皮甲,却在PK场上,掀起惊涛骇浪的神秘刺客—— “将黎”。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无法抑制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一刹那,对面的女刺客,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鬼爪】出手,精准地打断了他的后续技能,紧接着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 瞬间将『一笑奈何』的血量削掉了一大截! 整个过程,冷酷,精准,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肖先生,面色凝重地看着屏幕,而他身边的贝小姐,已经用手捂住了嘴; 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撼与迷茫。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这……这是『将黎』的操作!” “比赛台上的人,到底是谁?!” ...... 网咖的包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贝小姐那句,带着惊愕与迷茫的“比赛台上的人,到底是谁”,还在肖先生的耳边回响。 他的瞳孔收缩,死死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ID为『江夜离火』的女刺客,在取得胜利后,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PK台中央,背影孤傲而冷清。 那套简洁到极致,却又狠辣无比的四步打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记忆。 躲避,前进,攻击,后撤。 每一个动作的衔接,都带着一种,堪称恐怖的精确感。 这道影子,与另一道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将黎』,疯狂地重叠、交错。 一个,是用金钱堆砌起来,装备豪华到令人发指的“钞能力”玩家。 另一个,是身着新手布衣,却以神级操作,冠绝全服的神秘高手。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那种深入骨髓的操作习惯,那种对时机和距离的极致把控,骗不了人。 肖先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发送给,刚刚击败自己的对手。 【一笑奈何】:你和『将黎』,是什么关系? 他以为,会等来或模棱两可,或干脆不予理会的回复。 然而,对方的回应快得惊人,也直接得超乎想象。 【江夜离火】:肖总,别猜了。 【江夜离火】:VIP休息室,我等你们。:) 那个简单的笑脸符号,显得既俏皮,又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一瞬间,肖先生和贝小姐脑中所有纷乱的猜测,都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只剩下,更深的震撼与无边的好奇。 这个『江夜离火』,不仅知道他是谁,甚至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肖先生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 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满脸错愕的贝小姐,迅速回复。 【一笑奈何】:我这里有两个人,方便吗? 姜黎看着屏幕上的回复,唇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能让肖先生在这种时候带在身边的,要么是【致一科技】的团队元老; 要么,就是……贝小姐。 姜黎,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对话里,提到了『将黎』,而『将黎』,是她和贝小姐、肖先生共同的“线上好友”。 正想着,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倩女》的手机伴侣应用,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芦苇微微】:黎黎姐,你……现在在玩游戏吗? 看到这条消息,姜黎心中最后一点不确定,也烟消云散。 成了。 贝小姐,果然就在现场。 她切换回游戏界面,从容地敲下回复。 【江夜离火】:方便,我相信肖总的判断。 …… 从喧闹嘈杂的网咖大厅穿过,走向通往VIP区的独立通道时,肖先生和贝小姐,都沉默着。 周遭鼎沸的人声、键盘鼠标的清脆敲击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开来。 肖先生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他引以为傲的智商和逻辑,在这一刻,似乎有些不够用。 他试图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微微在电脑城偶遇的神秘女子、对游戏设备极致的追求; 『将黎』神鬼莫测的技术、『江夜离火』深不可测的财力……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点,如今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拧成一股绳。 而贝小姐的心情,则更为复杂。 她紧紧跟在肖先生身侧,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姜黎的初遇,和她在游戏里,展现出的飒爽英姿。 那个说着“预算无上限,要最好的”的姜黎,和那个说着“我们或许能成为队友”的姜黎; 此刻,都与屏幕上那个冷酷的刺客身影,交织在一起。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一个巨大的谜底,即将揭晓。 VIP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的。 肖先生轻轻推开,一股清雅的柠檬草香薰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室内灯光柔和,布置得简约而雅致。 姜黎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米白色的沙发上。 身前的茶几上,不多不少,正好摆着,三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柠檬水。 她不是来赴一场充满变数的约,而是在自己的主场,等待着迟到的客人。 看到两人进来,姜黎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目光落在贝小姐身上时,尤其真诚。 但她,并没有立刻寒暄。 只是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机,推到了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屏幕上,是《倩女》那熟悉的登录界面。 在肖先生和贝小姐的注视下,姜黎伸出纤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输入了一串账号和密码。 点击,登录。 游戏角色加载的动画闪过,一个身穿新手皮甲、手持灰色匕首的女刺客,出现在屏幕中央。 角色ID,清晰无比。 ——『将黎』。 肖先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贝小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美目中,满是不可思议。 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验证了猜测,还是会感到震惊。 『江夜离火』。 『将黎』。 两个分别代表着资本与技术的极端ID,在这一刻,于同一个人手中,合二为一。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三人极轻的呼吸声。 姜黎收回手机,锁上屏,这才仿佛卸下了某种商务模式, 身体放松地靠进沙发里,对着贝小姐眨了眨眼,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熟稔的笑意: “微微,没想到肖总身边的人,居然是你。恭喜你们啊,从线上侠侣发展到线下了。” 一句轻松的玩笑,瞬间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贝小姐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中的震撼却丝毫未减。 肖先生,则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的女孩,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姜黎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消化,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从贝小姐脸上,转向肖先生, 那双清亮的眼眸里,玩笑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而真诚的光芒。 “肖总,贝小姐,我知道这很令人意外。” “今日之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大名鼎鼎的『一笑奈何』,就是【致一科技】的创始人,肖总。” 第96章 投资的,是你们 (PS:【公告】9月8日更新的95章内容,整合至94章了,94章的字数为6000字。现在的95章,是9月9日的新内容。麻烦大家回头查收一下,抱歉~) VIP休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昂贵的静音设备,将外界网咖的喧嚣彻底隔绝。 只剩下几台顶级主机风扇运转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鸣。 肖先生和贝小姐的目光,在姜黎和她面前那两台显示器之间来回移动,脸上是尚未消化的震惊。 一个,是挥金如土,用装备和资源堆砌出全服瞩目战力的『江夜离火』。 另一个,是横空出世,以神鬼莫测的操作技巧颠覆了无数人游戏认知的『将黎』。 任谁,也无法将这两个画风截然不同的ID,联系在一起, 姜黎没有急于开口,她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堪称爆炸性的信息。 她端起桌上的温水,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从容。 终于,还是贝小姐先回过神来。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声音都带着一丝飘忽: “所以…这三个身份背后...” “都是你?” “是。” 姜黎坦然承认。 她随即揭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字字敲在二人的心上。 “『江夜离火』,是我的先锋军。”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金光闪闪的女刺客身上, “我需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去测试《倩女》这款游戏的经济系统韧性,以及它的资本承载力。” “我想知道,纯粹的钞能力,能在这个世界里掀起多大的浪花。” “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付费用户,他们的诉求和G点又在哪里。”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另一个屏幕上那个,朴素却锋芒毕露的身影, “而『将黎』,是我的侦察兵。” 姜黎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温度, “我需要亲自下场,去触摸这个世界的骨骼与血肉。” “去理解你们赋予它的灵魂,去感受它最底层的玩法逻辑和核心魅力。” 她放下水杯,双手十指交叉,轻轻搁在桌面上; 目光,最终落回到肖先生和贝小姐的脸上。 “至于黎明资本的创始人,姜黎。” 她微微一笑, “是我在商业上的身份。” “一个准备充分,且对【致一科技】前景充满希望的,投资人。” 这番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瞬间将之前所有的不合理之处,全部串联了起来。 但逻辑上的通顺,并不能完全打消人心中的疑虑,尤其是对于肖先生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来说。 太多巧合了。 仿佛看穿了肖先生心中所想,姜黎主动开口,提及了电脑城的相遇。 她看向贝小姐,眼神里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都太巧合了,就像一个精心布置好的局。” “但说实话,去电脑城能偶遇路见不平、才华横溢的贝小姐,确实是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喜的‘美妙意外’。” 她坦然地率先开口,将对方可能产生的最大疑虑,消解于无形。 “它只是让我提前确认了,【致一科技】最宝贵的财富,是正直、善良,且拥有顶级才华的你们。” 也对,那个时候,我跟大神都还没见面呢,关于【致一科技】的事情,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黎黎姐怎么可能会是通过接近我,去接近【致一科技】呢? 这番话,让贝小姐的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却感到一阵熨帖。 她回想起,姜黎当时干脆利落的支持,和那句“预算无上限”;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认可了。 肖先生的警惕,并未因此完全放下。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姜黎,沉默片刻后,沉声问道: “巧合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是【致一科技】?A市的游戏公司,不止我们一家。” 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因为你们《倩女》,有‘魂’。” 姜黎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眸子里,燃起了灼灼的光。 她看着肖先生,一字一句道: “市面上几乎所有的竞品。它们中的大多数,是设计精良的商品,是数据精准的流水线产品。” “但《倩女》不一样。” “它是一个‘作品’。” 不等肖先生回话,姜黎已经开始精准地剖析起《倩女》的设计。 “刺客的技能『鬼爪』,收招后有零点二秒的僵直。不少刺客玩家抱怨,觉得这影响了操作的流畅度。” 肖先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他当初力排众议坚持的优化,为了防止高端PK中出现无限控制的BUG,为此还和主策划,争论了三天。 “但这个僵直,恰恰是平衡性的神来之笔。” “它让刺客在拥有高爆发和强控制的同时,保留了一丝破绽,给了对手反制的机会。” “这是对竞技深度的尊重。” “还有兰若寺后山那座破败的土地庙,如果在游戏里的子时,对着神像,上三炷系统商店里最便宜的线香。” “就会有一个叫‘念云’的残魂NPC出现。” “她会给你一个没有任何经验和金钱奖励的任务,只是断断续续地,讲完她和一个书生的故事。” 贝小姐惊讶地张开了嘴。 因为,这个彩蛋她也发现了,但论坛上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姜黎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细节都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碎了肖先生层层包裹的冷静外壳。 “这些细节,不是为了KPI,不是为了付费率,更不是为了漂亮的留存数据。” 姜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强大的共情力量。 “这是一个真正热爱游戏、并为之倾注了心血的团队,才能一点点打磨出的‘诚意’。” 这番话,让肖先生这个孤高的天才,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深刻理解的震撼。 那些不被投资人看重,甚至被质疑为“无用功”的设计, 此刻,却被一个外人如此清晰、透彻地解读了出来。 这是一种,近似于“知己”的战栗感。 “但是,” 姜黎话锋一转,犀利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它的引擎优化、服务器的承载能力、还有美术资源的迭代速度,都存在明显的短板。” “这些,是限制它,成为真正现象级爆款的枷锁。” 她抬手,再次指向那两个风格迥异的游戏账号。 “所以我开了两个号。” “『将黎』,是为了理解你们注入其中的‘魂’,去体验你们构建的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逻辑和无处不在的魅力。” “而『江夜离火』,” 她指着那个几乎闪瞎人眼的角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是为了测试这个世界的‘壳’到底有多硬。” “看看不受限制的资本,究竟会对服务器和数值体系造成多大的冲击。” 肖先生彻底沉默了。 十分钟前,他本以为,这不过是某个不差钱的富家千金,一时兴起的玩票, 却没想到,这背后竟是如此严谨、深刻、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尽职调查。 从技术到市场,从玩家体验到商业模式...... 她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了对【致一科技】最彻底的一次摸底。 贝小姐的感受,则更为直观。 她从姜黎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同类”气息—— 那种对于所爱之事,不计成本、不问缘由的极致追求。 无论是PK台上那个飒爽的『将黎』,还是为了极致流畅体验而豪掷千金的姜黎, 亦或是现在,侃侃而谈、布局深远的投资人姜黎, 她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强大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让贝小姐心生向往,甚至是……一丝崇拜。 看着肖先生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姜黎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收起了所有锋芒,眼神变得无比郑重,语气诚恳而动人。 “肖先生,我旗下的【黎明资本】,投资的从来不是项目,不是风口,也不是冷冰冰的数据。” “我投资的,是‘人’。” “我看到了你们团队眼里燃烧的梦想,看到了【致一科技】在优化这个世界时,所倾注的珍视与热爱。”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直视着肖先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落下。 “所以,我投资的不是《倩女》。” “我投资的是你,是你们,是【致一】的未来。” ……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溃了肖先生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怀疑、震惊、欣赏、警惕…… 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翻滚,最终都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荡。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比他们还要年轻的女人,拥有他此刻最渴望,也最欠缺的两样东西: 对产品灵魂的极致理解,和雄厚无比的资本。 她不是来收购的,不是来指手画脚的。 她是来……当同盟的。 良久,肖先生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那份属于顶尖学霸和创业者的冷静,让他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疑问: “姜总,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们?” “市面上有那么多比我们团队更成熟,数据更好看的公司,你投资他们,风险会小很多。” 这是一个理智的问题,也是最后的试探。 姜黎闻言,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随身带来的那只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打印精美的项目分析报告。 她起身,绕过茶几,将那份报告轻轻地放在了肖先生的面前。 “肖总,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您先看看这个。”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的自信。 “这里面,是我选择你们的‘逻辑’,也是我想与你们共同描绘的‘未来’。” ...... 第97章 国产3A的设想 从喧嚣嘈杂的网咖,到A市金融区顶层,不过是半小时车程。 但对肖先生和贝小姐而言,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界。 姜黎预定的私人会所,占据了整座摩天楼的顶层。 电梯门无声滑开,厚重的羊毛地毯吞噬了一切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木质香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A市璀璨的城市星河,车流汇成金色的光带; 无数楼宇的灯火,在脚下闪烁,如同被踩碎的钻石。 与刚刚网咖里,混杂着泡面味和少年们嘶吼声的燥热相比; 这里安静、昂贵,且充满了规整的秩序感。 肖先生和贝小姐 跟在姜黎身后, 那份因游戏产生的震撼,正被眼前这种巨大的反差,迅速发酵,变得愈发复杂。 姜黎没有领他们去正厅,而是穿过一条挂着当代艺术画作的走廊,推开一扇厚重的橡木门。 “坐吧。” 她随意地指了指窗边的沙发,示意二人坐下,颇有一副大姐头的意味。 自己则走到吧台,轻车熟路地从冰桶里夹出冰块,倒了三杯水: “柠檬水,还是气泡水?” “柠檬水就好,谢谢。” 贝小姐小声回答,她跟在肖先生背后,两人有些拘谨地坐下。 虽然这两位是主角,但这种场面,确实也还是第一次见,难免有些不太适应。 肖先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被牵着鼻子走的眩晕感中,挣脱出来。 他审视着,正在倒水的姜黎。 此时的姜黎,脱下了外套,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真丝衬衫。 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就是这里的主人。 不行,我必须重新掌握主动权。 姜黎将水杯,放在两人面前的黑檀木茶几上。 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认真谈谈了。” 姜黎在他们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后仰,姿态放松,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肖先生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沉稳,带着一丝审慎的锋芒。 “黎明资本?” 他直视着姜黎的眼睛,这是必要的谈判技巧, “恕我直言,姜小姐,你们之前的投资函我看到了,确实也很有诚意;” “但我迟迟没有接触你们,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在投资圈,几乎闻所未闻。” “姜总如此年轻,要我如何相信,你拥有助力【致一科技】的能力?” 这是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直接指向了姜黎最薄弱的环节——资历。 贝小姐紧张地捏紧了手指: 肖师兄说话,会不会太严苛了? 但她也理解,毕竟是商业谈判的情景,自己需要慢慢适应。 眼前的姜黎姐姐,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里,都充满了谜团。 房间里的氛围,因为他的话,变得有些凝滞。 然而,姜黎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里,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 “能力,从来不是说出来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手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装订精致的报告,轻轻推到肖先生面前。 报告的封皮,是哑光黑,正中只有一个烫金的极简徽标—— 一轮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底下是两个小字: 黎明。 “肖总,翻到第17页。” 姜黎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威严的力量, “看看‘伊卡洛斯引擎’的知识产权风险分析。” 伊卡洛斯引擎——! 这是【致一科技】,对《倩女》优化引擎的代号! 这部分内容,在此前从未被任何投资人提起过,但最近这段时间,却变成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肖先生的心一颤,一种隐隐的期待感,攫住了他。 他翻开报告,纸张的质感很好,内容排版专业得无可挑剔。 他直接翻到第17页。 只看了一眼,瞳孔就骤然收缩。 报告上,用精准的技术术语和代码片段,明确指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核心引擎, 其中,一个底层渲染模块,存在着源自海外某项开源代码的,知识产权争议。 更精确的是,报告下方还附上了那项开源代码的,原始协议链接; 并用红线标出了,其中严禁商业用途的条款。 这不只是猜测,这是铁证。 这个问题,是悬在整个【致一科技】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是他们几个核心创始人,关起门来讨论过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完美解决方案的,最大梦魇! 他们对《倩女》的改良,本质上是在他人地基上盖楼; 这柄剑一旦落下,整座大厦都会倾覆。 “你……你居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肖先生忍不住抬头,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和颤抖。 这个问题,除非对各种相关协议和条款有详细了解,否则,根本无法如此精准地找到。 就连他们团队的人,都是在找到相关机构,做了全盘分析之后,才发觉的问题。 而且,那个机构说了: 除了开发更换方向外,就只剩跟对方购买授权,这一条路了,这将是天文数字。 别的办法,他们暂时想不出来。 姜黎没有解释她的信息来源。 这份神秘,本身就是她价值的一部分。 她只是端起水杯,吹了吹浮沫,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 “知道问题在哪,不重要。” “重要的是解决方案。” 她的指尖,在报告上轻轻一点。 “第18页,我提供了一个在现有法律框架下的,完整替代方案和技术路径。” “按照这个方案,最多三个月,你们不仅可以完美绕开所有雷区;” “还能完成属于你们自己的,拥有100%知识产权的全新引擎内核注册。” 这一番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击破了肖先生的心理防线。 他僵硬地翻到第18页。 上面,是一份逻辑严谨、步骤清晰的技术路线图, 甚至比他们团队内部构思的方案,还要精妙、还要高效。 他终于意识到: 眼前这个叫姜黎的女孩,根本不是什么凭着一腔热情和家里给的钱,就出来闯荡的富家千金。 她是一个能洞悉他们生死命脉,并且手握解药的,战略家。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窗外,微弱的城市背景音。 肖先生和贝小姐的呼吸,都有些凝滞。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赤身裸体,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戒备,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稚嫩。 这两位从来没服过谁的天骄,居然开始有些服气了。 看着他俩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姜黎知道,时机到了。 她将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正式提出了她的条件。 “两千万,换取【致一科技】,20%的股份。” “另外,我只作为战略顾问,绝不干涉公司的日常运营和发展方向。” “你们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肖先生的脑子,飞速运转。 两千万,20%的股份,这意味着在姜黎眼中,他们这家前途未卜、甚至随时可能暴毙的小公司,估值起码一个亿。 在他们最需要钱、最需要市场认可的阶段,这个估值,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姜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补充道: “我知道,对于【致一科技】未来的高度来说,20%的股份换两千万,或许有点少。” “但它,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她微微一笑,像是邻家女孩般狡黠, “就当是我眼光好,提前发现了一支超级潜力股吧。” “毕竟,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有诚意,不是吗?” “而且,”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而辽远, “这两千万,不是用来让你们高枕无忧的。” “而是用来解决眼前的危机,在这之后……”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启动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在肖先生和贝小姐困惑不解的目光中,姜黎开始描绘一幅,相当宏伟的蓝图: “《倩女》的改良,只是练手。” “是你们团队技术执行力、凝聚力的一次验证。” “我真正想投的,是你们,是这个团队。” “是你们心中那团,被现实压抑的火。” “我们会被《倩女》这种古风武侠游戏吸引,是因为,其中蕴含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华夏文化。” “但《倩女》毕竟是网游,在国内的影响力,确实还不错;可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几乎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局限了。” “华夏文化源远流长,可我们对于这块文化宝藏的发掘,百不足一,反倒让洋人率先抢占IP,在全球大肆牟利。” “在国外提到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竟无一人知晓,都以为是《龙珠》里的超级赛亚人。” “我希望,能改变这种局面。” “我构想的系列代号,叫‘黑神话:山海’。” “一个以《山海经》为蓝本,融合古老神话、民俗传说,与开放世界理念的,第一个,国产3A级游戏系列。” 她的话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感染力,仿佛在咏唱一首未来的史诗, “试想一下——” “让火神‘祝融’,站在都市的摩天楼顶,与水神‘共工’展开对决,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数据的海啸与火焰的风暴。” “让‘九尾狐’,不再是古籍中模糊的影子,而是穿梭在全息投影,和数据流构成的都市森林里,最优雅的潜行者。” “让‘鲲’,从A市云海中腾空而起,巨大的身影,遮蔽整座城市的阳光。” “这不只是一个系列,而是开创先河。” 第98章 正式合作 顶层会所内,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柠檬香。 那一声“姜总”,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 虽轻,却漾开了一圈圈深远的涟漪。 肖先生与贝小姐面前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山海”的蓝图足够宏伟,足以点燃任何一个追梦者的野心。 姜黎笑着,指尖轻点,解锁了屏幕。 屏幕的光,映在她平静无波的眸子里。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她将手机随意地放在耳边。 那语气,轻松得像是约朋友喝下午茶。 “林悦,带法务和财务团队上来吧。” “十五分钟,应该够了吧。” 话音落下,她便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简单。 直接。 不容置喙。 肖先生和贝小姐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齐齐收缩。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回答,却唯独没有料到这一种。 这通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远比任何口头承诺都更具冲击力。 不是“我”。 而是“团队”。 不是“明天”。 而是“十五分钟”。 这根本不是富二代的冲动性个人投资。 而是一个分工明确、随时待命的专业机构在高效运转。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会所内,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寂静。 姜黎没有再开口。 她好整以暇地端起柠檬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目光落在窗外,仿佛在欣赏A市璀璨的夜景。 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份从容,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碾压。 肖先生和贝小姐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震撼。 自己二人,简直像是误入顶级猎场的小白兔。 而眼前的同龄女孩,则是制定所有规则的,猎场之主。 十三分钟后。 会所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清脆、规律的脚步声声,由远及近。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节点上。 林悦走在最前,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眼神锐利。 她身后,跟着四名男女: 同样是深色西服,表情肃穆,手里 提着统一的黑色公文包。 步履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沉默而冷峻的气场,似乎将整个空间的空气,都抽紧了几分。 没人说话,没有寒暄。 在林悦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四人迅速在长桌的另一端散开,动作整齐划一。 打开公文包、取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便携式打印机…… 轻微的嗡鸣声中,一份份文件,被整齐地码放好。 三分钟不到,一个小型、高效,且充满压迫感的临时办公室,凭空出现。 贝小姐看着这阵仗,悄悄咽了口唾沫,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杯壁。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电影里演的商业精英,原来都是真的? 不,这比电影里演的还夸张,电影好歹还有点背景音乐; 这里,只有让人窒息的安静。 姜黎站起身,姿态从容。 她从那叠厚厚的文件中,抽出了最上面的一份,推到肖先生面前。 动作很轻,但文件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股权投资协议》。” 她没有让法务团队代劳。 而是亲自、逐条地为他们讲解,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喙的专业。 “黎明资本以两千万人民币,认购【致一科技】增资扩股后,百分之二十的股权。” “资金分两批注入。” “第一笔,一千万,协议签订后二十四小时内到账。” “用于解决你们的燃眉之急,例如场地费用,服务器租用费用,工资等。” 姜黎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致一科技】最真实的现状。 这种精确的猜测 让肖先生的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她继续道: “第二笔,在核心引擎的知识产权置换方案,正式启动后,拨付。” “协议附录三,是关于核心团队的激励期权池计划。” “我不会稀释,你们作为创始人的未来收益,蛋糕做大了,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冷静。 将复杂的法律条款和商业结构,拆解得明明白白。 她讲解的不仅是合同,更是一条清晰可见的、通往未来的路径。 肖先生全程绷着脸,目光在合同上飞速扫过,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找出其中的陷阱。 这条件,优渥得过分了。 可资本都是嗜血的,他想不通。 就在他准备就公司未来主导权,提出疑问时; 姜黎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了某一页的纸面上。 “这一条很重要,你们看清楚。” 肖先生和贝小姐同时低头。 那是一条,关于项目主导权的补充条款。 “‘山海’项目正式立项后,” “对该项目技术路线、美术风格、世界观构建等,所有核心创意内容的一票否决权,【黎明资本】,将会主动放弃。” “所有技术与创意方向,由肖先生你,以及你带领的核心团队,全权主导。” “我,以及黎明资本,只作为战略顾问。” “负责为你们扫清商业化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并提供所需要的资源。” 这几行字,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劈入肖先生的内心深处。 他创办【致一科技】,最担心的就是被资本裹挟。 导致自己的“作品”,沦为冰冷的“商品”。 他见过太多才华横溢的团队,在投资方的KPI和短期盈利要求下,最终,磨灭了初心,放弃了梦想。 为此,他甚至做好了在谈判桌上,寸土必争、吵得面红耳赤的准备。 可姜黎…却主动放弃了,资本最看重的——控制权。 她甚至没给他争辩的机会,直接把最大的诚意,白纸黑字地 摆在了他面前。 这不是投资。 而是托付。 这是一个投资人,对一个追梦者,最顶级的尊重和信任。 贝小姐看着姜黎,自信而专注的侧脸。 灯光,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彻底烟消云散。 这位姜黎姐姐,她不仅懂技术,懂人心,她更懂梦想的可贵。 这时,一位沉默如背景板的财务顾问,将一台平板电脑,无声地推了过来。 屏幕亮着,上面是“黎明资本”的电子验资证明。 账户余额那一栏,一长串的零,清晰得有些刺眼。 贝小姐的眼睛瞬间瞪圆,下意识地开始在心里默数。 个、十、百、千、万……两千万! 当这么多零摆在面前,即便早有准备,她依然忍不住暗暗咋舌。 贝小姐偷偷瞥了一眼肖先生。 她发现,他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 姜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石化的反应,端起柠檬水,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划过。 “两千万只是种子轮,让你们把拖欠的工资发了,服务器续上费,再把核心团队扩充一倍。”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两人,投向窗外那片由无数灯火汇成的璀璨星河。 “等‘山海’的概念原型做出来,启动A轮融资时,我会为你们找到,至少两个亿的资本。” “轰——” 两个亿。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口中说出,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肖先生和贝小姐的脑海里炸开。 整个会所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剩下他们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肖先生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息吸进去,仿佛带着电流,将他胸中压抑了许久的激荡,与豪情瞬间点燃,几乎要喷薄而出。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审慎,在这一刻都化为了齑粉。 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拿起桌上那支质感厚重的钢笔,拔开了笔帽。 “咔哒”一声轻响,格外清晰。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郑重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 肖先生感觉,自己不仅是接受了一笔投资。 更是将自己孤注一掷的梦想,连同一个团队沉甸甸的未来, 都托付给了眼前这个深不可测,却又无比可靠的女人。 “合作愉快,肖总。” 姜黎终于举起了桌上的柠檬水杯,一直紧绷的唇角,勾起一抹真正的、轻松的笑意。 那笑容,像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昙花,明亮而惊艳。 肖先生也拿起杯子,镜片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合作愉快,姜总。” 第99章 《心跳邂逅季》 三天后。 清晨七点半,闹钟的旋律,准时在静谧的卧室中流淌。 姜黎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而是一片清明。 一晚好觉。 她拿起手机,点开【音符】。 屏幕上,她与傅司寒的对话框,安静地躺在列表顶端,那朵小小的火花标识旁,数字,又增加了一天。 火花已经续到49天了,目前一切正常。 【AAA暴富研究中心姜主任:1】 消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秒回,对方那边,也弹出了同样简洁的回复。 【F.S.H.:1】 完成每日打卡,姜黎放下手机,赤足走上瑜伽垫。 在舒缓的音乐中,她开始进行清晨的冥想和拉伸。 呼吸平稳,心如止水,但大脑却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 她在为今晚约好的那场重要会面,进行着推演与布局。 戴雨兮。 一个名字,代表着一个庞大的娱乐帝国,和一张深不可测的关系网。 今晚的会面,绝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饭局。 …… 夜色如墨,A市的霓虹在城市的肌理上,缓慢流淌。 姜黎的车,停在一处与喧嚣彻底隔绝的所在。 没有招牌,没有门童。 只有两扇由整块黑胡桃木制成的厚重门板,门上嵌着一枚低调的黄铜门铃。 戴雨兮发来的地址,指向的是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美术馆,也是她的私人藏馆。 这很符合戴雨兮的风格,用最安静的方式,彰显最强大的存在感。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戴雨兮就在那里,像是迎接。 她站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袭剪裁简约的白色丝质长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脸上未施粉黛,干净得过分,与机场初见时那个走路带风、气场全开的白金女王,判若两人。 一个是从刀鞘里拔出的利刃,一个是收敛了所有锋芒的温玉。 “黎妹妹,欢迎。” “雨兮姐,晚上好。” 姜黎微微颔首,目光平和地掠过四周。 馆内空间开阔,穹顶极高,空旷得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 空气里,浮动着雪松混合檀木的冷冽香气,高级,且拒人于千里之外。 墙上,则挂着一系列风格鲜明的现代艺术品。 姜黎的目光,在一幅画上短暂停留。 那是一顶破碎的王冠: 裂口处,用熔化的黄金重新黏合,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扭曲的美感。 这哪里是私人藏馆,分明是一座,用艺术品和金钱堆砌起来的,无声的权力宣言。 戴雨兮引着姜黎穿过展厅,来到一处被巨大落地窗,环绕的茶室。 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庭院,静谧,肃杀。 “请坐。” 她亲自为姜黎沏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 既是待客,也是一场展示掌控力的表演。 沸水冲入紫砂壶,氤氲的白雾升腾,顶级的金骏眉茶香,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前些天在三亚,多谢雨兮姐出手。” 姜黎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刻意营造的宁静。 想要打破沉默,先说说共同的经历吧,哪怕没有实际意义,也是一个话题的引子。 “举手之劳。” 戴雨兮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姜黎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清晰的欣赏, “其实,我还在现场看了你在三亚的冲浪比赛,很精彩。”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本身一举夺魁不说,是后续的商业运作,更是干净利落,堪称完美。” “好一个【黎明资本】。” “黎妹妹,你似乎有一种天赋,在任何场合都不会怯场,并且能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这句赞美,像一把包裹着天鹅绒的手术刀,精准地探向了姜黎的底线。 姜黎端起茶杯,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指尖。 她忽然笑了,眼尾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雨兮姐谬赞,我这是不知天高地厚,另外,也看不得事情,脱离掌控而已。” 这个回答,让戴雨兮沏茶的动作,有了微微的停滞。 她抬起眼,这次的目光里,欣赏变成了真正的审视, 甚至,还夹杂了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不知天高地厚?” 戴雨兮玩味地念叨着这个词,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那始终从容雅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属于烟火气的生动。 “黎妹妹,自谦过头可就不好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姜黎抿了一口茶,金骏眉的蜜香在舌尖炸开,她不紧不慢地接话,语气轻快, “在生意场上,说话做事,都必须处处小心;没有十全把握,怎能无惧无畏?只能暂且,夹着尾巴做人咯。”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一次,主导权已经悄然易手。 戴雨兮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女孩,心中暗叹: 这份游刃有余的从容,真是生平仅见。 她原以为,姜黎是一块璞玉,只需要稍加点拨就能为自己所用。 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玉。 这是一颗钻石,而且是已经被切割打磨好,拥有无数个切面,每一个面,都能折射出耀眼光芒的,顶级钻石。 她收敛了笑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戴雨兮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此刻,终于显露出它本来的锋利。 “其实,我今天约你来,除了叙旧,”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而这个事情,恰恰需要你的‘无惧无畏’。” “接下来我说的话,不希望传出这间屋子,让第三个人知道。” 来了。 姜黎眼神微微一凝,随后郑重其事的开口: “雨兮姐若是放心,姜黎定不会辜负信任。” 戴雨兮也没有再犹豫,她身体前倾,带着几分惋惜的口吻说: “我们【汐橙娱乐】的王牌恋综IP——《心跳邂逅季》,最新一季,已经启动拍摄一周了。” “之前跟你说的企划,就是这个。” “我原本觉得,以你的形象、谈吐和在网络上的热度,如果能来参加,一定会是节目有史以来,最大的爆点。” 《心跳邂逅季》? 姜黎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这是国内最火的恋爱综艺,捧红过不少素人,也制造过无数话题。 然而,戴雨兮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严肃与无奈。 她拿起手边的平板电脑,解锁后推到姜黎面前。 “但现在,这个‘心跳’,可能快要变成‘心梗’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邀请你从一开始就参与拍摄的,直接原因。” “请看。” 平板上,一段经过剪辑的节目“样片”开始播放。 画面,是在一处装潢奢华的晚宴上。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神情倨傲的男嘉宾,在转身时“不经意”地,将一杯殷红的葡萄酒,尽数洒在了,一位素人女嘉宾的胸口上。 女嘉宾惊呼一声,满脸不知所措。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动机绝对不纯。 然而,男人只是假模假式的道了个歉,随后,就又跟别的嘉宾谈笑风生起来: 他身旁几个同样出身不凡、衣着华贵的男女嘉宾,非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圆场, 反而,像是看了一场好戏,发出了,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画面中,那位素人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屈辱和愤怒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整个画面,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阶级压迫感。 伪善。 霸凌。 敷衍。 姜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戴雨兮伸手关掉了视频,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这很不正常。” “但素人们不敢反抗他们。” “素人?和他们?” 姜黎敏锐捕捉到了话语里的暗示,眉头一挑。 戴雨兮苦笑着摇摇头,解释道: “这个泼红酒的,是唐家的旁支,唐宇的堂弟。” “旁边起哄的,也都是各方势力硬塞进来的纨绔子弟。”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满是疲惫与烦躁。 “他们把节目组,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根本不是来谈恋爱的,而是来攀比、炫耀,甚至肆意霸凌,那些家境普通的素人嘉宾的。” “整个节目变得乌烟瘴气,再这样下去,我们辛苦经营了五季的王牌IP,就彻底毁了。” “说白了,这是一颗颗糖衣炮弹。” “他们以各种花里胡哨、冠冕堂皇的理由,被塞进来参加节目,事实上,都是被各自势力推到台前、围剿我戴家的棋子。” 戴雨兮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枯山水上,声音更沉了几分: “这些人的背后,牵扯着各种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和商业联盟。” “我作为【汐橙娱乐】的股东,以及戴家的人,不方便亲自下场去整顿他们。” “否则,一场小小的综艺风波,很可能会演变成,董事会层面的商业争斗,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她终于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姜黎。 “所以,我需要一把‘刀’。” 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一把足够锋利、足够精准的刀。” 第100章 “甜心假面” 私人美术馆内,恒温恒湿系统送出的微风安静地流淌, 拂过墙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画作,也拂过对坐的,两个女人。 空气里,有某种无形的压力。 姜黎的问题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对面精心营造的从容气场。 戴雨兮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明明年纪不大,眼神却沉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 偶尔闪过的锋芒,却锐利得让人心惊。 她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她没有回避,反而笑了,笑意里多了几分棋逢对手的愉悦。 “好问题。” 戴雨兮优雅地端起骨瓷茶杯,轻啜一口,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 “棋局,自然有价码。” 她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第一,三千万出场费,一次性付清。” 三千万。 足以让任何一个新人,甚至二线明星,为之疯狂的数字。 她顿了顿,观察着姜黎的表情。 却发现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听到的,只是三千块。 戴雨兮心中,更觉有趣。 “第二,你在节目中的所有行为,都享有绝对‘豁免权’。” “【汐橙娱乐】会组建最顶级的公关和法务团队,为你处理一切后续。” “泼出去的脏水,我们会一滴不剩地收回来。” “你只需要负责点火,剩下的,我们来灭火。” 金钱,加上一张足以横着走的护身符。 这条件,无人能拒绝。 然而,姜黎只是轻轻摇了头。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面,骨瓷与托盘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在这极致安静的空间里,这声微响,格外清晰,像是一记终止符。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那抹笑意不再是客套,而是洞悉一切的坦然。 “戴总,钱,是世界上最廉价的报酬。” 她的称呼变了。 这代表着,完全进入了商业谈判的状态。 戴雨兮的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 姜黎的目光越过她,投向墙上一幅色彩斑斓的抽象画。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落在鼓点上。 “三千万买的是我的劳务,豁免权,买的是我的风险。” “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她收回视线,目光精准地落在戴雨兮的眼眸深处。 那里面第一次没有了笑意,只剩下纯粹的审视。 姜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想要的,是戴总的人情。” “以及……” “你背后,天青资本的友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戴雨兮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消失。 她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光芒尽数收敛。 变得极具穿透力,仿佛要将姜黎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美术馆里,静得可怕。 良久,戴雨兮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姜小姐,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她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称呼随之改变,同样进入了严肃的谈判模式, “结果,你却跟我要这种入场券?” 姜黎迎着她的审视,坦然自若,甚至还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那悠闲的样子,仿佛刚才扔下的不是一枚炸弹,而是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她放下茶杯,轻笑一声。 “戴总误会了。” “我不是在要入场券。” “我是想告诉你,你要对付的那些人,盘根错节,只靠【汐橙娱乐】的公关部,恐怕不够。” “你需要一个更锋利的武器,和一个更牢固的盟友。” “而我,两者都是。” 戴雨兮缓缓靠回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 一下,两下。 整个美术馆,只剩下这催命符般的单调节奏。 “天青资本……” 她重复着这个名字,尾音拖长,像是含着一块冰, “姜小姐,给我一个具体的理由。” 姜黎抬眸,为这石破天惊的条件,加上了最后的砝码: “黎明资本,我的公司。” “下一个项目,我需要天青资本,作为A轮融资的领投方。” 她没有说“我是创始人”这种废话,而是直接将自己的诉求,像一枚最重的筹码,砸在了赌桌中央。 “估值和金额,按市场规矩来。但我需要你,第一个下注。” 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她要用自己这把刀,去砍【汐橙娱乐】后院的烂树,并以此为“投名状”; 为自己未来的商业帝国,提前锁定一位最有分量的背书者。 疯了。 戴雨兮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她以为自己找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能快准狠地解决麻烦。 结果对方根本不是匕首,而是一家军火库。 她只想借把枪用用,对方却反手让她,给整个军火库的扩建项目,做担保! 这是什么离谱的逻辑? 可偏偏,这个逻辑把自己套得死死的。 半晌,戴雨兮忽然气笑了。 她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动作不复刚才的优雅,反而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 开玩笑,在自己面前,姜黎都能面不改色地如此作为; 那群宵小之辈胆敢造次,肯定会被这位奇女子收拾得明明白白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由衷地赞叹, “我以为,你最多是棋盘上最强的一颗棋子,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想掀翻棋盘,自己另开一局的棋手。” 她拿起一旁的平板,指尖轻点,屏幕亮起。 “一个A轮领投的口头承诺,换回一个价值几十亿的IP和我公司的声誉……” 她抬眼看向姜黎,眼神里再无一丝轻视,是纯粹的、平等的审视, “这笔买卖,我认了。” 她将平板转向姜黎,屏幕上是几名年轻男女的照片和资料。 “不过,姜小姐,你可能是我请过的,史上最贵的『飞行嘉宾』了。” 戴雨兮调侃了一句,算是为这紧张的气氛松了松土, “既然是平等交易,那我也得让你看看,这院子里的垃圾,有多难扫。” 姜黎的目光扫过屏幕。 戴雨兮的手指,划过一张张光鲜亮丽的脸。 “宋晚晚,星耀传媒塞进来的小公主,没脑子,但她爹护短。” “李睿,笑面虎,最擅长在镜头前跟你兄友弟恭,镜头后给你挖坑。” “......” 她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唐琛。 姜黎的目光在那个名字上,多停留了一瞬。 姓唐?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戴雨兮解释的声音马上跟上: “这位,唐家的小疯狗,比起他哥,也就是三亚那个唐宇,有过之而无不及。” 戴雨兮的声音下沉,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圈子里,横行霸道,飞扬跋扈。” “你第一个要提防的,就是他。” “他们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一个家族,一串利益链。” “进去之后,就是与他们所有人为敌。” 戴雨兮看着姜黎,一字一句,像是冰刀刮过地面。 “赢了,以《心跳邂逅季》的曝光度,你和【黎明资本】将再一次全国闻名,影响力暴涨。” “输了……” 她顿了顿,那未尽之语的寒意,让恒温恒湿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输了的后果不是被网友骂,也不是被封杀。” “而是你,和你的【黎明资本】,会被他们背后的力量,联手做空,碾得粉碎。” “到那时,A市,再也容不下你这尊佛。” 姜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仿佛那些盘根错节的家族背景,在她眼里,真的就只是几行冰冷的文字。 不好意思,我是无敌的。 姜黎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正好点在了“唐琛”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 “雨兮姐。” 她抬起头,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我只希望 他们不要跪得太快。” “黎妹妹,霸气!” 戴雨兮笑逐颜开,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切换到另外两份资料。 此时,两人又都以姐妹相称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张照片。 女孩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透着一股怯生生的艺术气息; 男孩则戴着黑框眼镜,身体僵硬地对着镜头,典型的技术宅模样。 “你的任务,不仅仅是‘破’,更是‘立’。” 戴雨兮的声音,恢复了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