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型差》 1、第 1 章 天方亮,一抹淡白透入古朴的窗户,均匀铺在松软床上的温沉睡颜。 实木门缓缓地启开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都用点劲。” “队长,这门五百公斤诶!” “小声些,别吵着母亲。” 细碎声响从门口处传来,熟睡之人长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竹绿色眸子由迷朦转而清醒。 女人掀开被子,赤脚落地走到门口,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推开五百公斤的房门。 三十个着装整齐手臂肌肉紧实身高不足两米的小不点儿瞬间站得笔直,小脑袋雌赳赳扬起,朝气蓬勃地朗声道:“谢谢母亲,母亲早安!” “早。” 女人睡眼惺忪地同孩儿们互道早安,落座化妆镜前。 镜面环绕,一把弧形小梯子立在她身后。 “母亲,我们要开始了。”站在梯顶的小人儿提醒。 虞以松懒洋洋地嗯了声。 说话之人举着把比肩还宽的木梳,脚尖一蹬,灵活跃出梯子,顺着柔滑长发,一骨碌坠到地面。 一米七的小个子跃下十多米高,安全着陆,由此完成梳发流程的第一步,之后便是十来个小不点重复步骤。 虞以松早已习惯这每天繁复的梳洗流程。 她三十五位巨人同事亦是如此,用现代人的话来说,便是高效。 巨人族掌管神洲各陆的造人业务,各大陆的政府部门为提高造人效率,纷纷给巨人配备了服务团队,让巨人专注造人。 神洲统共三十六位巨人,虞以松是其中最高的,足足有十八米。 次高的巨人不过才十五米,虞以松觉着太矮,便亲自捏造小妻子,欲陪小妻子长高,从娃娃时期开始培养感情。 怎奈,虞以松在带小妻子逛宫殿时,不小心弄丢了小妻子。 时至今日,仍未寻到妻子的下落。 “母亲,妆造好了,去换漂亮衣服吧!”梳妆小队队长虞烟发出惊叹。 虞以松敛下思绪,换上女儿给准备的衣服,往外走去,准备上班。 她已连续工作数千年。 门外阳光清浅,山雾小消散。 占据一座矮山的华美复古宫殿一览无遗,她的寝宫位于山顶,与工作坊同为京都的海拔最高处。 天高气爽,虞以松选择走路到工作坊,梳妆小队跟在她身后狂奔,女儿们面容平静,习以为常。 及至工作坊门口,随行队伍更换为一百位持热武器的守卫。 进门前,守卫喊住了她。 “虞君请留步。” 虞以松脚步停顿。 “那位被罚的呃……同事该如何处理?” 虞以松:“等我晚些回去再安排,她人呢?” “在拘留所。” 虞以松疑惑:“她犯什么罪了?” “不孝。”守卫队长神情严肃。 虞以松:“……” 一周前,虞以松责罚了一位不孝女,那时不知如何处罚才恰当,便暂时移交给守卫看管。 没想到守卫胆大包天,用这般滑稽的罪名将那不孝女关进了拘留所。 虞以松无奈:“倒不至于坐牢。” “对不起,请虞君责罚。我们马上给她放了。” “不要自作聪明。”她温声警告。 “是,下次不敢。” 不敢,这帮小孩有什么不敢。 竹绿眸子淡淡扫过这一百人,十八米身高的不怒自威感直接拉满,众一米九的守卫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君颜。 大门悄然合上,众守卫松了口气。 工作坊是一间占地面积极大的平房,虞以松例行检查角落处保险柜的锁门完好,才全心全意浸入工作中。 出自她手,无一例外具是精雕细琢的小美人儿。 日日雕凿数量上百的新孩子,每一位皆付诸了她极大的心血。 方才见女儿们撒丫子狂奔也追不上她慢悠悠散步的速度,忽然之间便有了灵感。 虔诚地朝东方一叩首,口中念念有词,面前缓缓出现一团莹润的淡白光团,虞以松双手捧住光团。 光团落于掌心,晕散的光圈逐渐暗淡,最后褪化成一块拇指那般大的模糊肉色小人儿。 虞以松捏起造化笔,造化笔所过之地,肌肤轮廓愈发清晰,慢慢成型。 今日重点在腿部塑造,虞以松打开电脑,查阅神洲文献库,比照数据,着手精细骨骼和肌肉的比例。 笔尖划过血肉骨骼,那形状和填充物随她笔动而发生变化。 竹绿眸子炯炯有神。 黄昏光线照入工作坊的瞬间,虞以松恰好完成今日第九十九位孩子的塑造。 拇指锋利的指甲割开食指指腹,鲜红的精血凝出点在小娃娃额头。 精血被吸收,孩子旋即哇哇大哭,与房里其她九十八位新造儿的泣声共奏,如一曲优美乐章。 下班时间,守卫敲门,经她允许后,一百人涨红着脸推开工作坊门。 守卫们身后背着把热武器,身前抱着一团小小的棉被,每人抱起一名婴儿,冲她鞠躬,而后队伍整齐地上了门外的小卡车。 小卡车的目的地在山下,每一批刚成型的孩子,都要被送进育儿所,慢慢生长。 会说话后,得接受十八年义务教育,而后各自择高等院校,最后各奔前程。 虞以松目送刚来到这世上的孩子们离去,缓缓呼出一口气。 回工作坊换了身运动服,戴上蓝牙耳机,慢悠悠地围着宫墙跑步。 从山顶跑到山脚,路过山脚一座纯白色的现代化建筑。 建筑门口书写着几个正红色的大字——第三大陆陆地议会。 下班时间,陆议会还在开会,虞以松调出议会大厅的音频,静静听着。 “今天召集诸位议员,主要为商量与虞君大人相关的事宜,以下时间交给虞君事务管理局局长来主持。” 事管局局长:“两件事。一是虞君寻妻子的进展,二与最近受虞君处罚的一位来宾相关。” “众所周知,虞君大人的寻妻启示已发布十多年。 从人口数据库比对显示,目前已有70%的我陆居民经受过虞君的检验,预计剩余30%能在未来六年内筛查完毕。” “一旦寻到母君,就得考虑更多的隐私问题。 比如,虞君宫殿的外围结构难以承受呃,震动。” 虞以松:“……” “我谨代表事管局提议,加固山上的所有建筑。” …… “决议通过,由房建局和事管局共同商议改造方案即可。” 离议会大厅越近,虞以松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她赶忙切换成休闲乐,继续慢悠悠地跑动。 陆议会正要开展下一项议题时,议会大厅突然地震,各种装饰摇摇晃晃却没倒,众人神色不慌不忙。 往窗外看去,只见虞君大人穿着运动服,环绕宫殿围墙跑步,身后跟着一百位狂奔的一米九守卫。 议会长按下接通外界声音的按钮。 “咚,咚,咚。” 有规律的跑步震动声中,掺杂着气喘吁吁的守卫女声。 “别跑那么快,会被踩扁的!” “嘿嘿没事,不过是进医院躺两天,被虞君大人踩上两脚,进医院也值。” “……” 话音刚落,那一米九的守卫就因过于兴奋而偏移路线,没注意到虞君转弯,被两米六的大脚踩了个正着。 身体迅速扁成薄薄一片,戴着耳机的虞以松毫无察觉,仍旧散漫悠闲地跑动。 众守卫和议员:“……” 守卫长瞟眼看见议会大厅在开会,赶忙电联卫生局局长:“麻烦您在总院踩扁科留个床位。” 卫生局局长大喊达咩:“现在医院踩扁科室里躺满了扁人,你这守卫只能睡走廊的床位。” 暑假是踩扁科的人流高峰期,许多高等院校安排学生进宫殿参访,学生纷纷以被虞君踩一脚为吉祥之意。 虞君大人根本不知自己踩了多少人。 议员们对这样的场景倒也习惯,议会长关闭外界音:“会议继续。” “第二项议题。虞君大人有史以来处罚了第一位女儿,无人知晓具体缘由……” 议会长眼镜片微闪。 - 虞以松从山脚跑回山顶,路线弯弯绕绕,今日拐进了一处荒废的房间。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天色却暗下去,她赶着进食,加速远离了此处。 巨人脚步之下的五米处,灯光昏暗的地牢里,滋滋的烫肉声响起,伴随一股清幽香气。 长满铁锈的锁链圈着脂粉凝玉纤细皓腕,女人额尖覆满薄汗,紧咬下唇,似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清冷眉眼风华绝代。 烫熟的肌肤很快脱落,而后粉润如新。 “你从哪里来?” 被拷着折磨的女人轻蔑一笑,洇红的眼尾妖艳扬起,背脊依旧如冷梅般傲然挺直。 “从一陆来,为我陆君求娶虞君大人,三陆便是这么对待贵客的?” “呸,我们压根没收到来访函件。” 女人神情凝固。 “狡辩是吧?”拿着烙铁片的人继续烫,倏地一阵地动山摇,她手一抖,烙铁片径直砸在了她脚上,疼得她滋哇乱叫。 远处跑来一位守卫,凝神道:“还不放人?这是虞君大人的命令。” 拿着烙铁之人阴冷地笑道:“虞君大人不会知道的。” “也不用放出去了,外边儿有个和她长得极像的,以虞君大人的记忆力,断然想不起来这张倒反天罡的脸有何特点。” 夏晗缓缓闔上眼,背部火烧似的灼烫,痛苦不堪。 她已经忍受了整整七日这样的生活。 从贵客到阶下囚,只消一天时间,所有变故皆在一周前。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第 2 章 虞以松跑完步回到寝宫,正房门口站着一个瑟瑟缩缩的小人儿。 “过来。”她命令道。 小人儿脚步声哒哒哒地跑过来,虞以松仔细端详对方,冷声道:“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那人垂眸:“孩儿不孝。” “哪里不孝?” “哪…哪都不孝?” 虞以松不依不饶地问,对方便唯唯诺诺地试探。 “去打扫盥洗室,清洁标准墙上贴了纸张标注。” 小人儿点头应是,在虞以松看不见的低处,眸色微暗。 虞以松淡声吩咐后,独自进了食房,享用晚餐。 今日又是丰富的竹子盛宴,她一口一个嘎嘣脆,连枝干带叶,慢条斯理地吞入腹中。 原汁原味果然香。 桌上摆着各式调味碟。 思忖半晌,她给竹子刷上麻辣火锅酱,嚼入腹中,竹绿眸子微亮。 这个也香! …… 饭毕,虞以松巴适地窝在沙发,高声唤那小孩儿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夏晗。”卢濛面不改色地撒谎。 “哦对,是叫这么个名儿,我忘性比较大,不好意思。” 虞以松话归正题:“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舔你一口的。” 实在是此人身上有妻子的所有特征,她得确认气味。 卢濛:“?” 舔,舔什么? 面色骤然惊恐。 虞以松看着那双黑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小妻子究竟应该是何种模样,何种气味。 便也不再想。 她继续解释:“可你打我一巴掌,我们就事论事,该罚你的还得罚,这盥洗室够你清理一晚上,继续去干吧。” 话音刚落,虞以松离开,徒留神情复杂的卢濛站在原地。 卢濛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 皓白月色下,虞以松散步到一片竹丛旁,两眼瞄向四周,确认无人后,掰下青竹,在潺潺小溪旁仔细洗过,咔嚓咔嚓地咬着吃。 竹绿眸子惬意地眯起。 还得是这种新鲜的才爽口。 掰下最大的一丛,虞以松兴致勃勃地又拿到溪边清洗,倏地‘咚’一声,好像有异物进了开口朝向上游的竹筒里。 她吃竹子时不喜欢咬到脏兮兮的枯叶或砂石。 探眼望去,准备拿出来丢掉。 …… 夏晗屈辱地被关在地牢一周,整整七天,才找到守卫交班的漏洞,拼死一搏逃了出来。 茫茫夜色以及三十米高宫墙的阻挡,让她完全辨不清方向,身后还有守卫追着,她咬牙胡乱选了个方向。 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愈近,夏晗心脏跳动之快,几乎从胸膛跃然而出。 对方跟捉弄她似的,时而近,又时而拉远,一切仿佛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她是那案板上的鱼。 腿部肌肉酸软,胸腔火烧似的灼痛,夏晗仍不敢掉以轻心。 乍见远处有片高大茂密的竹林,她深呼吸,铆足了劲冲进竹林里,怎料大片竹林后方是一条宽河。 减速不及,又踩上湿滑石块上的青苔,直直栽进河里。 耳旁咕噜咕噜的汹涌的水声响起,伴随守卫急促的声音,夏晗屏息,绝美容颜憋得满面涨红。 “水里,捞!” 夏晗指尖紧紧扒着石缝,胸肺愈发难捱,咕噜一声,她整副身体被渔网兜住。 “抓到大鱼!都出些力气,给我捞上来!” “是!” 令人厌恶又恐惧的声音再度响起,夏晗绝望地垂死挣扎,被捞起的过程中,手肘碰到一块尖锐物体,她慌不择路地抓紧。 是削尖的竹子! 奋力一划,破出第一道口子时夏晗喜出望外,旋即死死咬着后槽牙,拼劲全身仅剩的力气,终于挣开渔网。 可脑海早已被一片雪花状的漆黑笼罩,陷入无尽深渊。 ……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夏晗醒来。 胸口被一块温热的东西压着,令她喘不上气。 触感几乎是贴着肌肤……夏晗猛然睁开双眼。 压在胸口的是一根手指,几乎贴着…… 夏晗颤着身子,咬紧牙关。 好漂亮的狐狸眼。 虞以松呼吸微顿,竹绿眸子闪烁,凑近仔细打量。 啪—— 脸颊倏地一痛,挨了一巴掌的虞以松不可置信地看向此人。 “放肆!” 温沉嗓音不怒自威。 巨人压迫感袭面而来,竹子清香气息包裹夏晗。 她躺在硕大的掌心里,愤怒地看向那双色眯眯的幽绿大眸,怒火滔天。 正是这位虞君大人,羞辱她,她才会被发配地牢受烙铁灼烫。 辱她一次不够,竟还敢用这般眼神看着赤.身.裸.体的她。 想到外界传闻虞君素喜小儿,有小儿癖。 夏晗缓缓闔上眼,思量对策。 虞以松从竹筒里掏脏东西时,扒拉出来个没穿衣服的小美人儿。 三陆公民皆是她女儿,看到这样一幕,虞以松很是尴尬地撇过眼。 却怕这小家伙呛水,拇指有节奏地按压胸膛。 小美人虽没穿衣服,可身上绑了一块白色的小绳儿。 传闻民间有孩子喜欢激烈的,这小美人儿看着像清冷高洁的小天仙,没成想玩儿那么花。 啧。 救醒小美人,虞以松没想到还收获了一枚小巴掌印。 她就纳闷,最近怎么老被女儿打。 第一次是前不久,她忘了哪位女儿打她,现在还来一个小冤家。 真真是倒反天罡! 正要教训孩子,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虞以松接通。 “母亲晚上好,打扰您休息了,请问您的寝宫是否有遭人入侵的迹象?” 只见掌心里那双好看的黑眸微微一凛。 虞以松若有所思,随意回道:“没有。” “母亲,要不您先回寝宫看看?”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 虞以松挂断电话,掌心里那小美人儿似乎松了口气。 小美人儿的肩膀只有她两指宽,那颗脑袋枕在中指最粗的关节,细腰与她指根凸起的弧度完美贴合,腿弯舒服地搭在掌根,白皙脚踝下方赫然是一根青色血管。 四目相对良久,小美人可怜兮兮,颤着声儿道:“大人……我的衣服。” 幽绿眸子无奈,几乎让夏晗误以为两次羞辱自己的不是她。 真会装。 夏晗心中冷嗤,面上仍然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见那比她脸还宽的指尖轻松勾下一片硕大无比的芭蕉叶,夏晗被一根温热的手指拦腰勾起。 傲然挺立,她羞耻又厌烦地闭上眼。 芭蕉叶在她身上卷了一圈,从颈部卷到脚踝,像是古时候打包好要送给皇帝侍寝的妃子。 夏晗更怒,却碍着自己的小小身板,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请问宫殿门口怎么走?” “你找不到门口?” 竹绿眸子狐疑,夏晗轻咬下唇,眨了眨眼:“我忘了。” 虞以松神色自若:“骗人。” 小美人儿轻笑,细长的狐狸眼如秋波漾荡,朱唇轻启:“大人是君,我不过是欺君罢了,何来骗人一说。” 虞以松饶有兴致地望向掌心里的小美人儿。 “要出哪个门?你穿着小树叶不好走,我带你。” 小树叶? 是指那比她体型还大两三倍的芭蕉叶? 无语间,夏晗被虞以松揣进了前胸的衬衫贴袋中,肩膀以上部位露出。 她指尖紧紧揪着丝滑的贴袋口。 后背陷入一片绵软之间,夏晗双眼睁圆,虞以松注意到对方震惊的神情,倒也不觉尴尬,主动开启话题。 “你应当不会羡慕吧?我瞧你神情清冽,气质清冷傲绝,不像是会在意罩杯问题之人。” 夏晗:“……” “不在意。”她咬牙切齿道。 虞以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孩子。” 夏晗:“……” 她忍。 暮色幽深,十八米高的巨人缓缓走动,口袋揣着的那小人儿随步伐轻轻晃动。 “虞君大人。”远处传来守卫声响。 “何事?” “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长得很漂亮的女子?” 一米八? 一米八是什么概念? 想不出来。 长得很漂亮的女子,三大陆全民皆是,这几名守卫,亦生得貌美如花。 虞以松无语:“那不就是你们?” 守卫:“……” “虞君,我们可是有一米九!” “和一米八有区别吗?不都是不到两米的身高? 行了行了,没见着,这深更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在这找什么人?” 守卫支支吾吾。 虞以松眸光晦涩,与几名守卫对视良久,空气霎时变得焦灼。 不知过去多久,虞以松嫌没意思,径直走了。 伴随巨体离去,直勾勾的幽绿眸子撤离,压迫感瞬间消失,守卫们深深呼出一口气。 拐了好几个弯,差不多到宫门时,虞以松停下脚步。 “别怕,她们都不在。” 温沉嗓音似有几分隐忍。 半晌过去,贴袋里蜷缩着的小脑袋才缓缓探出。 “谢大人。” “我姓虞。” “……谢虞大人。” “……是动词啊。” 虞以松唇角扬起:“你别颤了,晃得我胸疼。” 夏晗:“……” 白皙耳尖悄然红透,虞以松饶有兴致地盯着,夏晗愈发恼怒。 这人果然有小儿癖。 虞以松走到宫墙角落,指甲轻轻挖开一个贴地小洞。 “走吧,这里下去就到宫殿西站,你有空记得时常来探望我,我随时欢迎。” 许久不曾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孩儿了,虞以松还挺喜欢。 倘若对方没给她那一巴掌的话。 夏晗沉默不语。 这人是以为自己帮了她一次,便能抹清她整整七天受的屈辱吗? 腰背上烙铁落下的灼伤感、两次被巨人侮辱的恶心感仍历历在目。 所有的屈辱本质上皆是虞以松带给她。 夏晗愈发厌恶。 陡然间,腰部又被揽起,身体躺平,被从洞口推了出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第 3 章 小芭蕉叶裹着的小人儿顺利从洞口出去,虞以松竖起耳朵,听那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朱红色巨幅宫墙阻挡她的视野,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后,巨人百无聊赖慢悠悠地步行回山顶。 回房路上还遇见两名正在吵架的守卫,虞以松玩心大发,一指拎起一人,将两人分开。 守卫眼瞅着邦邦硬的拳头要打上对方的脸,下一瞬骤然腾空,彼此间倏地被迫拉开十几米距离。 守卫:“?” “还打吗?” 浑厚嗓音不怒自威,从头顶上方传来,竹绿大眸神色淡淡,两名守卫心脏狂跳不已。 “不敢。”两人同时低头。 虞以松放开俩人,问:“这几日怎么没送人进来让我筛查?” 守卫快速对视一眼:“虞君,我们也不知。” “让千山亲自到我寝宫门口解释。” 千山是内卫队队长。 虞以松甩甩手便离开,两名守卫神经高度紧绷,仔细听着巨人脚步声渐远,找了个角落窃窃私语。 “怎么办?” “先给队长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守卫差点哭出声:“队长,虞君让您现在去她寝宫门口解释为什么这几日没送候选人去检查。” “你在哪碰到母亲?”千山问。 “半山腰ktv宫。” “好我知道了,抓回夏晗没?” “没有,人不见踪影。” 千山冷笑:“她逃不出宫殿,且让她舒服两天,在这宫殿里玩躲猫猫,那便让她玩。” “队长,我们为什么非要抓这个人啊?她的身份不是已经确认了么? 夏晗从第一大陆来,虽说替一陆陆君求娶虞君此事听着挺假,但行踪完全正常。” “阿桐,这是议会长的指令,我们必须听从上级安排。 卢濛那边你吩咐好了没?” “已经安排好,卢濛在外陆外欠下高利贷,待在宫殿是她最安全的选择,她不会自爆身份。” 通话挂断,阿桐和身旁的守卫同事解决完公事,再次为私事扭打起来。 虞以松回到寝宫,瞧见卢濛还在认真清扫盥洗室,心中宽慰。 门铃响,虞以松开门,居高临下地俯视千山,千山不卑不亢地回视。 “母亲,晚上好。” “千山,倘若你不会管手底下的人,不妨让议会长代劳。” 站在巨人身影下,千山控制不住胸腔跃然而出的心悸感,豆大汗滴划过面庞,坠入地面。 她深呼吸:“劳母亲挂心下属,宫墙内的事,就不必劳烦万议会长。” “这些天没送人来,主要是因您上周责罚了一位孩儿。 虽只是被罚清扫寝宫,但消息传至宫外,人心惶惶,都怕进宫后惹着您,怕受罚。” 虞以松唇角勾起一抹笑:“这么说来,是我拖慢了寻妻子的进程?” 千山呼吸一顿:“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虞以松反问:“我是这个意思吗?” 竹绿眸子深不见底,千山精神随之紧绷,像只惊弓之鸟。 她与虞君的关系大抵回不到从前…… 虞以松缓缓蹲下身子,却仍旧是俯视的角度。 “明天,我要看到候选人如期进宫,明白吗千山?” “是!” 厚重的寝宫门缓缓关上,千山双脚发软,倏地跪到地面。 “擦擦汗。” 浑厚声音从门后传来,千山指尖死死抠着地砖缝隙,大口喘气,眸中挣扎又畏惧。 许久,千山才从手脚冰凉的状态缓过神来,脱下外套擦拭地砖上的一大摊汗水,朝门口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方才快步离开。 回到值班室,心口仍旧发凉,千山双手颤巍巍地取出手机,拨通号码簿中唯一的联系人。 “万……议会长。”声音发颤,“母亲对寻妻进展已有不满。” 电话那端沉默须臾:“母亲毕竟孤寡了数千年,明天开始重新往里送人检查,人数减半你能做到吧?” “能。” “若是母亲逼问,你当如何?” 千山呼吸顿住:“还是老方法,将责任推到母亲身上,母亲怜惜孩儿,一般只是吓吓便罢了。” 万径轻笑:“你刚被吓得不轻吧?” “还,还好。” “说话都结巴了。” “母亲一只脚就能将我踩扁……倘若母亲沾了那东西,我不得灰飞烟灭?”千山心有余悸。 “虞君已有两百年没使用过那玩意,这两百年来尚未有人死于这般手法,你不必担心。 话归正题,那逃走的夏晗抓住没?” 千山:“正要向您汇报,夏晗掉进河里,刺破捕鱼网,我们的人沿着河流寻了许久,尚未发现夏晗的踪迹。” “宫殿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儿搜不完,或者可以向您申请增加内卫队的人手吗?” 万径:“内卫队人数由虞君制定,决策、行政和司法机关都无权直接干涉。” 千山眸色挣扎:“我懂您的意思了。” 万径轻声:“嗯。” “小妈……”千山神色犹豫,支支吾吾。 “想问我为何这般对待夏晗是吗?”万径轻笑,“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千山閤眼:“是,小妈。” “再抓到夏晗,直接送宫外,母亲不会记得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很安全。” “明白。” - 天边泛起淡白,山雾渐消,京都从夜眠中苏醒。 驶往第三大陆的高铁列车轰轰穿过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 极具未来科技感的城市景观与古朴典雅宫墙环绕的翠绿山景相互映衬,古今交融的繁华京都震撼人心,原本静悄悄的商务车厢屡屡爆出惊叹声。 此时,报站提示响起。 “旅客朋友们,前方即将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宫殿西站……” 角落处,一双狐狸眼悄然睁开。 夏晗重新踏上第三大陆。 眸底痛苦一闪而过,背部火烧似的幻疼,受折磨侮辱的场面再度浮现眼前。 深呼吸,她款步走到过境验证黑盒中。 进去后,机器扫描声轰轰响起,同时伴随身份信息播报音。 【姓名:夏晗,年龄:30岁】 【出生地:第三大陆,籍贯:第一大陆】 【请注意,30秒后将会有守卫安排您进行第二轮信息筛查,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 所谓第二轮信息筛查,便是被守卫直接抓进宫殿。 和上次的流程完全一样,黑盒门口倏地被守卫拽开,她被几位气势汹汹的守卫押往宫殿。 一周前被抓过一次,有了经验的夏晗完全没抵抗,只细细打量着每名守卫。 过境处押送她的守卫平均身高在一米七,而进宫后,宫内全是一米九手持重武器的猛女。 从远处眺望京都中央山,只觉大气恢宏。 离宫殿愈近,朱红高墙牢牢封锁视线,令人望而生畏。 这次,夏晗与另外四十九人一同被押送进宫,比上次少了一半人,她依旧排在队尾。 「虞宫」西厢房里,五十位候选只剩夏晗一人。 没等多久,门外守卫进来喊道:“夏晗,出门右转,自己进正房,注意礼仪,切勿对母亲无礼。” 夏晗冷笑。 她踩过虞以松胸口,甚至给过虞以松两巴掌,应该不会有比这更无礼的举动了。 正房里,虞以松轻轻呼出一口气。 还是没有。 敲门声响起,虞以松淡声道:“请进。” 小美人儿步伐平稳,竹绿眸子缓缓打量。 “走上前来。” 清肃沉稳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夏晗缓步上前,抬头直视那双竹绿眸子。 眉星目朗,巨大面庞光滑柔顺,找不出一丝瑕疵。 虞以松眉心微蹙。 这个女儿,她好像曾经见过的。 哪见过呢? 想不起来。 竹绿眸子迷茫须臾。 再细细看去,虞以松倏地呼吸发紧。 好漂亮的狐狸眼,想到这孩儿是她亲手塑造,她兴奋不已。 巨人蹲下,轻声问:“你后腰上有没有一颗红痣?” 一如上次,夏晗老老实实回答:“有。” 不出她所料,虞以松呼吸发紧,追问:“是何形状?” “正圆朱砂红点。” 竹绿眸子倏地睁圆,虞以松神情激动地抄起小美人儿,夏晗惊呼。 比小脑袋还宽的指尖轻轻挑起小美人的下巴尖。 夏晗只觉脑袋都要被掰断,疼得生理泪水直冒。 巨人毫无边界感地左嗅嗅右闻闻,她红着眼眶,心中倍感屈辱,难堪至极。 竹青香气包裹,分明是极致的香,夏晗却厌恶极了。 紧咬下唇,撇开眼。 硕大鼻尖蹭过耳朵,呼吸喷洒,夏晗身子轻颤,巨人神色严肃:“别动。” 夏晗不知自己为何心跳怦然加速,好似虞以松对她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这样的身体反应令夏晗感到羞耻难堪。 虞以松这两百年来的记忆力非常差,时常忘记许多事,但妻子身体的所有特征,她记得一清二楚。 ——狐狸眼,后腰腰心上有一颗漂亮的红痣,身上有股好闻的青松香气。 虞以松想辨认最后一个特征,诚恳地提出请求:“我可以舔你一口吗?就一口。” 对方没作声,那便是默许。 舌尖就要探到小美人儿时,忽地啪一声。 清脆响亮。 虞以松指尖戳着脸上深红色的巴掌印,竹绿眸子睁圆,不可置信地望向掌心里小小一只的夏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第 4 章 清脆的一声啪后,虞以松先是不可置信,旋即心中无奈更占上风。 她记性虽差,可被女儿打这件千古未有之奇事,她记得相当清楚。 算上这次,已被打三次,现在的小家伙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第一个打她的被罚在盥洗室里清洁,第二个是昨晚出宫的小家伙,现在又来一个? 虞以松沉下脸,巨大面庞稍有表情变化便会相当明显,夏晗亲眼目睹巨人面部肌肉缓缓绷紧,充满竹青香气的舌尖收回。 站在掌心里的小美人背脊直挺,傲骨铮铮。 虞以松沉声问:“倘或你不愿意被舔,可以直接拒绝,作何打我?” “大人可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掌心里的精致小人儿仰着头,神情隐忍。 虞以松抬起掌心,与小美人视线平齐。 竹绿大眸与墨色小眸目光相汇。 夏晗身体崩得极紧,白皙脖颈上的青筋隐隐若现,呼吸轻轻发着颤儿,畏惧又厌恶。 “好大的胆子。” 虞以松声音淡淡,却在夏晗耳边形成低沉微震的声响,压迫感极强。 空大的房间里,只一大一小对抗着。 “大人可有给我拒绝的机会?”清冷嗓音再度重复。 “罚扫寝宫百日。” 不容置喙的话语压下,虞以松蹲身,掌心向上指甲触地:“下去。” 夏晗一动不动。 虞以松可没耐心等她,左手指尖捏着两只小脚踝,将这第三位倒反天罡的不孝女放到地面,旋即转身离去。 只留下严肃的一句:“跟上。” 虞以松打开门,喊守卫到跟前:“这位罚扫寝宫百日,所有程序你们看着办。” 守卫凶神恶煞地迈步到夏晗面前:“走!” 夏晗被推得踉跄,掌心微凉,她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张小纸条。 虞以松不管俩小不点怎么跑,自己悠哉悠哉地走着,左看看山景,右瞅瞅自己的松竹小丛,心中思考今晚竹子要蘸什么酱。 傍晚昏黄光线洒落矮山,朱红高墙熠熠泛光。 虞以松关上寝宫门,西斜光晕尽数被挡门外。 盥洗室门外站着个小不点,小人儿疾步上前行礼:“母亲,盥洗室的清洁已完成,请您检查。” 卢濛瞟了眼跟在虞以松身后的夏晗。 雇主肯定夸张了,她顶多与夏晗有三分相似。 细软柳眉,狐狸媚眼,秀挺鼻梁,樱唇洁齿,与她五官相似,但身量比她高了十来厘米,那身清冷绝然的气质她更是学不来。 那是一种长期身居高位被滋养出的淡然与距离感。 真夏晗虽跑得面红耳赤,额间覆满薄汗,却不像守卫那般狼狈地大口喘气,而是细细地平缓呼吸。 眉眼清冷依旧,让人望而却步。 若说虞君给人的威压感是其本身的庞大身量,那么夏晗则是给人一种不自觉要俯仰的感觉。 这一大一小前后站着,竟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卢濛好像有些明白雇主让她留在虞君的寝宫是为何了。 虞以松进了食房,咔嚓咔嚓地啃咬竹子,今日蘸海盐,咸味给青竹提了鲜,竹绿眸子愈亮。 她边吃边回想打她的三位不孝女都有些什么特征。 可脑袋空空,再也想不出个结果。 悠哉悠哉地吃完,虞以松唤了今日新增的不孝女进来。 “清扫整个寝宫,你可有意见?” “没有。” “我为我的不礼之举向你道歉。”虞以松站起身鞠了一躬,阔大身影笼罩夏晗。 夏晗整日没吃饭,胃部有些难受,兼之心中泛着恶心,又厌恶对方这般假惺惺的作态,随意嗯了声来敷衍。 虞以松听到应声,自以为和不孝女达成共识,便挥了挥手让小美人儿离开,提醒对方明天开始算工时。 夏晗:“嗯。” 敷衍至极。 胃部灼烧感愈发强烈,她躺在偏房的小床上,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 翌日清晨,虞以松出门上班,夏晗和卢濛留在寝宫开启新一日的清扫工作,两人各自干活,沉默不语。 卢濛屡次三番试图找夏晗搭话,套取更多信息。 可对方只冷着眉眼,沉默地干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的胃频繁痉挛,夏晗双手颤巍巍,用着最原始的工具清扫近两万平的寝宫。 眼前雪花飞闪,耳鸣嗡响,她咬着唇,将庭院一小片的落叶归置成一堆。 左手拿扫帚,右手拎着垃圾铲,把堆成小山丘状的落叶扫进铲子,一套完整的动作,需要拆分成七八步小的挪动方能完成。 呼吸愈发短促虚弱,夏晗再无力支撑直挺的脊背,慢慢躬身。 枯黄落叶逐渐放大。 “咚——” 听到异响,卢濛抬起头,瞳孔微缩,赶忙掏出手机。 …… 夏晗再次睁开双眼,背上便是火辣辣的疼。 布满铁锈的镣铐、光线暗淡的牢房、眉目狰狞的守卫,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无比确定,自己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 “你要怎么折磨她我不管,我只需要这个人活着。”身后传来一把突兀的女声。 “放心,她死不了。”眉目狰狞的守卫嗤笑,说罢又拿起烙铁,随手摁在夏晗手臂。 那轻松又写意的态度,仿佛是只是写了几个潇洒利落的毛笔字。 娇嫩的肌肤迅速烫熟,生出一股优雅的青松香气,而后深色熟透的肌肤蜕落,迅速长出更粉嫩的新色。 夏晗合眼,不让痛苦的神情流露。 身后声音突兀的,她见过,是在「虞宫」给她塞纸条的守卫。 “虞君快下班了,放她回去吧,暂时找不到第二个能替代她的人。 虞君记得寝宫人数,这瞒不过。” “等会儿,她还在输营养液,得让她好好活着不是?” 夏晗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上接了根针管。 - 橘黄光线照入工作坊,守卫挨个进门抱走哇哇大哭的小孩儿。 有两名守卫各抱了俩小孩,虞以松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名守卫。 往常也有请假的,虞以松并未深究。 如往常一样跑完步回寝宫,虞以松愣在原地。 庭院深深,微风吹拂下,满地落叶纷飞。 那俩不孝女,竟还敢罢工! 满地杂乱碎小的落叶,看得虞以松眉心紧蹙,寝宫大门被敲响,两名守卫押着俩人进来。 “启禀母亲,我们在寝宫外抓到两位出逃人员。” 夏晗神情淡淡,不对守卫的诬陷作争辩,卢濛悄悄瞟对方。 竹绿眸子眯起,虞以松细细打量俩出逃的不孝女。 左边被押着的是……想不起来是第几次打她的,眉眼淡淡,让人瞧不清其态度。 右边那位眼神比较灵动,一看便知事有蹊跷。 虞以松轻笑:“她们在外面做什么?” “游玩宫殿。” 守卫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信手拈来。 “你们可认?”虞以松问。 卢濛赶忙点头:“认,母亲,是我们不对,我们贪玩出了寝宫。” 夏晗没说话,神情仍旧淡淡。 虞以松右手慵懒地搭在一棵矮树顶上,又按落一大片小树叶。 除两名守卫和卢濛同时深吸一口气。 绝对的力量让人敬畏。 沉闷声音自上方威压而下:“说说如何逃出寝宫的?” 说罢,巨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四人。 卢濛下意识转头看向两名守卫,守卫们心下一个咯,垂眸恶狠狠地瞪了眼卢濛。 卢濛恍然大悟般地定在原地,尴尬,迷茫,又不敢动弹。 守卫瞬间垂首,虞以松看不清那俩的表情,但卢濛的反应很明显已经说明一切。 “让千山来。”虞以松冷笑。 守卫瞬间跪地:“求母亲怜惜孩儿。” 夏晗厌恶地看着这一幕。 虞以松冷哼:“让千山来,你俩下不为例。” 守卫同时松了一口气。 都知道虞以松记性差,当场不追究的意思便是,以后也不会追究。 卫队长来后,两名守卫属下先撤退,千山垂首,挑眉看了看夏晗。 夏晗若有所思。 虞君宫殿内卫队队员的成分,还真是足够复杂,不知这位糊涂记性又差的虞君大人是否了解其中诡谲。 “母亲,两位女儿不孝,可否让——” 虞以松打断对方的唠叨:“知道你卫队的人擅闯寝宫,带走了两位正在受罚的人么?” “是我管教不当,请母亲责罚。” 虞以松总觉得这话有几分熟悉,眉心紧紧蹙起。 “母亲不如将这俩人交与我?我帮母亲管教,调教好了,再送您寝宫,请您视察最后的结果。” 夏晗下意识瑟缩,虞以松捕捉到小美人儿微小的动作,疑惑了瞬。 “你,过来。”竹绿大眸看向夏晗。 夏晗不知怎的,下意识往那竹青香气的源头靠近,而后又厌恶不已,脚步顿住。 怎样都是受辱,又有何区别? 虞以松指尖掰断小树树顶枝丫,丢到千山脚旁,千山被巨大树枝刮起的空气掀得一个踉跄。 “千队长还是用心好好管教自己下属,旁的事不必过多插手。”虞以松淡声警告,眉眼冷肃。 千山强压下无端升起的心悸感,声音轻颤:“是。” 虞以松弯腰拎起夏晗,随手丢进衬衫口袋里,夏晗险些没被丢个脑震荡,撞在软绵一片中,又恼又厌恶。 “之后,你只负责清扫正房。” 虞以松戳了戳衬衫口袋,口袋里那颗小脑袋点了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第 5 章 虞以松揣着兜里的夏晗回了正房,坐在能俯瞰整座山的书桌前。 “大人打算何时放我出来?” 口袋中传来声音,虞以松拎起夏晗的衣领,顺手放在桌面。 瞥眼看去,发现衬衫口袋里有几串灰扑扑的小脚印,虞以松眉心微跳。 好脏。 竹绿眸子上下打量神色平常的夏晗,再从抽屉捏出一团小的鞋套,示意对方:“套上。” 小美人儿慢吞吞地穿好鞋套,虞以松眉心的跳动才缓缓平复。 她温声问:“守卫欺负你了?” 庞大身形笼罩,青竹香气环绕,莫名给了夏晗安心感。 黑眸微闪,夏晗抬头看向虞以松。 她不能说。 被拷在暗无天日地牢中受尽烙铁灼烫,刻入骨髓灵魂的伤痕仍隐隐作痛。 黑眸微颤,夏晗摇了摇头。 可隐忍神情却出卖了她。 虞以松温声引导:“莫要怕,我会保护你。” 这小孩不孝归不孝,可若是遭其她小孩欺负,她必然要一管到底。 夏晗还是摇头,虞以松神情凝固,慢慢沉下脸:“你是哑巴?” 夏晗耿直回道:“不是。” “我问你是否被守卫欺负,为何只摇头?是没被守卫欺负?还是不愿说?” 虞以松几千年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虽如今记忆不深,可识人悦色的能力早已刻在骨子里。 小美人儿这副神情,这般沉默,她一看便知内中有蹊跷。 “大人,我不愿说。” 夏晗确实不能透露自己的处境,可她也不是傻子,虞以松明摆着要做她的保护伞,她何乐而不为? 宫殿局势诡谲,就她目前所知,内卫队掺杂了两股势力。 一股是将她抓进地牢,给她上刑的,这帮人以卫队长千山为首,不知为谁服务,竟胆大妄为到在虞以松眼皮子底下抓走她,还敢欺君。 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伙人为何独独只抓她。 另一股势力明面上只有一人,是那位在「虞宫」里给她递小纸条、白天在地牢里要留她一命的守卫,名为永樟。 与她同为第一大陆的人。 这两波势力都对她虎视眈眈,更有非常不礼貌多次想舔她的虞以松。 夏晗三面受夹,只能接过虞以松抛来的保护伞,将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只要等到虞以松嫁给第一大陆的陆君,届时她不必再受这些屈辱。 她吸了口气道:“大人,可否赏我一口饭?” 可怜兮兮的语气听得虞以松心软,可她倏然想起:“你昨晚没吃饭?” 小美人委委屈屈地点头:“没吃。” 虞以松喊卢濛进门,问:“你这两天是不是没吃饭?” 卢濛眼神迷茫了瞬,而后犹犹豫豫地回答:“没吃。” 夏晗淡淡乜了眼。 昨夜她在挨饿时,这位可是吃香喝辣,香味熏了整个房间。 虞以松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让对方出去,揣上夏晗一起进食房。 满桌翠绿青竹,虞以松眼神微亮,掏出口袋里的夏晗,邀请道:“准你和我一起吃。” 夏晗:“?” 这是人能生吃的? 青竹足有两个她那么长,一大簇横在她和虞以松面前,巨人虞以松脆生生地咬了口青竹,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前上方传来。 夏晗愣怔,她觉得自己比青竹更像一道菜,思及虞以松确有小儿癖,她面色煞白。 强忍着心中对虞以松的反感,轻声问:“大人,我不食竹子。” 虞以松了然,吞完嚼碎的青竹,揣着夏晗往外走,夏晗又一次被迫踩在软绵,尴尬地绻了蜷趾尖。 “别瞎踩,痒。” 沉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夏晗身体瞬间僵硬,四肢不知如何放置,可悬空了四肢,躯干仍紧紧贴着绵软。 尴尬又无措。 转眼间,虞以松已从山顶走到半山腰的小花园中,指尖勾起小美人的后衣领。 夏晗被吊在半空,目光将这片宫殿园林尽收眼底。 “这儿有好多吃的,地上长了多种植物,水里还有小鱼和小螃蟹,你要吃我帮你抓。” 虞以松语气平缓地补充:“我甚至可以每日都带你出来吃饭,只要你好好改过自新,不再做那等不孝之事。” 不知怎的,她总觉着这位不孝女和另一位不同,许是过于可怜,令人忍不住要多加照拂。 夏晗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好,吃鱼。” 话音才落,她被丢到巨人的后颈处,虞以松嘱咐:“自己扒好,我要下水了。” 河水没过半截小腿,虞以松扎着马步站定,耳朵微动,倏地一个猛俯身,扒在左后肩处的夏晗险些被翻到前肩。 一条深黑色有着夏晗手臂那么长的大鱼被巨手紧紧抓着,虞以松轻捏鱼头,大鱼立马不蹦跶。 只见虞以松走到一颗枯树旁轻松一掰,沉香巨木被截出一个夏晗高的一截,虞以松蹲下身子,就地钻木取火。 夏晗趴在巨人肩上,静静看着,黑眸睁圆。 烟火很快燃起,虞以松修长的指甲刮掉所有鱼鳞,给鱼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用树干架起简易烧烤网,把重新洗净的鱼放了上去。 虞以松洗过手,将夏晗拎回身前,严肃道:“你可答应过我,吃了我的鱼,就得好好改过自新。” 夏晗随口嗯了声敷衍,余光紧紧盯着那条鱼。 她已有两天没吃饭,营养液虽能维持她生活所需,可她向来玉食锦衣,何曾受过这种苦? “在宫殿百日,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虞以松突然问。 黑眸轻闔,夏晗摇头。 倘若顺利,这便是她的最后一份工作,倘若不顺利……她完全不敢设想那样的后果。 一大一小再无对话,两人沉默地坐着等待烤鱼成熟。 滋香烤鱼气味扑鼻,虞以松定定看着吃相优雅的小美人儿,心中疑惑。 瞧着还挺乖,怎么偏会打她脸呢? 必然是假装的乖巧,虞以松盖棺定论,掰了根青竹,和夏晗一起默声吃夜宵。 山顶处,千山放下望远镜,身旁属下汇报:“烫过一千遍了,确认肌肤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且越生越嫩。” 属下一副见了鬼的神奇表情。 “既如此,守卫队换两名医学博士进。”千山抬了抬下巴,示意属下去办。 阿桐见同事走远后,才到千山跟前小声道:“队长,出入境处的消息已经查实,夏晗没有出境记录,只有两次入境记录。” “宫殿西站那边的宫墙处有破洞,可以确认,有人将她送出宫殿,又送出我陆。” 千山轻笑:“更奇怪的难道不是她出境后又回来了么?” “她在我们这受尽折辱,换你,逃了还愿意主动回到虎口之中?” 浓稠夜色打散千山唇角的那抹淡笑。 翌日,晨光熹微。 夏晗撑着疲倦的眼皮,走到庭院开阔的洗衣台,抱起虞以松换出来的白色衬衫,摊在洗衣台上。 因昨夜鞋子踩在虞以松衣兜,她被罚洗衣服。 仅仅是摊平衬衫,就花了夏晗五分钟的时间。 寝宫门缓缓启开,朝气蓬勃的梳妆小队成员整整齐齐进门,众人齐齐看向跪在庭院中搓洗虞君衣衫的夏晗。 排头的队长看到虞君的衣服,一个箭步冲到夏晗面前,低声提醒:“你没受工伤吧?受工伤了得及时报备。” 夏晗:“?” “你是母亲招来的洗衣工吧?还有几分钟时间,我得提醒你一下。”队长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勾起了夏晗的好奇心。 夏晗缓缓点头,梳妆队长轻拍胸口,小声道: “之前,我们队里有位姐妹,因自己平坦,见了母亲性感的身材,两相对比之下,难过受伤不已,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母亲知道了,便给她报了工伤。 你负责虞君的贴身衣物清洗,得注意些,万万不能有攀比之心,倘若一个不幸真的难过,记得报工伤。” 夏晗:“……” 一双狐狸眼缓缓睁圆。 难怪虞以松那天提这么奇怪的罩杯问题……原来问题出在这。 看来虞以松的记性并没有那么差。 回忆以往受到工伤的姐妹,梳妆队长也颇觉好笑,低低地笑了出声,最后看差不多到点,告辞夏晗。 走之前,还在夏晗耳边留下一句话:“不要和守卫交流过多,也不要同她们往来,那不是一群好的。” 其余所有人皆点头,沉重地看着夏晗。 狐狸眼美人沉思片刻,给宫殿里的势力阵营划出了第三波——虞以松真正的亲卫。 夏晗边搓衣,边思量着复杂的势力问题。 不多时,巨人从正房中出来,竹绿眸子瞅了眼夏晗,夏晗远远与巨人对视。 搓过半只袖子,虞以松带着亲卫从东厢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寝宫,亲卫狂奔跟上步伐。 闷沉脚步声逐渐消散,寝宫门又缓缓启开,两名一米九的守卫阴恻恻看向她,夏晗搓完衬衫,被守卫扣押到地牢。 今日多了两副新鲜面孔,穿着白大褂,指尖转着手术刀,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夏晗淡淡回视,心中却不禁打了个冷颤。 手术刀利落割下娇嫩白皙的肌肤,夏晗唇瓣泛白,身子剧烈颤抖,疼得失声。 不待鲜血完全落下,崭新的皮肤重新生成,两位白大褂瞳孔地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第 6 章 “她的皮肤几乎可以无条件重新愈合。” “当前神洲人类平均寿命一百八十岁,我们第三大陆比这高出20年,而这项技术一旦破解,可以给虞君提供思路,延长寿命。” “这位夏女士当属第三大陆的福星。” 两位白大褂在夏晗面前旁若无人地聊天,商量着今日要撕夏晗身上哪一块皮,明日要挖哪一块肉。 听得夏晗面色愈发苍白,身子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镣铐随之撞击铁栏杆,发出哐当声响。 离夏晗最近的那位白大褂视线火热地盯着她:“元安,夏小姐既是福星,队长为何要这样对待?” 元安便是那位几次三番拿着烙铁片烫夏晗,神情阴恻恻的守卫。 她斜乜夏晗,不屑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别忘了你自己的职责。” “更何况,若不是这样对待夏小姐,你们能得此颠覆医学界的小白鼠么? 这姓夏的嘴可硬了,你们只管要做什么便做,还剩两个小时。” 虽没拿着烙铁片,元安看向夏晗仍是阴恻恻的神情。 阿桐不满地盯着元安,却也不置可否。 两位白大褂迅速对视一眼,而后再没替夏晗说话,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刀具寸寸割入粉嫩肌肤。 青松香气弥漫。 夏晗薄唇被齿尖咬得通红,渗出丝丝血液。 两个小时慢刀割肉,夏晗的肌肤仍是初来时那般白皙光洁无瑕,甚至隐隐透出充满生命力的粉红。 清冷眉眼紧蹙,香汗覆满额尖,纤手攥住铁杆,手背漂亮的青筋暴起,却依旧没发出一丝痛苦的叫喊声。 还挺能忍。 元安诡异地笑了笑,和阿桐押着夏晗回到虞以松的寝宫。 夏晗疼得浑身失去知觉,倒在床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特殊的震动声吵醒,猛然睁开眼,在枕头下摸出悄悄藏起的手机。 当初被押进宫殿时,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收走,只在离开宫殿时才归还本人,夏晗也不例外,没出宫自然没有手机。 可她还藏了一台。 “喂。” 夏晗接通电话,清冷嗓音微颤,似乎尚未从方才的疼痛中缓过神来。 “夏董,我们根据您提供的信息去调查了三陆虞君的所有资料,已经全部传送给您。” 才两天没听见助理的声音,夏晗感觉恍若隔世,她戴上蓝牙耳机,指尖翻阅虞以松的资料。 目光在一栏停留。 【八千年记忆全失,疑似两百年前遭人下慢性毒药所致。】 就她与对方的相处所知,虞以松似乎不仅是失去记忆那么简单。 “您妹妹的下落暂时未查明,目前毫无线索,已经加派人手全力搜查。” 夏晗指骨敲了敲床面,淡声问:“谁告诉你夏时失踪了?” 助理解释:“昨夜,有人给您家里送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夏时的安危你暂且不必担心’,我看到后就替您查了。” 夏晗轻揉眉心:“继续查,注意警惕孔蛰。” 孔蛰是第一大陆的陆君。 助理惊诧,向来只有孩子尊敬母亲的份儿,鲜少有警惕的。 她倏地想到一种可能性,惊呼:“是孔君抓走了您妹妹?” 夏晗没直接回答助理的提问,转而问:“信道安全吗?” “非常安全,是公司专门为您开设的加密信道,无人能截取夏董您这台手机传接的任何信息。” 夏晗閤眼,神情隐忍,声音冰寒:“孔蛰抓了夏时,夏时大概就在她宫殿里。我们得渗透一些孔蛰不认识的人进去打探消息。” 助理毕恭毕敬:“我尽量尝试,可夏董您是知道的,孔蛰记得每一位自己捏造的孩子。” 孔蛰拥有变态般的记忆力,亲手捏造的孩子,从幼年到成年的模样、性格、喜好和经历等,孔蛰都记得一清二楚。 知道夏晗游说能力强,孔蛰才会劫持夏晗的软肋,逼迫夏晗游说虞以松嫁给她。 相比精明的孔蛰,虞以松便显得有几分大熊猫般的憨态可掬。 虞以松还吃竹子,更像了。 想起虞以松,夏晗心中一阵厌烦,索性不再想这傻大个儿,抓紧时间问:“我在虞君的宫殿,短时间内回不了陆,你跟我说说公司情况。” 助理挑着重点简洁汇报,夏晗问了些问题,又指明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该如何运转,重点抓什么,助理一一记下。 通话时间半小时,夏晗从房间出来时,径直和卢濛打了个照面,那张与她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庞死死盯着她。 夏晗身量比对方高了十五厘米,她垂首,冷冷回视。 空气霎时剑拔弩张,却只是卢濛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夏晗神色寡淡,没有表情。 卢濛神情探究:“夏小姐,你今天的清扫工作还没完成,虞君回来该责罚了。” 夏晗轻轻嗯了声,旋即慢悠悠,相当自在地拿起工具清扫庭院。 心中思量着让虞以松心甘情愿嫁给孔蛰的方法。 这厢,虞以松今天捏了一百零一位粉雕玉琢的孩子,她目送孩子下山,眉目慈祥。 更换运动服,开启每日的慢跑,路过陆议会时切换议会大厅内部频道。 今日没开大会,但有几人在高谈阔论。 “外交部今天的答记者问怎么回事?谁给外界透露的消息?”是万径的声音。 虞以松好奇,留下右耳声道听议会员们争吵,左耳声道听答记者问—— 提问人:“近日,一名为夏晗的第一大陆公民遭第三大陆守卫无故逮捕,请问发言人,是否确有此事。” 发言人:“第三大陆守卫秉持宪法精神,依照公平公正公开的法律程序,依法履行守卫责任。” 打了个太极。 虞以松挑眉,心下觉得‘夏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她没再想,关闭回放,继续听议会大厅的声响。 “查证了消息来源,是陆外网络泄露出的视频,我们陆安部彻查了出入境处的所有信息,均未发现遭人入侵的迹象。” “也就是说,消息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泄露,并且在短短两日的时间内,传送给了一陆的秘密部门。” “是否有间谍内奸这事儿慢慢查,夏晗需不需要放了?” 万径:“夏晗被虞君大人罚在宫殿,暂时不放。” 虞以松才恍然大悟,她就说夏晗这名儿怎的这般熟悉,原来是在她寝宫里的孩儿。 她寝宫有两位孩儿,若她没记错,是第一位进来的叫夏晗吧? 接上议会大厅麦克风,虞以松表态: “夏晗的惩罚早已到期,只是那孩子主动要求留下,既然外界闹得这般大,那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也好。” 虞以松恰好跑到议会大厅旁,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动整个议会大厅。 众人不慌不忙,各自扶着桌子坐好。 虞以松口中的夏晗,必然指的是卢濛。 万径的手在桌下悄悄握紧拳头,眼神闪烁:“母亲,万万不可。” “在风口浪尖之时交出夏晗,必会让一陆之人认为是在她们的舆论压迫下,我们三陆才放人。 纵使最初原因并非如此,三陆亦会被神洲社会抓住舆论把柄。 我建议将夏晗留在宫殿一段时间,等陆联网那阵风声过去,再放夏晗离开,母亲就当在宫殿里多养一个闲人。” 虞以松步伐加速,眉心皱起。 万径是这样在意舆论之人吗?她有些忘了。 对方已然提出解决方案,她虽贵为大陆之君,可三陆实行那什么君主立宪制,她无甚实权,只得应下万径的提议。 跑回寝宫后,虞以松见庭院干净,心中甚是满意,单独喊了夏晗到面前。 但不知为何面前站了两小人儿。 “谁是夏晗?”竹绿眸子疑惑地看着俩小不点。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 夏晗:“……” “……你俩都叫夏晗?”虞以松颇觉神奇。 卢濛抢在夏晗面前回答:“是的,母亲。” 夏晗无语,却也没反驳。 无所谓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不阻挡她游说虞以松嫁给孔蛰的计划便好。 她不想节外生枝。 竹绿眸子微眯,虞以松轻挠下巴,又问:“谁是第一位被罚的?” “我。” “我。” 俩人还是异口同声。 虞以松:“?” 夏晗:“。” 她确认了,虞以松脸盲。 卢濛是守卫给她找的替身,那些人原以为能一直关押她,没成想她逃出来了,还被虞以松罚第二遍。 被罚的第一位和最后一位其实都是她。 只见竹绿眸子愈发迷糊,夏晗心中隐隐有种要帮巨人的冲动,胸腔跳动更加频繁。 旋即,她为自己有这般想法感到烦躁。 辱她之人,她为何要帮? 夏晗定定站着,默不作声。 卢濛站出来温声解释:“先进宫殿受罚的是我,其次才是这位夏晗。” 重读‘这位夏晗’,夏晗本人淡淡地睨了眼冒牌货。 虞以松见后夏晗没反驳,便朝先夏晗道:“你原本只是被罚了一天吧?后来是你单独申请多罚些时日,现在也足有好几天。” “惩罚到此结束,你在这住一段时日,之后有人接你下山。” 吩咐完,虞以松到「虞宫」辨认妻子,今日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正要调整微微失落的心情,陡然间,她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别致的青松香气。 是妻子的味道! 虞以松神情激荡,赶忙联系千山:“缩小筛选范围,我的妻子就在今日这批候选人中。” 千山挂断免提电话,怔怔地看向身旁捏碎了花瓶,神情晦涩的万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第 7 章 花瓶碎片坠落满地,万径掌心的血液一滴滴流落。 千山瞳孔微缩,缓缓跪到地上,掌心虔诚地捧起万径受伤的手,手帕温柔擦过每一道血痕,嗓音更柔: “小妈莫要气恼,卢濛前些天透露过一个消息——母亲曾向夏晗提过舔一口的要求。 我在想,母亲是不是通过味觉来判断一个人是否为其妻?” 幽暗密室中,万径眸光微闪。 千山观其神情,一鼓作气再道:“母亲寻妻启示发布的十多年以来,从未向任何人提过这等无礼又粗鲁的要求,那夏晗难不成就是……?” “千山,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平淡的声音中蕴含警告。 千山抬头,压抑着眸中复杂的感情,怔怔望向万径,喃喃道:“小妈……” 万径收回被握着的手,居高临下看着跪在面前的千山,眸子慢慢打量,千山抬起的头缓缓低垂。 万径收回眼神,面无表情道:“是嗅觉,夏晗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吗?” “据阿桐和两位医学博士的汇报,夏晗出血后,浑身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青松香气。” “那就是它了,让人抓紧仿制出相似的气味喷剂,以及能掩盖气息的喷剂。” “相似的气味是作用于卢濛身上吧?那掩盖气味的喷剂是给夏晗用的?”千山问。 万径轻笑:“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去吧。” 耐心给万径包扎好伤口,一片片捡起地面碎裂的花瓶后,千山躬身退出房间。 万径盯着悄声关上的门,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翌日,虞以松果然迎来同一批候选人,可今日不知是不是鼻子失灵,没闻到青松味。 一连七日,同一批候选人每日都进宫殿,虞以松也总算确认清楚,这五十人里没有她的妻子。 可既然闻到了青松香气,妻子一定是在她身边待过的人,那么范围就非常明确了,就在这宫中。 她掏出手机,翻开宫内所有常驻人员的信息,仔细查看,余光不经意间溜过一个抱着她白衬衫的小美人儿。 洁白的袖子被拖在地面缓缓前行。 夏晗抱着巨大一团足有两个她高的衬衫,快被虞以松气炸了。 那傻大个儿见天将她放兜里,还嫌她鞋底踩过的灰尘脏,让她洗衣服。 一陆之君便是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吗!? 堂堂夏董,吃得了皮开肉绽之苦,却实在难以忍受屡屡被巨人揣兜里的精神摧残。 清冷眉眼微蹙,漂亮的狐狸眼眼尾拉平,厌烦至极。 纤长的小身板吃力地抱着衬衫,前往洗衣台。 虞以松险些忘记,寝宫里还有两只小人儿,她将两位同名同姓之人纳入重点检查范围队列。 宫殿里常驻的主要为两班守卫、梳妆小队和后勤人员。 对此,虞以松一一进行排查。 常驻人员每日要进「虞宫」一趟,又一个七日下来,虞以松排除掉了所有常驻人员。 她有些心灰意冷,却也觉着很是合理。 毕竟,若一直在眼皮子底下她也没发现,那她的妻子知道了该有多难受? 换位思考一想,虞以松替妻子感到委屈。 当年是她非要带着小妻子游玩宫殿,才会弄丢了老婆。 妻子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头? 虞以松不敢想象,只愿尽快寻到妻子,好好补偿对方,在往后漫长无尽的生命里,与妻子恩爱两不疑。 排查对象只剩寝宫中的两位不孝女。 不孝女……其中一位还很有可能是她的妻子。 虞以松冷汗直冒,尴尬又懊恼地锤桌。 实木桌震天响,蹲在白衬衫旁的夏晗整个人猛地被震到了湿答答的衣服上。 卢濛恰好路过,也摔了一跤,视线前方赫然是清冷美人摔到衣面的一幕。 不似一般人摔倒后的慌张,冷美人神情淡淡,似乎并未被这一摔所困扰,施施然站起身,拂了拂沾湿的秀发,优雅端庄,尽显大方。 翠绿高大的树木耸立、竹清香气弥散、清傲绝然的美人婷婷而立,三者融合于华丽古朴的寝宫中,尽显和谐。 卢濛眸中满是赞赏,可理智和情感分得相当清楚。 欣赏夏晗是一回事,她要赚钱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她见夏晗并不喜欢虞君大人,这份工作她做得相当得心应手,钱拿得心安理得。 夏晗暂时搁置了衬衫,去洗了个澡。 虞以松寝宫的沐浴露全是青竹幽香,每每洗完澡,她像是被虞以松揣进了怀里似的,被竹清香气环绕。 烦人。 心跳每每为此加速,便更烦了。 虞以松也有些烦恼。 如今要考虑是否继续惩罚不孝女。 她心疼妻子,可若是因此免去对不孝女的惩罚,岂不儿戏? 虞以松已做出选择,罚还是继续罚。 确认哪位是妻子后,她再慢慢哄,给妻子当牛做马,按如今年轻人的说法,跪榴莲也行。 但她跪那小小榴莲,膝盖骨会压碎榴莲壳吧? 虞以松郁闷地摸了摸下巴,想不通便暂时不想。 目光扫向窗外庭院,紧紧盯着俩‘不孝女’,她缓缓走向庭院。 仍记得,先夏晗的惩罚已经结束,如今只有后夏晗在受罚。 虞以松鼻尖耸动,不动声色地嗅闻是否有青松香气。 青竹味的洗衣液、青竹味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阳光干净的气息、灰尘的臭味…… 暂时没闻到青松香气。 不过那香气只会在受伤流血后和心情极度愉悦时才散发出来,正常情况下闻不到相当正常。 虞以松没有着急,而是如之前排查宫殿常驻人员那样,给了七天的时间。 她不忍见妻子或孩儿流血,但有的是办法让被检查人心情极度愉悦。 即便有一位不孝女在受罚,虞以松也有将人哄得人眉开眼笑之法。 妻子失踪已然过去将近三十年,寻妻启示发布了十多年,虞以松知道自己已经非常接近真相,心情愈发放松。 心急吃不了热老婆,她不着急。 她为自己亲手捏造的妻子,不能因一时心急而辨认错误。 倘或认错,那便败坏了伦常,虞以松绝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寻妻目标缩小成两人,虞以松上午召先夏晗陪着,下午召后夏晗陪着。 卢濛在第一天被召后,赶忙联系了阿桐守卫,阿桐将此事汇报给千山,千山拿捏不定主意,又联系了万径。 万径正在开会,瞄见手机来电,中断了会议去接电话。 千山简单描述情况,万径手中的钢笔被捏断。 清脆的咔哒一声传到听筒,千山瞬间心颤:“小……” 妈字还没开口,千山便换了称呼:“万议会长。” “千山啊,你说,卢濛能执行好这项任务吗?” 万径的声音有几分孤寂和萧索。 “应该能,她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才接的单,甚至不在意自己莫名被绑进宫殿。 这些天也做得很好,所有知道的事情,她一件不落地汇报了。” 千山实事求是,议会长却缓缓地嗯了声,让千山琢磨不透是什么意思。 “那便让她取代夏晗,成为夏晗。”万径嗓音空茫。 最初目的便是如此。 千山以为对方在提醒她莫要忘了行动宗旨,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必不辱使命!” 挂断电话,万径将手机砸了个稀巴烂。 这边,虞以松发现先夏晗的笑点实在太低。 “那树上的皮孩儿,被我轻轻一晃便掉——” “哈哈哈哈哈!” 虞以松:“……” 这有何好笑之处……?最精彩的部分她还没说呢。 竹绿眸子盯着桌面笑得前仰后合的先夏晗,先夏晗冲她温柔一笑,虞以松只觉毛骨悚然。 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笑点怎会这般低,又怎会笑得那么别扭呢? 不孝女,还是妻子? 虞以松暂时没有定论。 她只知道,和这人相处有些累。 明明她已调动了所有话题,对方亦能接她的话,给出的反应都是那么的恰如其分,可虞以松就是觉着有些奇怪,很别扭。 好似人类相亲时,对方完全不在她喜欢的点儿上,她为了沙里淘金,还得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若先夏晗真是她的妻,她也会好好接受。 感情嘛,总归是可以培养的。 往后漫长无尽的生命中,她一定能找到妻子身上她喜欢的那个点儿,慢慢喜欢上妻子。 在虞以松的强颜欢笑中,一个上午过去了,她从未感觉那般如坐针毡,恨不得只埋头造娃,一句话都不再说。 下午,换夏晗到工作坊陪着虞以松。 虞以松输出了一整个上午后,此时有些不想讲话,巨人与小美人相对而坐。 小美人儿冷着眉眼,并未给她好脸色,虞以松好奇地凑近去瞅了瞅那张小冰山臭脸。 离太近了,竹清香气环绕。 漂亮的狐狸眼尾轻轻卷起,夏晗清冷嗓音徐徐如春风:“大人是想再挨一巴掌么?” 小美人端坐在工作台面,离虞以松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竹绿大眸与墨色小眸对视,互不相让。 那甚至没她一个巴掌大的小美人儿,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你这不孝女是想被罚多几日?”虞以松淡声威胁。 “大人假公济私,一陆之君竟是这般风度狭小之人?” “口齿伶俐。” “不及大人万分之一。” 虞以松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美人儿:“倘若我说,你极有可能是我丢失多年的妻子,你当如何?” 夏晗冷冷睨她:“原来巨人也会得妄想症。” 虞以松:“……”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第 8 章 在夏晗心中,虞以松用俩形容词就足以概括——傻大个儿,有病。 她面无表情地盯向手中捏着淡色光团的虞以松。 虞以松突然夸赞:“你的眼睛很好看,是我的杰作。” 夏晗:“……” 她就说这人有病。 “狐狸眼,好像怎么也捏不出这么好看的狐狸眼了,当时是怎么捏的呢……” 虞以松垂首专注捏娃。 身体各处捏造都是技术活,单说这眼睛,并非她现在捏成什么样子,日后就会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成长的经历不同,面相难免有所不同,虞以松能做到的也只是当下捏得极具美感,成年不至于长歪。 她瞅瞅孩子又看看后夏晗。 阳光分外炙热,夏晗后背都要被烧熟,虞以松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正面迎着阳光,仔细雕琢小孩。 倏地造化笔一歪,小孩儿的嘴巴几乎咧到耳根。 虞以松神情淡然,夏晗却饶有兴致地看这巨人要如何处理。 传闻三陆的虞君大人素有小儿癖,所以捏出来的孩子都相当漂亮,其余三十五陆公民皆以娶到或嫁给三陆公民为荣。 如今画歪了一个,是废弃?还是花更多的时间去修补? 夏晗曾见过孔蛰捏孩子,画得过分丑陋的,便会直接丢尽熔炉中烧掉。 手中小女娃的嘴角歪起,颇具少年邪魅感。 虞以松被自己这番形容惹得轻轻笑出声,她拿起两只缝纫笔,仔细从裂开的末端进行缝合。 笔尖划动,痕迹交融,小女孩的脸慢慢恢复樱桃小粉唇。 为了补偿唇角那处像动漫人物般的圆润,虞以松给娃娃画了一双温润的耳垂,极具福感。 消耗了三倍时间来修复小美人娃娃,虞以松心满意足,指尖精血融入孩子眉心。 福气小孩儿被放到编号床,哇哇大哭。 夏晗心中微动。 以防画歪孩子,虞以松接下来的时间都没再与夏晗对话。 气氛静谧且美好,虞以松从未与旁人有过这般舒服的相处。 她不敢贪恋这样的美好,且不说后夏晗似乎比较抗拒与她相处,更重要的是,若后夏晗不是她的妻子,那她这便是生出了歹念。 女儿是不可以成为妻子的。 虞以松数千年来谨守本分,未敢有逾矩。 黄昏时分,守卫进来抱走哇哇大哭的孩子。 清点数量,一百零一位,就连虞以松也感到惊奇。 分明她修复一个娃娃,花费了造四个娃娃的时间。 不过想来,今日确实非常在状态,专注度相当高。 夏晗被千山盯得浑身不自在,两人隔空冷冷对视,千山缓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而后抱着孩子疾步离开。 千山怀抱孩子时,动作极尽温柔,与那吩咐下属折磨夏晗之人的仿佛判若两人。 “你得跟我走,下午我们没怎么说话,等会儿我跑步可以与你聊天。” 虞以松敲了敲小美人儿面前的桌子。 夏晗突然被震到半空,骨头径直砸回桌面,疼得她眉心拧起。 傻大个儿如今得新增一个形容词——粗鲁。 好疼…… 虞以松拉起帘子,换了身清爽的运动服,可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运动服上没有衣兜,后夏晗要怎么跟着她? 她无奈地看向不孝女,夏晗被盯得莫名其妙。 虞以松脱下外套,快速在前胸缝了个口袋,歪歪扭扭的走线,不忍直视。 她将后夏晗揣进新兜里。 衣兜走线松散,夏晗一只长腿直接踩空探出了衣兜,站不稳,只能踩着绵软寻平衡。 虞以松有些痒,垂眸看去才发现小美人儿姿势诡异。 清冷眉眼寡淡,应该是不疼的。 小jiojio掉出来,她一根指尖捅回去,失败,又直接捏着脚踝塞回。 夏晗肌肤被蹭过,身子颤了颤,愈发恼火。 终于将小美人儿完整地塞回兜里,虞以松在工作坊外做了几组拉伸动作,慢悠悠往山下跑去。 夏晗在兜里上下颠簸,好不容易拔着衣兜边缘,才站稳。 此时有点像站着骑马的感觉,她尽量找准虞以松跑步晃动的节奏,随节奏在软绵上下颠簸。 虞以松身后跟着一班守卫,夏晗仔细观察,这班守卫与前一班似乎大有不同。 “景色如何?”虞以松看向远方,轻声问。 浅橘熔于宫殿,朱红镶金,严肃且尊贵。 夏晗也轻声回应:“华贵、秀丽、孤寂。大人每日瞧见这般景色,可是有这样的感悟?” “山景千年如一,正如你所说,华贵、秀丽、孤寂,可倘若妻子在旁,便不孤寂。” 夏晗正要说些什么,虞以松突然来了一句:“你是我妻子的概率为50%。” 夏晗嗤笑:“痴心妄想。” 虞以松:“……” 她没再说话,不知为何,被后夏晗这么一骂,心中隐隐有些快感。 难不成…… 虞以松甩了甩头。 她肯定不是。 “看你资料,你目前是一陆公民?”她开启了另一话题。 夏晗:“自我有记忆以来,便是一陆公民。” 只是没想到自己出生地在三陆,现在还成了三陆陆君妻子的嫌疑人。 难道孔蛰逼她来执行劝嫁的任务,也将这层考虑了在内? 为了夏时,她不得不思考更多。 一面随便应付着虞以松查户口似的对话,一面仔细思考怎么帮孔蛰拿下虞以松。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虞以松嫁到一陆的事情必须先瞒着主班守卫。 以千山为首的一群人,对虞以松的妻位虎视眈眈,不可能允许虞以松嫁到一陆。 两班守卫以千山为卫队长,次班有临时队长。 平日是主班守卫跟在虞以松身后,次班守卫只在主班暂离时代替行驶守卫职责。 夏晗敛眸深思,忽见虞以松鞋底踩了个人,她神情变得万分惊恐,几乎爆发出尖叫声。 只见其余守卫有秩序地抬离那小扁人,所有人神色自若,像是在菜市场买了把菜那么简单。 夏晗满脑子问号,又听那些守卫聊到—— “这周第三个了吧?上周小雪不是被踩中了么,她出院后才说跟我们说,总院踩扁科确实没有床位,只能睡走廊。” “哎,这些人,我看就是专门来碰瓷带薪假。” “我也想放假,要不我也被踩踩好了?” 声音一窝蜂地涌近前,夏晗满头雾水尚未完全得到解决,又怕见到那被踩扁的惊悚一幕,赶忙让虞以松跑快些。 虞以松:“你喜欢飞驰的感觉?没问题。” 笨人就是很容易有错误的理解,但夏晗没纠正她,扒着巨人的肩膀瞧守卫越离越远,才安了心。 虞以松踩扁人类的荒唐一幕还在夏晗脑海中挥之不去。 三陆……三陆都这么玩儿的是吗!? 虞以松跑得心情畅快,她愈发觉得自己和夏晗之间相处的很舒服。 她们可以待一块儿半日不说话亦觉舒心。 运动节奏也那么地和洽,她被踩得很舒服,竹绿眸子都要眯起。 她们还一同喜欢飞驰的感觉,小小一团的清冷小美人儿趴在她肩膀,黑眸打量四方,虞以松心尖融化。 虞以松似乎能原谅小美人儿的不孝之举了,皮一些,她也可以接受。 退一万步,倘若后夏晗真不是她妻子,那么她也可以提出收养申请。 她虽为陆君,亦是三陆的公民,有权收养孩子。 虞以松轻声和夏晗商量做不成妻妻就要做真正的母女一事。 夏晗:“?” 真病得不轻。 干脆就没搭理傻大个儿,虞以松以为对方默应,心情愈发愉悦。 正好跑到陆议会的建筑那,虞以松简单给夏晗介绍陆议会能对外公开的信息。 两人分外和谐地完成了今日的跑步之旅,虞以松哼着曲儿洗澡。 沐浴出来,浑身都是香喷喷的竹子味道,正要召两位夏晗来陪她吃饭,陡然间,虞以松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青松香气。 她小心翼翼地寻着香气找去,脚步放得极轻。 路过正房,路过西厢,到了独间杂房,杂房暂时供给两位不孝女居住。 独间门前的小树,被紧张兮兮的虞以松连根拔起,声响惊动室内两人。 虞以松心中无比期盼一个答案。 竹绿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她缓缓蹲下,鼻尖轻嗅。 结果大失所望,是先夏晗。 先夏晗,真是她的妻子,虞以松面部表情瞬间垮塌,像做错事的小孩,沮丧不已。 夏晗只见虞以松怔忪地看向她俩,蹲下,而后脸色阴沉。 倏然被巨人拎起,夏晗又被迫砸进软绵,青竹香气环绕,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喜怒无常的虞君大人。 虞以松开启狂奔模式,边跑还要边征求后夏晗的意见:“我现在带你去更改陆籍,往后你就是我最宝贵的乖女儿。” “我已经跟万议会长打好招呼,此行我们下山,就去做公证。” 夏晗:“?” 怎么快进到这一步的? “你要听妈妈话,妈妈也会很听你话。” 夏晗被颠得完全说不出话:“……” 想骂虞以松,又无力发声。 也行吧,听她话嫁给孔蛰,倒也不失为一种完成任务的好方法。 至于那甚收养关系,夏晗根本不在意。 虞以松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怕再慢一秒,就要控制不住让女儿变成妻子的想法。 实在是太享受与后夏晗的相处。 她不停地调整着呼吸,提醒自己:那样是不对的,女儿是不可以成为妻子的。 站在宫殿门口的万径双手插兜,慵懒地倚在严肃大门,神情极度愉悦。 她朝巨人挥手:“母亲,所有公证人员皆已到位,一陆的相关工作人员也到场,夏小姐的身份证件皆已准备好。” “夏晗马上就是母亲唯一的,最亲的女儿。”万径的银丝眼镜闪过一缕微妙的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第 9 章 巨人从山顶一路狂奔至山脚宫殿门,所过之处的人类都被震得原地腾空。 宫殿常驻人员一脸懵,可高深的宫墙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她们同时收到千山队长发来的通知—— 【所有人不许离开寝房。】 卢濛藏好手机,心有戚戚。 她眼见着虞以松在她面前捡起夏晗,那根手指相当熟练地勾起清冷仙子的后衣领,美人一个抛物线砸进巨人衣兜里。 这份工作不太好做啊…… 她从未被虞君大人揣入兜里,倘若要取代夏晗,岂不是经常要被丢进兜?还不得整日脑震荡? 卢濛捏着阿桐今天递给她的香气喷剂,思考着下次要不还是少喷点。 宫殿正门,竹绿眸子盯紧双手叉腰、累得气喘吁吁的梳妆队长虞烟。 “母亲,万万不可! 如今一切尚无定论,倘若夏小姐是您的妻,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虞烟,你竟敢忤逆母亲为数不多的请求。” 万径插在裤兜的手抬起,拍了拍衣领不存在灰尘,摘下平光银丝眼镜,目光平静地看向虞烟,慢悠悠道。 她在宫门口迎来母亲和夏晗不久后,虞烟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三言两语劝得虞以松准备放弃收养计划。 若说宫中有谁能劝得动虞以松,当数梳妆队长虞烟。 虞烟便是每日清晨为虞以松梳下第一缕秀发的小人儿,为虞以松梳妆近百年,是宫殿上下唯一不可能背叛虞以松之人。 梳妆队属后勤,不涉布防、政务等要事,千山和万径等人向来没将虞烟放在眼中。 可如今关键时刻,竟让这毫无实权的虞烟说动了虞君。 虞以松站立如松,掌心挡着衣兜里的夏晗,护食含义极强。 她缓缓摇头:“确认过,不错的。寝宫里那位夏晗确实是我的妻,万径你们可以着手准备昭告万民。” 万径笑着应声,眼神暗暗警告虞烟。 “宫里什么夏晗?”虞烟疑惑。 不是只有母亲兜里这位才是夏晗吗? 虞以松:“我寝宫中被罚的另一位也叫夏晗,你平日只在清晨来,应当没见过她。” 千山急匆匆赶到,与万径对视一眼,无声交流。 万径:卢濛那边确认没问题? 千山:对外一直声称也叫夏晗,虞烟应该没有察觉。 虞烟确实不知道寝宫中另一人也叫夏晗,她皱了皱眉。 世上焉有那么多的巧合,同名同姓,甚至样貌相似。 她不清楚千山守卫和万议会长在玩什么花样,她只忠于虞以松,在母君身份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母亲绝不能收养任何人。 就怕万一,收养妻子,毁了母亲数千年的清白名声。 万径给千山抛了个眼神,千山接收后靠近虞烟,虞烟被一米九的凶狠守卫逼近,脑门发汗,却也挺直胸膛。 这她绝对占理。 虞以松站在高处,将这些小孩儿的一举一动皆收入眼底。 夏晗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下三人。 一大四小就这么僵持在宫殿门口,只夏晗心中最无负担,倚在软绵上吃瓜。 “千山。” 巨人温沉嗓音从头顶传来,千山将要擒住虞烟的动作微顿。 “别动她。”虞以松沉声补充。 千山垂首:“是,母亲。” 巨人瞧不见之处,万径对千山做了个手势。 虞以松蹲下身,朝虞烟伸出掌心:“来,我带你回寝房。” 虞烟一骨碌爬上母亲温热的掌心,扶着大拇指,坐得稳稳当当。 母亲甚少允许孩儿坐在身上。 这些天,她听闻夏晗屡屡被虞以松带着,简单分析便能得出母亲喜欢与夏晗相处这个结论。 母亲孤寡数千年,好不容易捏了妻子却弄丢,如今不知能否找着。 即便找着,没有相处过,又何来感情? 虞烟其实也挺看好母亲和夏晗这对。 可虞以松认死理,只认自己捏的妻子,传统得很。 “今日是我思虑不周,幸而阿烟及时赶到。” 虞以松有些后怕,仔细一想,确实还没做最后的检查。 她没弄明白为何自己方才的情绪波动这般严重,不受控制。 思量间,梳妆队的寝房到了,虞以松放下虞烟,沉默着和后夏晗一起回寝宫。 一路上,两人皆没说话。 卢濛瞄见虞以松和夏晗从外面回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手机在此时收到一封短信,她看完,深吸一口气,捏着香味喷剂在身上喷了两下,款步走到巨人面前。 “母……虞君。”卢濛夹着嗓音。 虞以松不知怎么面对这位妻子。 她似乎精神出轨了,心中内疚又别扭,只冲对方扯了个笑。 这样看起来应该比较温柔。 巨人唇角勾出一抹笑,而后像被喷了定型,嘴角歪在那处不再动弹,仿佛鬼上身。 夏晗和卢濛两个敌对阵营之人目光相汇,都瞧出了对方眼底的惊恐。 “大人,嘴角歪了。”仍待在兜里的夏晗轻声提醒。 下一瞬,虞以松的笑容收回,唇角紧抿,严肃得宛如标兵。 可倏然间,她便察觉出不对劲。 她怎能那么听后夏晗的话? 这样是对不起妻子的,是不正当的作风,她不能再放纵自己想与对方独处的欲望,不能这般像狗一样听话。 虞以松伸手,本想勾住后夏晗放到地面,动作却顿住。 她要谨守妻德,不可以碰妻子以外的女人,出轨一次就够了,她绝不再犯。 巨人沉声道:“兜里那个夏晗,你自己跳下去,别碰到我。” 夏晗:“?” 事情走向令她始料不及。 “大人想我死直接说呢。”美人冷笑。 虞以松:“死不了,最多有些疼。” 夏晗:“……” 卢濛帮着解释:“三陆公民的质量皆有保证,其它大陆公民从十多米跳下去或许会断手缺脚,可我们顶多就是疼上半宿,往后该怎样怎样,丝毫不影响生活。” 夏晗瞬间想通,难怪次班守卫被踩了也没事。 但从五六层楼的高度往下跳,她有些怕。 更何况,白天遭守卫关在地牢的折磨,身体已是疼痛不堪。 那群人早已不割她皮肉,转而拳打脚踢,身上一丝伤口淤痕皆不见,可疼痛却不曾消减…… 柳眉下压,狐狸眼不满地盯着虞以松:“大人放我下去。” 清冷嗓音坚定,就差直白地说:我不跳。 竹绿眸子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压下。 “方才你在宫殿门口听得一清二楚,地上那位夏晗是我的妻,你这样缠着要我放你下去,是否不太合适?” “我承认我是挺喜欢和你相处,可如今真相大白,我也悬崖勒马,谨守妻德,我和你之间不适合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夏晗先是无语,而后听到那‘谨守妻德’四字,怒火中烧。 她冷嗤:“你知道地下那位是妻子,还在妻子面前将我揣兜里,这便是所谓的不适合有身体接触?” “大人满嘴妻德,是否真的遵循了呢?” 清冷小人儿抬眸,嗓音凉凉,不卑不亢。 一大一小火花四溅,毫不相让,空气隐隐噼里啪啦。 虞以松心平气和地解释:“我不是与你商量过了吗?公证收养。” “那么大人可敢在妻子面前说出最后没收养成功的原因?” “夏晗,你不要不依不饶,这该是你和母亲说话的语气吗?你还要更加不孝吗?” “大人只会用这种招数了吗?” 眼瞧着一大一小要闹起来,卢濛连声制止:“别吵了。” 竹绿大眸和墨色小眸同时冷冷地扫向她,扭头神同步。 兜里那道视线异常冰冷。 卢濛:“……” 行,她不说话了。 反正守卫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虞以松基本认定她是妻子,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最后说一遍,跳下去。” “谁送我上来的谁送我回去。” 虞以松沉声威胁,夏晗却不买账。 妹妹的下落没寻到,孔蛰不断向她施压,神经绷到临界值。 日日遭守卫拳打脚踢,身上没一块肌肤是不疼的,还要被虞以松丢来荡去,夏晗早已忍耐到了极致。 最难以忍受的是,身体不断发出想要和巨人贴贴的信号,每每被虞以松碰到,感官似烟花炸开般的愉悦。 恼怒,烦躁,更觉难堪。 夏晗不愿在虞以松面前落了下乘,寒着一张脸,势要对方先低头。 僵持良久,卢濛自觉避开,虞以松看着远处关上的门,冷哼一声,正要继续赶人,夏晗却先声夺人。 “大人莫不是爱而不得,恼了吧?”漂亮的狐狸眼尾轻轻卷起,清冷声线好似下了钩子。 虞以松捂着良心:“瞅瞅你啥样儿,还爱而不得,有空照照镜子吧,赶紧跳下去。” “纸老虎。”夏晗轻嗤,翻身,舒舒服服地躺在软绵上,“大人有本事便自己拎我下去。” 虞以松有些恼:“夏晗,你就这么喜欢勾引旁人的妻子是吗?” 夏晗:“……” “大人是说,我勾引你?” “那不然?”虞以松垂眸,看向窝在她胸前的清冷小人儿。 “既然你喜欢——” 修长指尖挑开衬衫扣子。 夏晗耳根发红:“你无耻!” 整个人便被衬衫包裹,竹青香气环绕,而后重重摔落地面。 只着一件内衣的虞以松丢下衬衫,头也不回地往正房走去,只留一句冰冷的:“罚洗上衣。”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第 10 章 数千年来,虞君大人头一回失眠,可忙坏了虞君事务管理局的工作人员。 局长磐之召开内部紧急会议,工作人员议论纷纷。 “虞君往日睡眠极香,怎么会失眠?” “听闻母亲最近罚了两位不孝女,许是那俩过于无法无天?” “先配些药物吧,巨人族身体相对健康,极少出状况。” “究竟得不孝到何种程度才能气得母亲失眠?” “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尚未明朗。” 磐之带着医疗团进会议室后,细碎的聊天声音暂歇。 磐之长话短说:“母亲失眠的情况我在通知中已经写明,我们等会儿带上医疗团进宫殿探望母亲,如今还有个问题。” 所有人目光紧紧注视磐之。 “巨人族虽然甚少患病,可每次患病都来得相当突然,九陆、二十陆、三十一陆等等,都有过往先例可循。 教授们一致建议:无论如何虞君都要多休息,这些天最好请假。” 医生在一旁沉重地点头:“九陆陆君便是因睡眠过少,无穷的寿命耗成有限,如今命不久矣。” “如失眠、睡不够一类的情况,只能通过多休息来解决。” 磐之:“可目前我们三陆的情况大家明白,人口数量在神洲三十六洲中垫底,经济连年下行。 我与人口规划局那边通过电话,她们表示有一就有二,如今只是失眠,不至于请假。 她们并不同意虞君休息的方案,希望医院积极治疗。” 众人都沉默了,她们只负责执行,决策在陆议会。 而人口规划局搬出这等理由,只怕其余行政部门都会在休息方案上投反对票。 换言之,即便虞君大人生病了,也必须照常工作。 气氛相当低沉,磐之拍了拍手,高声道: “怎么都一副都蔫儿吧唧一蹶不振的样子?如今大家只是在设想最坏的情况。 都别想那么多,先进宫殿瞧瞧母亲,看过再拟方案。” 众人嚷嚷着要跟人口规划局那群孙子拼了,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安慰着从正门口进了山脚宫殿正门。 山顶的工作坊里,虞以松低头捏着光团,竹绿眸子底下是硕大无比的黑眼圈。 卢濛坐在工作台边上,自虞君大人表示要和她培养妻妻感情,将她放在桌上后,二人便静默无言。 虞以松不断压抑着心中的不自在,全心投入捏造,慢慢遗忘了工作坊里另一人的存在。 造化笔在灵活的指尖下挥舞,一个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人儿哇哇大哭。 夕阳降临时分,九十八个小婴儿整整齐齐地收入眼底,虞以松放眼望去才惊觉——怎么都是狐狸小眼!? 她偏头望向先夏晗。 ‘妻子’亦是狐狸眼。 “走吧。”虞以松没再看向卢濛,卢濛跳下十多米高的工作台,疾步跟在虞以松身后。 事管局的女儿正等着探望虞以松,虞以松今日跑步计划取消。 她每走一步,便得停下几秒等卢濛追上她的脚步。 不知怎的,就是不想将对方放进自己兜里。 可能是她比较保守。 还没成婚,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倘若实在过不了心里那关,柏拉图亦是个选择。 孤寡千年之人并不畏惧柏拉图。 此时,虞以松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双标,相当有耐心地一步一停,等待“妻子”跟上。 卢濛跑得气喘吁吁。 十八米巨人行走一步的步距约为8米,用时一秒,而卢濛不经常运动,需要跑四秒才能追上虞以松。 刚才从工作台跳下,脚还有点痛,便得花费更多时间。 在卢濛满头大汗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巨人之时,虞以松背着手,老干部般的慢悠悠行至「虞宫」。 事管局五十多人均到齐,虞以松上次见她们……忘了是什么时候。 如今只记得时常来探望她的局长叫什么。 “磐之,别来无恙。” “母亲,女儿想您。” “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别出心裁。” 两人熟络地互相寒暄,其余工作人员也叽叽喳喳地插嘴:“我们也想母亲。” “都是好孩子,比我寝宫里那不孝女孝顺多了。”虞以松轻笑着抱怨。 巨人眼底闪过一丝惆怅,卢濛敏锐地捕捉到母亲异样的情绪,准备夜晚回房向千山汇报时,着重描述。 简单寒暄后,医疗团队上前为虞以松把脉。 六只小掌摁在巨大手腕上,六位小医生各自负责左右手的寸、关、尺位。 号脉完毕,六人同时皱眉,互相低声交流,磐之和各工作人员心下一紧。 而后一行人从正房移至满是医疗仪器的偏殿中,虞以松躺上床。 三十多人的医疗团队上下忙活,机械声响不绝如缕。 良久,暮色将黑,检查工作才算完成。 结合把脉和器械检查结果,医疗团得出结论:思虑过多,心火亢盛,致使失眠。 虞以松的健康是三陆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医疗团只要诊出虞君的病症,便需郑重对待,不能放任病情扩大。 “药吃些,现在安排总院配药,半个小时后送达宫殿。 但母亲的睡眠也必须补。” 医疗团很快给出治疗方案。 事管局众人面面相觑,均看向磐之,磐之咬牙,给万径发了个消息。 【万议会长,关于虞君大人临时休假一案,我谨代表事管局向陆议会提出召开全体会议的请求,函文件已发到陆议会的邮箱,盼复。】 虞以松:“不休息应该也可以吧?” 她很清楚,陆议会不可能允许她休假。 医疗团齐齐摇头:“防微杜渐,您少睡了一天,得休上三两天才能补好。” 虞以松不动声色地叹气。 又给孩子们添麻烦了。 今晚努努力不想寝宫里那不孝女。 这边,万径收到消息,按程序临时召集所有议员到议会大厅。 议员们才吃过晚饭,又急匆匆赶回陆议会加班。 庄严的议会大厅里,万径坐在半圆中心的首座,抬手示意众人肃静。 “方才,虞君大人被医疗团诊出病状,医疗诊断书已经发到诸位的平板上。” 所有议员垂首,翻阅平板。 器械测出的各项数据明晃晃摆在眼前。 人口规划局局长率先开麦: “各项数据均位于正常区间范围,只有号脉诊断部分测出了毫微级别的小问题,这对巨人族以外的任何一人而言,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伤病。” “巨人也是人,身体具备自我修复能力,我认为没必要休那三两天的假。” 发展局局长附议: “如今我们在人口数量方面落了下乘,许多外资企业纷纷选择投资一陆等人口大陆,形势一片不好。” “倘或放假,且不谈休假这些天少造三百人,虞君放假得按程序公示,若叫投资商知晓,极有可能挫伤投资信心。” 粉头发的福利局局长猛地一拍桌,众议员目光望向粉头发。 “一群狗养的东西!母亲放几天假也在这叽叽歪歪拽大道理。”粉头发激情开麦。 “就是,虞君大人千年未曾休假,如今身子不适,放几天假,你们便推三阻四,这拦那不许的。” “虞君千年午休,如今放假无可指摘。” 反对派并不认同这样的观点。 “经济增长降速,一陆穷追猛打逼近老大地位,谁来承担更严重的后果?” “虞君的造育速度本就落后一倍于一陆,这么多年来,三陆对陆君的管理已足够宽松,要休息,下班时间多的是,虞君少跑几天步不就成了?” 磐之被发展局和人口局的观点气得心肝疼:“虞君身体恶化的后果你们便能承担了?” 粉头发冷哼:“虞君身体情况恶化,可就不是少造三百人的事儿了。” 众人霎时沉默,同时看向坐在首席的万径。 万径沉下脸,弄得议员们人心惶惶。 万径虽为议会长,却只是做主持工作且主要负责和虞君对接,在议会中不具备一票通过和否决的权力。 她的发言一般被认为站在虞君本人的立场。 “虞君需要休息,这毋庸置疑。” 一句话,让反对休息派神色微变。 人口规划局局长不依不饶:“休息可以,但需要对冲人口减少的后果,我谨代表发展局提议,提高虞君每日捏造新生儿的数量下限,由95提高至110。” “这样虞君既可以休息,人口数量也不会有所减少。” 万径捏紧拳头:“你这是打着牺牲虞君精力的算盘。” “母亲为孩儿奉献,本就是应该。” 万径瞬间黑脸,粉头发急得从座位上跳出来,一口气扒开身旁的议员,冲到人口局局长面前,揪她衣领。 “你还是不是人!?” 粉头发怒火中烧,掐那人的脸。 薛冰被掐得脸疼也不反击,眼神倔强。 事情发展得太快,没人来得及阻拦,薛冰两张脸都被捏红后,众人总算回过神来。 “妻妻一场,闹什么。” “就是就是,意见不合也罢,何苦在公共场合胡闹?” “要不你俩回家闹算了。” “她俩在家恩爱得很,一般只在议会大厅闹。” “……” 粉头发气不过,又一口咬在局长妻子薛冰的脸上。 “提高上限,人口质量会相应有所下降。”粉头发挺了挺胸,“薛冰,你不就喜欢我胸大吗?” 众人:“……” 万径揉了一团纸,扔在那妻妻俩身上,震声道:“再胡闹滚出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第 11 章 虞以松单手摘下耳机,另一手指尖微弹,药片划出抛物线状,她吞下药片,干嚼。 嗯……不是竹子味的都不好吃。 陆议会临时召开的会议,她听了半程便没再听下去,百无聊赖地躺进被窝,閤眼歇息。 很快睡着。 与此同时,陆议会大厅正在进行最后投票。 ——是否通过虞君休假三日的提案。 人口规划局局长薛冰顶着左右脸上的牙痕,毫不犹豫地摁下‘否’。福利局粉头发局长态度不善地睨了薛冰一眼,选择‘是’。 发展局局长在两个按键之间稍作犹豫,最后选中鲜少使用的弃权。虞君事务管理局局长磐之、议会长万径均选择‘是’。 投票结果,是116人,否34人,弃权1人。 万径宣读:“未来三天,虞君大人休假,公告稍后全陆张示。” 粉头发挑眉看向薛冰,薛冰暗暗朝妻子眨眼,坐在中间的同事纷纷捂眼。 宣读完第一项议案的投票结果,很快进入下一项议案投票。 ——是否通过每日新增人口下限由95人提升至110人的提案。 众议员几乎都在半分钟时间内做出了选择,是148人,否3人,弃权0人。 万径对结果感到错愕,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无波的模样,目光慢慢扫过半圆坐着的所有议员。 还有哪两位也投了否票? 指尖轻戳桌底下的手机屏幕,心中慢慢思索。 山顶的寝宫里,卢濛手机收到短信,杂房里猛地一阵震动声响。 说是杂房,也只是因虞以松平时不用这小屋,随便起的名。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在住进俩小人儿后,添置了满满的家具。 巨人居室极其空旷,中间一道隔帘拦住,夏晗和卢濛各住一边。 但不隔音,卢濛神色平静地看完短信,将震动效果关掉。 夏晗涂着助理给她空投进来的药膏,视线飘到隔帘另一端。 “夏晗。” 卢濛突然说话,夏晗涂药的动作顿了顿。 久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卢濛看了看时间,确认这不是夏晗睡眠的点,才接着说下去:“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人和东西吗?” 神情不似方才的平静,而是带有几分忐忑。 夏晗葱白般的指尖撩起一小团药膏,慢条斯理敷在看不见的伤口处。 “卢濛小姐不妨直接报价。”清冷嗓音极淡。 一帘之隔,眸色各有不同。 卢濛神情挣扎:“你有能力替我还上所有债务吗?” 夏晗放好药膏:“千山给你的价钱不够?” 准确来说,应该是万径。 卢濛垂下眼睑,指尖翻动家里人给她发的欠款信息和被砍下的血腥手指照,平淡眼底是骤然掀起的狂风急浪。 债务利滚利,千山那边咬死最初的价格不愿继续往上加,她被逼得走投无路…… 夏晗这名字,一陆无人知晓,随便抓个路人问,一陆公民大概率满脸懵。 可常年混迹赌场的卢濛曾听过一些传闻,一陆有位姓夏的神秘首富,貌美如仙。 最初被罚留寝宫时,她俩得给亲人打一次电话,送足够的换洗衣物来,卢濛留意到,夏晗的衣物材料做工皆是顶级。 卢濛让赌场朋友帮忙挖下一陆神秘首富的真实姓名。 答案呼之欲出。 ——夏晗就是一陆的神秘首富。 卢濛如溺水濒死之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夏总,您可能有所猜测吧?千山队长为什么非让我这个和你长得像的人留在虞君身旁,虞君甚至将我错认成妻子。” 语气毕恭毕敬,夏晗静静聆听。 “夏总,您只要开的价钱合理,我的命都是你的。” “大可不必。”夏晗轻笑。 虞以松的妻子么? 是谁又与她何干? 夏晗毫不关心,脑海只有昨夜梦里,夏时不停呼救的声音。 妹妹…… “不过,你倒算是有几分用处。” 卢濛眼底闪过一丝欣喜的光。 “你继续按千山她们的吩咐照常执行任何命令即可。” 卢濛不解:“您不想成为母君么?” 漂亮狐狸眼漫不经心地挑了挑,夏晗笑了:“谁稀罕。” 薄凉声音在巨大的屋子里回荡。 翌日清晨,虞以松醒来时收到一则好消息,陆议会准许她休假三天。 附带了个不好的消息,休假回去后,每日至少得捏一百一十个娃娃。 竹绿眸子变得幽深。 真是一群孝顺的女儿。 数千年来首次放假,虞以松高调出行,携妻子、寝宫中那位不孝女和事管局工作人员巡视京都。 老祖宗立下规矩,京都以及所有枢纽城市必须铺设巨人族专行道。 巨人平日不出宫时,专行道便用作马车和汽车等交通工具的行驶道路。 如今虞以松出行,专行道悉数封锁,对巡视团以外的所有人禁行。 虞以松走在前头,脚踩沥青路,身后跟了十多台重型装甲车,夏晗、磐之和卢濛在为首的车辆里。 京都最高建筑九十九米,十八米巨人站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其间,竹绿眸子难掩惊喜。 这楼,得有五个她的高度吧! 是跳起来也摸不到楼顶的高。 道路两侧,高楼玻璃窗纷纷打开,内里不断涌现出可爱的小人儿。 “快看外面,是母亲!” “啊啊啊啊是虞君大人!!!” “我的天,母亲出山了!” “母亲看我!!!” 排山倒海般的簇拥惊呼声不绝如缕,虞以松感受到孩儿们的热情,在磐之的示意下,随机靠近一栋楼。 竹绿大眸与楼宇中的小眸对视,虞以松友好地朝许久未曾见面的孩子轻笑,笑容温暖。 被虞以松温暖注视的上班族幸福地快昏过去,小手不断向前探,试图和母亲握手。 虞以松伸出指尖,贴在窗户外,无数小手握着大手指,甚至有人沿手指爬上来。 磐之看得心惊胆战,开启装甲车喇叭模式。 “请勿攀爬母亲!再说一遍,请勿攀爬母亲!” 大喇叭声响彻云霄,在道路间回荡。 磐之声线沉稳,但有的人不爱听,只兴高彩烈地沿着母亲的手指,爬到掌心。 虞以松另一手点了点那颗小脑袋,温声斥责:“胡闹。” 率先爬上掌心的人嘿嘿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母亲……” 虞以松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话:“罚扫宫殿一个月。”而后淡淡看着掌心里从开怀大笑变得愣怔的表情。 指根处,准备还要往上爬的人火速退回大楼,离开巨人指尖。 杀鸡儆猴效果显著,掌心里那小人儿欲哭无泪,虞以松将其送回大楼。 事管局的人动作迅速,不到五分钟,方才的出头鸟便被带进了装甲车,只等结束巡视,直接带回宫殿。 清冷的狐狸眼淡淡看向巨人。 虞以松似有所感应,回头瞅了眼为首的装甲车,可车窗防偷窥,她什么也没看见。 上午,巡视团行遍主干道。 下午,她们到育儿所。 坐在操场特制的沙发垫,虞以松瞧着许多鲜活可爱的小孩。 女儿们追逐打闹。 有在草地里爬滚的,有要上树的,还有捏着小玩具玩过家家奶声奶气地念着‘老婆’的…… 阳光浅浅洒落虞以松肩侧,虞以松身上长满了小孩儿。 目之所及,约莫挂了数百孩儿。 大腿趴了二十多位,肚子躺着满满一窝,那一窝顺着马甲线凹槽排排坐。 手臂掌心亦有些,左右锁骨各坐一位小宝宝。 向来不喜被孩子坐的虞以松,此时闻到浑身婴儿奶香味,竟心满意足,舒服地眯起竹绿大眼。 磐之携工作人员围在虞以松身侧,以便及时接住掉下来的小孩,夏晗和卢濛站在虞以松身旁,无所事事。 虞以松想了想,拎了后夏晗上来,放在人最多的马甲线那,嘱咐道:“你看着她们,别让她们摔了。” 又吩咐站在地上的‘妻子’:“你别累着,坐会儿。” 至于‘妻子’为何没放在身上坐着,巨人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夏晗情绪平稳地理了理被扯乱的后衣领,随手抱住两只往她身上爬的奶团团,若无其事地逗玩着。 “母亲……”小孩儿奶声奶气地朝夏晗咯咯笑。 夏晗耐心解释:“我不是,母亲在上边儿,你抬头。” 学会说话的奶团团懵懂抬头,望向庞然大物。 虞以松指尖戳了戳粉嫩孩子,小儿奶声提问:“母亲,母君……老婆,在哪儿呀~!” 虞以松正色道:“是我老婆,不是你老婆。” 夏晗:“…….” 虞以松:“母君在下边儿,你看看。” 昂起小脑袋又转向下,浅瞳盯着唯一没穿工作服的卢濛,卢濛友好地朝小孩儿轻笑,奶团团倏地哇一声哭出来。 夏晗抱着哄,面庞不再似宫殿里见到的那样清冷,眉眼放松,温柔至极,虞以松不动声色地撇开自己不受控的目光。 “呜呜呜……” 奶团团哭得惊天动地,身上所有小孩儿的目光汇聚于声源处,旋即叽里咕噜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虞以松心疼又好奇地抚着小家伙的后脑勺,轻声问:“怎么了?” 粉嫩肌肤哭得通红,奶团团双臂圈着夏晗纤细的脖颈,亲了亲夏晗的脸,哽咽道:“这个,母君。” 意思,要夏晗当母君。 虞以松沉声教育:“母君可不是能乱选的。” 奶团团哭得更凶,带动整个操场的孩子都在哭,虞以松本就极大的头此时更大。 指尖轻轻捏着粉嫩小脸,虞以松正要严肃地教训罪魁祸首时,小美人儿一巴掌打在她指根,推开。 夏晗面上愠怒,狐狸眼似嗔似怨:“大人,童言无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第 12 章 “大人,童言无忌。”狐狸眼小美人儿的声音不似在宫殿时清冷,反倒异常温婉。 斜倚着的虞以松垂眸,乜眼夏晗。 抱着奶团团的夏晗眉心微弯,斥责完虞以松后,头也不抬,极有地耐心哄着怀里的小儿人。 虞以松看着夏晗,又看向坐在草坪上的‘妻子’,此起彼伏的婴儿呜咽声萦绕耳畔。 她眉心缓缓拧起—— 不对劲。 巨人族每捏一个小人,都得向其额心注入一滴精血,约莫两年时间,血液才会被小儿身体完全吸收。 在精血没被吸收完之前,孩子会对体内有相同血液之人感到亲切,奶团团喜欢往她身上爬便是最直接的表现。 虞以松当初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来捏老婆,精雕细琢只是基础,最重要则是给老婆注入自己大量的心头血,三百年都代谢不掉。 但巨人血液特殊,靠人类的仪器检查不出来,否则她早已寻到妻子。 虞以松主要靠身体特征和气味来辨别一个人是妻子与否。 先夏晗满足所有条件,才会被她认定为妻子。 可是,奶团团绝不会讨厌母君,也不可能说出不要先夏晗当母君的话来。 竹绿眸子缓缓扫向坐在草坪的先夏晗。 不是她? 指尖拨抚着几颗小小脑袋,虞以松沉沉思量。 直至回到山脚,她仍在思考对‘妻子’的检测是不是出纰漏了。 抬眼准备进门,发现万径和各部门一把手候在门口迎接她,其中一颗粉头很是出挑。 “母亲今日玩得可开怀?”万径问。 虞以松:“还行,谢谢你们批的假期。” 她是真心道谢,可此话一出,底下数人却变了脸色,眼神微妙对视。 当属万径的脸最黑。 “母亲,正要和你谈谈每日造人下限提高之事。” 虞以松疑惑:“还能商量?” “没有……” “那谈什么?” “希望母亲您尽快调节心情。” 虞以松:“……” 本来只有请假案投票一项,谁知横生意外,给巨人增添了每日工作量。 做女儿的,在母亲面前自然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一行人同时垂首。 虞以松眉心浅折:“都抬头,别仗着我看不清你们的表情便唯唯诺诺低下头,像什么样子。” 闻言,一行高官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虞以松。 “……怎么都一副委屈的表情?”虞以松无语。 投票的是她们,怎的都那么委屈。 薛冰眨眼:“我们愧疚。” 虞以松:“……” 粉头发:“……” 万径:“……” “好了,没事儿就回家吃饭,我并未怪罪你们。” 虞以松蹲下身子,挨个儿脑袋摸过去。 一一摸过后,站在队伍末端之人突然来了句:“母亲,我没洗头。” 虞以松:“……” 不早点说。 逆女。 众人低声轻笑。 这场戏倒有趣。 夏晗站在巨人后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三陆的高官。 从虞以松和万径的只言片语里,她能得知巨人每日工作量有所增加。 当初一陆陆君孔蛰被陆议会按头加工作量,得知消息后,孔蛰可是大闹议会,口中一直念叨着不孝女,却雷声大雨点小没闹出个所以然。 但虞以松得知工作量增加时的反应,与孔蛰大相径庭。 虞以松并非毫不在意,竹绿眸子上写着大大的无奈,但到底也没闹女儿们。 大抵是脾气太好,高官们好似也拿捏住了虞以松关键时刻的软性子,装得一脸无辜,可怜兮兮的模样。 夏晗思绪一转,便得出这些结论。 可高官们的态度与她何干? 增加工作量的结果显然有益于她劝说虞以松嫁给孔蛰,这便足矣。 磐之抱着消毒湿巾,递给巨人,虞以松接过,无奈地擦了擦那根手指。 万径等人向虞以松微微颔首,而后一行人坐车下山。 万径降下副驾驶车窗,视线停在右后视镜,巨人缓缓消失在宫门后。 “嗷!老婆疼!” 后座突然传来薛冰的哀嚎,万径乜眼后视镜——余娇在咬薛冰的脸。 万径:“……” “你俩注意下,车里还有其她人。” 余娇:“你和司机都不是外人。” “这就是你咬我的理由?”薛冰神情忿忿。 “是谁方才在宫门口装得那般委屈?”余娇嗤笑。 薛冰:“我就不能是真的心疼母亲?” “少来,你什么狗样我还不知道?” “你知道我什么狗样不也还爱我?” “滚蛋。” “略。” 真不知道这俩政敌怎么做成妻妻的。 万径被吵得耳朵疼,戴上降噪耳机。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千山。 【小妈,母亲回宫殿后,便一直没说话,表情淡淡的,像是并不在意工作量增加之事。】 千山:【需要让卢濛去哄哄母亲吗?】 万径捏着门把手,许久才回复:【不需要。】 千山:【可母亲心情不佳……】 万径眸色微暗。 投票结果证明了,即便这次没有薛冰临时提出议案,虞君工作量增加也是必然。 她怪罪不了任何一人…… 【让虞君一人静静】 非常冷血且毫无感情的一句提议,看得千山心头发慌,她抬头,赶忙跟上虞以松的步伐。 虞以松瞥了眼跑在她身后的卫队长。 是在联系万径才会跑得时快时慢吗? 竹绿眸子沉了沉。 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政务往旁边放一放,虞以松今日最在意的是先夏晗身份问题。 “夏晗,跟我来。” 低沉嗓音落下,夏晗和卢濛同时抬脚,旋即同时止住脚步。 卢濛尴尬地朝新金主夏晗微笑,夏晗神情平淡。 久未等到夏晗的应声,虞以松反应过来自己指向不明确,回过头看着右手边的那位。 卢濛对上那双竹绿眸子。 书房里,虞以松舒缓地靠在椅子上,缓缓打量先夏晗。 卢濛学着夏晗的坐姿,端庄大方地坐直身子,虞以松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还记得我在「虞宫」问你的几个问题吗?” “回虞君,我记性也不太好。” “你喷香水?”虞以松淡声问。 “没有。”卢濛否认。 “你可知撒谎的后果?”竹绿眸子危险地眯起。 “母亲,女儿确实没有撒谎。” 撒谎于一个赌徒而言,是轻而易举之事。 虞以松没再说话,两人无声对视,气氛僵持,卢濛被无形凌厉的眼神压迫地快抬不起头,呼吸渐重。 小人儿额间缓缓渗出薄汗,紧闭嘴唇,仍是一言不发。 可观之神情,已有所动摇。 虞以松冷笑:“再给你一次机会,此次过后,我会派人调查你的资料。” 卢濛扑通一声跪下:“母亲饶了女儿。” “我确实没喷香水。”语气极为坚定。 嘴很硬,可倘若问心无愧,便无需这副神情,亦不会被吓得下跪。 虞以松轻笑:“好,没事了,你出去吧。” 语气十分轻松,似是信了那番话。 小小身影穿过门缝。 从脚步声判断,先夏晗返回的步伐比进门时沉重不少。 虞以松并未相信那番语气坚定的话,她写了张小纸条,塞进掌心,往梳妆小队寝房方向走去。 背影沉稳且放松,似乎只是随便走走。 千山目送虞以松离开,身后几名侍卫拿工具撞开寝宫大门。 夏晗耳朵微动,听到熟悉声响,动作迅速地藏起手机,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闲书看。 不多时,纤细身影被两名守卫押着,卢濛从窗外瞧见大门缓缓关上,两双相似的狐狸眼无声交换目光。 熟悉的地牢里,摆放的却不是熟悉的刑具。 昂贵茶桌横亘牢房中央,热茶雾气氤氲,千山捏着钳子,夹着一只花纹复杂的瓷杯,缓缓烫过茶水。 茶香弥漫。 青瓷茶杯被推到夏晗面前,千山抬眸扫了眼面前神情平稳的女子。 “夏小姐,请。” 空杯,没倒茶。 暖灯照射,杯壁繁复的花纹在光线映照下变得栩栩如生,宛若游龙。 夏晗只瞥了眼瓷杯,便道:“假。” 真的那只在她书房。 千山倏地哈哈大笑,惹得众守卫面面相觑。 只有夏晗仍维持着平淡无波的神情。 “夏总,沦为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话说着,千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听到千山对自己的称呼,夏晗这才认真打量对面人。 眉毛粗浓,眼神凌厉,典型的浓眉大眼。 但不太聪明。 “被我们的人打了,还能忍气吞声,夏总不愧为一陆首富,肚量极大。”千山笑了笑,“我们也是才查出来的信息啊……夏总可瞒得真严实。” “堂堂夏总,忍辱负重,为什么呢?” 千山配合着歪了歪脑袋,显得浓眉大眼更具傻气。 夏晗没应声,眉眼清冷,气质如玉,纵处于不利地位,亦清傲绝然,不染尘霜。 “既然夏总要陪我们玩,我们不得让夏总玩尽兴了? 烫皮、拳打、脚踢夏总都捱过来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啊……?让我想想。” “喔有了有了!”千山拍拍手,“上家伙!” 轰隆隆一阵声响,一块被特制绳索吊着巨石出现在夏晗眼前,夏晗异常平静。 千山站起身,一米九的高个儿轻松拽住夏晗衣领,押着人抵在巨石下方,千山蹲下身,缓缓注视那张面无波澜的脸。 目之所及被石头所占据,夏晗心跳加速。 “夏总该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坐母君之位。”千山冷笑,高声喝道,“松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第 13 章 “松绳!” 千山一声令下,守卫切断悬着巨石的特制绳索,笑容兴奋又诡异。 夏晗被绳索绑在巨石底下,混着湿泥气味,巨石在眼前不断放大。 她唇色骤然发白,狐狸眼依旧是睥睨众生般的冷淡。 怕,但不惧。 “停。”千山轻飘飘一句话,巨石悬在夏晗上方不远处,第二套绳索牢牢绑住巨石。 “夏总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千队长有话不妨直说。” “嘴真硬。” 千山蹲下,细细打量神色平淡的女人。 女人唇色虽白,眼神却不避不让,甚至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这气量,不愧是真正的母君啊…… 千山兀自感慨,转而神情狠戾:“我看夏总是自己想当母君,才拿那等拙劣的借口来搪塞我们。” 夏晗首次进宫被守卫逮捕拉至地牢,说的到访三陆理由便是‘替一陆陆君求娶虞君大人’。 如今看来,竟是借口,夏晗对母君之位早有觊觎之心。 千山对此番分析胸有成竹。 散发着铁锈气味的地牢中,被五花大绑的美人眉宇清淡,秀发披散,四肢舒展,宛若来度假。 残忍的场面被渲染得悠闲雅致,仿佛是艺人在拍造型图。 千山两条浓粗眉毛拧成一字,她拔出腰间特制小刀,甩向仅剩的绳索。 巨石轰然落下。 …… 地牢上方,虞以松背着双手在身后,优哉游哉路过偏僻小屋,耳朵微动。 ——地下似乎有声响。 聚精会神,听了许久都没听出动静,虞以松轻轻捏耳朵。 怎么好端端的幻听了? 虞以松摇摇头,自觉过于疑神疑鬼,疾步走回寝宫。 路过杂房时不经意瞥了眼。 杂房门口紧紧关着,想来两位夏晗早已入睡,她也得睡了。 盥洗室里,巨人按下马桶冲水按钮,带着字迹的纸条消失在视线中。 翌日清晨。 虞以松带着卢濛下山,进行第二天的巡视。 头一天参观了摩天大楼和育儿所,虞以松今日想看看女儿们的日常生活,事管局提前规划好线路。 一行人随着虞以松站在道路分岔口。 左边是相对稀疏的别墅建筑群,右边密密麻麻坐落着许多比巨人稍高一些的矮楼。 一道之隔,左明右暗,千差万别。 竹绿眸子不解了瞬,转而了然。 “母亲,往左。”磐之在耳麦中提醒。 下一刻,磐之后衣领被虞以松拎起。 她先是一惊,而后狂喜。 “怎么不安排右边儿的巡视?” “右边儿您挤不进去。” “……” 虞以松自以为在和磐之说悄悄话,谁知身后所有人都在笑,竹绿眸子尴尬须臾。 她看向不远处的矮楼,仔细打量着楼间距,认真道:“不开玩笑,我真的能进去。” 磐之:“进是能进,可她们要上班,母亲您这样会堵塞交通的。” 堵塞交通还是小事,踩到人才麻烦,总院踩扁科都没床位了,能少一个扁人就少一个的为好。 磐之到底没说出大实话。 向来害怕给女儿添麻烦的巨人偃旗息鼓,脚步跨向左方。 才踏出一步,右边爆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为什么只去别墅区?是我们这里的路走不了吗!?” “母亲要巡视民间生活,不是更应该来我们这处看看吗!?” “难不成母亲也嫌贫爱富?” “同样是女儿,凭什么不来看我们。” 一个个脑袋探出车窗,疯狂按喇叭,鸣笛声响彻云霄,小型电动车也加入鸣笛行列,路人没法儿鸣笛,便帮忙高声叫喝。 矮楼窗户处也挤满人头,挥舞陆旗高声叫唤:“虞君!” 霎时间,道路分岔口处的巡视团被围得水泄不通,巡视团被迫分成两队围在巨人脚边。 纵是这般,民众还在往巨人鞋边挤,磐之迫不得已带着卢濛跳上虞以松光亮的靴面,两人挨着坐。 她联系公安部部长,调派特警维持秩序。 而后迅速拿起大喇叭:“诸位冷静!规划线路时就考虑过今天是工作日,虞君进来一定会造成更严重的交通拥堵,所以没安排。” 喇叭录下这段话,反复播放,可鸣笛声和人群喧闹声早已盖过解释。 虞以松的脚只要微动,必然牵扯大片女儿,她动弹不得。 正要说话制止时热情高涨的孩子们时,道路左边一阵跑车轰鸣响。 别墅区的居民不甘示弱,各种豪华车辆反向包围,车辆天窗探出无数喇叭—— “怎么就不能来别墅区!?” “巡视团行程规划都是精心考量过的,你们现在只会将情况搞得更乱,以后母亲出巡也不会考虑此处了!” “我家院子五千平,方方正正的,母亲在里面打滚都够。” “那些嚷嚷着怎么不来城中村的人,你们考虑过母亲进去了坐哪儿吗?” “怕是母亲一屁股下去就给她家里压砸了。” 虞以松:“……” 左边儿穿着各色光鲜亮丽衣裳的居民放声肆意大笑,右边儿拎着早餐神色疲惫的上班族怒火中烧。 骂战一触即发,各种不堪入耳的词句涌入虞以松耳畔。 久未出宫的巨人此刻无比震撼,竹绿眸子睁得滚圆,显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焦头烂额,不知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阻止女儿们相互辱骂。 温沉嗓音一次次朗声念着:“别吵了!” 巨人拉扯的声音比喇叭声响大得多,却无人在意。 骂战隐隐升级成身体对抗,虞以松微微弯腰,准备像在宫殿时那样,手动分离打架的两伙人。 磐之捕捉到巨人的动作,一秒理解母亲意图,劝阻道:“母亲,您别动手,拦不住的,拦了甚至会火上浇油。” 虞以松陡然明白,巡视团的选择只是导火索。 这把火终究会燃起,她们只是恰好被选中成为倒霉蛋。 却不无辜。 近些年,陆内经济不景气,贫富差距急剧扩大。 矛盾加深之下,终会有爆发的一天。 竹绿眸子满含心疼,连带着磐之的心脏也揪疼了瞬。 除了虞烟,当属磐之最懂虞以松内心所想。 磐之单手捂着唇边麦克风,力求巨人能清晰听见她所讲:“母亲千万不要自责,这些年经济不景气,是我们——” 虞以松打断她:“你是想说,只是你们决策团队的锅?和我少捏几个人没有关系?” “那是当然,所有具体路线都由我们来规划,来执行,怎么能怪罪母亲?” 虞以松摇摇头:“我并非对现代发展一无所知,人口是发展的重要资源,我相信你们在投票时也都考虑过这点,才会以高票数通过提高新造人口数量下限的提案。” 她心中自责。 还是自己太过任性,又有万径等人护着,这才一直舒舒服服玩似地捏娃娃,从不管数量。 “母亲……”磐之心中酸疼。 她在提案中投的是反对票,但碍于匿名投票原则,她不能说。 巨人心中闷闷,却也没空在这样的场合伤春悲秋,阻止了磐之滔滔不绝的话语。 放眼望去,左右两侧居民已起了大规模冲突。 虞以松拧眉,余光无意间瞧见眼前矮楼顶放置了几根废弃钢筋,她脑筋一转。 话说回打群架的居民,左边儿娇养惯的人儿三个才抵得上一位右边怨气腾腾的上班族。 手中肉包子当作进攻武器,上班族将自己的早餐糊到面前几人脸上。 富小姐们抬手便扯住上班姐的头发,拉牛似的,发力扯着向前,扯得女人龇牙咧嘴,狼狈不堪,本就怨气十足的脸叠加爆红效果。 在自己摔到地面之前,上班姐经年健身的腿横扫前方,将富小姐们摔了个狗啃,粉嘟嘟水润的唇与沥青地面来了亲密无间的接吻。 呸声此起彼伏。 谁也没讨着对方的好。 一打三,四人同时落地,身位暂时拉开。 两伙人爬起,眸中满含怒火,眼里只有对方。 怒火蓄到极致时,两波人披头散发,理智丧失朝对方冲去。 不料,身体倏然腾空,双手被紧紧攥着摁在了一根布满铁锈足有手掌宽的粗钢筋上。 “抓紧。” 磐之沉声命令,而后拿起绳索,动作飞快地绑住此人双手。 上班姐和富小姐们同时被吊在半空,互相之间愤怒对视,四肢却被捆住,动弹不得。 虞以松只瞥了眼,便迅速弯腰继续抓捕打架的女儿。 巡视团都站在巨人肩膀上,只待虞以松抓来人后,火速捆绑,将犯事之人串在半空。 此时,距离磐之打给公安部只过去四分钟,大批特警赶到,高效率地驱散了围观群众。 钢筋上串的百来号人,一一被特警押走。 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分岔口总算渐渐恢复秩序,巡视团所有人同时松却一口气。 站得腰酸脚麻,虞以松总算能活动筋骨。 她舒展双手,活动脚踝。 “虞君大——!!!” 地面突然传来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声响,虞以松疑惑,双脚站稳才垂首往地面看去。 只见脚边所有人都无奈地看向她。 磐之清了清嗓子:“麻烦母亲抬一下右脚。” 巨人抬脚,一个四仰八叉穿着特警制服浑身凹凸不平的扁人躺在鞋底。 凹凸不平是鞋底的纹路。 虞以松:“!” 因着虞以松踩扁一位特警,巡视团行程临时改为参访京都医疗总院。 特警被安排在五楼靠窗边的床位,虞以松站在踩扁科的停车场,透过小小窗户向内看去。 正要与特警打招呼时,虞以松余光瞧见隔壁床那即便扁了气质依旧清冷的小美人儿。 眸中升起怒意,疑虑骤上心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第 14 章 不似特警身上带着鞋底纹路的凹凸不平,小美人扁得异常光滑,如薄薄的一张纸片,套着略微宽大的病服,风一吹就能散。 双人间的病房里,躺着两名纹路不一的小扁人儿。 特警是虞以松自己踩的,那么夏晗是谁踩的? 竹绿眸中闪过无数疑惑,面色更沉,病房内外盘旋着极低的气压。 巡视团等人不明所以,磐之瞧着母亲神情,守在特警旁静静等候。 虞以松压下心内冒出的种种怀疑,目光重新看向特警,温声打招呼:“不好意思,实在是没见着你,踩疼了吧?” 特警:“……” 扁人有基本的嗅觉、触觉、听觉和光感应,却说不了话。 虞以松明白,也就自顾自地说着:“工作辛苦啦,出院放假时允你进宫殿参观,下次我一定不踩到你。” 特警队长在一旁应和,磐之作为巡视团的领导,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气氛分外和谐。 众人在病房和受工伤的特警‘聊了’半小时,磐之便提醒虞以松:“母亲,我们还有别的行程。” 虞以松随机拎起两位事管局的工作人员,将人从窗户直接送进病房:“让她俩留在病房照顾病人。” 两位后衣领被拎起且满脸懵的下属和磐之六目相对。 磐之:“母亲,病人只有一个……” 虞以松:“多留一位,隔壁床没有亲属陪伴,瞧着怪可怜的。” 在场众人的视线移向隔壁床的美人,卢濛垂下眼睑,不敢流露多余的神情。 但虞以松此时是平视病房,因而清晰捕捉到卢濛眼中久未散去的惊恐。 这份惊恐只在面对夏晗时存在,对特警扁人却是如磐之等人一样,一副想笑又憋住的无奈神情。 虞以松的目光只在夏晗身上停留半晌,便转身离去。 闷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晗浑身疼痛随之恢复。 被巨石砸下的那一瞬,肌肤筋骨都灼烫似的,疼意直侵骨缝。 她动弹不得。 大脑发出了要动作的指令,手脚却不听使唤,也看不见东西,说不了话。 夏晗无法确认自己是当下个什么状态,只浑身煎熬难受。 脑海不断浮现出竹林场景。 她想,清凉翠竹一定能缓解她身上的所有难受与不适。 可竹子没有出现。 她只疼得迷迷糊糊,隐约记起自己被抬到另一处。 煎熬漫漫,不知过去多久,直到身体的难受缓缓消减,她才捕捉到温沉如玉质般的嗓音。 虞以松来了,待没多久又离开,同时带走了她浑身的舒畅。 痛感再度汹涌袭来…… 病房门外,千山眼睫轻颤,大气不敢喘,生怕虞以松发现她的存在。 闷沉脚步声逐渐远离后,她才去电万径。 “小妈,您先别出来,母亲正往脑科方向走去。” 刚踏出脑科大楼正门的脚猛然收回,万径急匆匆往里,医生抬头便瞧见去而复返的议会长。 她问:“您是要更改手术的日期吗?” 万径盯着手机屏幕:“坐一会儿,你忙你的。” 医生哦了声,仍旧认真看着对方:“我还得再提醒您一遍,手术风险很大,目前技术尚未成熟,您正值壮年,或许可以考虑几十年后再来。” “废什么话。” “我真的是在为您考虑,您事业有成,生活顺遂,何苦用这样偏门的办法?” “你越界了。” 万径抬眸,目光冰冷,医生被盯得一个哆嗦,汗毛瞬间立起,倏地噤声。 屏幕弹出信息,万径垂眸,一言不发离开医生办公室,医生呼出一口气,抽了张纸擦拭鼻尖冷汗。 - 按原计划,巡视团回到方才争执冲突之地,进入左边别墅区。 虞以松沐浴着阳光,坐在松软的庭院草坪上,与宅邸主人侃侃而谈。 “……母亲太客气了,您唤我小贺就行。” 小贺为巡视团准备了丰厚午餐,摆在庭院长桌上,磐之眼神示意财务等会儿记得给小贺报销。 虞以松慵懒地盘起腿,享用从宫殿运出来的新鲜青竹。 清脆的咔嚓声让众人食欲大增,巡视团直接清空桌上所有食物。 吃饱喝足,众人准备奔赴下一个巡视点,虞以松站起身,目光无意间略过一扇打开的窗户。 房间透亮,像是主卧,收拾得整齐干净,没摆放杂物,只在靠窗的桌上放了一个木质相框。 竹绿眸子正要收回时,瞥见合照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夏晗。 小贺抬眸,与巨人眼神直直对上。 时间仿佛暂停,虞以松探究的眼神呼之欲出,却霎时闭上眼,目光沉静,带领巡视团离开。 短短一秒的对视中,除了当事两人,未有人察觉不妥,只以为虞以松在和女儿道别。 虞以松按耐心中诸多疑问,面带微笑完成下午的巡视。 回到宫殿仍然面色平常地吃罢晚饭,独自散步消食。 脚步拐入竹林。 竹林深处,坐在树上的虞烟朝虞以松挥手。 巨人坐下,高度减半,硕大脑袋隐没在茂密的树叶之间。 虞烟从树上递来一个电子绘画版。 【母亲晚上好。目前已经查明,卢濛是土生土长的三陆人,一介无业游民,酷爱赌博,在外欠下大额高利贷,债主现在到处找卢濛。 资料显示,卢濛并未接受过母君候选人的筛查。】 没接受过候选人筛查,意味着不可能出现在宫殿。 握着竹子的手缓缓收紧,虞以松放开手,熟练地清除屏幕当前页面,写道: 【她和夏晗都是因打了我一巴掌才被我罚扫寝宫,你这消息不太准确。】 虞烟:【母亲……我们还是不要相信您的记忆为好,更相信资料的准确性或许能发现问题。】 记性极差的虞以松:“……” 她拧紧眉心。 【母亲可有想过,千山带卢濛进来,还冒领夏晗的身份是为什么?此为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卢濛是顶替夏晗身份进来的,那么夏晗为什么还能在宫殿? 受过检测之人,芯片上会有所记录,外卫队不会重复抓人。 第三个疑点,我在卢濛床上搜出了一瓶青松味的香水,巨大一瓶,能喷上两百年。】 昨天发现卢濛并不受奶团团欢迎后,虞以松便对此人身份产生怀疑,连夜让虞烟去查。 谁知虞烟也是个聪明的,在宫殿门口阻拦虞以松收养夏晗时,便觉出同名同姓的不妥。。 虞以松寻到虞烟时,虞烟直接告诉她所谓‘妻子’的真实姓名,今日又查出更多信息。 至此,虞以松完全确认,卢濛并不是她的妻子。 但这场戏还要继续唱下去。 虞以松抱着一捆新鲜青竹,慢悠悠地回到寝宫,翌日清晨准时醒来,与卢濛完成最后一天的巡视工作。 无人知晓,山顶上方盘旋着一架隐形飞机。 驾驶舱内,女人神色凝重。 “确认虞君的寝宫里没有吗?” “乔助,真的没有,雷达显示扫过一千遍了,还是没有夏董本人的信号,夏董的手机倒是在角落房间里。” 乔助理便是一直和夏晗保持沟通的私人助理。 她和夏董约定好,夏董每天会给她发平安信息。 谁知这接连两日她都没收到夏董的信息,情急之下,她只得临时召集夏晗的心腹,一起前往三陆宫殿,亲自找夏晗。 “那就飞去别的地方找。” 飞行员摇摇头:“三陆的空域管得太严,我们不能逗留太久,被发现才得不偿失。” 乔助理心急如焚,踱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找时,手机屏幕亮起,隐藏号码来电。 “有消息吗!?” “天大的消息,你猜虞君见了合照怎么着?” “贺姐,你别卖关子,赶紧说。” 乔助理都快急疯了,电话那头的人慢条斯理道:“虞君有反应,但装作没有反应。” “什么意思?夏董失踪是虞君害的?” “你怎么会这么理解?” “你倒是说清楚有什么反应。” “好奇。” 乔助理恨铁不成钢地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给夏董拉娘配呢!?你正经些!” “好吧,虞君大人托人给我送了信,信上写着:夏晗无碍,无需担忧。 送信人是送快递的,查不到更深一层,线索断了,也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贺姐笑眯眯:“你就说虞君和阿晗配不配吧?” “我呸,夏董在宫殿遭人折辱,就是这什么虞君大人不作为。”乔助理俨然十分生气。 闻言,女人整理照片的手微顿,声音低沉:“阿晗怎么了?” - 结束一天的巡视,虞以松回到宫殿,手中攥着虞烟给她塞的几张照片。 尺寸相当小,虞烟一掌就能捏住,虞以松更得眯着大眼去看。 冰冷白墙,蓝白条纹病服,消瘦的女人已恢复过半,隐隐可见凹凸有致的身材。 小美人儿睡颜沉静,娴淑清雅,半点儿没有伶牙俐齿骂她痴心妄想的轻蔑模样。 虞以松轻笑,又想—— 夏晗为何二进宫? 是何人将夏晗弄成这副模样? 夏晗究竟是她女儿,还是妻子? 修长指尖悬于马桶之上,可溶于水的照片只要丢下去便能消散无踪,虞以松凝神须臾,转身离开。 马桶盖缓缓合上。 照片随掌心收紧,一同进入正房,被安置在小小盒子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第 15 章 假期三天已过,巡视归来,宫殿多了十位被罚的不孝女,皆是因随意攀爬巨人身体而受罚。 分派好清洁任务,虞以松前往工作坊,她步伐缓慢,等待卢濛跑步跟上。 巨人在前行走,梳妆队和内卫队交班,千山带领下属守在工作坊门口,眼神炯炯,站得笔挺。 暗地里,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快速掠过内卫队。 虞以松如往常一般,没有刻意和卢濛聊天,只专注手中活计,渐渐地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手机突然响起。 这时候找她的要么是万径等人,要么是其它大陆的巨人同事。 来电显示:费云。 九陆陆君。 “姐姐。”娇滴滴的声儿铺面而来,虞以松下意识捂住耳朵。 “我猜你一定捂住了耳朵。” 虞以松:“……” “别这样嘛,人家可想你了。”费云指尖卷着头发,饶有兴致地调侃这位数千年都没能习惯她说话方式的同事。 虞以松的手仍捂在耳边,面不改色道:“有事儿直说,工作呢。” “怎么了?没事儿不能给你打电话?” “你不用工作?”虞以松反问。 “不用。” 虞以松:“……” 她眉心微挑:“羡慕。” “少来,你个几千年没休息的工作狂,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事业批,恨不得日日工作吧?” 虞以松淡笑:“我哪能跟孔蛰这卷王比。” 对面轻轻哼了声,不屑道:“就该剥夺孔蛰造人的权力,这家伙捏出来的小人,平均寿命已经不足一百五十岁了你知道吗?” 虞以松吃惊:“均值一百六应该是最低了,怎会到一百五?” “以松姐姐你可千万别跟孔蛰卷,这三百年来,她和一陆议会沆瀣一气,每天两三百人地造,质量奇差。 你要是在路上见着傻的,没准就是孔蛰的杰作。” 巨人族在造人时,祈祷而来的光团只具备模糊的人类形态,需要巨人细心雕琢,方能成人。 倘若不够细心,身体各处会有残缺不说,严重则会影响脑部开发。 “我给孔蛰打过电话,警告过她,她仍是那副做派。”费云显然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提高。 虞以松庆幸自己的耳朵一直捂着。 “主神大人曾经提醒我们,尽量不要插手彼此间的业务,你忘了吗?” “那不是尽量吗?人都给她折腾成一百五十岁了,我能不插手管管?” 虞以松:“你管管自己得了,少熬夜。” “姐姐!”费云撒娇道,“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接班人也已在培养。姐姐,你妻子还没寻到,不如和我快活?反正我命不久矣,也不妨碍你跟你那小妻子厮守。” 虞以松:“你太矮了。” 费云:“……” 嘿她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虞以松你什么意思!我不就比你矮了三米,这也已经是神洲次高了,你还不知足?” 虞以松:“态度放好些,搞清楚,是你在求我。” “姐姐~求求你了。”声音软了又软。 “滚。” 费云对着手机干瞪眼:“那你还骗我求你!?” “我可没让你求我。” “虞以松你个王八蛋!” 虞以松放下手中刚成型的孩子,笑容和煦:“孔蛰当年追你你不也没答应?” “孔蛰只有十四米五啊!!” “你只有十五米,道理相通。” 虞以松毫不犹豫地插刀。 “啊啊啊!气死我了!”费云恶狠狠地锤了下桌子。 九陆宫殿,守在寝宫外的守卫同时被震倒,熟练地互相搀扶。 虞以松:“行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探望你?” “以松姐姐好聪明!” “你算盘都写脸上了。” “所以你可以来探望一下我吗?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真的。”费云脑袋蔫耷,“我实在太想你了。” 八千多年的生命里,只有虞以松是她的玩伴。 虞以松正色:“别肉麻兮兮的。你明明知道,我若要陆事访问,你们九陆便得在尖端产业上让利一成。” “你是九陆公民的母亲,孩儿们有多辛苦你理应知晓,怎么还糟蹋她们的劳动成果。” 费云:“别啰里八嗦的,我们的人早就答应了。” “哪儿像你们三陆,那什么薛冰,恨不得榨干了你。” 虞以松暗自庆幸,卢濛早在她接电话时被她丢出去了。 “费云,慎言。”竹绿眸子幽沉,“探望你可以,得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 “你手头上能有什么事情,总不过是找你那小妻子,这么多年可能找着?” 虞以松轻笑了声没作答。 闲言再叙过一阵,虞以松挂断电话。 - 千山带队抱娃娃下山,返回途中接到了总院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夏小姐的家属吗?你们偷偷接人出院,麻烦缴一下住院治疗费用。” 宫殿门口处,千山脚步顿住,下属不解地看向队长。 浓粗的眉毛拧成一字,千山咬牙:“你们先回,有事打电话,我请半天假。” 千山径直上了停在宫门口的车,猛踩油门飞速下山,顺带给万径去电。 “小妈,夏晗逃了。” “不是有人看着吗?”万径望向窗外。 宫墙内,巨人正在慢悠悠地跑步,卢濛累死累活地跟在次班卫队后,跑得满脸涨红。 虞君似乎不太满意这位妻子。 “就去了个盥洗室的时间,夏晗跑了。” 万径轻笑,眼神流连:“跑了便罢,现在也不需要她了。” 千山疑惑:“夏晗不是真正的母君吗?怎么——” “千山,我看你现在是愈发放肆了!” “小妈对不起,是我越界。” 万径怒喝,千山心中一慌,猛地踩下刹车,安全带拉着她弹回座位。 “你是不是下山准备找她?派人出去找,你别下山,在宫里待着,她大概率还会重新回来。” 千山不自觉垂眸,恭敬道:“是。” - 虞以松悄声关上寝宫正房门,书桌上探出个小脑袋。 “母亲。”虞烟低声喊着,朝虞以松挥挥手,又向床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夏晗在睡觉。” 虞以松侧眸。 小小一团的夏晗睡在她松软被窝里,呼吸匀称,不知是不是被窝太热,睡得小美人儿面颊绯红。 清冷眉眼在熟睡时软化许多。 “餐食准备好没?” “今日份的准备好了,之后的还得悄摸运进来。” 三陆唯一安全之地,是虞以松寝宫的正房,她俩密谋藏夏晗于此。 顺着虞烟的视线,虞以松在书桌上看到一叠打包盒,好奇地问:“里面都有什么?” “火锅食材,荤素应有尽有,红汤清汤番茄汤都配备了,还有两口锅和餐具,总归不饿着夏晗。” “母亲等夏晗醒了,可以让她到阳台吃,阳台墙体很高,没人能瞧得见。 若要掩盖味道,母亲将竹子搬进来一起吃就好。” 话说着,虞烟跳进一个鼓囊囊的充气囊袋里,自己拉上拉链。 闷沉声音从内传出:“麻烦母亲将我扔至密林处。” 虞以松:“……” 这小机灵鬼。 虞以松握着气囊,走到阳台,瞄准密林方向,助跑,抡圆胳膊,大力一掷。 通体纯黑的气囊隐没于夜色之中。 磅礴推力弄得虞烟心跳加速,不多时,耳边传来枝叶断裂之声。 成了! 她就说,母亲手头又大力又准。 落地时,虞烟被震得两眼冒星星,她掏出怀中小刀,割开气囊,探头而出。 是之前与母亲秘密协商事情的那棵树。 母亲好厉害! 虞烟崇拜地盯着那棵树,耳旁乍起声响。 “好巧啊,烟队长。” 树干后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虞烟瞳孔骤缩。 - 虞以松拆开了所有打包盒,果然品种繁多。 架起那口只有她半个巴掌大的小锅,几盏酒精小灯点燃后放在下方,东西摆放整齐,她仔细着站起身,生怕自己碰倒食物。 拿湿巾擦了擦手,准备叫醒夏晗吃饭。 必须得现在吃,晚点儿她要睡觉,不想睡着睡着闻到一股火锅味。 巨人凑到小美人儿身旁,指尖戳了戳肩膀。 夏晗毫无反应。 躺两天了还没躺够? 小美人儿翻了个身,侧躺着,光滑圆肩毫无防备地裸露。 虞以松眸色微暗。 最有可能是妻子的答案近在眼前,夏晗醒着时那伶牙俐齿的,断不可能给她舔舐的机会。 能确定一个人是否为妻子的最根本方法,只能是舔一口。 闻出来的青松味不保险,卢濛便是先例。 薄唇缓缓靠近熟睡的小美人儿,舌尖浅浅探出,如玉般光滑的肌肤近在眼前。 舌尖小心翼翼,轻轻一碰。 啪—— 巨人脸部赫然出现一个小巴掌印,微疼。 可她欣喜若狂。 舌尖与肌肤发生特殊的化学反应,温凉触感在舌尖蔓延,青松香气于口腔缓缓炸开,勾动她沉溺于此。 实乃铁证如山! “虞以松你无耻!” “嘘。” 小美人儿气得发抖,清冷眉眼满含怒意,虞以松一根手指及时捂住妻子的唇。 “老婆,好久不见。” 竹绿眸子闪烁,她眨了眨眼,温沉嗓音微颤。 与确认卢濛是妻子时的反应截然不同,巨人此时心喜难耐。 “呜呜呜!!!” 挣扎间,夏晗衣衫半褪,可理智早已被竹清香气和炙热的触感所融化,她张口便直接咬住那根手指。 虞以松吃疼地嘶了声。 “千山她们还在找你,你小点声,我松开。” 两排牙印镶嵌的手指缓缓挪开,似是要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听话。 夏晗愤恨地盯着她,狐狸眼灵动至极。 只见虞以松指尖快速解开衬衫钮扣,肩膀也挨到夏晗唇边。 “你也舔一口,真的,我真的是你妻子。” 啪—— 又是一巴掌,竹绿眸子却冒着兴奋的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第 16 章 “不知烟队长在树林里研究什么?”万径目光探究。 虞烟从气囊出来,掌心轻拍气囊表面沾上的泥土,动作缓慢似树獭。 “万议会长在这才奇怪吧?” 眸光打量万径。 女人穿纯白毛呢大衣,干净得不沾密林间一丝泥污浊尘,气场凛冽,每次出现都能吓她一跳。 浅眸看似盯着她,实则不动声色关注她手上的气囊。 二人简单相互试探后,万径视线飘向山顶处,嗓音冷淡。 “陆安部昨日探测到宫殿上方曾经存在未知的飞行信号,虞烟,你从高空掉落的角度可不妙啊。” “啊……查出具体情况没?我这就是一些个人癖好,你少见多怪了吧?” 虞烟先是一惊,而后简单替自己辩解了下。 她明白,万径只是在调侃。 她与万径虽互相看不顺眼,但向来不怀疑彼此对虞君的忠诚。 可万径是否藏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虞烟不得而知。 “我信你没用,你得随队去一趟陆安部的小黑屋。”万径指尖点了点胸针。 虞烟仔细瞧去,胸针那处俨然是一枚小摄像头。 耳旁沙沙声作响,放眼望向四周,她已被身着陆安制服的工作人员包围。 - 寝宫。 狐狸眼愤怒地盯着虞以松。 “滚。” “我不滚。” 巨大脑袋搭在床沿,虞以松裸露肩膀,笑眯眯地看向妻子,细细打量小妻子露在被窝外的一颦一眼。 额尖饱满,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颊粉唇红,鼻梁翘挺顺滑,立体至极。 小美人儿掌心揪着被子,扯不动便自己埋进被窝,可爱到爆炸,虞以松只觉幸福触手可及。 “老婆,你得先进食。” “大人,妻子可不能乱认。” 虞以松恍然:“那个卢濛不安好心扮演成你,顶替你的母君之位,我还错认她为……你一定是吃醋了对不对?” 夏晗:“……” 她撇开眼,轻嗤:“有病。” 竹绿眸子微亮,夏晗眉心一皱,脑海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尚未来得及捕捉飞闪而过的想法,整个人便被虞以松抽出被窝,夏晗轻声惊呼。 虞以松及时捂住小妻子的唇:“真的不可以太大声。” 捂完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上下打量夏晗。 雪肌比她掌心还要白,白里透红,皮肉弹软嫩滑,傲然挺…… 怎么……怎么没穿衣服!? 对上那双更显恼意的狐狸眼,虞以松赶忙解释: “不是我脱的,我明天问问虞烟怎么回事,若是她脱的,一定治她个逾矩之罪。” “哦是我糊涂了。”虞以松拍了拍脑袋,“阿晗,你也有惩罚女儿的权利,你想怎么惩罚便怎么惩罚。” 拍脑袋力度之大,夏晗听到闷沉的‘咚’一声响,仿佛敲了个成熟的西瓜。 虞以松手掌靠近胸前,本想提示小妻子坐进兜里,没成想小美人儿抚平她的衬衫领口,优雅落座于锁骨窝。 清冷嗓音淡淡:“大人未免过于自来熟。” 虞以松又恍然大悟:“小名确实不能随意喊,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我还是叫你老婆吧,你觉得如何?” 夏晗:“……” “大人还是直接唤我名字。” 小妻子埋进她的衬衫领,掩住姣好身段后,没再搭理她。 虞以松脑袋歪向右侧,左边锁骨的妻子便能坐直身子。 左处锁骨那儿的皮肤绷着,能切切实实感受到肌肤相贴的幸福感。 竹绿眸子舒服地眯起。 这便是有妻子的感觉。 虞以松望向镜子,镜中的漂亮小人儿眉眼清冷,黑眸淡淡,细长手臂紧紧捂着她白色的衣领,令她保护欲大增。 深呼吸,拎出衣柜里一件毛衣,手握剪刀,歪着脑袋仔细剪开衣袖。 剪下一条最松软的布料,捏起针线,一针针认真缝制。 小妻子的各处尺寸,她只瞧一眼便记住了。 腰部极细,似是一掐就能断,得多收些。 巨人指尖灵活,小小针线在手中编织出整齐完美的针脚。 两双袖子缝制好,便大功告成。 掌心里,小美人婷婷而立,着一身毛绒连体裙,裙尾刚好盖住膝盖,匀称漂亮的小腿下,十根圆润趾尖舒展。 纯黑连体裙与肌肤的白形成鲜明对比,极致的黑中和了眉眼的清冷,神秘又蛊惑。 虞以松不觉看入神。 被青竹香气包裹的夏晗眼底闪过一丝恼羞,旋即厌烦涌上心间,她闭上双眼。 侧身,指尖戳了戳巨人大拇指。 虞以松猛然回神,方见娇娇弱弱的小妻子一声不吭地在戳她手指。 小美人的动作很是漫不经心,眼神甚至没放在她手上,仿佛只是随便戳戳,但这种随心的动作直直戳进了虞以松心房。 巨人心尖尖都要被软化,脑海不停冒着粉红泡泡。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实在美好,她怎的就没早几千年造妻子呢? 夏晗没错过虞以松的表情变化。 细长狐狸眼微眯,黑眸暗暗转动,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双手捧着小妻子,虞以松坐在阳台仅有的一张椅子里。 面前长桌摆放着品种繁多的火锅食材,两个小锅咕噜咕噜冒着雾气。 “你自己吃还是我帮你?” 数千年的生活里,虞以松早已学会使用筷子,可这些菜是不是过分的小了? 甚至还没小妻子的掌心大,这要虞以松怎么夹? 代劳怕是有点难度,倘若妻子要求,她非常愿意为对方效劳。 就在她思考之时,夏晗给出了答案:“谢谢大人,我自己来。” 妻子双腿并拢,优雅地坐在她搭建的软绵小椅子,背脊直挺,肩颈线条流畅。 筷子落进锅中,涮过十几秒后,朱唇轻启,食物缓缓送入唇缝。 小妻子细嚼慢咽,吃相优雅。 虞以松看饿了,快步走到食房,取宵夜时间的新鲜竹子。 在她走出食房时,杂房窗口的灯光瞬间变暗,应该是卢濛熄灯。 虞以松驻足疑惑。 刚才她从房间出来,杂房灯开没开? 记性极差的巨人从不记各种小细节,回想半天仍未得出个结果,只能揣着疑问回到房间。 虞以松学着妻子,将竹子放进锅里涮过十几秒,而后拿起,脆生生地咬了口。 竹绿眸子锃亮。 新鲜火锅比蘸料还香! 跟着老婆果然很幸福。 巨人舒服地叹了口气。 夏晗目光幽幽。 插进火锅的那棵竹树几乎占了整个锅,她筷子的肉都被虞以松怼到了锅底,竹树牢牢压着肉,夏晗根本夹不到。 但好在这人每次只涮十五秒,不影响她涮肉,甚至还省了她的力气。 于是每到涮肉的十五秒里,夏晗无所事事。 阳台墙体太高,看不到外边儿,便只能盯着面前衣衫松垮的巨人看。 夏晗瞄见巨大马甲线的冰山一角。 弧线紧实漂亮,随吞咽动作起伏。 狐狸眼微转。 虞以松对小妻子的眼神毫无察觉,眯着竹绿大眸,咔嚓咔嚓地吃着竹子。 一大一小吃得分外和谐。 夏晗放下筷子的瞬间,虞以松也咽下最后一口竹子,她站起来。 巨大身影笼罩,夏晗眉心微跳。 虞以松声音温沉:“阿晗,洗澡。” …… - 陆安部小黑屋。 “烟队长,您的证词很可疑啊。”身着陆安黑色制服之人敲了敲桌子。 虞烟轻笑:“我想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我喜欢爬树,并且刚好在密林那儿测试市场最新的气囊产品。” “我们测量过你掉落泥坑位的尺寸。从十五米高度的树跳下来,按烟队长你的重量,完全不可能砸出一米深坑。 以及,你是斜着掉落的,斜角约为七十度,这也不可能是从树上跳下来所造成。” 工作人员再次重重敲桌:“我劝烟队长老实交代。你跟了虞君一百年,大家都不想怀疑你,可你的说辞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从不明飞行器上掉落下来,扣押你,这也没问题吧?” 黑制服眉头紧紧皱起,虞烟真的百口莫辩。 寝宫正房藏着夏晗的消息绝不能说出,隐瞒情况最好的方法便是只字不提虞君,可虞烟如今进退两难。 黑制服看了看手表。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不能再等,她们更不能赌盘旋在宫殿上空的飞行器完全没有攻击性。 她掏出手机,冲着电话那头: “还是没交代,要不先走流程停了虞烟的职。事关明天梳妆,最好现在趁母亲还没睡觉,给她老人家说一声。” 提到虞以松,虞烟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 有效果。 黑制服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 屏幕亮起,赫然未见通话界面。 她翻出通讯录号码,直接开了免提。 这次是真打电话。 “母亲晚上好。” 虞以松慵懒地躺在浴缸里,竹绿大眸直勾勾盯着漂浮在胸前的竹制小浴缸。 淡声问:“何事?” “我们在您密林——” “母亲!” 虞烟的嗓音极具穿透力,突然一下,唬得虞以松脑袋一空,撩起水来玩的掌心骤然落回水面,啪地重重一击。 漂浮的小浴缸倏然掀翻。 扑通—— 小浴缸好像掉了什么出来。 电话里,陆安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给您换一个临时队长。” 突然,虞以松耳朵捕捉到别的声音。 “呜呜……咕噜咕噜……” 声音闷沉却不失清脆,虞以松骤然明白小浴缸掉出来什么。 掉了她老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第 17 章 水面浮满泡沫,哪儿都没见着妻子身影,咕噜消失,虞以松心慌意乱,急出一身冷汗,手机早已被丢到一旁。 排水口不能开,怕妻子直接掉进去,她只能四肢胡乱伸展划拉,在能坐下五个她的浴缸里找小小老婆。 线条漂亮的长臂在满池泡沫里飞快划过,却没碰到妻子,虞以松屏住呼吸,脑袋潜入水中。 流水在耳旁咕噜响,竹绿眸子睁开。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狐狸眼。 浴室灯光敞亮不刺眼,透过泡沫映入水中,深浅不一的两双眸子微微泛着光。 虞以松呼吸骤停。 老婆…….死了!? 妻子黑眸凝滞,目光涣散,四肢均无活动反应,身体渐渐上浮。 ——死相无疑。 虞以松眼眶骤然酸涩,她颤着手,不可置信地捧起小妻子,浮出水面。 掌心里的小美人儿毫无反应,一动不动,早已没了呼吸。 英年薨逝。 巨人双目垂泪,静默无声。 - 陆安部。 黑制服看着莫名被挂断的电话,满头雾水。 虞烟仍在座位上大喊大叫,三句不离母亲,黑制服搬了张椅子坐她对面。 “别叫啦,母亲挂断电话了。” 虞烟一秒收回,笑吟吟道:“你们打算推荐谁当临时队长?” 黑制服睨她:“我又不认识梳妆队的队员。” 虞烟报了三个名字,各说优点与不足,最后落下结论:“最好还是由母亲自己挑。” 黑制服:“可是母亲挂了我电话。” 虞烟:“……” 在谈恋爱当然挂你电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黑制服的下属突然闯进来,语速飞快:“莫部长让放人。” 黑制服眉毛拧成一条直线:“烟队长有嫌疑在身,按流程不能轻易放。” 下属:“好像说要办丧礼,举陆同哀,烟队长得暂时回去给母亲梳妆。” 下属语气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虞烟心中一咯噔。 历史上举国同哀的丧事屈指可数,要么是母亲或母君薨逝,要么是友陆陆君薨逝。 虞烟被带上脚铐,随陆安部长前往宫殿。 与此同时,漆□□路上的轿车里,万径沉声提醒司机:“开快点。” 司机应声,手动操作车速上调20%,轿车划过一道光影。 薛冰被余娇踹下床。 淡粉头发翩然起舞,余娇瞥了眼眼目不转睛的薛冰,沉声道:“你等会儿别在母亲面前提不相干的事。” 薛冰拍拍胸口:“我有分寸。” “你最好有。” 余娇瞪了眼时常在陆议会开会期间口无遮拦的妻子,气不打一处来。 …… 朱红庄严的宫殿正门,守卫统一换上了黑色正装,为首的千山神情肃穆。 她心中挨个儿点名。 陆议会,议会长万径。 陆安部、发展局…… 人口规划局,局长薛冰。 福利局,局长余娇。 “都到齐了,请诸位随我来。”千山微微鞠躬,率先往宫殿内走。 众高官跟在身后窃窃私语。 “谁薨了?” “不是母亲,母君尚未有下落,那便是友陆陆君。” “哦,那指向不就很明确了——九陆陆君。” “陆安部暂时没收到费君死亡的消息。”莫颖直至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母亲和费君关系比较好,提前知道也不奇怪。” “很奇怪好吗……难道费君去世前还给母亲打电话?” 薛冰绘声绘色地模仿费云的语气:“姐姐~我等会儿就要没了。” 余娇:“……” 反手就给薛冰一脑崩儿,怒喝:“要死啊你?怎么说话的?自己掌嘴。” 众人眼睁睁看着桀骜不驯的薛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倒吸一口冷气,都帮着打圆场:“薛局嘴贱也不是一两天了,余局你别气。” “她上个月还说我一百多岁都没结婚,臭人。”某局长怒道。 薛冰:“……” 一众穿着黑色正装的高官低声交流,万径轻笑,不动声色地走到千山跟前,压低声音:“找到没?” 指夏晗。 千山抬起左臂,万径顺势搭着,身后官员和守卫都知千山万径的收养关系,只瞟了眼便没再关注。 “没有,小妈,她会不会偷偷回一陆了?” “她不惜受折磨都要留在宫殿,想来还有没完成的事,不会轻易回去。 千山,你怎么回事?” 万径皱眉。 怎么笨了那么多? 千山眼神闪躲。 话说间,守卫已经带领官员们走了三个小时,总算登顶。 身型萧索的卢濛站在寝宫门口,向万径和千山打招呼。 许多非常眼熟电视上经常见到的官员,纷纷不解地看着她。 卢濛唇瓣翕合,不知说什么,只得看向万径。 “这是母君。”万径淡声介绍,目光涣散。 众人细细打量,卢濛垂眸,身子微微发抖,似乎被寒风吹得难以忍受。 数双眼神暗中疑惑交汇。 “这样没有气量之人如何能担任母君之位。” 薛冰轻蔑一笑,众人直呼这嘴贱的说出了她们心声。 万径声音冰冷:“薛冰,岂容你玷污母君。” “余娇,管好你自己的人。”冰冷双眸直直扫向这妻妻俩。 余娇往前一步,挡在薛冰身前,一声不吭。 态度相当明确:要保下自己妻子。 薛冰迷恋地盯着余娇完美的后脑勺。 万径脸色沉下,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一众高官对峙压迫之下,卢濛心跳如擂鼓,脚步慢慢挪至万径身后,却被一个高大身影挤开。 千山死死盯着躲在万径身后的她,宫墙阴影遮掩下,千山做了个嘴型。 ——滚。 议会长面色不善,众官员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那便等母亲出来。”万径淡然转身,千山紧紧扶着小妈。 寝宫宫墙内。 正房裹上素色白布,中央停放着一张竹制棺材,小巧别致,庄严肃穆。 一张清冷面容躺于其中,秀发工整,血色煞白。 巨人长跪,头抢地,竹绿眸子通红一片。 虞烟眼眶通红:“请母亲节哀,母君一定不希望您累坏了身体。” 虞以松紧咬双唇,地面汇聚一大摊晶莹泪水。 妻子才三十岁……都怪她…… 怎么就非要和小妻子洗澡呢!? 明明妻子那么一小只,甚至没有巴掌大,很脆弱的啊…… 她就是个禽兽,杀害妻子的凶手,刽子手。 “母君,妆容已化好,是否现在出寝宫面见官员?”虞烟站在地面,抬头察觉虞以松神情不对劲,出声及时打断。 “再等等。烟儿可知道这宫中的波诡云谲?” 虞烟咬牙:“我只知千山和万径包装卢濛,伪造成母君,必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虞以松閤眼。 她现在不必再忍让。 大拇指轻轻拂过妻子苍白的面庞,泪水坠落,砸在小小棺材上。 微风从窗户吹入,掀起桌上几张巨大宣纸,清隽有力的墨字挥洒其间。 【吾妻夏晗,贤良淑德……】 赫然是亡妻悼词。 虞以松双手捧起棺材,虔诚悲悯,一步一磕头,行至正房门口。 啪—— 手中棺材突然掉落地面。 虞以松和虞烟的眸子同步骤缩。 棺材掉落,实乃不祥之兆。 虞烟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吉利话,面前棺材却忽地散架,漂亮青竹块碎落遍地。 她猛然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母君莫怪,母亲只是难受地手抖才会一时失手。” 正要再说几句吉祥话,后衣领便被勾起,陡然间一股推力,她直接飞向阳台。 虞烟:“!” 母亲丢我一定有她的道理。 半空中,虞烟捕捉到,棺材里,穿着特制寿衣的母君脖颈泛红,身体逐渐涨大。 虞以松双眸逐渐睁圆,泣不成声。 怎么…….怎么去世才没多久就巨人观了!? 夏晗对外的死因她早已准备好——为三陆效力,劳累身亡。 如今巨人观的腐败景象,必不能叫任何人瞧了去,以免玷污妻子的一世清明。 她单手抓起虞烟,头也不回地往阳台外丢去,烟儿很懂事,没再回到正房。 虞以松捧起不断膨胀的妻子,全无嫌弃之意,反倒极为珍重,额尖轻轻抵着小妻子眉心。 青松香气萦绕。 小妻子死了还是那么香。 沉睡的小美人儿从不足一手掌大小,步步膨胀,四肢伸展,脑袋鼓圆放大至原来两倍。 虞以松如今得双手上下捧着方能完整包住妻子。 就在她以为尸体要爆炸之时,妻子的膨胀停滞,被她合上的狐狸眼悄然睁开。 竹绿大眸与墨玉小眸四目相对。 虞以松:“!!!” 老婆诈尸了!!! 微风吹落悼词,遍地黑字宣纸。 虞以松心跳猛然加速,宛如失魂,却温柔地安抚诈尸的妻子:“你别害怕,即便你是尸,是活死人,也是我的妻子。” 一大一小静静对视,空气胶着。 夏晗上一秒还在水中,欣赏那线条漂亮的巨大马甲线。 理智明明很厌恶虞以松,感官却屡屡被巨人吸引,夏晗只能偷摸着看。 谁知巨人突然沉入水中,将她抓了个正着。 她不要脸的吗!? 心跳骤然停止,脑袋一空,目光涣散,随后之的事便不晓得了。 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虞以松没给她穿衣服,还色眯眯地盯着她看,竹绿眸子泛红。 无耻之徒! 啪—— 虞以松吃了一个巴掌,脑袋很懵。 尸体,还会打人啊!? 不愧是她老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第 18 章 镜中,巨人面庞印着两个巴掌印。 一个色泽较淡,尺寸更小。 新鲜的巴掌印尺寸大了一倍不止,指印根根分明,关节处的漂亮皱褶分外显眼。 这是妻子诈尸后给她留下的印记,虞以松指尖轻触,小心翼翼抚摸,生怕摸没了。 硕大身子跪在镜前,竹绿眸子蓄着泪珠,双手虔诚地捧着妻子2.0,靠近面颊巴掌处。 巨人轻声道:“莫怕,这世上有巨人族,有小人族,亦可以有尸族。” “我会如实汇报主神大人,你我之间仍是妻妻。” 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眉眼清冷素雅。 阿晗即便是尸人,亦是绝美的一条尸,是尸花。 妻子诈尸着实诡异,可虞以松觉着是主神厚爱,赐她这般顽强坚韧、即便丧失生命也要与她共度余生的妻子。 她和阿晗,缘分当续。 掌心里的小尸人儿身子微颤:“大人,我冷。” 黑眸幽幽,柳眉微皱。 如甘泉般清冽的嗓音传入巨人耳中,竹绿眸子闪过一丝懊恼。 她怎么能冷着妻子呢。 制衣服尚且需要时间,虞以松将赤.身.裸.体的妻子塞进衬衫领口。 妻子2.0大了许多。 圆润趾尖踩在不可说之处。 “软吗?”虞以松问。 小妻子的皮肤渐渐泛起粉色,巨人好奇地戳了戳。 啪—— 第三个巴掌。 这傻大个儿休想乱碰。 夏晗重新落座,慵懒地掀起眼皮,狐狸眼斜乜巨人,墨色眸中隐隐可窥见几丝恼羞。 有点挤,双手不敢随意摆放,只堪堪交叠方于身前。 充满竹香的绵软处,惹得夏晗耳根泛红。 虞以松挠了挠脸上被打的地方,心中微痒。 垂眸可见,妻子坐于山峰之间,后脑勺枕在她胸膛,双手自然垂落,跟待自己家里似的。 虞以松喜上眉梢,又拿了件大衣出来给妻子裁剪合身衣服。 指尖灵活穿针引线,不多时,一身灰色裙子做好,套在了妻子身上。 小妻子优雅端庄,虞以松爱不释手,捧在手心里意图贴贴。 纤长小臂伸展,夏晗漫不经心地推开巨脸。 “不要。” 嗓音清冷,态度明确。 小美人儿总算有所反应,虞以松欣喜若狂:“那你什么时候要了再跟我说,我都给你。” 夏晗淡淡瞥过眼前巨大的脸。 正要说些什么,阳台突然传来声响。 “母亲!” 一大一小同时侧眸。 “万径在催。” 虞以松愣了愣,和夏晗对视,而后坦白道:“我给她们发了丧葬通知。” 巨人神色哀伤。 夏晗直觉不对劲,追问:“谁的葬礼?” 虞以松:“你。” 夏晗:“……” 两人大眼瞪小眼。 “大人怎的还不安好心——”夏晗说话间,余光瞥见地上几张黑字宣纸,声音骤歇。 只见纸上写: 【吾妻夏晗,贤良淑德……英年薨逝……】 虞以松拇指摸了摸妻子小脑袋,柔声道:“没关系的,即便你死了,我也是你的妻子。” 黑眸幽幽地睨向她。 “大人确定是我……”夏晗被这动词噎住,“去世了?” 虞以松沉重地点头,缓声向妻子说出从她打翻小浴缸到夏晗膨胀诈尸的整个过程。 “……你那时面如缟素,双眸睁圆,呼吸停滞……” 听到自己死状之时,夏晗面色青白,不自觉捏紧了巨人的大拇指,紧咬下唇。 虞以松指尖轻抚小尸人儿的背脊。 “实乃淹死溺毙之征,无可挽回。” 巨人轻声叹气。 天妒英才。 夏晗面色苍白更甚,宛如地上的宣纸。 “可是大人,民间并没有淹死的说法。”虞烟的声音突然从阳台外传来,“口鼻灌入过量的水,只会导致身体强制进入昏迷状态。” 虞以松震声:“啊?” 虞烟补充:“只有三陆,母亲您造的人才可以,三陆民间确实没有溺毙这种说法。” 竹绿眸子涣散,似乎在思考什么。 夏晗迅速联想到自己从地牢里逃出来的那天。 明明她掉进河里许久,却没淹死,阴差阳错被虞以松捡起,巨人还给她做心肺按压。 三陆公民不仅踩不死,还淹不死,难怪平均寿命高达两百岁。 狐狸眼很是欣赏地扫了眼巨人。 夏晗声音放缓:“当初大人在竹筒里捡到我,我应该就是这种昏迷状态。” 虞以松:“?” “我何时有在竹筒里捡到你?” 夏晗閤眼。 差点忘了,傻大个儿记性很差。 “我说有就有。”她不耐烦道。 虞以松:“老婆说得对。” 夏晗:“……” 虞以松唤了虞烟进来,虞烟毕恭毕敬地朝母亲和母君行礼。 抬眸,便看见了优雅坐在母亲掌心里的母君。 虞烟:“!” 母君大了许多,皮肤状态极佳,怎么看也不像活死人。 “昏迷状态,眼睛会睁开吗?”虞以松着急地问。 她在浴缸里打捞到妻子时,妻子生龙活虎地睁着狐狸眼,不知在瞧什么。 表情定格,一动不动。 但是没有呼吸,当下,虞以松便判断妻子薨逝了。 可如今似乎有另一个答案,虞以松期待着那个答案。 虞烟收回看向母君的视线,肯定道:“不会。” 一句简单的肯定,切断了虞以松所有的念想。 现在的阿晗果然只是一条尸体罢了,她妄想什么呢。 “但是……”虞烟摸着下巴,点出关键,“母君是小人族还是巨人族?” 虞以松不假思索:“巨人族。” “那所有的结论对母君都不成立。”虞烟垂眸,神色哀伤。 巨人族会被淹死,救不了。 没关系。 虞以松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妻子能说能笑,和正常人也没有区别。 “既如此,丧礼还是照常举办。”虞以松沉声道。 “是。”虞烟铿锵有力地回应。 夏晗:“?” 虞以松真以为她死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呼吸尚在,无比正常。 正要制止巨人,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被虞以松放进了被窝。 虞以松带着虞烟拉开房门,回眸看向被窝里的小尸人儿。 “阿晗,你好好待在房间,如今状态不明,不便面世,等你葬礼完了再发布昭告。” 粉唇翕动,夏晗尚未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话,房门便关上了。 纤手轻轻拍打被窝。 - 寝宫门口,万径率领众官员鞠躬。 “母亲节哀。” “我没事。” 巨人嗓音低沉哀伤,叫人听了不禁落泪。 万径柔声安慰:“千年来,费君励精图治,善待女儿,宽厚待人,实乃神州之典范。” 虞以松点了点头,却不知夏晗丧礼和费云有何关系。 “悼词已经准备好。” 虞以松:“念。” 万径声如洪钟:“女儿们、朋友们,我们在第三大陆陆地议会隆重举行追悼大会,沉痛地悼念敬爱的费君大人。” 虞以松:“?” 费云死了? 倏尔,一阵手机铃声划破空气,众人看着虞以松拿出手机。 “以松姐姐,一陆有奇怪的动静你们察觉到了吗?那孔蛰简直就不是人啊……” 手机大,听筒声响自然也大,在场众人都听清了费云娇滴滴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 所以,死的是谁? 九陆宫殿,守卫武装戒备。 寝宫中,费云衣衫不整,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捏着开了免提的手机。 “孔蛰有病吧,她让她们的人派了一堆蜂群作战机在我宫殿上空,以松姐姐救救我。 你知道的,我们九陆武器装备比较落后,只能任人宰割咯。” 虞以松:“少来,仓库里藏着多少核武器以为我不知道是吧?” “没事挂了,我这边在忙。” “别啊,你陪我说说话。” 众人瞧见虞以松眉心微皱。 “不知哪个王八羔子传我的死亡讯息,现在传得全网都是,孔蛰一定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才围猎我宫殿。” “以松姐姐~孔蛰要打我,你管不管?” 虞以松正要挂断电话的指尖微顿。 只听见电话那端,九陆守卫朗声报告:“母亲,查到了!消息是经由一陆扩大的,但最初源自三陆。” 费云懒洋洋的姿势瞬间坐直,口吐芬芳:“虞以松你个王八蛋。” 虞以松握住手机的动作顿住,细细打量在场众人,低声冲电话那头道:“不是我。” 万径少见地有些磕巴:“母亲您,您说要办丧礼,举陆同哀,我们以为是……” 虞以松:“……” 难怪悼词是费云的。 “留着吧,以后能用得上。”她补充。 费云骂骂咧咧:“#?*&@……上梁不正下梁歪,三陆一群小王八蛋。” 众官员忍着笑,垂下眸子不敢抬头。 “可是,我们的人不会泄露消息。”陆安部莫部长着重强调。 万径抬头:“是,即便我们给费君做了丧葬准备,亦不可能泄露消息,在场都是高官和虞君的守卫,更是可信。” 费云指尖卷着头发玩儿:“谁知道有没有内鬼呢。” “费君慎言!” 三陆众官员齐齐高声大喊,九陆围在费云身边的守卫亦纷纷跪下。 虞以松沉下脸,竹绿眸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就在此时,眼前骤然出现大片红光,女儿们同时抬起头,震声道: “母亲,寝宫失火!”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第 19 章 火光冲天,却清透无烟熏,如凤鸣之势。 三十米高的宫墙亦挡不住熊熊烈焰。 一名守卫带着万径等官员跑向远处空地,千山带领剩余守卫启动地下消防装置。 虞以松拔腿便往寝宫里跑。 老婆还在被窝! 巨人身影决绝又毅然,万径脚步顿住,侧身正欲跟随母亲往回跑,却被薛冰和余娇同时拽住。 妻妻俩架着万径胳膊。 “你想被烤焦!?”薛冰怒喝。 “我们可不想开会时面对着黑乎乎散发焦味的上首。” “丑,臭。” 薛冰补刀,和余娇妻唱妇随,妻妻俩连拖带拽架着万径往远处去。 骂完万径,薛冰扯着嗓子高声喊:“千山,必须阻止虞君!母亲不能进去!” 这里所有人都能进火烧之处,唯有巨人进不得。 ——巨人族经不起烧。 万径无法跟随母亲进寝宫,还被薛余妻妻俩死死拽着,如今只得口头吩咐千山阻止虞以松。 千山早在虞以松拔腿的瞬间便开口制止。 可母亲没有听到,甚至还锁上寝宫大门。 寝宫大门锁上,没人能打开,千山只能一边向万径等人解释,一边启动更多的消防装置,再架起消防云梯。 巨人身影消失在万径眼底,万径紧咬牙关,眸中泛红。 山顶人群彻底分成三伙,一伙在往工作坊方向跑去,寻求安全距离。 另一伙是千山带领的守卫,在设置山顶消防装置参数。 余下的在架设消防云梯。 寝宫门前,十八道硕大高压水柱喷涌而出,冲着火源及四周喷射而去。 虞以松才跑到庭院,便被从天而降的水兜头淋落,浑身湿透。 她步伐惊慌,心神全乱。 全然没注意到电话还没挂,那端费云连喊几声:“虞以松你不要命了!?” “你的女儿最多烤焦,但我们巨人族是能烧的吗!?” “以松姐姐你回去!” 虞以松一句都没听到,竹绿眸底映着熊熊燃烧的正房。 满目皆红,寝宫几乎都是木材料,燃烧范围横向扩展到游廊和东西厢房。 高压水柱没能浇灭几十米高的冲天烈焰,火焰高度仍在增加。 虞以松努力压制心悸感,跑进还没烧到内里的厢房,抽出两块隔火板,迅速裹到身上,而后毫不犹豫一头扎进正房。 目之所及皆已烧成灰烬,顶上横梁摇摇欲坠,虞以松胸中一痛,眼泪不自觉流下。 可现在不是难受之时。 她要找到阿晗,带阿晗离开此处,此时应该还能有个半尸。 虞以松沉心凝神。 即便隔着防火材料,她也能感受到高温在肌肤表面肆意滚过,指尖攥紧隔火板,一鼓作气冲到她离开时阿晗躺着的地方。 纯棉被辱早已烧得焦黑,竹绿眸子紧盯床正中央,那处仍是黑灰一片。 炙热缠身,虞以松长臂伸展,正打算不要命地翻寻妻子。 忽地咔一声,头顶横梁骤然断裂。 巨人眼疾脚快抬腿踹去,横梁砰一声径直撞上雪白墙面。 代价是鞋底被烫破,不过所幸未伤及皮肉。 虞以松仔细分辨正中央,发现此处特别黑,像是火灾源头。 有个小人形状,型如小号妻子一般,她眉心轻颤,长睫扑簌抖动。 阿晗…… 来不及悲伤,虞以松伸手就要去捧妻子尸体。 就在此时,耳旁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声响。 燃烧的噼啪之声妨碍听觉,虞以松凝神静听。 “大人!” 是妻子的声音! 虞以松又惊又喜,唯恐是幻觉,大喊了声:“阿晗,你在哪,直接说出你的位置!” “阳台!” 阳台好像是这些年加装的,当初加建时用的都是防火材料。 小妻子裹着一身并不厚的衣服,凛凛寒风,蜷腿端坐在离正房最远的角落。 即便火势冲天,眉眼清冷平稳依旧,狐狸眼在见到虞以松时微亮,熠熠生光。 水里来,火里去,小小尸人顽强不息。 “走,我们离开这儿。” 虞以松揣着小美人儿,准备塞进内衣,妻子却单手抵在她下巴尖。 “大人,火是我放的。” 狐狸眼柔媚,娇颤颤的,好似在说着烽火戏巨人的故事。 虞以松动作不带停滞,一股脑直接塞进,捏紧防火板往外冲。 温沉嗓音落下:“只要你不离开我,烧了宫殿也随你。” 黑眸微怔,脑袋枕在绵软之上。 - 火烧过后,寝宫正房一片狼藉。 虞以松顺利离开正房时,瞧见大门宫墙处源源不断地冒出许多脑袋。 消防云梯上来的守卫见到完整无缺的母亲,心中大喜,高声喊道:“母亲!” “母亲赶快出来,我们保护您。” 数个小脑袋叽叽喳喳,生怕巨人自寻死路。 虞以松轻笑:“好。” 她浑身已被浇湿。 所幸阿晗没事,还有那么可爱的崽子要保护她,虞以松不会寻死。 方出寝宫门口,就见守卫专注地操作着消防装置面板,不时抬头看火势。 守卫见到虞以松时神情愣了下,而后发现是无损的母亲,同样高兴地大喊大叫。 母亲平安,她们心中总算毫无负担。 虞以松抬眸望向工作坊。 不远处的空地人群挤成一堆。 她吩咐其中一名守卫去电费云报平安,抬脚往人群那走去。 边走着,万径和虞烟已经看见了她,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人都没开口,只用眼神给她打招呼。 巨人好奇地靠近。 “薛冰你还有没有心!?”磐之怒声大喝。 “我没有心!?万径是谁拉回来的!?我没让千山去阻止母亲!?睁眼瞎啊你!?” 薛冰将余娇护在身后,目光不屑地上下打量磐之:“倒是磐之你这个事管局局长,一点儿实事不干,在这档口跟我纠缠没意义的话题。” 磐之紧握双拳:“你不要混淆视听。” 尚未发现虞以松到来之人分成两派,各帮薛冰或磐之说话。 站磐之的认为—— “薛冰你是真的没有心,母亲如今生死未卜,你倒是先规划好了未来。” “众所周知,大陆唯一的巨人薨逝后,女儿可以同友陆陆君协商接班人培养计划,薛局你是不是和九陆费君有联系?备用计划早已准备好,就等母亲薨逝呢?” “究竟是你的人口计划重要,还是母亲的性命重要?母亲在你眼里难道只是三陆的造人工具吗!?” 站薛冰的则忿忿不平—— “薛局只是说了句要做两手准备,你们就在这儿浮想联翩。” “三陆是母亲的命脉,你我不能同守卫一起进去救母亲,便应该做好自己份内之事,无论如何都不叫母亲忧心。” “正如你们所说,母亲如今生死未明。 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守在宫殿前,第一时间关注母亲情况,同时做好所有可能的突发情况准备。” 道理大家是明白的,只是为母亲生死不明,部分人一时气急攻心,失了理智。 磐之强行压下对薛冰的不满。 距离虞以松冲进火场过去不到十分钟,一众人闹完便迅速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万径,准备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巨人身影映入眼帘。 现在才发现巨人的官员:“!!!” 万径捏了捏眉心:“你们也看到,母亲没事,总算吵出个结果来了?” 她和虞烟懒得掺入这种无谓的争辩,磐之等人又丧失理智,劝也劝不动,看不顺眼的两人联手,联系相关部门二把手。 最重要的几通电话打完,虞以松便完好无缺地出来了,万径方取消了先前下达的命令。 夏晗藏在虞以松身前,听到了所有对话,黑眸微转。 这才是良性的决策团队,不像孔蛰带领的一陆官员,唯利是图,互相算计。 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微扭,薄唇不经意擦过嫣红…… 美人面色爆红。 虞以松倏地发痒,抬手拍了拍胸膛,提醒对方别闹。 众人以为母亲在拍身上湿漉漉的水,没人怀疑这动作背后的意图,只一句句商量着寝宫重建和不知谁的丧葬之事。 万径问:“母亲,丧礼究竟是谁的?” 竹绿眸子敛起,巨人沉声道:“不着急,算是给费云准备的吧。” 万径探究地看向虞以松,可巨人神情丝毫没有异样,万径也就没有怀疑。 既然不着急,那么接来下就不打扰母亲休息。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虞以松独自前往工作坊,虞烟及时叫住她:“母亲,母君住哪?” 竹绿眸子疑惑了瞬,旋即接收到虞烟的侧眸提示,虞以松才恍然想起还有个卢濛。 虞以松瞬间明白,卢濛是母君的身份在这所有人之间已经公布。 “安排她住「虞宫」。” 「虞宫」是招待外人用的宫殿,巨人面见妻子候选人和接受医疗团的检查便是在那。 如今住卢濛这个‘母君’,不会暴露虞以松已经发现其非母君的事实。 该吩咐的事已经吩咐好,虞以松孤零零地走向工作坊,众官员摸不着头脑。 虞君不喜欢老婆热炕头的生活吗? 虞烟补上最后一个逻辑漏洞:“母亲可能是怕再起火伤到母君。” 众人恍然大悟,直呼母亲会疼人。 不远处的工作坊里。 狐狸眼和竹绿眸子四目相对。 小美人儿懒洋洋倚在临时搭出来的床上,不卑不亢。 但夏晗没想到,虞以松没提放火这事儿,而是—— “阿晗,你碰到了我的。”虞以松垂眸,看向自己的,而后兴冲冲抬眸看向小妻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碰你的?” 无耻! 夏晗紧咬下唇,通红耳根暴露了她此刻的羞恼。 明明就是这人将她塞进小布料,她才,才……不小心碰到! 这傻大个儿烦不烦啊…… “阿晗一定很喜欢,才会埋了许久。”虞以松笑容绚烂,比之方才的火势有过之无不及。 “埋了很久诶,嘴巴也碰了,那我也碰一下你的,可以吗?” 小美人冲她勾勾手指,狐狸眼看向她,如春水荡漾。 虞以松喜上眉梢,忙不迭凑过去。 啪—— 清脆声响后,便是清冷的一声:“滚。”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第 20 章 “你喜欢打我的脸嘛?随便打。” 竹绿眸子微亮,夏晗被这副不要脸的态度噎住。 失策。 “大人不追究我放火?”清冷嗓音幽幽。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不离开我,随便你放。” “真随便我放?” “当然。” 小美人儿眉眼弯弯,话语中带着试探,虞以松不以为然。 还能烧了整座宫殿不成? 小妻子多半是为了引起她注意才说出这样极端的话。 巨人很有信心。 临时搭建的床在工作坊正中央,靠窗边的工作台放了一台电脑,屏幕调出了门口的监控摄像画面。 这是宫殿内唯一的监控摄像头,且是闭路监控,不接网,只能在这主机上看到画面。 千山等人将宫殿内部打理得极好,虞以松甚少看监控,现在翻出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巨人两根手指捏着细腰。 夏晗以为对方要用强,奋力挣扎。 可她和虞以松体型相差太多,被虞以松捏在手里宛如正常人拿着半台手机。 ——纵向切割成一半的那种手机。 她肩宽堪堪只有虞以松两根手指的宽度,巨人掐她腰毫不费劲。 温热触感惹得她身子微颤。 于是,美人的挣扎便只是四肢无能地在空中划拉几下,虞以松甚至没意识到小妻子在反抗,眨眼间便将妻子摁在电脑屏幕前。 屏幕循环回放着正房火光冲天的一幕。 “头几束火光冲天很奇怪,整束光都异常透亮,更像光不像火。” 虞以松摸着下巴,竹绿眸子直勾勾盯着小美人儿,继续补充:“后来,寝宫才真的烧了。我推测是亮度过高,中心温度偏大才点燃了正房的木头。” “阿晗,你是不是瞒了我些什么?” 探究的目光缓缓扫过夏晗。 夏晗躺在巨人手上,狐狸眼漫不经心地斜乜那人,身子舒展如懒猫,碎发散落侧颊,痒得似乎挠进虞以松心尖。 “是又如何?”清冷嗓音如小溪冰凉的石头,缓解巨人无端燃起的燥热。 “我不说……”小美人儿顿了顿,轻笑,“大人能将我怎么着?” 黑眸微眨,小狐狸精似的。 虞以松只觉面部刚降下去的温度又陡然升起。 春水荡漾已不足以形容当下心情,如消防高压水柱般喷涌澎湃才最符合此刻的心境。 “阿晗……” 竹绿眸子晦涩,虞以松空着的那只手抚了抚脸,企图降下温度。 穿着连体裙的小妻子唇角勾起,顽劣极了,偏生虞以松喜爱不已,冲着小妻子傻兮兮地笑。 还软声央求:“阿晗,你就告诉我,这很重要的,事关你安全。” 虞以松有所猜测。 小妻子恐怕真的是个人,而非一条尸。 - 二十分钟前,虞以松去给夏晗准备‘丧礼’。 门才关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响。 夏晗看向声源——床头柜,这才发现她藏起的手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虞以松正房。 巨人离开前给夏晗塞进了床中央,离床边还些距离。 夏晗她是跑着过去拿手机的。 被窝松软,每踩一步便被卸掉一半力,美人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跑到床边。 拿到手,发现手机小了许多。 迅速联想到变小了的虞以松,夏晗这才恍然醒悟,是她变大了。 但没时间去考虑身体为何变大,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乔助理号丧般的声音,夏晗拿远了些,清冷眉眼罕见地显露出无奈。 “呜呜呜……我还以为您怎么了呢……” “我没事,夏时找得如何了?” “夏董,我们这段时间都在找您……没有多余人手去打探您妹妹的下落。” 助理无力的回答令夏晗眉心皱起,她敏锐地察觉到乔助理隐瞒了部分情况。 “怎么回事?”她追问,“全部交代,不要隐瞒。” “是。” 乔助理抹了把眼泪:“您和夏时小姐名下所有私人账户都被冻结了,存在您家中的现金有限,维持几处私宅的费用抹去后,便不够钱去疏通宫殿里的关系,线索就此中断。” 夏晗揉了揉眉心。 这必然是孔蛰联合议会之人干的。 正要指示助理开展下一步行动时,眼前突然爆闪,她跟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被亮光刺得骤然涌出生理泪水。 但还能听到助理在电话那头疑惑地念着:“夏董,夏董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听到。” “哦哦,我方才听闻陆安分别向九陆和三陆派去了蜂群无人作战机,应该都是冲着宫殿去的,夏董您应该不在三陆宫殿了吧?” “在。” 夏晗言简意赅,边说着,边摸索躺回床正中央,将自己塞进被窝。 巨人可能习惯睡正中央,这处比边上都要松软,狐狸眼舒服地眯起。 乔助理震声:“啊!?您能赶紧离开嘛?孔君恐有进攻意图。” “孔蛰虽然有军事实权,但三陆的安防,一陆的装备还没那个实力去攻——” ‘破’字还没说完,耳边倏地响起火焰燃烧的噼啪之声,她身子滚烫像冒火。 夏晗鼻尖耸动,闻到了自己身上熟悉的青松香味。 猛然睁眼。 刺目光线被熊熊烈焰取代,她所处的位置除她以外焦黑一片,焦黑迅速向外延伸。 夏晗确认,她就是着火点。 烧焦的皮肤脱落,很快长出新鲜肌肤,美人疼得呜咽出声,如悲鸣的小兽。 一次又一次,夏晗不知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换了多少回,疼得麻木。 撑着烧得焦黑、温度仍然炙热的被窝,一鼓作气跳下,径直跑向阳台。 能感觉到,脚底每踩在木制地面,肌肤便要灼痛一回,而后许是新鲜皮肤换上,新皮肤过分娇嫩,经不起一丝伤害,疼上加疼。 手机早已被烧成灰烬,渣都见不着。 夏晗裸着身子从阳台门缝挤过。 寒风凛冽,阳台晾着虞以松给妻子做的第一件连体裙,美人迅速取下并穿上,而后瑟缩在最远的角落。 不久,巨人到了。 若不是变小,夏晗恐怕难以塞进巨人内衣,还发生了那样荒唐的事。 …… 夏晗抹去自己和助理通电话的部分,原原本本讲述给虞以松。 巨大指尖点了点小美人儿的额尖,温沉嗓音落下:“看来你的体型缩小会引发强光,进而造成火灾。” 狐狸眼缓缓睁圆。 虞以松继续分析:“我自认回你后,便想给你寻求恢复身形的办法。你是巨人族,三十岁,按理说至少也有十米高。” “可现在怎么才一米八?”巨人苦恼,“我并非嫌弃你是个小矮人儿,我只是——” “大人就是嫌弃我矮。” 小美人儿掷地有声,狐狸眼幽幽,淡声地打断虞以松。 虞以松连声否认:“我真的没有嫌弃。” 小妻子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神情,虞以松笑着捏了捏小脸蛋儿,视线重回闭路监控。 全然没注意到夏晗的脸都要被捏变形了,新鲜肌肤娇嫩无比,轻易便被捏红,小脑袋顺着巨人捏脸的力量往上提了提,最终落回掌心。 黑眸闪过一丝不耐烦,却又很好压下,不让虞以松有所察觉。 “变大的契机我尚未分析出来是什么,你愿意协助我一起研究变回巨人的方法吗?” 巨人诚心诚意提问,掌心里的小妻子轻轻点头,无比乖巧。 虞以松欣喜若狂,大脸凑到妻子的小手掌旁,兴高采烈道:“是不是很喜欢打?再来一下,预祝你早日变回原型。” 夏晗:“……” 她合上双眼,推开这臭不要脸的巨人。 虞以松被拒绝也不恼,反倒很喜欢妻子态度鲜明的模样。 真不愧是她妻子,有拒绝她的胆量。 巨人正美滋滋地盯着小妻子,手机响起。 “母亲,一陆安排了蜂群无人作战机盘旋在宫殿上空,数量庞大,陆安已经完成布控,准备反击。 宫殿不会造成任何损失,给母亲打电话是想提醒您暂时不要外出,以免武器无眼伤了您。” 万径沉稳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狐狸眼不动声色地转了转。 虞以松:“工作坊窗户斜对角四十五度的作战机留一些给我。” 万径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工作坊,轻笑道:“好,我会传达的,母亲要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虞以松走到角落,经过输入密码、指纹识别和虹膜识别三道验证后,拉开保险柜,从里面抓出一提迫.击.炮。 机.关.枪什么的太小她用不了,只让陆安给她留了几十提迫.击.炮,如今派上用场。 提拎起小妻子,放肩膀上,巨人温声提醒:“扶着我的耳朵,身子藏到头发丝里,我们一起看烟花。” “要是觉得太闪眼,小脑袋埋进头发就好。” 站在巨人肩上的夏晗乖巧照做,双手扒拉着巨大耳根,下巴搭在耳缝中,小脑袋从头发丝里探出。 才洗过澡的巨人香喷喷,竹青香气萦绕鼻尖,美人光明正大地吸了口,狐狸眼舒服地眯起。 这人总是轻薄她,她吸几口不过分吧? 巨人长这么大,不就是用来吸的么? 美人吸得毫无负担。 关灯,虞以松适应环境黑暗后,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双手伸出,八根迫.击.炮夹在指缝,同时点火。 砰—— 一连八声,全数击中目标。 火药在空中炸出八道形状各异的烟花,辐射状的、柳条垂坠状的……数不胜数。 如浩瀚银河中的漂亮星云,深邃瑰丽,美不胜收。 “阿晗,还想看多少?” 光影闪烁,巨人唇角呷笑,倒映在洁净玻璃,比阳光暖,比星辰包容通透,万般绚烂,只为妻子展颜。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第 21 章 发射完手指缝间的炮药,虞以松将迫.击.炮随手放到工作台,夏晗看着那比她大腿还粗的炮筒,眉心直跳。 虞以松夹着这八根炮筒估计和她夹子弹差不多。 难怪守卫如此惧怕巨人。 即便虞以松好脾气地一直被女儿拿捏,众人还是怕她。 那是一种出于对自我生命保护的天然畏惧,巨人拥有不小心便能将小人打成得粉碎的实力。 美人下巴搭在巨人热乎乎的耳朵,穿过充满竹清香气的发丝,静静观看漫天璀璨烟火。 气氛霎时静谧又温馨,却只是表象。 夏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晗不是尸体。” “大人可算反应过来了?” 虞以松语气笃定,夏晗透过玻璃反射,幽幽睨这人,眸光微转,欲语还休。 两人目光通过玻璃反射对视,分明看得模糊不清,却保留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这事儿先不提,今夜恐怕难以安生。”虞以松目光投向远方上空。 “大人详细说说。” 清冷嗓音将‘大人’二字念得悠扬婉转。 三陆公民要么称呼虞以松为虞君,要么则是母君,要么虞君大人,鲜少有人单独拎出后两个字来念。 虞以松颇感新鲜之余,又觉是小妻子对自己的爱称,欣喜不已。 小美人儿更是趴在她耳朵上说的,喉咙带动着她的耳朵震动,酥酥麻麻。 巨人抬手揉了揉耳根,却不小心碰到小妻子,夏晗面颊被擦过,硕大手指磨疼她的脸。 可能还留下红印,她暗暗踩了几脚这没有边界感的傻大个儿。 “孔蛰收到了错误暗报,正对三陆九陆发动袭击。” 揉完耳朵,虞以松言简意赅说明情况。 夏晗好奇:“收到了什么错误消息?” 前不久,乔助理才和她通过电话,孔蛰袭击这事儿她清楚,但具体原因不明。 “我以为你去世了,联系万径她们办丧事,但吩咐时没具体说明是谁的葬礼。 举陆规格的葬礼只针对陆君、母君和友陆陆君。电话是我打的,我还活着,卢濛这障眼法还在,她们便以为是费云薨逝了……” “就一个晚上,我差点要给妻子和最好的朋友两个大活人同时办葬礼。” 夏晗:“……” 这么大一脑袋恐怕只是装饰。 不过虞以松既然说到这儿,夏晗便对一陆突然袭击的原因猜了个九成。 “孔蛰盯了九陆这块肥肉许久,如今逮着费云死亡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派出先锋作战机。” 果不其然,与夏晗的猜测一样,她补充:“九陆公民至纯至善,一直都是费君护着,九陆才不至于被一陆之流吃了去。” “嗯,费云浑身上下几百个心眼子,不知怎么就养得女儿都这般纯良。” “大人脾气温顺,女儿的脾气倒是五花八门。” 夏晗漫不经心地拿巨人举例,虞以松被妻子提及,手伸向后方想摸小脑袋。 才碰上,手指便被小妻子一巴掌打了回去。 微疼。 “九陆局势如何?”夏晗收回手,狐狸眼撩起,淡声问。 虞以松轻笑:“你是母君,日后需接手三陆的许多事情,恰好今日就先展开一部分。” “外人看来,九陆公民良善好欺,甚至孔蛰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有才有今日一战。” 巨人温沉嗓音伴随窗外爆裂的轰鸣和强光不断闪现。 一场无人对战之下,三陆京都依然安稳如初。 忙碌的公民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看战况,便继续睡觉,准备明天上班。闲暇的人民走到街上,与亲朋好友抬头瞧那罕见之景,纷纷惊叹。 朱红宫墙屹立不倒,沉着大气,山顶巨人伴着真实的战争,向妻子娓娓道来。 “事实上,九陆军事实力仅次于我们三陆,排行神洲第二,海地空战力皆如此。 但,孔蛰今晚安排的这出蜂群无人作战机应该会大获全胜。” 身为一陆首富,夏晗能够直接接触到孔蛰和一陆决策团,可这般情况是她闻所未闻的。 一陆陆安甚至将九陆军事排在神洲垫底的位置。 夏晗脑子飞速转动:“费君想请君入瓮?” 虞以松赞赏地看了看玻璃反光处:“她要干票大的。” - 九陆宫殿,香烟缭绕,飘渺如仙境。 女人在全身镜前比划着衣服。 这套好看,那套也很好…… “母亲。” 不远处,守卫提醒:“小费君到了。” 费君的接班人,九陆众人称之为小费君,以区别大费君。 “叫她进来吧。”费云还在挑选衣衫。 守卫颔首,不久后带进来一位身高十米的女子。 “费君。”小费君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进展如何?” “按您的吩咐,只出动了三千架无人作战机,与一陆五千架作战机对抗。 可一陆无人机的质量太差,我们还得预判她们炮火射出的时间和角度,才能顺利自杀。” “嗯,预判得准吗?” “选中目标后,一击自杀率百分百。” 费云轻轻笑出声,素指仍不停地比划着衣物,这般着急时刻,她还有心思问费雨:“这件好看吗?” 女人笑声婉转,费雨眸光微闪,仰头,半哑嗓音道:“费君穿什么都好看。” “敷衍啊~” 费云嗔怪地乜了眼费雨。 小家伙竟长得这般快么?上次见好像才八米不到。 “母亲姿色艳丽,陆色天香,自是穿什么都好看的,不信您问虞君。” “我才不要问那臭人,她只会随口说一句‘你是不是很闲?不用上班吗?’ 没点儿情趣,只会上班的傻大个儿,找着了妻子也没用,只会气走人家。” 费云跺了跺脚,最终选定一套极清凉的藕荷色吊带修身长裙。 换好衣服,挽着费雨臂弯,给虞以松弹视频通话。 不知神洲第一巨人是不是在谈恋爱,响了许久,虞以松才接通。 “不用上班吗?”虞以松沉脸说出第一句话。 费云笑得埋进费雨怀里打滚。 十米抱十四米是有些勉强,费雨掌心微颤,轻轻呼气。 “你看,以松姐姐只会说这句话。” 没感受多久,费雨怀中便倏然一空,费云大人倚在了软椅上,费雨指尖蜷缩。 “哟哟哟~” 费云冲着视频那端的两人挑眉。 小美人儿坐在虞以松肩膀上,虞以松正襟危坐,竹绿眸子不善地看向费云。 “你最好有事。” “真有事,计划需要请你们配合。” 相当不客气。 虞以松沉脸:“你不干脆给我下个通知?” “哼,是谁诅咒我死来着。” “不用诅咒你也会的。” 费云:“……” 费雨:“……” 夏晗:“……” 虞以松能活到现在,大概还是占了体型优势,否则这嘴毒的早就被其她巨人打百八十遍了。 “以松姐姐~求你帮忙,您诅咒我死,好歹也为我创造一个良好的死亡环境吧?” “直说便可。” “你应该猜到我的计划。” “请君入瓮。” 虞以松偏头,望向漂亮的狐狸眼,夏晗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屏幕。 费云啧了声,单身人士到底没吐槽什么,话题围绕正事。 “我想请你们出一千台作战机,和一陆那群相持一段时间,干掉大半再设法阵亡,给她们留几台机回去。 费用算我们头上。” 九陆遭袭,三陆必会援助,费云布的局很大,不惜损失部分无人机,引孔蛰上钩。 三陆的作战机很快飞了过去,九陆宫殿上空火光一片,爆亮如白昼,轰鸣惊云。 黑夜过去,一陆大获全胜,陆联网上疯传战事消息,以及孔蛰的死亡讯息。 九陆人心惶惶。 虞以松放下手机,拍了拍懒洋洋团在她颈窝的小妻子:“阿晗。” “嗯?”鼻腔哼出的声音悦耳至极。 临时搭建的被窝比床小,昨晚睡觉,夏晗险些被巨人翻身压倒。 被压扁的痛苦滋味她不想再尝一遍,于是换了几处位置,最终选中颈窝。 颈窝不仅暖,巨人翻身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而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一骨碌爬上修长巨颈。 巨人长颈光滑,每次一跃而上,不消费劲儿,身子便能顺着肌肤滑到另一侧的被窝。 连衣裙被蹭起,春光乍泄。 虞以松仍在呼呼大睡。 美人悄悄赏了巨人一巴掌,力度不重,是羞赧下的第一反应。 虞以松梦中说话,迷迷糊糊:“阿晗,再打一次。” …… 回想昨晚,夏晗耳根生热,指尖揉了揉。 好烦。 “给你配了台新的手机,你现在要吗?”虞以松问。 她看不到颈窝的小妻子,只得偏头低了低下巴,下巴尖好像推起什么布料。 刚醒的人脑袋尚有几分混沌,没意识到布料已被推到妻子腰间。 细腰轻颤,弱柳扶风。 啪—— 夏晗缓过那阵劲儿,反手给了巨人一巴掌。 “虞以松!” 美人怒喝,清冷声线都在发着颤儿,竹绿眸子迷茫:“啊?” 直到视线聚焦。 棉花般的肌肤映入眼帘,雪里透红,吹弹可破,香软可口,如桃似李,虞以松看直了眼。 “还看!” 虞以松自觉递脸,笑着道:“喜欢的话,随便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第 22 章 虞以松淡定地抬起下巴,乜着眼替小妻子拉好连衣裙,白腻大腿根在巨人脑海挥之不去。 “我也给你看我的。” 秉着公平原则,巨人长臂伸向被窝,夏晗无奈扶额,素手推了推修长大脖子,冷声道:“不看。” 大变态。 夏晗连踹巨人两脚以泄心头之愤。 竹绿眸子盛满细碎柔光,虞以松静静等着阿晗发泄完毕,揣上对方一起出门。 寝宫是古建筑,维修难度大,需要耗费较多时间,万径等人便在工作坊旁边起了座临时的盥洗室,并备好所有日用品。 巨人悄悄运妻子进盥洗室,二人洗漱完毕便到了虞以松的梳妆时间。 为避免夏晗暴露,虞以松在抽屉塔了个小人窝,让妻子进去待一阵子。 抽屉内仅有微弱的亮光,夏晗无声叹气。 总觉得自己像巨人养的宠物。 她家的猫儿便是如此,喜欢钻抽屉。 天道有轮回,如今轮到她了。 好在梳妆时间不长,梳妆队离开,虞以松第一时间打开抽屉,安抚小妻子。 “你不是见不得光,只是我需要知道千山和万径这么做的理由。” “我知道她们不会做损害我利益的事情,所以才更好奇她们偷梁换柱背后的真实想法。” 巨人双目放空,似乎正在回想从前。 但许多记忆的画面如雾里看花。 她随手从抽屉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和一支墨水笔。 【虞……】 方写下一个字,虞以松便打开电脑,扫了眼右下角,而后补充日记。 【虞8356年,10月21日,阿晗坐在我肩上。】 美人眸色不自在地微微闪烁。 【昨夜发生许多事情——找回妻子、与阿晗一起进食、给阿晗办丧事、差点给费云办丧事、阿晗变大、阿晗变小、寝宫失火、和阿晗聊天、跟阿晗一起看烟花、虞烟被陆安带走、孔蛰进攻我陆、孔蛰进攻九陆、费云死亡消息满天飞……】 狐狸眼眯起,瞧见满纸的‘阿晗’,夏晗凝神。 恋爱脑好啊…… 她轻声笑着,唇角在虞以松看不见的地方恣意绽放。 “替换你身份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虞以松笔尖停顿。 “大人忘了?” “嗯,我记性不好,每天都会写日记,以供往后查询。” 夏晗:“难怪,昨日还有许多事情,大人都不曾写上呢。” “那人名唤卢濛,被你安排住在「虞宫」。” “还有你昨天听了官员们的争吵。” 虞以松疑惑:“她们吵什么?” 黑眸闪烁。 夏晗:“薛局言论有失,和另一位吵起来了,万径倒是冷眼旁观。” 巨人没有丝毫怀疑,一笔一画地写下妻子说的每一句话。 收笔,一字不差,虞以松得到了妻子的奖励。 小美人儿如羊脂玉般细腻的手轻抚颈侧,竹绿眸子舒服地眯了眯,虞以松商量道:“要不留着些,等我工作完再摸?” 耳垂被轻轻一捏。 “晚些……”清冷嗓音倏地低柔,“可没有了呢。” 一个‘呢’字念得婉转,虞以松揉了揉耳根。 说罢,夏晗慢条斯理地松开手,斜倚巨人肩侧,长腿自然并拢垂落,粉润趾尖轻踩锁骨。 小狐狸精。 虞以松心中暗叹,喜欢极了,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样不会显得傻,年轻人喜欢这款的。 梳妆时间偷偷上网的选手自以为拿捏住了人设。 夏晗从镜中瞧见对方不为所动的表情,唇角扬起。 她就说,巨人怎么可能是恋爱脑,岂不贻笑大方。 一大一小默声对视,空气都散发着隐忍又香甜的气息。 “上班了,阿晗要一起捏吗?你先看着,等你长高了,便能打造独属于自己的造化笔。” 巨人族拥有通神明的能力,只要是巨人,都可打造专属的造化笔,为大陆捏造新生儿。 夏晗面色不善:“长高后是要与大人一起工作吗?” 虞以松这是给自己捏了个妻子兼牛马? 巨人摇头:“当然不是,一个大陆只能有一人掌管造育,否则巨人族都要三妻四妾了。” 夏晗眉梢挑起,微微颔首。 虞以松边操作着,边一步步给夏晗解释。 小妻子稳稳当当地坐在她肩膀上,阳光清澈透亮,斜斜射入,满室亮堂。 温沉嗓音中偶尔夹杂着几句清冷且音量稍小的声音,大的极有耐心教,小的亦有耐心学。 巨人从未觉得上班时间过得如此快,眨眼下班。 看着编号床一百一十位小宝宝,虞以松神情恍惚。 陆议会给她加工作量的消息传来时,她其实对于准时完成每日指标这件事尚觉有几分压力。 可谁知在小妻子的耐心陪伴下,她竟能顺利达成指标。 ——阿晗果然是她的福气。 虞以松目送孩子离开,万径和莫部长走到她身前,恭敬打招呼。 万径问:“母亲,今日要跑步吗?” “不跑了。” 小妻子藏在工作坊,她得陪。 “那我这儿有几件事,一次性向您汇报了。” “嗯。” “今天清晨,我们全数剿灭了领空的所有敌方作战机,在那之后,宫殿上空又有可疑飞机盘旋。” 我们的战机已用了最快时间赶到,但还是让对方逃掉。” 万径面容沉肃,莫部长补充:“我们的飞行员瞧见了个尾巴,基本可以确认是私人飞机,但与主流机型都不匹配。” “目前,专员分析盘旋在上空的飞机不具备攻击性,但事有万一,工作坊安全系数高,您尽量减少外出。” 虞以松颔首,表示明白。 “和九陆的合作有下闻吗?” 费云不惜扩散死亡讯息,自然是没那么快结束的,万径和莫部长你一言我一语,将所有事情详细道出。 九陆的三千台战机按计划不敌一陆,三陆的一千台战机随之赶到,也按计划和一陆的战机进行拼杀。 大战过后,三路九陆所有战机阵亡,一陆仅存十台无人机,逃回陆内。 摄像头保存战况,一陆官员看过后,喜出望外,对外公布了大获全胜的消息。 消息空降陆联网热搜榜首,霸榜长达一整天。 九陆知情人士较少,公民咬牙咽血,血字白巾绑于额间,主动前往陆安应征,势要为母亲报仇。 大战一触即发。 截至虞以松下班时间,一陆指挥官孔蛰已经派出了十波不同型号的战机前往九陆,各类型无人战斗机累计派出超五万架。 “但九陆没有伤亡,看来孔蛰也明白,人不是那么容易造的,一个也损失不得。”万径调侃。 莫部长笑着接话:“传闻一万年前,神洲只存在小人族,她们用很奇怪的方式造育生命。但那样伤害身体,渐渐地人口便越来越少。” 万径颔首:“我也听说过,是说一个头呃……从下方钻出来。” 莫部长把玩着手:“很难想象,只放得下两根手指的地方塞进一个头。” 万径:“……” 虞以松:“……” 大可不必说得这般详细。 话题聊着聊着就歪了,虞以松脑海划过几道记忆碎片,可很快便消失殆尽,再也寻不着。 虞以松眼神飘忽:“真的只能放两根?” 万径:“?” 面色倏地爆红,连带着耳朵都是粉色的。 浅色毛呢大衣包裹,通红面部肌肤映得女人年轻百岁。 莫部长没注意到万径的异样,眼前一亮,抬眸道:“差点儿忘了,母亲如今寻着母君,是该要快活的。” “可是母君没长高之前,母亲您还是不要强行……嗯。” 虞以松认真听着,硕大脑袋点了点。 只能放两根,不能勉强,巨人记住了。 万径心尖如酸水泼过,酸涩不已,脸色逐渐沉下去。 看来手术要尽快进行。 她抬眸,敛下所有异样神情。 “话归正题,九陆总共借了我们五千台蜂群无人作战机。 考虑到战机资源比较紧缺,她们只能在战后归还三千架新机以及溢价的现金偿还。”万径淡声道。 莫部长被抢了台词只是挠挠头,并未察觉不妥,应和着说:“不算损失,我们甚至赚了。” “母亲可有听说迟日集团?” 虞以松脑袋转了一阵才缓声道:“总部位于三陆的跨陆集团?” “对,迟日集团渗透神洲三十六陆的海地空交通出行业务板块,中低高端皆有涉猎。 这次,九陆打算和迟日集团合作,给我们送回来的三千台作战机便是由迟日集团高端产线所造。” 三陆送过去的只是中等水平战机,九陆要回赠顶级战机,这波确实赚。 赚费云的小钱,虞以松丝毫不心疼。 母女三人就战争形势,交谈许久。 一门之隔,橘黄夕阳洒落,夏晗懒懒地靠在巨人衣服团出的小沙发上,研究着巨人给她的新手机。 几个暗号发过去后,和乔助理成功接头。 乔助理:【您若有空,不妨给贺姐回个消息,她很担心您。】 夏晗:【你帮我回吧,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乔助理:【也是,她刚才跟我说您被虞君金屋藏娇。】 夏晗:“。” 还真是,她现在见不得光,和金屋藏娇没区别。 沉下眸子,她直接无视金屋藏娇那条消息,安排乔助理:【让九陆分公司准备一下,有大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第 23 章 大单指向很明确,只能是和最近形势相关。 乔助理瞬间接上夏董脑回路,再等夏董吩咐完所有工作后,马上联系九陆分公司负责人。 “您确定九陆陆安会将订单分给我们吗?九陆本土也拥有两家战机制造商。” 九陆分公司负责人提出疑问。 “这是夏董的意思。”乔助理言简意赅。 分公司负责人了然地喔了声,并表示:“我们马上去和陆安那边沟通。”旋即挂了电话。 乔助理轻啧。 夏董事长过往三十年虽足不出一陆,但对总部和各分公司的业务发展了如指掌。 女人时常穿着一身性感的丝质睡袍,懒洋洋地倚在一陆各处家中的沙发,一手抚着大胖猫儿,另一手指尖轻轻摇晃红酒杯。 不远处桌面放着一台免提中的手机,她要么静静听下属汇报,要么慢条斯理地给下属交代工作,清冷优雅的声音在空旷房子回荡。 唇瓣翕合,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十年间,迟日集团身价膨胀近百倍,负责人们对夏董事长的决策那叫一个深信不疑。 只要乔助理时间比较赶懒得解释时,便直接搬出夏董,负责人会依原话执行。 拽回偏移的心神,乔助理继续完成夏晗的安排。 这厢,夏晗交代完工作,小心翼翼往窗外探头。 巨人交接完孩子,现在不知在做什么,迟迟没回来,她打算随意瞄几眼,看能不能捕捉到虞以松的身影。 粗略扫了下,巨人不在西边。 东边窗户离太远,目测有几十米,那还得先跳下工作台。 夏晗选择窝回巨人衣服里。 下一瞬,门忽然打开,夏晗耳朵微动。 巨人脚步声以及万径和另一人的声音传进来。 很快,门又关上。 “阿晗,带你出去走走。” 虞以松的视角能轻而易举看到小妻子懒懒倚着她衣服的温馨一幕。 那双狐狸眼在听到她的话后微微转动,眼尾轻轻翘起,比狐狸更像狐狸精。 “大人可还是要将我装进内衣?” 虞以松颔首:“这个方法最稳妥。” “不要。”美人拒绝地干脆利落。 “那你总得吃饭。” “大人想方设法金屋藏娇,那便得解决我的吃饭问题。” “你想吃什么?” “不吃竹子。” 虞以松:“……” 竹绿眸子巴巴地看着对方,仿佛在说:竹子很好吃的。 “烟儿被陆安抓走,如今没人送饭食,你——” “我知道,大人要说我如今见不得光,也不好找别的人来给我送饭。” 小美人眸色幽幽:“大人纵有千万般苦衷,亦是为了我们好,我本该谅解大人。” 阿晗身子舒展,双手交叠放于小腹之上,放松自如,纤长小腿裸露在外,被垫在底下的深色开衫包裹,更显得如白玉般光滑娇嫩。 虞以松视线收回,看向那张目含幽怨的小脸。 “可是,大人,我早饭中饭都没吃呢,哪来的力气跟你出门?还要待在你胸口被震晃,不得晕过去了?” 清冷声儿幽声控诉,小妻子眉心紧蹙,唇色微白。 虞以松后知后觉,阿晗的生活习惯是随小人族的。 怪她反应迟钝。 巨人族一般在夜间进食,小人族一天标准三顿,可怜的阿晗已经缺了两顿。 虞以松双眸泛红:“是我的错。阿晗如今还能活着,果然命不该绝。我马上就去为你准备食物,你等着。” 说罢,咻一下,龙卷风般地闪出门,徒留命不该绝的夏晗在原地,素手捂着犯疼的胃部,轻声叹气。 究竟有没有人教傻大个儿说话? 什么叫还能活着? 夏晗气得胃更疼了。 万径和莫部长步行下山,身侧擦过一个风风火火的巨人,两人同时被震倒,淡定对视一眼,静静坐在原地等余震掠过。 “赶紧下班回家吃饭。” 声音逐字淡去,跟随巨人飘向远方。 透过夕阳光线,万径似乎瞧见虞以松侧脸上有道淡淡的红痕,可惜巨人跑得太快,她没能看清。 那是竹林方向,而非「虞宫」方向。 她安下心,转念又想—— 母亲磕到了吗? 疼不疼? 可有涂过药? 她一字一句编辑好,发送给虞以松。 和莫部长走到到半山,倏尔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万径便明白,是母亲回山顶了。 “诶,你说母亲要求在山顶建个火力发电厂再接通宫殿电网,这是怎么个意思?” 莫部长的提问拽回万径思绪。 万径淡声:“我哪知道。” 莫部长挠挠头:“我寻思着你是母亲肚子里的蛔虫,还以为你知道呢。” 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千山从山脚回来,恰好捕捉到女人明艳的笑容,她步伐微顿,眸光微闪。 暮色初上,成熟优雅的女人眺望远方,沉稳气质与光影重合,如水似雾,朦胧得叫人瞧不清虚实。 “队长?” 速度突然降缓,队员出声提醒。 千山骤然抽离神思,与万径探究的眼神径直对上。 她慌忙垂眸。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万径语气不太愉悦。 “小妈。” 千山恭敬打招呼,却硬是不肯抬头。 纤长身影走到跟前,那比她矮了二十厘米的人儿抬眸便能轻易看清她眼底的所有神情。 万径脑袋垂得更低,然而无济于事。 “头发都乱了。” 女人温热指尖替她撩起头发,别在耳后,动作轻柔至极,几乎让千山产生错觉。 “去吃饭吧。” 温沉嗓音和脚步声同时响起,毛呢大衣轻轻擦过千山背后的武器,就连枪口都似乎沾上馨香。 千山没有回头,带领守卫继续疾步登山。 - 虞以松揣着二十条烤好的小鱼和一锅煮好的野菜回到工作坊。 竹制餐具堆满工作台,每条鱼都比夏晗的脸大,一锅野菜更是有她半个躯体的宽广。 夏晗眼皮微跳:“大人这是将明天的份量也备上了?” 虞以松:“这是你今日的吃食,你两顿没吃,第三顿得多吃些。” 夏晗邀请:“要不大人也一起吃?” 对方却罕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巨人族不吃这些东西。” “都吃竹子?” “那倒不是,每个人都有钟爱的食物,一般不对外公布。 我喜欢吃竹子,费云喜欢吃昂贵的牧草,她每天要吃光一片草原。” 夏晗:“……” “孔蛰呢?” 虞以松意外地扫了妻子一眼。 夏晗解释:“我随大人。你怎么称呼的,我便怎么称呼。” 她胡说八道的。 对孔蛰,她从来不用敬称。 虞以松被小妻子一句话哄得脑袋晕乎乎,什么话都愿意说。 “孔蛰牙不好,喜欢吃黄色香蕉皮,每天要吃半吨。” “……?”夏晗反射性地问,“香蕉谁吃?” “一陆的香蕉奶业和香蕉酱业很发达。” 虞以松说的同时,夏晗也迅速反应过来了。 聊闲话的功夫,妻子已经捏起竹制小碗筷。 小美人儿吃相优雅,鱼剔了骨头,夹出一小块放入唇缝,轻嚼慢咀。 野菜小口咬着,脆爽好听的咀嚼声儿一阵又一阵。 虞以松捡起晚餐,也跟着小口咀嚼,然而发现效率太低,她得吃整晚才能吃完,遂放弃,改为原来咔嚓咔嚓豪爽地啃咬方式。 尚未领证的妻妻俩各自进食,虞以松偶尔盯一下老婆,吃得更香。 吃罢晚饭,巨人带妻子进盥洗室。 小浴缸漂浮在巨人胸前,大手静静沉入水底,一动不动。 “上次,你就是在这儿没了呼吸的。”虞以松心有余悸,却仍想探究那天发生了何么事才致使妻子呼吸停止,便接着问,“你是不是不记得呼吸停止后的事情?” “嗯。” “那你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什么?” “不告诉你。” 嗓音低沉婉转。 小妻子双手捧起泡沫,在光洁圆肩上慢悠悠地搓磨。 雾气腾涧,素白面庞若隐若现,天鹅长颈微弯,柳眉扬起,飘渺如仙,妖冶若狸。 黑眸漫不经心地睨她。 那一眼层次复杂,似是邀请,又像婉拒。 巨人心尖被前后推拉,即将被勾到时,对面松开钩子,将她推了回去。 大脑袋早已晕乎乎空茫一片。 好在及时醒神,维持住了年轻人喜欢的不轻易受勾引人设。 “你不说,我们怎么一起找到你身高恢复的方法?” “嗯?”小美人儿声音微颤,“大人有思路了?” 虞以松如有实质的炙热眼神盯得夏晗无所适从。 小美人儿耳根红透,如绯红云霞染满天际。 “你呼吸停止、我抱你出浴缸、给你穿寿衣放进棺材、写悼词、再到最后棺材摔坏,中间许多细节我记得不是特别清楚,所以只能从大事件入手。” 虞以松解释完,竹绿眸子满含期待: “阿晗,所以你呼吸停止前,眼底最后一幕是什么?巨人族长时间停止呼吸还能存活本就奇怪,这也算是突破口。” 小美人儿咬着唇,薄唇印下浅色牙印小凹槽。 “是……”妻子支支吾吾,虞以松眼神鼓励。 夏晗破罐子破摔,耳根薄红爬上面颊,她声音轻颤:“……是大人的马甲线。”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4-30 第24章 第 24 章(倒v开始) “是大人的马甲线。” 夏晗话音刚落, 热气腾腾的浴室霎时陷入一片沉寂。 临时修建的盥洗室采用顶级隔音材质,风声在门口徘徊,室内只余水波轻晃的细微声响。 沉寂间, 热气弥散些许,夏晗轻咬着唇, 对上那双闪着光亮的竹绿大眸。 粉唇微启, 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正要思考这一步是否走错时, 她连人带浴缸高度骤升,巨人猝不及防地抓着浴缸站起身。 眸子闪烁,虞以松双手捧着小浴缸, 放于腹前, 朗声道:“给你看!” 顺滑有力的硕大线条脆生生展露无遗。 巨人的马甲线都比小美人儿高。 夏晗肩膀以上的肌肤泛着异样粉色, 她咬着唇,撇开眼,冷声道:“大流氓。” 清冷嗓音骂人都好听。 可流氓就流氓, 怎的还带个‘大’字? 虞以松眸子微转, 懂了,她轻笑回应:“小美人。”仿佛在对接暗号。 对仗工整, 不错。 她在心中暗暗评价。 夏晗:“……” “阿晗, 你倒是看看马甲线,若是不看我怎么研究?” “我看你是存心的。” 小妻子仍不愿偏过头, 虞以松无辜耸肩:“是你说的最后一幕看到我马甲线。” 巨人有持无恐。 夏晗‘不情不愿’地转回视线。 狐狸眼细细描摹, 线条深浅和肌肉大小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如第一次看到那样, 漂亮线条在眼前挥之不去。 “有反应吗?” “大人想要我的什么反应?” 夏晗话音才落, 一大一小同时想歪,又陷入沉默, 空气似乎都弥漫着异样的香气,熏得两人面颊泛粉。 虞以松神情几度变化,羞赧、吃惊、欲言又止。 夏晗被这复杂多变的表情盯得趾尖蜷缩。 她本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在虞以松身边待了一段时间,被传染成秒懂之人。 “不,不好说吧。” 巨人说话磕巴,夏晗羞愤不已,只想跳进大浴缸里消失不见。 可浴缸倏地晃动倾倒,她像一尾鱼儿,顺着水流滑出巨人掌心,直直往水面坠去。 柔美身姿一跃而下,细腰翘臀,盈盈美背,巨人目不转睛。 虞以松清楚捕捉到后腰中央那颗妖冶红痣,如雪里透出一点红,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忽地意识到妻子要掉进浴缸,恐难以捞到,便急忙蹲下双手接捧小妻子。 幸而及时兜住。 手背擦过水面,稳稳捧起夏晗。 小妻子双目涣散,似还没反应过来,虞以松便轻轻捏了捏妻子的脸。 滑、软、吹弹可破,好小一张脸,仿佛她一根手指就能压扁脑袋。 啪—— 手被打开,比往常力度更大。 “对不起,是我方才不小心手抖了。”虞以松诚恳道歉。 “我看大人纯纯是故意的。” 小妻子纤细双臂交叠放于胸前,挡住大好春光,黑眸冰冷。 “大人玩得可开心?正事儿不干来捉弄人了是不?” 声音极为冷淡,虞以松向来会看脸色,知道自己将妻子惹毛,眉眼变得那个叫从未有过的低顺乖巧。 “阿晗,我错了。” 声儿也乖巧极了。 向来威仪满堂之人,竟也会如此不顾形象地伏低做小。 黑眸微微转动,夏晗淡声,眉梢不悦地压着,声音依旧冰冷:“靠近我,脸。” 虞以松很是听话地将脸凑到妻子手边,准备挨打。 夏晗却轻轻抚着她的脸,温热触感暖进虞以松心间,妻子眉心舒展,神色转晴,柔声细语哄她:“乖。” 温润嗓音如微风拂面,巨人眼眶骤然泛酸。 阿晗这是……接受她了? 昨夜对她还很是抵触,但也没拒绝她共浴的请求,如今竟能哄她,想来阿晗适应能力极强,已经做好要当她妻子的准备。 虞以松眉梢挑起,仿佛在跳一支愉悦轻快的舞,高兴得就差摇尾巴。 夏晗目不转睛地收下巨人每一帧表情,眼底闪过不明情绪,唇角悄然勾起:“所以大人故意将我丢进水里,研究可有结论了?” 二人闲话聊了许多,浴缸温度早已降下来,虞以松给大小浴缸加了点热水,将妻子放回浴缸,这才回归正题。 “没有。”她摇摇头,“我本以为是我的马甲线是媒介,结果你盯了半天也没变大。” 夏晗:“……” 小声反驳:“是我主动要盯的吗?” 美人嘀嘀咕咕,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与方才冷脸凶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指尖轻轻抚过美人头顶,虞以松替妻子按摩头皮,嗓音松软,继续分析。 “马甲线能排除了。我先说明,阿晗你掉下去真的是我的手不小心动了下。 但在你差不多掉进水里时,我在思考你会不会游泳?能不能在水里憋气一段时间?” “会游泳,最多能憋气三分钟。” “可那天你掉进去我是立马……也不是,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去捞你。” 虞以松说着,抓起浴缸旁的电话,找出昨晚的通话记录。 她的每通电话都会录音,两人安静重听陆安部的来电—— “母亲晚上好。” “何事?” “我们在您密林——” 此时,虞烟突然大喊大叫,旋即背景突然扑通几声,虞以松和夏晗快速对视。 这是夏晗掉进水里的声音。 随后便是几声咕噜咕噜和呜呜呜的声音。 通话仍然继续:“……给您安排一个临时队长。” 到这儿,一阵水波晃荡的猛烈声音穿透耳膜,陆安的工作人员一直:“喂喂,母亲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电话里,虞以松沙哑着嗓音回了句:“随你们安排。”电话就此挂断。 整个通话用时一分四十秒,完全在夏晗的憋气能力范围内。 夏晗解释:“咕噜声和呜声是我呛到水和泡沫一下子没缓过来,憋住气后一切都很正常。” “也就是说。”虞以松摸摸下巴,“排除我给你探气的时间,总共在水下待了才不到一分三十秒,你就停止了呼吸。” “那么你是非正常窒息。” 虞以松拧紧眉心,分析到这儿,她隐约感觉自己已经触及条件边缘,但仍模糊不清。 如果要用妻子窒息来做实验,她不愿意,她宁愿妻子一辈子长不高也不要妻子犯险。 但夏晗的脑子好像和她共用似的,紧接着她的话便提到:“要不我再试一次非正常窒息?” 虞以松摇头拒绝:“不行。” 小美人儿捏着她大拇指,轻轻摩挲,虞以松被摸得四肢酥麻,妻子轻软如棉花糖:“大人不想掐我脖子么?” 虞以松:“?” 竹绿眸子逐渐睁圆,看着那条比她手指还要纤细的脖颈,巨人疑惑道:“谁会想掐自己妻子脖颈?” 夏晗缓缓松开硕大指根,记下——没有S倾向。 之后,才问出自己最开始的疑问:“大人为何在意我停止呼吸这件事?” 虞以松理所应当地回答:“巨人族和小人族不同,巨人族虽有无穷寿命,身体也不易出健康问题,但却没有小人族那般耐用。” “我们不能从高空摔落,不能溺水,不能火烧,更不能没了呼吸。” 夏晗疑上加疑:“大人是不是忘了我前不久才在总院踩扁科住过两天?” 虞以松:“?” “你什么时候进的踩扁科!?”她嗓音激动,分贝愈高,“谁将你弄扁的!?” 竹绿眸子隐隐腾起怒焰,又闪过怜惜。 巨人紧张地盯着小妻子,俨然心疼极了。 又不记得?这破记性。 夏晗暗暗吐槽。 “大人可是要替我报仇?” “那是当然。” “改天我恢复身高了自会去解决,大人无需为我担忧。” 妻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虞以松神情闷闷。 这澡泡了太久,再泡下去容易晕。 虞以松沉着脸,揣着一肚子疑问出了盥洗室,照常将夏晗塞进小衣。 短短两步路,她的谨慎不无用武之地,千山和另一位不认识的小人在工作坊门口候着她。 “母亲。”千山温声打招呼。 卢濛恭敬打招呼:“虞君。” “找我有事?稍等。” 巨人转身进了工作坊,取出夏晗,披了身外套往外走去,丝毫没留意到小美人儿浑身染满竹清香气羞得耳根通红的模样。 虞以松悄声关上门,回过头才发现那位不认识之人已经离开。 “那是谁?找我做什么?”她问。 千山无奈:“卢濛,是您认定的母君……” 连老婆都忘了,还挺离谱,但发生在虞君大人身上倒也正常。 虞以松瞥眼望去,没应声。 夜灯下,二人默契等待卢濛走远才小声说话。 “母亲,费君昨夜的提示我认为有一定道理。” 昨晚,费云查出她的死亡讯息源自三陆,话里话外都明示三陆有内鬼。 虞以松颔首,但发现了个逻辑漏洞:“你不直接跟万径沟通吗?和你小妈闹矛盾了?” 千山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 她哪有资格跟小妈闹矛盾。 小妈只是没接她三十通电话罢了。 巨人狐疑,没有相信,却也没想插手。 “倘若真是宫殿出了内鬼,那么除了你和烟儿以外所有人都有嫌疑,烟儿如今被陆安扣着,放不了。 你缺人手只能向万径申请。” 千山垂首:“我明白。” “尽快查。” “是。” 虞以松满头雾水地回了工作坊。 多年收养关系,千山向来敬重万径,万径也很宠这孩子,母女俩有什么说不开的?竟闹成这般。 虞以松閤眼摇摇头,耳边倏地传来一声惊呼,她猛然睁眼。 第25章 第 25 章 夏晗洗过澡, 脑子迷迷糊糊地便想睡觉,可她被放在桌上,只能等虞以松回来。 迷瞪着双眼在巨人衣服搭成的暖窝里翻身, 却不料翻了个空。 虞以松见到的就是小美人儿惊呼掉下工作台的一幕,她眉心突突直跳, 脑袋空茫一瞬, 四肢在脑子反应过来前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夏晗。 巨人一个箭步便出现在夏晗眼前, 巨大掌心托着她,夏晗心脏扑通直跳。 一时分不清是从高空掉落给她带来的恐惧感,还是那神情紧张双手颤抖之人给她带来的情绪冲击。 就那么紧张吗? 夏晗种种经历表明, 她不仅是巨人, 更具备三陆公民的所有优点:耐踩、耐淹、耐火烧, 并且更胜一筹——她的皮肤能无缝换新。 这点高度掉下来,她也就疼一宿,完全不到致命的程度。 可巨人眉心高高蹙起, 眉间鼓鼓, 像是藏了数不清的情绪。 大手颤巍巍,竹绿眸子闪烁水光,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夏晗怎么了虞以松。 夏晗轻声叹气, 安抚对方:“别紧张,我没事, 你不是接住了么?” 其实接不住也没事。 “阿晗命大。”虞以松沉声。 夏晗:“……” 我就多嘴安抚你这嘴笨的。 “你还是别说话了。”她恼羞翻身, 不理巨人。 虞以松倒听话,让别说话还真的一声不吭, 默默将夏晗塞回松软被窝, 自己捧着手机玩。 修长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打字,回复信息。 千山:【母亲, 小妈有联系过您吗?我让人去她住所敲门,她没应声,往常这个时间,她一定在家并且还没睡觉的。】 千山:【查内鬼这事儿还得小妈批人手给我,您能帮忙联系下她吗?】 虞以松连打了三个电话给万径,皆没接通。 心中暗忖奇怪。 万径担任议会长一职,手机必须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不离身的状态。 不接千山电话还能解释为母女俩闹了矛盾,旁人刻意敲门也能解释为万径不在家,但万径从不会不接她电话。 她的电话,万径一向秒接。 虞以松想了想,先给万径发了条消息:【收到信息请回复。】 再给千山发:【打了几个没接通,你亲自回家一趟看看。】 千山:【好。】 虞以松:【有万径的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千山万径母女俩虽然鬼鬼祟祟地将卢濛推到台前,但虞以松仍然相信这两人对三陆的忠诚。 是以,内鬼的线索仍由千山查办。只,虞以松也有别的考量。 这厢,千山收到母亲的消息,回了个【明白】后便马不停蹄下山。 轿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疾驰而过,就连急转弯,千山也眼睛不眨,点了点屏幕完成漂移操作。 轮胎狠狠摩擦沥青地发出巨响,惊动一路休息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离。 深夜,京都路面车辆仍不少,黑色轿车灵活穿梭。 从启动发动机开始,再到回家,用时不到三十分钟。 车尚未来得及熄火,高大身影一径冲向大门。 “小妈?” 进门后,千山脚步放缓,丝毫不见方才着急忙慌的模样。 客厅只留了盏小夜灯,找遍主卧以外的地方,皆没见着人,显然万径已经回房。 一米九的高个儿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乘坐电梯到二楼主卧,抬手,准备敲门。 屈起指骨在碰到房门前的一刹那收了回去。 还是不敢。 千山不允许她进入主卧、不允许她敲主卧门、甚至不允许她的目光直视主卧。 小时候敲过一两次这扇门,换来了横眉冷对,被要求三天都不许喊小妈。 那会儿才七八岁,小千山吃了冷脸,在主卧门前哭爬滚打,企图引起小妈的怜惜。 可那时常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只会双手插兜,站姿笔直,更冷地盯着她闹。 待她哭累了,便抱起她送回房。 禁喊小妈的整整三天,万径每夜都会陪她睡。 梦里,小千山也哽咽着嗓音呢喃:“万径,万径,万径……”生怕出错再被罚几天。 九十多年过去,千山依然没有敲这扇门的勇气,甚至多看两眼都想撇开。 她可以接受直呼万径之名,可以接受犯错,但唯独接受不了万径对她冷脸。 千山静静蹲坐在远处角落,眼睛望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终究撇开了视线,只竖起耳朵。 一旦房门打开,她便能捕捉到声音。 明月轮转,天边鱼肚白泛起。 角落之人等着等着便到了清晨。 咔哒—— 房门打开,沉稳的脚步声响动,千山几乎一弹而起。 “小妈早上好。” 打招呼时,视线盯在白墙处。 万径按下把手,关门后才细细打量对方。 一米九的高个子头发凌乱,黑色大衣两袖的位置沾满墙体白灰,浓眉倦目,眼底印着硕大黑眼圈,微微偏头,视线明显偏移。 很守规矩。 “转过头来。”她淡声道。 千山依言回过头。 初升的太阳透过身后窗户,打在她背部,面前是一团长长身影,宽阔的上半身阴影笼罩万径。 “等我?” “是,想向小妈您申请两个人协助我调查宫殿里可能存在的内鬼。” “所以你就在这角落待了一整夜?” 千山垂首:“嗯。” “你走了,母亲的安危谁来管?” 万径眉心蹙起:“千山,事有轻重缓急,我以为你明白。” 她冷哼一声:“你以前也确实明白。” 千山颓然:“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万径几步走到千山面前,仰起头,指尖捏着千山下巴,“我看不用查了,你擅离职守,置母亲安危于不顾,还有谁比你更像内鬼?” 千山错愕。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该怎么管理才能显得自己不像内鬼。 她确实不是内鬼,但对于万径此番丝毫不留情面且全然不信任的话语感到心酸,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心。 “小妈,不是我,我不可能背叛母亲。”千山咬唇。 “你背叛母亲的事儿还少吗?阳奉阴违的事儿少做了?夏晗不会是你故意放走的吧?嗯? 千山,昨日傍晚回宫殿,慌慌张张的模样是做了什么呢?能解释清楚吗?” 冰冷嗓音语速平缓,每一字都扎在千山心上。 高大身影被扎的百孔千疮。 指尖捏着下巴软肉的力度愈发强劲,常年锻炼且从全陆精挑细选出的守卫队长也感到了疼,却仍然迁就着对方的力度,脑袋垂得更低。 女人单手插兜,甩开下巴,从毛呢大衣内袋抽出一条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葱白指根。 “请小妈相信我。” 千山扑通一声,双膝直直砸在地面。 万径沉下脸。 一站一跪,默声僵持对峙五分钟。 万径陡然转身。 纤长身影逐渐走远,温沉嗓音慢悠悠:“内网走流程,我会通过的。” 轻飘飘地便将自己的怀疑揭了过去,几乎让千山怀疑万径是不是真的在怀疑她。 千山倏地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追上万径:“小妈,我送你。” “嗯。” 千山顺路送了万径上班,看着那道清瘦身影消失在议会大厅门口后,发动机像被解除了沉稳限制,轰鸣驶向宫殿正门。 虞以松在清晨时分先后收到了万径和千山的回复,便没再搭理,带着小妻子捏漂亮小人儿。 内鬼查办之事全权交与千山处理她放心,于是在九陆战火纷飞的同一片天空底下,虞以松和夏晗过上了农家乐般的平静生活。 阿晗总是有意无意地勾她,虞以松时常被勾得五迷三道,胸腔砰砰直跳,但瞧妻子小小身板,她不忍下这个手。 含在嘴里也怕咬坏了妻子,于是只好睁着竹绿眸子眼巴巴看。 这般幸福的日子过了十来天,费云突然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虞以松面无表情地盯着坐在她身旁眼神无辜摊着手的费云。 夏晗懒洋洋地靠在巨人脖颈,双脚轻踩硕大锁骨,距离优雅且慵懒,只差一杯红酒。 费雨双眸来回在两位陆君身上打转,又眯着眼瞅了瞅小小一只眉眼清冷的夏晗。 才看了一分钟,眼睛便不舒服。 她刚当上巨人没多久,生怕自己斗鸡眼,目光赶忙偏向别处。 不对,还得多练。 转念这么一想,费雨便盯着夏晗练习。 夏晗家中佣人不少,对这样的视线见惯不怪,只挑起狐狸眼尾便当同对方打招呼了。 啪—— 虞以松条件反射般地照了照镜子。 疑虑骤上心头,奇怪,怎么不疼?甚至没有红痕。 夏晗戳她肩膀,示意她看那俩。 费云一连拍了几下费雨的脑袋,怒声道:“别人的老婆你眼巴巴盯着干什么!?” “不好意思。”费雨鞠了一躬,再解释自己的意图。 听完,虞以松的脸总算没那么黑。 “好啦误会一场。”费云咯咯直笑。 虞以松无奈:“你到我这儿总不是误会。” “没办法,只有九陆陆君和继任陆君逃到你这儿来,才能让孔蛰相信九陆弹尽粮绝。 再说了,以松姐姐你不是要来看我么,如今我来拜访你也一样的。” 许久不见的同事俩有说不尽的话题,三巨人都低头捏人,夏晗手机此时倏地弹出消息。 号码熟悉,内容简洁:【千山在抓内鬼,救我。】 一分钟过去,夏晗刻意没回复,果不其然又进来一条信息:【只要我一个信息发给孔君,夏时就得死。】 黑眸霎时淬冷,明晃晃地露出杀意。 第26章 第 26 章 阳光透过窗户, 暖暖打在身上,虞以松却闷得很。 “怎么了这是?老婆离开一时半会儿就这么副蔫耷模样。” 费云毫不留情地揭穿,虞以松掀了掀眼皮, 斜眼睨人:“我只是不习惯。” 嗓音平淡。 不习惯带了十天半个月的妻子突然之间离了她半步。 “夸张。”费云仔细盯着手中人型光团,头没再抬起, “往日你的女儿找你当面汇报, 你们总归不是一直处在一块儿的。” “人家指不定就是嫌你烦, 需要个人空间才会让你送她去密林,晚上才能接回,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虞以松埋头认真雕琢小人儿, 造完手中女儿方才应费云的话:“不是, 阿晗不会嫌我烦。” “阿晗一定是认为我的好友到访, 想让我专心陪你,才孤零零一个人离开。” 费云眉毛扬了扬:“也挺有道理。” 费雨专注造人,压根儿没留意到虞以松和费云的对话。 黄昏时分, 三人结束工作。 虞以松擦线达标, 刚好110人。 可前些日子有阿晗陪伴,她效率更高手速更快, 最多时一日捏出了123个团团, 并且质检结果优秀,品质没有下降。 虞以松现在就想赶费云走, 然后抱老婆回来。 费云和这人认识八千年, 哪能猜不到虞以松心里的想法,悄悄翻了个白眼。 妻宝, 妥妥的妻宝。 守卫清点人数, 抱走婴儿。 装甲车轰轰驶向山下,夕阳在纯金属车身表面镀上一层好看的光。 因着要查内鬼, 以及九陆陆君到来,千山寸步不离宫殿,她指挥九陆随行守卫去抱走费云造出来的小儿。 被卸了热武器的九陆守卫抱起一百六十个孩儿,上了第二批装甲车,驶向更远的远方。 费雨还在练习阶段,三个小人儿都不是真实的人,但那质量也是惨不忍睹——要么两条腿长度不一,要么头扁了…… “别着急。” 费云摸了摸费雨脑袋:“还有时间。” 费雨使劲儿地点头:“定不辜负费君的期待。” 三人完成了工作,便往半山腰「KTV宫」去- 「KTV宫」正房。 灯光明亮,丝毫没有娱乐氛围,费云在控制台上切换成【动感模式】。 亮堂光线被五彩缤纷的圆灯取代,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三人脸上,虞以松面色麻木,费雨双手蠢蠢欲动。 音响传来清咳声,费云试完麦,歌曲前奏恰好播完,天籁般的嗓音便突兀响起。 五彩斑斓的暗色中,虞以松和费雨对视,后者双手终于动了,默默捂住耳朵。 虞以松印象中此生经历过的最大劫难,便是听费云唱歌。 此情此景真如费云那句歌词一样——在电线杆上多嘴。 虞以松麻木地杵在角落,一动不动宛如一根电线杆,费云还在她身旁叭叭叭地唱。 屏幕画面不断转变,三分钟过去,两位观众艰难熬过。 在费云还要继续唱时,二人默契制止。 “不是要说事情吗?” “费君,我们还有正事要说。” 费云意犹未尽,却也明白正事要紧,暂停伴奏播放,神情恢复严肃。 “我逃到你这儿来很明显吧?我暴露了。” 原本,费云的计划是顺势假死,引诱孔蛰攻击九陆。 只要她去世了,孔蛰一定会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地将九陆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一陆的尖端设备引到九陆来,出其不意反击围剿,杀孔蛰个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一陆短时间内必然没有大肆进攻九陆的实力,费云也能安心离世。 这十来天都比较顺利,九陆装作不经打的样子,引了一陆众多战机到来,越往后,一陆的装备愈发精良。 谁知出了意外。 “嗯,孔蛰什么时候发现你没死的?”虞以松问。 费云看向费雨,费雨接过话:“我们的情报显示,昨天晚上,一陆派来的战机数量骤减,且多为带红外探测功能的侦察机。” 巨人族和小人族的体温相近,那么大一团探测起来也非常简单,暴露是分分钟的事,费云只恨错失良机。 可战争已经打响,孔蛰断不会因为探测到费云的生命体征而终止进攻行为,九陆宫殿上空仍有源源不断的轰鸣响。 炮火聚焦费云。 费云又生一计——让孔蛰误以为她已经弹尽粮绝,于是她带着费雨假意投奔三陆。 “孔蛰是真想我早死啊。”费云幽幽道,“我们在公海航行时船都被打烂了好几艘。” 虞以松沉吟:“你和孔蛰是三十六陆之中唯二拥有军事实权的陆君,没人能阻止她的霸业。” 至于三陆,虞以松本身没有什么实权,她的提议需要陆议会或相关部门会议投票决定实施与否。 向九陆借调一千台蜂群无人作战机的提议,便是陆安内部开了小会才通过的。 不过分的事情,女儿们向来迁就她。 可虞以松也没办法提供过多帮助,没有实权的陆君皆如此。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费云面临生命危险,虞以松等没有实权的陆君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费云被孔蛰弄死。 费云当然明白其中道理。 八千多年,她也活够了,未来便交给费雨。 费云莫名察觉出低气压,心头沉重。 低压盘旋,就连动感斑斓的光线也挽救不回费云放嗓唱歌时的喜悦,三人谁也没看谁。 静默的空气中突然传来手机震动声响。 虞以松骤然回神。 “我要去接老婆,其它事情等会儿电话联系,或者明晚接着聊。 这儿的东西厢房也能住巨人,你俩自己挑着住,吃的万径已经安排好了。” 交代完事情,虞以松毫无留恋起身离开。 那步伐快的,脚底都要擦出火花。 费云手刚抓上虞以松的衣袖,那人就咻地溜走了,极其不稳重,丝毫没有一陆之君的沉稳模样。 虞以松出了「KTV 宫」大门,又碰见来打招呼的卢濛。 “晚上好。”卢濛腰部微弯,礼节到位。 想来万径已经给卢濛安排了礼仪课程。 这位三陆的假母君,每日黄昏时间都会来她面前报道,一般只打声招呼便走。 日复一日的坚持,成功让她这记性极差之人记住了这张脸。 虞以松礼貌回应了句:“晚上好。”便马不停蹄地往密林方向行去- 树影斑驳的密林里,一米九高个子躲在密密麻麻的枝叶间,咬牙切齿看向地上那穿着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薄背倚靠树干,柳眉舒展,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宛如清冷不可方物的仙子,她单手把着一小根青竹玩儿,竹关节都被摸得光滑锃亮。 “别忘了夏时还在孔君手上。” 夏晗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冰冷仿佛粹毒的目光缓缓扫过永樟。 一米九的高个儿蜷缩在枝叶间,伸展不开,颇显几分滑稽。 永樟被毒蛇般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登时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清冷女子仍未开口,看猴般地打量永樟。 “你!” 高个儿破防,径直从树上跳落,三步并俩掐着那根纤细脖颈,十厘米的身高差让永樟能够轻易迫使对方抬头。 夏晗知道自己挣不脱,也没反抗,只那双黑眸闪过杀意。 “呵,不也是任我宰割?”永樟讥笑,“你我都是阶下囚,装什么清高?” 夏晗神情未变,斑驳阴影落在白皙面庞,杀意隐匿于无形。 “有事说事,我时间不多,虞君很快会找来。” 嗓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不带我离开宫殿反而将我藏在密林,倘或我被千山抓到,你妹妹也在劫难逃。 夏晗,你是想让夏时体验一遍你在这里吃过的所有苦头吗?” 黑眸不动声色地颤了颤,夏晗唇缝轻启,正要说话时,永樟却打断:“这些账就留到以后再算。” “孔君问你,进展如何?可能寻到虞君的软肋?” 夏晗盯着对方:“若是任务这么简单,当初就不会派我来办。 “你回复孔蛰,虞君不是个能轻易说动的,想娶人便耐心些,别给我的计划整扑棱蛾子,到时大家一起完蛋。” “好,我已经录到了。 第二个问题,你前段时间有一笔私人转账,汇给了卢濛,这是怎么回事?” 夏晗轻笑,被掐住脖颈也丝毫不落下风:“不如让孔蛰先解冻我的帐户?卢濛是三陆尚未公布的母君,我收买她不合理?” 永樟关闭录音机,四肢并用,迅速爬上树,并冲夏晗恶言恶语:“滚,记住你的使命,记住你妹妹的命在谁手上。” 夏晗神情淡淡,缓步走到和虞以松的碰头点。 斜坡小平台,橘炽光线照拂清冷面庞,眉眼淡淡的女子被镀上一层神秘哑光,直叫人探寻。 虞以松抵达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小妻子被暖光笼罩,乖乖站在路旁等她接送。 大手捧起阿晗,举到眼前,展颜道:“阿晗,晚上好~” “大人晚上好。”清冷嗓音极度悦耳,淡淡的眉眼亦有化开趋势。 “阿晗今天玩得可开心?明日要不要换个地方玩儿?宫里还有好多好玩儿的。” “这套内衣裤可还穿得舒服?扎不扎皮肤?要改版随时说。鞋子也是。” “今晚不吃烤鱼,抓到了螃蟹,石锅在蒸呢,阿晗喜欢吃鱼还是吃螃蟹?” 巨人一骨碌砸了许多问题下来,夏晗坐在宽敞肩膀,倚靠长颈。 抬眸,目之所及是那盈盈反光的漂亮下颌线,随说话上下起伏。 虞以松察觉到妻子似乎闷闷不乐,说话速度降缓,声音逐渐消失。 她伸手,指尖影子穿过身体,靠近肩上小小一团的美人儿,悄无声息地摸了摸黑影老婆。 影子被摸摸头,夏晗微怔。 片刻后,闷沉绵长的嗓音传入虞以松耳中:“我被欺负了,大人管不管?” 第27章 第 27 章 指尖转了个方向, 虞以松掐着夏晗的腰,将小妻子放在掌心,捧于眼前。 竹绿眸子直视那双闪烁水光的黑瞳, 小脑袋委屈地耷拉着,暖光下, 映得整个人愈发楚楚可怜, 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此时平视才发现, 妻子白皙脖颈正中央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掌掐印。 虞以松既心疼又愤怒,她沉下脸,耐着性子问:“谁做的?” 掌心靠近巨脸, 夏晗面前是高挺光滑的鼻梁。 灯光映照, 硕大纤长根根分明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笼罩着她,巨人声带带动鼻腔共震,温沉嗓音丝丝钻入骨缝。 夏晗第一次在旁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虞以松说完话, 便静静等待妻子回复, 行走步伐沉缓。 许久,鼻梁前的小妻子总算有所反应。 美人动了动身子, 跪坐着, 上半身倾斜靠在她鼻梁,下巴微抬, 美眸微闪。 吸了吸鼻子, 软声道:“你宫里的人欺负我了。” 只说被欺负了,一句不提被谁欺负。 虞以松反应极快:“也是你的宫殿, 要如何处置, 都可以听你的。” “阿晗,你在外玩耍碰到其她人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大人要趁此机会将我栓回身边么?” 狐狸眼眨巴眨巴, 楚楚生怜的水眸逐渐变得冰冷,像是结上一层寒霜。 虞以松头皮发紧,连声解释:“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要见碰到守卫,可以随时联系我。” 指尖心疼地抚着妻子脖颈上的掐痕,悄声叹气。 “是哪个守卫弄的吧? 你不愿说,我自己调查,连带着你之前被弄扁的事儿一并合算。” 美人轻咬薄红的唇,两只小手紧握她指尖。 “大人,别——” “你在忍受什么?我是摆设吗?我难道不能给你出了这几口气吗?” 想到妻子之前一番要长高再自己‘复仇’的言论,虞以松便闷闷不乐,胸中堵着一团气。 说来好笑,神洲体型最魁梧之人竟保不住小小妻子,妻子也不让她保护。 虞以松三连问显然是气狠了,巨人问完,也没要等回复的意思,只闷着脑袋,捧着夏晗便这么往山顶走。 步伐极为稳当,夏晗坐在掌心,毫无颠簸之感。 一路沉默着回了工作坊。 工作台堆满食物,虞以松沉默地将夏晗送到小椅子上。 指尖被勾住,小美人儿掌心轻轻划过中指侧因多年握造化笔而生出的薄茧,那处皮肤没有指腹柔软,被摸着却有种无言的痒感涌上心头。 头皮似乎被电了电,麻麻的,虞以松呼吸微顿,倏地想到前些日子和万径、莫部长的对话。 ——只能放两根。 薄红渐渐爬满硕大耳根,巨人指尖微蜷,将两只小手虚虚拢着。 不能再想了。 “大人不要生气。”妻子晃了晃她手指,清冷嗓音难得软了些许,狐狸眼尾微微上卷,勾人极了。 虞以松深呼吸,调整胸腔鼓动频率,沉声道:“没有下次。” 下次再发现阿晗被欺负,她定然将前前后后欺负过阿晗的所有不孝女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两顿、三顿……直到阿晗开心为止。 阿晗显然也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轻声回应:“好。” 真乖。 虞以松将石锅盖掀开,捻出一只蟹便开始给夏晗拆。 夏晗眼瞧粗大手指几乎要将她的螃蟹连壳带肉碾成泥,眉心突突直跳,抬手阻止那人:“我自己来。” 巨人盯着指尖碎成渣甚至没有她半个指甲盖大的小小螃蟹,讪讪一笑。 夏晗挪了挪椅子,只给虞以松留下一个气鼓鼓的后脑勺- 「KTV宫」东厢房。 费云一件件数着自己带过来的衣服:“五十二,五十三……嗯?就这些?” “母亲……”守卫眨巴眨巴眼睛,“够穿啦。” 谁家陆君逃亡跟费云一样,带着衣帽间逃亡的? 巨轮被轰炸时,费云见所有人都毫发无损后,第一时间便去关注她的衣服有没有炸烂。 辛辛苦苦逃到三陆宫殿,如今还要嫌弃衣服带得少。 费云正比划着几件没剪牌的衣服,嗔了眼女儿,正想反驳五十三套衣服不够穿时,手机弹出通话邀请。 奇怪,都到了睡觉时间,还有谁挂念她? 瞅了眼联系人,费云瞳孔骤缩。 “阿云妹妹,你怎么还没死?” 电话才接通,阴湿如毒蛇般的嗓音便响彻东厢房,空气骤降几度。 费云冷哼:“说不定谁先死呢。” 说话间,她给守卫使了个眼神,守卫接收到信号,马不停蹄地去通知小费君和所有值班守卫。 只见费云脚步快速冲向山顶,大气也不喘地说着话。 巨人走路时,小人本就很难跟上,如今跑起来,众九陆守卫望尘莫及,只能咬牙全速往前冲。 团在巨人颈窝的夏晗正熟睡,倏然一阵长时间的地动山摇,且震动愈发接近工作坊,她拍了拍仍在熟睡当中的虞以松。 虞以松原本只以为是小妻子在玩闹,便迷瞪着眼睛,指腹揉搓小家伙。 好软的骨头,似乎一捏就能扁。 混沌脑袋缓慢运转。 “这样,可好玩儿?” 尾音上翘,声音迷迷糊糊,听得出来是强撑着精神同夏晗玩。 “大人,费君来了。” 夏晗肩膀埋进被窝,挡住巨人放肆的指尖。 她好心提醒:“在门外。” 竹绿眸子瞬间清醒,杀气腾腾。 她给小妻子掖好被子,耳朵也仔细捂着不露在稍凉的空气里,而后迈步越过屏风。 门开了一条缝,费云探头探脑,竹绿眸子冷冷扫她一眼,虞以松巨大身形从门缝中挤出去。 见状,费云本想调侃,一想到和孔蛰的通话仍然在线,她就没了那分玩闹的心思。 在虞以松杀人般的眼神即将化为实质时,费云举起手机。 通话界面两个大字成功吸引的虞以松的所有注意力。 语音切换成视频。 虞以松高了费云三四米,费云只能费劲儿扒拉地举着手机,这边的画面里,虞以松的脸占了一大半,剩下的才是她。 虞以松淡淡看向屏幕。 昏暗光线打在孔蛰脸上,阴鸷神情和那把阴湿嗓音有着千丝万缕的相同点,同样令人感到不适,那人漫不经心地抽了口雪茄,而后夹在指缝。 “牙不好还抽雪茄。”费云讥讽。 孔蛰再抽一口,轻笑:“不劳你这将死之人关心。” 虞以松表情没变,孔蛰细长眸子微微眯起,旋即随手将雪茄丢进昂贵的玉器中。 孔蛰分明是想要费云的命,三人竟也能心平气和地通着视频。 “阿云妹妹总不能一直住在三陆宫殿,那陆议会可不允许。 或者商量一下?我不打九陆可以,但有条件。” 孔蛰直勾勾地盯着虞以松:“以松姐姐,阿云妹妹,你们考虑下呢?” 因着是视频通话,费云误以为以为孔蛰是在盯她,以为对方在为多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凉声道:“你做梦。” “那就拭目以待。” 孔蛰说完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屏幕,似乎在等待什么。 虞以松没兴趣和这人纠缠,正准备帮费云挂断时,九陆的守卫气喘吁吁赶到,几十号人都在掐着腰喘气。 “母,母亲……宫殿炸,炸没了一半。”为首之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您的大衣帽间,被炸没了,一万套衣服……全数烧为灰烬。” 守卫赶来时接了无数通电话,她们一边跑一边接,耳旁是家乡炮火连天的轰鸣,以及驻守同事的悲号,脚下还得抓紧跑向山顶,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极大压力。 好不容易跑到山顶,说罢,她们又心疼地看向费云。 众所周知,衣服是费云的半条命,孔蛰此番轰炸之举无疑是斩了费云半条命。 费云面色红了又白,脸部肌肉微微抽动,拳头握紧,怒火中烧之际,虞以松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衣袖。 冷静点。 费云咬牙切齿地挤了个笑容,面容堪称艳丽又恐怖:“以松姐姐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她一字一顿,虞以松配合着点头,无人察觉到竹绿眸子中骤然闪过的疑惑。 下一瞬,孔蛰的视频画面爆发亮光,亮如白昼,虞以松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以及轰隆几声巨响。 窗户被炸碎,孔蛰来不及闪躲,双手抱头的动作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瞧着玻璃渣子擦过面颊,有的甚至停留在表面。 锋利的口子流出新鲜血液,溅了两滴到手机屏幕。 透过血红光线,人影模糊,虞以松只依稀看见孔蛰轻轻碰了碰脸,而后大喊守卫之名。 “费云你等着!”孔蛰用力摔碎手机,信号就此中断。 费云纳闷:“她怎么不骂你?” 虞以松轻笑:“不要尝试理解她的想法,否则你也变得有病。” “有道理。”费云打了个呵欠,拍了拍虞以松肩膀,“谢谢以松姐姐~” 虞以松也困得不行,正准备回去睡觉,头顶突然传来轰鸣爆炸声。 两位巨人同时抬头,视线中,一束炮火光团骤然在眼底放大。 第28章 第 28 章 虞以松来不及思考, 直接提起费云后衣领,一个肘击将费云压得弯腰。 费云猛地咳嗽,一肚子牧草几乎都要吐出来, 古装长袍被扯得衣襟大开,锁骨被寒风直直吹着。 无人在意费云锁骨露了出来, 只揪心关注着巨人能否成功跑回工作坊。 虞以松脑海警铃嗡嗡响。 丢下来的是火, 烧得相当旺盛的火。 孔蛰非常清楚三陆的小人儿耐烧, 而巨人不耐烧,只安排作战机往三陆宫殿投火球。 甚至还是烧着燃料的原始火球,专门探测金属设备的反追击系统无法精准定位火球, 只能人工瞄准。 可人工都是远程, 精准度有限, 仍有些未被击中的火球源源不断坠到山顶,落在虞以松和费云脚边。 火球落到近地时呈现幽蓝色,温度极高, 被砸中的巨人必废无疑。 虞以松迈步的速度已经达到极致, 眼看只差三两步便能摸到工作坊门把手,巨型火球从天而降, 擦着指尖而过。 指尖灼热感极其强烈, 疼得生理泪水倏然从眼眶涌出,她紧紧咬着后槽牙, 尝试跨过这团火球。 谁知火球好像长了眼, 在巨人长腿迈到一半的瞬间,火势骤然增大, 虞以松和费云同时嗷了一声。 虞以松还想要强行跨越, 腿迈到半空,费云却死死拽住她。 “我不够高啊!!!别迈了!□□都要被烧焦, 晚年的幸福生活你赔我!?” 费云狠狠掐了把虞以松手臂,气得声音发抖。 火苗擦过,非常幸运的是,费云的衣物制作都考虑过各种风险,用的是特制材料,燃点比较高,一时间没有烧起来,仅仅只是特别热。 但费云的腿不像虞以松那样长,迈到三分之一的高度时便已经承受不住。 若要整个跨过去,且不说衣服会不会着火,费云那里都要被烧得面目全非。 所幸虞以松听得懂人话,及时收回脚,带着费云也收回脚步。 这般紧张时分,费云腾出手抚了抚胸口,想着要是能活下来,她一定把肘击和烧裆的账都给虞以松算了。 那里好热啊呜呜呜…… 混蛋虞以松! 费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顺着虞以松的动作,敏捷地左躲右闪。 虞以松才侧身闪过一个斜斜掉落的火球,头顶方向倏地垂直掉落一个,擦着她头发来。 她轻步往左转动身体,推了推费云,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蓝球骤然落到二人之间,噼啪燃烧。 堪堪躲过一击,密密麻麻的袭击又来,头发突然一热,她正要伸手去摸,费云破声大喊:“别碰!着火了!” 费云在口袋抽出一把剪刀,绕过火球飞快剪掉虞以松的下半部长发。 锋利刀刃划过乌黑长发,声音整齐爽利,被切断的头发坠入地面,融入火球,瞬间不见踪影,只闻蛋白质燃烧的气味在空气荡散。 原本及腰的长发只到肩膀,干爽利落。 两侧被烧得地方有些多,费云继续剪。 虞以松非常信任费云,在对方喊别摸时,她便将自己的脑袋交给了费云,而她则锁着费云的腰,在密密麻麻的火球间灵活地来回跳窜。 常年锻炼终归有所效果,她揪费云这小个子毫不费劲儿,且动作轻巧,蹦跶、转身、侧蹲、斜步等等几乎都被她玩出花样儿。 正在剪头发的费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想活命就听我的。” 虞以松嗓音温沉,在一片狼藉的山顶显得有条不紊。 “说。” 虞以松:“等会儿你的□□估计还要被烧。” “我不要!” 费云口头挣扎。 “费云!你看看这地面。”虞以松甚至空出了一只手掰过费云脑袋。 费云下巴被紧紧钳制,她凝神,由近及远地扫了眼。 遍地皆是火球,甚至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难寻,要想过去,确实只能烧一下裆部。 不过—— 费云紧咬牙关:“有病吧!?孔蛰是不是针对我!?这些火球的尺寸怎么都只烧我的裆不烧你的!?” 火球大小足够虞以松跨跳过去,可若是矮了几米的费云迈步,便会像方才那样裆部被烧得火热,强行迈过去必定会烧起来。 孔蛰想让谁死的心非常明显。 二人被火球团团围住。 这些火球甚至还能层层叠高不倒,愈发多的小球粘到地面原有的小球上,几个球合并,火势更加旺盛。 “工作坊里有水可以冲洗,你要么被烧几次冲进工作坊,要么在这儿被火球弄死,命都交代在三陆。” 虞以松这番话可谓丝毫不留情面,而事实也确如此。 “趁现在重叠的火球还不高,我们挑着小的过去。” 合并后的火球虞以松也跨不过,俩巨人身处大型火场,炙热从四面八方靠近。 原本虞以松想带着费云到寝宫避难,现在整个山顶都是火,她们只能往回走,选近的。 和费云沟通完毕,虞以松便高声大喊:“千山,保护好九陆公民。” “是!!!”千山哽咽低沉的嗓音破空而来。 作为合格的守卫队长,早在虞以松交代之前千山便已经这么做了,她安排每名守卫护住两名九陆守卫,其余人跟她去启动消防装置。 消防装置附近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千山等人为了触摸到装置,四肢已经焦黑一片。 灼热的疼侵蚀全身感官,对比踩扁,烧焦才是最难受的。 皮肤由柔韧变脆,多动两下,焦黑酥脆的肌肤便会自行脱落,露出鲜红的血肉,焦香肉味和血腥味交杂,飘荡在空气中。 五十多人的肉味道各有不同,众人一边落泪,口腔抑制不住地生出唾液。 有的守卫嘴角甚至掉出一滴晶莹的水,反应过来后尴尬又懊恼。 明明她满心满意都是拯救母亲,可这不争气的嘴角却馋得落泪。 千山拿焦黑的手拍了拍那人脑袋,掌心黑色碎屑掉在漆黑头发间,她默默收回手,淡声道:“不怪你,我也觉得香。” 众人:“……” 插科打诨一两句后,众人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操纵着面板启动一百零八道高压水柱。 启动需要时间,在第一束水柱喷出之前地面早已一片蓝火狼藉。 众人心急如焚,看着虞以松夹带费云,步伐平稳但偶尔踉跄有惊无险地躲过一个又一个火球。 直到层层叠叠的火球将两位巨人围在一个封闭的圈,虞以松和费云再也迈不动一步。 众人咬紧嘴唇,死死握拳,眼神随巨人动作上下左右转动,整颗心都被揪着。 高压水柱加载90%,虞以松将费云笼罩在身前,火苗已再次烧到虞以松的头发。 两人热得浑身通红,却非常默契地咬紧牙关不发出难受的声音,以免吓到女儿。 山顶情况胶着,陆安大楼所有人更是揪着心。 作战指挥层里,工作人员双手放在触感器,全神贯注地操纵无人机,对准敌方作战机的火球发射口密集扫击。 密密麻麻的弹药火炮在空中炸开,打掉多台敌机,却仍有源源不断的作战机靠近宫殿上空。 莫部长沉稳指挥,不断增派作战机数量,但速度仍然慢了一陆几步。 转播大屏清晰可见,虞以松和费云已经被膝盖高度的火圈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但凡虞以松和费云想要跳着出去,必然会踩到火堆里,危险更甚。 虞以松看着不远处仍完好的工作坊,心中宽慰些许。 幸好,阿晗是安全的。 工作坊里,夏晗坐在松软被窝,心尖一阵悸动,仿佛吃了有毒的食物一样,难受不已。 她捂着胸口,耳旁一阵空寂,工作坊隔音太好,如今毫无声音,她也无从得知巨人在外干什么。 怎么在外面这么久? 窗户开启了黑夜模式,完全看不到外面,夏晗直觉不安,眼底陡然闪过几幕火烧的画面。 画面只一团熊熊烈火,烧着一个人。 夏晗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觉心脏跳动频率愈发高,她将手腕贴在手机上测心率。 二百八十,二百九十,还在往上提速。 她眉心猛跳。 这早已超出了常人的心率范围。 捂着胸口,跪爬往屏风外走。 可每一步都非常吃力,大腿抬起已经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吸了几口气,努力将悬在半空的脚前移。 所有力气都耗光,才挪出了半个手指头的距离,膝盖骤然从半空落下,砸到床面。 夏晗脸部煞白,额尖鼻头覆满冷汗,身子颤抖不已,全然不受控制。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突发疾病,明明身体相当健康…… 身子毫无力气,精神却高度亢奋没有昏迷休眠的意思。 砰—— 工作坊门口陡然传来两声巨响,应该是开了又关。 “快冲水!不要你的幸福了吗!?” “你闭嘴!转过身,不许看!” “好好好,我到屏风后面陪老婆,你洗你的,凉水冲久一些。” 那把温沉熟悉的嗓音逐渐靠近屏风,一个黑乎乎的、黑得不算完全的身影出现在夏晗眼前。 半小时前的巨人,如今的黑巨人唇角咧开,露出几颗白净整齐的牙。 “阿晗,我回来了。” 夏晗呼吸顿住,心脏擂鼓程度更甚,屏幕数据跳到五百,六百…… 而后在某一个瞬间,骤降为零。 夏晗有意识的最后一幕是无尽放大的松软床面。 “阿晗——!” 巨人悲鸣长啸。 第29章 第 29 章 “阿晗!” 被炙火烤得通红的面颊陡然降温, 煞白一片,虞以松口中不停大声念着妻子的小名。 她连滚带爬,上前接住径直摔到床面的夏晗。 漂亮小人儿双目睁着, 狐狸眼瞪得极圆,惊讶、惶恐的神情仍掩盖不了出尘容颜。 虞以松呼吸颤抖, 指尖探到夏晗鼻尖, 屏气默默等待。 许久, 久到虞以松以为只是幻觉。 尽管在夏晗身体异常僵硬倾斜的瞬间她已经捕捉到,而后动作迅速,整个人弹射出去, 爬行几步, 长臂伸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接住倒下的妻子。 看似理智冷静十足。 但强装的镇定被颤巍巍的指尖出卖,紧紧盯着阿晗的视线还是会不自觉涣散,她才发现原来惊惧惶恐早已占据了她的所有神志。 ——阿晗没有呼吸了。 虞以松跪在床上, 双手捧着夏晗, 鼻尖酸涩,泪水在眼眶打转。 小妻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掌心, 肢体僵硬, 面色惨白。 她不敢相信养得极好的人会突然暴毙,耳朵贴到胸腔位置, 凝神捕捉是否仍存在心跳声。 巨人族耳力极好, 能轻易听到小人儿说的每一句话,自然也能捕捉心跳的声音。 耳骨紧紧抵着, 虞以松大气也不敢喘。 一秒, 三秒……一分钟过去,完全捕捉不到夏晗身体内的任何声音。 昏暗光线下, 巨人面色白了又白,俨然接近白纸的色泽,竹绿眸子盈满的水汽在眼眶打了几个转儿,啪嗒掉落。 逝者为大,虞以松唯恐眼泪滴到妻子身上,忙不迭护着妻子躯体在胸口,眼泪啪嗒掉在床单,深色被单晕染出一个个圆。 难过蔓延心头,虞以松早已丧失理智,她双膝跪地,虔诚朝东方一拜,口中念念有词。 “求主神大人垂怜,吾妻夏晗,性温品纯……” 她在祈求最后的希望。 哽咽低哑的嗓音响彻整座工作坊。 “虞以松你在做什么!?”费云突如其来的声音扯回虞以松的思绪。 “阿晗薨逝。” 语气沉重又悲悯。 才经历过死亡威胁的费云神情一怔。 她方才和虞以松强行冲破重围,已经做好了腿部烧伤的准备。 谁知三陆守卫动作这般迅速,在她腿即将烧焦的一瞬,数道高压水柱从天而降,直接罩在她和虞以松身上。 天降之水瞬间扑灭两人身上蹭到的焰火,虞以松只是被灰呛了满脸,费云运气相当好地只大腿根部有些烫伤。 被虞以松拎进工作坊后,她就在角落的冲水区处理烫伤部位。 凉水落到腿根,疼得她倒吸几口冷气,委屈地想呜声哭出来发泄。 可想到嫂嫂也在,费云咬唇,吞下所有声音。 疼痛打散了理智,在虞以松和妻子说着话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听到,直到听见对方好像在呼唤主神时,费云便坐不住了。 “求主神大人救活阿晗。” “你疯了!?且不说主神大人允不允,你的寿命都会折进去!” 大腿处依然难受,费云趁着数落虞以松的机会,龇牙咧嘴叫喊出声。 虞以松仍然虔诚地重复着繁琐的动作,嘴上仍然念念有词。 “不行!” 费云怒斥,抛下水管急匆匆地往屏风后走去,想要阻止对方。 “别过来,继续冲你的腿。”虞以松沉声阻止。 “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好活,这腿伤着便伤着了。” “费云!” 急促的脚步声愈发靠近,虞以松双手交叠放在胸口,掌心和肌肤之间赫然是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夏晗。 费云才转过屏风,淡紫色光团骤然出现眼前。 “主神大人!” “主神大人!” 俩巨人异口同声- 工作坊内光线昏暗,室外却亮如白昼。 山顶处乌漆漆,一片狼藉。 千山带领守卫灭掉了所有的火,她瞟眼消防面板。 从第一个火球砸落再到火焰全数熄灭,仅仅过去十分钟。 敌方似乎发现巨人已躲进安全区域,停止了火球攻击,不再盘旋,战机急剧升空,准备逃离。 但三陆岂是旁人能随意踏足之处,尤其是宫殿的核心区域。 大批隐形战机悄声包围敌机,陆安作战指挥部开火令响,宫殿山顶上空陡然出现许多亮团,密密麻麻围城上半球状。 光团喷射出抛物线,无死角全方位命中敌机,火力密密麻麻,半球中央轰隆声响,洪亮如雷,前来冒犯的战机尽数被剿灭。 特制大网拢住被击落的敌机,一颗碎屑都没掉进宫殿。 宫殿静静矗立,肃穆依旧。 除了被安排保护九陆公民的守卫,她们躲到远处毫发无损,其余参与消防工作的守卫全身皆已烧得焦黑。 烧得人不成人。 六十人鲜红血肉裸露在外,血红上还沾了些焦黑,不知是谁的碎片。 在见到工作坊大门顺利关闭时,众人的疼感才迟迟被唤醒。 一切结束后,受伤的守卫疼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千山自己也难受得紧,却还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阿桐暂代队长一职,带领没受伤的守卫,保护九陆公民回住所,明天在次班挑选六十人替补,照常上班,直到我们回来。” 声带似乎也被烧伤,嘶哑的声音被无尽夜空吸收。 没受伤的守卫皆双目通红,齐齐朝烧焦的同事们行礼。 “阿桐,你过来。” 千山的声音嘶哑地像只鸭子,阿桐边跑边抹眼泪:“队长。” 完好无缺的阿桐微微弯腰。 “在我右边口袋拿出手机……” 手已经烤焦,她没办法触摸屏幕。 “第一件事,按次班守卫的序号补入;第二,你带着她们回去后挨个儿问问看需不需要心理辅导;第三,等会儿让次班所有人上来清扫现场;第四,回去路上帮忙打个电话,联系医疗团接我们下山治疗。” 每说一句话,颈部喉咙处的焦黑皮肤都要脆掉些许,黑色脆皮落下一地。 交代完事情,千山便不想说话了,六十名守卫亦如此,她们一动不动定在原地,只眼珠子滴溜溜地打着转。 不久后,六十台救护车抵达山顶,载满人,一台一台驶向山下,超快车速掀起满地落叶。 密林突然窜出一个人,第六十台车的司机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吱—— 车辆紧急刹停。 【警报!检测到不可穿越的障碍物,已启动紧急刹车系统。】 中央控制台弹出几行字,司机破口大骂:“吓死我了,这人有病吧,要不顺便一起送医院得了!” 躺在担架床的千山:“……” 救护车前,穿着一身玫红色睡衣的女人目光坚定,直勾勾盯着司机。 司机被盯得发毛,扭头问:“千队长,这人你认识吗?要见见?她莫名其妙挡路诶。” 千山轻轻嗯了声。 “喂!你到后面的小窗,有什么事情和千队长亲自说。” 千山睁开双眼,小窗赫然出现一个脑袋,吓了两位医生一跳。 “卢濛,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千山心中厌烦,但因着对方目前的身份,到底是给了几分耐心。 “开门。”卢濛双手插兜,寒风吹着单薄睡衣,她的背脊依旧直挺。 医生低声问:“要开么?” 千山閤眼:“嗯。” 眼皮碎屑早就掉没了,閤眼会让鲜红的眼皮血肉不必皱着,且通风稍微舒服些。 见状,医生顺势再给她上一次药。 “虞君情况如何?” 千山耳朵微动,清晰捕捉到这句话,想蹙眉,却又怕疼便没动,哑着声音回道:“完好无损。” 卢濛垂眸,沉沉看了眼千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山顶工作坊里,虞以松和费云向淡紫色光团虔诚一拜。 虞以松掌心还护着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妻子,她额尖抵着冰凉地板,呼吸急促。 “堂堂巨人族,作何跪来跪去的?” 冰冷的机械音饱含不满。 费云抢在虞以松之前开口:“没事没事,就是想问问您睡得可好?” 淡紫色光团:“……” “哼,虞以松瞧着可不像没事儿的模样。” “害,她逗您玩儿呢~您当年赐她这般魁梧的身材,她不得感谢——” “求主神大人复活吾妻夏晗!” 虞以松径直打断费云的插科打诨,额头重重砸在地面。 费云缓缓偏头,目光满含难以置信,低声道: “你真的疯了!?老婆没了你再捏一个便是,如若你非要体验恋爱的感觉,你找我不就好了!?非要不拿自己的命不当命是吗?” 虞以松神情不变:“滚。” 费云:“……@#*&!!!” 她真的很想拆开虞以松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有什么,怎会这般恋爱脑!? “我将阿晗捏出来,予她生命,亮她灵魂,却不甚将她流落在外三十年。 我不知她吃了多少苦才长成如今这副乖巧惹人疼爱的模样,但凡有能复活她的机会,我不会放过,我也只会有阿晗一个妻子。” “你的妻子,夏晗?” “是,我的妻子,夏晗。” 淡紫色光团飞到虞以松双手旁,绕着小人儿转了几圈,阿晗煞白的脸被柔光照亮。 转了好几圈后,光团停留在竹绿眸子前。 光团疑惑,光团不解,光团歪了歪不存在的头:“虞以松,你怎的不安好心咒你妻子死?她没死啊,活得好好的呢。” 第30章 第 30 章 “夏晗没死。”紫色光团生怕虞以松听岔, 再次重复。 只见面前的竹绿眸子目光涣散,怔了怔,喃喃道:“什, 什么意思……?” 主神:“……” 费云:“……” 费云:“你老婆没死还活着这很难理解吗?不需要用你的寿命来抵换了,赶紧谢过主神大人。” 只见紫色光团在虞以松鼻梁上转了个圈, 抬了抬不存在的下巴。 等夸。 雪花团状画面侵占虞以松脑海, 她花了许多时间才驱散, 理智缓缓回归,满脑子充斥着‘没死’二字。 主神大人从不骗人,巨人喜极而泣, 双手紧紧捂着小妻子, 失声痛哭。 温热的小躯体贴在虞以松胸口。 “别捂这么紧。” 费云拍了拍虞以松肩膀, 虞以松缓了缓手上力气,额头重重往地上一磕,嗓音洪亮:“谢主神大人!” 视线埋到地面, 从而错过了紫色光团在她磕头时轻飘飘往侧边偏移些许的一幕。 费云在虞以松磕头后反应慢了半拍才跟着磕, 却恰好捕捉到紫色光团偏移的动作,她脑门贴着地面, 眼珠子若有所思地转了转。 两人再抬头时, 光团早已消失不见。 虞以松捧着妻子,思绪飞速旋转—— 阿晗没死, 并且和上一次‘溺水’失去生命体征的情况几乎完全相同。 同样的失去呼吸、失去心跳, 只是诱发因素未知。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夏晗研究如何使得身体变大,恢复巨人正常体态, 她们尝试了多种办法, 皆无奏效。 唯一有用的线索是复盘重听‘溺亡’那天与陆安的通话,发现阿晗是非正常窒息, 但她们没研究出来个所以然,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巧的是,现在的阿晗亦是非正常窒息状态。 虞以松用力拍了拍脑袋。 她怎么就没联想到呢,偏生还以为阿晗死了,明明阿晗顽强坚韧,是命不该绝的啊! 思及此,虞以松揣着小妻子往门外跑。 费云清晰地听到咚一声,偏过头发现虞以松身上沾了些焦黑碎屑,掉得满地都是。 只见那神洲第一高个儿兀自站起身,往外跑,费云急忙阻拦:“你干什么!?外面多危险不知道吗!?” “我似乎找到了阿晗恢复身高的方法。”虞以松语速飞快,跑步的脚不停。 费云愣了下,旋即替对方感到欣喜,可瞧着同事这般漆黑不太适合见妻子的形象,她嫌弃道:“你先去洗个澡。” 虞以松正有此意,她的计划是复刻一遍阿晗上次‘溺亡’后做过的所有事情,细节虽记不清楚,但大体流程非常明确。 她双脚迈进浴缸,顺手脱了自己和阿晗的衣服,浸入热水。 简单洗了洗自己和漂亮小人儿,清白的水染得灰漆漆,换了两缸水才透亮如新。 虞以松深呼吸,按自己的记忆先给小妻子擦拭身体,一颗颗水珠擦净,白皙肌肤透着微红。 套上干净衣物,睡美人一如上次那般毫无反应,任人拨弄穿戴。 虞以松赤脚踏出浴缸,裹上浴袍,将阿晗藏进胸口,稳步往外走去,于工作台前缓缓坐下。 至此,阿晗还没有变大。 竹绿眸子上方眼皮轻颤,巨人心中宽慰自己:不要紧,还有几个流程没完成。 可掌心抑制不住微微颤动。 她不知道阿晗变大是还需要达到什么条件,或是时间到了自然就会变大。 若是后者,她自然放心,可若是前者……万一她一直没有达到触发阿晗变大的条件,阿晗是不是会一直如这般失去生命体征的状态? 虞以松第一次畏手畏脚地做一件事,心中焦虑不安,眼泪啪嗒直掉。 桌面汇聚一小团晶莹泪珠,还蹭了些许在妻子身上,虞以松快速擦掉。 转瞬,她深深吸气,压住所有负面情绪,敛神打造棺材。 …… 煞白着一张小脸的妻子躺在小棺材里,虞以松在一旁书写悼词,这段记忆相当深刻,几乎刻在了基因里,于是也写得极快。 笔走龙蛇,宣纸书写的悼词完成,虞以松心尖颤着,进行最后一个流程。 上一次,妻子便是在她捧棺行走时骤然变大。 她站起身,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密林方向,发现有正在移动中的微弱光源。 虞以松虽觉奇怪但也没有深想,满脑子都是手中的小妻子,很快便遗忘了这件事。 密林里,三位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小人儿步伐急促,穿过茂密的竹林,橡胶鞋底踏着泥地,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为首的虞烟左手持着红外热成像仪,她抬起右手,向后比划了个手势:目标位于两点钟方向,二十米,左右分散包抄。 两位陆安的同事点头,摸着武器做好上膛准备,悄声分散往前,步伐更快。 虞烟直线行走,放慢步伐,等待陆安的同事形成包围圈。 一周前,千山点名要她帮忙查内鬼,于是她被万径从陆安的小黑屋里保释出来,和千山打配合,一明一暗逐个排查宫殿内的常驻人员。 清晨,她意外发现一名为永樟的守卫私藏一台卫星手机,复原通话记录后发现,几乎都是和一陆的通话。 内鬼人选锁定,但对方早已有所察觉,趁主班守卫尚未起床的时间逃之夭夭。 虞烟和陆安的同事拿着热成像仪在各宫殿搜人,二十分钟前还收到了千山烧焦住院的糟糕消息。 搜寻队伍只剩她们三人,陆安的两位同事仅一米七几,虞烟很担心她们三凑一块儿能不能逮住带了热武器且身高一米九的永樟。 耳机先后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声,意味着三角包围圈已经形成。 虞烟连敲麦克风两下。 ——行动。 三人踱步往中心收网。 脚步声静悄悄。 赤脚走完从工作台到门口的这段距离,虞以松双手捧着小棺材,满脸沉肃,眼眶却悬着泪珠,将掉未掉。 阿晗仍静悄悄地躺在小棺材里,没有变大。 可不知是不是虞以松的错觉,她总觉着妻子的衣服紧身了些,饱满弧线呼之欲出,巨人没有一丝旖旎想法,眉心拧成线。 变大了吗? 但怎的只有这处变大了?甚至都没清醒过来。 整体流程已经复刻了一遍,妻子的状态尚未有所变化,虞以松心焦如焚,难过极了,悬着的泪珠啪嗒直掉,砸在小妻子身上。 心脏慌乱地砰砰直跳。 被追捕之人胸腔似要爆炸,永樟跑得气喘吁吁,不敢大意,身后密集的脚步声时而凑近,时而远离。 要是被千山抓到就完蛋了。 永樟只能拼命往前奔跑,常年锻炼出的盲打字能力在此时发挥作用,她分别给两人发去信息,大长腿依惯性持续大力摆动。 从高空俯瞰,三道漆黑身影逐渐靠近前方不远处的逃犯。 嗡—— 阿晗手机收到信息,虞以松没分出一个眼神,竹绿眸子睁圆,紧紧盯着阿晗。 只见妻子四肢缓缓伸长膨胀,躯体胀大直接撑破小衣服,原本躺在她掌心里,只她一个手指宽的脑袋鼓成三根手指虚虚并拢那般大。 漂亮的狐狸眼缓缓睁开,由迷朦变得清明,朱唇轻启。 “大人,你怎的又变——” 妻子3.0嗓音依旧清冷却骤然顿住,美眸睁圆,难以置信道:“我又变大了?” 纤细小胳膊晃了晃,比虞以松一个手掌还要长,肌肤细腻若烤瓷,像一只漂亮娃娃。 虞以松滚烫的泪源源不断从眼眶滑落,喜极而泣含泪点头,她双手颤抖。 此次变大的妻子两只手也捧不完,她只好学着千山她们抱婴儿的方式,轻轻圈抱变大了的小阿晗。 妻子好像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羞赧地往她怀里钻,耳根悄悄红透,绯红蔓延,就连臀尖儿都是粉粉的。 虞以松轻轻拍了拍妻子脊背:“我不看,给你做身新衣服。” 浑身赤.裸的夏晗可管不了这么多,径直缩进巨人浴袍,双手紧攥浴袍边缘,只脑袋探出。 虞以松巨大的马甲线被裸露在空气外,寒冷空气凉飕飕地刮过,她轻笑了声不甚在意,单手隔着浴袍,托着妻子3.0的臀往工作台走。 埋头修缝衣服的同时,嘴上还念叨:“费云在旁边洗澡,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得快点儿。喔还有,你手机方才震动,应该是有消息进来。” 外衣内衣都得换新的尺寸,虞以松低头扫了眼,确认所有尺码,指尖飞快地缝制起来。 夏晗坐在巨人大腿,单手捂着浴袍,另一手划拉手机。 【SOS】 黑眸淡淡,没生出任何情绪,继续往下看。 【[图片][图片]】 指尖轻点,入目赫然是十五岁少女沉沉躺在床上的照片,夏晗瞳孔骤缩。 阿时! 【我最多再撑半小时】 威胁之意满满,夏晗咬唇,扯了扯虞以松的睡袍。 虞以松捧起夏晗,给妻子试穿衣服,小衣穿好又套裙子,最后包上松软保暖的袜子。 巨人动作轻柔,温声问:“怎么了?” “大人,我想出去走走。” 狐狸眼水汪汪直勾勾地盯着虞以松,素白手指捏着浴袍,仿佛害怕对方不答应,紧张地揪着,指节用力到泛白。 小狐狸精再次下凡。 但凡没有火球事件,虞以松就得迷迷糊糊地应声了,可方才头发几乎都被烧光的巨人不放心妻子独自在外游荡,她摇了摇头。 “大人~” 窝在臂弯里的小美人儿轻轻摇着虞以松手臂,细腰轻扭,清冷嗓音黏黏糊糊的,绵软至极。 虞以松被勾得脑袋晕乎乎,却依然拒绝:“今日不行,外面太危险。” 水汪汪的黑眸委屈地要沁出清泪,虞以松呼吸微顿,缓缓低下脑袋,硕大面庞凑近小人儿,想要安抚下小妻子。 目光紧紧关注着夏晗的神情,但凡对方露出一丝反感的表情,她便会停下。 虞以松做好和小妻子贴贴的准备,距离不停缩短,好闻的青松香味丝丝萦绕鼻尖甜化心头。 大脸即将碰到香软小脸,却倏地‘啪’一声,声音极其清脆响亮。 虞以松捂脸,面上表情一变再变,无奈、纠结、暗喜,胸腔砰砰直跳,显然是喜欢极了。 夏晗感受到胸腔的猛烈跳动,亦将所有表情尽收眼底,狐狸眼尾妖冶卷起,她低声轻笑:“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可以嘛~?” 夏晗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 漫不经心扫了眼巨人,墨色眸子微闪,似盛着一片无垠星河, 广袤而深邃,吸引着虞以松。 小妻子在怀中低喃, 虞以松心跳又急了些许, 收紧怀抱。 清冷小美人儿竟也能这么可爱!撒娇、狐狸眼水濛濛地盯她、脑袋轻轻蹭她手臂, 还娇嗔着拍她脸,像极了要一直一直依赖她。 这样的判断无疑让虞以松感到喜悦,竹绿眸子紧巴巴地盯着怀中小人儿, 却倏地闪过一丝疑惑。 她记性差, 却也依稀记得阿晗虽不抗拒她靠近, 但极少主动黏人。 最近的一次撒娇好像也是想要出去玩儿,小妻子抱着她几根手指轻轻晃动,勾着双水汪汪的黑眸, 粉白圆润趾尖踩在她手腕青筋上, 冷着嗓音要求虞以松送她出门。 就这么想出去玩儿? 虞以松沉思,自己是不是捏了个不爱归家的老婆? 怀抱的力度有些重, 巨人抱夏晗的手法与夏晗抱猫的手法一致, 可被抱着的夏晗此时却生不出任何想法,满脑子都是妹妹沉睡的身影。 阿时还在孔蛰手上。 夏晗压下心中焦虑, 竭尽全力扮演成虞以松最喜欢的模样, 挑眉、勾唇、拍对方的脸,但虞以松仍然没有松口。 她再无耐心与对方纠缠。 虞以松正抱着小妻子, 对方踹了她两脚, 马甲线的肌肉微凹又回弹,夏晗挣脱怀抱跳到地面, 踩着松软袜子往门外跑去。 “阿晗!”虞以松只走了一步便跟上夏晗,“外面真的危险。” “别拦我。” 妻子踩了脚拦路的她,小小背影冷冰冰,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小长腿迈出了模特儿似的步伐。 虞以松偏了些神思去欣赏夏晗优雅如狐狸般的脚步。 距离永樟给出的半小时时限已过去十分钟,夏晗心急如焚,可这工作坊实在太大,即便她的体型无端暴涨许多,数千平之地还是要走很久。 双腿走着走着便开始跑,才跑没两步,脚底踩空,夏晗划拉两下腿才发现自己已经腾空了。 “请大人放我离开。”夏晗声音极冷,依然有礼貌地说着请,动作挣扎。 “诶?我打扰你们了?”费云突然推门而入,发尾还有几分湿润。 “没有,我带她出去走走,你自己待着别出门。” 虞以松无奈地看着怀里仍在挣扎的小妻子,轻声道:“别动,我带你出去。” “虞以松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想送人头!?” 费云伸手阻拦,虞以松躲开,无所谓道:“孔蛰想弄死的只有你。” 从孔蛰狙击九陆宫殿,再到追着巨轮不依不饶,最后不惜往三陆宫殿投尺寸有限的火球,这桩桩件件的针对性都非常明显。 费云:“……” “你可得保护我!” “柜子里还有棉被,你自己铺。” 交代完,虞以松便带着夏晗离开了,只留一头雾水且满脸担心的费云呆愣愣站在原地- 巨人疾驰在下山的道路,身上裹了件厚重外衣,小腹鼓鼓的,明显藏了东西,透过纽扣缝隙处隐隐可见一双焦急的狐狸眼。 夏晗一边指挥着虞以松:“转左,五百米。”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定位。 偏生在此时,孔蛰莫名给她发了条消息:【保下永樟。】 永樟被策反多年,为孔蛰提供了无数消息,如今即便被发现了仍有价值,孔蛰这番要求不难理解,只是夏晗眸色愈发晦暗。 她紧咬下唇,低声道:“大人,快些。” 虞以松懂了:“阿晗喜欢快速奔跑的感觉,那你抱稳。” 巨人跑步时难免会给附近各处带来地动山摇的感觉,现在已是深夜,方才女儿们为了灭火生生捱了许久,此时一定睡得极香,虞以松怕扰孩儿清梦,换了双特制减震鞋。 那双鞋平日她不常穿,实在是因为鞋底太厚,走起来崴脚的几率太高,就像刚才加速时就差点儿崴进泥地里了。 夏晗的腰被绑在虞以松的肚子,她双手紧紧揪着衣服。 虞以松听从夏晗指令,吭哧吭哧跑了一段时间,妻子突然快速说道:“带上前面那守卫,不要暴露我。 “她欺负我,你帮我教训她。”小妻子声音哀怨,“我们躲着教训她好不好~?” 一番偷感极重的话让巨人以为是小妻子第一次教训女儿不太好意思。 虞以松抬眸瞧见了不远处的人儿,眉心微皱,思考尚未成型,手已经抓住了在快速奔跑的某位女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时,永樟合眼,已经想好了要交代在这儿。 懊恼,悔恨飞逝眼前。 早知道,当初不该收下那笔钱的…… 可身后抓着她的手大得不似平常人的尺寸。 “母亲!” 永樟心中燃起希望,低声打招呼。 两分钟后,三道身影姗姗来迟。 “烟队长,跟丢了!” 陆安的同事盯着热成像仪消失的红影,气急败坏地捶了锤树,树叶呼啦掉落。 虞烟鼻尖皱起:“再搜搜看。” 山脚的偏殿里,虞以松面色沉肃地打量着站在有她脖子那般高的装饰台上的守卫, 永樟定定站着接受巨人打量,那道视线从头顶扫到鞋子,又重新端详一遍。 她的安心在这短短数秒中变得惶恐不安。 母亲怎么会出现在此,还恰到好处地救了她? 脑海灵光一闪。 夏晗! 一定是这女人! 永樟眼球颤动,额头冒出冷汗,薄薄一层很快凝聚,由太阳穴划落,呼吸逐渐加重。 虞君手里有随时都能葬送她生命的东西…… 巨人眼神愈发幽深,永樟膝盖骨打着颤,近乎要跪下,喉咙瞬间发哑,唇瓣翕合,发不出声音。 虞以松在脑海搜刮了一会儿。 眼熟,但没什么印象。 她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对方扑通一声跪下,嗓音哽咽:“孩儿知错,求母亲怜悯。” 【问她错哪儿了】 沉着脸的巨人只是在等怀中妻子写字,腹部痒痒的,细软指尖一笔一划勾勒,虞以松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 “你错哪儿了?” 她原封不动按妻子的要求提问。 永樟额头抵着台面,那把沉肃的嗓音离她极近,她双腿打颤,鼻尖贴着木质台面呼吸。 呼吸将台面打得湿热,热气笼罩面部,将身体其它部位衬得尤其冰凉。 “我……” 女儿支支吾吾,虞以松心头骤上疑虑。 她直觉,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母亲……对不起!!!” 台面上的脑袋又是重重一磕。 避重就轻。 夏晗心中冷嗤。 【继续逼问】 “说!” 巨人怒吼,永樟眼眶悬着的泪簌簌掉落,心口酸疼,悔不当初。 她明明也是三陆公民啊……是母亲的女儿……怎么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嗡声直响,永樟双目惊惧突出。 夏晗,还是孔君? 夏晗思索着,准备写出一串字。 永樟唇瓣颤抖,吐出了几个难以辨别的音节,虞以松正凝神听,兜里的手机响了。 夏晗收回手。 “母亲!”虞烟活泼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我和陆安的同事在抓一名守卫叛徒,名为永樟,身上的衣服没洗,特别脏,母亲您要是出来碰到了,可以请您逮住她嘛?” 巨大手机传出的声响震耳。 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永樟面如土色,虞以松单手拎起小守卫。 衣服很脏。 “这便是你想让我原谅的?”虞以松咬着后槽牙,脸色阴沉得几乎凝出墨。 “母亲……”永樟的声音颤得已经听不清。 【她欺负我】 巨人眼神突然凝出冰霜,冰封万里。 “烟儿,陆安抓回去要怎么处理永樟?” “终生监禁,每日鞭刑拷打。” 永樟呼出一口气,下一瞬,一股来自头顶和脚底的力量倏地往身体中央压迫。 脊骨被纵向撵断,疼痛瞬间侵袭,永樟张口便想痛呼,可声带在那一刻也被碾过,她仿佛从三维生物骤降成二维,声带无法震动,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虞以松淡淡地看着指腹那一块“小饼干”,低声冲电话那端说了句:“偏殿。” 简单交代完便挂了电话。 空气一片静默,事情已成定局,似乎告一段落,可夏晗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虞以松这活了八千年的老妖精不可能不怀疑。 事情发展远远超出夏晗预料,她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虞以松交出永樟。 心中无比担忧阿时的安危,呼吸凝重。 “阿晗。”巨人嗓音温柔得几乎凝出水,“你是何时被欺负的,可以与我说说么?” “大人疑我。”夏晗语气笃定,竹绿眸子微怔。 虞以松:“抱歉。” 可心中疑虑仍未打消。 阿晗是怎么知道永樟在哪?甚至还能精确带路。 答案呼之欲出。 “大人在怀疑我为何知道永樟的行踪。” 妻子毫不留情地戳破,语气依旧笃定,虞以松沉默,眼神挣扎。 夏晗仍待在她怀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窗外月光洒落,虞以松行走在回山路上,面色异常苍白,心中两股逻辑纠缠。 ——阿晗知道永樟的行踪,只可能是永樟透露的,她俩是同伙。 ——阿晗这段时日经常出门,被欺负亦忍气吞声,不让她帮忙复仇,小聪明脑袋指不定早就有了计划,今日恰好趁势而为。 天人交战之际,虞以松胸口爆发亮光,她想到什么,赶忙跑进山顶刚建好的火力发电厂,从怀里掏出爆发出亮光的妻子。 发电厂内布满精密设备,虞以松穿过防火层,抵达燃料存放的中央区域。 “别害怕,这次我会陪着你。” 刹那间,虞以松抛却心中纠结,眯着被亮光闪得极不舒服的眼睛,紧紧搂着小妻子。 怀中温度猛然升高,在温度骤升的千钧一发之际,夏晗不知哪儿来的蛮力,推开了虞以松,独自一人跳着跑进燃料堆。 虞以松不能死。 倒数第二重防火门关上,虞以松焦急地拍打着门:“阿晗!!!” 燃料滋啦啦燃起。 须臾,电力储存设施满溢,内网线路充斥着活跃的电流,各宫灯光亮起,宫殿瞬间亮如白昼。 守卫代理队长阿桐被亮醒,迷迷糊糊敲打铜钟,声音响亮:“都睡过头了!赶紧起床上班!” 第32章 第 32 章 代理队长通过广播唤醒守卫, 同时伴随铜钟声响,值班守卫睡眼惺忪地挣扎着起身,一米九的高个儿扒拉床边缘, 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走进盥洗室。 好困,怎么才睡下没多久就得上班? 几十间套房里的盥洗室同时响彻电动牙刷的声音, 阿桐最先打理完自己, 换上英气肃穆的守卫服, 朝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她打开套房门率先跑出去,最开始只她一人,十数秒后开门声陆陆续续响起, 闷沉密集的脚步声在封闭走廊回响。 通往庭院的出口明亮, 众人都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提速跑出去。 可她们出了庭院才发现,十多米高的仿太阳光路灯将守卫寝殿照得亮如白昼,更高之处却仍然一片漆黑。 众人:“!?” 怎么还是晚上啊!? 一行人齐齐扭头看向代理队长阿桐。 阿桐:“……” 谁这么恶作剧开的灯!? 这厢, 火力发电厂首次正式投入使用便被巨人一大脚踹烂了道防火门, 热气铺面直来。 虞以松被强光刺灼的双眼仍有些疼,但依稀可见纤细身影淹没其中, 原本合身的衣服骤然变得松松垮垮, 衣服也在瞬间燃起,小阿晗被半碎的衣服绊了下, 步伐踉踉跄跄, 像迷路的小狐狸。 虞以松踹开门后便直奔小小身影而去。 她此时才庆幸自己的体型大了妻子许多,两三步便追上妻子步伐, 远处燃料猛烈燃烧, 热气直逼边缘的她们。 她一把抄起阿晗,对方惊呼却没有反抗, 裸着身子乖乖地任由她抱。 巨人揣着小妻子跑回防火带,手动关上防火门,然而倒数第二道防火门早已被踹坏,外层的防火门也已锁死,两人只能躲在离燃料堆最远处。 只隔一道防火门,虽能有效防火,可此间温度不断升高,虞以松和夏晗额尖都冒出薄汗。 “我帮你降温,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虞以松嗓音温柔,夏晗却不知‘不要害怕’是何意,更不知巨人要如何帮她降温,正要问出口,脊背一片湿热袭来。 夏晗惊呼,几乎跳起身,可躯干被虞以松几根手指牢牢把控,难以动弹。 “不……” 美人儿嗓音近乎哽咽,双手也抵着压在她锁骨的指根正欲反抗,可她好似理解了巨人的意图,小身板虽轻轻颤着,亦没再说拒绝的话,抵挡的力度完全卸去。 脊背大片的湿热转而冰凉,如纯水般柔滑,竹清香气散发,夏晗恍若置身宫殿竹林,清爽甘甜。 整个后背切切实实沾染上了虞以松的味道。 本以为自己会反感,毕竟这样的举动实在过于亲密,可她没想到身体很是欢迎对方的舔舐。 虞以松两根手指圈着缩回一米八的小妻子,轻轻舔了两口。 雪糕似的细腻肌肤泛着热意,舌尖与肌肤产生化学反应,熟悉好闻的青松香气满溢口腔,勾着虞以松多舔两口。 可是不行,阿晗不太喜欢。 舔两口完全是为了给小妻子降温,她的唾液有此功能,约莫能持续三四小时低温。 等两个小时后燃料烧完,防火门会打开,她和阿晗都很安全。 虞以松瞧见被高温熏红的美背逐渐恢复白皙,可在霎那间又变成桃粉,小美人手臂抬着,扬起掌心,却够不到巨人大脸,只得无力威胁道:“还看!?” 清冷的声儿打着颤。 似嗔似怨的狐狸眼透过指缝,羞恼地盯着虞以松:“无耻!!” 虞以松唇角呷笑,微微颔首:“对,我无耻。” 夏晗:“……” “阿晗,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给夏晗降过温后,虞以松脑海中的一大堆疑惑便冒了出来。 方才她亲眼所见,阿晗漂亮的肌肤被高温灼得皮开肉绽,和千山她们烧焦的情况不同,区别在于烧焦后是否自动生成新皮肤,阿晗有,千山她们没有。 那时她刚踹开防火门,震惊难以言表,直到现在情况稳定了才问了出来。 小美人儿却反问虞以松:“大人加建的这座火力发电厂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怀好意拿我来发电,是这个意思么?” 清冷嗓音幽幽。 虞以松:“……” “我没有恶意。”她温声解释。 但听起来有点像狡辩,于是展开同阿晗说:“上次寝宫失火我们不是已经确认了么?你缩小会伴随中心温度极高的强光,我想验证一下真伪便让她们建了防火区,发电算是顺带的。” 合理。 夏晗本就是商人,她相当赞赏虞以松的应变能力,虽然这反应还挺诡异。 活了八千年的老妖精还挺聪明,夏晗那狐狸眼眯起,细细打量了下虞以松。 老妖精人模人样的,新的短发飒爽明媚,又不失沉稳可靠。 夏晗心跳漏了一拍。 ——必然是被热得心律失常。 “我的问题回答完了,阿晗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嘛?” 虞以松是相当温和的请求语气,和平常沉着脸教训女儿的古板模样判若两人。 夏晗耸了耸肩,蜷在虞以松衣领,漫不经心道:“正如大人所见,我的肌肤应该是生来如此。” 当初被千山的手下抓进地牢,受了一段时间非人般的折磨,对方经常拿烙铁烫她,烫熟的肌肤很快恢复如新,便是在那时,夏晗才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 数月前的事情恍若隔世,她避开此事,只说是生来如此。 但巨人对一些词汇相当敏感:“应该?” 夏晗随口敷衍了句:“嗯,最近才知道的。” 可不愧是巨人,大脑袋里游走的都是清晰思路—— “阿晗最近受伤了?” “大人好啰嗦,赶紧说说你的分析。” 虞以松狐疑,夏晗堵住了对方想问更多的心。 竹绿眸子微转,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须臾,虞以松幽声叹气:“你这样的体质神洲闻所未闻,尽量不要向外人提及,否则可能招来大麻烦。” “外人?”妻子重复。 虞以松:“我是内人,可以说的。” 夏晗:“……” “臭不要脸。” 骂完虞以松,心中舒服不少。 虞以松注意到对方不再紧绷的身体,乘胜追击:“还记得傍晚我去密林外接你么?那时你的脖子上被掐了个红掌印,但后来没有了,我甚至一度没注意到,如今联想,应该也是你皮肤的特异功能。” “我只嘱咐一句,千万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 夏晗轻轻嗯了声。 晚了。 千山万径等人皆已知晓,还拿了她的皮肤样本送检。 夏晗轻声应下后,虞以松便沉默了。 太热了……她做不来舔自己的事儿,能忍的时候自然忍一忍。 二人坐在角落相互依偎,静静等待燃料燃烧完毕- 京都医疗总院,烧焦科住院部。 和踩扁科一样,烧焦科亦是人满为患的状态。 每间病房里躺着的都是黑漆漆的人儿,大多数为昏迷状态,而宫殿内卫经过特殊训练不会轻易昏迷,于是只能痛苦地清醒着,閤眼躺在床上无所事事。 医生办公间,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递给教授一份资料。 “用新的治疗方案。” 温沉嗓音满是让人不容置喙的语气。 教授垂眸,在新方案纸上看到一行字——本治疗方案临床病例较少,且副作用较多,建议在方案成熟之前选择保守治疗方案。 她抬头,看向面前神色淡淡的女子,艰难开口道:“万议会长……这个方案的制定者也不建议使用,您看……” “用这个方案。” “可——” “先做给千山做治疗,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 医生无奈点头。 两天后,浑身上下绑着绷带的千山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 “可以说话吗?”万径轻声问。 “按照新的方案,手术还算成功,应该可以的,您试试。”教授摘下口罩,犹豫着要不要把那番话说出。 万径紧张地看着木乃伊状的千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嵌得掌心发疼。 她望着欲言又止的教授,淡声道:“有话直说。” 教授深吸一口气:“千山被推进手术室时,撑着血肉外露的手,签下了这份文件。” 【手术风险协议书】 【本人千山,系自愿参与新型治疗试验方案……本人知晓手术的所有风险,亦自愿承担术后所有的病发风险……承诺人(签字):】 千山潇洒的手写体印在协议书上,万径眸色晦暗,指尖悬在脸部绷带上方不远处,将落未落。 “千山。”万径呼吸沉重,指尖悬空良久,仿佛受不了似的转身,大步离开。 木乃伊的眼缝眨了眨。 千山几天没上班,虞以松还有些不习惯,她给千山发去许多消息,还让磐之帮忙送了许多礼物。 今日本想悄悄揣着夏晗出门去探望女儿,可谁曾想,捏小人儿查文献时,她查到了一篇顶刊文章。 ——关于三陆公民灼伤后快速恢复的最新治疗方案研究。 里面反反复复提到的原始病例,和妻子的情况高度相似,虞以松凝神快速看下去,夏晗也看得目不转睛。 【提取原始病例皮肤样本,再经多次化验后,得出一种新型化学物质……】 虞以松偏头,盯着眉头紧锁的夏晗,心中疑虑陡然再生。 第33章 第 33 章 虞以松细细打量盯着电脑屏幕的夏晗, 许是目光过于热切,夏晗不多时便反应过来。 美人柳眉微动,拧了拧又松开, 她坐在软椅上,抬头看着那双巨大的竹绿眸子。 无人说话的工作坊一片沉静, 旁边的费云和费雨各自低头干活, 像是没注意到妻妻二人稍显僵硬的气氛。 前段时间虞以松给夏晗造了许多小家具, 都是竹制的,几张椅子上还包裹了松软的棉花和布料。 此时,夏晗正窝在最软的椅子里, 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虞以松, 坐姿优雅宛如小狐狸。 费云和费雨离开工作坊后, 虞以松问夏晗:“你是不是缺钱?” 夏·第一大陆首富·晗:“?” 但从某种程度而言,被孔蛰冻结账户后,她确实缺钱。 虞以松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反问:“大人这是何意?” 小妻子语速平缓, 丝毫不像有经济困难的样子。 虞以松替夏晗分析:“那文献里的原始病例分明是你。” 没成想, 小美人儿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眼皮,慢条斯理地反问:“那又如何?” 虞以松心急如焚:“三陆医疗发达, 各医疗和科研单位经常招募身体条件特殊的实验者, 给予高额报酬,但每个项目的首位实验者往往要接受相当多治疗, 风险超级高。” 巨人神色凝重。 “阿晗,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家庭条件虽然一般, 但也属于神洲中等水平, 没必要赚这种可能会对身体情况造成损伤的钱。” 倏然间,虞以松双手捧起夏晗, 两根指尖抱着小小美人,耐心道:“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夏晗脑袋宕机。 本已经做好和虞以松斗智斗勇的准备,谁知巨人脑回路完全走偏。 “大人有多少?” 夏晗下巴尖儿搭在巨人指腹,饶有兴致地问。 虞以松压低声音,抬手作出一副要讲悄悄话的模样,夏晗配合地竖起耳朵。 “你和我领结婚证时便能知道。” 夏晗:“……” 她扭过头。 不理傻大个儿。 后脑勺被戳了戳,才被调侃过的夏晗耳根发红,她没转头,后脑勺冲着巨人冷声问:“什么事?” “不可以再去做实验体了哦。”虞以松再次强调。 夏晗微微颔首。 巨人看不见之处,小妻子眉心紧紧拧着。 夏晗略感烦躁。 分明是你女儿折辱我,如今你还要冤枉我做被试,果然脑袋长这般大只是装饰。 虞以松又叮嘱了几句话,夏晗随口敷衍,窝在虞以松掌心困得眯起双眼,巨人声音渐消。 小小一团的妻子睡相安稳。 许是前两天发电累着了,夏晗这两天在虞以松身上随时随地大小睡,脖颈、锁骨、掌心、马甲线以及大腿等部位,能躺小人儿的地方,夏晗睡了个遍。 妻子呼吸匀称,生命体征平稳,虞以松定定坐在原地,欣赏阿晗的睡颜- 翌日,下班后,虞以松带着精力充沛的夏晗出发前往医疗总院,去探望烧焦受伤的女儿们。 出门前,虞以松在内衣处给阿晗缝制了个小口袋,以便阿晗在她胸前可以舒服地躺着坐着。 路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倏然停下,而后摇下车窗,一车小人儿叽叽喳喳地给她打招呼,她一一回应。 医疗总院离宫殿不远,步行半小时后,二人抵达。 和上次出行探望踩扁科的特警一样,虞以松只能站在外面,挨个儿扫过住着宫殿内卫的所有病房。 烧焦恢复比踩扁稍微慢几天。 那日,虞以松亲眼见着孩子们被烧焦,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很快变得焦黄,旋即漆黑如墨,皮肤碎片脆得能掉落。 躺在病床的女儿已经脱离完全焦黑的状态,此时是惹眼的黑麦色,虞以松瞧得心疼,心脏一揪一揪的。 夏晗待在胸衣里,什么都看不见,却好似能与巨人感同身受,心尖同步顿疼。 她抬起手,轻抚巨人胸膛,无声安慰:没事的。 可下一秒却被拍了拍臀。 夏晗恼羞地给了虞以松胸膛轻轻一巴掌。 静悄悄的,没发出声音。 虞以松被摸得酥痒,仿佛被微小电流穿透全身,脑海霎时一片空茫。 阿晗喜欢在公共场合……? 虽说确实挺刺激,但她们本质都是巨人,待阿晗恢复身体,只要与她有亲密行为便会因体型巨大而相当惹人注目。 巨人注定不能有这种xp,得想个办法转移阿晗的喜好。 虞以松藏下见不得外人的心思,敛神回归正题。 视线中,最顶层单人套间躺了个通体雪白之人,虞以松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不是肤色而是绷带。 这谁? 须臾,医生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单手插兜的万径慢悠悠进门,她揉了揉眉心,抬头,猝不及防地与窗外那双漂亮的竹绿色眸子对视。 “暂时还不能拆,手术虽然成功,但副作用是很明显的,千山现在浑身都疼,绷带内部是膏药,用以缓解疼痛,不能拆,也达不到上班的条件。” 教授仍在喋喋不休,唠叨完才发现万议会长闭口不言,她关上门,转过头与巨人四目相对。 教授:“!” 她双眼亮起,朗声道:“母亲!” 声音活泼得紧,丝毫没有医学泰斗的沉稳风范。 虞以松冲医生轻笑,旋即又看回万径,眼神冰冷。 “是你主张采用新的治疗方案?” 千山断不可能选择高风险的新方案,只能是万径这监护人做主。 “母亲您——” 才发问,万径便懂了,她生生吞下后半句话,缓缓閤眼,轻声道:“是。” “为什么?”虞以松神色凝重,“新方案分明写得很清楚,副作用多,建议方案成熟前采用保守治疗。” 万径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握着,她睁眼,与那双饱含不解的眸子对上。 温声解释:“新方案能更快恢复,内卫不能没有队长,千山需要尽快归队。” 话音刚落,虞以松的不解转变为恼怒:“万径,她也是你女儿。” 语气十分低沉,教授意识到不对劲,溜出病房外。 反正母亲嗓音极大,隔了一扇门亦能听见。 像医生这般偷听的人不在少数,医务人员假装忙碌,耳朵竖起,路过的行人放慢脚步,车辆降下车窗。 但只能听见巨人说话。 “母亲,内卫都经过特殊训练,这点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万径不紧不慢地解释,却愈发激怒虞以松。 虞以松冷声:“你当初收养千山签没签协议?” 万径微怔:“签了。” 她手心发汗。 “协议写得清清楚楚,不得虐待被收养人。 万径,你为一己之私,在明知风险的前提下,擅自替千山做主,采用了尚未成熟风险极大的新型治疗方案,且千山的身体确实因你受到了二次伤害。 这与虐待又有何区别?你违约了,等千山身体恢复你俩便去办理收养关系解除。” 虞以松三两句话就给万径和千山的关系下了‘判书’。 万径双眸泛红,低吼:“母亲!”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一心为母亲好,母亲的胳膊肘还往外拐!? 虞以松盯着万径,看她还能怎么狡辩,就在此时,千山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绷带缝里传来一句模模糊糊的:“自愿……我,自愿……” 才说没几句,千山便疼得躺回床上。 万径被点醒,疾步走到床边抽屉,拿出一份风险承诺书递给虞以松:“千山自愿签署了风险承诺书。” 纸张于巨人而言很小,可虞以松清楚瞧见了上面的所有印刷字和手写签字。 刚生起的怒火瞬间哑掉,竹绿眸子转而疑惑。 【万径要求新方案,千山自愿签】 胸口一阵痒意,虞以松恍然,沉着脸打量万径。 万径眸中浅红退却,气息起伏比往常更甚。 事实多半如妻子所猜测。 虞以松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千山,转身准备回宫殿,万径却在此时喊住了她:“母亲。” 细听之下,嗓音还带些颤抖。 “我有些事情要向您汇报。” “这不是合适的场合。” “我跟您回去。” 一大一小对视良久,虞以松轻嗯了声后转身离开。 万径离开病房前,深呼吸,看了几眼裹得严实的千山,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让司机不紧不慢地跟着巨人。 病房里,千山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都在打着颤。 好疼。 夏晗懒洋洋坐于山峰之间,狐狸眼尾微微上挑,若有所思。 这三人……真有意思。 宫殿门口,两队外卫交班,靴子轻踏地面,声音整齐。 虞以松进门前扭头看了眼万径:“没事儿就回家吧。” 万径那句有事要汇报的话只是幌子,虞以松和万径本人都很清楚——是有人不敢面对千山。 穿着毛呢大衣的万径却很是倔强,抬眸紧紧盯着巨人,双目被灯光刺得酸疼,仍不肯低头。 犟种。 虞以松无声叹气,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掌心。 万径非常识相地坐上来,虞以松抬起手臂,直到与对方视线平齐才温声道: “正如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和千山也是母女,母女没有隔夜仇。若你实在内疚,不妨多关心她好好照顾她,可以吗?” 巨人循循善诱,嗓音温柔,万径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柔声回应:“好。” 夏晗心尖无端泛酸,她紧咬下唇,轻轻捏了这人一把。 虞以松胸口微疼。 第34章 第 34 章 虞以松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山顶工作坊, 一推开门便瞧见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以及两个黏在一起的人。 费雨的手放在了费云的不可说之处,两人同时疑惑偏头看向门外。 六目相对。 虞以松面色发沉。 还看!? 你俩伤风败俗竟还如此坦荡! 砰—— 竹绿眸子猛然颤动, 虞以松用力关上门,还不忘腾出两根手指隔着衣服去捂小妻子的耳朵。 “费云!你你——”虞以松震惊地不可开交, 眉梢高高拧起, 仿佛打了千千结, 她结结巴巴低吼,“滚回你的「KTV宫」。” 一时忘了工作坊强有力的隔音功能。 夏晗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巨人,心底瞬间充满好奇, 戳了戳巨人胸口。 【怎么了?】 虞以松刚看完大尺度场面, 满脑子都是不可说之事, 哪儿受得住小妻子在胸口丝丝绵绵地写字。 心中浑浊,又似有蚂蚁啃食,痒进骨缝。 她不由分说闷头闷脑地冲进盥洗室, 反手锁门, 两根手指掏出小妻子,表情一变再变——震惊、羞赧、冷静。 “你, 不许有奇奇怪怪的癖好。” 虞以松声音温沉, 语气满是不容置喙,英气飒爽的发型衬得威严更甚, 耳根却红得透彻。 夏晗一头雾水。 且不提她一直待在胸衣里是谁的意思, 便是方才突然被捂着耳朵,又被粗暴掐腰, 从衣服里被提拎出来, 而后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命令,任谁受了这些不委屈? 盥洗室温度稍低, 夏晗那双狐狸眼更显清冷,此时眼尾拉平,似是颇有不满。 “我有奇奇怪怪的癖好怎么了?大人难道没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夏晗斜斜睨了眼虞以松。 虞以松温声解释:“你的不一样,我们巨人情况特殊,容不得你这种癖好。” 比如喜欢在公共场合撩拨她,寻找隐秘刺激的快感,像费云一样……费云更过分,不仅在她工作坊里酱酱酿酿,甚至把手伸向了女儿费雨,哦不,是被女儿伸手。 简直道德沦丧! 夏晗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轻哼了声:“我偏喜欢,你管我。” 不知道对方指什么,总之和虞以松唱反调就对了,那人喜欢。 “不知廉耻!”虞以松低声斥责。 夏晗:“?” “总之就是不行!”虞以松态度坚决。 “虞以松!” 夏晗心中莫名生起恼意,咬着唇瞪了对方一眼:“你听不听话?” 只见巨人紧绷的脸色逐渐松软,竹绿眸子闪烁,大脑袋悄无声息缓缓低垂,掌心同时自觉抬高。 意思很明显:我超听话。 夏晗满意地摸了摸巨人脑袋,细软发丝抚过掌心,倏然间,心底好似软塌一片。 她眼皮轻颤,缓缓合上,夸赞道:“乖。” 真好摸,就原谅傻大个儿骂她不知廉耻吧。 妻子轻言细语,极其温柔,虞以松呼吸发紧,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唇。 老婆还是太小了…… 适才因看见那对道德沦丧‘云雨组合’而被勾起的无名火,在夏晗的安抚中得到了释放。 阿晗这般迷你便能安抚她,若是身高恢复……虞以松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幸福。 理智沉沦,一时半会儿遗忘了要纠正妻子的坏习惯,直到盥洗室门被敲得砰砰响,虞以松才猛然醒神。 费云的脸被盥洗室灯光照亮,三大一小定定站在原地,谁也没先开口。 夏晗最清醒,冷静主持大局:“回工作坊说。”- 回到工作坊,虞以松第一时间打开所有窗户,又启动新风系统更换空气,而后坐到费云面前。 “费云……”虞以松神情尴尬,语气也尴尬,“算了,你临近死期,我不说你太多。只一点,你能不能别在我的工作坊干事儿?” 费云:“?” 她疑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你工作坊干事儿?我不就得在你工作坊才能干事儿嘛?你这儿还有别的场合能干事儿嘛?” 小气! 她还想在生命的最后时间和虞以松共事呢,她俩许久未见,谁知道这家伙见色忘友,接收了她几天就翻脸不认人。 三个‘干事儿’下来,费雨听得晕乎乎,都快不认识这几字儿了。 夏晗那双黑眸滴溜溜地在虞以松和费云身上打转。 虞以松压低声音,再次强调:“你和费雨的事情我们不会透露出去,但你们真的不能在我房间做那些事情,在同事的住所做……你好意思吗费云?” 费云:“?” 费雨:“?” 忽然联想到对方刚才突然开门又猛地关上,费云:“……” 她神情复杂:“你以为我和费雨刚才在做什么?” 虞以松丝毫不给面子:“做不知廉耻的事情。” 夏晗:“……” 费云:“……” 费雨:“……” 见虞以松还要说出更惊为天人的话,费雨连忙替费云解释:“不是的虞君,费君的腿前两天被火球烫伤了,我刚才只是在给她上药。” “我们很守规矩,您不要赶费君走。” 说罢,她从口袋拿出一管比夏晗还大的膏药。 费云配合着微笑:“以松姐姐,你最好也别在这儿和嫂嫂做不知廉耻的事情。” 笑得渗人。 夏晗:“……” 虞以松:“……” 妻妻俩耳尖悄然红透,比宫殿的花丛还要潋滟,费云好生欣赏了一番才带着费雨离开。 山顶上空的战机监测到费云从工作坊出来,排列布阵,为费云保驾护航- 费云离开后,工作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夏晗慵懒地窝在巨人给她搭的小窝里,吃着虞以松给她摘的果子,小脸微鼓,嚼吧嚼吧,声音闷脆。 虞以松戳了戳小脸。 “大人现在知道尴尬了?”夏晗慢条斯理地吃完,唇角呷笑调侃,“费君提醒我们不能做不知廉耻的事情呢~” 小妻子尾音上翘,清冷声儿冒出丝丝愉悦。 虞以松一本正经:“我们是妻妻,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只是现在不行,你还太小,会受伤。” 夏晗被那‘天经地义’噎住,又在听到后半句时瞟了眼虞以松的手指:“!” 即便是最细的尾指,也足有她一条大腿那般壮硕,确实不行…… 不对,关注点错了。 夏晗轻轻咬唇。 她才不会和虞以松这样那样。 和虞以松不同,夏晗记性较好,初入宫殿的一舔之仇她没齿难忘,包括千山、万径,以及元安,也就是烫她的那名守卫对她的折辱,夏晗一一记在心底。 三陆这些人和一陆的罪魁祸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往日清冷淡然的黑眸闪过一抹阴鸷,却很快消逝,再也寻不见影踪。 夏晗这两日白天睡眠过多,夜幕低垂时分巨人酣睡,而她坐在被窝处的角落,戴着无线耳机,翻阅手机消息。 孔蛰:【永樟怎么没有下落?】 夏晗:【废了。】 那日,虞以松捏扁永樟,顺带捏扁了永樟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包括通讯手机。 捏得非常彻底,虞以松站起身后,夏晗透过大衣钮扣缝隙清晰瞧见,高大的人扁得甚至没有一块饼干厚,而且不是踩扁式的横向干瘪,是纵向的极致压缩。 纵向压缩疼痛级别最高,可见虞以松当时有多愤怒。 孔蛰:【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吗?夏时还在我手上。】 打完这行字,孔蛰垂眸,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小人儿。 漂亮狐狸眼和姐姐有几分相似,却少了几分慵懒随性,添却些许沉肃,无框眼镜泛着凉光,修长指尖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桌面放了一小杯香槟,夏时偶尔喝一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喝着似乎只是为了解渴。 察觉到孔蛰的目光,夏时偏头扫了眼,视线又回归电脑。 “阿时啊,你说你姐带回以松姐姐的概率有多大?” 夏时中指推了推眼镜,冷肃道:“根据回归分析模型,姐姐带回虞君的概率为98.76%。” “啧。”孔蛰神情突然变得阴鸷,“我要百分之百的概率,以松姐姐,只能是我的。” 夏时面无表情:“不可能。” 话音刚落,清脆玻璃碎声响起,夏时知道孔蛰又摔杯,并不感兴趣,于是头也没回。 孔蛰脸上绑着绷带,更显阴森,她舔了舔唇缝的红酒渍,声音沙哑:“你猜是你的命长还是费云的命更长?” “现在,概率能做到百分之一百了吗?” 据九陆专家多次检测确定,费云寿命仅剩三年。 三年也是孔蛰给夏晗的时限,如今已过去数月,虽然折了一个永樟,但在娶虞以松这件事上算是有几分进展。 孔蛰手中的屏幕亮起,同时伴随着夏时冰冷的声音:“孔蛰,我姐弄死你的概率为百分百。” 夏晗:【阿时若有半分受伤,孔蛰你这辈子都别想娶虞君。】 孔蛰嗤笑,丢开了手机,两根手指嵌住夏时脖子。 “你可不是以松姐姐的女儿,只要我力度再稍微大些。”笑容阴森的巨人另一只手比划着,“你姐姐就再也见不到你。” 被用力掐着脖子,夏时只是推了推眼镜,表情一成不变,不慌不乱。 这厢,夏晗呼吸略沉,退出了和孔蛰的聊天框,给乔助理发去几条消息安排工作。 指尖掠出残影。 “阿晗,你在和谁聊天?” 突然,巨人温沉嗓音在头顶响起,夏晗反射性地关掉手机屏幕,神色慌乱了瞬,旋即又为自己的慌乱而懊恼。 夏晗深呼吸,合上双眼,待心绪平定后方重新睁开。 只见竹绿眸子缓缓打量着她,虞以松大嘴微撅:“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虞以松红润的唇轻轻撅着, 又抿了抿。 暗色下,纤长睫毛如蝶翅般扑动闪烁,往日清肃威严的巨人如今像被负心女欺负了那般委屈至极。 大脑袋低垂, 碎发斜斜搭在饱满的额侧,夏晗摸过的, 细软头发手感极佳, 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丝滑触感, 她指尖微微蜷缩,似乎想再摸一遍。 竹绿眸子幽怨地盯着夏晗,被窝里的青竹香气丝丝缕缕传来。 夏晗眼皮微颤, 本欲直接否认, 可那香气勾得她心尖触角都要打开, 身体好似拥有自主意识,无比欢迎竹子香气,她头不自觉抬起, 鼻尖轻耸。 好闻的香气填满胸腔, 与她融合,吸了没一会儿, 耳根便发热了。 夏晗暗恼自己不争气, 冷着声儿道:“大人又无端冤枉我。” 只见竹绿眸子茫然须臾,虞以松忙解释:“我没有。” “那你委屈什么?” “我没有委屈。” “还说没有委屈!?你那嘴撅得都能挂上一个费云了。” 远在「KTV宫」的费云打了个喷嚏, 费雨急忙递纸巾, 温声叮嘱:“多盖一条被子,不要感冒。” 分明才二十多岁出头, 费雨却能对着费云这活了八千多年的老人老气横秋地说话。 费云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三条羽绒被, 连忙阻止对方:“不许盖了!” 窗头缝隙,一只小鸟双目好奇, 盯着为了一条被子推来盖去的俩人,它唧唧两声,发现没能吸引到争得火热的人儿后气鼓鼓地飞离,落在了山顶工作坊。 但这儿的窗没开,小鸟遗憾飞走。 室内,虞以松双手捧着娇贵优雅的小妻子,再三强调:“我的嘴不挂费云,也不挂其她人,就挂你。” 夏晗趴在巨人掌心,一根硕大温热的手指按摩脊背,力度得当,狐狸眼舒服地眯起。 “也不是委屈,只是——” “大人只是找个借口疑我,是这样么?” 夏晗毫不留情地戳破虞以松的表面话术。 两人心里都门儿清,虞以松并未打消对她的怀疑。 捏扁永樟那日,若不是她体型突然缩小,虞以松一定会问清楚她和永樟到底有没有关系。 偏生出了突发事件,错过了第一次问话的机会,虞以松再也无从开口,但却屡次三番吊儿郎当地试探。 比如发现顶刊论文中出现的原始病例和她相似度极高时,会叮嘱她不要去当实验体,关心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则着重提到她的背景。 ——“阿晗,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家庭条件虽然一般,但也属于神洲中等水平……” 夏晗家庭特殊,两位母亲给她的资料做了多重掩盖,最外层身份便是虞以松看到的。 但分明万径千山等人已经查到了她的首富身份,不知为何更新的身份信息没递到虞以松跟前,以至于虞以松明晃晃地拿这点来试探她。 夏晗本也稀里糊涂踩进了虞以松挖的坑,真以为虞以松只是关心她,可刚才虞以松那委委屈屈控诉般的质问后,她才突然清醒。 虞以松待她其实还有试探的成分。 又比如问她在外面是不是有人这种问题,着实暴露了虞以松的所有小心思。 虞以松根本不怀疑夏晗在外有没有别人,只怀疑妻子为何要在夜深人静之时背着她联系外人,还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狡猾的巨人。 清冷月光洒落,被戳破的巨人不慌不忙,探究的神情再无隐藏。 虞以松从一旁拿过手机,屏幕放到离夏晗不远处方便夏晗清晰瞧见,也不至于太近伤了眼睛。 屏幕是虞以松和万径的聊天搜索框,「不明飞行器」五个大字赫然显现在搜索框,底下是包含相关字眼的聊天内容,最顶上消息时间为半个月前。 万径:【寝宫上方出现不明飞行器,具体情况陆安在查,请母亲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安全至上。】 下一条:【昨日给您汇报过的,针对不明飞行器的调查,我们在发现信号后迅速出动飞机,但没有对方速度快,飞行员只瞧见机尾那飞机便消失了,目前确定的是该款与市面所有飞机款式均不相同,调查持续进行。】 中间还有许多型号分析相关的消息,虞以松跳过,直接让夏晗看最后一条,时间为前天: 【自那日飞行员瞧见一个尾巴后,不明飞行器的信号便再没出现宫殿上空,后续倘若有所进展,我会继续汇报,母亲晚安。】 飞机盘旋的时间和夏晗被弄扁后躺进医院里不能动弹的时间完全重合。 夏晗的气质和谈吐绝非神洲中等家庭能养出来,那么飞机一事也有了完美的解释,只是关于永樟一事和方才阿晗的闪躲,虞以松颇有些不满。 “阿晗,你隐瞒了很多事情。” 虞以松熄屏,光线瞬间变得昏暗,适应黑暗期间,两人都看不清彼此脸上变化的神情。 不变的唯有虞以松的语气,温柔依旧。 夏晗轻笑:“大人是不打算给妻子留些私人空间?” “我不认为永樟的事情需要隐瞒。” “倘若我不想说呢?” “你会说的。阿晗,是你想说,若非你突然变小,你会说的。” 巨人语气笃定,适应黑暗后,夏晗瞧见了那双微微闪烁的竹绿大眸,清澈透亮,目光温柔且包容。 夏晗心尖漫过一阵不知名的情绪,微启的唇缝合上。 唇瓣翕合半晌,小美人儿轻笑,声音轻如羽毛,挠进虞以松心尖。 “大人懂我。” “我是你的妻子。”虞以松下巴骄傲地抬起。 夏晗慵懒地躺在巨人掌心,抬眸瞧了对方半晌才慢悠悠道:“没领证。” “阿晗别着急,先把事情说完。” 夏晗微恼,咬了咬唇,掌心朝下给了大手一小巴掌。 口齿伶俐的虞以松真叫人又爱又恨。 “我和永樟不认识,我前些天出门玩儿在密林碰上她,她威胁我帮她逃出宫殿,否则要将我脖子掐断,那日大人看见的掐痕就是永樟弄的。 可我聪明没带她离开,将她引到了密林深处,之后才被她掐。” 全都是真话,但隐瞒了许多重要信息。 虞以松在意的只有她和永樟是不是一伙,会不会对三陆造成伤害而已。 巨人神色淡淡,不知信还是不信。 “至于寝宫上空盘旋的不明飞行器,的确是我家飞机,来寻我的,大人还要我说得更具体吗?”夏晗懒洋洋地躺在虞以松掌心。 虞以松话题突然一转:“谁收养了你?待你可好?” 夏晗思:“两位商人,待我很好,她们已经去世。” 妻子语气虽然非常平淡,虞以松却也听出了几分眷恋与不舍,便没再追问。 “阿晗为一些小事瞒我,不值当。” “得寸进尺。”夏晗轻哼。 虞以松还想试探,竹绿眸子卖萌般地眨巴着,夏晗幽幽地盯那人,偏过头不再搭理,不久后,呼吸声平稳且匀称。 妻子睡着了。 巨人哑然失笑,隔空抚了抚美人小脑袋,小美人儿睡得极香,似是睡姿没找好,哼唧两声,脸寻了半天位置,最后埋进两指根之间的浅缝。 粉唇无限贴近指侧,虞以松手指微动,妻子轻而易举地亲在指侧,触感温热,湿热的呼吸喷洒其间,巨人心尖顿时宛如浸在糖水,甜丝丝的。 对阿晗的怀疑彻底打消,虞以松安心入睡- 忙活了几天山顶被丢火球的后续事宜——安顿受伤的费云、探望烧焦的女儿、听陆安开内部会议等等,虞以松这日总算腾出时间和夏晗研究身高恢复的办法。 下班后,她迫不及待地赶走费云,费云调侃她俩要做‘不知廉耻’的事儿。 虞以松:“滚。” 丢去几个枕头,费云和费雨抱头鼠窜。 工作坊大门关上,下一秒,巨人盯着美人,轻声邀请:“来,打我两巴掌。” 虞以松扬着脸。 脸皮看着挺厚,挺不知廉耻的。 夏晗无奈扶额:“……大人,这种方法恐怕不会让你落泪。” 你恐怕会爽得笑出声。 虞以松歪了歪头:“那阿晗你说,该如何是好?” “要不你给自己两拳?” 夏晗刚提议,虞以松便毫不留情地邦邦两拳锤到自己胸口。 无事发生。 虞以松:“……” 她捂脸:“难办,我甚少落泪,知道你生命体征时是真情实感。” 夏晗挑眉:“那我便只好‘死’上一‘死’。” “呸呸呸,不许胡乱说话。” “大人先别着急。”妻子靠在她颈侧,轻轻抚着她颈上青色的血管,“大人不是说我还有一段时间变大了嘛?” 虞以松颔首:“但不是全局变大,我猜测是眼泪的用量比较少,那时我准备写悼词,眼泪掉你身上又给擦了。” 夏晗若有所思,指尖惯性摩挲着巨人颈侧,良久才说:“那先试试局部变大?毕竟您老挤出大量眼泪的难度还挺高。” 虞以松双眸微亮:“好。” “哪里?” 巨人捧起妻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绵软起伏,夏晗顺着目光垂眸:“!” “这里不可以……”美人移目,恼羞地拒绝。 “真的不可以吗?”虞以松眨巴眼睛。 夏晗邦邦两粉拳锤在虞以松脸上,恼羞成怒:“你自己的还不够大吗!?” 虞以松磕磕巴巴:“你的,好看,我喜欢。” 美人耳根瞬间爬满薄红。 第36章 第 36 章 说起连绵起伏, 说起喜欢,小美人儿耳根红得透彻。 夏晗的伶牙俐齿被虞以松的惊天发言压制,沉默许久, 整个人通体粉红,红得得几乎要咕噜咕噜沸腾起来。 清冷眉眼隐忍, 不知是不是强压着羞赧。 虞以松的呼吸仿佛也随着对方的隐忍而压制, 变得沉重又绵长, 她摸了摸被夏晗轻锤两拳的脸,唇角隐隐上扬。 见妻子没有丝毫反应,她便解释:“我说的是正经事儿。” 声音暗哑, 结合说话内容,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嗯, 大人说的都是正经事儿。” “那我们继续办正经事儿?” “好。” 脑海一片澄黄的两人拽回思绪,夏晗深深呼出一口气,理智回归:“大人确定是局部变大?” “大人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比较关注, 从而发现那处变大, 是不是也有总体变化的可能,只是大人并未察觉而已?” 夏晗提出一种可能性, 语气正经, 虞以松顺着妻子的思路回想,竹绿眸子微亮。 “阿晗言之有理, 确实有这种可能。你在我眼里小小的, 甚至没有我的手机宽,倘若变化不大, 的确很难引起我发现。” 虞以松单手捧着夏晗, 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眼珠微转:“那先试试。” 昏黄的夕阳光线落下, 清冷月光徐徐到来,高挂半空,巨人挤眉弄眼,半天没有挤出眼泪,只能和妻子大眼瞪小眼。 夏晗轻笑,柳眉微挑,慵懒地躺在一旁,温声道:“别勉强。” 虞以松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发现眼泪是引起妻子身高恢复的媒介后,她便牢牢记着此事,好不容易忙完许多工作,腾出时间,结果眼泪挤不出…… 罢了,先不想,阿晗还要吃饭。 牢牢记在心里的还有妻子要一日三顿这事儿。 虞烟不在的这段时间,虞以松每天都得鬼鬼祟祟地给妻子准备吃食,每顿皆是新鲜采摘捕捞,夏晗漂亮的下颌线被养得圆润些许。 这两日虞烟被万径保释回来,每顿饭时间悄悄往工作坊递正餐。 现在,工作台一角堆满了夏晗的晚餐。 虞以松提拎起虞烟放到小妻子对面,让两人一起吃,她则坐在一旁吃竹子。 “陆安那边不追究了,母亲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虞烟烟下口中饭菜,“不是说寝宫顶上有架不明飞机在盘旋?是抓住幕后黑手了吗?那幕后黑手可有伤害母亲?” 夏·幕后黑手·晗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碗里饭菜正冒着热气,她抬眸悠悠瞟了眼虞以松。 虞以松轻笑:“那幕后黑手啊……” 语气拉长,似乎在制造悬念。 夏晗竖起耳朵。 “是我的爱慕者,没伤害我,万径也就没再追究。” 小妻子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狐狸眼微恼,齿贝猛咬了口鱼,虞以松眉眼舒展,暗暗朝夏晗挑了挑眼皮。 “母亲受万民爱戴,女儿们亦喜欢得紧,爱慕者自然络绎不绝,只是这样的方式不对,现在走了便好。” 虞烟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夏晗眉毛微动,快要压不住了。 臭巨人。 “大人。” “嗯?” 夏晗突然放下碗筷,含情脉脉地盯着虞以松,虞以松嘴里的竹子瞬间没那么香了。 还得是老婆最香。 虞烟赶忙端着饭碗偏过头,不影响母亲和母君的情感交流。 “我想吃大人给我采摘的野菜和河鲜。” “现在想吃?” “嗯。”小妻子轻轻颔首,“喜欢大人给我做的菜。” 虞烟脑袋都要埋进饭碗。 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桌底。 虞以松二话不说放下啃了一半的竹子就往外走,夜晚山间很凉,出门着急,虞以松大衣也忘了套。 但阿晗想吃,她便快速跑向密林深处,宫殿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守卫只掀了掀眼皮便扒着床边的固定栏杆继续睡觉。 母亲近日时常在这个时间节点跑步,众人早已习惯,睡眠也不受影响,反倒睡得更香。 密林甚少有人光顾,最深处几乎只有虞以松能进。 野菜遍地。 打着手电筒,虞以松用指甲抠出野菜,一次能带出四五棵,每棵只有半根手指大,挖出来的抖抖泥,再放进溪水清洗,最后丢进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石锅炖煮。 一个巴掌,比阿晗还大。 溪水里的虾蟹贝类非常容易打捞,她弯腰,双手并拢铲到溪底,掌心都是能吃的东西,同样洗净丢石锅里。 鱼难抓些,那小生物滑不溜秋的,需要单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水面,方能抓起一条,虞以松一口气抓了三条。 煮好盖上盖,拿小叶子包裹表面隔绝超烫的外表,巨人往山顶奔跑,途中还遇到了下山的虞烟。 对方被震得站不直,随手抱着路边一棵小树,虞以松脚步不停,路过虞烟时顺势打招呼:“早点儿睡。” “母亲晚安。” 虞烟盯着她手上的锅,再偏头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虞以松了然:“你想吃下次再给你做。” 话说完,她一溜烟儿地跑回山顶,气也不喘,亮着一双竹绿色的大眸子,放下手中三口石锅:“阿晗吃。” 老母亲般的眼神盯着夏晗,夏晗每个锅浅尝一口。 鲜浓的海鲜汤底搭配脆爽可口的野菜,唇齿留香,狐狸眼餮足地微微眯起。 “吃饱了,多谢大人款待。” 妻子放下筷子,拎着丝巾擦拭唇瓣,动作轻雅。 虞以松瞧着汤水深浅没有变化的三口锅:“?” “就饱了?” 夏晗那葱白指尖指了指丝毫没有起伏的小腹,微微颔首。 虞以松疑惑:“可你只吃了三根野菜。” 小妻子轻笑:“真饱了。” 阿晗让她去做饭时,那时可没吃多少,虞以松以为是虞烟带来的饭菜不合妻子胃口。 突然间,她就想通了虞烟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咬牙道:“阿晗,你耍我?” “是大人先耍我。” “我怎么耍你——”虞以松骤然顿住。 又想起方才虞烟在时,她调侃阿晗是她爱慕者,旋即被对方狠狠剜了眼。 虞以松无奈笑道:“你好记仇。” 只见妻子小脑袋偏了偏,扭到一旁,不再搭理自己,只后脑勺冲着她,虞以松顿觉有趣,指尖轻点饱满的后脑勺。 巨大推力扑着后脑勺而来,夏晗坐姿踉跄,两条斜斜垂着的长腿往前栽了几步险些碰到石锅。 人也险些掉进锅里。 夏晗冷声:“大人对自己手劲儿有多大不清楚吗?” 虞以松:“对不起,我只是轻轻一碰。” 看着桌上三大锅没吃完的东西,她话风一转:“这些吃的不能浪费了,你陪我去喂小动物。” 说罢,巨人揣着妻子带上食物往山下慢悠悠走去,狐狸眼在大衣钮扣缝隙朝外张来望去。 山顶寝宫修复进度过半,门口贴着虞以松入住的倒计时。 寝宫与工作坊之间赫然立起一座火力发电厂,电网隐匿于地底,外立面与周围建筑融为一体,涂抹了象征着巨人威仪的朱红色。 沿途路过许多宫殿,不到五分钟便抵达密林。 夏晗每次被虞以松揣着走宛如坐车,景色在眼前掠过,四周静谧,清新的竹子香味萦绕鼻尖,天大地大好似只剩她二人,总让她有种莫名安定感。 倘若不是坐在胸衣里,夏晗会更安定。 虞以松掐起小妻子缓缓放到地面:“你浪费的食物,你来喂。” 刚放下夏晗和三个石锅没多久,各种小动物便窜出来,几只猫儿围着石锅,毛茸茸的爪子伸进锅里,拽出鱼儿,猫咪吃得胡须舒展,显然是美味极了。 夏晗家也养了猫儿,但那猫矜贵还有洁癖,得躺在她怀里给喂到嘴边才吃。 想到家里的猫儿,夏晗唇角扬起,清冷月光照拂,笑容潋滟又迷人。 树丛忽地窸窣响动,哼哧哼哧声儿响,夏晗侧眸,瞳孔微缩。 只见一只全身粉色不带獠牙的猪冲这儿奔来,夏晗面色唰地变白:“大人……” 清冷嗓音微微颤抖。 正要求助虞以松抱起她,几根硕大手指如山般倒立在粉猪面前,温沉嗓音在头顶响起:“你吓到她了,你最后吃。” 粉猪猪两只前爪扒拉,委屈刨地。 “别怕,它不会伤人,事管局有专员负责定时给它们打疫苗除菌,它们都很亲人,这只粉猪最爱吃东西,没有恶意。” “大人经常来?”说话间,夏晗脸上恢复血色。 巨人无比壮硕的身躯给了她极致的安全感,就连猪也逃不脱虞以松的指尖范围,甚至没有虞以松半根手指高,只能乖乖被虞以松拦在远处。 “最近经常来。”虞以松蹲下身子,含笑望向夏晗。 夏晗:“前些日子我吃不完的食物,大人也是拿到这儿喂小动物了?” “嗯,不过它们不耐踩,我每次只放下就走。” 难怪虞以松到了这儿便开始站桩,一动不动,即便蹲下,脚步也没有挪动。 加入吃饭的小动物愈发多,狗子、小鸟、松鼠、梅花鹿……都是些脾性温和的动物。 不远处,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狗狗祟祟地在外围绕着圈,神情警惕地盯着虞以松和夏晗,叽叽两声。 “叽。” 闷沉嗓音从头顶传来,夏晗抬眸。 小狐狸:“叽叽叽。” 虞以松:“叽叽。” “阿晗,她问你还有没有鱼。” 夏晗:“?” 虞以松还真是老妖精? 她勉强压下眼底的震惊,挤出了俩字。 “有的。” 虞以松:“叽,叽叽,叽。” 巨人话音刚落,小狐狸唰一下冲到夏晗脚边,跑出残影,夏晗眼皮微颤,倒退两步躲在虞以松脚边。 小美人儿双手揪着虞以松裤腿,柳眉紧折。 虞以松左手捞起妻子,右手捞起小狐狸,左看看右瞧瞧,突然惊叹:“阿晗,它眼睛和你的很像。” 她又冲着小狐狸叽叽两声,旋即给夏晗解释:“我让她叫你母君。” 正吃着鱼的小狐狸抬眸,那双狐狸眼看向夏晗:“叽叽。” 夏晗:“?” 第37章 第 37 章 浴缸热气氤氲, 虞以松胸前漂浮着一大一小两口竹制浴缸。 稍大的竹缸里,肤白透红的小妻子正撩起泡沫轻搓圆肩,动作舒缓, 虞以松看得津津有味。 夏晗似乎早已习惯她的视线,没分半点儿眼神给她, 在搓洗完自己后, 纤手探出浴缸。 葱白指尖摁在另一小浴缸的边缘, 半抔浑圆随动作浅浅浮出水面,虞以松轻咳两声,夏晗并未察觉不妥, 用力一捞, 那浴缸最终并到夏晗这边。 “叽叽!” 美人轻笑:“整片密林就你叽, 别的小狐狸都是嘤嘤嗷嗷的。” “叽叽叽!” 小狐忿忿不平。 因眼型与母君相似,且叫声特殊,小狐被母君抱回山顶。 夏晗摸着毛茸茸的狐狸脑袋, 松软毛发划过掌心。 通体雪白的狐狸在美人掌心里极为乖巧, 它扬着憨态可掬的小脑袋,贴贴蹭蹭皓腕, 虞以松也伸了根手指和老婆一起摸。 夏晗斜乜巨人。 “大人何时学的狐狸语?” 虞以松指尖揉着狐狸肚肚:“忘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巨人摁了泵沐浴露揩到小狐身上, 硕大指腹揉搓雪白毛发,顺时针打着圈儿, 本就干净的毛发挤满了纯白泡沫, 小狐舒服地眯起眼。 狭长双眼和夏晗眯起时有着九分相似。 虞以松指甲极轻刮着小狐蓬松的毛,没搓几下就给小狐的躯干和尾巴搓了个完全。 真省事儿啊…… 夏晗由衷感慨。 眼角唇角下巴等巨人不太方便处理的位置便由夏晗来清洗, 夏晗跪在专属浴缸, 双手伸到另一边的小狐脑袋上,素白指尖轻轻搓洗。 妻妻俩分工合作, 沐浴后,通体雪白的小狐毛发更富亮泽,小狐甩着身上的水渍,在浴室地面肆意撒欢奔跑。 “叽叽叽!!” 小家伙比在森林时更开心了。 洗过澡,三人回工作坊,夏晗在被窝边缘给小狐搭了个窝,小狐却叼着窝窝往床中央走。 夏晗轻笑制止:“不行,你会被她压扁的。” 虞以松正在工作台前写日记,闻言,她扭过头:“?” 正要反驳自己不会压到小狐,门口传来一阵细微声响,虞以松和夏晗同时看向门外,小狐嗖一下躲进夏晗怀里。 虞以松和夏晗快速对视,夏晗婉柔一笑:“大人‘妻子’的晨昏定省可准时了呢~” 清冷声音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似是调侃,又像阴阳怪气,听得虞以松云里雾里。 大抵在说卢濛每日都来给她请安这件事。 倏然,竹绿眸子发亮,虞以松仿佛发现新大陆,语气惊喜:“阿晗你吃醋?” 薄凉清冷的狐狸眼斜斜乜她,夏晗调侃带笑的唇角压平,漂亮眼尾勾着几分无语。 自恋! “还不快去给你的‘妻子’开门。” “你才是我的妻子。” “叽!” “你看,小狐也赞同。” 虞以松看不见的角度里,夏晗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很快又压了下去,夏晗抱着小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毛。 摸着摸着便想家里的猫儿了。 虞以松盯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卢濛,对方如往常一般,只给她打个招呼便自己下山。 “站住。” 温沉嗓音喊住头也不回的小人儿。 卢濛回眸:“虞君。” 虞以松叫停了人却没有说话,缓缓打量对方,视线不带一丝温情。 巨人视线饱含探究,卢濛凝神等待,眼眸低垂似是闔上。 许久,等不到虞以松说话的卢濛率先开口:“虞君唤我,可是今夜要侍寝?” 深邃的眸子染着虔诚,仿佛真要将自己奉上。 平地一声惊雷,虞以松被那句‘侍寝’雷得外焦里嫩失去言语,她定定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面上却是一派清肃威仪的模样,尊贵清雅不容亵渎。 巨人面部肌肉控制得相当好,以至于卢濛没能瞧出个所以然。 “抱歉虞君,是我冒犯。” 卢濛语气带着几分哀怨,虞以松听懂了对方的抱怨。 “你在怪我。” “我不敢。” 虞以松施压:“是不敢,而非没有。” “虞君……”卢濛轻轻咬唇。 月光洒落,巨人辽阔身影笼罩,卢濛呼吸打着颤。 “卢濛。”虞以松正要劝说对方摆正位置,可思及对方在‘确认’母君身份后一直非常有分寸,每日只是给她打完招呼便走,她一下子哑声。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回去吧,早点歇息。” 三陆公民皆是虞以松的女儿,虞以松说话向来比较温和,也会主动关心女儿,比如劝女儿早点歇息这种话,晚上碰着了人她便会说。 可这话落入卢濛耳畔却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卢濛眼皮微微颤动,轻声应道:“好。” 虞以松没等对方回答,说完后便转身离开,迫不及待地回到工作坊找妻子玩儿。 阿晗一直盯着手机,一手打字,一手呼噜小狐雪白的毛。 没一只手是腾给她的。 静静看了半晌,虞以松倏然跪到床铺,双手做捧状直接抄起小妻子,小狐也顺带滚进掌心。 夏晗骤然升空数米不慌不忙,眉眼不见初时的讶异,只淡淡睨了眼罪魁祸首,而后垂眸双手捧着手机打字。 小狐不满地拿嘴巴尖儿拱夏晗的手:“叽叽!叽叽!” 母君!摸摸! 夏晗坐稳后,腾了只手继续呼噜小狐脑袋。 纤纤玉手从脑袋摸起,途径躯干时翻过去揉了揉软白肚子,皓腕青筋微微突起,掌心回归正路,一水顺到尾巴尖儿。 两双相似的狐狸眼同时舒服地微微眯着。 竹绿眸子睁圆,虞以松羡慕得难以言表。 阿晗能不能也这么摸摸她? 似乎不太现实。 妻子小小一只还懒懒的,从她天灵盖摸到尾脊骨至少得花半天时间,虞以松最缺的就是时间。 阿晗仍在拨弄手机,虞以松不愿打扰妻子,只能就这么捧着,下巴尖搭在掌根,静静等待。 乔助理信息刷得很快:【据内部知情人士的消息,九陆想用质检不过关的理由否掉这批战机,但她们内部尚未达成一致,倘若被否掉,这批战机可能要全部报废或者低价卖给有需要的大陆。】 夏晗:【更有可能的是九陆想压价,才一直拖着。】 她眉心拧起,指尖轻点手机侧边。 虞以松出门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乔助理的紧急电话。 前些日子,迟日集团九陆分公司接到特殊订单——帮九陆陆安造一批战机。 都在夏晗意料之中,她也让乔助理去提醒分公司负责人要好生对接细节,避免出岔子。 因九陆赶着要,夏晗给九陆分公司开启最高权限,制造厂彻夜灯火通明,一个月不到便完成三千台蜂群无人战机的制造,内部九轮质检皆完美过关。 谁成想在交付环节出岔子,九陆陆安无限延迟验收,一直拖着她们。 夏晗方才就在与乔助理、分公司负责人和九陆陆安工作人员沟通具体事宜。 乔助理:【九陆陆安拒绝现在验收。】 【夏董,这也太反常了。九陆公民一直以质朴的性子标榜,也向来都是九陆的生意最好做,她们明码标价爽快利落,没有弯弯绕绕,更不可能在交付阶段用这种蹩脚借口拖延时间。】 夏晗摸着小狐下巴:【可能真的没钱,达不成完全否决的一致意见,只能无限拖延。】 一番话醍醐灌顶,乔助理激动刷屏:【还真有可能!】 【费君前几天带着小费君逃亡三陆,据说九陆给三陆转去大量现金,总额高达九陆尖端科技上年利润的一成。】 【倘若为真,九陆现在恐怕资金短缺,还得管陆内民生,有钱了也不会率先付给我们。】 【难怪一直拖着……夏董,这是死局吗?我们六百亿的订单就这么打水漂了?】 夏晗:【不至于打水漂,你们按流程催促,其它工作照常。】 她退出和乔助理的聊天页面,这才感受到温热气息不断扑面而来,耐闻的竹子香味紧紧包裹她,小狐也被温热呼吸喷洒着,昏昏欲睡。 硕大一张脸杵在夏晗身旁,眼皮沉沉,如小狐似的昏昏欲睡,时不时掀起眼皮瞅瞅,在看到夏晗回望时,竹绿眸子瞬间点亮。 “阿晗!” “大人这是?”夏晗疑惑。 “等你忙完。” “日记写完了?” 巨人微微颔首,夏晗抬手,虞以松非常识相地垂下脑袋,脑门儿随夏晗摸。 “费君睡着没?”夏晗问。 “没有,你忘了?费云就是熬夜熬没的寿命。” 夏晗划拨虞以松额尖碎发,饱满光亮的额头露出,夏晗掌心抚上,大小堪堪只能捂住眉心。 “我现在想见费君,大人可以陪我去嘛?” 每当夏晗有所要求,清冷嗓音就会变得软软的,仿佛吃下一吨棉花糖,而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虞以松很快便会投降。 “你大半夜要见她?” “嗯。” “那走着,咱去突袭「KTV宫」,让你见识见识费云的歌喉。” 虞以松往身上裹了件深色大衣,又给阿晗和小狐添雪白的衣物,动作仔细,指尖抚平轻微的褶皱。 但只那么几句是软的,很快又恢复清冷。 妻子抬手任由她整理,淡声道:“大人磨磨叽叽。” 变脸极快。 巨人低声笑,鼻腔轻哼几声,小狐也跟着叽叽。 工作坊大门最后一丝缝隙关上,虞以松双手插兜。 暖色路灯笼罩,巨人侧颊映满柔光,软化些许清肃与威严,眸底满是宠溺,没有丝毫不耐烦,令人感到可靠又安稳。 夏晗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第38章 第 38 章 “嫂嫂你是说, 你是迟日集团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董事长!?” 流行乐旋律响动,主唱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费云讶异的语气从音响传到在座四人耳里。 虞以松捂着小妻子耳朵的两根手指也随之松开。 夏晗从费云甜美的歌喉中回过神来, 微微颔首。 得到再次确认的答案,四人神色各异。 当事人夏晗端坐妻子掌心, 坐姿商务优雅, 单手扶着虞以松大拇指。虞以松垂眸, 竹绿眸子上下滑动,盯着优美后背,目露了然。 费雨坐在虞以松和夏晗对面, 双眸瞬间闪烁光亮睁得滚圆, 身体不自觉前倾, 却被费云单手往后轻轻一扫推回沙发。 费云从最初的震惊很快转而淡定,她关掉所有背景音。 灯光恢复,夏晗眼尾微微上扬, 粉唇微启, 露出了个非常商务的笑容:“今夜来找费君,实在是事情紧急。” “迟日集团前些日子与九陆签了一项战机制造协议, 只是如今已满□□付的所有要求, 却被陆安通知无限期延迟交付验收,这笔订单金额颇大, 无法回款将会造成许多负面影响, 还请费君定夺。” 语气不卑不亢。 费云幽幽睨了眼虞以松,虞以松若有所思地回望, 竹绿眸子眯起。 看我做什么?赶紧交付。 费云瞪了虞以松一眼:见色忘友! 两人目光有来有回, 夏晗敏锐捕捉到,指尖不动声色地掐了把巨人掌心, 虞以松轻咳两声后道:“费云,说话。” 费云斜斜靠在沙发,閤上眼皮:“嫂嫂,这事儿呢我也不跟你绕圈子,陆安那边无限期延长验收是我们如今财政紧缺,战事花销不少,兼之我逃亡到三陆也付出了一大笔现金。” 夏晗微微皱眉,正在她以为费云要推脱责任时,对方及时刹车。 “这两部分是九陆这些天最大的花销,我要坑孔蛰的计划也不会变更,以松姐姐也清楚。 这批战机是特地为三陆造的,主要用以归还当初以松姐姐借出的战机,有战事和民生顶在前头,这笔账的优先级很低。” “陆安方才达成一致的意见跟我汇报,她们准备找迟日集团九陆分公司负责人协商,分五年还清,附带利息,这个时候嫂嫂的下属应该接到电话了。” 费云话音刚落,夏晗口袋里的手机便震个不停。 费云尴尬一笑:“不过既然知道嫂嫂是迟日集团的老板,我还有一笔生意想要跟嫂嫂谈。” 夏晗轻轻点头。 费云看向虞以松:“以松姐姐,你和费雨先出去。” 虞以松:“?” 竹绿眸子在这俩身上打转,阿晗也盯着她,那小眼神就差只说‘你出去’了。 放下妻子后,巨人一头雾水地走到庭院,和费雨抬头欣赏天空并不美妙的夜色。 “嫂嫂。” 隔音上顶的房间里,费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唇瓣在暖光下泛着亮泽,一身典雅古装衬得气质沉稳,收起了面对虞以松时的轻佻和松弛。 “以松姐姐性子很纯,认定一个人便是一辈子,嫂嫂倘若不喜欢,要直接说。” 那双好似看破了红尘的双眼扫过夏晗。 “这是费君要和我谈的合作?”夏晗轻笑,懒洋洋地靠在虞以松用丝巾临时给她搭的小窝。 费云轻轻摇头:“我只是提醒,嫂嫂不必多虑。我要和嫂嫂商量的是长期合作之事,我命不久矣,想麻烦嫂嫂多照顾费雨。” 咽下最后一口酒,费云继续: “巨人族虽寿命无尽,又可通达神明,但生来肩负造育小人的责任,受小人限制良多。 虞以松算是受限比较少的巨人,自由度比较高,但即便如此,三陆陆议会已经在给她施压了,每日造人额度逐步提高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夏晗心尖突然一抽。 “你大抵有所听闻,九陆公民性子极为纯粹。” 夏晗轻嗯了声。 “我的女儿没有给我施压,但架不住孔蛰的势力渗透到陆内。” 费云说着,揉了揉眉心,夏晗见状便接着费云的话往下说:“九陆公民至纯至善,按理确实不应该出现拖延交付的行为,所以是孔蛰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九陆陆安,并对陆安造成了确定程度的影响?” “嗯……”费云又倒了杯酒,“说起这事儿就头疼,在我意识到孔蛰势力渗透时,陆安几位高官已经染上‘墨水’。” “性格这东西啊,变坏了可麻烦。” 夏晗拍了拍费云的手:“费君从另一角度思考,她们并没有变坏,只是更聪明了,有棱角,知晓复杂人心,这样你走后,她们才不会因失去保护伞而轻易受骗。” 费云:“难怪以松姐姐这么喜欢和嫂嫂相处。” 调侃完,她回归正题:“费雨的性子也纯,难保被这些小聪明牵制住,最坏的结果可能是像其它大陆一样,陆君私生活受限制,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想请嫂嫂帮忙,在我去世后,帮忙整顿大局。” 夏晗笑了:“我一介商人能帮什么忙。” 一大一小静静对视,费云双眼眨巴,好似已经将所有话说完。 夏晗:“……” “费君得问我家大人。” 倘若虞以松在这儿,听到“我家大人”四个字唇角一定能咧到耳后根。 “不问她,否则我不会支开她。” 彻夜过去,虞以松不知夏晗和费云商量了什么,只知道妻子彻夜没出门,而她因为留宿费云的临时住所,宫殿内流言乱飞。 千山不在,内卫像脱缰的野马,连说悄悄话都不藏着掖着。 “据说母亲甚至都没找卢濛过夜,却宠幸了费君。” “所以宠幸的是大费君还是小费君?” “大的吧?大费君和母亲多年未见,如今见面直接烧着火倒也正常?” “那母君怎么办……” “我们不要透露出去就好啦,而且费君的寿命也没剩几年,她死了就……死无对证啦!” 虞以松:“……” 费云:“……” 在费云发飙之前,虞以松惩罚了乱说话的女儿。 费云眼扫了眼虞以松,眼神复杂,而后带着费雨离开工作坊。 另一边,千山拆绷带,直挺挺地站着,万径陪在身旁,手从毛呢大衣口袋拿出,覆在千山臂弯。 温热肌肤贴着千山,千山浓粗的眉毛微微颤动。 “小妈,我能自己走。” 一米九的高个儿微微蹲着迁就万径,以方便万径握住她。 “不怪我?” 温沉嗓音从侧边传来,千山噗嗤笑出声,一身腱子肉的高壮人儿笑得明媚又温柔,万径不解抬眸。 千山没出声解释,直到臂弯肌肉被拧了下,才配合地嗷出声:“小妈,疼。” “吹。” 话音刚落,万径轻轻吹出一口气,气息喷洒,千山那可抗巨石能抱婴儿的壮硕手臂瞬间麻痹,小麦色肌肤不显红,千山却结结实实地感受到耳根发热。 她双眸蓦地泛红,往日严肃的万议会长眉眼如冰山融化,碎发散落,千山指尖微抬,微风掠过指腹,吹得发凉,却终究没动。 第39章 第 39 章 “夏晗的行踪还是没有查到?” “陆内外都没消息, 人间蒸发。” 果然,万径说不了两句软话就会谈回正事,千山配合护士拆颈部绷带, 她动作灵活地转了个圈,顺势轻轻推开搭在臂弯上那只保养得当的手。 卷曲成型的绷带散落一地, 千山长腿迈步跨出来, 高大身影瞬间笼罩万径。 万径凝神打量。 身材魁梧依旧, 可绷带拆掉后似乎肉眼可见较之前瘦上一圈,原本贴身的病号服如今穿得松松垮垮,下颌尖尖, 仿佛低头就能戳到她天灵盖。 万径后退一步。 许是目光过于直白, 与她相处百年的万径立马读懂, 小孩儿唇瓣翕合半晌,好似在思考着要不要说话。 “直说便可。” 年长者温沉嗓音落下,千山黑眸微亮, 浓粗眉毛挑了挑, 颇有几分孩子气。 得到允许,千山话不过脑:“我没瘦, 绷带勒紧实了而已, 下巴尖也不会戳到小妈,我低头只能戳到自己。” 万径:“……” 女人面上腾起几抹愠色:“你骂我矮?” 千山疯狂摇头, 顺势给了自己两嘴巴子, 眼尾却愉悦扬起。 “小妈不矮,三陆人均身高一米六五, 您已经高于平均水准。” 万径睨了眼千山, 指尖抓起放在一旁的手包:“既然这么有活力就去复岗,我看假也不必请了。” 边说着边往外走, 千山急忙跟上对方的步伐,轻声应道:“好。” “一陆宫殿问过吗?” “问过的,和我们对接的线人表示没见过夏晗,虽然不排除夏晗躲在孔蛰宫殿的可能,但从她完全消失的行踪上判断,她大概率没出三陆,并且我们得到了确切消息,孔蛰的确起了迎娶母亲的心思,综合——” 走在前方的万径突然停下脚步,千山险些撞上对方,她核心发力,在即将贴上万径的瞬间才堪堪刹住。 “综合判断,夏晗最有可能仍在母亲的宫殿,并且他也确实是孔蛰派遣来劝说母亲远嫁的先锋兵。 只是很奇怪,孔蛰应该知道夏晗的身份,为何还让夏晗来做这等工作,万一……” 千山面露犹豫,话音戛然而止。 面前的万径没有回头,千山定定站立,等待对方,较高角度让她忽略了面前女人紧攥的手。 万径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彻查宫殿,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包括工作坊。” 声音冰寒彻骨。 千山眼皮微颤。 包括工作坊,意味深长。 她刚拆线,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走廊刮过一阵风,途径万径时似乎又降了些许温度,她搓了搓手臂。 “是。”千山沉声应道,同时习惯性恭敬垂首,意识到万径是背对着自己,她保持着姿势瞟了眼小妈的后脑勺。 谁知女人倏然转身,目光和千山的一瞟碰了个正着。 万径微微仰首,神色打量,千山毕恭毕敬垂首,眼眸合上,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且愈发接近,千山耳尖微动,仍保持着姿势没有抬头。 “队长!” 孔蛰投火球那日烧焦的队员全数恢复,一群人状态极佳,闹哄哄往队长房里去,初时只见千山低头在和别人说话,走近才发现那个别人是万径。 队员:“!” “万,万议会长。” 她们磕磕巴巴地打招呼。 万径微微颔首:“辛苦了,都好好工作吧。” 穿着毛呢大衣的身影从总院烧焦科大门离开,背影逐渐消失。 “队长,我们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是啊,怎么万议会长在‘辛苦了’后面接的不是‘好好休息’,而是‘好好工作’?” “哦嚯,我的带薪假期没了是吗?” 千山目送女人离开,单手拨开往她背上跳的队员,淡声道:“你没听错,假期没了。是我申请的,与万议会长无关。” 走廊里,听取嗷声一片。 没人比千山更想放假,更想见到日思夜念之人。 可千山理解万径,也从未怪过对方。 她是小妈亲手培养的孩子,只为保护虞君安危而存在。 千山心知肚明。 只有她好好守护虞君,那人才会多看她一眼。 “好了,别唉声叹气的,虽然不放假,但这几天替次班的工作,很轻松。” 众人瞬间又欢快起来- 山顶,费云离开不多时,夏晗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别告诉虞以松。】 夏晗双臂圈着小狐,慵懒靠在巨人眼皮底下的小沙发,消息进来她不慌不忙,指尖慢悠悠拨动,回了个:【好】。 熄屏随手放到一旁,美人素手轻揉小狐肚子,嗓音清冷。 “昨晚睡觉有没有被这人压到?” “叽!” “她怎么压你了?” “叽叽叽!!!” 小狐幽怨地瞟了眼虞以松,而后轻轻叼起母君纤纤细手,搭在自己的蓬松尾巴,下一秒倏地跑掉。 演示完,又拱回母君怀里。 夏晗脸颊埋进小狐肚子,双肩有节奏地耸动,深色裙子领口粘了些狐狸毛,闷脆笑声从绵软小腹传出。 虞以松:“……” 小狐在妻子怀里抬起脑袋,冲虞以松龇牙咧嘴:“叽叽!叽叽!” 尾巴!痛痛! “她说什么了?”妻子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虞以松:“她骂我,骂得可脏了。” 小狐:“叽!!!” 虞以松面不改色地捧起夏晗,夏晗目露狐疑,小狐委屈地趴在母君怀里嘤嘤嘤,嘴巴尖儿不停拱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一片祥和。 虞以松不情不愿往外走,开门后,她敛起满脸幸福喜悦之色。 夜色朦胧,炽橘光线照亮山顶。 工作坊门口站着两人——千山和卢濛,千山身后背了个桶。 “身体完全恢复了?要不给你们多放两天假?” 千山行礼,恭敬道:“托母亲担忧,我们身体无碍,闲着也没事儿便回来了。” 虞以松没再劝。 卢濛照例打完招呼就走,千山疑惑,瞥眼望去。 只见单薄背影行走冷风中,步伐不急不缓,昂首挺胸,没有回头。 好歹是名义上的母君。 千山发信息安排一名守卫送卢濛回「虞宫」,而后视线回归虞以松。 “母亲,近来天气转凉流感多发,事管局给您安排了宫殿内外消毒,山顶这一块儿由我负责。” 话说着,千山偏了偏身子,露出身后消毒桶。 虞以松了然,伸手:“给我便可,工作坊我自己来。” “怎能麻烦母亲。” “不麻烦,让你来做消毒才是真的麻烦,你刚从医院出来,得多歇歇。” “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母亲偏袒恐会引起其她人不满。” “你还真是……”虞以松收回手,无奈道,“和你小妈一样的犟种。” 两人各执一理,谁也不肯相让,虞以松没打算跟对方讲道理,只冲着阿晗还在里面这点就不能放千山进来。 她手直接探到千山背后,指尖勾起那一小桶水,没成想这桶好像粘了胶水,牢牢贴在千山后背,勾桶同时带起千山。 双眸位于同一水平线,竹绿大眸和女儿小眸四目相对,同时瞧见彼此眼中的无奈。 千山眼底还包含更多情绪,虞以松暂时没读懂。 “母亲,您就听我的,您好好躺着,我来消毒便可。” “千山,万径就是这么教你的?” 巨人嗓音低沉,又提到万径,千山眉心猛跳,血液瞬间加速流动,面部涨红:“不是……” 她垂下脑袋,做出最后的妥协:“我陪您进去,您自己消毒也行。” “千山,你的分寸感喂狗了是吗?” 虞以松冷冷盯着面前的人。 不耐烦的语气、冷冰的眼神以及巨大无比体型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压得千山几乎透不过气,额尖冒出冷汗。 “抱,抱歉……我只是太想念母亲,想陪陪母亲。” 这句话但凡换成万径来说,可信度都要高上些许。 虞以松和千山之间并没有那么融洽。 千山额尖簌簌发汗,她紧紧咬唇。 消毒是最好的借口,错过这村可没这店……工作坊得尽快查,可母亲始终不松口,难不成……? 就在千山大脑飞速旋转胡乱猜想之际,虞以松突然道:“既然这么想陪我,那就进来。” 千山猛然抬头:“好!” 豆大汗珠顺着下颌线啪嗒滴下,砸进衣服里。 巨人轻笑,竹绿眸子不带丝毫温度,唇角扬着,笑得不明所以。 工作坊大门缓缓启开,巨大屏风立在中央,视线一分为二,左半边一目了然,工作台、三把椅子和保险柜。 “等会儿烦请母亲拉开抽屉和保险柜。” 巨人轻轻嗯了声。 千山手握管道喷嘴,从门口开始,仔细喷洒每一块地砖,踢脚线覆上一道薄薄的水痕,半晌后迅速蒸发,空气弥漫着淡雅香味。 “这是总院的最新专利,消毒效果极佳且不刺鼻。” 千山一边喷洒,一边笑着给虞以松解释。 “母亲可还喜欢?” “不错。” 巨人温沉嗓音传来,千山抬眸轻笑:“母亲随意,您要进食也不耽误的,我一定在您睡觉前消——” “咕咚!” 千山话音未完,屏风另一侧传来东西碰倒的声响,虞以松心尖微颤。 “是有谁在吗?” 千山身板挺直,眼神紧紧盯着虞以松。 第40章 第 40 章 千山问完话, 工作坊内陷入寂静,虞以松只淡淡看向千山,不置一言。 异响后, 千山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声源,而是紧紧盯着她, 目光锁定。 淡雅香味漂浮空中, 一大一小对视良久, 千山捏着管道喷嘴,有力的指尖陷入弹性管壁,竹绿眸子冷冰冰, 千山遍体生寒。 “母亲。” 声音微颤, 仿佛受了惊吓, 却仍执着追问:“您这儿有客人吗?” 她委婉地换了种问法。 虞以松面上无波:“没有。” 阿晗和小狐不是客人。 只见面前小人的表情凝固了瞬,似是不相信,又问:“那怎, 怎么会有声音?” “千山, 你对我的工作坊很好奇?” “帮母亲排除危险也是我的工作职责。” 虞以松若有所思往前一步,超长大腿只轻轻一迈, 阴影便压面而来, 千山额尖冷汗簌簌直冒。 于三陆小人族而言,最危险之地莫过于巨人工作坊, 这里藏着能使小人一命呜呼的致命药水, 就在抬眸可见的硕大保险柜里。 对虞以松的恐惧,是千山生而为小人最基本的本能。 咚—— 沉默不语的空气里, 又传来异响, 千山的心瞬间被敲打清醒,浓粗眉毛紧紧拧着, 麦色肌肤浮起几缕肉眼可见的薄红,她右手提到腰间,摸着武器。 “母,母亲……我去看看。” 千山步伐交叠,微微弓腰,动作警惕,一步步靠近屏风。 虞以松呼吸逐渐屏住,胸膛起伏加剧。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虞以松和千山眉心同时猛跳,虞以松站在原地,没去开门,千山趁着巨人注意力被分散的时机,提步加速奔向屏风,直接大拐弯,视线越过硕大屏风。 蓦地,一团白色东西扑面而来,千山闪躲不及,弹性十足的脸颊留下了两个爪爪印。 “叽叽!” 小狐摇着尾巴扑到虞以松腿边,四爪灵活扒拉着衣物,一顺溜攀上巨人肩膀,给巨人从脚踝到肩膀处留下一长条状的狐狸碎毛。 小狐眼睛向下瞟了瞟虞以松胸口,而后泰山压顶般直接跳进去。 虞以松胸口一疼,眉梢像根被撬动的杠杆,狠狠往两边翘起。 “母亲养了只小色狐狸。”千山笑着调侃,警惕的目光同时将屏风另一侧所有物品一扫而空。 一床平整的被铺、滚掉地面的宠物饭碗以及临时搭建的衣柜,除此之外别无她物。 千山警惕的触角缓缓收回,她顶着被踩了两个爪印的脸,笑吟吟道:“原来方才是小狐在捣乱,我继续消毒,母亲自便。” 夏晗抱着从天而降的小狐揉了揉脑袋,唇角扬起,无奈轻笑,指尖在巨人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滑动。 【千山在找我?】 虞以松:“嗯。” 听到巨人的回复,千山抿唇一笑,准备继续消毒时,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她看了眼虞以松,虞以松颔首她才接通电话。 “队长!我拦不住卢濛!” 千山放下喷嘴:“怎么回事?” “您不是让我送卢濛回「虞宫」么?可卢濛不知为什么突然返程回山顶,还一直敲工作坊的门。” 听筒外扩的声音伴随敲门声,虞以松听了个完全- 「虞宫」正房,腾云驾雾,空气飘散着淡淡竹子香味,闻到自己日常吃的竹子味道,虞以松不动声色地空咽了下。 她披着深色大衣,进了暖气十足的房间,大衣没有脱下。 短发在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长了些许,碎发轻蹭面颊。 卢濛抬眸,目光闪烁,温声道:“房间热,您脱了吧。” 虞以松摇头:“找我何事?” 她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听闻虞君昨夜在费君处歇息?” “嗯。” “虞君是和大费君过的夜?” “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虞以松反问,眉梢拉平,双手搭在沙发扶手,指尖轻点,一副颇为不耐烦的模样。 卢濛抿唇:“虞君这是心虚?” “卢濛。”虞以松语气稍重,“你该安分守己才是。” “我已很安分守己,为何虞君就是不愿来看我,甚至留宿费君那儿,您还当我是您的妻子吗!?” 巨人的警告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妥协,反倒激怒对方,卢濛面带愠色,话到激动时还揪住虞以松衣袖,跪坐巨人手边。 甚至想坐进虞以松掌心。 虞以松收回衣袖,双手叠放腿上,动作优雅,卢濛盯得目不转睛。 “我最后说一遍,摆正你自己的位置。”虞以松神情寡淡。 卢濛伪装成母君一事自己应当清清楚楚,她留着对方也只是想看看万径和千山母女俩在作什么妖。 养着卢濛,用的还是她私产,这人竟还如此不识相妄想更多,甚至真拿自己当母君。 殊不知,淡然语气更加激化对方的情绪。 “费君懂的我自然也晓得,不论体型大小,我都能很好伺候您,求虞君大人给我机会。” 卢濛额头重重磕在桌面,桌子闷沉响,她动作虔诚,磕了三下,目光紧紧盯着巨人大腿,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虞以松的任何回复,她心中纠结半晌做出选择,深呼吸。 只见卢濛不知为何突然站起身,三步并两快速走到木桌边缘,助跑腾空。 小人儿直直从虞以松小腹的高度下坠,往两腿并拢的腿缝三角区坠去。 虞以松淡然的表情崩裂。 造孽啊。 卢濛只是她女儿,居然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说这样有悖伦理的虎狼之词!被拒绝还想霸王硬上弓! 这不孝女,气得虞以松胸口疼。 很快,胸口不仅气得闷疼,还被掐得皮肉疼。 夏晗轻咬下唇,心尖涌动酸乏,一手抱着小狐,另一手掐着小块软绵。 胸口被掐得很疼,晚上洗澡应该还能瞧见淤青。 虞以松心中叫苦不迭,简直是无妄之灾。 在卢濛即将掉落腿缝三角处之时,她指尖一弹。 砰—— 卢濛坠落方向瞬间改变,身躯径直砸在房门发出巨大响声,她身体多处疼痛,心中更是委屈得不可开交。 “虞君!”卢濛双眸渗出泪水,“我是您妻子啊!” “放肆!”巨人震怒,声音洪亮如雷。 怒火滔天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千山,千山挂断电话,耳朵微动,随时判断是否要敲门。 门却自己开了。 “我念在你安分守己,好生养在「虞宫」,而你适才这是干什么?礼仪两字被你吞掉了吗?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虞君……”卢濛双眸垂泪,“我只是在履行身为妻子的义务。” 千山:“……” 你还记得你是假冒伪劣品吗? “母亲,她……母君的礼仪课尚未修习完,我这便带她回去。” 千山走到卢濛身旁:“请母君随我去教习堂。” “上课是白日之事,千队长大晚上带我过去意欲何为?” “您冲犯母亲,理应受罚。” “罚也是我的妻来罚,何时竟轮到千队长在这儿做主?” 卢濛目光清冷,千山眸底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依不饶。 “请虞君评理。” 两人同时偏头看向虞以松。 竹绿眸子冷冷盯着一唱一和的俩人,盛怒的双眸转而变得饶有兴致。 有趣。 卢濛是万径等人找来的母君替身,听命于万径千山,可在她面前,卢濛甚至还能摆起母君的谱来教训千山,千山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也不知带走后会发生些什么。 实在有趣。 既然和万径有关,这出闹剧又怎能少得了万径。 虞以松眉梢扬起,活像个缺心眼,她轻笑道:“卢濛礼仪课是万径安排的,千山是万径的下属,亦是万径收养的女儿,那便让万径来定夺。” 话音落下,伴随卢濛瞳孔骤缩和千山眉心猛跳,两人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虞以松,身体僵直,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炸毛小猫,神情惊惧不已。 哈哈,真有意思。 “母亲。” “虞君。” 两人正想开口拦住,可没人能阻止巨人玩闹的心,虞以松拿出手机去电万径,空气响动着等待接听的铃声,直到话筒传来忙音。 虞以松再拨了几遍,皆是无人接听的忙碌状态,此时恰好来了通电话,她顺势接听。 “母亲晚上好,虞烟的保释还差最后一个签字,需要她签或者您代签。万议会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您现在方便签字吗?” “方便。” “好,我亲自来一趟。” 这不是万径第一次断联,这些日子的晚上几乎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万径,虞以松心中升起疑虑。 万径议会长的身份绝不容许她失联。 “千山,你回家找找你小妈。” 千山婉拒:“小妈说如果电话打不通也不要去打扰她,她特地交代过的。母亲,我现在带母君去教习堂,睡觉前一定回。” 说罢,见虞以松面上没有反对的神情,她垂首抓起卢濛的衣袖往外带,同时叮嘱虞以松: “您若是要联系小妈,打电话试试。” 虞以松指尖划拉屏幕,继续拨打,等待铃声划破空气。 卢濛眼神闪烁,猛地挣脱开千山,忙不迭趴在虞以松脚踝:“求虞君垂怜。” 被矮了将近两个头的人甩开,千山面上很是挂不住,她跨步向前,拽开卢濛紧紧纠缠巨人的双手,动作粗暴。 在虞以松看不见的脚踝处,卢濛双眸凌厉如千斤顶,直直压向千山,千山宛遭雷劈,粗暴的动作顿住,愣神定在原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底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消散, 虞以松脖子微微前倾。 怎么不吵了? 垂眸看去,两小人儿面对面站在她垂坠的裤腿旁。 千山单手搭在卢濛肩上,应该是准备强行押走对方, 可那张脸上原本暴跳如雷的神情被满脸阴沉取代,挑高身量笼罩着卢濛, 叫她瞧不清卢濛的神情。 搭在肩膀的手缓缓收回。 虞以松顿觉索然无味, 挂断拨不通的电话, 双腿绕过这俩便走,只留下一句:“千山,卢濛是母君, 你自己看着办。” 话里话外都在点千山不要欺负卢濛, 语气却很奇怪。 什么叫看着办? 母君是千山能随意欺负的吗? 很显然, 不能。 千山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物,目光复杂地扫了卢濛几眼,旋即大步离开, 背影匆忙仿佛被妖魔鬼怪追赶。 卢濛淡淡地收回眼神, 侧眸看向房间内屏幕亮起的手机- 第二十通电话,仍没人接听, 虞以松脑海布满疑虑, 须臾,陆安莫部长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母亲, 这么晚打扰您了, 您在最下方签个字虞烟便可无罪释放。” 莫部长坐在一棵树的分岔上,笑意盈盈, 硕大纸张和巨型钢笔递到虞以松腰前。 也不知带着比自己还高的笔爬山累不累。 虞以松垂眸, 接过纸笔,笔尖刷地签下大名, 摩擦纸张发出沙沙声响,伴随夜风刮过树叶的窸窣声响,两相合衬霎是好听。 “不是保释么?怎么成了无罪?”虞以松问。 “有人主动自首,给我们提供了飞行记录,可以确认是前些天在宫殿盘旋的飞机。” “哦?”虞以松抬眸,竹绿眸子示意对方继续。 “自首之人名为贺暄,常住京都西边别墅区,飞机是她从迟日集团订购的,迟日集团董事长助理也为我们提供了相关购买证明。” “贺暄表示她只是在测试新款飞机,至于飞到宫殿上方皆因崇拜母亲,恰好那几日母亲出门巡视,她便想从高空俯瞰一下宫殿全景。” 虞以松若有所思,口中重复:“贺暄……” 不认识。 “啊!差点儿忘了说,母亲还记不记得您当时有个巡视别墅区的行程?” 莫部长拍了拍脑袋,虞君记性不好,念及此,她继续道:“您和巡视团的工作人员到访的别墅区就是贺暄的私产。” 巨人努力回想,胸口倏地微痒。 【困。】 虞以松轻笑,暖光打在纤长睫毛,于眼底投下一片阴翳,只叫人感觉沉静又美好,她温声制止莫部长的滔滔不绝:“知道了,莫部长早点歇息。” 莫部长及时闭嘴,接过签好字的纸笔,微微鞠躬礼节到位:“母亲晚安。”- 浴镜前,虞以松两指掐着美人细腰,逼迫对方看向自己光裸的上身,她指着胸口那一道细小红痕,目露委屈:“阿晗,你掐疼我了。” “大人也掐疼我了。” 妻子抬眸,墨色双瞳莹润,委委屈屈楚楚可怜似要述说千言万语,细腰在巨人掌心轻轻扭动,虞以松空咽了下,动作被夏晗捕捉。 夏晗瞟了眼在大浴缸里游得畅快的小狐,视线回归正中央。 这人什么都没穿…… 即便日日和虞以松赤诚相对,面对硕大浑圆,她耳根还是很不争气地发热了。 夏晗面不改色:“也罢,我不与大人这样粗鲁之人计较,大人给我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虞以松:“?” “你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过奖。” “对不起,我给你道歉。”虞以松态度诚恳地鞠了一躬,又道,“但我胸口疼,我不要你的道歉,要你亲亲,你捏哪儿就得亲哪儿。” 虞以松义正辞严,唬得夏晗面颊也发热,耳根薄红蔓延,渐渐爬满脸部,红得近乎能滴出血,清冷眉眼潋滟绝尘。 夏晗对这提议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心动。 真的只有一点点,她保证。 妻子脖颈也红透,分明热水才开不久,便被蒸得这样熟了,虞以松盯得目不转睛,熟透的妻子眉眼隐忍,好似在为这个提议心动,又有所顾虑。 美人轻咬薄唇,粉润的唇微微回弹,清冷声儿略带几许慌张:“等我长高了再,再亲好不好?” 素手紧紧揪着虞以松两根手指,生怕巨人不同意,强迫她亲。 美人身上仅剩上下两小件,巨人为妻子定制的小件衣物极为合身,上边儿的小衣偏小,堪堪只能遮掩关键部位,春光半掩半露。 细腰被虞以松桎梏,两道粉色印记淡淡浮现,夏晗胸膛被迫挺起,傲人身段尽显,面前的竹绿眸子却不带丝毫冒犯。 虞以松勾唇:“我要利息,多等一天,就得多亲一下。” 夏晗呼吸微顿:“分明是大人自己掉不出眼泪,如今还要将这利息算我头上了?” “一码归一码,你若着急可以想办法帮我掉眼泪。” “我倒是给大人提供过方法,可被你否决了。” 虞以松对此印象深刻:“掐你脖子,等你窒息我自然就能掉眼泪?这什么破方法阿晗你也好意思提。” 她舍不得伤了妻子。 “若不然大人还有什么法子?” “唔…” 虞以松沉吟之际,夏晗静静等待。 突然砰砰两声。 闻声小狐脑袋转动,而后狐狸眼露出惊恐。 “叽叽叽!!!” 小狐猛地跳出浴缸,爪爪落在光滑瓷砖面,它往前跑,不断打滑,跑一步滑三步,滑稽得很,却执着地要爬到巨人脚边。 “虞以松!?”清冷嗓音怒斥。 好端端地打自己双眼干什么!? 虞以松没给夏晗反应的时间,拳头就这么挥向自己,直直往眼眶砸去,砸完一只,紧接着另一只眼,力度极大,双眼眼眶红肿,十分滑稽。 夏晗却急得生理泪水冒出,双手紧紧圈着巨人指尖,上半身紧贴硕大指根,不让那人犯傻,小狐也爬了上来,嘴巴叼着巨人指尖,叽叽叫个不停。 “我看看这样奏不奏效。” 温沉嗓音说话时带着嘶嘶轻声,竹绿眸子盛满生理泪水,好似委屈极了,虞以松眨巴着眼睛看向夏晗。 “阿晗,有眼泪!” 妻子紧咬双唇,跪坐掌心,身子紧紧贴在她指侧,似乎怕她再对自己做出粗暴之举,狐狸眼尾泛着红,水润妖冶如狐狸精,清冷嗓音低吼:“虞以松!” 老婆生气了。 “我没打你,你别生气。” 水汪汪的狐狸眼恶狠狠瞪她一眼。 更气了。 半抔浑圆绵绵软软地靠在指侧薄茧,虞以松呼吸微顿,念及正事儿,将不合时宜的想法抛诸脑后,她捧起妻子凑到眼眶边缘。 被拳头打出的生理泪水无几,甚至流不下来,没辙,巨人只好闭着一只眼,眼眶贴着美人大片裸露的肌肤,蹭了蹭,滑嫩肌肤抚过眼眶。 蝴蝶骨般大的透明泪珠沾上雪白圆肩,光洁滑嫩的肌肤像一块海绵,泪水肉眼可见地渗入肌肤表面,豆大一滴慢慢缩小,虞以松惊讶地双目睁圆。 一滴,两滴,完全融入阿晗身体,与阿晗合二为一。 左眼只有两滴,虞以松赶忙换边,动作着急之下,不小心蹭掉了美人上半身仅剩的遮掩。 可怜的小衣直直坠落巨人脚背。 酥软外露,虞以松眼底划过一果粉色,妻子轻轻的喘息在静谧环境中无限放大,镜中可见,清冷眼尾洇着绯红,鸦睫轻颤,沾着几颗水珠,粉唇紧闭,神情隐忍至极。 “不要耽误时间。” 清冷嗓音不急不缓,细听之下,还能听出几许颤意。 竹绿眸子慌乱撇开。 小狐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叽叽两声,一溜烟儿跑回了浴缸,途中又打滑数遍。 艰难回到浴缸,自由自在地玩水,蓬松尾巴毛在水中炸开,快活极了,它耳朵尖下垂,紧贴毛发,狠狠堵住外来声响。 巨人蹭了蹭右边眼眶。 红肿眼眶散发滚烫,扫过微凉的背部,夏晗腰臀瞬间绷直。 巨人长睫眨动,根根分明的睫毛扫在后颈和颈侧,酥酥麻麻的痒意传至四肢百骸,宛如羽毛骚挠心尖,夏晗忍不住轻声嘤咛。 “别紧张。” 伴随温沉嗓音的,是温热灼烫的指腹。 指纹纹路划过脊背,凹凸不平掠过段段脊骨圆尖,夏晗眸含水雾,檀口微启,咬住抵在身前的指尖,不让轻喘嘤咛声外露。 听从巨人的吩咐,僵硬的身子逐渐软化。 湿热口腔包裹指尖,姣好身段放软,虞以松轻抚妻子饱满的后脑勺,低低笑了声:“乖宝。” “闭嘴……” 夏晗有气无力地瞪着镜中不务正业之人,眼尾红润如娇似嗔,虞以松心尖颤动,不敢再看,视线回到脊背。 右眼两滴泪缓缓渗入夏晗身体,消失殆尽,虞以松屏息等待结果。 一秒、一分钟……十分钟过去,夏晗体型毫无变化,雪白躯体却愈发透红,绯红遍体,身子滚烫微颤不已。 妻子紧咬指尖的力度愈发加重,虞以松毫不怀疑美人咬出了牙痕,她放任对方舔咬,静默无声。 不知是不是自己冒出手汗,妻子浅色小裤色泽晕深,但只有小裤附近冒出手汗。 夏晗呼吸紊乱,理智半湮,摇摇欲坠,狐狸眼眸光闪烁,视线中只存那人指尖微微凸起的薄茧。 第42章 第 42 章 虞以松的眼泪和香味于她而言, 是春.药般的存在。 夏晗脑海不断重复着这一结论,直到理智的弦骤然崩断。 合拢的膝盖悄无声息打开。 虞以松高大身影背对浴缸,身后, 小狐戏水玩耍,蓬松尾巴拍打水面, 笑容纯真无邪。 马甲线前, 洇着薄红的狐狸眼微微上翘, 香汗滑过眼尾,顺着下颌线泛出一道晶莹亮光,坠入山峦, 潋滟无双。 美人轻磨, 蝴蝶骨振翅般翩翩起舞, 虞以松喉尖滚动,空旷浴室发出‘咕咚’声响。 此时此刻,她总算反应过来, 掌心那一层薄薄的不是手汗, 是阿晗的甜津,渗得她半边手掌泛潮宛如冒汗。 薄茧上的小人儿轻轻喘气, 微弱气息丝丝缕缕传入虞以松耳畔。 妻子仅一个动作, 身体便覆满薄汗,甚至要中途休息。 ……自己动, 竟这般劳累吗? 竹绿眸子微闪, 虞以松低声喃喃:“我帮你?” 温沉略哑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夏晗脑海混沌靡乱,仍能精准捕捉‘帮’这个动词, 她抬眼, 直勾勾盯着直立着的巨型春.药。 湿漉漉的黑眸盯着虞以松,清冷眉眼卓绝出尘, 却又因染上几许艳色衬得潋滟无双。 虞以松鼻尖萦绕着青松香气,那香不似花果香的甜腻,青松的底蕴是温和木调香,舒缓绵长,一如夏晗此时深受情毒却依旧沉敛不躁动的气概。 木香之上夹杂几缕清甜,宛如妻子尽显的姣好身段,可口又耐人寻味。 清冷美人呼吸紊乱,可仍然慵懒地靠在她指腹,长颈微仰,矜贵清傲,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又不主动邀约,挑起眼尾却无声邀请。 似乎在说:是你要主动的。 虞以松左手虎口钳着美人绵软无力的腰肢,合上双眼,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小狐瑟缩身子,紧紧闭上耳朵。 …… 死手! 能不能灵活点儿!? 虞以松左手轻轻拍打右手,费云疑惑地瞟了眼上班期间摸鱼的同事。 “你干嘛?” “没。” 费云狐疑,狭长双眸在虞以松身上溜过一圈,笃定道:“你不对劲!” 虞以松心尖猛颤,笔尖在小人儿血肉中仍然稳定发挥,她面不改色道:“我哪不对劲?” “你拿笔的姿势怎么这么奇怪,是中指不舒服么?你记性不好,可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中指关节薄茧那儿抵着笔杆的吗?怎么现在笔杆抵在了中间指节?” 俩费姓巨人目光聚焦虞以松的中指。 虞以松淡定回道:“是吗?我就这么随手一拿,没注意。” 说罢,她埋头继续造小人儿,全然不管两侧异样的目光。 黏腻触感似仍残留在薄茧,虞以松双眸微颤。 费云眼珠子滴溜溜打转,闻言歇了那颗吃瓜看热闹的心。 还以为昨晚和嫂嫂发生什么了呢,看来是没有啊,啧,虞以松是不是不行? 可是虞以松行好像也没什么用,嫂嫂太小了,费云耳根倏地泛红,费雨觑了眼,唇角轻轻勾起。 黄昏时分,橘粉光束打进工作坊,巨人身侧漂浮尘埃,三人与守卫交接婴儿,千山清点数量。 一百一十九。 她抬眸,神情复杂:“母亲,今天的数额没有完成……” 说完,千山定在原地,自己也犯了难,身后装甲车轰鸣直响,带走三陆和九陆的婴儿,山顶只余她一小人。 千山深呼吸,面无表情念出陆议会制定的惩罚:“母亲,您今天的晚餐需要自行解决。” 费云怒笑,上前一把揪起千山,将小人直接提拎到半空。 “喂!明明是你们临时给以松姐姐增加任务,以松姐姐能差一个就达成要求已经很厉害了,干什么咄咄逼人!?” 费巨人摇了摇千山,千山脑袋晃动,她右手摸在腰侧,捏着武器解释:“费君,这是三陆的决策。” 你九陆的别插手。 费云气得直接将千山塞进虞以松手里。 “你的女儿你自己教训,还真是头一次听闻女儿罚母亲的,简直倒反天罡闻所未闻!” 清润嗓音震怒,费云两根眉毛俏生生挑起,有点儿像动画里的人物,是生气极了才这副模样,费雨上前,尾指轻轻勾着对方,默声安抚。 虞以松接过千山,指尖拍了拍小人儿脑袋,看向咬着嘴唇的费云。 “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可千山就是个听从命令的,你拿她怄什么气。” 费云更气。 虞以松这人,一个佛字得以形容。 虽是三十六陆中最爱上班的一位,却不卷,她工作不紧不慢,捏得小人儿漂亮又端庄,五官精致手脚纤长,一件又一件,一年复一年,八千载从未改变。 前不久,三陆陆议会提高虞以松造人数量下限一事轰动神洲。 无她,实在是虞以松淡然沉肃如佛般的形象深入人心。 众人想象不来,素日寡沉着一张脸慢条斯理查资料,不慌不忙塑造血肉的虞以松要如何紧赶慢赶完成新增的kpi。 八千年的性子难改,也没必要改,虞以松这样负责任的佛子品质已是罕见,神洲更多的则是唯快取胜,浮躁至极。 神洲需要虞以松,而且需要更多的虞以松,这是费云在百万人中挑选费雨进行培养的初衷。 可三陆现在一系列的举措,都会不可避免地像其它大陆那样,导向同样的结局——渐渐抹杀巨人种种优良品质。 这不争气的东西还要帮女儿说话。 费云拂袖而去! 千山降下驾驶座车窗,冲虞以松微微颔首,指尖轻点中控台启动按钮。 巨型物资车载着新鲜竹子,车轮辗过落叶,乘着黄昏光线徐徐驶向远方,虞以松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声。 老婆不在,同事离去,女儿下班,巨人孤零零立于山顶,腹部微瘪,身影萧索。 山脚的白色建筑里,小会议间人头攒动热闹纷繁。 “这段时日基本能达成120的标准,今日怎么才119?” “工作坊内的情况没法儿得知,但费君在的这段时间,虞君效率都挺高,看来是能起一定的激励作用。” “激励是激励了,但母亲难不成以为我们的惩罚只是一句空话?” “神经啊,你们莫名其妙开大会再次提高造人数量下限,给母亲拒绝的机会了吗?给母亲留足准备的时间了吗?你们怎么好意思惩罚母亲!?天多冷啊,让母亲自己去找吃的!?” 余娇气得双眼通红,视线投向磐之,磐之接收到信号,藏在会议桌底下的手默默掏出电话,准备让事管局的同事给母亲送竹子。 指尖才打下没几个字,从天而降一双手夺过电话。 薛冰收缴,‘啪’一声直接放到桌上,她低声警告:“不许偷偷让人给虞君备餐。” “规矩投出来就得遵守,母亲亦是三陆公民,绝非例外。这在任何一个大陆都是通用的道理,只是从未有巨人不达标,母亲该反思自己的造育速度为何落后神洲一大截。” 警告完磐之,薛冰放声说话,字字洪亮,指节敲击桌子,引得众人目光汇聚。 只见薛冰的脸颊果不其然又被余娇捏住,被用力扯了扯。 白皙双颊被捏得泛红,薛冰任由妻子蹂躏,她双目倔强,声音洪亮:“据千山回报,母亲也是自认受罚的,所以你们投了反对票的三位不必继续争论。” 投票是匿名的,和上次一样,有三位投了反对票。 薛冰很清楚,她的枕边人余娇必是其中之一。 “老婆,你捏我也没用。”洪亮如钟的嗓音又接了这么一句软言软语,众人大跌眼镜。 两团纸张精准砸在了薛冰和余娇头上,万径冷目:“闹够没?” 她听见旁边的议员小声嘀咕:“万议会长最近都联系不上,今日倒是罕见。” “今天有小会,怎么着也得出席吧?” 万径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俩人瞬间垂眸,她收回目光,散漫地看向所有人,冷声道:“磐之仍旧安排竹子,倘若虞君到了正常睡眠时间还没寻到吃的,直接送过去。” 薛冰皱眉,不悦道:“万径。” 没人敢在工作场合直呼万径大名。 其她议员纷纷屏息,心尖颤了颤。 万径凝眸,冰冷目光盯着这位投票的第一发起人:“巨人一天一顿,若是今天吃不饱,明天如何有力气上班?” “那也不能——”薛冰依然阻拦。 万径冷哼:“你们投票草率,拟定规则也草率,这么大个漏洞没发现吗?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薛冰,你来主持明天的小会,完善规则,我不希望再看到漏洞百出的方案。” 她站起身,手扶在椅背,令人不寒而栗眼神寸寸扫过众人,众议员如芒在背。 “还有,我希望‘惩罚’二字不要出现在方案中。” 靴底踩出闷沉声响,众人捏着一口呼吸,等到万径离开才猛然呼出,薛冰视线看向门口消失的身影,她确定。 万径,投了反对票。 此时,万径正坐在车里,翻看千山发来的短信。 【发现夏晗行踪,在京阑会所,已安排一百名外卫去抓捕。】 女人瞳孔骤缩,单拳紧捏。 【抓住了,你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 京阑会所顶层,淡雅光线落在美人面庞,面上细小绒毛随暖风轻拂,叫人忍不住触摸,如葱段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晃着高脚杯,慵懒似仙。 沙发旁坐着另一位相貌不菲之人。 贺暄捏了捏面前这张被造物主精心照拂的脸蛋,手感依然良好,她呷笑调侃:“这是怎么的?满园春色关不住,有好事发生?” 美人淡淡抬眸,清冷嗓音辨不出情绪,内容却惊为天人:“我睡了孔蛰的未婚妻。” 第43章 第 43 章 “咳——” 贺暄一口香槟喷出来, 液体飞溅到及时挡在两人面前的羊毛毯子,毛尖儿挂着的水珠滴落,乔助理收回毛毯, 冲夏晗微微颔首,双手恭敬递上餐纸。 贺暄接过, 嗔了眼这主雇二人。 “不好意思, 我实在太惊讶。”她拿起乔助理给她新换的香槟, 如同吃瓜之人瞧热闹一般,轻啜一口才饶有兴致地问,“孔蛰的未婚妻, 你是指虞君大人?” “嗯。” 狐狸眼清冷淡漠, 夏晗只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应答, 淡然至极,似乎只是在说自己买了个包包那样简单又随意。 贺暄好奇得心痒痒,她上下打量对方, 语言微微卡顿:“呃, 你,没受伤吧?” 夏晗:“……” 清淡的眉眼总算有了些许变化, 黑眸染上几分无奈, 她檀口轻启:“没有。” “那虞君不行啊。” “……少来这些污言秽语。” “行吧,”贺暄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耸了耸肩, 话归正题,“我按你的要求去‘自首’, 捐了些客机, 她们就没关我进局里。” “哦对你吩咐的保镖也已经准备好,都在楼下, 二十个够不够?和千山体型差不多。不是你要这么多保镖干什么?她们也进不去宫殿。” 夏晗指腹划动手机屏幕,头也不抬:“有人要我死。” 或者说,是生不如死。 贺暄面上瞬间紧绷:“谁?” “万径。” “那不行,二十个保镖完全不够用,我再临时找些。”贺暄说着,边发送信息,边继续打听具体情况,“你要帮孔蛰求娶虞君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她早知道了。” “那她为什——” “她似乎把我当情敌了。” “情——” 贺暄正揣摩着对方的话,突如其来的短语包含极其广阔的信息量,如海水般汹涌袭来,冲得她脑海懵了瞬,打字的动作也暂时停顿。 “你,万径的,情敌?” 贺暄机械地扭动脖子,目光和乔助理震惊的双眸对上。 两人的讶异程度全然不同,乔助理是吃瓜看热闹级别的震惊——惊!老板竟是三陆一把手的情敌! 而贺暄脑海乱糟糟地闪现出无数分岔,每一条分岔都导向一个令她难以接受的结论。 “不是,我……”就连说话都开始紊乱,“我们来屡屡思路。” 夏晗轻笑,清冷眉眼瞬间如冰雪消融暖意复苏,她抿了口香槟,鼻腔轻嗯一声。 贺暄深呼吸:“万径从来没有桃色绯闻,把你当成情敌可以理解为是她心中早已有人,而你‘抢’了她的心上人,她心上人谁?” “虞以松。” “哦虞……啊!?” 夏晗轻飘飘吐出三个字,贺暄倏地双目瞪圆,唇瓣不自然地微微启开,乱成一团的大脑彻底宕机。 远处灯火连绵,玻璃倒映着夏晗不急不忙徐徐等待的脸庞,对面的贺暄从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圆溜溜的滑稽双眼恢复细长。 贺暄震声:“万径喜欢虞君!?” “嗯。” 低声些吧,难道很光彩么。 夏晗轻揉眉心,侧眸关注着屏幕消息。 贺暄不近三陆官场,听闻此般爆炸性新闻也只震惊须臾,在心中吐槽万径道德沦丧,脑海中纷乱的线团总算捋清。 随之而来的是更复杂的逻辑:“可你只是和虞君睡了一觉,万径为何要对你赶尽杀绝?甚至不惜追到宫殿外。” 【目标离京阑会所仅剩一公里,只能看到领头的一位,无法确定具体人数。】 夏晗收回目光,站起身看向乔助理,乔助理会意,给董事长递上大衣。 纤长有致的身材严严实实藏在深色大衣之下,颀长身影居高临下看着另外两位同样站立却矮了她一头之人。 “阿暄,你觉得是为什么?” 贺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此刻,所有为什么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夏晗可能会受伤,她牵起夏晗的手,握在掌心:“你跟我回家,我家很安全。” 女人轻轻摇头,抬手轻抚对方秀发,无声叹气:“我是虞以松丢失多年的妻子,是三陆的母君,是万径天然的情敌,阿暄,她不会放过我。” “她暗恋虞以松多年,早便想当母君,她势必得让真正的母君消失。她在宫殿唤人折辱我,派人四处搜寻我的踪迹,如今不惜动用编制人员也要逮捕我,我在哪儿,哪儿就是危险之地。” 逃出宫殿也只是为了再次掩人耳目回到宫殿,万径安排人铺天盖地搜寻宫殿翻她的踪迹,夏晗躲不了太久,她需要营造不在宫殿的假象,最后再回到宫殿。 来京阑会所只是想给对方同步下消息,现在她的事情说完,该走了。 夏晗望向贺暄:“你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神情不要慌,她们不会怀疑你。” 边说着,脚步匆匆往外走,身后传来一声哽咽。 “阿晗妹妹,我会在外围配合你的人搜救阿时,待我们三人齐聚,一起回去祭拜祖母和母亲。” 匆忙的脚步微微顿住,而后迈得更加释然,乔助理按下电梯关门键,轻声的‘好’被缓缓关上的电梯门截成两半。 “夏董请上车。” “特殊时期不必这么计较礼仪。” “了解。” 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从车库出口驶出,红绿灯恰好转绿,轿车平速驶向远方。 两辆、三辆…… 外卫队员收回目光,声音压低:“千队长,我们已经抵达京阑会所。” 千山盯着屏幕中外卫队员的视角:“一队把守出入口,二队调监控,其余的,单号队伍从下往上搜,双号队伍从上往下搜。” 十分钟后,二队汇报:“发现目标的车,车牌为套牌,正往京郊方向驶去。” 千山:“开隐式装甲车去围堵。” “千队长,我们没有隐式装甲车的授权。” “我来申请。” 说完这句话,她给万径发了条消息,一分钟过去,对方没有回复。 笃笃笃—— 有人敲门。 “谁?”千山熄掉屏幕,关闭麦克风。 “我,阿桐,队长是这样的,陆安那边来了位工作人员,是说需要您签字,您看是现在请进来吗?” “六队报告!抓到一位姓贺的可疑人士!她躲着我们的人走,行踪诡异。” 门外和耳机内的声音同时响起,千山脑海飞速旋转,压低声音对着麦克风道:“安排两个人,就地审问姓贺的。” 又冲门外高声喊:“请陆安的同事进来。” 陆安工作人员盯着寝室门关上,目光才回到双手插兜的千山身上。 “千队长请。” 千山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一张纸。 【隐式装甲车使用申请书】 她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谁让你来的?” “议会长下班前吩咐我来一趟,隐式装甲车的申报需要走纸质签名,她说您或许用得上。” 千山接过纸张- 远离市郊的道路,车辆稀疏,乔助理切换成人工驾驶模式,双目紧盯前方,视线偶尔瞥到后视镜。 三台。 “夏董,她们也跟得太快了,明明我们领先十多分钟,京都界都没出她们就追上来了。” 话说着,脚下油门却半点儿不减。 夏晗坐在后排,戴着银丝眼镜,她调用车后摄像头,在晃动的视野中捕捉后方追赶的车辆。 三台,每台都是载满员的状态。 女人清冷眉眼依旧淡然,她仔细翻阅地图,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虞以松:【阿晗,你吃饭没?在外面玩儿得可还开心?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前发信息,烟儿在老地方等你,接你进来。】 夏晗面不改色地划掉消息,专注地图。 “前面四岔口走左二,那之后有连续三个急转岔路,甩掉她们。” “是!” 为首车辆忽然提速,不远处跟着的三台车辆也猛向前冲,两台形成合夹之势,以极快的速度赶上前车侧翼,吊尾车辆对准前车屁股,驾驶员油门径直踩到底。 砰—— 车尾被猛烈撞击。 “夏董您没事儿吧?” 夏晗被安全带拽回座位,松软靠垫包裹后脑勺,她呼吸急促:“没事。” 车尾摄像头损坏,但仅凭肉眼已经可以观察到三包围来势汹汹的夹合之势。 情况比预想要更凶险。 乔助理一脚油门将车带到指定分岔口,夏晗眼见她们抢先追踪车辆半个身位,伴随人烟稀少道路的轰鸣声爆响。 急转弯处,助理完美左漂移,右边追踪车辆反应不及时被甩进另一分岔口,从她们的视野里消失,夏晗心脏砰砰直跳,她面色稍霁,给虞以松回了条消息。 【没吃大人给我做】 虞以松笑意盈盈地看着阿晗给她发的消息,阿晗果真与她有默契,夜色空茫,她腹中空荡,肚子咕咕直叫。 从未挨过饿的巨人总算尝到饥饿难耐的滋味。 但有情能饮水饱,虞以松转眼便遗忘自己没吃竹子这事儿,撩起裤脚踩进小溪。 夜深水凉,巨人心尖火热能御寒护暖,她弯腰铲蟹,掌心铲出一大捧,和着湿泥。 正要清洗时,她察觉出不妥。 昨晚阿晗到了三次,到最后粉粉的皮肤都在打着颤儿,有些过度,身体正是虚弱之时,还是尽量少吃性寒之物为妙。 小螃蟹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家。 手机嗡嗡响动,虞以松直起腰准备查看消息,可霎时眼冒金星,视线中闪烁雪花,脑袋轰鸣麻痹,气息又短又急促,好像要断了似的。 良久,身体不适感逐渐恢复,她拿出手机。 阿晗来信:【j】 j? 什么意思? 第44章 第 44 章 京郊, 空无人烟的街道,发动机轰鸣声咆哮,一前一后的两台车辆上演着追逐大西。 “她们怎么没用攻击武器?” 乔助理紧紧捏着方向盘, 忙里偷闲低喃一句,后排的夏晗摘下银丝眼镜:“轻型武器伤不了这台车, 重型炮类万径不敢用。” “她甚至不敢动用无人机。”夏晗轻嗤。 抓捕她, 是万径的私人行为, 是公权私用。 乔助理高超的驾驶技能已经甩开了两台车,目前只剩一台车跟在她们后方死咬不放,夏晗盯着前边儿大约两百米处的十字路口, 心尖高悬。 现在还需要甩掉最后一辆车, 而后与保镖车辆交接, 她换乘保镖车并在其它几辆车的掩护下回到山脚,一旦和虞烟碰上面,她便算是绝对安全。 愈发接近岔路, 乔助理蛇形走位迷惑追踪车辆。 深夜, 岔路红绿灯只闪烁黄色警示光,郊区没什么建筑, 视野开阔, 夏晗抬眸可见另外三个路口皆无来往车辆。 “夏董坐稳!” 夏晗死死捏着把手,车辆蛇形摆动幅度更大, 毫无节奏可言, 身子时而被带向左方,时而撞向侧门包边。 路口近在咫尺, 车辆摆右, 追踪车跟着摆右,眼瞧着快要撞上右转分流岛的栏杆, 乔助理猛地又一漂移,车尾距离栏杆仅分毫之差,成功回摆到直行方向。 而追踪车辆被分流到右转方向,甩尾成功。 夏晗和乔助理同时呼出一口气。 可不待她们庆幸多时,夏晗目光紧盯后视镜,忽见那追踪车辆竟然不知死活直接碾上分流岛的栏杆,四轮同时往左打转,硬生生从右转掰回直行。 栏杆轰然倒塌,车辆继续奔着她们而来。 乔助理目瞪口呆,脱口而出:“装甲车!” 夏晗眼眸微暗。 甚至是伪装成常规私家车辆、造价颇高、部门高官都不能随意调用的隐式装甲车。 万径为了抓她还真是不惜暴露自己在各部门多年的布置。 “安排三辆车往这儿来,剩余几辆仍在原地待命。”夏晗迅速通知保镖变更原本的计划,嗓音沉着。 装甲车穷追不舍,不久后,保镖车赶上,三辆车全速向前,视野中三个点很快便能看清车头模样。 保镖车经过特殊改装,性能不亚于装甲车,非常耐撞,三辆车夹着装甲车,围堵之下,装甲车行驶方向被迫改变,四台车消失在后视镜视野中。 摆脱了追尾车辆,夏晗也顺利与剩余几台保镖车汇合,此时高悬的心才稳稳落下,紧绷的眉眼恢复松弛。 狐狸眼尾却微微勾起,像是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贺暄:【你一定猜不到她们抓了谁,天呐宫殿外卫怎么都笨笨的!?】 夏晗轻笑:【谁?】 不等对方的消息发送过来,她身体骤然向前弹射,车辆急刹,耳边传来保镖司机微颤的声音。 “夏小姐,我们被包围了!” 夏晗蹙眉,被重重地弹回座位,她捏着安全带抬眸。 京郊广阔道路上摆满清一色的漆黑轿车,与方才那辆装甲车为同一款式,里三层外三层堵得她们水泄不通。 “夏晗,束手就擒!” 一名外卫手持大喇叭,重复三遍后,里层包围圈的车门全部打开,腰上别着木仓的外卫陆续下车,炯炯有神如鹰般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夏晗所在车辆。 为首的外卫微微偏头,嘴唇对着麦克风,压低声音:“目标夏晗,已在控制范围内。” 车辆急刹时,夏晗无意间点进了和虞以松的聊天框。 数十人逼近,靴子踩在地面发出的闷沉响声仿佛直直敲进夏晗心尖,车内短促呼吸声充斥,夏晗指尖飞快。 砰—— 可再快的手速也比不及外卫,夏晗忙着藏起手机,瞧不清自己打了什么,按下发送键的一瞬,车门被暴力拽开- “叽!” 小狐叼着食物回来,扔到虞以松脚边,而后一骨碌攀上巨人肩膀,居高临下冲地面的小人哈气,雪白毛发毛茸茸地炸开,奶凶至极。 千山无奈:“母亲,您的小色狐狸‘哈’我。” 口袋突然震动,她垂眸看去,指尖推出手机。 【目标夏晗,已在控制范围内。】 虞以松笑着摸了摸小狐脑袋:“她不是小色狐狸。” 这小家伙只是想和母君贴贴,喜欢钻进阿晗怀里嘤嘤嘤,母君不在才爬她身上。 “母亲,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千山着急的语气扯回虞以松思绪。 这个时间点就困了么? 若放在往日,这点儿小事虞以松便放过千山了,可今日不行,一整日忙碌下来,她到现在还没能吃上东西,饿得眼冒雪花。 那么大一片竹林还没了,这事儿还得弄明白才好。 虞以松面色不霁:“你看看我的竹丛。” 千山能理解竹丛是指高度在十米上下浮动的竹林。 往日高耸的竹林不知何去何从,只剩矮矮的短节长在这片空旷之地,巨人连一块入嘴的新鲜竹子都寻不着。 谁干的缺德事儿? 千山浓粗的眉心紧紧蹙起,正要开口替虞以松解决,口袋嗡嗡直响。 【夏晗的保镖层层包围保护,一共三十人,她们还带了武器负隅顽抗,我们是否使用重型武器?】 【不需要,你们一百人还打不过三十人吗?】 千山微微躬着身子,宽厚的背肌落下,挡住巨人视线。 “千山。” 虞以松对千山的表现略为不满。 眼前偶尔闪冒雪花,可她并非眼瞎。叫这小人儿来给她解决事情,结果这小人儿倒好,身体躬成虾米在她眼底偷偷玩手机? “啊母亲!”千山忙抬头,语速飞快,“我现在问问是谁砍的,事管局这些天都没人进来,估摸着是守卫或者梳妆队。” 虞以松的肚子忽然咕噜直叫,千山讶异抬眸。 “快点儿,我饿。” “好的好的!” 只见对方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掠过,虞以松安下心。 她好饿,浑身没劲儿,得赶紧填肚子补充能量才能给阿晗准备晚餐。 话说回来,j是什么意思? 给阿晗发去消息,对方还没回。 就在虞以松疑惑之时,夏晗突然又来信息:【救命】 j,救命。 虞以松瞳孔骤缩,心脏随之剧烈加速,眼前雪花越冒越多,目光甚至无法聚焦,一个千山好似分化千个千山,她掌心握紧,却握到一手的汗。 阿晗有危险! 她脑海急速旋转,指尖动作飞快。 恰此时,千山也收到了短信:【已抓住夏晗,保镖如何处理?】 她给对方发了个地址:【[定位],一起送到这儿,我马上来。】 阿桐和虞烟尚未回消息,应该是还在挨个儿询问,可千山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 夏晗两次逃跑,足以证明这人在三陆势力不浅,她若不亲自看着,等明早万径醒来怕是连人影都抓不着。 千山着急着走,虞烟却突然来消息:【竹子你自己找,我有事要忙。】 千山蹙眉:【你一梳妆队的忙什么?】 虞烟:【你有病?别忘了我俩同级,你没资格过问我的行踪。】 千山隐隐察觉不对,可夏晗之事实在紧急,她满脑子都是要赶紧离开宫殿去盯着夏晗,没介意虞烟拽里拽气的发言,她抬眸。 “抱歉母亲,小妈还交代了些事儿给我,稍后若是有竹子的消息,我让阿桐直接联系您。” 语气诚恳又着急。 虞以松刚交代完虞烟带人去救阿晗,闻言,竹绿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深邃宛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泉水,她声音闷沉。 “找不到竹子今夜不可离开。” “虞君!这是议会长的安排!” “你这是拿万径的职位来压我?” 万径拥有实权,议会长的政治地位远在虞以松之上,虞以松的陆君之位更多只是象征。 但没谁闲得会在巨人面前摆官谱。 一则虞以松为母亲,出于孝顺大家都不会这么做;二则虞以松性子温和沉敛,事事皆有分寸,和女儿向来保持着很好的平衡;三则出于畏惧,小人皆知虞君手上有能葬送她们性命的药水,若非事关重大,没人会去触这霉头。 然此刻,千山拿官威压虞以松的态度显而易见。 这不得不让虞以松怀疑,千山和万径在整什么幺蛾子,而且怎的如此巧合,阿晗刚给她发了求救短信,千山便着急忙慌地要出去。 忽地,脑海闪过一幕,妻子扁如薄纸一般,躺在病床里,可怜至极。 沉睡的记忆逐渐苏醒,妻子的危机时刻,巨人逻辑清晰。 不是内鬼永樟,也更不是意外,是千山弄扁了阿晗! 千山急得就差原地转圈,她踩在几根被劈矮的竹子上,企图提升点儿高度吸引虞以松注意,却陡然再度升空,脖颈被巨人掐着,被迫与那汪深不可测的竹绿眸子四目相对。 被提到巨人眼前,她才发现,母亲好像上了眼妆。 竹香气息喷洒。 “你要忙什么?” 沉肃嗓音轰面而来,千山耳根遭受音量攻击,她难受地揉了揉。 “回答我。”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彻骨寒冷,千山双眸颤动,着急的心情逐渐被惶恐不安取代,口袋再次嗡声响。 巨人完全钳制住千山的身体,绝对的体型差之下是绝对的力量压制,千山动弹不得,只能眼瞧着虞以松单指从她口袋勾出手机,心中慌乱。 冒闪着雪花的视线艰难聚焦,虞以松努力盯着躺在指腹上的小小屏幕,默声读出四个字。 【夏晗自尽】 第45章 第 45 章 快, 只有更快。 寒风在耳边呼啸,一盏又一盏低矮的炽黄路灯从眼底飞闪而过,脚下是漆黑的机动车道路, 大长腿灵活地跨过一台台小小车。 虞以松很确定,阿晗一定不是自尽, 而是在等待她的救援, 这是独属于她俩的默契。 她在和时间赛跑, 硕大身形与高铁列车并行,动车高速行驶轰鸣爆响,她指尖捻动耳机外壳, 启用降噪功能。 “前方路口右转。” 右转是条小路, 她挤不进去, 只能咬牙挑相似方向的大路。 灵活地跨过两台车,转入新路口。 “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注意,您已严重超速, 请按规定车速行驶, 文明出行。” 她关掉导航交规提醒,耳根瞬间清静不少, 奔跑速度依旧不减, 颅腔内,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砰砰, 砰砰。 她不会再弄丢阿晗了。 阿晗的新手机有特殊定位装置, 虞以松从不希望自己有用到搜寻定位的那一天,平时更不会去窥探阿晗的隐私。 可事与愿违, 老婆遭遇不测, 而罪魁祸首是日日待在她身旁的好女儿。 数十辆车企图拦住她,密密麻麻排在她面前, 但终究是徒劳,她一脚就能迈过。 另一边,轿车疾驰,速度稳稳压在违规边缘,灰头土脸的千山死死咬着唇瓣,冷风吹裂唇角,舌尖尝到几许血腥,她猛地灌下一口热水,茶杯咚一声砸进杯架。 小妈快接电话!!! 连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通通没接。 焦虑、恐惧、不安,种种情绪和着簌簌冷风萦绕心头,直到她打了个喷嚏,终于意识到车窗还能关上。 窗户关闭后,沉寂的空间放大了她所有的情绪,恐惧隐隐占据上风,她腿都在哆嗦打颤。 直到现在,虞以松离开前的神情仍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巨人看了短信,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任何话都说尽了,细长眉梢像一股紧紧拧起的绳索,解不开,化不了。 往日沉脸只是冰山一角,浮出水面的是汹涌澎湃的滔天怒意,甚至带着肃杀色彩,竹绿眸子四周泛着血红。 掐在她脖颈的指尖愈发收紧,千山直接被断掉呼吸,涨红满脸,眼眶生理泪水腾挤,而被断掉呼吸不是小人最可怕的事,是巨人摸向她天灵盖的手。 是那只不知有没有涂上药水的手。 这一刻,千山毫不怀疑虞以松要她死,她四肢挣扎,可在绝对的力量控制下宛如鸡蛋碰石头。 度秒如年。 之后,巨人毫不留情地甩手将她砸进泥地,她脸颊深埋泥地,好不容易拔出来方能大口呼吸,可怖的一幕仍历历在目。 千山要崩溃了。 任何逻辑在此刻皆无法生效,求助心中的救世主无果,千山此刻本能地臣服于拥有绝对实力的巨人,恐惧不断催促着她寻求解决办法。 若不采取解决办法,母亲真的会杀了她。 只要讨好母亲,母亲一定会怜悯疼惜孩儿,必然能留她一命。 轿车驶到山脚,千山瞥眼瞧见停放在一旁的巨型物资车,后边儿载满新鲜竹子,她眼前一亮。 “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大约还得跑四五分钟,可虞以松眼前不断冒出雪花,脑瓜子嗡嗡响,呼出的气息也越发短促。 没进食的后续影响牢牢跟随着她,拖拽着她的步伐。 雪花中突然闪现出一台非常熟悉的车,高度到她腰部,与她并排前行,车后载满竹子,虞以松脚步微顿。 食物的诱惑力很大,更大的则是填饱肚子后能救阿晗的能力。 掌心不由分说伸向新鲜竹子,捞起一捧继续跑。 “母亲,不用拿,我开车跟着您,您随时都能吃上。” 驾驶座探出一个头,虞以松咔嚓大口吃着青竹,步伐不停,倏地见到千山,心中火气更大,怒气四腾,迈步更快。 虞以松没搭理千山,甚至提速向前,千山油门已经踩到底,只能瞧着自己和母亲渐行渐远。 没事的,母亲知道是她送吃的来了,不会再苛责她。 千山心中安慰自己,这时手机传来特殊铃声。 是小妈! “埋了夏晗的尸体,不要让虞君发现,无需管虞君去不去寻人。埋好了就给我发张照片,乖小孩。” 温沉嗓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虚弱,最后三个字念得抑扬顿挫,千山杂乱无堪惊恐交杂的内心被这熟悉的称呼抚平,她眼眸盛满委屈的泪水。 小妈…… 要听小妈的,她是小妈的乖小孩- 高墙林立,威门耸起,眼前是一座能住进巨人的独间院子,周围其它建筑相较之下更像积木,门口小小一串的护卫便更显滑稽。 不待虞以松思考为何这里会有能容纳她的私人住宅,被脚步声震倒的护卫互相搀扶着起身,来到她脚前。 “母亲。” 护卫表情都有些懵,又带了些许紧张。 母亲怎么深夜到访?是和里面那具尸体有关吗?该不该让行? 众外卫面面相觑,有觉悟较高的早已退到一旁,想劝说同事,可盯着巨人时嘴巴好似被粘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觉悟低的扎堆也挡不住巨人。 “让开。” 虞以松绕开成串护卫,推门而入,踩进门的一瞬,脚踝好像粘上了什么东西。 “母亲不能进去!” “滚!” 不消虞以松低头看,便知是那谋害阿晗的不孝女。 她动了动脚踝,甩走千山。 正房门口亦有一堆人站岗,这次,众人目睹千山被甩开,撞上墙壁,砸出一个人型凹槽,无人再敢拦虞以松。 室内一片冰冷,虞以松如坠冰窟。 正中央放着一口冰棺,棺主面色沉静,双目紧闭,好似只是沉睡了。 虞以松捧起妻子,待小身板捂得暖热,她撕开对方的衣服,深呼吸,一路上蓄积的泪水汹涌而出,精准砸在姣好身躯。 豆大眼泪融入娇嫩肌肤,一滴,两滴……巨人静候佳音。 掌心的躯体肉眼可见膨胀,挤满虞以松双手又继续放大,巨人抱了满怀后仍在膨胀延伸,虞以松只能单手托着妻子臀尖,另一手扶在美人后腰。 直到夏晗双腿牢牢圈住虞以松,体型变化停止,清冷嗓音徐徐响起。 “大人。” 虞以松眼眶泛红,她轻抚妻子,嗓音沙哑:“阿晗,疼不疼?” 窝在温暖有力的巨大怀抱里,夏晗仿佛回到久违的安乐乡,她双臂圈紧虞以松修长的脖颈,轻轻摇头。 如今的她相较虞以松,像五六岁的小儿之于成年人。 “阿晗长得好快呀,让我看看多高。”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直叫夏晗红了耳根。 夏晗紧紧抱着虞以松不愿松手,脸颊埋在巨人颈窝。 像小狐粘着夏晗时的模样。 虞以松神情微愣,旋即轻笑:“没关系的,我给你带了衣服,费云和费雨的新衣服都给你薅了一套,应该是费雨的比较合身,那小孩儿最近蹿到十一米多,到我腰间,估摸着和你差不多。” 说话时,虞以松闭着眼,同时感受妻子从她身后小包袱取走衣物,耳旁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身前时而被摩擦。 阿晗没有踩到地面,是在她身上穿的,甚至借用了她的手做支撑,虞以松耳根悄无声息地发烫。 突然不是很想提醒对方,包袱里还有保暖袜子。 “可以了。” 虞以松睁开眼。 在费云的教导下,费雨的穿着也偏古风,浅茶色长袍恰到好处地穿在夏晗身上,美人慵懒妩媚完全凸显,淡淡的眉宇更是清冷飘渺如仙,此刻侧身被巨人抱着,大氅裹着身形纤细的人儿,毛边自然垂落。 虞以松怀里宛如抱了位小公主,竹绿眸子微微亮起。 狐狸眼淡淡扫过虞以松,墨色眸子如有实质般鞭打在巨人身上,虞以松头皮好似窜过电流,她唇角呷笑,她从背包拿出两双袜子,亲手给阿晗穿上。 大掌裹着小脚,粉润趾尖微微蜷缩,缓缓套入松软袜子。 “你自己收拾,还是我来收拾?” “大人想如何收拾?” “千山以及外面的守卫全都不能放过,她们如何欺你辱你,通通百倍奉还,阿晗动动嘴皮子就好。” 美人并未及时回话,虞以松拉开自己的大衣,将对方一起裹进来,用体温暖化对方。 半晌,妻子抬眸。 “其她人就按大人的思路处理,千山——” “阿晗你别瞒我,我猜到了,弄扁你的人就是千山对不对!?” 虞以松语气着急打断,生怕夏晗心怀母君的仁慈包庇不孝女,急得视线里都在冒闪着雪点。 既然被猜到了,夏晗也没什么好瞒的,她微微颔首。 “大人莫着急。”美人轻抚她胸口。 指尖好似有魔力,慢慢抚平了巨人的焦急。 “千山还有别的用处。” 妻子在虞以松耳畔轻声说着这样那样,唇瓣轻轻蹭过耳骨。 虞以松眼皮微颤:“这能行吗?” 只见妻子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大人不信我。” 虞以松心口酥痒:“我信。” 她找了张椅子放下夏晗,挺直腰杆气势汹汹便往外走去,可手没碰上门把,便眼前一黑。 第46章 第 46 章 百名外卫便候在院内, 大拇指紧张地摁在武器上,目光频繁交换,偶尔瞄向蹲坐在人型墙壁凹槽下腿脚微微颤抖的千山。 随着虞以松在房间待得越久, 众人神情愈发惴惴不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母亲是来救夏晗的。 房间隔音很好, 巨人关上门后, 里面便没传出半丝声音。 只是这一瞬, 近门处突然传来闷沉的‘咚’声响,草木皆兵的外卫们瞬间提起一口气,屏息, 竖起耳朵。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高墙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甚至没留下半丝风鸣,所有人只能清晰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声,鼓噪如雷, 越打越密集。 终于在这口气息屏到极致时, 正房门口倏地打开,仿古的门甚至发出吱呀声响, 一簇高大身影迈出。 阴影笼罩下, 叫人瞧不清月光的清浅与分明,不远处的树冠银辉铺洒, 格外静谧, 与阴影下的肃杀戾气形成鲜明对比。 有守卫硬着头皮咽下口水,眸光上瞄, 骤然凝固。 不是母亲。 是夏晗。 等比例放大的脸部线条优越至极, 皮肤光滑柔嫩,甚至寻不着一处毛孔, 翩跹素雅的长裙衬得巨人矜雅清贵,可微沉的面色却叫人不寒而栗。 夏晗是巨人族! 不知哪个守卫脱口而出,说出口后,众人心中后悔莫及。 “物资车在哪?” 话是冲着千山问的,众人如蒙大赦般齐齐偏头。 千山早已知晓夏晗是母君,是巨人族,可还是会在看到对方的庞大体型后心颤惶恐不已。 她刚被母亲甩进墙壁,咳得地面一滩血,身子正是虚弱时,遭不住巨人冰山般的威压,千山嗓音颤抖且沙哑:“后,后院。” 只见夏晗大步流星往后绕去,衣袂翩跹如仙神下凡,周身萦绕着清淡的青松香气,她怀抱数捆新鲜青竹,再度回到正房。 众人终于又喘上气,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灌入过快,干裂的喉腔霎时充满血腥气,她们宛如着了魔一般依然无法停止大口喘息。 夏晗是巨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们又惊又惧,似乎只有加重呼吸才能舒缓内心极度的恐惧和如雷般震耳般的心跳。 膝盖打着颤,站立都得靠武器支撑,随时做好跪拜巨人的准备。 方才夏晗对她们的绑架和威胁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可这般叫人摸不透的反应却如一把高悬的刀,悬在众人头顶,仿佛随时都能落下。 很快,刀结结实实地砍下。 正房门口再次打开。 虞以松身着一件宽阔大衣,肩膀无比宽敞,像一座稳重屹立不倒的大山,能稳稳笼罩身旁妻子,她满脸沉敛清肃,如厚重冰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夏晗只到虞以松腰部高度,可在众人眼里依旧高耸无比。 她只是站立于虞以松身侧,柳眉清冷,眼眸淡淡,世间万物仿佛都无法入她之眼,月光落在长而翘的鸦睫,投下一片阴影,掩住半边神情,生出几分神秘感。 她气质出尘又如君似王,与旁边的沉敛竟能衬得极为和谐,相得益彰。 手被虞以松裹在掌心。 众人齐齐双膝下跪,额尖重重磕到地面,武器哐当散落一旁,她们朗声高呼:“母亲!母君!” 震耳欲聋。 排在前头的守卫脑袋悄悄抬离地面,缓缓往上移,两根手指骤然出现眼前,她脖颈被重重钳住,喉咙发出痛苦的挣扎声,她却生生压住,唯恐惊扰母亲和母君,再次拱起巨人的怒火。 “一群大逆不道的不孝女,无端影响实体营业,京都当街非法飙车,欺上瞒下擅用私刑欺辱母君,罔顾人伦天理难容,你们可知罪孽轻重!?” 巨人低声怒吼,下一瞬,守卫的天灵盖感受到一股下压的力,靴底力量反之向上,守卫意识自己正面临着什么遭遇,低声悲鸣。 可不待她发出半个音节,神力便轰然袭来,前所未有的疼痛铺卷全身。 守卫被压缩到极致。 虞以松捏着‘小饼干’,声音冷淡:“母君念在你们初犯不予重罚,所有守卫到我这儿领轻罚,罚后除职,宫殿永不录用。” 话音落下,‘小饼干’被扔到地面,滚到前排守卫脚边,扁人撞到同事腿上,被撞到的守卫大惊失色。 纵向压缩!那得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求母亲怜悯,求母君怜悯!” 那人一骨碌连滚带爬溜到虞以松脚下,虞以松弯腰捡起,直截了当地完成第二份压缩。 守卫惊恐的双眼早已被压进肉里,扁扁一块再也寻不着。 见状,本欲求情的一些人面色煞白,神情痛苦万分,她们閤眼,视死如归般迎上前。 寂静夜色里,除了排队移动的脚步声、不成音节的呜咽声和骨骼崩碎声外,再无异响。 一百块‘小饼干’散落,肤色各异,惨败月光照拂,宛如修罗地狱,千山站在俩巨人身前,缓缓吞咽,一片空寂里,喉咙发出清晰的咕咚声。 咽喉骤然被冰凉的巨手扼住。 千山抬眸看着硕大的母君,喉咙不受控地逸出‘滋’、‘呃’等破碎的音节。 就在千山以为母君要亲手捏扁她时,她的脸被捏了一下,又一下,冰凉指腹反复掐了三下。 “还挺滑。”语气调侃甚至夹杂几分狎昵,夏晗笑得意味深长。 千山:“……” 虞以松眸光晦涩。 这一刻,千山完全确定,母君是故意的,她生无可恋地闔上眼。 虞以松沉声:“千山,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千山眼眸微亮。 ……- 是夜,京郊不明主人之私宅燃起熊熊烈火,焰尖高耸入云,烧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扑灭。 而这条火灾新闻并未引起民众的广泛关注,神洲小人族和巨人族的目光通通被霸占所有社交网络的一则头条消息所吸引。 ——三陆陆君虞以松昨夜在京都道路彻夜狂奔。 外陆纷纷揣测虞君在宫殿外奔跑是何含义,有人说虞君疯了,还有的则说虞君性情潇洒恣意,堪为君上君。 众说纷纭。 三陆外交截止目前尚未给出官方解释。 三陆内网疯传虞以松狂奔的图片,评论热议。 “好家伙,原来巨人跑起来比高铁还快,时速得有三百公里了吧!” “我很好奇宫殿内卫平时运动量是不是特别大?” “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呢,突然地动山摇,还以为是地震,还没下床就瞥见大块头母亲从窗口咻地闪过,实在是太可爱啦!!!” “所以虞君为什么一整夜都绕着京都跑?” 为什么呢?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当事人虞以松身藏功与名,破天荒地在白日里呼呼大睡,夏晗亦蜷在巨人颈窝的分寸之地,睡梦香甜。 费云无奈地摇摇头,准备给这俩掖好被子,而虞以松似是有所反应,猛地睁开双眼,竹绿眸子迸射出冰冷寒光。 费云:“!” 吓死我了。 你醒了? 她嘴唇翁动,没有发出声音,贴心地照顾着沉睡的小美人嫂嫂。 虞以松睁着眼:你听听你在问什么? 费云无声轻笑: 你饿不饿?你竹子不见那事儿我给你弄明白了,你那临时队长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千山便来找我了。是这么个事儿,之前孔蛰投火球时你不是有一批守卫被烧焦了吗? 竹子便是那批守卫砍的,她们复工后值的是次班,比较闲于是到处逛,恰好见着你一大片竹林,而那片竹林现今接近十岁,再不吃口感就会变得极差。 她们没来得及打报告就先动手砍了,毕竟孩子们进一次竹林也挺费时间的哈。 竹子刚运上来,她们已经帮你斩成合适长度洗干净能直接吃,我咬了一根,有点费牙,但口感确实极佳。 虞以松:“……” 心中霎时五味杂陈。 唇瓣翕合半晌也没能蹦出一个字,她放弃说话,突然感觉颈部被挠了挠。 “嫂嫂醒啦?” “费君早。” “不早啦,现在是黄昏时间,我要下班了。”费云起身准备离开,动作顿了顿,细长眼睛盯着虞以松,“以松姐姐这次干得漂亮。” 夸得相当突然,虞以松:“?” 不待她问出心中疑惑,门口被敲响,她披了身大衣去开门。 “母亲下午好。” 穿着毛呢大衣的万径逆着光,发丝金黄透亮,虞以松眼眸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万径眸底清澈乖巧。 装的。 真实情况则是二人双眸无声交锋,眸底各自暗流涌动,千丝万缕从中闪过。 鸟鸣间歇,夕阳更落。 良久,万径干涩的嗓子微哑:“我来宣读陆议会方才的一项决议。” “由于您今天白天时间擅自休息,陆议会决定将今日所缺数额分散到接下来的一百二十日里,也就是母亲在接下来的一百二十天,每天的造人数量下限为121.” 毫不意外,万径被费云原地拔起,费云提拎着这人后衣领,优雅知性的毛呢大衣被拽得变形。 “真不是人啊万径,你们母亲夜晚没休息,今天只是在补觉,才刚给她加过工作量你们觉得合适吗!?” 费云怒吼,细眉蹙成一条笔直的线。 “该工作的时间旷工那便更应该罚,还请费君不要妨碍三陆的决议。” 不远处,薛冰双手插兜走过来,冷眼看着被揪起的万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虞以松从费云手里抢回万径,费云微怔,旋即怒意更上一层,指尖用力戳虞以松胸口。 “你有没有搞错!?是你的女儿在欺负你,三番两次给你加工作量,你还要热脸贴冷屁股维护她们吗!?” 费云胸膛剧烈起伏,怒其不争。 虞以松偏头,视线看向远方,淡声道:“你先带着费雨回去。” 费云错愕,肩膀用力撞了下虞以松,气鼓鼓地带上费雨便走。 一刻也待不下去! 女儿奴简直活该被女儿欺负! 费云这次决不会轻易原谅虞以松! 第47章 第 47 章 “还请母亲早点歇息, 明日不要再行拖延之事。” 不远处传来费云故意用力踩踏地面发出的震响,薛冰置若罔闻,语气平平, 又乜了眼站在巨人阴影下冷目与她相对的万径。 “母亲因昨日被惩罚而心生不忿,彻夜狂奔于京都街道, 您身强力壮中气十足, 我们作为女儿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您这一举动不免对京都民众造成了些负面影响, 幸好舆论一边倒支持您,还请母亲大人下次不要这么随心所欲,长时间奔跑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 万径搭腔:“请母亲以身体为重。” 薛冰微微眯着眼:“倘若母亲下次再犯, 惩罚可就不仅仅是补上未完成的工作量这么简单了。” 薛冰和万径一唱一和, 虞以松却没被唬得一愣一愣, 脑海相当清醒。 万径惯来不在她面前说重话,薛冰许是知晓这点,才会不辞辛苦跟着万径上山, 特地警告她一番。 饶是巨人知道女儿们工作艰难, 尤其近些年一陆追赶,她们压力更大, 言语重些也能理解, 可虞以松心尖还是抑制不住地有几分难受。 为此她很是消沉了几天,提不起精神, 在迷迷糊糊找不到自己的状态中勉强完成工作指标。 这些日子新孩儿的质保都过关, 可虞以松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缺了些什么呢? 目光投向妻子,竹绿眸子微亮。 “阿晗, 你看这些孩子是不是都缺了什么?” 夏晗正忙着给下属交代工作, 下一秒视线晃动,和小狐一起被虞以松带到婴儿编号床前, 巨人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锁骨间拿下,放到嗷嗷大哭的婴儿面前。 小狐歪头:“叽?” 妻子摸着小狐,目光仔细打量婴儿,不多时便抬起眸向虞以松确认道:“大人,什么都没缺。” 没缺吗? 虞以松不解。 费云将虞以松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钝钝地疼,可又生着闷气,不愿搭理对方。 她每天定时上山顶工作,到点儿便下班离开,期间,工作坊除了造化笔划过骨血的声音和婴儿啼哭声以外,别无声响。 今日依旧带上门就走。 虞以松盯着门,眸底多了几分无奈,对夏晗控诉:“费云怎能生那么长的气?” “那得问问大人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费君?” 阿晗慵懒地躺在她颈窝,镜中可见,狭长的狐狸眼迷瞪,像是昏昏欲睡,虞以松唇角扬起细微弧度,指尖刮了刮美人翘挺的鼻尖。 巨人笑容清浅,温润如剔透的白玉,简单明亮,夏晗微怔,心跳缓缓加速。 这是虞以松这些天来唯一的笑容。 那么之前为何不笑?是因着和费云吵架了吗? 夏晗心中霎时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酸水弥漫心尖。 她轻轻叹气。 虞以松当年捏她不知下了什么猛药,害她闻到那人的气息就喜欢,接收到对方不多的眼泪便被催生出无尽情.欲,她还几次三番为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心生醋意酸水蔓延。 好烦。 凭什么虞以松捏了她她就得当虞以松的妻子。 虞以松是塑造了她不错,可她又不喜欢虞以松,和虞以松只能止步于此,她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被虞君妻子这层枷锁束缚。 她只待哪天救出妹妹,远走高飞不必再受这种种困扰。 青年时期受困一陆不得外出,夏晗往后要走遍神洲,阅览大地,如她迟日集团的飞机一般自由广阔翱翔。 离开时还得带上怀里这只小狐。 “你看看。” 巨人一句话打断夏晗的思绪,她垂眸看向巨人日记封皮。 虞以松翻开日记,她记录了那天在工作坊门前争吵的所有内容,包括万径和薛冰的说话也一字不落。 …… 夏晗看完,示意虞以松放好日记本,沉吟许久后问:“大人捏孩子时是什么心情?” “总体和以前大差不差,专注时没什么心情的,会期待孩子,但最近有些烦躁。”虞以松若有所思,“你是说,孩子们面相也很烦躁?看着像个小犟种?” 夏晗:“……” “不是。” 思前想后,夏晗决定用隐晦的方式提醒巨人:“大人要不多出去走走?别在房里闷着,出去散散心。” 十八米的高大个儿非常听老婆话,依依不舍地与夏晗和小狐短暂告别,独自一人闷头闷脑下山。 倘若不是妻子还有工作,虞以松高低也得薅上妻子来陪她逛- 夕阳只余最后几缕残光,树影浅淡,虞以松漫无目的地走着。 虫鸣鸟叫猫狗奔跑,鱼跃溪水尾拍泉石,大自然的脉搏舒缓了她那颗躁动的心。 微微皱着的眉宇渐渐化解开来,就在心情向好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打破她心中的宁静。 “母亲留步。” 万径身着新款毛呢大衣,胸前别着小巧简洁的胸针,素来插在兜里的双手自然垂落身侧,她静静站在被砍了的竹林旁,抬眸望向虞以松,目光复杂,交叠着多种情绪。 焦虑、迷茫、不安,还有更多的情绪深埋眼底,叫人瞧不清。 虞以松径直盯着万径,面色不善。 万径深呼吸,万般心情只汇聚于一句:“请母亲节哀。” 声音极轻。 “一句节哀就了事?”虞以松冷笑,竹绿眸子冰冷不带温度,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您……不会是对夏晗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吧?” 千山眸光微颤,巨人面无表情,可细看之下,面部肌肉偶尔抽动,像是被说中了才会有的表现。 万径瞬间松却一口气。 母亲尚未发现夏晗是妻子。 可没能轻松多时,又因着得知虞以松对夏晗动情而感到心涩和不甘,凭什么费君和夏晗都能得到母亲独一份的感情。 留宿费君那处,宫中流言乱传母亲还为此惩罚守卫,众人只是不敢再于母亲面前提起,私下早传了许多版本。 夏晗死了也有母亲惦记着。 她当初就不该放任夏晗活着…… 万径眉眼凌厉,却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此时该有的表情,凌厉渐压眸底。 巨人没有回答,可表情出卖了自己,万径心中已经帮对方填好答案——母亲确实对女儿夏晗产生了背德之情。 “违规外调宫殿外卫以及违规使用相关武器,你这议会长的职位也该做到头了。”虞以松淡声提醒对方。 “母亲,千山的一言一行并非都来自我的授权。” “这话你自己信吗?夏晗去世的你如何得知?不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吗?” “千山求我保住她的职位,已向我叙尽一切。母亲既然主张是我谋害夏晗,那便请母亲举证。” 万径斩钉截铁,似乎断定虞以松手上必然没有证据。 而虞以松也确实没有实证。 救回阿晗后,她从妻子口中得知了一些讯息,她利用权限查过陆安的隐式装甲车使用申请记录、宫殿外卫的调派记录、那夜京都的道路监控、以及京阑会所的内部监控。 通通没查出相应的证据,所有应存的记录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来议会长确实能只手遮天。 虞以松眉眼隐忍,竹绿眸子与万径对视,寒风刮在面庞,万径肌肤被割得生疼,一如这段逐渐裂开鸿沟的母女关系。 夏晗死后,宫殿辉煌壮丽依旧,她和千山的岗位依旧,万事万物依旧,唯有她和虞以松的关系不再依旧,渐行渐远。 万径眉心微颤。 她们知晓,彼此之间都在试探对方的深浅,都想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 虞以松最想要的或许是她主动交代,而万径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场谈话便不必继续进行,过犹不及。 她辞别母亲,独自前往地牢。 地牢幽暗,锈味浓重,万径紧锁着眉。 入眼是被绑在十字架上衣着单薄的千山,小孩嗓音低沉发哑,好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小妈……” 万径拎起鞭子,二话不说鞭尾径直打在千山身上,一道新的血痕骤然浮现在白衣上,新血覆旧血,鲜红色泽渐渐变深,万眸眼眸晦暗。 发力又是一鞭,温热的血溅到万径脸上。 千山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双眸通红,她咬牙咽下即将逸出的嘶鸣声音,干裂的唇瓣翕合。 “疼吗?” 万径单手拎着鞭子,另一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神情捉摸不透。 千山摇头。 “擦,擦……” 她想让万径擦擦那张漂亮脸蛋上被溅的血滴。 雪白光滑的面颊沾上她血液,妖冶美感让千山瞬间顿住呼吸,鞭疼好似暂时被消减,她眼眶陡然泛酸。 可是小妈误会了她的意思,滚热的指腹寸寸扫过她面庞,慢慢给她擦拭血迹,千山眼眶的泪水倏地掉落,砸落葱指,和着血液染红了白皙指尖。 啪—— 万径紧咬下唇,再度狠狠挥鞭。 “母亲是如何能这般及时赶到宅院的!?” “我……不知道。”千山喉骨艰难滚动,看着眼前身形挺立、就连打她也冷着眉眼没有任何多余神情的万径,她心尖颤动,可也委屈万分。 “庭院门口你分明有阻拦母亲的机会,为何还是造就了这般结果!?非要一把猛火烧掉庭院闹得人尽皆知!?千山,是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对,不起,管用,我听小妈的……” 长鞭不给受罚之人丝毫的喘息时机,接连打落,摩擦着空气发出咻咻声响,每一下,都伴随着万径冰冷的问话。 “你可知一百位守卫的姓名要如何瞒天过海!?” “对不起,让,让您难办……”千山青筋突起。 “你可知母亲名声受损让神洲众人大跌眼镜!?” 陆君名声与实权元首的名声紧密相连。 “小,小妈,真的很对不起,是,是我处理事情不当,下次不会了……” 万径一言更重一言,鞭声簌簌响。 “你可知自己造成了挽不回的天大麻烦!?你可知我迫不得已要向陆议会说明母亲是因为受了罚才夜奔京都!?可知母亲因此受尽陆议会的苛责与惩罚!?” 第48章 第 48 章 布满荆棘的鞭尾毫不留情划过肌肤, 和着新鲜血肉砸落地面,老旧地砖更添一份瑰红惊丽和诡异的艳美。 挥鞭之人重重喘着气,鞭子从手中脱落, 哐当掉落地面,随之丢下一句轻轻的:“你可知错?” 轻言淡语在空荡的地牢中反复回响。 万径心口酸胀, 诸多情绪揉成一团, 在自己道出的轻飘飘一句问话后, 杂糅的情绪叫嚣着达到顶峰,如汹涌潮水在她心房来回撞荡,掀起重重骇浪。 疼, 前所未有的疼。 眼眶酸乏, 她慌忙抬眸看向压抑叫喊声的养女。 小孩儿朝她露出了笑容, 小虎牙在地牢暖光照射下泛着温暖的光,酒窝深深,好似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着万径胸口的疼痛。 万径愕然。 千山猛地挣脱绳索, 长臂小心翼翼虚拥万径入怀, 将对方圈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仔细着没让万径碰到自己身上的半点血丝。 “我, 嘶没事……” 作为百万里挑一的守卫队长, 她在被绑上的那一刻便能自行逃脱,更不必说这糟糕透顶的绑人手法根本用不着挣脱。 可绑她的是万径, 是她此生最信任的人, 是她心爱之人,如果可以, 千山不愿忤逆万径的任何想法和要求。 鞭子挥到身上很疼, 疼得说话都不利索,可她脑海还是清醒的。 小妈从绑她的那一刻起, 便心绪不宁,眉宇氤氲着一团躁动的气,似不安,似害怕。 小妈在怕什么? 怕她因受了鞭法日后不再听话?怕她一怒之下辞掉卫队长一职日后无法再保护母亲?还是在怕伤害了养女? 千山无从得知,但保护万径是她天性所然,心之所向。 她挣脱绳索,拥抱万径,高大身影和宽阔臂膀密不透风地牢牢拢住对方。 “对不起。” 怀中突然传来道歉。 千山嗓音瞬间哽咽:“是我处理事情不当,不怪小妈,小妈责罚得对。” 万径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却不呛鼻,甚至让她感到难言的心安。 她沉默着从毛呢大衣口袋中拿出一管药,乳白药膏挤到指腹,黑眸微抬。 视线中,千山面颊沾满血红,干涸混着新鲜,深红和着艳红,有的淌流到颈部,触目惊心。 万径放轻声音:“把衣服脱了。” “……不,不了。” 千山眨巴眨巴眼,下意识拒绝,磕磕巴巴地回应。 她眸光闪烁,时而落在万径溅上一滴浅血的鼻梁,时而落在饱满艳丽的唇。 呼…… 千山深呼吸,偏头,艰难移开视线。 万径却将她脑袋掰正,再次重复:“脱了。” 千山耳根逐渐发烫,她轻轻摇头,态度坚定:“其它的都能听您的,这,这个不行……我自己上。” Duang—— 药膏砸在桌面发出哐当声,万径拧眉,淡声道:“随你。” 这瞧着可不像‘随你’的意思。 千山再笨也能读懂其中之意,她再度深呼吸,按耐心中羞涩,猛地撕开衣服,块块条条的血迹浮现眼前。 她羞赧地闪躲目光,脑海浮想联翩。 “血都干了。” 万径不带感情的陈述句打散了千山心头萦绕着的千万般头绪。 千山:“温水擦一下,风干再上药?” 上扬的尾调像在小心翼翼地询问对方意见。 而这般道理就像提醒万径吃香蕉要剥香蕉皮一样诡异又好笑。 兼且俩人心中明白,千山多年训练,在外伤恢复领域的知识面只会比万径多,不会少,于是千山这一问句便显得可爱又突兀。 是脾气温顺的女儿对暴怒无常小妈谨慎又笨拙的试探,双方都看得明白,相视而笑。 这一瞬,所有隔阂烟消云散,那些鞭痕与狠戾于无形中殆尽,狰狞的伤口和锈味的血腥也变得不再可怕。 千山率先露出虎牙小尖,唇角大大咧起,万径指尖戳了戳她没受伤的皮肤,嗔笑道:“你这小家伙怎么回事?还知道调侃小妈了?我有那么笨嘛?” “小妈,你我都是小字辈。” 千山突然说了个冷笑话,万径笑得双肩发颤,毛巾一歪,直直擦过血痕,千山咬牙,但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年长者连声抱歉,动作更加仔细,母女二人在温馨的光影中轻声打闹,日子也在看似平和中正常运行。 “千山确定与我们合作。”虞以松捏了捏夏晗鼻尖,被美人漫不经心地躲了过去。 妻子慢条斯理道:“很难信这妈宝女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万径真的以为你死亡以及并不知道我已找到真正的妻子,这两点便是最好的证明。” “大人就不怕千山万径养母女俩给你我下套?” “可以提防这种可能,不过目前看来概率不大。” 夏晗挑眉,细长柳眉如主人一样慵懒,只挑起眉梢,狐狸眼和眉骨仍是一副寡淡随性不问世事的模样。 “阿晗,你真的是董事长么?” “大人不疑千山,反倒疑我?” 美人坐在宽大的掌心边缘,小腿自然垂落,怀中抱着嘤嘤嘤个不停的小狐,她轻哼了声,声儿清婉如仙乐般动听。 虞以松抬高手臂,与对方平视,竹绿眸子闪烁:“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更像神仙下凡,不像俗里俗气的集团老板。” 夏晗:“……” 好土,再这么土下去以后会找不到新老婆的。 她眼中露出三分无奈四分好笑两分被雷到的不自在,以及一分恰到好处的羞赧。 “既如此,大人不如放我出宫上班。”漂亮的狐狸眼眨巴着。 虞以松心头仿佛被轻轻一挠,有些痒,她沉吟半晌:“你想出去?” 小美人不语,只微微颔首。 “现在暂时不适合。” “为何?万径只知我是一陆首富,并不知我是迟日集团的董事长,只要我悄悄出去,都不会被她发现。” 妻子极力为自己争取外出的机会,虞以松凑近美人,鼻尖距离对方不到一指宽,竹绿眸子眯起,嗓音温沉:“你可没跟我说过首富这事儿。” 夏晗:“……!” 糟糕,还有些信息没给虞以松同步。 只见小美人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狐狸精勾着那双漂亮眼尾,双臂环抱她的拇指,轻轻摇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素来清冷带冰渣的嗓音化成一滩软水。 “大人~我忘了嘛。” “嗯。” 竹绿眸子滴溜溜打着转,虞以松盯得喉头发痒,空咽了下,揣着一肚子坏水,面上维持沉敛清肃的端方正派模样。 可一开口就是:“你再求求我。” 威仪滤镜碎了满地,夏晗恼羞,轻咬下唇,滚烫的耳根无不昭示着自己身体叫嚣的欢喜,她既烦且羞,薄红蔓延至脖颈。 朝阳从后边儿窗户照入,拂过小小耳垂,透出浅金色的光,虞以松寸寸欣赏自己的爱人,目光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与迷恋。 “求求……大人。” 前两字短促,用的是那把清冷无比的嗓音,听着仿佛在公事公办,可稍带停顿,后两字念得缱绻又旖旎,声音极轻,细听之下还能琢磨出尾音的轻微颤抖,似是害羞,又像喟叹。 又见薄唇缓缓贴上中指薄茧,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过水不留痕,可温度炙热,虞以松呼吸骤然停顿。 妻子环抱她指根,羞赧地低下头,额尖抵着指腹,眼眸轻轻合起,像一朵羞答答的含羞草,亲完就自闭,清冷眉眼满是羞赧的隐忍。 甚至没理会小狐嘤嘤嗷嗷的求抱声。 乌黑碎发散落额侧,有的贴在指腹,若有若无地遮挡着虞以松的视线,添却几分欲语还休的美感。 薄茧就在阿晗唇边,就巨人角度来看,薄茧其实真的很薄,只有细微凸起,但小妻子的唇瓣却能覆盖,美人爱不释手,磨玩赏弄过三遍,这次还吻了上去。 虞以松牢牢记得那日的旖旎炙热、水声潺潺以及娇粉潋滟至极的肌肤。 可惜阿晗体型太小,而她薄茧处的肌肤又不敏感,不然虞以松一定能从亲吻中细细感受粉唇的纹理,能从磨玩中感受微微跳动的炙热,还能给阿晗最为极致紧绷趾尖的体验。 要命。 虞以松呼吸愈发沉重,声音暗哑:“再,再求一次?” 巨人过分贪恋妻子种种的美好,不知餮足。 啪—— 巴掌声清脆。 夏晗羞红着脸一个巴掌甩过去,巨人唇角浮现淡淡红痕。 “大人要乖,我求过一遍,你就得答应,不可以,得寸进尺。” 美人低语,一字一顿,嗓音低沉蛊惑,素手轻轻抚摸着虞以松唇角旁的巴掌红痕,眸底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笑和征服巨人的快意。 清冷眉眼隐忍的羞意在这只字片语中逐渐释放,转而变为勾动人心的致命钩子,在无形中化被动为主动。 虞以松喜欢极了这样的夏晗,她缓缓垂下脑袋,用行动昭示自己的臣服。 夏晗从唇角一路往上摸,脸颊、鼻尖、鼻梁、眉心、脑袋……摸摸捏捏,白皙肌肤被玩出一块块浅淡的红,仿佛是在领地落下的主权标记。 每摸一下,巨人都会重重地喘气。 实在是太过不知餮足,好在能忍,美人大发慈悲原谅乖顺的巨人。 逆着光的巨人五官深邃,在清亮的竹绿眸子衬托下,眉眼三角区落着一大块阴影,像漩涡,直勾勾吸引夏晗去探寻。 美人探手,轻柔地抚摸鼻梁山根,檀口微张: “我可以出去吗?” “可以。” “真乖啊……” 清冷嗓音带着喟叹,妻子跪坐,温热的吻落在翘挺鼻梁一侧。 第49章 第 49 章 工作坊里, 三巨人埋头干活,夏晗坐在虞以松手边不远处,怀中抱着一声不吭但不停在拱她的小狐。 女人眉眼清淡, 面无表情地处理工作,指尖从不长时间停留在屏幕的某处。 一片安宁中, 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叹气声, 极轻, 若有若无。 夏晗感受到虞以松略长的沉重鼻息,她抬眸,扫了眼巨人轻微起伏的胸膛, 这才得出虞以松在叹气的结论。 判断完, 她继续沉浸工作, 可不久后,又听到对方的叹气声。 叹声比上次更重,就连费云和费雨也听见了, 边上两人齐齐偏头。 费雨的眼神在费云和虞以松脸上来回轮转, 时而看向虞以松紧锁的眉心,时而看向费云欲言又止的唇角。 费云轻咬下唇, 捏着造化笔的力量紧了紧, 半晌过去,她正回脑袋, 垂眸继续工作, 费雨亦步亦趋。 虞以松眉心隐隐跳动,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劲, 赶忙停下手上工作, 以免捏造出质检不合格的孩儿。 视线中,一只纤细柔软的小手搭到她手臂, 轻轻抚摸,毛茸爪爪也学着母君安抚母亲。 虞以松放下造化笔,捧起夏晗。 只见掌心里的粉唇翕合,做了个“还有人”的口型。 虞以松耿直道:“没关系,费云和费雨不在意的。” 夏晗:“……” 突然‘铛’一声。 费云丢下造化笔,偏头朝虞以松露出一个致命微笑,一边唇角上扬,笑意不及眼底,仿佛在看一团死物。 虞以松:“……” 竹绿眸子倏地发亮,她惊喜道:“你总算肯理我了?” 费云眉心猛地跳动。 原本冷战只是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实,虞以松偏要堂而皇之地说出,而且还毫不避讳地将费云摆在主动示弱的小猫咪这一方。 费云真就如猫咪被踩了尾巴一般,直接炸毛。 “谁要理你!?” 脑袋骤然偏回,那头飘飘的长发甩到虞以松脸侧,硕大发尾奔着夏晗扫来,美人眼皮颤动,双手圈紧巨人大拇指,小狐也颤巍巍地缩在母君怀里。 虞以松双手收拢护着妻子,轻笑道:“谁应谁就理了。” 费云咬牙切齿:“你工作量达成了吗?三陆好大儿的好母亲。” 虞以松:“……” 怎么说着说着还人身攻击了呢。 竹绿眸子瞬间暗淡无光,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突然灰灭进入消亡状态,孤独又落寞。 虞以松慢慢放回阿晗和小狐,重新投入工作,态度一如既往地认真,可眉宇间满是隐忍着的不耐烦。 这一幕刺痛费云双眼,她瞅了眼夏晗,笔头轻戳虞以松肩膀。 虞以松却耷拉着脑袋,头也不回闷声闷气道:“我要工作,你别打扰我。” 夏晗颇觉好笑,心中又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部分为消沉的虞以松,部分为虞以松和费云过度融洽的关系,她沉默着一言不发,狐狸眼尾耷拉,脸颊埋进小狐肚子。 接连几天,虞以松都是这般工作状态,早几日下班时间还能勉强完成121的指标,她迎着夕阳光线,沉默着目送孩儿远去。 几日后状态更差,只交出了11x的数据,且数量逐步下跌,今日甚至够不上110的关口。 巨人静静矗立,只等千山交代完这几日都在重复的惩罚。 千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小妈给您准备了一片竹林,今日的份量稍后运上来,您记得保密。” 整个宫殿都是万径的眼线,万径想瞒着陆议会之人偷运竹子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 虞以松这几天没完成指标,守卫砍伐的竹子也早已吃完,她昨天还尝了费云几口牧草,不过实在难以下咽,她只能吃回竹子。 不到半小时,她接到千山送来的一小车竹子,脆爽鲜嫩,巨人咔嚓咔嚓吃得开怀。 下班时间总是很快乐,她总算理解当初出门巡视,为何有的小孩儿宁愿被她罚也要往她身上爬,进宫殿清扫简直相当于带薪休假。 妻子轻笑,擦了擦唇:“大人后知后觉倒也不算晚。” 近日心情烦闷,眼泪努力些一挤就有,虞以松便趁此机会变大妻子,这次的大阿晗高度到她胸口,是她努力垂低脑袋便能亲吻发顶的位置。 美人披着她一件衣衫,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掩藏在衣服下。 吃过饭,虞以松抱着再度变大的妻子,头也不回地命令小狐:“不许看。” 小狐气鼓鼓地跑到屏风另一侧,爪尖不停抓挠地面,轻碎的刮擦声充盈房间。 温香软玉在怀,美人肌肤滑不留手,雪里透着粉红,虞以松眼皮微颤,环在那截细腰的掌慢慢贴落。 衣襟没有扣上,全然敞开,身前光景一览无遗。 这,这么大吗? 好,好漂亮。 竹绿眸子直勾勾盯着,虞以松又垂眸和自己的比较一番。 最终得出结论——阿晗好厉害…… 炙热眼神如有实质,夏晗耳根蹭地发烫。 “大人也不许看。” 美人捂住巨人双眼,温热触感覆在眼皮,些许青松香气钻入鼻尖,直叫人心痒痒。 虞以松乖顺地闭上眼,嘀嘀咕咕:“不是说好了研究体型怎样能维持更长时间么?” 不看不摸怎么研究? “大人聪明过人,闭着眼也定能想出解决办法。” 好话一箩筐地砸到巨人头顶,虞以松被夸得晕乎乎,唇角被钓得翘起,她摊开掌心:“手递给我摸一下。” 语气正儿八经,仿佛接下来要进行什么严密实验。 那人掌心自然摊开,指骨柔韧有力,薄茧性感蛊人。 在虞以松瞧不见的地方,夏晗耳根悄悄红透,掌心轻轻搭于大掌,大人搓揉捻捏,手指根根分明地抚过。 哪只是摸一下这么简单,那就是个惯会得寸进尺的大流氓。 指腹被轻轻捏揉,力道或轻或重,温热缓缓划过指关节,那人忽地挠了下她掌心。 夏晗面颊瞬间布满可疑红晕,她咬着薄唇,素日清冷的眉眼隐忍至极,她压抑着喉间不受控几乎要逸出的声音。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罢了,这大流氓最近心情不好,就,就随她摸吧…… 谁知那人愈发蹬鼻子上脸,环在腰间的手陡然收紧,她猝不及防被带入怀,臀尖贴着大腿衣物磨过,她身前无比温暖,鼻尖蹭上大家伙的香颈,竹香气息霎时充盈鼻腔。 腰肢瞬间软塌。 虞以松就像她的猫薄荷,生理性的喜欢啊,可太磨人了。 月光清浅,淡色下,美人狐狸眼尾洇着薄红,朱唇轻靠香颈,细细喘息,眉眼隐忍却又暗含着一缕微不可察的期待。 “阿晗。” 沉润嗓音略带哑意,挨着耳畔,湿热气息喷洒包裹着耳垂,夏晗鼻腔轻哼,清冷声儿早已消化成水,似邀若请。 夏晗不抗拒暧昧和进一步的可能,谁成想这傻大个儿却用着最暗哑的声音,说着最扫兴的话。 “别动。” 婀娜腰肢轻轻颤动,虞以松掌心抚着脊骨,无声安抚妻子。 一块湿热覆上巨人脖颈,虞以松仰了仰脑袋,方便美人舔. 舐,她感受到齿尖在缓缓磨动,阿晗像只漂亮小兽,寻着磨牙之物…… “嗷~!” 疼疼疼! “你怎么还咬人……”巨人指尖点了点锁骨那块红痕,委屈巴巴地控诉,面部肌肉委屈地几乎揉成一团。 妻子漂亮的眼尾勾着,眼尾蔓延着妖冶的酡红,狡猾的小狐狸精眸光闪烁,像是计谋得逞了一般,笑意潋滟。 活该这大流氓被她咬。 夏晗心中哼哼,并不解释,淡淡扫了眼对方,咬牙:“不是要说正事儿嘛?继续。” 妲己现世般的面庞目光淡淡,自带清冷禁欲的意味,这般模样挠得虞以松喉咙愈发痒,她轻咳两声。 “对,说正事儿。”虞以松没听懂妻子咬牙切齿的深层含义,语气恢复严肃。 “你有没有发现,这几次变大后维持的时间逐渐在增长?” 从最初不到十数分钟的时间,再到如今能维持长达一个小时,夏晗也发现了渐变的规律。 “所以大人是觉得变大次数越多,就越能维持巨人的体型?” “目前看来是这样。” 两人的猜测达成初步共识,虞以松每天下班赶走所有人后,第一时间掐停阿晗的呼吸,再迅速滴眼泪到那身子。 夏晗顺利变大,峰值高度达到虞以松颈部,虞以松略感可惜,她瞧老婆的骨骼比例,应该是能长到和她差不多的高度。 高一些好看,矮了虞以松也不嫌弃,还喜欢得紧,抱在怀中爱不释手,只是妻子屡屡拒绝她的亲近,清冷眸子淡淡睨她。 “不可以。” 虞以松正要厚着脸皮凑上去求求漂亮妻子,工作坊大门在此时被敲响。 她沉着脸去开门。 夕阳光线下,山顶粼粼波光闪耀,碎黄光线刺进虞以松眼底,她眯了眯眼。 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这才发现,外面站满了手持攻击武器和盾牌的警卫,粗略数去有数千人。 小人来势汹汹。 黑着一张脸的万径为首站立,身后是磐之、薛冰、余娇等各部局的长官,气氛霎时沉肃。 万径捏着一张纸,面无表情读道:“今日检查出三名质检不合格的婴儿,还请虞君跟我们走一趟。” 第50章 第 50 章 “姓名?” “虞以松。” “年龄?” “八千多, 具体忘了。” “住址?” “京都虞山一号。” 警卫眼前的屏幕慢慢浮现出相应文字,她边听边看,确认没有错别字再进行下一提问。 “虞纪年8356年12月7日, 新生检测中心接收了108名新生儿,据检测结果, 有三名婴儿未达到合格标准, 您在捏造新生儿时是否知晓将会产生三个不合格婴儿?” 警卫说着, 擦了擦脑门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一只手从桌面缓缓探到桌子底下,用力摁住不停发颤的大腿, 慢慢呼出一口气。 她才刚转正两天, 头一回独立处理案件便碰着了惊天大案, 甚至还要负责主审…… 心脏狂烈跳动暴响。 偌大房间,三面墙体包裹着通体蓝色,冷肃亮目直晃双眼。 巨人坐在冷硬大椅, 腰部轻轻靠在椅背, 双手自然下垂,她面容沉静, 嗓音温沉:“不知道。” 竹绿眸子淡淡睨着警卫, 警卫脱口而出:“好——” 可她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应话,眉宇霎时流露出懊恼、慌张等情绪, 职业素养驱使下, 警卫又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情绪问题。 双重懊恼和慌张叠加,表情揉成一团, 彻底乱成一锅粥。 单面镜的另一侧, 万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微妙弧度,薛冰面无表情, 眸光冷淡。 “换个人去审。” “薛冰,适可而止。” 万径沉声警告,薛冰置若罔闻,视线落于万径身后,目光一一扫过警卫高层,被盯到的人纷纷后退半步,身体紧绷。 没用的东西,简单审审便被吓成这幅模样。 薛冰走到审问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时,一只手死死捏住了她,掐得她骨头生疼。 袖口是熟悉的深色毛呢,她抬眸,便瞧见黑着脸的万径。 薛冰甩开对方:“松手,既然没人敢审,我自己来。” “薛局,你没有审讯的权力。” “就是,即便审,那也是警卫局的工作,你一人口局的凑什么热闹。” 围在单面玻璃的各部门高官也纷纷开口阻拦。 薛冰冷眉:“在我治下的检测中心发现问题,我当然有权审讯。” 万径一言不发,手仍放在门把上,她冷眼看着薛冰,阻止的意思非常明显,二人之间的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余娇从人群中挤到薛冰身前,挡在妻子和万径中间,握住万径的手,轻轻拿开,又朝薛冰摇头,薛冰目光盯在两只重叠的手上。 “她只是一时着急。”余娇压低声音,向万径解释。 万径双手插回兜里。 玻璃另一侧,虞以松已然开始反客为主。 “别着急,一个个问题慢慢来。” 温沉嗓音舒缓,巨人眉眼温和,神奇般地具有安抚人的功效,警卫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缓,揉成一团的种种复杂神情一条条解开。 她感激地看了眼母亲,深呼吸,喝了口水润嗓子,目光总算能聚焦回屏幕。 警卫继续提问,虞以松应答自如。 万径能感受到频率逐渐加快的心跳,扑通扑通,沉稳有力。 余娇瞥了眼万径,顺着对方视线看进审问室,眉宇瞬间凝满疑惑,薛冰突然说话打断她的思绪。 “既然不让我进去审讯,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吧?” 薛冰冷冷环视周围。 在检查发现存在不合格的婴儿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警卫、万径和各部门长官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核心关注点有三—— 虞君是否故意捏造质检不合格的孩子?这三只小婴儿后续该如何养大亦或直接回炉?是否需要对虞君实施更严厉的惩罚以警示巨人? 众人此刻汇聚在特殊审讯厅,是为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解决。 谁成想,没有一名高官甚至中层敢去审讯,大家只能在有审讯能力的人里逐级往下挑选,直到最后一名刚转正没两天的警卫进入大家眼帘。 孩子是被逼着进去的,问到现在也只敢委婉着问,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天色暗沉。 万径提声:“我并不认为虞君是故意捏造不合格的孩子。” “虞君没有动机,这样做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我赞同议会长的观点,过一遍流程就算了,没必要对母亲苦苦相逼。” “是啊,也兴许是偶尔的不在状态,即便是我们,上班也会懈怠。” “虞君向来待孩儿不薄,况且母亲明天还得继续工作,就这样吧,别耽误太多的休息时间。” 有不少人与万径持有相同观点,纷纷为虞以松说话。 薛冰等人则持相反观点。 “那现在是怎么个事儿?数量保不住不说,质量也保不住?假使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虞君是故意的,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三陆越来越糟糕了是吗?” “若真如议会长所说,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可但凡有个万一,我希望母亲能向我们解释清楚为何要这样糟蹋自己的孩儿。” “是啊,母亲心里怎么想的,我们尽量弄明白想办法帮母亲规避,日后才不会再有不合格孩儿的诞生,这场审讯真的不能糊弄。” 放眼看去,站万径对立面的都是和经济有着密切相关的部门长官,万径沉吟半晌,视线投向警卫局长官。 冼冬眨了眨眼,自认倒霉。 这厢,和虞以松最熟的费云急得眼眶蓄满眼泪,半只脚已经迈到宫殿外。 千山跟在身后,不断安抚费云,但她人小言轻,只能给小费君使眼神,希望对方帮忙劝劝。 费雨压根儿没留意到地上小小一只的千山,她心中氤氲着朦胧酸疼感。 指尖微动,掌心落在费云手背,轻轻包裹,企图给予对方几分安全感。 费云的上衣口袋里,夏晗眸含无奈。 她逃脱不了被揣进衣服兜的命运,此时在外不方便出声,只能用平时和虞以松交流的方式尝试与费云沟通。 【费君,冷静点】 反反复复写了三遍,费云毫无反应,脚步走得震天响,夏晗几次在衣服兜里摔倒,此时方觉得,虞以松走路真稳,即便捧着,亦不觉有颠簸感。 忽然一把响亮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费君安好,议会长拜托我前来提醒您,千万莫要出这宫殿,您知晓厉害的。” 费云还在被孔蛰追杀,近日来宫殿上方有无人机保护,她方能高枕无忧,出了这宫殿,无人机编队不方便跟着下山混进居民区。 再者,孔蛰若是瞄准费云出宫殿空档投射火球,那么三陆公民便会跟着遭殃,那日数十个焦黑血肉外露的惨况仍历历在目,这实在不是费云想看见的结果。 况她身为九陆陆君,插手三陆事务亦有诸多不合理之处。 这门,横竖是出不了了。 已经伸出大门的脚尖缓缓收回,费云重重呼出一口气。 【放心,她会回来的】 夏晗见费云已冷静下来,敛眸写下这一行字。 而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正确,这也非常好判断,没有人会和新生儿过不去,除非是其它大陆的间谍。 虞以松少工作一天,便少造一百多位孩儿,孰轻孰重众人自然能分清。 “她们没欺负你这老母亲吧?” 夜深时分,费云堵在工作坊门口,心疼地左右看看上下打量。 虞以松嘿嘿一笑,沉稳滤镜霎时碎裂,她眉梢微挑:“没有。你看,你还是主动求和了。” 夏晗:“……” 这是真欠揍啊。 费云抄过一旁的竹子,狠狠打到虞以松身上,虞以松带着妻子灵活闪躲,预判了对方的每一个落点,动作敏捷,衣摆擦出凉风。 那人眉眼还挂着笑意,像是方才经历了什么好事。 左劈右砍横刮竖挑,费云穿着仿古长袍,长发如飞瀑,动作利落,身姿飘飘似舞蹈。 飒爽翩翩,但竹竿甚至没能碰到虞以松的大衣衣摆,费云只能对着空气无能为力,越打越气。 哐当一声,竹子掉落瓷砖面,费云给这烦人的家伙留下一个后脑勺,走得极快。 费雨朝虞以松和夏晗扬了个笑,她弯腰迅速捡起费云扔下的竹子,咻地溜走,顺带关上工作坊大门。 虞以松:“?” “这小孩捡我吃的干吗?地上的多脏。” 巨人不解。 夏晗:“……” “她不是捡你吃的。” 是在捡费云用过的东西。 虞以松没多做纠结,和妻子共浴,给她分享方才在审讯室里的乐事。 “……那小孩被吓得眼眶都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最后她大领导换回来了,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冼冬。” “冼冬?” “嗯,阿晗认识?” “不认识。” 美人认真搓洗小狐,小狐蓬松的毛发坍塌,可爱极了,小家伙仰着脑袋任由母君搓揉。 狐狸眼倏地瞥见视线火热的母亲。 “叽叽叽!” 不许欺负母君! 虞以松直勾勾盯着两节藕臂和半抔酥软的浑圆,喉头空咽,咕咚一声。 极其响亮。 夏晗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水面以下,膝盖紧紧合拢,脚踝偶尔轻蹭,风光旖旎,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可虞以松的下一句话,给夏晗浇了盆冷水。 “阿晗,那三个质检不合格的婴儿我们抱回来养如何?” 夏晗动作微顿,淡声问:“大人是出于愧疚,还是真的想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是出于愧疚。” 虞以松毫不犹豫地回答。 虽然每日捏百多位婴儿, 每个孩子都经过她精雕细琢,在她心中皆是独一无二,但她没有养过, 也没有强烈要收养的欲望。 竹绿眸子垂敛。 三个浴缸的水皆换过一轮,泡沫尽数被冲走, 此时缸中清汤寡水一览无遗, 美人扯过浴巾拢在身前。 藕臂荡漾, 轻轻划拨水面,控制着自己的小竹浴缸往巨人的大浴缸边缘去。 “只是出于愧疚,那便没必要抱养。” 清冷嗓音极淡。 虞以松眉眼耷拉:“真的不养吗?” “不养。” 语气坚决。 “宝宝也很可爱的, 三个就更可爱了, 你看千山就是万径的好女儿, 千山对小妈多贴心。”巨人眨巴眨巴双眼。 ……那是你这家伙不知道千山喜欢万径。 夏晗捏着一条干净毛巾擦拭湿发,依旧拒绝:“不可以。” 倏地毛巾被一根硕大指尖勾走,虞以松接过擦头发的工作。 美人仰着下巴, 优越的下颌线如刀锋直直剜进虞以松心尖, 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眼尾染着些许红, 妻子一动不动任由她处理。 是个会享受的。 虞以松轻笑:“上点儿精油?” “嗯。” 美人懒懒地靠在巨人胸前, 鼻腔哼出软音。 巨人一顿捯饬,将妻子那头乌黑蓬松的头发打理得柔滑水亮, 小狐毛发也恰好烘干, 一大两小香喷喷地离开浴室。 回到被窝,虞以松仍然没有放弃, 坚持劝说。 “就养着试试?” “不要。” “那抱两个小家伙?” “不可以, 一个也不行。” 虞以松长长叹了口气,竹绿眸子投向窗户, 看着茫茫星辰,沉默着闭上双眼,失眠到天亮。 翌日状态不好,又唯恐捏出的孩儿质检不过关,虞以松谨慎再谨慎,最后只交出了九十八只小家伙,交接完小孩儿,她跟着一干警卫前往特殊审讯厅。 盾甲金属武器反射夕阳,细碎光线泛进虞以松眼底。 晃眼却不怎么刺。 回到熟悉的房间,底下坐着的不再是经验不足的小警卫,冼冬推了推眼镜,跟她打招呼:“虞君晚上好。” 语气自若,游刃有余。 虞以松心感疲惫。 这样屡遭审讯的日子还要多久才是个头? 巨人面部表情控制得相当好,习惯性沉着一张脸,冼冬和单面镜另一侧的人只看出了母亲的不耐烦。 问了两小时没问出结果,众人只得拧着眉心准备放虞以松回宫殿。 审讯陷入僵局。 一方面,众人认为没问出虞君内心的想法,要继续审,另一方面,考虑到虞君关系着三陆生计,便只能在睡眠时间前放回。 最无奈的莫过于,虞以松说的都是真话,表情诚恳语气真挚,偏就有大部分的官员认为虞君并未交代实情。 “今日审讯到此结束,还请母亲明天再来一趟,晚餐稍后有人送来。” 说完,冼冬转身便走,步伐沉稳。 关上审讯室的门后,冼冬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缓缓坐到众人为她准备的椅子上,摇了摇头。 “还是和昨天一样,看不出是否撒谎,如果你们想彻底判断虞君撒谎与否,难度非常大,测谎仪对巨人不管用,我们审讯只能凭面部表情来判断,审讯巨人,从无此先例,没有可供参考的案例。” “母亲的表情不是很好判断么?”有人疑惑。 审讯室的另一扇门打开,虞以松看着几捆新鲜竹子被送进来,眸子微亮。 冼冬扶额:“唯一能辨认的表情,就是开心,喏,就现在。” 她努了努嘴,众人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虞以松双眸眯成一条缝,空旷偌大的房间回响着咔嚓咔嚓的声音。 巨人吃得开怀,坚硬的竹子在牙齿强大的咬合力下几乎碎成肉松状。 所有人不动声色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在母亲嘴里,恐怕只是液体小零食的级别。 “但也不是没有方法,只是我们作为女儿,这样做未免过于……损。” 冼冬补充:“母亲没什么娱乐活动,最大的爱好便是吃竹子,可以用吃的来诱使母亲说出真相。”- 虞以松对女儿的计划无所察觉,吃完便回宫殿,这些天下班后,都得去审讯室报到,少了很多与妻子相处的时间。 星夜疾驰,夜风冰凉,巨人奔回山顶,小树枝擦过大衣,新鲜拽落的小枝桠被夹进袖口,虞以松瞄了眼,没管。 不论跑得多快,每每回到工作坊时,夏晗早已熟睡。 美人面容沉静,呼吸平稳,碎发零落散在脸颊和额侧,香肩半露在外。 虞以松俯身上前,屏住呼吸,悄悄勾起小被子,替妻子盖好,动作轻柔。 月光清淡,巨人眉目缱绻。 情到深处,薄唇缓缓贴近妻子。 倏地,虞以松动作顿住,放弃亲吻。 她这一口能直接把阿晗的头嘬进嘴里,动静这么大还是算了…… 妻子怀中抱着雪白小狐,小狐闻声睁开双眼,依旧安安静静待在母君温暖的怀抱里,在虞以松指尖勾着被子时,爪爪微动,摸摸巨人手指。 乖,睡觉。 巨人做着口型,指尖轻点小狐脑袋,小狐缓缓闭上双眼。 虞以松环顾四周,在抽屉找出一只小花瓶,将袖口树枝插到小花瓶中,使了点劲儿塞进去,还灌了些水。 翌日早晨,夏晗睡到自然醒,狐狸眼迷瞪着,模糊视线中是一团白花花毛茸茸。 小狐千盼万盼,母君终于醒了,尖嘴儿不停拱动对方。 “早安。” 初醒时分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性感极了,虞以松手中动作微顿,她深呼吸,按耐住蠢蠢欲动的腿,继续投入工作。 小样儿,还不是给我发现你妻管严,看我怎么整你。 费云唇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 “叽叽!”小狐高兴地眯着那双和夏晗极其相似的狐狸眼,和母君道早安。 夏晗摸着小狐柔顺的雪白毛发,抱着小家伙起身,余光一团烟黄色的庞然大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树,大片的烟黄叶子缀在其间,树顶还开了几朵色泽鲜艳的花,美轮美奂。 树干有她一手臂粗,叶子伸展,树的最宽处足有十个花瓶的宽度,被人为地压进花瓶,树皮都被刮掉些许,花瓶边缘砌着一圈干净的青砖,起稳定作用。 夏晗越看越疑惑。 午饭时间,她坐在虞以松身前的台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三巨人齐齐盯着她吃,而夏晗早已习惯,并不觉得冒犯,动作依旧自如。 只是虞以松突然来了句:“阿晗,你看到我送你的花了吗?你喜不喜欢?不喜欢我下次换别的。” 夏晗瞬间被呛到,手帕捂着嘴唇,轻声咳嗽,脸颊涨得通红。 巨人忙抚她后背。 那口气好不容易才喘过来,夏晗幽幽地睨着虞以松:“大人是指那棵足有两个我那般高的树……呃花?” 眉眼幽幽,清冷嗓音也幽幽。 费云扑哧放声大笑,身子前仰后合,笑得生理泪水都要挤出来,费雨忍得颇为难受,扬起的唇角不停往下压。 “笑,给我狠狠嘲笑这家伙!好直啊哈哈哈哈哈!” 费云下了指令,费雨便不再忍着,低声哼哼着笑。 虞以松和夏晗大眼瞪小眼。 巨人歪头:“不喜欢吗?” 夏晗也轻笑,鼻腔勾出一声极轻的:“喜欢。” 应完虞以松的话,她扫了眼笑得几乎要打滚的两位费姓巨人,狐狸眼尾微微卷起:“大人送的,我都喜 欢。” 清冷声儿一字一顿,生怕其她人听不清楚。 竹绿眸子霎时爆闪光亮。 倘若虞以松有尾巴,此时一定摇得比直升机的螺旋桨还要欢。 费云:“?” 费雨:“?” 好好好,小丑竟是我自己。 没人送礼物也没送礼对象的两位费姓巨人嘀嘀咕咕,暗暗咬牙。 妻子友人相伴,笑笑闹闹齐聚一堂,气氛温馨又日常,是虞以松最为期盼最想要的生活。 可日子总不如她所愿。 虞以松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每每她接受完审讯回到工作坊,阿晗都早已入睡,而除了第一次给阿晗送花那天闹了个大笑话,阿晗同她多说了几句话以外,妻子几乎和她零交流。 阿晗好像在躲她,可又为何要躲? 没能逮着妻子清醒的时间问,虞以松便被愈发减少的食物量弄得心力交瘁。 审讯结束后,送进来的竹子堪堪只够填饱肚子。 竹绿眸子盯着单面镜,眸温冰冷彻骨。 隔着镜子,威压仍旧扑面而来。 冼冬站在前排,毫无阻隔地接收到了所有压力,她抚了抚弱小无助的胸腔,朝面前众人颔首:“现在可以问了。” 万径缓缓闔上双眼,兜里的手捏紧拳头,死死咬着后槽牙。 身旁的余娇双臂紧锁薛冰喉咙,声音极具压迫感:“母亲要是饿出问题,我一定拿你是问!” 冼冬再次走进审讯室,身后跟着两台小推车,一台装满竹子,另一台放了副巨大手铐。 “母亲,若您想吃竹子,得说真话,否——” 嘭! 冼冬话都没能说完,整个人便被砸到单面玻璃上,力度极大,玻璃瞬间产生裂纹,下一刻,玻璃轰然倒塌。 百十张目瞪口呆的脸出现在虞以松眼前。 第52章 第 52 章 在场所有官员都是第一次知道, 巨人一只手可以同时抓起十名小人,双手抓得满满当当。 虞以松看着手中二十只小人儿,面色阴沉, 拇指和中指形成环圈,卡在小人脖颈, 同一只手内的十多人被迫脸贴脸。 气氛低沉可怖, 蓦地被拔起来的议员们涨红着脸, 气管被掐住都不敢发出咳嗽声。 十八米巨人宛如一座乌云笼罩的压顶大山,虚虚悬在场所有人的头顶。 众人都是官场的佼佼者,是陆内主要部门的长官, 素日沉稳大气威仪凛然。 可巨人一朝威压落下, 她们就如小小虾米, 拆壳撕线,露出软绵无力的肉,任由巨人宰割。 竹绿眸子缓缓扫过一个又一个女儿。 这些孩儿面上满是惊恐与后怕, 她甚至能在大部分的人脸找到后悔的神情。 “你, 后悔吗?” 虞以松指尖点了点其中一名懊恼之色溢于言表的小人,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比之方才玻璃倒塌时更为惊惧。 巨人沉声:“说话。” 声音平缓, 但更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不是我后悔后悔后悔,求母亲怜悯!!!” 小人儿被吓得双目通红似兔, 黑睫频频颤动, 泪珠粘在睫毛上,可怜极了。 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百十来位小儿能将母亲逼到每日进审讯室的地步。 真孝顺啊。 虞以松轻嗤:“你们是不是觉得求我怜悯我便会放过你们?” “母亲, 您不能对我们动手。” 虞以松看去。 薛冰被挤在人群中央, 周围环绕紧贴着不同的四五张脸,她努力仰着脑袋, 脖颈通红,目光却异常坚定。 “冼冬已经受伤,您再对我们下手,明日便会多出一个暴君称号。” “你在威胁我?” “女儿不敢,只是希望母亲三思而后行。” 众人感激般地看向薛冰,薛冰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玻璃碎裂处的中心区域,冼冬无声趴躺着,身后像刺猬,扎满了细小的玻璃碎屑,而周围一圈早已被清理干净,卫生局的长官在为其进行伤口处理。 虞以松收回目光,冷冷盯着薛冰:“既然这么关心同事,你们可有人替她分担审讯的工作?” “是你想替她受伤,还是你?”巨人从左到右一一扫过对薛冰面露感激的不孝女,“亦或是你?” 被盯到的人纷纷忙不迭摇头。 “母亲,我们只是想解决问题。”薛冰提高声音。 “哦?你们要解决什么问题?” 薛冰被左边的人挤着,她偏了偏脑袋好让自己和余娇贴得更近,动作幅度有些大,累得粗粗喘了几口气。 “咳,您先放我们下去。” “不要讨价还价。” 审讯局面在虞以松的一拳之后发生重大逆转,薛冰不得不跟随巨人的节奏,况且,她也想解决问题。 “您是否故意捏造三名不合格婴儿?”薛冰问。 “这问题你们每天都问一遍,我的答案向来如此,所以你们是对我的答案存疑?还是你们心中早已安排好了答案?” “母亲,您真的问心无愧吗?” 薛冰掷地有声,部分和薛冰持着类似观点之人屏息等待虞以松的回答,而如万径和余娇等人则暗暗踹了脚薛冰。 “我问心无愧,对每个捏出来的孩子皆如此,你们试探千次万次,我依然是这个答案。” 虞以松收敛面上阴沉的神情,竹绿眸子目光坚定,说话字字清晰铿锵有力。 “连日审讯我必然是你们公投的结果,对此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想清楚,你们怀疑我,这般如此荒唐的想法究竟根源何处。” 四周的目光齐齐看向薛冰。 话音落下,巨人深呼吸,直挺的脊背好似瞬间垮塌,身影萧索落寞,与方才威压如山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虞以松真的累了,她放下所有小人质,拖着沉重霭霭的步伐往门外走去,倏地脚步顿住,她看向薛冰。 薛冰无视那些探究的神情,凝神细细品味着母亲的提醒,拇指缓缓摩挲着戒指。 “那三个孩子,送到我宫殿养。”巨人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思绪。 薛冰错愕。 不仅薛冰,在场所有人同时错愕。 虞君八千年来从未有过收养女儿的先例,她们没想到虞以松主动要求收养。 薛冰在一瞬间的错愕后很快冷静下来:“母亲,并非我要和您唱反调,而是确实不适合。” “三个小家伙和其她婴儿一样,放在育儿所由专人照料,但是很不幸,她们在和旁的婴儿玩耍时都受伤了。” 质检合格则拥有三陆公民特殊体质,那些婴儿玩得上蹿下跳滚来滚去,即便有专人看护三位体质较弱的小孩儿,仍是没能避免受伤。 质检不合格相当于其它大陆公民,不具备能被踩扁、能被烧焦、能被水淹等特性,玩耍时自然容易受伤。 “母亲您的体型和婴儿相差太大,实在很难照顾到她们三,甚至还有不小心弄伤她们的风险。” 虞以松闭了闭眼:“好,我再考虑考虑别的办法。” 她的想法非常简单,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小孩,放在外面养不安全,那便抱进宫里养。 薛冰说得在理,她单独养婴儿,婴儿反倒更危险,不小心一脚踩上去她便会痛失女儿,风险太高。 阿晗不想养,便得找另一小人帮忙,虞以松首先想到的是虞烟,但烟儿近日除了给她梳妆,还要负责给阿晗送饭,掩护阿晗出入宫殿,非常忙。 宫内似乎已经没有特别适合的人选了…… “以母亲的名义收养,母亲和母君共同抚养便可。” 万径突然发言,打断了虞以松的思绪。 母君这一遥远又熟悉的名词猝不及防地钻入众人脑海。 好像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哦对,母亲的妻子是寻回来了,只是尚未对外公布。 搜寻相关记忆,总算匹配。 一个多月前,母亲召她们上山给费君预备丧事,寝宫后来还失火,就是那天,母君卢濛被带到她们面前。 薛冰说了句不太好听但非常中肯的话——“这样没有气量之人如何能担任母君之位?” 哦嚯,婴儿若是交给母君抚养,薛冰这人口局局长少不得要经常和母君碰面,这家伙平日拽得要命,就该被母君多‘训’几回。 有好事者正要应和万径的提议,一把清润嗓音落下,替她们说出心声。 “议会长的提议当属最佳方案。” 众人左顾右盼,目光最终汇聚在余娇身上,大伙眸光纷纷闪烁,努力绷紧隐隐上扬的唇角。 薛冰:“……” 她站在余娇身旁,暗中勾了勾妻子的尾指。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议员们的目光或直或斜瞄向这妻妻二人,同时竖起耳朵。 啪—— 极轻的一声。 薛冰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细碎笑声此起彼伏。 审讯室里一片狼藉,玻璃碎屑遍地,卫生局长还在清理着冼冬的伤口,冼冬不时发出轻微嘶声,她视线努力往上飘,随大伙儿一起轻笑。 俯视角度一览无遗,虞以松看了个全,唇角悄声扬起一个细小弧度,阴沉疲倦的眉眼渐渐舒展,如冰雪消融万物初生。 大伙儿这才恍然,薛冰哪是在逗妻子,余娇也不是非要拍那么一下,这妻妻俩分明是在哄母亲开心。 气氛从最初审讯巨人时的凝重,转而骤入巨人砸破单面镜的惊惧,再到前不久的有商有量一片和谐与理性,最后定格于轻碎的笑意之中。 虞以松明白,轻快的气氛只是表象,不孝女大抵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只要再给她们更多的时间,她们必然能反应过来。 一拳粉碎审讯,虞以松总算重新拥有自己的休闲时间。 寝宫修缮工程也恰巧结束,她和夏晗住进寝宫正房。 还是她的大床比较好睡,可床太大也不是个事儿,自从搬回房间阿晗便不再黏着她睡觉,新床足够宽敞,夏晗选个角落她便碰不着对方。 夜半时分,月光洒落满室,朦胧淡光勾勒出妻子清瘦的侧脸。 虞以松躺在大床正中央,偏头,手托着侧脸,和睡在上角边的妻子四目相对。 狐狸眼冷淡至极,美人抱着小狐,一人一狐安安静静地盯着她,小狐面露不善,仿佛她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巨人全然不知自己如何惹着了这俩。 “阿晗,睡我这儿。” 巨人拍拍自己颈窝旁的被窝,松软被子软塌又回弹,瞧着便是相当好睡相当耐睡的模样,她还眨巴眨巴双眼讨好阿晗。 阿晗依旧不搭理她。 没关系,妻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妻,虞以松挪挪挪,逐渐逼近床的边缘,阿晗一动不动。 可妻子的身体俨然有些紧绷,眉眼寒霜更厚,拿锤子都难以打掉,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巨人默了默。 阿晗真的在躲她,她主动抛出交流的橄榄枝,对方都没接过。 一大一小隔着不到几拳的距离,气氛诡异又染着零星暧昧,时间过了许久,虞以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原地閤眼歇息。 耳边却蓦地传来一把清冷声儿:“大人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第53章 第 53 章 数小时前, 虞烟掩护夏晗回到宫殿。 弯月在厚厚的云层间露出一抹尖亮,月色照拂,夏晗脸颊线条覆上一层浅淡柔和的光, 五官更显立体饱满,清潋眉眼好似盛着几许笑意。 工作一天, 浑身没沾染半点儿班味, 美人依旧清冷绝尘, 眸中隐隐含着几许微不可察的期待。 虞烟惊叹,笑着问:“母君今日心情这般好,是有开心事要和母亲分享?” 美眸倏然暗淡。 ……吵架了? 自知说错话, 虞烟连声道歉, 牢牢闭上自己的嘴, 驾着专用车往山顶去。 宫殿不能随意行车,经常往来宫殿之人早已习惯步行两三个小时上山,母亲心疼母君, 特意配了一台专用车, 虞烟便是那专用司机。 小车平稳行驶穿插各处殿房,特意绕开了内卫队和梳妆队的寝房。 树影掠过车窗, 车内满是小狐的嘤嘤叽叽声, 小家伙一整日没见着母君,此刻正在母君怀里撒娇, 露着松软小肚让母君摸摸。 夏晗抱着小狐, 指尖轻捋白毛,余光捕捉到「虞宫」的殿影, 大门前似乎站着一个人。 是卢濛。 卢濛在「虞宫」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两只手还小心翼翼抱着两团东西,面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 “刹车。” 车主一声令下, 小车刹停,纯黑磨砂车身隐匿于树影中,斜下方是「虞宫」,半俯视的角度一览无遗。 “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夏晗眉心拧成一条线,心中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母君用的是‘拿’字,虞烟以为对方看不清,低声道:“是母亲收养的孩子,有三个,还有一个应该在房间或者屋檐下没抱在手上……” 夏晗面色骤然发白,大脑轰地一片空茫,全然听不见虞烟后面说了什么,满脑子都被一串信息所占据——虞以松要和别人一起养孩子了。 四肢骤然发凉。 ……- “大人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 虞以松睁眼,杏眸微转,侧躺着和妻子目光碰上。 夏晗仍维持着她闭眼前的姿势,抱着小狐,和小狐一同盯着她,清冷眉眼夹着几缕微不可察的恼意。 生气? 虞以松更疑惑了。 “阿晗想让我解释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叽——” 小狐正要替母君谴责虞以松,可才发了半个音节,嘴筒子便被漂亮母君握住。 虞以松捕捉到一个字,卢。 “卢濛?” 竹绿眸子眨巴一下,语气和眼神同时询问妻子。 夏晗仍是靠在床头的姿势,斜斜倚靠,姿态慵懒,全然不见在车上面色发白的模样,她修长笔直的双腿在被窝下舒展,大腿上坐着通体雪白的小狐。 藕臂微微摆动,葱白段般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梳过毛茸茸,小狐几度舒服地眯起双眼,却又很快意识到母君还在生母亲的气,龇牙咧嘴朝虞以松哈气。 美人单手轻轻摁住学猫凶人的小狐。 面色由冷淡转而带了几分阴沉,眉眼清冷依旧,在些微暧昧的衬托下竟还生出几许清妩惑人感。 虞以松心跳蓦地加速。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耐心再问:“是卢濛惹到你了吗?” 妻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毛茸茸,仍然直直盯着她,这次总算愿意开口。 “是大人惹到我了。” 虞以松:“?” 竹绿眸子疑惑更甚,可她反应足够快。 “我和卢濛没什么。”连声为自己辩解。 美人嗤笑:“没什么你让人给你养孩子?” 夏晗甚至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意外看见卢濛抱着虞以松两个女儿逗乐的场面,心中各种情绪味碟打翻,不解、闷闷不乐、恼怒……嫉妒,多般情绪杂糅在心,如胸中堵着一口闷气,吐不出也无法消化,难受至极。 很容易可以推断出是因她拒绝帮虞以松养,那人才会找上卢濛,倘若她是虞以松,也一定会这么做。 可这般完美的逻辑根本无法纾解诸多复杂情绪。 经年被困在一陆,她从不委屈自己,就如现在,就如此刻,她毫无负担地向虞以松吐露自己的介怀,不必拐弯抹角。 她不开心了,就得让惹她不开心的人来哄她。 虞以松从侧躺的状态一骨碌坐起身,捧起夏晗,双方视线位于同一水平线后,她才笑道:“阿晗你吃醋?” 挺稀罕。 墨色眸子闪过一丝愠怒,速度快到虞以松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 “虞以松。” 美人语气毫无起伏,被念到全名的虞以松打了个寒颤,她收敛嬉皮笑脸,认真道: “阿晗,这三个孩儿我和议员们商量好了,大部分时间养在宫殿,需要集体活动时由专人带回育儿所,同其她小家伙一起玩耍……” 养娃计划娓娓道来。 “和卢濛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只是代为照顾一段时间,日后你身份公布,可以自由进出宫殿之时,孩子便移交给虞烟照顾,烟儿心细最适合照顾孩子。” 虞以松解释得相当详细,妻子眉宇间凝着的寒霜有消融趋势,连带着小狐也对她嘤嘤笑,尾巴摇得极欢,但被夏晗重新摁住。 顺毛成功一半。 巨人缓缓垂下脑袋,夏晗眼尾挑起,抬手摸着大脑门,她跪坐在虞以松温暖的掌心里,下巴微微抬着,轻抚那人的眉心、鼻梁。 这人肌肤丝滑,活了八千多年皮肤仍嫩似青年,即便在她眼里,依旧完美无瑕难以找出毛孔。 在外威仪凛然沉肃清敛的巨人在夏晗手中如猫咪般乖顺。 “阿晗,你是不是在意我没提前跟你说这事儿?” 虞以松审时度势,在妻子面色有所缓解时抛出问题。 洗完澡的巨人香喷喷,竹清香气包裹着夏晗,只叫夏晗感到心安。 她鼻腔逸出一声轻轻的嗯。 是,也不是。 就连夏晗也弄不明白自己在闹什么脾气,只知道是身体作祟。 她是虞以松花了七天七夜定制出来的爱人,虞以松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勾动她多巴胺的分泌,清幽的竹子香味更似春.药。 这不是爱,也不是喜欢,虞以松说是吃醋,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绝、不、可、能。 狗才会喜欢一个初次见面就要求舔她的人,她不是狗。 可她情绪时常会受巨人各种行为的干扰,欣喜、羞赧、心安、烦闷、无奈……又如夜晚回来时突然得知卢濛帮虞以松养女儿的消息,她不安、恼怒又嫉妒,负面情绪几乎完全淹没了她。 小狐察觉到母君低落的情绪,嘴巴尖儿拱了拱母君脖子,低声嘤呜。 “我没事。” 夏晗从低落中抽离,轻声安抚小狐。 嗓音温柔,是虞以松此刻不配拥有的。 怎么还跟小狐争宠? 虞以松心中暗忖,自觉无奈又好笑,她给妻子复述最后一次审讯期间发生之事以及三个小家伙受伤住院一事。 声音轻缓柔和,如一只无形的手,抚进夏晗心尖,一下又一下,温柔耐心地哄着,烦闷在无形的轻抚中渐渐消却。 虞以松并不只是平平地讲述事情,说到关键节点,她会顿住,夏晗则会顺着巨人的讲述,替巨人细细分析每个人可能的立场和想法。 各抒见解,若有观点相似之时,妻妻俩还会相视一笑,竹绿眸子漾着细碎浅光,狐狸眼尾悠扬上翘,默契无双。 虞以松感觉怀中空荡,她眸光微闪。 巨人眼神逐渐危险,倏地,夏晗感到呼吸一紧,透不过气……虞以松勒住了她脖颈。 “……” 真混蛋啊。 那人只需用尾指圈住她脖子,再施加几许力量,很快,她便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 虞以松目瞪口呆。 本该只到她脖子高的阿晗还在长高,一个转眼间,妻子甚至比她还高一头,坐在她腿上,重量不断增加。 竹绿眸子睁得极圆,虞以松下巴仰得超高。 卧室只开了一排斜斜照射墙壁的筒灯,光线从一侧打过来,妻子高大的身影将完全虞以松笼罩在身下。 虞以松:“……” 巨,巨人! 她甚至只到阿晗胸部高度,一朝从巨人沦为小矮人…… 狐狸眼缓缓睁开,夏晗仍能感受到温暖安心的怀抱,模糊视线开始聚焦,筒灯、窗帘……夏晗下意识抬头寻找巨人。 没找到。 虞以松头怎么没了? 虞以松震惊得失语,脑袋都是懵的,她直了直身子挥手。 老婆我在这儿。 企图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可夏晗似乎执着于虞以松才是巨人,仰着脑袋四处寻觅,黑眸还满是茫然。 虞以松:“……” “阿晗。” 小巨人神情复杂。 妻子身体一僵,缓缓垂下脑袋,目光满是不可置信,良久,眸底闪过一丝轻笑。 四目相对,眸光交错,虞以松蓦地呼吸发紧。 下一瞬,后衣领被提了提,脖子前方被勒住,虞以松可怜弱小又无助,她直勾勾盯着阿晗。 八千多年,总算体会到被提拎的感觉。 葱白指根挑起她下巴,大美人轻声笑着,倏地闪电般抬手,将虞以松推到松软床上,俯身倾压,青松香气瞬间萦绕鼻尖。 第54章 第 54 章 视线骤然变得昏暗, 虞以松仰躺在床,妻子一只手臂撑在她耳侧,宽大的身影笼罩在她上方, 光影勾勒出美人极致优美柔婉的轮廓,长颈、圆肩、细腰、翘臀…… 巨人喉咙空咽。 咕咚, 响亮一声。 夏晗鼻腔哼出意味不明的笑。 逆着光, 虞以松看不清那双狐狸眼中是怎样的风情潋滟。 猝不及防被妻子压在身下, 视线一片昏暗,起初只能观赏夏晗蛊惑人心的曲线,慢慢地, 虞以松适应昏暗, 一些方才没注意和瞧不见的事物陡然映入眼帘。 浑圆软似水波, 又像一团雪球,悠悠荡荡,若隐若现, 尖儿浅浅欲冒…… 虞以松喉咙瞬间像烧起来似的, 她一连空咽几口。 渴。 竹绿眸子定住,目光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和喜欢, 正欣赏着, 忽有一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虞以松胸口被压了个正着, 她闷哼一声。 阿晗, 重…… 虞以松直勾勾盯着某处时,夏晗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是光溜溜的, 那人在看什么不必多说, 她下意识便扑进巨人怀中蜷缩。 却不料大半条小腿缩不进这人怀里。 ——大鸟依人。 夏晗脑海蓦地浮现这个词,她耳根微烫, 拽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身上。 虞以松睡前盖着的被子此时正被妻子当作抹胸,牢牢裹着,半抔浑圆呼之欲出。 真的好大且漂亮极了…… 虞以松不小心道出心声。 “你——!” 夏晗脸颊晕着两坨霞红,齿贝轻咬下唇,黑眸似嗔似怨剜过虞以松,清冷眉眼微微蹙着,其间夹杂的是无处安放的羞赧和微恼。 “没想到大人只是空有其表实则很小。” 妻子反应极快,给了她一个反击,虞以松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 要不这‘大人’的称号让给你吧? 还真是空有其表。 难怪她胸前能装得下小阿晗,小阿晗还能在里面活动自如,倘若是大阿晗的尺寸,小人塞进去得被淹没了吧…… 小巨人的心轻轻碎了。 却又很快自我修复完毕。 虞以松勾唇一笑,笑容纯粹无害:“阿晗的,就是我的。” 夏晗的表情很明显被噎了下,但反应足够快:“……大人此言差矣,我的怎么能是你的?” “我伺候阿晗,与她相处时间比你长,这难道不是我的?” “……”夏晗眉心猛跳,她不甘败于下风,懒懒地靠在床头,指尖逗弄着迷你小狐,漫不经心道:“我每日洗澡都能接触到,相处时间难道不比你长?” “可是你洗澡时间最长也就半小时,也不是时时刻刻会碰着。” “我怎么就不能时时刻刻碰着了?” “那阿晗你示范示范时时刻刻碰着是怎样的?” “你等着。” 她的东西就该是她的,什么你的我的,夏晗正要解开被子给对方好生示范,倏地意识到不对劲,狐狸眼染上几许恼意。 “虞以松!” “阿晗记得信守承诺。”虞以松眨巴眨巴双眸,套路到自己想要的,便回归正题,“去量量身高。” 夏晗单手捂着前胸被子,剜了眼虞以松。 殊不知这般冷淡的神情搭配着半裸圆肩,禁欲感十足,更为美味,虞以松气定神闲定地收回目光。 不着急,阿晗答应了给她示范。 妻子从床头起身……起身失败,大阿晗被裹在身上的被子绊了绊。 美人抬眸,盯着虞以松,眸光冷淡,耳根却如漫山遍野的桃花般粉红。 眼神仿佛会说话,明晃晃地写着:大人,抱。 虞以松走到床边打算像往常阿晗变大后那般公主抱起,谁成想手臂不够长,从美人肩膀一侧绕到另一侧,掌心只够着微微凸起的蝴蝶骨边缘。 虞以松:“……” 尝试抱起失败,夏晗轻笑着调侃,声儿清冷又带了点骨感:“我家大人不太行。” 一报还一报。 虞以松暗暗咬牙,后槽牙磨出了声响,她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大妻子,夏晗挑了挑染着些许粉红的眼尾。 没关系,手不够长,但力气足够。 虞以松沉气,单手圈过柳腰,那截腰肢实在是细,她恰好能揽过。 美人身体非常放松,好像就等着瞧她不行。 巨人不可能不行。 夏晗确实是抱着看戏的想法。 谁让这人方才套路她。 倏地,她一声惊呼,视线被掉转一百八十度,脑袋朝下。 虞以松扛着夏晗大步往前走,将妻子安放在身高测量器下方。 “滴,二十四点三米。” 虞以松:“……” 这也太高了。 “你现在是神洲第一巨人。” 夏晗弯腰,拽起这傻小个儿的衣领,正欲谴责对方的‘扛猪’之举,门铃在此时突然响起。 虞以松略带歉意道:“我忘了设置勿扰模式。” 寝宫重新装修后,加装了非常多隐匿的现代设备,正房所有功能皆可由中控管家实现,桌子边缘的中控光幕弹出,几处监控画面浮现眼前。 是卢濛,抱着两名婴儿,推车里还躺了一个,她定定站在门口等待虞以松开门。 妻子羞赧清淡的目光转而覆满寒霜,冰冷至极。 虞以松沉吟半晌,和对方商量:“我去外面看看,阿晗你在房间待着看监控?” “嗯。” 嗓音清冷,毫无起伏,夏晗重新靠回床头,淡淡地睨着她,和方才玩闹时绘声绘色调笑虞以松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虞以松拿了件干净的大衣披在夏晗身上。 依旧高大的身影笼罩夏晗,那人俯身,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我很快回来。” 嗓音温柔缱绻。 夏晗定定看着虞以松远离,轻轻关上门,她如一位真正的妻子,等待爱人外出应酬后归家。 “叽!” 美人指尖轻抚迷你小狐,挑看不远处的监控画面。 “虞君晚上好。” 虞以松:“我要休息了。” 卢濛这段时间和从前一样,雷打不动在黄昏时分给她打招呼,偶尔晚上也会出现,似乎想找她谈些什么。 那会儿虞以松每日都要接受审讯,没心情搭理她,敷衍两句便走,卢濛也确实很好敷衍,虞以松只需明确自己的态度,表明要休息,对方就不会过多纠缠。 可今日不同。 卢濛举了举手上的孩子,眉心微蹙,似乎颇受烦恼。 “这俩孩子一回到虞宫便哭,如何都哄不好,我只能在外面陪她们逛,虞君您看怎么处理这三小家伙” 虞以松:“送到虞烟那儿,让她帮忙带带,你回「虞宫」休息。” “可是这俩小家伙不太喜欢待在虞烟身边,虞烟抱着她们也是哭。” 这么邪门? 虞以松狐疑,蹲下,朝卢濛递出掌心:“我来抱着试试。” 对方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掌心。 婴儿实在太小,甚至没她一根手指的指节长,像她之前房间里古老没生锈的短钉,一个不留神便能从指缝中溜走。 “叫母亲。”卢濛眉眼柔和。 “呜呜!” 婴儿挥舞双手,睁着黑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母亲,兴奋地呜出声,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好乖的小孩儿,要是能和阿晗一起养便更开心了。 虞以松如是想到。 巨人不知道的是,正房里,美人目露不安和几许嫉妒,紧紧咬着下唇,盯着一家五口温馨的一幕。 她几度撇开眼不去看,可目光不受控,每次都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挪回。 “叽!!!” 小狐强烈谴责。 “她们晚上睡得可香?” “不太香,经常闹着要吃奶。” 吃奶? 用词怎会这么奇怪? 虞以松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眉毛拧成一条线,沉脸问道:“吃什么奶?” 只见面前的卢濛面色涨红双手环胸,唇瓣翕合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能蹦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呃……” 虞以松意识到自己许是猜中了,她冷声:“卢濛,你知不知道你在伤害自己的身体?” 许久以前,人类是能产奶的,那是母体的精华所在,而精华流失无疑伤害巨大。 巨人接管造小人的业务后,永绝了这一伤害身体的喂养方式,婴儿被送进育儿所,有专门的营养师为每一位婴儿搭配奶粉,科学又营养。 一般称为喝奶,不叫吃奶。 可有的收养家庭偏信上古秘方,喜欢让小孩吃人奶。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生意,许多黑色产业链制造出药物,来帮助人类产奶。 “虞君,我想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卢濛目光坚定。 在虞以松心里,卢濛一直是她女儿,女儿的健康必然要摆在首位,由是虞以松直接无视对方一些暧昧发言。 她沉声道:“马上断了。” “我不准!” “你是母君,你要为三陆所有人做出表率,禁止的事情不许做,这没得商量。” 卢濛眸光泛着微微水亮:“虞君,我只是感觉有些疼而已,能给孩子最自然最美味的食物,我身为母君当然在所不辞。” “卢濛你有病是吧?公然违反三陆宪法和神洲全人类的共——” 对方突然激动地打断她说话,声音洪亮:“我是有病!我甚至想让你吃我的奶!” 两个不堪入目的字徐徐回荡在山间。 第55章 第 55 章 造孽啊……听听, 这该是一个女儿对母亲说的话吗!? 虞以松被雷得三观尽碎,后颈汗毛避雷针似的高高竖起,竹绿眸子睁得圆了又圆, 喉部肌肉仿佛失去了谴责卢濛的力量,唇瓣翕合良久, 崩不出来一个字。 自卢濛成功伪装成母君以来一向安分守己, 偶尔有那么几次逾矩, 也是无伤大雅点到即止。 可今日,卢濛不知吃了什么毒药,疯疯癫癫胡乱说话, 真以为自己是母君不成? 虞以松拒绝搭理这般祸□□理的发言, 直接让虞烟和千山到山顶。 很快, 千山和虞烟气喘吁吁爬上来,温声道:“母亲有什么吩咐?” “你俩轮流抱一下孩子。” 虞以松掌心摊开,虞烟上前接过, 谁成想, 奶团团在离开巨人掌心的一瞬倏地爆哭出声,震天撼地般响。 “呜呜呜呜!” 一个孩子哭, 带动另外两团一同哭起来, 哭声徐徐缭绕山间。 虞以松:“……” 虞烟和千山快速把三个孩子同时放到巨人掌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小家伙们齐齐止住哭声, 冲着虞以松咯咯直笑。 竹绿眸子无奈盯着掌心中三只小团,眸光宠溺。 温馨一幕尽收卢濛眼底, 扑面而来的寒风都变得柔和许多。 虞以松边逗着娃, 边拿出手机翻看薛冰给她发的婴儿成长档案,粗略扫过。 这里有提到小家伙除了体质比较差, 其它方面如适应能力与旁的孩子一样,十数名育儿专员也都上手抱过孩子,不存在谁抱就会哭的情况。 看向卢濛,她倏地想起卢濛当初骗她的手段是喷了青松味香水,虞以松陷入沉思。 她捏出来的孩儿本就会对她有天然的好感,对夏晗亦是同理,气味在其中发挥很大作用……难怪小家伙离了卢濛就会哭,这是把卢濛当作母君了。 卢濛整日抱着,三个小家伙早已习惯,一朝离了喜欢的味道就要哭,不像育儿所有专人轮流照管,基本不会出现只黏一个人的情况。 为了验证猜想,虞以松让另外三人在门口等着,她带着三只小家伙回到正房。 大美人仍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慵懒靠姿,狐狸眼似水流转,淡淡睨着她,眸中似含千言万语。 虞以松扬着清冽的笑容:“阿晗,你抱……拿一下孩子。” 夏晗看向那人伸出的掌心,她必须得认真凝神去盯,方能看出掌心里还有三团小家伙。 小家伙见到母君,眼睛瞪直,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呀呀呀!” 三人挥舞小手,连滚带爬地要往母君掌心里去。 果然,正版的就是香。 虞以松低低笑出声。 美人清淡的目光扫过来,她便向妻子解释自己的猜想。 “真可爱。”夏晗唇角呷笑,母性光辉几乎笼罩全身。 “阿晗……” 虞以松目露希冀,竹绿眸子闪烁,正要说什么,妻子淡声打断:“不是还要出去应付她们?” 这是拒绝。 巨人只暗忖了声“可惜”。 千山紧盯卢濛,眸底带了几分疑惑、不解和探究,卢濛目光不偏不移,直勾勾看着寝宫大门,期盼着某个人在下一瞬就能出来。 巨人如期而至,卢濛绽出温柔的笑。 千山眉心皱得更紧。 千山观察卢濛的同时,虞烟观察着千山。 这傻子该不会和卢濛有染吧? 虞烟被自己的猜想惊到,忙甩脑袋。 “烟儿,这三只小家伙放你那照顾。” 虞烟疑惑地应下。 母亲最疼小婴儿,怎会放任小家伙哭?是要给她安排一间可以任由小家伙吵闹的套房吗?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不待她思考出第二个可能性,巨人沉肃的嗓音落下。 “卢濛,关禁闭一个月,我会让营养师来帮你调理身体,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你的所有礼仪课程取消,改换科学健康课。” “虞君!” 卢濛大声抗议。 大声也没用。 虞以松给千山使了个眼色,千山微微颔首,走上前准备架着卢濛离开,忽地思及什么,抬起的手顿住,她相当客气道:“母君,请您跟我离开。” 卢濛沉着一张脸跟在千山身后。 树影遮掩,千山看不清她的表情,对方一直目视前方,对她爱搭不理自己走自己的,月光把身影拉得极长。 身影虽比她小,背脊却挺拔凛然,如一棵永不折腰的青松,清傲绝尘。 这不是卢濛一个贪得无厌的赌狗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的气质,上再多的礼仪课也不至于脱胎换骨至此。 千山心中疑虑更重,她放缓脚步,配合比她低了一个多头步伐迈得更小的卢濛。 「虞宫」宫门通体朱红,威仪肃穆,电动大门缓缓关上,卢濛半边脸掩于门后,千山及时摁下电动门暂停键。 黑眸淡淡睨着她,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卢濛五官和夏晗有四五分相似,冷淡眸光看向人时,是同样的冰寒彻骨。 夏晗浑身裹着一股慵懒清贵感,能将这彻骨的温度掩盖于优雅之下,而卢濛的冷淡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踩进去就会出不来,明晃晃地写着:我不好惹。 千山想说的话通通咽回喉中。 “晚安。” 大门缓缓闭合,再也瞧不见卢濛的身影,对方只给她留下这么一句话,千山心中疑惑更甚。 这厢,虞烟抱走婴儿,虞以松回到正房。 美人侧躺在床,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小狐委屈巴巴地窝在床边最角落的地方,浑身毛发都耷拉着,不开心极了。 母君不让她靠近,怕压扁她,她由奢入俭难,真的好想好想黏着香香软软的母君! “睡过去吧,我帮你看着。” “叽叽!?” 真的!? 小狐狂甩尾巴。 一人一狐压低声音交流。 小狐踮着脚,贼似的偷偷走到夏晗身边,挑着大颈窝处躺下,缓缓贴上温暖脖颈,她舒服地眯着小狐狸眼。 虞以松无声笑着,澄黄暖光衬得面容尤为温柔。 大体型维持的时间相当有限,她得在一旁仔细留意着,待妻子身体发出微亮时,便将人扛去火力发电厂。 妻子睫毛闪动。 被小狐吵醒了?还是没睡? “阿晗。”虞以松声音极轻。 若是妻子睡着,一定听不见。 良久,夏晗没应她话,睫毛却偶尔微微扑动,瞧着像是……装睡,现在也确实没到夏晗睡觉的时间。 巨人疑惑,巨人不解,但巨人也没闹妻子,只静静坐着,竹绿眸子轻轻转动。 阿晗刚才是故意不理她? 虞以松百思不得其解。 整整过去六天时间,她还是没能想通妻子装睡的关键。 整整六天,夏晗夜不归宿,没回来睡。 虞以松能理解,妻子身为集团董事长,工作忙碌是常态,她满心疼惜,静静等候妻子归来。 可苦苦在宫殿等待一个多月,她连妻子一根头发丝都见不着,美人还带走了小狐,仿佛就此消失在她眼底,虞以松心中开始有些慌。 眼瞧着年关将至妻子遥无归期,她和虞烟暗暗策划出门找阿晗,要给阿晗一个惊喜。 夜黑风高之时,巨人在虞烟和千山的帮助下伪装成货物,躺进巨型物资车,顺利出宫门。 春节将至,商业区人烟稀少,物资车一路畅通,行驶到迟日集团总部。 迟日集团建在商业中心旁的湿地景观区,总部建筑较为低矮,每栋建筑都独一无二,依水傍林,与景观融为一体,相得益彰。 建筑群中央顶层孤零零地亮着光。 虞以松探头,竹绿眸子扫视妻子的办公室。 地板高度到她鼻尖,她瞧得一清二楚,顶层空间极为宽敞,没做分隔,整层非常通透,装饰素雅清贵。 夏晗坐在宽大的老板椅,背对落地窗,窗户开了条缝,美人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正仔细盯着电脑,指尖滑触面板,上下翻阅文件。 屏幕反出一抹绿光。 看屏幕的时间太长了?视线都闪烁着不寻常的光线。 夏晗摘下眼镜,往眼睛滴去眼药水,眨动几下,目光回归电脑,可偶尔还是会闪动淡淡的绿色。 这眼睛今日算是用到头了,再用恐要受损,夏晗关闭电脑,身子完全放松靠在松软椅背,仰望天花板,指尖轻揉眉心,轻轻吐出一口气。 今天也是想见虞以松的一天……可是面对那人,她时常会想起那人站在卢濛身旁一家五口齐乐融融的温馨场景。 负面情绪萦绕心头,抹不去消不掉,恼人得很。 不回了。 夏晗做好决定,大门恰在此时被敲响。 “母亲,躲一下。” 一窗之隔,虞烟朝虞以松挥挥手:“后面大楼有人靠近。” 虞以松一骨碌躺回物资车,黑暗包裹视线,耳旁划过车辆行驶的声音,在虞烟提示可以重新出来后,脑袋再度探回顶层。 这次要抓紧时间和阿晗打招呼。 巨人如是想到。 她满怀期待地聚焦心爱之人,竹绿眸子闪烁着欣喜光芒,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谁成想,夏晗怀里凭空多出一人,两人姿势暧昧,气氛旖旎。 娇小的人儿坐在妻子怀中,阿晗还勾唇轻笑,小三单手勾着夏晗脖子,嗓音黏糊像坏掉的棉花糖:“阿晗~” 虞以松瞬间黑脸。 第56章 第 56 章 夏晗无奈看向摔进她怀里的女人:“贺暄你幼不幼稚?还以为自己是十多年前读书那会儿的重量?” 美人淡淡睨着贺暄, 贺暄双手高举做投降状,及时抛出一个问题转移对方注意力:“阿时还是没有消息吗?” 夏晗摇头。 贺暄眸光闪烁水花,情绪低落。 夏晗:“好了, 找阿时的事情交给我,你别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 我是你们的大姐姐诶。” 夏晗强调:“幼年流落她乡的大姐姐。” 贺暄破涕为笑:“这把嘴怎么就又招人疼又招人烦的, 虞君受得了你嘛?” 说起来你不信, 一般是虞以松的嘴更损更招人烦,前几日还套路她示范这样那样。 藏在乌丝后的耳根悄悄红透。 “谁管她受不受得了。”夏晗为自己留了几分薄面。 贺暄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夏晗耳根的热度快要蔓延到脸颊, 她视线投向姐姐手里的一份文件。 贺暄唇角呷笑, 文件给夏晗递了过去, 解释道:“医疗总院的研发团队想让我投,你知道的,商业方面的事我不想涉及太多, 你说能赚我就投, 不然我回拒。” 夏晗接过文件,扫了眼仍坐她腿上的贺暄, 旋即垂眸翻阅文件, 目光被几个加粗的词所吸引。 【方案一:意识移植】 【方案二:换脑】 攥着纸张的手骤然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得皱皱巴巴。 “谁给你的文件?”清冷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 “总院脑科的一个主任。” 夏晗沉吟不语, 骇人听闻的项目霎时占据脑海, 她甚至没来得及赶走还赖在她腿上的贺暄。 偌大空间安静须臾,贺暄一动不动, 以免打扰妹妹思考, 很快,夏晗低垂的眸子抬起。 四目相对, 贺暄从中看出了对方面上少有的凝重。 夏晗轻轻閤眼,指尖摩挲椅子扶手:“约她团队见一面,我需要了解详细情况。” 贺暄:“好。” 知晓对方下一刻就会赶她走,贺暄只捏了捏妹妹的脸,轻笑着应道:“我先——啊!” ‘走’字说到一半,贺暄蓦地惊呼,一股蛮力硬生生将她从妹妹怀里吊出,骤然腾空,整个人往不远处的沙发砸去。 精准命中,虞以松收回目光,朝着目露讶异的妻子扬了个灿烂笑容:“阿晗!” 八颗整齐白净的大牙在夜色下泛着微光,可那双竹绿眸子却幽幽地打量着她。 夏晗脑海霎时空茫,脊背下意识挺直,她眼神乱瞟仿佛真做了什么坏事,半晌才慌慌张张地替自己辩解:“那是我姐姐。” 说完,理智恢复大半。 慌什么?她又没背叛虞以松。 夏晗重新整理表情,目光坦荡,笑意盈盈地望向虞以松。 只见巨人笑容凝固,唇角僵硬地弯着一个弧度,收不回,更扬不起,灿烂笑容在此刻更像欲哭无泪。 搞砸了,搞砸了,全都搞砸了,第一次见阿晗的亲人就搞砸了。 虞以松心中懊悔,脑袋浅浅磕在巨大落地窗的上方。 猛力侵袭,楼体震动,贺暄才刚坐直身子,震动突如其来,沙发被震得微微倾斜,丝滑西裤顺着沙发表面滑下。 被迫坐在羊毛地毯的贺暄:“?” “阿晗的姐姐。”虞以松眸含歉意,“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别别别虞君您别再撞楼了。”贺暄连忙摆手,“也不用叫我姐姐,我是您女儿,百分百包是您捏的。” “震惊!我妹妹的对象竟是我母亲,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哈哈哈。” 夏晗:“……” 虞以松:“……” 贺暄放声大笑,偌大办公室里满是她不羁的笑声。 未曾见过这般失态的虞君,三陆女儿眼中的母亲,清敛端方,浑身散发着君王威仪,神圣不可侵犯。 她爱女如命,三陆公民身体素质领先其它大陆,她刚柔并济,对女儿柔中带刚,对外人手段强硬,她唯独没有失态之时。 谁能料想在虞君脸上看到尴尬无措的神情。 通通是为了阿晗。 虞以松是真的喜欢阿晗,不是为当年丢失的愧疚,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阿晗这家伙恐怕还没发现自己对虞君的感情。 贺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转,调侃了这俩几句便一溜烟儿跑了,只留妻妻俩大眼瞪小眼。 “我……你姐姐,就是我女儿姐姐会不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虞以松神情纠结。 夏晗被巨人的称呼逗笑,她温声安抚对方:“大人怎会对自己捏的女儿没有信心呢,她们都很喜欢你。” 虞以松:“仅限非陆议会议员女儿。” 两人相视一笑。 虞以松指腹轻抚美人脑袋。 夏晗下意识微微仰头轻蹭,狐狸眼舒服地眯成一条线,连日来的负面情绪尽数消散,小狐不知从哪蹦出来,一骨碌爬上母君怀里,夏晗很自然地伸手去揉小狐脑袋,小狐也舒服地眯着眼。 一人一狐表情神同步。 “阿晗新年要在哪里过?”虞以松轻揉妻子脑袋,压低声音道,“如果在宫里过可以带上女儿姐姐。” “好啊。” 美人鼻腔哼出几声。 她胸腔砰砰加速跳动,鲜活又有力。 “阿晗新年有什么愿望?” 不知是不是虞以松看错,妻子微微眯着的动作凝固了瞬,只听对方回答道:“想要大人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这简单。 虞以松笑得坦荡,轻拍胸口:“当然没问题。” 巨人一言,驷马难追- 距离春节只剩三天,守卫们精神抖擞,昂首挺胸矗立于工作坊门口,阳光照拂脸庞,小麦色肌肤泛着暖光,那是她们守护虞君应得的勋章。 山道中央,阿桐推着一架小推车:“队长,我去给母君送饭。” 工作坊门口飘着细碎嘀咕声。 “母君怎么惹着母亲了?怎么突然关禁闭?我们好像都没谁被关过……” “听闻是母君对母亲宠幸费君不满,当面指了出来。” “这……我站母亲。” “我也站母亲,我只在这儿说大家伙别传出去,那日薛局说得好,卢濛确实难担一陆母君的重任,也不怪母亲临幸大费君。” 冰冷视线扫来,停留在说话之人身上,那人身子一僵,识相地闭起嘴。 “我来送,阿桐你照顾队伍。”千山接过阿桐的小推车,车轱辘安静滚下山,不疾不徐往半山上去。 卢濛被虞君关禁闭一个月,这段时间的食物都由内卫队转送,其她人不得靠近「虞宫」,这是虞以松立下的规矩。 手机忽地震动,千山拿出来。 【队长,母君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不会应门,我都是拿了轻型物资运载无人机送进去的,那无人机和遥控都在推车底下】 千山:【好,辛苦了】 转眼便抵达「虞宫」门口,千山按下门铃,五分钟后,对方没有应门,千山那浓粗眉心拧起。 她用权限开启门铃话筒:“卢濛,是我千山,快开门。” 最初是她和阿桐负责对接卢濛,自从卢濛被认定为母君以后,对接工作便是小妈在做,千山基本不会去私聊对方,她只负责执行万径的命令。 日光偏移数度,许久过去,千山用上各种敲门摁门铃的办法,「虞宫」内仍是毫无声响,没有应声亦没有走动的声音。 不知怎的,千山心中有些慌,她用了万径的权限强行打开「虞宫」大门,直奔往正房。 正房装饰素雅,最里摆放一张床,卢濛正躺在上,双目紧闭睡得昏沉。 千山面露无语。 真能睡啊,震天动地的声响都没听见。 放下小推车中的菜品后,她便离开了。 她倒想看看,卢濛是否每日都能睡得这么香。 翌日,千山接下送饭任务,白天送饭,卢濛在睡觉,只在太阳落山后,才能见着面色阴沉的卢濛。 千山将此事悄悄上报虞以松。 虞以松:“联系医疗团上来做检查,怕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医疗团很快抵达「虞宫」,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正房,千山和虞烟领头,边给医生讲述卢濛的情况,边打开最后一扇门。 十数人涌进正房,医生们围着卢濛进行科学唤醒,另有几名护士拿着便携仪器贴片接在卢濛两侧太阳穴,监测其生理活动数据。 半小时过去,卢濛仍旧维持着睡眠状态,似乎摒弃了外界所有的听觉和触觉,仪器数值也一切正常。 主任摇了摇头:“不是装睡,不是梦魇,更不是昏迷,而且即便是深睡状态,不可能唤不醒。我们无法确认病因,需要移送到偏殿的大机械去检测。” 几人合力抬起卢濛,送到偏殿,医生们各自调试仪器。 主医生抓了抓卢濛的长发,指尖捏着下颌,从下颌顺着脸侧往头顶摸索。 必须得确认没有额外的伤口才能上这台机器,医生凝神细细感受皮肤是否有受损。 倏地,躺了半天都没醒来的人陡然睁开双眼,冷厉冰寒的目光直直射向她,医生被吓得胸腔狂烈跳动。 千山指尖轻叩桌面。 卢濛突然从沉睡中醒来,醒来时双眼一片清明…… 第57章 第 57 章 “撤队。” 医生们停下手中的活计, 齐齐扭头看向正在说话的千山。 千山坐在靠椅,面色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兴奋, 眸底涌动着澎湃的情绪,一副守卫凶相却挂着诡异的兴奋。 主任刚被母君吓过, 此时看到千山诡异的表情, 心跳更异常了, 她抚着胸口快速道:“可是千队长,母君这种白日嗜睡的奇怪症状还是做个完整检查为好。” “那就听母君的意思,是要检查还是不检查。” 众人视线跟随千山, 投向卢濛。 “不需要。” 卢濛唇瓣翕合, 眸色像墙壁的装饰般寡淡, 眼神中凌厉的光早已收回,褪成千山更为熟悉的模样。 千山悄无声息勾唇轻笑,在卢濛望向她之前收敛。 只见千山面容沉静, 古井无波, 卢濛垂眸片刻收回眼神- “千山没有向大人反馈卢濛的检查情况?” “没有,卢濛醒来后拒绝检查。” 虞以松十指各挂了一个小灯笼, 正往房间的巨幅窗户上贴, 温声回应着妻子的提问。 夏晗比巨人矮了一个头,内着一条吊带长裙, 外披羊绒披肩, 后腰抵着工作台边沿,姿态慵懒地靠在一旁, 狐狸眼漫不经心地挑了眼虞以松。 巨人心脏怦怦直跳。 美人指尖灵活地编织着缀在小灯笼上的简易福字, 浅光打在睫毛,虞以松看见鸦黑长睫泛着细碎金亮。 闻言, 美人指尖微顿,半晌后动作继续。 她只轻轻嗯了声,虞以松接过夏晗递来的灯笼,仔细欣赏小福字。 每个福字皆不相同,这次拿到手上的福字每个笔画都编得极为歪扭,可整体看上去却利落工整,纵观大气雅致,细看小巧可爱。 这般看着,虞以松暂时撇下卢濛之事,闪烁眸光夸赞妻子:“阿晗手艺精巧。” “小时候,两位母亲教的。” 夏晗语气平淡,巨人却能从中辨出几分怀念,可倏地,虞以松察觉出些许不同,她问:“阿晗,你为何称收养之人为母亲?” 巨人捏造小人,是为母亲,养育小人成长之人亦是母,只是为区分叫法,收养之母这一角色被称为妈,可以称妈妈、妈咪,千山称万径为小妈,是较为罕见的称法。 夏晗自觉说错话,睨了眼巨人便不再回答,虞以松若有所思,并未追问。 和妻子恋爱这么久,阿晗嫌少透露自己家庭情况,若非迫不得已——如前几日被她当场撞破抱旁的女子,阿晗不会主动说。 对方有所顾虑,虞以松能理解,她也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小狐在工作台疾驰,白团团快成一道闪电。 母亲和母君都大大的,她不能再窝进母君怀里,只好在工作台撒丫子狂奔,以期吸引母君的注意。 工作台散落着一堆比小狐体型要大的零碎物品,夏晗一根手指拦住白团团的去路,指腹轻点小脑袋,提醒小家伙:“不要撞到东西,会疼。” “叽叽!” 知道啦! 小狐狂甩尾巴,再快一些恐能飞起。 虞以松轻笑着挂完最后一个灯笼,用纸巾擦了擦手,她抬眸,只见妻子直盯着她,一双纤细的手悬在她面前,清冷眉眼自带命令。 ——给我也擦。 虞以松双手接过,拿着最柔软的丝帕,缓缓擦拭夏晗温润如白玉的手。 巨人微微垂着脑袋,神色认真,阴影完全笼罩夏晗,清浅的竹子香气萦绕鼻尖,只多闻一口,夏晗便感觉耳根发烫。 这便是春.药的巨大威力。 “阿晗腰真细。” 分明是一句极耍流氓的话,可这人嗓音温淡,语调平缓,唇角呷着温柔笑意,眸子缀连缱绻柔光,像初春色泽最淡的一抹新绿,以最令人舒适的方式,唤醒夏晗的春天。 她和虞以松,有过那么一次……三次,那双手的薄茧,销魂滋味自不必多提…… 耳根热意更甚,夏晗閤眼,慢慢平复紊乱的呼吸。 “我是大人见过的所有人之中腰最细的吗?” 妻子莫名其妙提问,虞以松沉思一番,如实答道:“不是。” 夏晗:“……” 巨人眉梢掠过笑意:“按阿晗你如今这体型,我们每个女儿的腰比你都要细。” “……大人果然有小人癖。” “嗯,你说得对。” 夏晗:“……” 虞以松擦完最后一根尾指,抓起小狐,放在自己锁骨窝。 小狐:“叽叽!叽叽叽!” 母君!我要坐母君那儿! 巨人面不改色:“不可以。” 小狐气鼓鼓地趴下,甩了甩浑身的毛,毛茸屁股恶狠狠压向虞以松,完美诠释“如果你惹毛我,我就会变得毛茸茸的”。 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母君。 美人抬起手,指尖揉小狐脑袋,话是冲着虞以松问的:“她方才说什么了?” 虞以松:“她想吃东西,我不给。” “大人再胡说八道试试呢?” 清媚的狐狸眼漫不经心撩起,嗔怪地看向巨人,虞以松耳根酥麻一片:“阿晗,我——” “笃笃笃!” 话被敲门声打断,一声更比一声响亮,妻妻俩同时看向门口。 除了巨人,小人敲不出这般声响。 虞以松已经猜到来人,她满脸黑沉地,见到门外之人时,嗓子里早已准备好的“费云”二字硬生生咽下,旋即眼疾手快地关上房门。 砰—— 极响一声,夏晗视线被阻断,门未彻底关上前,她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卢濛”,虞以松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虞以松看着面前这本该只有小人尺寸,如今却到她腰部高的卢濛,面色黑沉如墨。 卢濛不可能长这么高。 “虞君这是在做什么!?”卢濛面含愠色,“房里那人是谁!?您就这么不洁身自爱吗!?” “你还在禁闭期间,滚回「虞宫」。” 虞以松面色沉如极地冰霜,卢濛被冻了个趔趄,但她仍然占理。 “虞君数次不顾身份宠幸费君,枉顾你我二人妻妻身份沾花惹草,如今人就藏在您房间里,您又有什么好狡辩的?”卢濛咬牙,“我以为我对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是溺爱,谁知虞君走了偏门,我希望您能早日改邪归正。” 虞以松:“?” 气到极致反倒险些笑出声。 演是吧?奉陪到底。 万径还真是个会养孩儿的好小妈,一个两个都是奇怪的犟种。 巨人这般想着,谁知卢濛竟大逆不道还想私闯她房间,门被推开一条缝,虞以松重重地把门带回,提拎着缺心眼女儿的后衣领往「虞宫」走。 有些事儿是该好好算一账的- 夏晗和小狐眼瞧着门再次打开一条缝,一只熟悉的大手覆在另一只陌生手上,完全贴合,门再度被关上。 刺眼。 暖红光线覆盖的正房里,美人静坐窗旁,灯火烛红映得面色尤为苍白,她就这么定定坐在窗边,身形清瘦,眉眼寡淡,默声眺望远方。 直到暮色的天泛起鱼肚白,房门悄悄启开一条缝,高大身影逆着光从门后走来,步伐极轻。 阴影全然笼罩,竹青香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女子体香,不打商量般地钻入夏晗鼻腔。 美人眉心直拧,微微偏身,躲开了虞以松要抱她的动作,虞以松双手落了个空,心中亦是空,双手缓缓垂下,她温声解释: “阿晗,卢濛那儿有些事要处理,抱歉现在才回来。” 卢濛体型变大一事涉及甚广,昨夜接连召集了陆安高层开小会,她把卢濛控制在「虞宫」,为陆安调查拖延时间。 巨人只能是巨人,小人可以后天变成巨人,比如费云的接班人费雨,便是费云从女儿堆里挑选出来的,但只会在寻找继承人时启用秘法将小人变大。 卢濛一不是巨人,二不是继承人,所以是谁弄大了卢濛? 没有任何证据,实难判断有哪些巨人参与其中,弄大卢濛的巨人又是意欲何为?而万径是否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虞以松暂时不得而知。 近日战事频繁,卢濛变大之事更是疑虑重重,虞以松不想让妻子淌这趟浑水,只简单说了是卢濛那儿有事,阿晗向来有分寸,不会深究。 果然不出巨人所料,夏晗只轻轻撩起眼皮,说了声:“嗯。”便不再追究巨人抛下妻子,夜不归宿之事。 “大人可还记得许诺了我一个新年愿望?” 虞以松轻笑:“自然。” “大人的承诺可还有效?” “阿晗,你大可以相信我。” 巨人信誓旦旦,朝阳洒落侧脸,线条漂亮的脸蛋映入夏晗眼底,细小绒毛随风轻摆,夏晗心尖蓦地抽痛,她面无表情地放了一份文件在桌面。 “那我希望大人签下这份文件。” 签了这份文件,夏时的安全一定能得到保障,还有比此时更加适合签文件的时机吗? 恐怕没有。 竹绿眸子目光扫向桌面。 【婚书】 两个硕大加黑的字牢牢吸引了虞以松的所有注意力,虞以松心扑通扑通狂跳,艰难压抑着唇角上扬的弧度,反反复复品味这两字数遍,才继续往下读。 【坤造(嫁方):虞以松】 我嫁? 可以可以,能结婚就行,嫁娶无所谓,虞以松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不愿漏地看过去。 【乾造(娶方):孔蛰】 孔蛰? “阿晗,你打错名字了。”虞以松指出印刷错误,指尖还嫌晦气,没点到那名字上。 妻子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声道:“没写错。” 第58章 第 58 章 “孔蛰威胁你了?” 巨人面无波澜, 一语中的,竹绿眸底是逐渐升腾的怒火。 不是生妻子的气,而是生罪魁祸首的。 夏晗坐在窗边, 一言不发,撩起眼皮扫了眼虞以松。 坐了一晚上, 臀部有些酸乏, 她扶着椅子把手挪了挪, 盖在大腿上的毛毯随动作滑落,夏晗伸手去接,却碰上另一双温热的手。 “我来。” 虞以松重新将毛毯盖在夏晗大腿, 动作轻柔, 宽大躯体倾身挡住美人面前的所有光线, 竹绿眸子直勾勾盯着夏晗,好似在说:你看,我可以为你挡住刺眼的光芒, 亦可以为你遮风挡雨。 有什么困难, 阿晗不妨直说。 夏晗无声笑了,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掠过浅浅笑意, 像窗外明媚的阳光, 却转瞬即逝。 虞以松在试探,但语气中更多的是笃定, 而夏晗, 亦在试探虞以松的态度。 她二人之间的较量,从不在嘴皮子, 而在一举一动。 虞以松很聪明, 在确认婚书双方姓名没错后,便轻易推断出孔蛰威胁她的结论。 倘若这也是她想让对方知道的呢? 从她知道自己是三陆真正的母君开始, 就没打算对虞以松做过多的隐瞒,她怎么能玩得过八千年的老妖精?能让对方签下婚书唯一的办法必然是和盘托出。 虞以松知晓她受威胁,定然会想尽办法替她摆平孔蛰,孔蛰并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兼之近日战事频繁,巨人不会想将战火引到三陆,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签下这份文件。 目前,计划进展完全在夏晗的意料之中。 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虞以松双手撑在她身侧,缓缓附身,温热唇瓣落在眉心,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狐狸眼迷茫须臾。 硕大身躯慢慢蹲下,单膝跪在她身前,带离竹清香气,大脑袋仰起,竹绿眸子认真看向夏晗。 此时光线尽数打在夏晗面庞,朝阳光线柔和,虞以松顺势给妻子戴上一副墨镜。 “刺眼。”虞以松笑道。 夏晗:“……” 出乎她所料,虞以松并没有第一时间签下文件,而是吻她、像只大狗狗一样蹲下、为她戴上遮光墨镜,净干些和正事儿无关之事。 夏晗微微偏头,不搭理那人。 虞以松感受到对方的沉默,换了个温和的说法:“孔蛰是不是欺负你了?” 妻子戴着墨镜,她看不清对方神情,只从清冷眉眼上感受到一如既往的淡漠。 良久,美人轻轻嗯了声,鼻腔哼出的声音极轻,转瞬便荡散在偌大房间里。 “你让我考虑一下。” 虞以松眼眶微微泛红,她转身离开房间,背影匆忙。 夏晗盯着那人背影,若有所思- “到时机了吗你就让人签婚书?” 迟日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贺暄翘着个二郎腿,捧着杯正在冒热气的茶杯,低低吹了口气,她浅啜一口热茶。 办公桌前,夏晗认真浏览完一份文件,在末页签下全名,盖上笔帽,抬眸看向沙发。 “到了。孔蛰被战事拖着,现在是换取阿时安全的最佳时机。” “你就没考虑过你家大人得有多难过?”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 夏晗语气近乎冷漠。 贺暄啧了声:“人现在不是还没签么?” “快了,她一定会签。” “可惜,我磕的cp要be了。” 夏晗扔了支笔过去,幽幽道:“那恭喜你,即便签了,我家大人也不会将这份文件放在心上,你的cp可以继续磕了。” “哟?这么了解你家大人?说得好像你跟你家大人要一生一世似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晗瞬间沉默。 贺暄捡起沙发前的钢笔,放回办公桌,她走到夏晗身旁,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温声安抚:“不必愧疚,你已经奖励过虞君。” 狐狸眼疑惑了瞬,转而满含无奈。 贺暄嘿嘿一笑:“你和她不是有过那什么嘛?” 美人神色幽幽:“爽的是我,被伺候的也是我,她一个体型大我那么多的巨人能有什么感觉?” 奖励? 不,那只是工具。 贺暄神秘一笑:“虞君大饱眼福,耳闻仙乐,这不都是奖励嘛。” 夏晗耳根渐渐漫上粉红,幸好乌丝掩藏,遮住羞赧的代表色,否则能被贺暄调侃上几回。 下班时间已到,她匆忙离开办公室,手包都忘了拿,贺暄看着挂架上的杏色包包,无声笑着,眉眼漾开。 虞君和妹妹之间的所有事情,妹妹都跟她简单提过。 夏晗此时愧疚又心狠。 一来,千山万径和宫殿内卫等人对夏晗造成过较大程度的伤害,夏晗不会放过这些人; 二则,虞君是这些人的母亲,她‘妻妻’二人的立场天然相反; 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夏晗似乎真的对虞君产生了感情,不是友情,不是亲情,而是暧昧又懵懂不自知的女女之情。 可在爱与恨之间,夏晗只有一条底线原则,那便是夏时。 阿晗的爱和恨都被绑在这条线上,多种矛盾情绪杂糅,倘若贺暄没猜错,妹妹应当是想来个一网打尽。 本质上,阿晗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伤害她的人,但商人最懂隐忍蛰伏伺机而动,阿晗利用虞君的感情,布下阳谋大网,又将需要报复的人编织其中。 大网的核心是虞以松,只要虞君签了文件,大网便开始收缩,网中所有人——孔蛰、万径、千山……统统逃不掉- 「虞宫」 卢濛在正房陷入沉睡,虞以松和莫部长在偏殿翻看医疗团队留下的数据档案。 “医疗团队没给出母……卢濛变大的诱因。” 莫部长是目前除了虞以松、夏晗、虞烟和千山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卢濛并非母君之人,若非为了调查卢濛变大的原因,虞以松不会主动往外说。 “您方才提到,卢濛变大后可能会重新缩小?但目前已经过了二十小时,卢濛仍然维持着十米多的身高。” 阿晗就是如此,可她的妻子是在捏造之时已经确认巨人身份,无需后天改造,且虞以松忘记了许多捏造细节,得找个有经验之人来给她讲解。 费云接到电话,很快赶到。 得知目前情况后,她瞟了那记性不好的人一眼,分析道:“巨人若要变大小人,需要跪拜主神,得到主神许可,主神方能为小人施法,配合巨人手中的药水,方能重塑种族。” 怪就怪在,卢濛实非巨人之妻,亦非继承人,主神不可能帮忙,唯一的解释便是有巨人强行用药水更改卢濛的种族基因。 抬头扫了眼顶部木质横梁,虞以松淡声道:“卢濛名下通话记录和银行卡流水清单发我看看。” 手机号通话记录瞧不出什么异常,可在银行卡流水中,虞以松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帐号。 是阿晗的帐号。 数月前,阿晗往卢濛银行帐户汇入五百万。 给那么多钱干什么? 巨人揣着一肚子疑问回到寝宫。 听说爱一个人就会愿意给对方花钱,阿晗喜欢这冒牌货? 竹绿眸子缓缓蒸腾怒意,又在接到一则电话后哑火。 “虞君,我们方才查出卢濛常年赌博,在外欠下千百万的债务。” 虞以松疑惑愈多,在夏晗回来之时,她直接开口问。 “阿晗,你为什么会给卢濛汇五百万?” “大人考虑得如何?” 妻妻俩异口同声。 一米八的夏晗站在门口,身影被光线拖在身后,细长一条,小美人迎着余晖,矗立在虞以松不远处。 两人相对而立,静止不动,一只活泼的小身影飞奔向夏晗,四爪奔腾,毛茸脑袋欢快甩动,尾巴摇摆。 最后被巨人一指拦住。 那人嗓音温沉:“别撞到小母君。” “叽!” 小,母君? 夏晗:“……” 她抱起小狐,望向虞以松:“卢濛欠债,当初我们受大人责罚,为共患难的室友,卢濛曾央求我借她钱料理外债。” 逻辑清晰,又隐含着委委屈屈。 虞以松最近被女儿们烦扰,没怎么翻看过往日记,是以忘了曾责罚过阿晗一事,如今倏地被妻子提起,巨人面上挂着几分尴尬和不自在。 “抱歉……阿晗若是要罚,我甘愿受罚。” “都过去了。” 美人声音清冷,唇角却呷着淡淡的笑。 “真要签?” 巨人回到正题,眼圈慢慢覆上淡淡粉红。 不是委屈,亦没了最原始的愤怒,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深深自责。 倘若有别的办法,阿晗必定不会让她签这份文件,现在特殊时期,她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君王,无法调动战力攻打孔蛰。 竹绿眸底闪过一丝不快与痛恨,转瞬即逝。 虞以松收敛浮动的心思,深呼吸,温声道:“也罢,我签了吧,左右孔蛰奈何不了我,就当一张废纸。” 忍着恶心与不适,她签下那份婚书,落笔虞以松三个大字,笔尖出锋芒,墨渍洇入白纸,刷刷几声,契约定成。 巨人逆着夕阳,比之清晨时分迎着朝阳入内的沉潋,此时身影沉重萧索,仿佛瞬间衰老千岁。 夏晗心尖钝钝地疼,呼吸也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她几乎要全盘脱出自己的计划。 第59章 第 59 章 计划如夏晗所愿, 巨人并未过问太多细节,直接签下文件,拇指在纸张压入鲜红印记, 硕大指纹清晰分明,可那纹理似乎重重掠过她心尖。 心脏仿佛被摩擦, 血肉模糊一片, 夏晗单手抚着胸口, 呼吸细促。 转眼间,脖子缠上一根手指,呼吸骤停。 意识再次清醒, 她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人长臂环着她后腰, 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生怕在变大过程中有什么遗漏导致她再也醒不过来。 “这次的高度到我肩膀,阿晗, 你的身高还真是变幻莫测。” 那人竹绿眸子闪烁微亮, 修长指尖撩起夏晗脸侧碎发,别到耳后, 温热指腹在耳垂逗留了瞬, 轻轻一捏。 夏晗心尖轻颤,粉唇翕合:“大人——” “好了, 不必在意一张废纸。” 虞以松嗓音温柔, 眸中细碎的光胜过千言万语。 ——那人是真的不在意。 可,不是的……孔蛰一定会上门提亲。 想说的话却统统堵在喉咙间, 喉咙逐渐漫上酸意, 夏晗能感受到眼眶也在泛着热气,可她不想掉泪, 紧闭双唇,艰难咽下一口气,空气里只发出一声细小的咕咚声,再无其它。 倏地,环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掀开衣摆。 凉风灌入,夏晗肩膀瑟缩。 毛茸茸的脑袋往怀里钻,虞以松笑着将妻子搂得更紧,指尖轻轻划过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看那露出发丝的耳根悄悄红透,呼吸也变得急促,美人清冷眉眼隐忍,黑眸低垂,偏就不愿与她对视。 一言不发,好似真的任她为非作歹。 腰窝顺滑的弧度叫人流连忘返,虞以松沉浸其中,细细观赏震颤的鸦黑长睫和渐成桃粉的肌肤。 美人似是受不住,抬手轻推她胸口,纤细指尖搭在胸前,力度极轻,更像欲拒还迎。 虞以松唇角弧度加深,心中仅存的几缕酸涩和难过悄无声息地压进心底,巨人专注撩拨任她为所欲为的妻子。 指尖落在脊骨,顺着骨尖儿缓慢划动,美人腰背绷紧,脑袋埋在她颈间,湿热气息尽数喷洒。 温热掌心好似燎原,在夏晗后腰点起片片炙火,腿间渐渐漫起潮意,夏晗咬住那人的脖颈,舌尖轻舔,动作更轻,仿佛在与巨人调情。 巨人喉间微震,温沉嗓音从头顶传来:“今天不做。” 夏晗:“……” 盛着水雾的狐狸眼瞬间恼羞成怒,瞪了眼这不知趣的东西,齿贝力度加重,一口咬住修长脖颈泄愤。 虞以松一边抚着美人后腰,一边抚着后脑勺,轻声道:“卢濛那边还有点事儿,我得去跟进。” 话音刚落,夏晗便被放进松软被窝,颈间还被塞入一小只白团团。 一人一狐目送虞以松出门。 “叽!?” 小狐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母君。 母亲不要我们了? 夏晗蓦地与小狐心灵相通,她指尖逗玩小狐,咬了咬唇,低声解释:“大人她……有事要忙。” 随着虞以松的离去,暧昧气氛尽数消散,此刻,她总算反应过来。 巨人并非涩心大发,亦不是挟恩图报主动向她索求什么,虞以松只是在安抚她,抽离她的注意。 压在她心底的愧疚,虞以松比她发现得还要早。 年长者关注着她的点滴情绪,妥帖照顾着她的所有心情,不动声色转走她当前关注的核心,用看似流氓撩拨的方式,不动声色化解她心中的愧疚之情,以情.欲消解愧疚。 要说破绽,只有一个。 ——今天不做。 说得好像她们做过很多次似的,夏晗提起被子,脸颊埋进被窝,指尖捏着发热的耳根降温- 「虞宫」 虞以松盯着掌心,目光涣散,直到费云看不过眼,一个巴掌拍到虞以松手臂。 回味被打断,虞以松面色不善,剐了眼费云,费云耸耸肩,悄悄翻了个白眼。 有老婆了不起!? 虞以松气定神闲地一挑眉。 有老婆就是了不起。 费云:“……” 莫部长仰着脑袋,看两巨人的互动,愣是不敢插嘴,她偏头看向小费君,费雨轻轻扯了扯费云的长袍袖子。 “费君。” 孩儿的声音传来,无声较量中的两人敛回神情。 虞以松冲莫部长颔首。 莫部长接着虞以松离开前的话题继续:“按费君所言,卢濛一定得到了某陆巨人的帮助,我们当前的重点工作是要确认帮助卢濛的是谁。” “昨晚与三名副部长彻夜开会,我们从卢濛的社交关系和银行流水关系开始调查,得到的信息皆与外陆无关,硬要说有点儿关系的——” 小人说话的声音突然顿住,抬眸看向费云。 费云:“……” “不是我。” “不是她。” 费云和虞以松异口同声。 “我知道的。”莫部长笑着道,“我想表达的是,通过直接关系搜查,唯一有效的线索指向大费君,没有第二嫌疑人。” 虞以松:“继续查,直接关系查不出便查间接的。” “每一个和卢濛有关系的都得彻查?”费云疑惑。 “是,只能如此。”莫部长神情严肃,“我们还给母亲安排了接触卢濛,从卢濛口中撬取信息的任务,如此一来进展应该比漫无目的地查要快。” 费云哈哈一笑:“真是你母亲的好大儿。” 虞以松:“……?” 莫部长:“……?” 两陆政体不同,费云作为实权君主,向来看不惯三陆小人儿将“安排任务”等词强加在虞以松身上,她听到便会毫不留情面地刺一嘴。 和母亲简单沟通过,确认母亲明确任务后,莫部长咻地溜走,以免大费君拿她出气。 那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 费云冷笑,盯着小人儿远去,肩膀冷不丁被拍了拍。 “好端端的你吓她做什么?” 高个儿站在她身边,费云面无表情:“虞以松,我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和你吵架。” 虞以松指出漏洞:“不是吵架,是冷战。” 费云:“……” 拳头硬了。 那人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是你主动冷战在前。” 结结实实的一拳直接打在虞以松手臂,虞以松笑着让费雨带走费云,费雨从善如流,虚虚圈着费云胳膊便往门外走去。 费云还想和虞以松争辩两句,身旁那小孩儿低声说:“费君,该休息了。” 声音中不乏关心与呵护,听闻如此语气,费云愣怔,就在这愣神的几秒,费雨将她带出门,两人消失在虞以松眼底。 偏殿仅剩一人,虞以松站在众多医疗器械中央,凝神等待。 不久,门被敲响。 “进。” 巨人嗓音冷淡。 卢濛推门而入,在看见虞以松的刹那,脚步顿住。 夕阳早已落下,月华初上,清淡月色洒落巨人脸庞,那张经年累月沉敛清肃脸此刻就在她眼前,不是巨人形态,不是母亲的身份,她们平等地相对而立,她亦无需费力仰头看向虞以松。 门口之人眸底跳动火焰。 虞以松面无波澜,神色自若,心中倒数。 七。 卢濛走向虞以松,冲对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一步步朝着心中的圣人走去。 三,二…… “虞君,我今日——” 一。 卢濛忽然感觉身体温度在升高,五脏六腑灼烧着疼,她忽地想起那个人告诫过她:效果并非永久,一旦准备变小,会感受到身体温度骤增。 眸底闪过慌乱,她匆匆忙忙扔下一句:“今日身体不适,还请虞君见谅,失陪。” 她急匆匆离开偏殿,顺势关上偏殿的门,快速跑回正房。 途径庭院时,裤腿和鞋子突然绊了绊脚,险些给她绊倒,浑身衣服愈发松垮,她捂着胸口的巨型布料,急忙加快速度,可门口越离越远,越来越大。 不能让虞以松看见她如今这副缩小的模样,否则虞君定然会怀疑她母君的真实身份…… 卢濛累得气喘吁吁,身体逐渐缩小,她咬牙,扭头瞥了眼偏殿,发现门口仍然关着,方松了一口气。 虞君没看见,便还有挽救的可能,这次回去得联系那个人给她再送多点药水。 砰—— 卢濛使劲关上正房大门,双膝跪地,额头虚虚抵在门上,感受着发热的身体持续缩小,直到整个人被埋没在衣物中,她裹着衣服布料,重重喘着气从衣物钻出。 透过门缝可见,虞君正打着电话从偏殿离开。 看来方才真的没发现她变小,卢濛双手捂脸,放松地叹了口气。 双肩裸露在冰冷空气,她打了个喷嚏。 天冷,这样下去会感冒,衣服拖不动,她只好光着身子走到内间衣柜,取出衣服。 就在她准备穿上衣服的瞬间,身后一个黑影笼罩袭来,唇瓣被一双温热手掌死死捂住,卢濛心跳骤然加速,她张口咬住对方自卫反击。 身后之人只轻笑一声,任她咬也不吭声,禁锢的动作依然稳固。 卢濛抬脚迅速往后踹去,那人却精准地攥住她脚踝,旋即倏地将她压进衣柜,倾身而上,她身前是一片冰凉的实木,身后是温热的躯体,冰火两重天。 贼人贴得极紧,卢濛动弹不得,视线陷入黑暗。 她膝盖跪在木板上,心中倍感耻辱,高声怒喝:“放肆!侮辱母君你可知该当何罪!” 身后那人仍是轻笑,气息靠近她耳廓,低沉熟悉令人颤栗的嗓音响起: “小妈,好久不见。” 第60章 第 60 章 “小妈, 好久不见。” 低沉嗓音如幽灵般环绕耳畔,那声音继续道: “我真笨呐,现在才发现, 小妈其实早已给了我提示。” 千山单手捂着“卢濛”的嘴唇,另一手规规矩矩地从摇侧往前探, 穿过起伏山峦, 绕上脖根, 迫使对方不得不抬头。 “卢濛”只一米六五的身高,被背后袭来一米九的千山完全笼罩压制在身下,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相当耻辱的姿势, 尤其她裸着身子, 又倏地得知身后‘贼人’是千山, 乃至被千山发现了真实身份时,万径内心的耻辱直接爆表,心中愈发愤怒。 “千山!” 她低声怒喝, 唇瓣却被自己的好女儿捂着, 只发出了呜呜的挣扎之声。 向来听话的千山却无视万径的威胁,自顾自说。 “小妈, 你的破绽太多了。” “这段时间, 议员们纷纷反馈晚上联系不到您,我敲您的房间您也没有反应, 还记得么, 您最讨厌别人靠近你的房间了。 与此相对应的是卢濛白天几乎都在沉睡,您, 啊我是说‘卢濛’, 每天给虞君打招呼的时间几乎都在黄昏时分,也就是陆议会下班之时。” 身下人沉默, 仍在顽强抵抗,滑腻肌肤摩擦着守卫制服顺滑的面料,千山感受到紧贴着她的小臂处,那不断起伏的胸膛。 在万径看不见的身后,千山勾了勾唇。 “这是最明显的漏洞,但我也是在这几日才串联出的线索,毕竟没人会去刻意打探深宫之中母君的作息。” 如过往每一次向万径交代阐述自己的思考路径,千山嗓音低沉,娓娓道来。 “第一次发现您不对劲,是在我替您搜查夏晗是否藏身宫殿的那日,我背着消毒箱,用消毒的借口进了母亲当时居住的工作坊——” 千山突然顿了顿,终归还是选择隐瞒部分事实:“您可还记得,那日您激怒了母亲,我本想将您带去教习堂补充学习礼仪,您却用着最凌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 那会儿,千山是真被唬住了,除了万径和虞以松,从来没有人会对她露出如此锋利的眼神,可她也没往卢濛是万径的方向去想,只觉得卢濛有点儿不对劲。 “确认卢濛并非卢濛,只在前两日,也很好分析,卢濛是个赌鬼,小妈您实在模仿不来她的气质。” 千山紧紧拥着怀中之人,压低声音道:“之后,您都知道的。” 发现‘卢濛’白天昏睡不醒,找了医疗团检查,万径匆匆换号,以‘卢濛’的身份醒来拒绝检查,也就是在那时,千山串联起所有疑问,确认现在的卢濛就是万径。 怀中紧绷的身子慢慢放软,不再做任何抵抗。 万径淡声道:“松手。” 千山从善如流,将毛呢大衣裹在万径身上,旋即站起身视线偏向别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久,穿好衣物的万径走到她面前,女人肌肤似雪,略微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尖浅红。 这副面庞原本与夏晗有着几分相似,可被万径上身后,气质变得沉稳端庄,竟再也瞧不出和夏晗有着半丝半缕的相似。 这便是万径,千山爱了许多年的万径。 不论对方披着什么皮囊,套上什么伪装,千山独爱那方遇事沉着冷静淡然处之的灵魂。 “跪下。”万径嗓音冷淡,眸光亦很冷淡。 千山单脚往后撤,双膝重重跪下,仰头凝望她的神祇,目光虔诚。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 万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色稍霁,她微微俯身,钳住千山下巴,低声警告:“不可往外透露,你知道后果的。” “是。”千山垂眸应声- “变小了,我亲眼所见。”巨人眸光微凝。 那就是万径,确认无疑,夏晗指尖抚着小狐,心中得出唯一结论。 万径伪造卢濛母君身份的最终目的,定然是自己当母君,如今一切疑点都打通了。 窗户挂着火红灯笼,澄红暖光映在夏晗脸上,那副寡淡的神情染上几许暖意,可狐狸眼却不适时地闪过一丝厌烦。 这是怎么了? 虞以松疑惑。 巨人不知道的是,妻子心尖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水,难受至极。 虞以松挪开小狐,将美人抱入怀中,温声安抚:“我很快就能弄清楚万径为何要伪造卢濛的母君身份了,真相大白之时一定会向神洲公开你的身份。” “阿晗别着急,我的妻子、三陆的母君,只能是你。” 情话连篇也掩盖不了巨人的笨。 这么明显看不出? 傻大个儿还以为万径那态度是对母亲的敬爱呢? 夏晗心中钝钝地疼,眼眶也泛起热气,这都是巨人身上香气引起的副作用,她轻咬下唇,努力压制心涩感。 “大人不妨说说你的猜测。” 清冷嗓音闷在颈窝,虞以松侧躺在床,怀里抱着娇妻,手中轻抚饱满的后脑勺。 温热指腹缓缓爬过发根,轻轻扫动,掌根托着下脑,酥酥麻麻的痒意渗入四肢百骸,夏晗呼吸愈发急促,指尖陷入那人后肩,用力得发白。 “初步猜测,万径和外陆巨人勾结,目的不明,还需要进一步探究。”虞以松理所当然道。 夏晗欲言又止。 虞以松感受着背后愈发重的力度和颈间的湿热的痒意,竹绿眸子愈显深邃。 和阿晗商量好的,今天不做。 她深呼吸,偏头看向窗户,与妻子一起制作的红灯笼错落有致地悬挂着,寝宫从未像今日这般有年味,有温度,有家的感觉。 巨人心尖融化成水。 “阿晗,除夕快乐。” 虞以松嗓音温柔,轻吻落在美人眉心,夏晗能感受到其中隐忍的汹涌爱意和涛涛情.欲,巨人话音落下,巨幅玻璃窗外炸起绚烂烟花。 美人瞬间便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她微微抬头望向窗外。 砰砰,砰砰。 心跳和烟火的声音同时响动,震耳欲聋。 倏地,她整个人被抱起,松软被子从身上滑落。 暧昧又温馨的时刻,虞以松用着小儿把尿的手法给她带到窗前,尽管没张开她腿,姿势实在怪异。 美其名曰要和妻子一同观景。 夏晗额尖一条青筋突突跳动,她暗暗咬着后槽牙,凉声道:“大人干脆打开我的膝盖得了。” “你穿的是睡裙,会着凉。” 虞以松唇角呷笑,掂了掂漂亮老婆,臂弯托着臀尖儿。 美人惊呼,双手紧紧搂着她手臂,清瘦后背紧紧贴在她胸膛,偏头嗔怪地剐了眼,清冷眉眼如冰雪消融,春意勃生。 竹绿眸子闪动晦涩,巨人嗓音沉敛:“打开膝盖,想做什么?” “大人满脑子装了什么?” “黄色废料。”虞以松非常坦然。 “……”夏晗正恼这姿势,话不过大脑,脱口而出:“大人不妨试试?” 虞以松开始磕巴:“直,直接进……够润吗?” 巨人也有还没被满足的新年愿望。 所述皆所思,涩心暴露无遗。 一轮烟花过去,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一悬一站的姿势,谁也没再出声。 良久,等到第二轮烟花开始燃放,虞以松感受到臂弯处有些许黏润,她耳根悄悄发热,薄唇微启。 “阿晗——” “闭嘴!” 夏晗恼羞成怒,挣扎着要落地,不让巨人抱,玻璃倒映着又羞又恼的眉眼,比之往日的清冷淡然,此时更为生动带色。 虞以松赞叹着,直到手臂被美人脆生生咬了口。 美人眉眼清妩,恼羞地扫她一眼,独自带着小狐上床睡,一整晚都没再搭理她。 虞以松睡了一整夜地铺,清早起床时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 夏晗慢条斯理地给她上眼霜,指尖掠过眼底,留下一抹凉意,美人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大人,该上班了。” 无需接受陆议会的审讯后,虞以松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兼之与妻子琴瑟和鸣,心情畅快,工作效率自然回涨,半数情况下能完成指标。 她站在门口,和妻子道别。 “回头让虞烟护送你进发电厂。” “好。” 夏晗裹着虞以松的大衣,长度到脚踝,斜斜倚在玄关墙壁,姿态慵懒,清媚的狐狸眼尾往上挑了挑,便是道别。 透过门缝目送虞以松远离,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单手捂着胸口,缓缓坐在冰凉地面。 掌心手机滑落,屏幕亮着。 孔蛰:【干得不错,夏时的手机我已让人还给她,你随时可以联系你的妹妹。】 【我知道你在找她,但别耍小聪明,只等虞君步入宫殿,我立马放夏时离开。】 迷你小狐着急地飞奔而来,紧张兮兮地围着她转圈,一如她昏迷又清醒后在那人脸上瞧见的那副神情。 夏晗閤眼,两滴清泪滑落,泪滴滚烫,从眼角划过脸颊,坠入脖颈。 热意灼出一道泪痕,烧得肌肤生疼。 睁开眼时,屏幕再亮起。 【倘若虞君没有接受我的聘礼,妹妹的安危我也不好保证,你是她们教出来的聪明女儿,该知道怎么选。】 【不要让我失望。】 无需语音,威胁的语气便已扑面而来。 大衣袖口被攥得发皱,夏晗拿过手机,指尖顿了半晌。 【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大年初一, 虞以松照常上班,同事费云和费雨今日休息,只她一人在工作坊忙活到黄昏时分。 冬日的夕阳光线柔和, 如一层薄薄的绒,盖在巨人脸上, 虞以松只觉暖意融融。 和无数个往常一样, 她目送一百多位婴儿离去, 装甲车驶向山下,山顶只余她一人……不,还有一小团东西。 虞以松被夕阳刺得眼睛直晃, 目光努力聚焦, 才发现那一小团是万径。 很好, 主动送上门,看来不必大费周章引君入瓮。 沉敛的神情难得扬起一丝笑容,比夕阳还暖, 万径看得目不转睛, 她还不知道自己等会儿要遭殃。 “之前过分审讯一事,我已替母亲教训诸位议员, 她们不会再次犯错。” 所谓教训, 定然是万径单独挨个儿面聊议员,一百多名议员, 审讯之事过去才不久, 其中费了多少劲儿花了多少心思,虞以松无需细想都能估量一二。 可这样为她着想的万径, 究竟是如何沦落到通敌叛陆这一步的? 虞以松想不通, 面上笑容收敛,面无表情道:“你有心了, 此事已经过去,说到底也是大家投票的结果,你工作忙碌实在无需在边边角角的事情上投入心思。” 闻言,万径眉心微颤,迫不及待脱口而出:“母亲的事方为头等大事,任何细枝末节,我必然站在母亲这边。” “好孩子。” 虞以松轻声夸赞,心中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是因万径长年累月与她相处,才与她的母女之情更深?这拳拳维护之心,反倒显得万径更像她的母亲。 虞以松打了个寒颤,被自己这番猜测无语到了。 被夸赞,万径自是喜出望外,可心中不免有几分不甘。 只是孩子,完全不足以填补她内心的空缺,她不仅想成为母亲的好女儿,更想成为母亲的好妻子。 扭曲的心理掩藏在逐渐暗沉的天色之下,虞以松没察觉任何不妥,接着话题继续。 “审讯一事我不再追究。” “可是母亲近日都没能完成指标,长此以往定会有第二轮的审讯。” 微风刮过万径大衣领口,绒毛细细摆动,万径仰头,目露难过,她压低声音:“母亲难道就没考虑过反抗?” 虞以松背在身后的指尖微动,声音冷淡:“这不该是你说的话。” 作为三陆的实权元首,与象征元首说这番话显然是相当矛盾的。 小人儿深呼吸,胸膛起伏剧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目光异常坚定,向来沉稳的人说出了令虞以松措手不及的话。 “母亲,我的话放在这儿,倘若您要革,我便是您最趁手的刀。” 虞以松面色阴沉:“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听第二遍。” 寒气中的万径风骨铮铮,头颅高高仰着,如英勇就义的先锋兵,指挥官、先锋兵,都是她,她一人就是母亲的千军万马。 虞以松在万径身上感受到了陌生,这种陌生又好像似曾相识。 哪儿见过呢? 脑子转了半天,实在是记性太差,她放弃思考,背在身后的指骨轻敲手机。 笃,笃笃,一长两短。 议会长再多的改革想法,恐怕都得暂时靠边,虞以松耳朵捕捉到轻微的汽车声响,与此同时万径也在跟她道别。 “母亲再见。” 虞以松笑着不说话。 通往山下的两条大路倏地涌现出十台装甲车,为首车辆顶部放置着一个扩音大喇叭,声音不高不低,万径恰好能清晰听见。 “议会长留步。” 十台车包围万径,全副武装的警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万径,只待长官下令。 莫部长不想耽误时间,下车的瞬间便下达命令:“抓捕嫌疑人!” 上百名警卫列阵,两人气势汹汹迈向万径,一人扣住万径左手,另一人押住右手,镣铐顺势落下,咔哒一声。 “带走。” 莫部长下达第二个指令,众警卫正想着今天的活儿竟这么顺利的时候,被警卫押住的万径淡声开口。 “谁准许你们逮捕我?” “有逮捕文书吗?” 警卫们面面相觑。 哪有什么逮捕文书,今天是秘密行动,陆安莫部长亲自率领队伍抓拿嫌疑人。 万径轻呵:“没有?没有逮捕文书你们敢抓拿议会长?胆大包天,还不速速将我放了!?” 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在寒风中更衬得女人面色阴沉,凶狠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剥夺她们的工作。 押着议会长的两人面露犹豫,力度相应地松了些,但也不是万径能挣脱的。 “议会长,我们奉命行事……” 警卫声音细若蚊蚁,眼神在莫部长和议会长之间来回流转,嘴唇嗫嚅,一副唯唯诺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都是装的,两边讨好以免丢了工作。 万径冷笑。 凌厉的目光射向姓莫的,莫部长拧着眉心正想说什么,便见虞以松抓起万径,万径瞬间高悬半空。 “万径,你勾结外陆巨人损害同胞身体意欲不轨。” “母亲可有证据?” “当然,你以为谁能无凭无据地抓走议会长?” 巨人语气笃定,微风拂过她二人的发梢,虞以松长长的发丝刮到万径的毛呢大衣上,万径眼睫颤动,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在她本能的反应下,那丝慌乱隐匿无踪。 站在虞以松的视角,那便是万径叛陆的实证,她压低声音,用着只有她和万径才能听见的音量。 “你如今身居高位,三陆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万径闔上眼,她知道,是虞以松误会她了,可这也没办法解释。 没办法解释眼底那抹慌乱不是因为叛陆,而是因为害怕爱意流露,没办法解释她并未叛陆,她只是在为自己的感情争取一线可能。 女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脑袋低垂:“好,我认裁。” 放弃抵抗,嗓音语调里满是苍凉。 “万径是议会长,陆政还需正常运转,所以只能软禁,甚至不能完全软禁。” 虞以松站在寝宫庭院,手里摸着一片被养得极好轮廓饱满的叶子。 那是她送给阿晗的一枝小枝桠……阿晗说是小树,小树被移栽到庭院泥地,高度长得极快,像费雨一样抽条,一下子从两个巴掌的高度长到了她膝盖那么高。 正如她们的稳步增长感情。 虞以松唇角呷笑。 美人坐在另一棵树的树顶,倚着粗实树干,斜眼睨她,长裙垂落半空,杏黄色泽与满树叶子融为一体。 “所以呢?只能关押在宫殿?陆安没别的地方可以关万径了?” 妻子嗓音清冷,似乎对她的决策有所不满。 虞以松也不恼,耐心解释:“她工作地点是陆议会,平时正常上班,专人看管不能离开陆议会,下班也是直接返回宫殿,关押在最偏远的房屋里,直到莫部长审出结果为止。” “还得考虑到舆论,消息不能再扩散,否则陆政容易生乱。” 巨人一字一句掰开解释,都是简单易懂的道理,夏晗亦是心知肚明,可她就是不喜万径待在宫殿。 理智上,完全能够理解虞以松的决定,可情感上,她愈发感受到失控。 她的身体对虞以松有着极为强烈的占有欲,像猫儿护食,一旦发现任何觊觎虞以松之人,她心中都会瞬间鸣起警笛,嗡嗡爆响,烦躁和心涩感也随之涌起。 情绪完全不受控。 妻子一言不发从树上跳下,虞以松心惊胆颤,及时伸手兜住对方,小小一团美人站在她掌心,眉眼沉冷,覆着化不开的寒霜。 怎么的了? 指尖勾了勾美人下巴尖,意图像之前一样逗妻子开心,逗猫似的,指腹呼噜美人下颌。 夏晗舒服得要命,身子几乎滩软成热水,化在巨人掌心,可她心尖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揪得生疼。 美眸聚起水雾,视线模糊一片。 倘若她真是虞以松的妻,今日之不快必定在巨人身上发泄出来,如何矫揉造作便怎么来。 但她不是,她也不想是,更不能放纵多余的想法。 她可以被巨人调动数不尽的生理欲望,唯独不能动心。 孔蛰的威胁如紧箍咒般刻在她每一根神经里,每当夏晗生出半点儿更改结局的旖念,脑海便顿顿的疼,每一簇神经元都在提醒她——这样会害了妹妹。 夏晗不敢拿夏时的安危做赌,她轻咬下唇,忍着身体细胞和每处毛孔叫嚣的欢愉,克制勃发的情.欲,偏头,躲开巨人逗玩的指腹。 一言不发,背对着虞以松。 虞以松接连几个哄人的法子皆无成效,眉眼渐渐耷拉。 新的一年,事事皆不顺意。 她就纳闷,这宫殿难道被下了什么阵法不成?一个个的都性情大变。 怀揣着小心思的卢濛变得深不可测,且几度道德沦丧向她告白;千山一改完全忠于万径的态度,选择与她合作,当然这算是好事;万径更是从忠于家陆之人一朝沦为叛陆的阶下囚,还撺掇她夺权。 她的妻子,前些日子还在她怀中羞赧地讨要这些那些,清冷眉眼勾着她要一次两次三次,昨夜还让她试试,如今耳根通红却偏过头不愿搭理她。 阿晗以前还喜欢给她小巴掌,如今还是对她爱答不理。 新的一年,实在太过糟糕,巨人缓缓叹气。 蓦地,鼻尖贴上一小抹温热,美人嗓音娇软,冰雪消融,眼尾蘸着异样的红:“大人可有未完成的新年愿望?” 第62章 第 62 章 鼻尖被美人吻过, 温软唇瓣触感如棉花糖,极容易满足的巨人幸福地眯起眼,竹绿眸子在夜色下闪烁微亮。 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 “可多了。”虞以松单手托着小妻子, 另一手继续呼噜美人下巴尖,饶有兴致地思索一番, 而后掰着阿晗的手指头来数。 “新的一年希望和阿晗贴贴更频繁, 要和阿晗出宫殿玩儿, 希望阿晗身体健康,和九陆的大单顺顺利利,所愿都能实现。” 更多的么…….还想听阿晗向她告白, 希望阿晗识相点儿主动表白。 虞以松甚至都忘了, 自己没表过白。 巨人挑着细长眉梢, 给夏晗的手指头掰起了六根,夏晗颇觉有趣,调侃道:“大人只说了五个愿望, 怎么在这掰出六个手指头?” “有一个秘密愿望希望你能心中领会, 帮我实现。”巨人理所应当地耿直道。 夏晗眼角抽了抽,轻轻推开横在她身前的硕大指根, 柔声问:“大人一连说了许多阿晗, 不愿道出的愿望亦与阿晗相关,就没别的愿望了?” 妻子念自己小名时, 语调婉转轻柔, 虞以松听在耳里,耳根有几分痒意。 她思忖半晌对方的提问, 认真道:“有的, 还有很多和阿晗没有太大关系但也有关的愿望。” 一句话七拐八绕的。 夏晗听得迷糊,直到虞以松带着她回到房间, 翻开日记本时,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虞以松记性真的太差,回想别的事情只能靠翻看日记辅助。 巨人继续掰着手指头:“希望我的女儿们身体健康事事顺意,希望万径没有真的叛陆,希望烟儿照顾的三个小家伙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希望费云能寿终正寝,不要临终受折磨,希望费雨能承费云大志成为良君,希望孔蛰倒大霉。” 一口气说完剩下的愿望。 和夏晗无关的事情,得翻日记才能捋得顺逻辑,和夏晗有关之事,张口就来。 夏晗自认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饶是如此,也被虞以松这番双重标准惹得眼尾泛红,漂亮眸子泛着水光。 向来清冷淡漠的美人此刻楚楚可怜,和在集团总部理性淡然读文件的妻子判若两人。 虞以松怜惜地揉着眼尾,温沉嗓音耐心哄着:“这是怎么的?是我愿望太多抢了阿晗指标?那就不要后面的愿望,只保留在庭院的。” 语气温柔,宛如一触即散的云。 任谁也想不到,往常只会沉着一张脸下达命令呵斥女儿的三陆之母,语调柔得能拧出水,说着不着边际毫无逻辑的话,只为哄掌心里小小一团的妻子。 漂亮脸蛋缓缓埋进大拇指腹。 夏晗从未觉得自己是娇气的人,娇这个字也跟她沾不上边。 年少接管迟日集团的夏董,学得最多的便是不动声色,情绪向来控制自如。 即便刚和虞以松接触那会儿,也只是被这层命中注定的身份勾起欲念,但她依然能掌控自己外露的情绪,步步接近巨人,推进任务进度。 心态和情绪都自如。 可那些好像都成为了过去。 巨人一番话,夏晗耳朵极为受用,身子不受控地埋进巨人掌心,在那人掌心发出舒服的喟叹,洇红的眼尾悠扬。 开始变得娇气起来,额尖轻轻拱动,得巨人哄才能好。 难怪万径感情变质。 这般会疼人的虞以松,就不该到处对外释放魅力,否则三陆下一届议会长的感情还能变质,夏晗闔着眼,寻思对策。 鸦黑长睫上下扫动,不断刮过指腹。 虞以松不动声色吸了口气。 突然间,夏晗满腹小心思像泄气的皮球,都瘪了。 三陆议会长感情变质,与她何干? “阿晗……痒。”虞以松突然开腔,拽回夏晗的思绪。 只见巨人凑近,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指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她睫毛,小声嘀咕:“好翘,和阿晗的粉果一样……” 啪—— 小巴掌落在虞以松脸上,声音清脆。 夏晗冷声:“口不择言。” 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恼极羞极,虞以松也知道自己过分,连声抱歉。 那一小巴掌的颤栗感渗入四肢百骸,连带着胸腔都在剧烈跳动,心悸感无不昭示着巨人的欢喜。 收获一小巴掌是意外之喜。 她不是流氓,只是想试探妻子是否真的不爱搭理她。 巨人从未设想过妻子内心多虑的可能性。 虞以松将妻子变大,顺势将自己的试探分析告诉对方。 “阿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说这话时,语气相当轻松,可暗藏着几分庆幸。 夏晗眼皮骤然颤动,藕臂圈着巨人修长脖颈,脑袋枕在颈窝,也不抬头,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房间被她俩装饰得极为温馨喜庆,红灯笼、福字、对联还有穿着红衣服的小狐,小狐沮丧地趴在床边,母君变大,又抱不了她。 倏地,一双从天而降的手兜起她,将她放在夏晗颈窝。 “没有不喜欢大人。” 美人语调低沉,声线清冷,这般听着像被碎石裹着的玉。 闷在颈窝的声音十分低落,虞以松放置好小狐后,双手捧起美人脸颊,仔细端详,清冷眉眼像是染上了化不开的浓雾。 “有任何烦恼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那双竹绿色的招子虔诚又认真,看得夏晗心尖漫起酸意。 她反复无常的冷漠和热情在切切实实地伤害着虞以松,饶是被她这般对待,虞以松仍耐心如初,好像从来没在她这受过委屈。 年长者独自消化了难过和不安,维持着面上的风光霁月,用最温柔的语气,循循引导,如黑暗中发着光亮的引路人,牵着她的手,想要带她走出重重迷雾。 但是,在夏晗心中,虞以松就是那片迷雾,抓不住,也不属于她。 夏晗檀口轻启,贝齿在顺滑的长颈摩挲。 湿热触感沿着颈根一路往上,顺着虞以松下巴软肉,轻吻落在粉唇,美人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狐狸眼无声邀请。 竹绿瞳孔骤缩。 无需夏晗更多的主动,虞以松贴上红唇,浅浅贴着,轻轻一吮,怀中便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嗯咛。 妻子黑翘长睫颤动,颤巍巍的狐狸眼缓缓闭上,像是羞极,不敢和虞以松直视,脖颈在悄无声息中漫上粉色,与房间里一派通红相得益彰。 巨人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舌尖卷着妻子的饱满唇珠,轻轻吸.吮,轻滑绵软的触感叫她爱不释手嘴。 她手也不闲着,掐住那截细腰,隔着衣服缓慢流连。 年长者抱着跪坐在身的妻子,动作暧昧又轻柔。 夏晗腰窝的红痣处被重点照顾,耳边还响着细微的水啧声……她全然没了力气,挂在虞以松身上,唇瓣和腰部不知怎的异常敏.感,在虞以松的伺弄下几乎溃不成军。 腰肢软得只能由那人支撑,唇瓣……唇瓣的感觉就不太好了。 虞以松又吸又吮,只会吮吸,夏晗皮肤虽能无限换新,但也架不住虞以松这样一直吸。 唇瓣开始火辣辣地疼。 她轻轻推了推这人肩膀,示意对方停下来。 虞以松吮吸唇瓣,嗓音含糊:“阿晗,我喜欢你欲拒还迎,继续。” 说罢,又开始吸,唇瓣追着夏晗,搂着她一直压后,腰肢被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半悬空被虞以松托着的感觉实则非常美妙,那种被年长者护着的安全感让她心悸又欢喜,可夏晗唇瓣是真的疼。 欲……欲你个头! 还给她指挥上了。 夏晗恼了,用力推开这不知餮足的东西,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夏晗羞红着脸低吼:“你是不是不会亲人!?” 被推开,虞以松面上还挂着茫然,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机械地点了点头:“我第一次亲这么深。” 亲这么深……? 是指舌尖只会在唇上游移? 夏晗恼极反笑,指尖勾起巨人领口:“这才哪到哪?” 调侃的语气很重,虞以松总算反应过来,神色犹豫:“是不是我……吻技不太好?” 只见美人沉重点头。 虞以松:“……” “那你,方才不是在欲拒还迎?” 尾音上翘,似乎期待对方给出一个否认的答案。 只见美人又沉重点头。 虞以松:“。” 察觉妻子乌黑的发丝好像有什么在拱动,她凝神看去,只见小狐从发丝飞奔出来,一骨碌跑向床头,白团团跑出残影,好似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小狐生无可恋地从母君颈窝逃走,四爪扒拉得飞快。 呜呜呜,她们怎么当着我小狐的面做羞羞事! “叽叽叽叽!!!” 强烈谴责。 虞以松神情复杂,声音有些哑:“阿晗,小狐都看到了。” 只见美人脑袋点得更为沉重,整个人都埋进她怀中,闷声闷气:“大人太过分了……” 虞以松舔了舔唇,像在回味着什么:“我们做母亲和母君的,要以身作则。” 妻子颔首。 “得给小狐做正确的引导。”虞以松义正辞严。 美人揪着虞以松领口,低低嗯了声,哑意明显,听得虞以松耳骨泛痒。 “所以得阿晗教我亲得规范些。”虞以松再次捧起夏晗的脸,认真道,“小狐学了,以后要追漂亮狐狐的。” 夏晗指尖绕着巨人衣领,懒懒划了几圈,语调漫不经心,细听却有几分危险:“大人学了,以后是不是也要追漂亮老婆?” 第63章 第 63 章 “阿晗就是我的漂亮老婆。” 闻言, 夏晗无声笑着,并未解释太多,勾着虞以松, 狐狸精似地不厌其烦,教虞以松一遍又一遍。 夜色浓黑如墨, 鞭炮烟花响彻云霄的声音掩盖了满室暧昧水泽声。 新年的几天时间里, 虞以松每日都在和妻子讨教吻技, 美美实现能和夏晗贴贴更频繁的愿望。 和夏晗的感情稳步增长,有关新年的其它愿望却不是那么顺利。 费云的身体出问题了。 也很难不出问题,费云如今八千多岁, 医生诊断确认只剩三年时间能活, 假如将费云的一生浓缩成一天来看, 现在相当于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三十秒,费云在渡过人生的最后三十秒。 算是濒死阶段。 她穿着一袭素色古装长袍,虚弱地倚在床头, 发丝仍然一丝不苟, 见了虞以松和夏晗的到来,只是撩起眼皮就当打了招呼。 面色苍白, 唇瓣却鲜红异常。 虞以松仔细打量, 发现上了妆。 “……” 这人怪要美的。 虞以松低声吐槽,费云听了个正着, 抬手推了推费雨端着的药碗, 费雨非常有眼力见地拿着药碗退到一边。 那只虚弱无力的手招了招,虞以松默了瞬, 牵着夏晗坐在费云身侧。 费云手臂展开, 同时搂住虞以松和夏晗的脖子,有气无力地靠在两人肩膀。 只抱虞以松似乎不太好, 那家伙是有老婆的,干脆连她老婆也一起抱,她一手勾着一个人的脖子,佯怒道: “我都要死了……你还吐槽我?” 虞以松抿唇,眨了眨酸涩的眼眶:“我看你挺有活力。” 夏晗:“……” 她悄悄拧拧虞以松的腰,低声警告:“死者为大。” 费云:“?” 虞以松笑得发抖,肩膀颤抖连带着费云也跟着低声笑,只是那笑声没了往日的中气,费雨急得上前轻抚自家君主的背,轻声嘱咐虞以松:“您别逗她了。” 小孩儿眉眼满是心疼。 虞以松和夏晗瞬间便察觉出什么,侧眸对视,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轻咳两声,虞以松问:“医生怎么说?” 自然是问费雨,而非病人。 费雨身高窜得极快,如今只比费云矮上些许,可她手臂长,单手便轻易地揽过费云的肩膀,带着费云远离虞以松,认真解释道:“多处器官衰老。” 这是虞以松没法接受的结果,她眼帘低垂。 “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 语气低沉。 还能拿她的晚餐来打她,动作潇洒利落又好看,身姿敏捷轻盈,哪里看得出来器官衰老? 费云锤了虞以松一把:“人老了不就一瞬间的事?大惊小怪的。” 是她的衰老迹象在前,才会有专家的判断,虞以松这糊涂蛋。 “行了不说这些,倒是你,老婆怎么比你还高?” 费云瞅着即便坐在床上还比虞以松高半个头的夏晗,觉着有趣,唇角不自觉弯起,清婉容颜带上浅浅的笑,直直晃进费雨眸底。 说起这,虞以松话可多了。 “我不知道当年捏造阿晗时具体操作了什么,阿晗现在每次变大的身高都不一样,前两天还比我矮,这几天脑袋都要顶着天花了,今日这算是矮的。” 回想那日,虞以松只是想和妻子讨要亲吻,将妻子变大后,没成想自己成了那个‘小人’。 夏晗脑袋几乎顶穿天花,臂展横跨半个房间,清冷眉眼愈发威严,整个人像座移动的冰山,需要埋下头才能看见底下的虞以松。 美人唇角呷着淡淡的笑,单手拎起她衣领,茫然悬空,虞以松看着那秀挺的大鼻梁在她颈侧吸闻,跟逗小狐似的。 费云嘶了声拽回虞以松思绪:“天花?你那新的天花得有四五十米高吧?” 虞以松点头:“五十五米高,我的身高测量器只有三十米测量范围,所以至今不知阿晗有多高。” 不止身高器测量不出夏晗的身高,体重器也测量不出夏晗的体重,虞以松站上去时,屏幕显示:【56.41t】 五十六吨有多,而阿晗站上去时……数值从两位数一路飙升至三位数,而后不久,测重器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崩裂声——被一脚踩烂了。 地面自然也承受不住这般重量,几个超大脚印深深压进地里,凹槽都是地基的湿泥,虞以松看着网上的视频,学了半天才填好土,重新浇筑上混凝土,又铺了一遍地板。 费云倚在费雨怀里,笑得乐不可支:“你也有今天,被当成小鸡崽一样拎起的感觉如何?” 那自然是想被阿晗rua多几下,得像吸小狐一样吸她才好呢,不过虞以松不打算刺激费云,只真真实实地说自己的感想。 竹绿眸子颤了颤,慢吞吞道:“我恐高。” 虞以松头一次知道自己恐高,她的虞山是完全开发状态,从山顶望下,建筑和树木斜着往海拔低处铺设,而那日阿晗一下将她拎到半空……她瞬间搂住妻子的天鹅颈,脑袋埋了进去。 乌龟缩进壳里似的。 但凡她住过二楼,必然早就发现自己恐高,不至于在阿晗面前丢脸。 大美人最后踩在凹陷的地里,像抱小孩儿一样抱她,笑着将她放回床上,鼻腔还哼出了好听的揶揄声。 费云:“……” 费雨:“……” 三人同时笑,不同的笑声洋溢在病人房间里,笑声带走满室沉老气息,染上点点新年喜意。 欢声笑语中,费云度过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新年,衰老的身体早早困倦,她闔上眼,再也熬不动了。 虞以松的笑容维持到出门后。 双腿迈出KTV宫的瞬间,唇角蓦地垮下,长睫好似裹着挥之不去的乌云,眸光泛起浅雾,成熟沉敛的面庞上满是不忍与心疼。 低落神情像一把抓手,蓦地揪住夏晗心脏,揪得生疼。 沿道灯笼亮起,似火的颜色映在愁云密布的脸颊,暖色也衬得冰凉,夏晗抬手,拥着虞以松入怀。 生命的逝去她做不了什么,幸好虞以松赐予她异于常人的身高,夏晗此刻能将虞以松完全拥入怀中,搂着曾经于她而言无比宽阔的肩膀,予那人最温暖的怀抱。 肩膀渗入一片湿热。 这一刻,怀中之人不是三陆公民的母亲,也不需要肩负起整个大陆的重担,她只是夏晗想要保护和安慰的妻子。 心跳不合时宜地砰砰直响,鼓噪声响惹得虞以松从难过中分出理智,她抬起头,细细打量美人。 妻子修身大衣只扣了一半钮扣,内搭一件纯黑羊毛内衬,大衣束腰裹出腰肢细窄形状,好看极了。 清瘦的美人变大后依然清瘦,长高了,颀长身形像棵永不弯折的青松,清傲绝然。 只是眉眼凝着过往少见此刻却显而易见的心疼。 虞以松轻抚妻子的手臂,低声道:“我没事。” 夏晗正要学着年长者沉稳的姿态安慰对方,谁知虞以松的下一句话是—— “我让虞烟送你回去,我还得审万径,莫部长说她好些天过去什么话都不应,我去试试。” 又是万径。 虞以松到底能不能明白万径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 夏晗恼了,没应虞以松的话,松开怀抱,冷冷睨了眼小巨人,抛下一句话独自往山顶走去。 “不必麻烦大人和大人的女儿。” 火苗在心中噌噌冒起,方才准备的沉稳尽数丢弃,她咬着唇,闷头闷脑离开。 背影那叫一个决然。 虞以松不解地挠挠头,本想追上去陪老婆回寝宫,陆安这时候来了电话。 “母亲,您要现在审吗?” “我现在来。” 虞以松急匆匆往着夏晗的反方向走去。 早点解决能早点回房和老婆温存,却不知身后的夏晗气得在原地跺脚,盯着巨人健步如飞,眼神冰冷。 关押万径的偏殿在靠近山脚处,虞以松疾步走,很快便到。 莫部长和另外三位副部长都在门口候着母亲,见虞以松到来,四人眼前一亮。 “万径的状态很不对劲。”她们边说边往里走,莫部长总结万径的异常,“从天黑开始,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虞以松脑海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住,她低声重复莫部长的话。 陆安四人赶上巨人的脚步,并站在原地等了半晌。 只见巨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小声喃喃着什么,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开口打算母亲的思绪。 “您跟着我们来看看。” 万径只是被软禁,不是被束缚的状态,兼之虞以松下了不许动用私刑的命令,陆安顾忌着母亲对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便没有用私刑。 但没有私刑,万径就像正常生活,陆安当然审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床甚至没有虞以松的脚那么长,巨人站在小床边,低垂脑袋,目光聚焦,仔细观察万径的状态。 万径半睁着眼,目光涣散,睡了又像醒着,虞以松坐下,伸手去戳女儿的肩膀。 戳一下,面庞懵懂的神情、半睁的眼皮以及涣散的目光丝毫没有变化。 手搭在床边,虞以松侧眸看向莫部长:“你们喊也是一样?” 莫部长点头,余光注意到床上的万径,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瞳孔骤缩。 第64章 第 64 章 「虞宫」 千山在巨门前踱步, 浓粗的眉毛上下扭曲,‘卢濛’端坐在身后的软椅,背脊直挺, 手上端着一杯热茶,轻啜一口。 清洌泉水泡出的茶, 回味甘香, 口腔飘荡着幽幽香气。 万径扫了眼忧虑甚重的千山, 眉眼的严肃不自觉缓缓化开。 这小孩,小大人般的模样,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偏生紧张至此, 拧着眉帮她思考对策。 她怎的就不知道, 千山还有这样一面。 “小妈……”千山深呼吸,“您要不先回去?” 回去,自然不是指物理意义的回去、回家, 而是让万径的意识回到本体。 前些天陆议会春节假, 陆安审讯万径是在白日,白日, 万径的意识在本体内。 而今天, 千山突然接到通知,陆安四位部长要在晚上进行审讯。 此刻, 她们和母亲已经抵达软禁万径的偏殿, 要对万径本体进行审讯,可万径的意识还在此, 本体并非是卢濛白天沉睡的状态, 而是半眯着眼如昏昏欲睡之人的神态。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察觉出万径状态不对, 若联系医疗团检查,万径这般‘偷梁换柱’的事情很快便能公之于众。 千山担心万径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 青瓷茶杯放回桌面,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万径抚了抚茶杯,收回手,掌心搭在椅子扶手。 “不必担心,这些日子没人发现我的不妥,颅骨做了手术的是卢濛,不是我,她们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万径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只有你啊……能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我的好孩子。” 语气词低柔婉转,最后几个字听得千山心口发烫,她逡巡的脚步停下,隐忍且克制地看向软椅上的女人。 可回忆起女人前半句轻飘飘的语气,千山顿觉不寒而栗,她抿了抿唇,疾步走到万径面前,重重跪下。 “小妈……有些话我知道是我逾矩,但我也要问。”千山深呼吸抬头,“卢濛去哪儿了?” 万径面色微沉。 熟悉的神情将千山拽回从前,从前千山不敢忤逆万径的命令,不敢逾矩,只要稍稍偏离万径的规划或是做得不好,万径便是这般沉冷的神情。 千山应激般地头皮发麻心中战栗,她硬着头皮,嗓音颤抖:“您这段时间……很不对劲。您让我找和夏晗容貌相似之人,顶替她的母君之位,还让我……” 她咽了咽口水,一片寂静的空气里发出咕咚一声。 “还让我折磨夏晗……您如今还,还逼迫卢濛做手术,抢占她的大脑……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语调悲凉,比将死之人的声音还沧桑。 千山鼓足勇气说完,眼睫颤巍巍凝望万径,眸底满是迷恋和沉沦,可覆盖在底层情感之上的是理智。 万径俯身,猛地揪过千山衣领,清沉眉眼满是狠戾,低沉嗓音极度危险。 “你做这些事情时不也挺爽!?我让你折磨夏晗,你手底下的人拿烙铁烧她皮肤,一块块皮肤熟了又翻新。你亲自动手把巨石砸在她身上,我从未见过扁得如此平滑毫无纹路之人。还有,夏晗都死了,你这是在翻旧账吗!?” “小家伙,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唇瓣靠近千山耳侧,湿热气息尽数吐在耳畔,千山耳廓到脖颈红了一片,小麦色肌肤也挡不住的红。 “小妈。”千山嗓音颤抖,双目渗出眼泪,“我们不要一错再错。” “放肆!” 啪—— 伴随女人怒吼的是一声巴掌响。 “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对我说话!?” 万径松开千山的衣领,重新靠在椅背,美眸盛满怒意,穿着整齐的毛呢大衣也因方才用力过度不小心撑开了最顶上的钮扣。 她眉眼凝着寒霜,冷冰冰地盯着跪在身前的孩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乖孩子,告诉我。” 盛怒的语气转而温和,却也掩盖不住其中寒冷,可那一声声‘乖孩子’直叫千山心口战栗滚烫。 只见千山唇瓣微张,万径目不转睛,许久,只等来无言。 “去拿鞭子。” 她侧眸,不再看着自己辛苦教养的好女儿,淡声下达最后的命令。 小家伙咬着唇,在万径以为对方会一如以往听话时,千山猝不及防的地丢下一句:“不可能!” 咬牙切齿,而后转身走得潇洒。 高大的背影满是倔强。 就连反抗也这么可爱。 小时候在外玩耍受欺负了,千山哭着要她抱,她冷声喝令小家伙不准哭,小人儿便犟着一张脸推开她自己跳到地上,小脚迈得极快,赶在她进门前气鼓鼓地关上门。 现在这般模样倒有点儿像三四岁时。 万径无奈叹气,意外地没对千山违抗命令的举动有任何恼意。 但,有些事情似乎不受控了- “母亲,您看万径的眼珠子,在动啊!!!” 莫部长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瞳孔骤缩,连忙躲在虞以松脚跟后,手紧紧揪着巨人裤腿,探头探脑地打量万径。 虞以松:“……” 不动不就死了么? 她好气又好笑地拎起莫部长,小人儿悬在半空,神情迷茫又慌张,像极了虞以松被高大妻子拎起的模样。 抵着小身板压到万径面前,巨人揶揄道:“陆安审人手段无数,莫部长竟会看到同事眼珠子在转便被吓到了?” 三位副部长在旁边捂唇笑。 莫部长神色微囧。 闲聊到此为止,在场所有人正回神色观察万径的状态。 半睁着的眼珠子确实在转,像初醒时分的迷朦状态,虞以松尝试从中看出更多的不同,判断万径是否只是假装迷朦。 竹绿眸子紧紧盯着,万径没由来地心尖轻颤。 巨人背在身后的手无声轻点衣料。 她淡声道:“醒了?” “虞君晚上好。”万径脱口而出。 方才还自信不会漏出破绽的人瞬间慌了神,也只是一瞬,她很好地压制住不安,唇角弯起,眼神和在场四位部长交汇。 虞以松感觉自己快要触摸到万径‘通敌叛陆’的真相,可脑海中的想法再度飞闪而过,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 看来得将恢复记忆能力一事提上日程。 她忘了记性是怎么变得这般差劲的,医疗团多次提过建议,告诉她可通过特殊训练方法将记忆能力恢复如初。 可即便如此,过往的记忆也回不来,只是记性会更好些,因而她没有接受训练。 但如今事关重大,她必须得恢复。 是的,事关重大。 八千多年的生命里,虞以松和无数的大陆元首相处共事过,但她当前的记忆只在这一届,也只对这一届班底有印象,甚至仅限于需要向她汇报工作的那十来位议员。 印象最深的是养女在宫里当守卫队长,她经常接触的万径。 万径于她而言,是女儿,也算得上半个好友。 宫殿里的生活过于平淡,她的娱乐活动除了逛逛花园、吃吃竹子、逗弄小动物、和费云通电话以外,便是万径率人来汇报公事给她说说外面的乐事,偶尔给她生活点缀上不同的色彩。 万径有惹她烦的时候,不过即便抛却公事,万径在她心里也是良好印象居多,她的主观感觉不会出错。 虞以松对万径,是欣慰女儿出落得如此优秀,是感谢好友为生活添色,因而不愿看到万径真的走向邪门末路。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万径那声招呼。 莫部长清了清嗓子:“万径,母亲在此,你休要撒谎。” 万径面无表情地睨了眼莫部长。 “根据我们的资料调查显示,半个月前,你的私人手机接听了一通外陆的匿名来电,可有此事?” 拨号、上网都得实名认证,神洲三十六陆皆如此,万径身为官员,这些信息对陆安更是透明。 “有。”万径毫不意外地承认了。 “和谁通话?通话内容是什么?” 万径沉默,四位部长相互对视,莫部长给虞以松递了个眼神:就是这样,再问下去,万径会拒绝回答。 可这次,万径并没有拒绝,女人靠在床头,长发散落肩侧,她抬手撩了撩,望向虞以松,声音温沉:“让我和母亲单独沟通。” 被软禁者提出要求。 莫部长沉思半晌,带着三位副部长退到门外。 “实话实说,万径。” 房间只剩一大一小,虞以松神色寡淡,也不知学了谁,沉敛清肃的面颊覆上几许寒意,清冽似不染尘世的仙。 万径尽收眼底,心跳不合时宜加速,她捂着心脏,低垂眼睑。 “母亲可信我?” “不是我信不信你这么简单,万径,你从竞选者中脱颖而出担任议会长一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关陆政,非主观证词可以更改结局。” 虞以松罕见地对万径有耐心:“都说出来,好不好?” 嗓音温和。 万径这段时间充作卢濛,要么被虞以松骂,要么被无视,这是近来虞以松头一次对她温言软语,惹得她眼眶酸乏,频频眨眼。 倘若虞君能一直这样待她,该有多好? “母亲……” 小人儿嗓音近乎呢喃,黑眸染着一层水光。 虞以松轻叹,鼓励道:“你都说出来,不论情况结果如何,只要你愿意改好,我就收你当养女如何?” 语气真挚诚恳。 巨人抱着帮女儿养老的心,发出诚挚邀请。 却见女儿面色忽沉,眸底似有火星闪烁,随手抓过一个枕头,恶狠狠扔到地上,态度极为恶劣。 虞以松好脾气地帮忙捡了回去,心中暗叹。 脾气这么大吗? 难怪单身。 第65章 第 65 章 巨人端坐地上, 长臂一展,轻而易举够到了万径丢到远处的枕头。 万径看着被捡回来完好放在她手边的枕头,心尖没由来地猛然收缩, 血液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推向身体各处,她大脑充血四肢滚烫, 面颊脖颈烧着诡异的血红色。 “母亲……” 女人低声呢喃。 虞以松被这一声念出了浑身鸡皮疙瘩, 听着哪哪都不舒服, 眉心狠狠跳动。 “万径。” 巨人嗓音平稳,语调如众多养母对待养女一般,温和又不失严厉本色, 万径低垂迷离的眼神瞬间像被泼了盘冷水, 浇得透凉。 养女, 养女,养女。 凭什么只能当养女? 当了养女便是在她和虞以松的关系绑上一层洗不掉的伦理关系,养母和养女不能成为妻妻, 也不为世俗所容。 她要的是母君之位, 要的是虞以松枕边人的位置,她想成为虞以松的爱人啊…… “我不想当您的养女。” 万径语气笃定, 黑眸满是和千山一样的倔犟。 该说不说, 千山的犟和万径的如出一辙。 虞以松微沉着脸:“现在是你被软禁,你被审讯, 万径你搞清楚自己的境况没?” 语气相当不耐烦, 全然没有面对妻子时的耐心与平和。 “你提出要和我单独交流的条件,莫部长也答应了, 事到如今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我收养你, 是觉得你后半生都要被这件事毁了,作为你的母亲, 想替这曾经风光霁月位居三陆百万人之首的女儿养老。而你怎么着?丢枕头还不想当我养女?” “你看看你这态度,听听你自己的语气,万径你是不是在跟我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啊万径?” “有什么是你这议会长得不到的呢?” 万径双手掐着床单,手背青筋凸起,眼眶通红,低声吼着:“我想要什么母亲您就能给吗!?” 真的,什么都可以给吗? 向来冷静的议会长,此刻理智摇摇欲坠,当真在思索用真相换取母君之位的想法。 黑眸在聚焦虞以松和涣散之间来回切换。 巨人异常平静:“你是议会长,三陆的资源都掌握在你手中,所有东西于你而言皆是唾手可得,我不认为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您有。”万径语气笃定。 虞以松:“……” 糟了,不会想要她的虞山她的宫殿吧,那不行,这些都是她给阿晗的彩礼嫁妆。 小人儿并未明确提出想要什么,只仰着头,眼球布满血丝,轻言细语。 “母亲不如听我讲几个故事?” “不听。” 虞以松毫不犹豫拒绝,她是来帮陆安审问万径的,怎么能任由万径掌握谈判的节奏,她拒绝得理所应当。 可万径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冷着嗓音威胁她:“您不是想知道我是否通敌叛陆了么?您听了,我便告诉您。” 小小身板,气势十足,虞以松从这副志在必说的神情中窥见出陆议会工作时的景象。 心中无奈,也只能任由万径牵着鼻子走。 没作声,便是默认,万径口若悬河,将过往自己和虞以松相处的一些经历娓娓道来。 黑眸盛满对过去美好经历的念想,偌大房间飘荡着女人平和的语调,素雅装饰似乎被这斑驳的经历绘上绚丽色彩。 说到特别在意之事时,语气悠扬,万径沉浸在往事中,每说完一件事情,便迫切又焦急地盯着虞以松,意图从巨人眼中寻求虞以松对她们共同经历之事的情感认同。 然而,竹绿眸子茫然,茫然,只有茫然。 虞以松真的都忘了。 看着万径期待的眸光,她下意识便生出几分心虚,这毕竟是一位女儿与母亲的共同记忆,而她统统忘记,这对任何一个真诚待她的女儿而言,定然都是难过至极的。 可谈判中,没有底气、心虚是大忌,虞以松整理心情,理智地听对方讲到最后一字,方冷淡道:“说完了?” 冰冷的语气像完全事不关己,万径的心沉入谷底。 摇摇欲坠的理智在理解和不甘中来回拉扯,最终失去平衡,丢了理智。 女人嗓音哽咽,愤怒低吼:“母亲怎么能都忘了!?” 气得牙关发抖。 “那都是我们一起在山顶,在密林,在宫殿各处经历的事,所有的美好回忆,你信誓旦旦作出的承诺也都忘了吗!?你怎么能啊!?” 吼得嗓音都破,连敬称也忘了用。 虞以松声音更冷,似乎堆砌上了神洲所有的冰块:“你冷静点。” “我记性差,人尽皆知。” “你每天都看日记,记得有我,记得有个别部长的存在,三陆的法律你也记得,所以你凭什么用这种借口打发我!?” “万径!适可而止!” 巨人胸腔起伏加剧,若说虞以松方才只是有些不耐烦,现在便是有点儿生气了。 这女儿实在不知好歹。 “我就不!”万径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虞以松却从这般语气中察觉不对劲——女儿好像只是在发泄对她忘记往事的不满……从万径赌气般的语气中便能分析出一二。 脑海涌现一策,巨人瞬间低垂脑袋,一改方才冰冷的语气,瓮声瓮气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只是记性差,我也很委屈啊。” “不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吗?你怎么像个仙人球,浑身都长满刺,扎不出血,但扎得母亲心疼……” 巨人吸了吸鼻子,语气低婉,像一位年迈的老母亲控诉女儿一样,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劲儿。 君王主动低头示好的杀伤力太大,像原本威风凛凛此刻却脑袋蔫耷的巨型犬,瞬间击中万径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神情慌乱,为自己过分逾矩的言语中伤虞以松而感到懊恼。 沉稳的心境从试探、恼怒、理智崩裂,再到此刻的懊悔和心悸,心情仿佛坐着过山车,在这数种情绪转换中难以得到片刻冷静的喘息,她慌不择路又相当迫切地想要向母亲表明衷心。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万径声音颤抖,逻辑不免带着几许凌乱,嗓音却虔诚无比,“我不是,不是仙人球,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我不会伤害您,我哪里舍得伤害您……” 往日威仪凛然的议会长此时双眸蓄满泪水。 万径东一榔头解释自己不是仙人球,西一榔头阐述过往经历用以证明自己是贴心小棉袄,可见巨人神情愈发委屈,身影萧索落寞,她心中大慌。 生怕自己的话像仙人球一样扎着虞以松,那些陆安同志盘问了许久的问题,此时她毫无隐瞒地向虞以松道出。 声音仍然颤抖。 “我说!我都说!”她语速飞快,唯恐虞以松多委屈一秒,“那通电话确实是外陆打过来的,是孔君!孔君想让我——” 话说到一半,伴随着房门突然嘭一声巨响,一小团身影掠出残影,陆安四个人抓不住人影,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山突然压住万径,单手捂住万径的嘴。 像是跑得累极,埋在万径颈窝里大口喘息。 可她来不及管身体上的难受,千山压低声音,用着只有她和万径才能听到的分贝。 “不能说!小妈不要说!您说了就会——” 会暴露的! 但话没能说完,千山倏然被吊在半空,迎接她的是虞以松极度黑沉的脸和深不可测的神情,千山无端打了个寒颤。 巨人唇瓣翕合,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莫部长叉着腰,大口喘气:“千……千山!你公然违反陆安审讯条例,母亲也在这,你小妈也在,真是胆大包天。” 另外三位副部长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迎合道:“你就是想见你小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 千山仗着武力优势一打四,给陆安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千山打断了虞以松审讯进展,巨人脸上岂止一个阴沉可以形容。 而万径被养女压了一把后骤然清醒,观之虞以松待千山的态度和此时浓黑如墨的神情,哪能猜不出母亲审讯的手段和情绪把控节奏呢? 好厉害……不愧是她的母亲,她喜欢的人。 万径心中暗叹,眸光涌动复杂情绪,迷恋死死压在心底,不叫任何人看出来。 错失最佳审讯良机,虞以松和陆安四人再怎么审也审不出新的东西,好在得到了关键线索——孔蛰。 万径依然要接受软禁,千山的处罚交给陆安,虞以松交代完事情疾步跑回寝宫。 在正房门口收拾好自己,整理清爽仪容仪表,方按下门把手。 打不开,门锁上了。 虞以松疑惑地多摁了几下,发现确实是从里锁住。 指骨叩响门板。 敲了半天,里面丝毫没有反应。 睡着了? 想着就在门外坐下等阿晗醒来,虞以松拿出手机翻阅今天的信息,屏幕亮起,赫然是在通话中的页面。 她什么时候给阿晗打电话了?还通了将近一个小时……算上来是在偏殿时。 虞以松愈发疑惑,试探性轻声喂了两下,谁知电话被对方挂断。 “……” 与此同时,妻子发来一条语音,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毫无温度的话。 “大人这么喜欢做狗,那就看门好了,又何须进门?” 第66章 第 66 章 做狗? 回廊里, 虞以松眉梢跳动,那张沉敛清肃的面庞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欢喜。 新年节假期间,夏晗不用上班, 美人整日窝在虞以松怀里,被巨人讨要亲吻, 这些荒唐又暧昧潮湿的日子里, 妻妻俩玩出了许多花样。 狗, 没做过。 但虞以松抱有十分的热情。 十八米的高大身影缓缓降低高度,巨人蹲坐门前,垂眸给妻子回了条语音消息。 “阿晗, 现在, 我是替你看门的狗。” 物理意义上的‘做狗’。 巨人丝毫不觉害臊, 更不觉得自己母仪三陆却当美人的大狗是件丢脸事,相反虞以松欢喜至极。 温沉揶揄的语调听得夏晗耳根发烫,她单手抱紧小狐, 指尖捏了捏耳垂意图降下温度。 “好不要脸……” 美人粉唇微张, 轻声嗔怪。 嘴上虽嫌弃着,那双灵动的狐狸眼却闪着细碎微光, 胸腔愈发频繁的跳动幅度无不昭示着和巨人同样的欢喜。 “叽叽叽?” 心动更甚的时刻, 夏晗总能理解小狐在说什么,譬如方才, 她就听懂了小狐的疑问——“不让母亲进来吗?” 美人面颊埋进小狐松软的肚子, 清冷的声音听着有几分闷沉:“怎么办啊,你这小家伙把门锁了, 我够不到门锁。” 她轻声叹着气, 仰头看那离地十米高的门把锁。 从费云那离开后回来不久,她身体便有细微异样, 虞烟护送她进入火力发电厂,关上所有防火门的瞬间,夏晗体内便爆发出强光,又缩回原来的身高。 就在此时,夏晗收到虞以松的通话邀请,接通后是万径和虞以松深情互念称呼,惹人恼怒的对话。 美人冷着眉眼,指尖陷入掌心,掐得指尖泛白。 继续往下听,甚至听到某个巨人语调委屈,瓮声瓮气地轻斥女儿不是贴心小棉袄,是仙人球。 夏晗瞬间火冒三丈。 在虞以松离开偏殿往山上时,她便让小狐把门锁了。 内锁只需将一块按钮往下摁,小狐借助墙壁,蹦得老高,精准踩在那按钮上,咔哒一声,门就此从内锁上。 若要开锁,小狐便做不到了。 夏晗好似全然忘记自己的命令,揶揄小狐把虞以松锁在门外,小狐嘤嘤两声,相当配合地露着软肚给母君吸。 至于母亲能不能进来,那不是她一只小狐要考虑的事。 小狐被吸得舒畅,夏晗亦埋得欢心,两双相似的狐狸眼同时舒服地眯着,她们鸠占鹊巢,将巨人关在门外。 被锁在外,虞以松全然没有被鸠占鹊巢的不满,而是对夏晗这般主人家的姿态感到欣喜若狂。 巨人蹲坐着,等待妻子回复消息,无事可干便打量起自己做狗的姿态。 嗯……一般负责看门威风凛凛的大狗都是面朝外,时刻警惕。 虞以松转了个身。 即便是蹲坐姿态,背脊依旧直挺,微凉的风拂过耳侧碎发,巨人眸光沉稳,耳听八方,双手端庄大方地背在身后,俨然一副持警犬证上岗的模样。 夏晗费尽心思开了门锁,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心情复杂。 向来清冷端方的眉眼在此刻表情崩塌。 “阿晗!” 沉稳面颊布满掩不去的喜色,巨人双手捧起妻子,随手扒拉开美人怀中的小狐。 大脚往后轻踹,房门徐徐关上。 小狐失去温暖怀抱,气得追着虞以松咬,嘴里咕叽咕叽地表达不满。 “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两人仿佛打哑谜。 虞以松心下慌乱,捧着妻子,语速飞快地解释:“万径吃软不吃硬……我只是想着尽快审出些东西。” “若是万径还不吃这套,大人是打算更加委屈么?还是这狗要给人当到底?” 小美人背脊倚着巨人大拇指,眉眼清淡,眼皮懒懒地撩起,语调却不寡淡,甚至称得上凌厉。 “我哪有那么笨。” 美人轻嗤:“大人当然不笨,整个谈判的节奏都掌控在大人手中,万径随着你的节奏情绪起伏波动,吃尽了强硬手段,最后被一击柔软戳中,理智全无,丢盔弃甲,什么都说得出来。” “可大人究竟知不知道,万径一高高在上掌控三陆的议会长为什么会吃你的手段?” 指望虞以松发现万径感情变质,她还不如相信孔蛰会放过她。 虞以松跟随妻子抛出的疑问,浸入思考,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我是母亲,她没有养母,我相当于她妈?这样的母女之情确实更深。” “笨狗!” 美人张嘴咬住指腹软肉,气恼地瞪着对方。 殊不知瞪人时,狐狸眼不耐地舒展着,清冷眉眼别有一番勾人滋味,刹那间,虞以松心脏被狙击了个正着,血液叫嚣着沸腾。 滋喇—— 布帛撕裂声骤然响起,夏晗只觉浑身凉飕飕,下一瞬,湿热浸润了半边身子。 “阿晗,狗是会咬人的……” 嗓音含糊。 火红且大的唇瓣叼住了她半边身子,似乎怕好不容易含进嘴里的小美人儿自己跑掉,巨人齿贝轻轻卡住妻子颈部,还走到了镜前。 夏晗原本慵懒舒展的脊背在异物嘬上时瞬间绷直,却又因对方是虞以松,紧绷的身体又蓦地滩软,好似化成流体一般绵软无力,随巨人唇瓣厮磨而变换动作。 镜中,巨人一根手指托住夏晗后脑勺,另一根手指架住她的腿,夏晗上身消失大半,就连臀尖儿也被叼了进去。 半截光滑白皙圆肩裸露,两双细长的腿在外晃荡。 夏晗只觉浸在水中,可四周又被不同的‘东西’环绕。 敏.感区域尽数被纳入口腔。 微尖的犬齿游离在脖颈,时而厮磨,时而稍稍发力,美人偶尔呼吸不上来,白皙面颊布满潮红,大脑好似分泌出什么激素,身体涌起密密麻麻的快感。 湿滑内唇若有似无地扫在每一块肌肤,纹理重重浅浅地磨动,配合着喉颈轻微窒息,夏晗鼻腔哼出细碎声响,大脑空茫一片。 美人鸦黑长睫频频颤动,墨色眸子盈满清雾,随舔.玩而沉浮,满室温暖光线,映得涩.情靡艳。 虞以松看得直了眼,不断空咽,唾液都带着夏晗身上那股好闻的青松香味,直叫人流连忘返。 起伏有致的曲线就在唇间,她重重厮磨,不知怎的,美人倏地抓紧她手指,浑身震颤,悠长的嗯咛声高低奏响。 舌尖尝到另一种滋味,她卷了卷,像品到大海独特的咸涩香甜。 人间美味。 竹绿眸子霎时变得意味深长。 “阿晗,好没出息啊……”巨人轻声感叹。 美人眸中蓄着的泪水倏地砸落,洇红漂亮的眼尾诉说着靡乱,她咬唇,清冷嗓音带着不自觉的颤:“大人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简直是在大狗嘴边拔毛。 黑夜漫长,娇软轻哼又何止一轮响? …… 嗡—— 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骤然亮起光,夏晗窝在巨人颈间,微微撩起疲倦又餮足的眼皮。 是她的电话在响。 美人迷迷糊糊起身,腿脚瞬间软得不行,她只能扶着被子。 虞以松似乎被吵醒,睫毛颤动,夏晗轻轻吻住那截喉骨,温声哄着:“没你事儿,继续睡吧。” 声音暗哑,一听便知前不久发生了多少的荒唐暧昧事。 漂亮的狐狸眼迷瞪着,目光聚焦屏幕。 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像一盘冷水,夏晗瞬间被泼了个清醒,她披上大衣揣着手机,跳下床往阳台走去。 腿酸得难以行走,硬是挪了十分钟才到阳台。 孔蛰的电话密密麻麻,不给人喘息。 “喂。” 夏晗接通电话,语气冰冷。 声音哑得就连远在一陆的孔蛰都能猜出夏晗经历了什么,她戏谑道:“哈,我们一陆的首富在三陆宫殿找了个姘头?啧,我未婚妻宫殿里都是一米九的肌肉大块头吧?难怪你这一副吃不消的模样。” 大块头? 那确实是个大块头,甚至是神洲最大的块头,夏晗冷笑,没应声,眉宇间满是不耐烦,才被巨人哄好压下的醋意,在听到‘未婚妻’三字后又不受控地涌起翻搅。 美人閤眼,平复着无端变得凌乱的呼吸。 “和你妹妹通过电话了吧?” “嗯。” 孔蛰放下手中高脚杯,盯着在不远处抱着电脑计算数据的夏时。 “三天后,我的迎娶队伍抵达三陆京都。” 想让夏晗做什么,不言而喻。 夏晗捏紧拳头,可不论是拳头还是腿脚,都是同样的酸软,前半夜发生之事毫无征兆浮现在脑海。 温情暧昧与阴湿计谋在思绪中不断交织,来回拉扯着她的心神,黑眸逐渐浮现出矛盾交织的痛苦。 她想做点什么,延后甚至打断孔蛰的计划。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兵力还在九陆?” 孔蛰无所谓地笑着:“你是不是管太宽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夏时在我身边?” 她倏地抓过夏时,夏时毫无防备,低声惊呼,又在意识到孔蛰和姐姐通电话后,死死咬住牙关。 “呵,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蠢得可以。”孔蛰声音阴冷如毒蛇,“夏晗,知道自己三天后要做什么吗?” 尖锐指甲划破掌心,一串血珠渗出,伤口肉眼可见快速愈合。 美人双目通红,却不是暧昧潮湿的红,而是冰冷可怖的猩红,良久,她平静地回答:“知道。” 第67章 第 67 章 夏晗仰头, 目光越过高耸入云的栏杆,落在那弯明月。 寒风呼呼在耳旁作响,却始终刮不到脸庞。 这宫殿和里面安然睡着的巨人, 便是这段时日以来包裹保护她的围墙,亦是夏晗心中那束皎皎月光。 美人轻叹, 眸底闪过复杂和纠结。 小狐摇着尾巴追到阳台, 一骨碌跳到夏晗身上, 夏晗边抱着小狐,边走回房,待体温回升后, 夏晗方从特制的小楼梯回到床上。 受伤的掌心放在巨人唇侧, 不多时, 睡梦中的虞以松发出低低呓语,舌尖浅浅探出,倏地卷走残留在夏晗手心的血液。 湿热划过掌心, 夏晗眼睫轻轻颤动, 呼吸也重了几分。 那人却咂巴咂巴嘴,睡得安详。 一觉醒来, 虞以松嘴巴麻了, 瞥眼望去,妻子□□, 在她颈窝里睡得香甜。 竹绿眸子闪烁, 目光逡巡,上下打量着夏晗。 美人线条顺滑有致, 侧腰凹陷惹人遐想, 肌肤白皙,半点儿印记都没留下。 阿晗的身体即便被吮出红痕, 在肌肤强大的修复能力下也能很快恢复如新。 瞧不见昨天的杰作,虞以松此刻蠢蠢欲嘬。 半晌,巨人视线偏移,重重吞咽了下,心中暗骂自己是禽兽。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忽觉品出了股非常熟悉的青松香味,甚至还带着血锈味……阿晗受伤了!? 虞以松眉心隆起一个小山包,长指拨弄熟睡的身体,仔仔细细检查,一处角落也不放过。 脑袋没有,脖子肩膀也没有,正面没发现,她顺势给妻子翻了个身。 新生皮肤比原有的粉嫩些,仔细观察是能分辨出来的,目光划在后背。 凹凸处、平缓处都不能放过,分明是做着正经事儿,指尖却不受控地缓缓落在腰窝红痣。 夏晗被这一番动作闹醒,腰肢紧绷。 “不,不要……” 初醒时分的嗓音带着独有磁性,清清冷冷宛如泉水和着森林的白噪音,又夹杂昨夜欢愉过后留存的暗哑,像撩人的钩子一般落在虞以松耳畔。 虞以松揉了揉莫名发痒的耳骨。 “我不是要弄.你。” 巨人压着声音解释。 可这弄字,听着就很意味深长。 那人顶着一张沉敛端方的面庞,说着叫人极为赧然的荤话,夏晗心中大燥,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幽幽瞪了眼巨人。 虞以松替妻子压了压被角,解释着说:“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看什么?大人还不知道自己捏老婆的能耐吗?但凡有那么一丝的伤裂,很快就会愈合。” 提起受伤,夏晗回想昨晚和孔蛰的通话,本是羞赧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淡,语速也渐入平淡,好似只是在平平无奇地陈述事实。 作为枕边人,虞以松自然察觉出妻子的变化,她心尖微微泛起疼意,声音不自觉放软。 “我是你老婆,当然很有能耐,要不怎么能与你相衬?”她隔着小被子抱起夏晗,目光柔软,“可是阿晗,受伤会疼的,哪怕伤口只有一丁点儿。” 一句会疼,瞬间击中夏晗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撇开眼不和巨人对视,心中慌乱如麻,嗓子眼发酸,手脚不知如何安置,下意识地推拒对方,但被虞以松卷成大棉团,完全伸展不开,她只能冷着声音提醒对方。 “快去上班。” 逃似的避开话题,语速飞快催促巨人离开。 虞以松心中霎时沉了下来,眸底闪过一抹难过。 昨夜还恩爱无双与她如漆似胶,今天便一副爱搭不理要赶她走的冷淡模样。 是醒来后觉得她做狗没做好吗? 余光捕捉到时间,发觉真要迟到了,虞以松只能搁置心中疑问,待下班回来后再和妻子详谈。 可没想到的是,下班后,妻子不见影踪。 发去询问阿晗今晚什么时候回的消息迟迟没得到答复,巨人在偌大房间里叹了口气,抱起竹子下山去找费云。 费云身体较昨日好了许多。 窗台边,女人一手撩着长袍衣袖,另一手指尖夹着一支色彩艳丽的花,眉心微蹙,似乎在寻找着插花位。 半晌,牡丹落在假山假水之间,同时伴随着虞以松咬竹子的咔嚓声响。 费云这才抬头跟虞以松打招呼:“来了?” 目光落在那人紧紧夹着的眉宇,费云顿觉有趣,接过费雨递来的温茶,浅呷一口,轻声问:“谁惹我们以松姐姐了?” “没谁。” “啧,你都把嫂嫂的身份证印在这张臭脸上了。” 虞以松没理会对方的调侃,直切正题:“你和她达成了什么交易?” 数月前,费云因九陆宫殿的战事转移到三陆,方才虞以松翻日记才想起妻子和费云彻夜交流一事,因着那事,宫里至今还有人传言她宠幸费云。 她此来找费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知道夏晗和费云达成了什么交易,问得也很直白。 费云喝茶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睨了眼费雨,费雨微微颔首,相当识趣地离开房间,给两位巨人腾留说悄悄话的空间。 小孩儿离开后,费云斜眼打量虞以松:“你和嫂嫂怎么了?” 虞以松轻轻摇头:“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所有的不安根源于阿晗这些日子待她忽冷忽热的态度。 八千年的默契,费云几乎瞬间就猜出了这位老友在不安什么,她剑指核心:“你担心她离开你?” 这些话,若她没有寿命危机,大抵永远无法听到。 一个人的不安换来第二个人跟着不安。 “你觉得她会离开你,所以你来问我她和我交易了什么?虞以松我怎么从来没觉得你是个这么恋爱脑的人!?” 费云呼吸急促,逻辑清晰,情绪却有所波动。 虞以松心急如焚:“你别动怒。” “明知我会动怒还来问!?”费云不管不顾直戳虞以松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你想帮她兜底,即便她要离开你。” “她答应我的事,她作出的承诺,倘若有那么一天她离开了你,你害怕她违背和我先前的交易,所以你来问我,想帮她继续我们的交易,是吗。” 完完全全的陈述语气。 费云身体情况堪忧,说话没有往日的中气,略为平淡的语气却句句戳心。 她知道,夏晗并没有那么喜欢虞以松。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更知道虞以松相当爱惜夏晗,那双竹绿眸子的喜意藏都藏不住,也有几许愧疚,兴许是觉得弄丢妻子三十年,因而恨不得满腔爱意都倾注在夏晗身上。 除了暂时不能公布身份,什么都给了。 费云担心虞以松吃亏,可身为朋友、妹妹,她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夏晗,提醒对方不要伤害虞以松。 殊不知这笨蛋恋爱脑都被人骑到头上了还想着给人擦屁股收拾残局。 “我和夏晗的事,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她若遵守那自然好,若不遵守,也算我识人不清,不需要你在后面追着处理。” 费云当真很想提醒虞以松一句:睁眼看看你的好妻子吧。 所谓妻子,是任何事情都能瞒着虞以松,只到遮掩不住时,才吞吞吐吐给这笨蛋说上两句,这算哪门子的妻? 当局者迷,堂堂巨人,三陆之母,竟被小人耍得团团转。 茶杯重重砸在桌面,温茶泼出些许,沾湿袖口。 虞以松低声叹气,抽了张纸巾递给费云,费云婉拒,从广袖里抽出一条丝帕。 “……”虞以松声音闷沉,“你无非是把九陆的事情和费雨托付给她,且事情没到最坏的一步,你告诉我又何妨?” 她也只是以防万一。 “你会无的放矢吗?”费云凉声,眉眼冷淡。 虞以松默了默,语气俨然开始有些不耐烦:“你就当不知道,可以吗?” 费云被这番话气得呼吸又开始急促,虞以松替她拍背,被她侧身避开。 “看来我们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达不成一致,不必再谈,我也不会说。” 费云怒其不争,恼这般傻楞楞的巨人。 “费云!”虞以松语气变重。 费云不甘示弱:“虞以松!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被女儿骑到头上还要帮她们说话,我也不和你这根佛似的木头计较,但你谈恋爱能不能睁大眼睛搞清楚情况!?” 妻子被人说不好,虞以松应激似的,气血上涌,不管不顾要跟对方争个高下。 “阿晗怎么了?我的阿晗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养成这般乖巧模样多招人喜欢,多惹人疼,这么招人喜欢疼爱的老婆,我替她着想怎么了!?” 语气不免带了些凶狠。 “你也谈恋爱,你难道就没有——” 费云冷哼:“谁说我谈恋爱了?” 虞以松双眸睁圆:“你不谈你还给费雨传递错误信息?还让她对你搂搂抱抱?那小孩儿的眼神都要亲上你了。” 费云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着,清婉面容满是淡然。 虞以松恍然大悟,费云只是不想继承人计划有任何偏移,能走捷径,她便直接一脚踏上不归之路。 八千多岁不再年轻的少女一如虞以松最初结识的那样,遇事永远冷静、泰然处之,会为了性子纯粹的女儿,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恍惚间,时光好似将她们带回从前,虞以松甩了甩脑袋,理智重新上线:“总之,别让我再听见你说阿晗的任何不好。” 但向来冷静的人,总会因她而生出种种情绪。 费云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她说了夏晗一句不好吗!? 细长双眼霎时变得通红,费云低吼: “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看你被欺负看你难过看你不安的样子,我难道不会难过不会心疼吗!?” 第68章 第 68 章 费雨环抱着身子还在发抖的费云, 紧皱的眉宇间满是心疼,她轻抚费云脊背。 这是君王早已默许的行为。 掌心下的那截脊骨起伏剧烈,难以消停, 她便耐心安抚,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虞以松, 目光不善。 看着这一幕, 虞以松心中很不是滋味, 费云分明很难受,在这种关头,还得忍着小孩儿对自己的逾矩之举。 她与费云形同家人, 尤其在得知费云对这小孩儿并无旖念之后, 便忍不住开腔。 “费雨, 别碰她。” “虞君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费雨对三陆宫殿里的各种流言有所听闻,虽说虞以松和费云相处的大多数场合里她也在,她也清楚虞以松是个疼爱妻子之人。 可她心中的醋意难忍, 尤其是对方一番占有欲极强的话既出, 她语气难免恶劣。 “这里不欢迎您,您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妻子吧。” 言外之意, 我的妻子就不用你关心了。 虞以松脸色阴沉:“你别仗着费云——” 可话没说完, 就被费云冷声打断:“你出去。” 女人还嫌不够解气,在虞以松的晚餐里抽了根长竹, 面无表情对着虞以松就是一棍打。 然而, 令费云始料不及的是,那人没有躲开, 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棍, 响亮又闷沉的啪一声响,听得费云羽睫轻颤。 她对上虞以松的目光, 竹绿眸子满是倔强。 想来千山和万径的犟也是根源于此。 虞以松忽然站起身,费雨身体紧绷,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双手护着费云,虎视眈眈盯着巨人。 巨人迈步,靠近些许……费云拿着竹子的手瞬间握空。 虞以松从费云手上拿回竹子,嗓音平淡:“少一根吃不饱。” 不待两人作出反应,转身便走,关门的瞬间留下一句:“等你气消了我再来看你。” 费云哑然失笑,清婉面容似繁花盛放。 腰肢突然被圈住,身后嗓音低沉:“不许对她笑。” 费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软声道:“好。” 在费雨看不见的身前,那双啄着笑意的细长眸子渐渐恢复冷淡。 虞以松摁掉亮起的屏幕。 一条简短的信息随之消失眼底,可脑海仍会不断浮现那句【今夜不回】,嘴里嚼着的竹子也变得不再香甜。 整整两日过去,她每日皆收到一条妻子不回来的信息,虞以松愈发不安,心尖酸意蔓延- “夏董,您两天没合眼了……”乔助理怀里抱着文件,跟在夏晗身后,低声劝着。 高跟鞋踩在昂贵的羊毛地毯,闷沉声响踏过走廊,乔助理跟在自家一米八的董事长身后。 一米八的身高,即便穿着平底鞋,还是比穿着高跟鞋的她高上半个头,美人柳腰极细,窄肩衬得整个人像根竹子一样清瘦,清清冷冷的气质叫人不敢接近。 闻言,夏晗行走的步伐微顿。 乔助理觉着有戏,便继续劝说:“贺姐的投资也不着急,还有与九陆的合作,那边负责人是个踏实能干的,您实在无需亲自上阵。” 过年前那阵子,贺暄给夏晗递了份关于永生的商业计划书。 计划书乔助理都看过,虽说是个能赚的项目,可确实违背人伦,那份计划书提供了两套永生方案,一是意识移植,二是换脑。 是个明摆着的灰色项目,若要运作,无需夏董亲自出面。 “刚才的文件呢?” 夏晗摊开掌心,乔助理紧接着便把文件放到女人手上。 只见夏董翻开其中一页,递到她面前,清冷嗓音毫无感情:“看看这个。” 【绝密档案】 【意识转移方案临床056号试验者:万径。】 乔助理瞳孔地震:“这……” 万径!? 三陆的议会长!? “可她不是才……一百二十岁吗!?” 乔助理震惊得不可开交。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乔助理抬眸,担忧地打量着董事长:“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么?” 夏董连续两天不眠不休赶工,身体一定撑到了极点。 乔助理目光逡巡在女人脸上,试图从中找出疲倦的痕迹。 可眼前的董事长面色红润,只涂了基础护肤霜的脸雪里透红,毛孔细小,亦没有黑眼圈,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较之年前的状态,水润许多。 不仅如此,素来清瘦的身形也似乎变得丰腴。 果然,恋爱是个好东西。 这些年,追求夏董的人络绎不绝,下到未成年,上到一百多岁,纷纷都想嫁入夏家。 年幼丧母的夏董支撑起整个家,和各种母亲妈妈甚至奶奶辈的商业伙伴打交道,说话便不能太难听,面对长辈撮合,董事长一般都用“不喜欢比我矮的”作借口。 而圈子里没比一米八高的未婚女。 乔助理恍然。 难不成那不是借口?高一点儿还不成,所以直接找了个十八米,神洲第一高的巨人!? 乔助理的目光过于直白,满含着纯粹的欣赏和赞叹,毫不遮掩。 夏晗顺着对方目光垂首:“……” 她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轻笑道:“看哪儿呢?” “您是不是……?” 乔助理捂着脑门,支支吾吾。 夏晗心觉好笑,有意逗逗这跟了她多年兢兢业业的小助理,便挑起眉梢问:“是什么?” 小助理关上办公室门,压低声音问:“您是不是和虞君颠鸾倒凤啦?” 夏晗:“……” “贺暄问你了?”美人幽幽问道。 助理点头。 “不告诉她。”夏晗閤眼,倚进老板椅。 话归正题。 “您是想让我把这份文件的信息告诉贺姐吗?” “嗯,接下来这几天我没空,提醒她隐藏好身份,一定不能被万径和千山的势力发现她和我的关系。” 乔助理重重颔首,旋即又开始担忧:“您真的要拦截……” 欲言又止。 董事长倏地睁眼,素来慵懒的狐狸眼此刻却布满寒冰,像冰川一样冻人至极,乔助理垂首。 片刻,夏晗收回目光,淡声道:“拨通大费君的电话。” 通话接通,对面便传来一声轻嗤。 “哟,这不是嫂嫂嘛,嫂嫂晚上好。” “费君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看你对我挺有醋意的,彼此彼此。” 夏晗捏着一支钢笔,只有乔助理才看得见,指尖攥得泛白。 只见董事长深呼吸,眉眼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不是愤怒,亦不是烦躁,乔助理看不懂那种情绪。 女人声音平淡。 “我希望您配合我,半日后出兵一陆宫殿。” “太冒险,不出。” “请费君不要感情用事。” 伴随着咔一声,夏晗手中钢笔断成两截。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伤害虞以松?” “费云,你逾距了。” 清冷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夏晗接过助理递来的新钢笔,重重拍在办公桌,乔助理和费云同时心颤。 以松姐姐这是找回来了个什么女王啊…… 费云一面心颤,一面暗暗吐槽老友。 须臾,她抚了抚胸口,方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无论成败,皆不费九陆一兵一卒。” 费云心惊:“你……只是想以九陆名义出兵?” “可以,条件是我要你能亲自回来和以松姐姐说明情况。” “好。” _ 深夜,一陆与三陆的接壤处,一条长不见尾的队伍正缓慢行进中。 为首三名使者身着朱红喜庆官袍,眉星目朗,骑在高大骏马上,腰直背挺。 紧随使者身后的是一百零八人先锋小队,先锋小队人人面上带着喜庆之色,高谈着两陆联谊的喜事。 能迎娶三陆虞君,一陆众人脸上无不自豪。 瞧瞧,神洲第一美巨人,神洲最高大的人要嫁入一陆了! 先锋小队之后,便是一百零八匹汗血宝马拉着的巨型花轿车,再往后是连绵不绝持着喜庆物品的人儿。 马蹄踏过水路,整齐有序的声响充斥云霄,她们步步接近三陆最神圣之地。 队伍正上方的高空中,隐形无人战机伴行。 “夏董,一万台战机就位,一万台载人无人机就位!” 夏晗站在迟日集团总部办公室,身前是一块巨屏,寂静的办公室里传来突袭一队队长的声音。 葱白指尖划到无人机的视角,刺红一幕映入夏晗眼帘,拳头暗暗攥紧。 突袭二队队长紧接着来报;“报告!一陆宫殿上方准备就绪!探测到目标孔蛰位于山顶,援救目标夏时小姐,同样位于山顶,在孔蛰身旁。” 乔助理心中砰砰直跳,跟随两队队长的汇报而热血沸腾。 她的老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孔君女儿”这层身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迎亲队伍所有人,破坏这次联姻,同时对孔蛰下手,救回阿时小姐。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不怕打草惊蛇,更不怕孔蛰迁怒。 阿时……果然被孔蛰随身带着。 夏晗眸中盛满怒火。 “一队抓人。二队开火,隔断孔蛰和守卫的联系。” 清冷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淡然,这天下,仿佛也尽在她的手中。 “是!” “是!” 两陆交界处,火光骤起,比朱红色还要红火的光芒似一条盛怒的巨龙,蓦地下冲,卷携众人。 本还喜气洋洋谈天说地的迎亲队员,猝不及防被抓进无人机舱里,视线倏地暗黑一片。 第69章 第 69 章 连续两天的不眠不休, 只为部署这一刻。 女人身着一袭优雅笔挺裁剪有致的西装,清瘦的下颌线在冷光下泛着寒意,尽显凛厉之色。 她单手虚虚撑在桌上, 另一手的指尖落在主控屏幕。 曜黑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大屏,薄唇紧抿。 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被火光吞噬, 从远景角度看, 很像是无人战机发出几簇火, 烧燎遍野。 实则,进攻战机只是喷出火焰,将长条状的队伍包围在火焰中央, 严禁任何人冲出包围圈。 切换近景。 载人无人机俯冲向下, 上万台战机底部同时打开舱口, 智能系统在战机俯冲的同时为每位迎亲队伍成员标记编号。 每台载人机上的抓手同步向下伸展,智能系统将编号分配到每台战机,发出命令的同时, 伸缩抓手落向对应队员。 从队头到队尾, 一个不落,全员被夏晗的战机抓捕。 队员们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自火光亮起, 四肢便被什么东西捆绑住,整个人倏地腾空, 视线瞬间变得昏暗。 稍微冷静理智点儿的使者忙掏出手机联系孔君, 却惊讶地发现无人机内竟没有任何信号,她们只能赤手空拳在狭窄的机舱内挣扎, 金属邦邦声响彻云霄。 很可惜, 这是迟日集团的战机,这番动作注定是徒劳。 “报告夏董!一队抓敌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无一遗漏,无任何伤亡!” 整个一陆才千万人,孔蛰竟不惜发动一万人迎娶虞以松。 墨色眸子闪过一丝复杂,夏晗沉声:“把那花轿砍了。” 伴随一队队长的应声,数架进攻战机围绕花轿,发出肉眼难见的射线,下一瞬,花轿被精准地分成上下两瓣。 迎亲队伍被抓,马还在行进,可道路颠簸,花轿上半部在摇摇晃晃中轰然倒下,滚进熊熊烈火,朱红半轿烧成灰烬。 看到此,夏晗复杂的心绪总算平复,她将屏幕主视角切换到二队。 “夏董,孔蛰挟持了时小姐!”二队队长急匆匆汇报。 妹妹本就在孔蛰身边,被挟持是必然的,这也是夏晗早就料到的情况,她冷声吩咐:“按原计划进行。” 她之所以敢在这个关头突袭孔蛰的宫殿,是吃准了在这迎亲的紧要时机,孔蛰不敢真对阿时做什么。 毕竟,孔蛰还需要她最后劝说虞以松上花轿。 战机无情地冲着孔蛰脚边扔落火球。 前些日子虞以松遭过的罪,现在尽数还给孔蛰。 “倘若阿时受伤,你这老婆也不必娶了。” 清冷嗓音透过最接近孔蛰的战机外扩,传至孔蛰耳中。 临近成功时,才最畏惧失败。 夏晗极会拿捏人心。 孔蛰心中一边赞叹自己没选错人,一边动作狼狈地穿梭在火海中,掌心里是抬头仰望天空的夏时,那双小眼正巴巴地看着姐姐派来的战机。 巨人裤腿早已沾上零星火苗,正往身上烧,灼得肌肤生疼。 可饶是身形狼狈,八千多年沉淀的理智还在线。 在摄像头拍不到的位置,孔蛰阴冷的眸光闪过狠戾,她飞快在手机上敲打着文字。 【对方已接收】 五个大字晃进孔蛰眼底,本是狼狈至极的动作在收到信息后变得无比从容- 【夏晗还活着,[定位]】 万径握着手机愣神,三秒后屏幕自动熄灭。 还活着……夏晗竟然还活着!? 素来沉稳的眉眼霎时充斥着滔天怒火。 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当日许了千山这小孩儿一个承诺,小孩却在完成任务后不声不响再没提及此事。 原来是心虚。 这手机是千山在虞以松亲自审问她的那日,大闹一通遮掩她顶替卢濛身份,趁身子覆盖时悄悄塞进她口袋里的。 她那么疼爱,那么信任的女儿,竟会背叛她!!! 千山躲开陆安的工作人员,潜入软禁万径的房间,却不料想,迎接她的,是盛满滔天怒意的小妈。 青瓷茶杯径直砸在她脑门,碎片扎擦,鲜血涌流,滑落千山唇边。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相当自然地双膝跪下,冒血的额头点在小妈赤.裸的脚背。 脚背一片温热,万径只觉心中冰凉,胸膛起伏愈发激烈,她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夏晗还活着。” 陈述句。 天雷般震怒的嗓音自上而下压进千山心尖,她顿感慌乱,唇瓣嗫嚅,不知该如何作答。 额头渗出冷汗,汗水划过伤口,刺得她疼痛难耐。 可万径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抽出脚,直直踩在她肩上。 这是一个相当侮辱人的动作,但于千山而言,是亲近,是女王的降服,她额头点地,甘愿臣服。 “千山……”万径沉怒的声音极尽压抑,此刻近乎呢喃,“我真的,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的,你悄悄去解除了收养关系,是吗?” 最后的问话级轻,好似害怕惊扰了自己的信徒。 再多的话,万径没有明说,可那喃喃温转的语调像一束光,蓦地照亮千山阴暗无比的世界。 千山没有说话,万径冷着眉眼垂首。 只见跪在身下之人捧起她的脚,湿热又虔诚的吻落在脚背,她心尖战栗,却也忍着异样。 “杀了夏晗,我,是你的。” 温沉嗓音极致蛊惑- “千山带着万径逃了!?” 陆安这么多人看着万径,都是吃素的? 莫部长似乎察觉到虞以松的疑惑,顺势补充:“千山还带了武器!” 言外之意,我们也打不过啊!那天一打四您忘了么!? 密林深处,虞以松正蹲着埋种青竹种子,她双手沾满泥污。 “往哪逃了?”巨人问。 “只有山脚监控捕捉到了这养母女俩的身影……” 莫部长边汇报,虞以松边沿着小径往外走,可刚踏出密林,目光便被「虞宫」紧闭的大门所吸引。 脑海又开始闪过什么东西,卢濛…万径…卢濛…万径……这次,她没有放任思绪溜走。 开启「虞宫」大门,进入正房,小人儿卢濛正沉沉睡着,四周一切摆设都正常。 虞以松只吩咐莫部长继续追查,自己疾步回寝宫翻阅日记。 找到了。 那日,医疗团来给唤不醒的卢濛做身体诊疗,就在医生要对卢濛的头颅进行摸查以便推入机器时,卢濛倏地醒了。 而这件事,千山没有详细汇报,这里所有记录都由医疗团的医生和护士复述。 虞以松觉着好像摸到了线索,又不清楚这线索是干什么用的。 巨人回到「虞宫」,指腹贴上卢濛的脑袋。 这—— 竹绿眸子睁圆。 怎么会有一条横贯脑袋的凸痕!? 没有任何手术需要这般横向开脑。 虞以松急忙去电医疗团首席医生。 …… 三分钟不到的通话,虞以松内心震撼又震撼,饶是活了八千多年,她也没见识过这般骇人听闻之事。 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永生、卢濛横开的颅骨、万径的计划、万径晚上联系不上、卢濛白天睡着、千山的刻意隐瞒、还有养母女俩方才的跑路…… 通通串联起来! 巨人一拳挥向卢濛睡着的床,小床不堪猛力袭击,轰然垮塌,躺在一片碎木里的‘卢濛’仍然睡得香甜。 虞以松深呼吸,双目蓦地睁大,眸中射出凌厉的光。 糟糕!阿晗有危险! 她急忙拨通夏晗电话- 迟日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大屏幕里,星火蔓延,寸寸惊心,夏晗冷眼看着四处躲藏却动作自如的孔蛰。 她半眯着眼,仔细盯着被孔蛰护得极好的阿时。 正念着明日便能接回妹妹时,办公室门突然被踹开,伴随两声清脆的上膛声响。 “夏晗,别来无恙。” 万径依然穿着一身毛呢大衣,阴冷嗓音像地狱出涌的恶魔使者,沉稳的一张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那空洞的枪口一起,盯得夏晗遍体生寒。 此刻,夏晗毫不怀疑万径想要杀她的念头。 千山浓粗的眉毛拧着,枪口对准乔助理。 猝不及防地,夏晗抬起右手,皓腕内侧快速推出一柄短.枪,枪口对准万径。 她单手抱着趴在她怀里神情不安的小狐,微微侧身,护着小白团。 另一手稳稳当当地举着枪,美人颀长身型清瘦却蕴含着无穷力量,姿态却慵懒松弛,仿佛只是准备去走一场特殊的秀。 那双狐狸眼微微上卷,饶有兴致地打量万径。 只有乔助理知道,董事长此刻有多么冒险。 她们完全料想不到有人会擅闯总部,恰逢今日硬战,所有战力都投入到一陆两处战场,就连身边的亲信也派出去了。 整座大楼,只有她们四个活人,否则万径和千山轻易闯不进来。 乔助理紧随老板,枪口对准千山。 万径面不改色。 她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唯一一次失败,是自己的好女儿从中作祟。 今日,她们全身从头到脚都穿了特制防弹服,夏晗不死也得死。 四目相对,狠戾蕴含,战争一触即发。 万径压在扳机的手正要发力,一阵特殊电话铃声响起,夏晗笑着按下免提。 “阿晗!” “阿晗你快说话!” 巨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熟悉的声音淌过空旷房间,流入在场众人耳畔。 夏晗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听到熟悉的声音,万径即将扣下扳机的指尖骤然顿住,她眸底闪过多种情绪,震惊、愤怒、醋上心头…… 偌大办公室里,只充斥着虞以松满含心疼又焦急的声音。 夏晗:“大人,晚上好。” 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只有夏晗自己知道,心中鼓噪的声音是有多么的响。 虞以松没解释太多,挑着重点说:“你听我说,卢濛就是万径!她俩接受了特殊手术。” “万径和千山刚从宫殿逃了,你没死的消息大概已经被千山透露给万径,她们极大概率会来找你麻烦,阿晗你现在马上回宫,我找人护送你。” 紧要时分,夏晗却轻笑:“大人可知,万径为何要顶替卢濛的身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回来我们再聊。” “大人猜嘛~” 那嗓音钩子似的,诱得另一边的巨人不自觉放轻了语调。 “好,我猜了你可得回来。” 美人眸含眷恋:“大人一定要等我……” 紧急关头,虞以松脑袋快速飞转,逻辑线一条一条地整理,因而错过了那极为缱绻,像是告别的声音。 万径双眸嗜血般通红,握着枪.支的手臂在颤抖,千山本想安抚小妈,可在对上夏晗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倏地愣住,怔怔定在原地往下听。 “她顶替卢濛,卢濛明面上是我妻子,最直接的思路……万径想当我妻子!!!?” 巨人震惊。 千山唰地扭头,眼眶通红,万径的眉毛拧成一条直线,正要呵斥,空气突然传来‘哒’一声响。 总部大楼灯光骤然熄灭,视线暗黑一片。 夏晗和乔助理脱下鞋子,静悄悄往密道移动,小狐也安安分分地窝在母君怀里,两人做了个手势,鞋子一前一后朝窗户扔去。 玻璃中弹声霎时响起。 第70章 第 70 章 视线一片黑暗, 千山只能听见鼓噪的心跳声和玻璃中弹的闷响,片刻,她很快适应了环境, 双手缓缓浮现眼前。 可她兀的发现,握着枪.支的手在颤抖。 她深呼吸, 稳住情绪。 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 夏晗方才刻意在她和小妈面前引导虞君说出那番话, 显然是为了偏移她那一瞬的注意力。 也就在那瞬间, 她心绪躁动,焦急地望向小妈,可视线骤然陷入黑暗。 玻璃中弹的闷声响后, 只有万径逡巡场地的沉重步伐声。 “你还愣着干什么!?” 万径火冒三丈, 有被当众拆穿的羞恼, 亦有被夏晗计耍的愤怒,更恼千山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万径倏地被千山抱了个满怀, 一只温热的手强势地摁住她后脑勺, 将她前额贴在宽阔有力的胸膛。 正要怒斥千山时,四周一阵物品碎裂声响。 玻璃、昂贵的瓷器、电子屏幕、纸质文件, 通通被子.弹洞穿。 千山锐利的目光扫视办公室, 耳听八方,捕捉了半晌, 才语速飞快道:“人不在办公室了, 肯定有密道或密室。” 两人分区域快速搜索,棍戳地板和墙壁的声音此起彼伏。 聚精会神之时, 千山耳朵微动, 她疾步走到窗边。 两双码数明显不同被子弹洞穿的鞋子躺在窗底下,窗户大开。 坐落于湿地生态区的总部楼层都不高, 因而可以轻易看到,数台车辆正咆哮着往远方驶去。 “小妈,她们在楼下,往宫殿方向去!”千山边说着,边背起万径往楼下跑。 万径抿唇,安分待在千山背上,剧烈的步伐掂得她上下起伏,姿势甚是怪异。 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她冷静分析夏晗的逃跑策略。 “她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地库,那是引诱我们出去的手段——” 话音未落,千山抵达一楼,眼花缭乱的车辆从地库出口驶出,每一台车座位都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皆启用了自动驾驶。 “随便打一辆。”万径命令道,“抢车,回山脚,守住上山的路。” 搭载夏晗那辆车的终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宫殿。 夏晗一定会回宫殿,绝不能,绝不能再让夏晗回到虞以松身旁。 女人冰冷的眉眼满是狠戾。 在无数台从地库涌出的车里,夏晗和乔助理躲在一台不甚显眼的轿车,车辆缓缓驶出总部,倒退的树影映在车窗。 车内,智驾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播报着道路情况。 其中一个音响,就在夏晗耳旁。 美人抱着乖巧的小狐,眉心猛跳,耳旁尽是自己和助理沉闷的呼吸声。 她轻抚胸口,缓缓平复情绪,乔助理突然惊呼。 “夏董……” 助理目露震惊与不忍,唇瓣张了张,夏晗眼皮直跳。 “迎亲队伍在半小时前进入三陆京都……现在网上全是三陆公民对迎亲队伍的各种猜测,应该是……孔蛰准备了两支迎亲队伍。” 乔助理咽了咽口水。 她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进入群众视线,战队已经没了拦截的机会,而且,将近三万台战机已是迟日集团目前所能动用的全部库存,其它是客机。 “要,要不将一队的进攻战机调过来……?”乔助理试探性问道。 回应乔助理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从叱咤横扫迎亲队伍,火球群攻威胁孔蛰,再到命悬一线和千万母女对峙,直到而今蜷在狭窄车厢四处逃亡,清傲美人头一次心生恐慌与焦虑。 车外不知什么在响,隔音防弹功能分明做得极好,聒噪声响仍能传入。 夏晗面色沉重,拿起平板调出车外摄像画面。 与此同时,车窗被敲了三下,不轻不重,有节奏,有礼貌的三下。 视线和屏幕画面同步。 数位穿着火红色喜庆官袍的使者,手持横向滚动字幕,以和轿车相同的前进速度,包围车辆四周。 【夏小姐,请随我们前行】 夏晗闭了闭眼,快速调出车尾摄像画面,只见一条火红的队伍贯穿主干道,顺着泛白的天际线蔓延至城市边缘,寻不见队尾。 高空俯视下方,只见火红队伍的前方,拥簇着一辆纯黑色与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车辆。 喜乐队奏响倒数第二篇乐章。 迎亲队伍实现与最后一位使者的汇合,双方路线重叠。 不是冥冥之中天注定,更不存在巧合,是孔蛰…… 孔蛰早就预料到她会突袭,事先准备好两支迎亲队伍,她看到的抓到的只是掩人耳目的备用队伍。 孔蛰甚至刻意透露她还活着的消息,万径看到后必然会前来追杀,而战力尽数投放在两处战场的她也只能逃,往心中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逃。 环环相扣,八千多岁的巨人不由分说地掌握了整场斗争的节奏。 夏晗呼吸颤抖,死死咬着后槽牙,白皙额间和脖颈青筋跳动,像随时爆裂的管道,本该是渗人的一幕,可在那张清清冷冷的面容衬托下,却散发着异样的美感。 防爆车窗被从外完整取下,为首的使者弯腰,脑袋很守规矩地定在车窗外,她面带微笑。 “母亲让我传达一句原话。” “我要你,亲自引着我的新娘回家。” 轰—— 夏晗浑身血液骤然沸腾,脑海不断充斥着那句话,耳旁嗡鸣声响起,像一场漫无边际电闪雷鸣的倾盆大雨,瞬间浇透内心,血热的身体霎时变得冰凉。 山脚近在眼前。 她努力压制惶恐的心跳,拿起手机给万径发了条信息。 【见到那队伍了吗?那是孔蛰派来迎娶你心爱之人的迎亲队伍。】 这一刻,敌友身份瞬间转换,同盟的孔蛰和万径成为死敌,拔刀相向的夏晗和万径为了共同利益,放下龃龉,同仇敌忾。 这就是夏晗,即便底牌全亮,即便计谋被断,依然能想方设法扭转乾坤,不屈不挠的夏晗。 万径愤怒地摔掉手机,眼见漫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逼近山脚,她冷声命令千山:“赶到队首,优先处理一陆这帮人。” “是!” 千山话音刚落,正要提速,车窗突然碎裂。 “万径!”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万径脖子倏地被勒住。 “哈,总算让我逮住了你,看来你还没追上母君,漂亮母君安全的很。” 是虞烟,被虞以松派出来护送夏晗的虞烟。 破碎的车窗陆陆续续涌入守卫,看面孔,都是次班的守卫,她们对千山没有私情,只听虞君命令行事。 狭小车厢内,千山施展不开,被三名守卫同时摁住。 “松开!你知不知道迎亲……呜呜呜!” 万径还没说完话,唇瓣便被胶带封住,千山亦是同等待遇。 “呜呜呜呜呜!” 母亲要被娶走了! “闭嘴!”虞烟怒喝,愤怒嘹亮的声音响彻车厢,“你残害母君祸及同胞,焉有资格在此叫嚣!?” 迎亲队伍抵达山脚。 来不及了…… 万径绝望地闭上双眼。 这厢,夏晗跟随三位使者骑马上山,余光瞥向身后,心中微沉。 “哦对了,母亲让我给夏小姐你看看这条视频。” 使者微笑着递出手机。 屏幕里,夏时双目通红,面色苍白,白皙脖颈上横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等会儿,你知道该说什么的。” 阴湿如毒蛇般的嗓音从听筒喷涌而出。 巨人锋利的指甲陷入血痕,倏地划开红痕,鲜血霎时滋涌,夏时痛苦呜咽,又极力隐忍着喉腔逸出的嘶吼悲鸣。 气压骤降,夏晗目眦尽裂,双拳死死捏着,指甲一次又一次破开掌心嫩肉,血痕一次次修复也阻挡不了漫滴遍地的鲜血。 女人嗓音冰冷:“启程,迎虞君。”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喜乐响彻山间。 最终停在宫殿正门。 巨人早已等候多时,挺拔高耸的十八米身影定定站在朱红大门前。 使者高唱:“诵婚书!” 嘹亮有力的契约一句接一句,一人唱完,每隔百人再唱一遍,虞以松顺着声音往山下望去,将那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尽收眼底。 婚书唱毕,使者提醒:“虞君,您和孔君的婚书已经昭示全网,方才发到了每位君王的手上。” 言外之意,这花轿,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一陆之君,承诺胜万金,这婚,必须结。 初升红日破开云层,火红烧成金黄。 宫殿门前,无声对峙蔓延。 竹绿眸子目光平淡,虞以松直勾勾看着骑在白马上的夏晗。 美人配白马,果真香艳……却不是为了她。 “孔蛰还在威胁你?” 沉稳的嗓音极尽平淡。 巨人毫不避讳地在女儿和使者面前高谈此事。 夏晗轻笑,笑意不达眼底:“是啊。” “那怎么不让我帮忙?” “大人帮不了。” “你怎么断定我帮不了?” “我的妹妹要死了啊……” 美人清清冷冷的嗓音漂浮在空中,像一簇居无定所的蒲公英,久久寻不到落点。 妹妹是夏晗心中的唯一底线,与此相比,虞以松只是夏晗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位过客,抉择因而变得简单。 夏晗从没想过为虞以松停留。 虞以松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到实处,落到燃烧猛烈的火炉,焚烧后的余烬是绝望,无声而冰冷的绝望。 冗长的迎亲队伍将宫殿正门堵得严严实实,喜红长队绵延至京都边界,虞以松迎着晨光,面容沉敛。 她檀口轻启:“你认真的?从骗我签署文件开始。” 妻子眉梢扬起:“大人莫不是以为我在说笑?” 一米八的纤长身姿婷婷而立,清傲绝然,十八米巨人的肩膀却倏然垮塌,仿佛迈入老年。 “你是我的妻子。” 绝望中,虞以松还在试图挣扎,她想争取夏晗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美人却字字有力:“大人凭什么觉得捏了我,我就得当你的妻子?” 巨人错愕。 思绪混乱中,尖锐刺耳之声响彻云霄。 “吉时到!请虞君上轿!”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虞以松平静地走向花轿, 步伐稳当,脚步声在耳旁回响。 鞋底沾上礼炮碎片,外人看来平稳的步伐在虞以松脚下却是崎岖坑洼, 恰如她这一去以后的人生。 愈发接近艳红花轿,也愈发接近亲手将她推出去的爱人。 十八米的新娘和骑在骏马之上的一米八使者擦肩而过, 竹子幽香与青松清香霎时交融, 天地间似乎都充斥着清幽的融合香。 半晌, 一厚一薄的两片身影错开。 巨人清肃的眉眼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悲恸,小人神情寡淡,清冷眉宇间辨不出任何情绪, 好似真的只是在为陆君迎娶素不相识的新娘。 可即便是陌生人, 在这种喜庆时刻, 也是会情不自禁露出欢笑和恭贺。 偏偏她没有。 为首使者骑在马上,瞥眼将夏晗的面无表情尽收眼底。 压抑,还是真的不在意? 这不是她一个使者要考虑的事情, 她清了清嗓子, 正要朗声诵读下一个流程时,温沉嗓音忽地从天而降。 “你想要的东西, 费云会转交给你。” 使者这才捕捉到夏晗眼中的惊愕。 不能再让她俩交流了, 看直播的孔君怕是要气急,回去就该折腾她们这帮不作为的使者了。 “起——” “以松姐姐!” 一抹倩丽身影从宫门飞扑而来, 使者才说出口的话又被巨人打断, 气得眉毛竖起。 你们巨人仗着自己高大威猛就能不讲礼貌了吗!? 纤长身影扑入虞以松的怀抱,那位传说中娇媚婉柔的九陆君王, 此刻正窝在虞以松怀中,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也开始不择言。 “孔蛰这王八蛋!伪造文件的狗东西!” 虞以松被撞得后退两步, 下意识想后撤,谁知孱弱年迈的费云死死搂着她不肯放手,她无奈轻笑,拍了拍费云肩膀。 “不是伪造。” “你想嫁给她!?不对——” 费云倏然噤声,双手扒着好友,扭头看向方才因跑得太快而忽略的人,片刻,她咬牙切齿:“是你!” 美人撩起眼皮,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腰背直挺骑在骏马上的清冷佳人依旧风华绝代,无与伦比,可却是一朵长满尖刺的白玫瑰,扎得自己人生疼。 费云低吼:“为什么背叛——” “嘘。” 虞以松轻声制止费云。 “你先回去,外面危险。” 外面危险,多刺耳的一句话啊…… 温柔得几乎能化成水的语气,听得夏晗怒火中烧,她咬着牙,颧骨用力得发抖,清冷眉眼布满阴鸷,死死盯着那双落在费云背后的手。 不是分明就知道要保持距离吗!?抱什么抱!? 掌心处,伤口再次崩裂。 费云沉默。 高空确实有战机,大概率是孔蛰的手笔。 她沉默着走回宫殿,遥遥望着即将踏上远途的好友。 令人安心的身影定定站在宫殿大门,虞以松释然地笑了,她转身上轿,一气呵成。 “起轿!” 使者长舒一口气- 一陆都城高楼林立,却是相对旧式的高楼,可以看到沿途有许多施工现场。 那是以三陆京都为典范的规划,陆政意图建造更多如极具未来感的建筑。 迎亲路线是孔蛰选取的,刻意绕开施工地带,但虞以松生得高大,侧眸便能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 孔山较之虞山要小一些,很快,队伍停下。 “落轿!” 使者尖长的声音穿透云霄。 “以松姐姐,请。” 一帘之隔,来人的嗓音依旧是那么的阴冷沙哑,像是雪茄抽多之后的副作用。 有些短暂发生的事情虞以松会瞬间抛却脑后,可八千多年老同事的习惯,她铭记于心。 虞以松避开孔蛰礼貌伸出的掌心,大步落地。 夏晗看着虞以松被请进宫殿,十八米巨人行走得悠然自如,仿佛山大王逡巡自己的新场地,这般联想狠是揪疼了她的心。 火红队伍之间,一小团雪白闪袭而来,夏晗低声惊呼,张开手接住:“小狐!” “叽叽!” 母君! 她抬眸,气喘吁吁的乔助理正站在不远处,朝她眨了眨眼。 美人微微弯腰,乔助理顺势凑到董事长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大费君想抢这小家伙的抚养权。” 若不是乔助理驾车技术高超,若不是费云身不由己,恐怕小狐就真要被抢走了。 夏晗心中五味杂陈。 说是吃醋,也不尽然,她很清楚费云和虞以松之间的感情,胜似家人,从不逾矩。 说愤怒,也有些,费云凭什么和她争夺小狐的抚养权?那是她和虞以松之间的事。 思虑恍惚间,阴影笼罩身前,那把熟悉的嗓音响起,拽回夏晗思绪。 “小狐,还我。” 巨人摊开掌心向她索要小家伙。 夏晗怀抱小狐,恍惚的眉眼重新变得冰冷:“不给。” 小狐还了,她和虞以松便再不剩任何纠缠。 “夏晗,识相点。”孔蛰从虞以松身后冒出来。 夏晗冷笑:“我妹妹呢?” 孔蛰摊开掌心,只见夏时一骨碌站起身,双眸闪烁泪光:“姐姐!” 妹妹脖子上还残留着一条骇人的血痕,夏晗心尖顿疼。 “那只狐狸,还给我的新娘。”孔蛰握回掌心,夏时被迫闭嘴。 宫殿门口早已清了场,只余两位巨人、夏时和助理、以及一众宫殿守卫,守卫只听孔君命令,此时两眼放空,对这番场面视而不见。 夏晗眸光淬冰:“孔蛰,做人最好还是言而有信。” 孔蛰耸耸肩,看了看地上的小东西:“你在跟巨人叫板是吗?我多卑鄙你夏晗不清楚?咱们半斤八两。” 名义上的母女在象征着大陆神圣之地争吵,外来人口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一言不发,好似事不关己,沉敛清肃的面庞神情不变,淡淡看着二人争吵。 可小狐是虞以松要的,凭什么是孔蛰来替虞以松说话? “大人……” 夏晗轻咬下唇,眸光闪烁泪花,她仰头怔怔看向虞以松,清冷嗓音不自觉放软,夹杂着说不出的委屈。 虞以松霎时方寸大乱。 孔蛰不满地啧了声,随手将夏时丢到地面,一把抢过夏晗怀中的小狐,塞进虞以松掌心。 “以松姐姐,别理她。” 女人矫揉造作,像蛇一样搀挽虞以松臂弯,两巨人缓步往山顶走去,只留一高一低两个背影,夏晗隐约还能听见‘新婚’、‘洞房花烛夜’等词。 粉嫩肌肤血流不止- 夜深。 “以松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没关系,你会爱上我的。” 贴满红花纸的房间里,虞以松坐在床边,白日穿的衬衫西裤到现在也没更换。 她眉眼极为寡淡,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质,偏是那张沉敛之极看破红尘的脸蛋,勾得孔蛰使出千方百计将人抢回来,想要亲手扯下她的领带,打碎那沉肃禁欲又寡淡的神情。 孔蛰散开浴袍系带。 虞以松不自然地偏头,目光望向窗户。 低哑笑声愈发靠近,她双拳捏紧,就在孔蛰双手要攀上她肩膀前的一刹那,窗户砰然碎裂。 一抹高大的身影从窗外跳进来,孔蛰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大巴掌便狠狠扇在她脸上。 及其清脆的一声,而后左右开弓,脸火辣辣的疼。 孔蛰自然不是吃素的,她抬腿扫向夏晗,可不及蹭到对方衣裳,虞以松骤然掐住她脖子,单手爆发力量,轰地将她扔向玻璃碎裂之处。 玻璃扎入血肉,鲜红糊满地,孔蛰彻底昏过去。 虞以松收回试探鼻息的手。 “活着。” 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 话说完,她也该走了,陆安的队伍此刻应当已经抵达孔山,准备迎接她回家,她回去还得配合外交向全神洲的公民解释情况。 “大人——” 前妻拦住她的去路,此次变大,是和她相似的身高。 四目平行相对,夏晗红了眼眶,和清晨时分冷眼看虞以松上轿的仿佛判若两人。 “大人不带我走吗?” 虞以松眉心微微蹙起:“你还得在这收拾残局。” “大人不想带我走了。” 前妻语气笃定,又带着满满的委屈。 “嗯,就这样吧。” 素来温柔的嗓音,此刻不带温度,好似过往那些温存时光从未存在,销声匿迹。 “那迎亲队伍的箱子,是大人留给我的嫁妆吧?” “你不是已经用了么?” 虞以松给夏晗留的,是随着迎亲队伍一同进一陆,用十个巨大密封箱装着的,虞以松的眼泪。 夏晗看向那双竹绿色的剔透眸子,嗓音颤抖:“大人何时存的?” “不重要。” “大人真的不要我了吗?”美人吸了吸鼻子。 “你有考虑过当我的妻子吗?” “什,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嫁给我,和我同吃同住,和我一起生活。” 意料之中的,面前美人唇瓣嗫嚅,却没作声。 虞以松冷笑:“我现在就让你嫁我娶我,你夏晗愿意吗?” 温沉嗓音不再淡然,随着对方迷蒙的回应,像一池被投了火球的水,温度逐渐升起沸腾。 “承认吧,你从没想过为我停留。” 虞以松嗤笑。 轻蔑的语气如尖刀,直直剜掉心尖人的血肉,夏晗瞬间火冒三丈:“我凭什么为你停留!?” “不是让我要你吗?嫁我娶我就不愿意了?” 此番无疑是在拱火。 夏晗气得发抖,指尖戳着虞以松胸口:“你是三陆之君,注定日日夜夜被困在虞山被困在宫殿。” “你寂寞萧索,所以你花了七天七夜时间来定制我,甚至在我身上强加各种奇奇怪怪的属性来满足你的恶趣味,即便弄丢了你也还是不遗余力寻找这么多年。” “你打造我,赋予我生命,却是想困住我,想让我和你一样锁在深宫大院。” “阿晗……”虞以松想拥抱前妻,却被对方推开。 美人眼尾猩红,歇斯底里: “你虞以松有给过我其它的人生选项吗!?你没有。你默认了我就是你的妻子!你默认我必须要和你上.床!你默认要把我捆在你身旁!” 人生前三十年受困一陆,向往自由的美人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第72章 第 72 章 字字肺腑, 句句泣血。 虞以松看着面前的夏晗,视线逐渐模糊,她眨了眨眼, 挤掉眼眶中的泪水。 泪花洗过眼眸,视线更加清晰。 美人眼尾通红, 在歇斯底里过后便进入一言不发的状态, 脑袋微微偏开, 优越的下颌线在暖光里划出一条弧。 清冷眉眼不复往日的淡然,眉宇间克制着欲要喷涌的情绪。 巨人伸手,修长指尖缓缓揉开皱成川字的眉心。 眉心炙热, 似乎是被那通红眼眶所传导的高温。 不远处的孔蛰浑身淌满鲜红, 血腥淋漓, 而几步之遥外的虞以松和夏晗如入无人之境,高谈停留与自由。 面对面的两人分明站得极近,又像隔着一层薄纱, 手穿透薄纱, 触不到对方。 夏晗羽睫煽动,对虞以松的动作不迎不躲。 半晌, 那人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好似发酵剂,悄无声息勾起丝丝缕缕的酸涩, 弥漫心间又阵阵高涨, 堵得她嗓子眼发酸。 “阿晗……” 巨人声音轻柔而缓慢,又夹杂着明显的爱慕与缱绻:“你自由了。” 尾音落下, 温热指腹收回, 虞以松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消失眼底, 清竹尾香也渐渐消逝。 夏晗潸然泪下,定定站在原地,目光涣散地看向那人离开之处。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她脚踝,她凝神往下看去,目露惊喜:“小狐!” 小狐从床底钻出,着急地围着母君的大脚打转,转了许久,母君还像块望妻石似的,压根不知道抱抱她小狐。 怒而跳跃,爪子挠了挠那截莹润白皙的脚踝。 “叽叽!” “她没带走你……”夏晗嗓音哽咽,蹲身摊开掌心,将小白团收进手里。 “叽叽叽叽!” 是我要跟着你的! 小狐欢快地在温热的巨大掌心里打滚。 曜黑眸子闪烁的碎光霎时暗淡。 美人指尖轻抚小狐,低声喃喃:“她好过分,烂摊子都丢给我了……” 视线倏尔一转,看着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孔蛰,目光逐渐淬上寒冰- 三陆宫殿,新闻发布厅。 小人儿在后台来来往往,各自抱着一份文件,神情严肃校对着通稿的最后版本。 前厅,虞以松坐在主位,面对镜头,配合次位的新闻发言人讲述昨日轰动全网的两陆联姻事件,台下坐着三陆和其它大陆主要媒体的记者。 “所谓婚书,系虞君和一陆孔君早年间嬉笑玩闹的产物。各陆陆议会以及网上流传的版本都是原件,我们可以看到,‘婚书’并未官盖陆章,所以不具备两陆深交联姻的性质……” 虞以松配合地点点头,发言人扫视一圈,点中其中一位举手提问的记者:“二十二陆。” 来自二十二陆的记者站起身,接过麦克风: “前段时间,网上流传三陆虞君寻妻活动终止,不再有人被送进三陆宫殿。 我想请问虞君,您是否暂停了寻妻进程?您的妻子是否已经寻到?若已寻到,您和妻子打算何时公开亮相?若没有寻到,您为何要终止寻妻进程?” 巨人不需要麦克风,沉稳嗓音如浩瀚深不见底的海水,缓缓流淌。 “我的妻子已经寻到,谢谢你的关心。至于何时公开亮相,目前还在计划中,无法透露更多消息。” 四两拨千斤,狡猾又官方地躲开了亮相话题,记者都是人精,底下议论声纷纷。 “肃静,下一轮提问开始。” …… 发布会结束,一线工作人员全部离场,几位局部长官在后台临时搭建的露顶小会议间里低声交流。 “……卢濛是真的不太适合啊……难怪母亲到现在为止都不想公布母君的身份。” “难怪想嫁给孔君。” “就这么走了?一陆那边没说什么吗?拦没拦?” “陆安迎母亲回家的队伍从进入一陆边界,再到抵达孔君的宫殿门,最后顺利接上母亲回来,全程畅通无阻,隐约能听到无人机伴飞的声音。” “有人暗中协助?那恐怕只能是大费君。” “赞同。” …… 虞以松竖起的耳朵缓缓落回。 不是费云,九陆战事仍在进行,没有多余的战机能分派出来,何况,费云最是清楚她此去一陆不可能受伤,因而无需多此一举。 竹绿眸子眨了眨,不再往下思考,继续听部长局长们的闲谈。 “母亲不是寻到妻子了吗?怎么还要嫁给孔蛰?那文件一看便是真的,作不得假。” “天要下雨,娘要嫁……”说话之人背脊无端生寒,她抬起头,和一双竹绿大眸四目相对,“人。” 她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补充完最后一个字。 众人:“……” 虞以松:“……” 女儿们都乖巧地打招呼:“母亲。” 巨人面上是一派的沉敛淡然。 “新的议会长什么时候竞选?”虞以松突然问。 万径前些日子只是有叛陆嫌疑,陆政仍然由她处理,可非法迫使公民参与临床实验,那是铁板钉钉的违法犯罪,因而被停掉了所有职务。 议会长一职暂时无人代理。 “三个月后正式选举,明天,候选人集体亮相。” 新的话题一启,部长局长们便顺着往下聊。 选举这事儿和虞以松无关,正如某位向往自由的前妻所说,她是三陆命定的君王,说了是命定,那就不必选举,从古到今,三陆君王只她一人。 巨人转身离开- 「虞宫」 “母亲为何撤我职位?”千山跪在万径脚边,神情忿忿。 虞以松面无表情,细数千山罪责:“渎职、滥用职权、残害母君。” 千山还想说什么,嘴唇张了张,虞以松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夏晗初入宫殿,你对她做了什么?” 小人儿脖子不自觉瑟缩,身子更往小妈腿边贴近,常年锻炼的身子跟火炉似的热,万径大腿外侧被灼了灼,她不自然地往后靠,眉心微沉。 万径被撤职后,从偏殿转移关押至此,一副意识的两具身体同时被守卫严看死守。 议会长一职暂时空缺,虞以松得以暂握守卫任命管理大权,她撤去千山守卫队长一职,将养母女俩…三关在一处。 “阿桐。” 虞以松唤来新上任的守卫队长,眸含冰霜:“彻查夏晗被守卫欺辱一事,涉事守卫全部带到我面前。” 阿桐应声离开。 一旁坐着的万径微微抿唇,眸底满是不甘,这般神情竟也不遮不掩:“虞君,夏晗已经不在宫殿,您实在没必要……” 虞以松被那向往自由的前妻点拨过,又联想到费云的接班人费雨,哪能不明白万径那点儿小心思。 她冷声呵斥:“万径,你也逃不掉惩罚,没有你的命令千山断然不敢欺君辱民。” 万径哑口无言,掌心握着椅子扶手,指尖捏得泛白。 虞以松细细打量万径的神情,适时开口盘问:“卢濛在哪?” 万径眼眸沉起,不再叫人看清其中含义。千山的心仿佛也随对方神色而下沉。 “卢濛还活着吗?”虞以松又问。 万径这才有所反应,轻声回答:“活着。” 虞以松再想提问时,手机微微震动。 【查到永生项目有位个人投资者,整个项目有且只有这一位,我已将她送到之前关押万径的偏殿,母亲您有空尽快问,问完我送她走。】 熄屏,虞以松再问了几个问题,万径通通拒绝回答,千山也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毫无收获,巨人只好赶往偏殿,从另一角度切入。 方踏入门,一把热情又有点儿熟悉的声音响起:“hi,母亲还记得我吗?” 投资人姿态松弛地靠在小沙发,手里甚至捏着一杯香槟,唇角绽着大大的笑,抬手向她挥了挥。 虞以松沉着脸想了许久,脑海闪过一幕,本是上扬的眉眼不自觉拉平。 ——是她那位向往自由的前妻的姐姐。 贺暄敏锐地捕捉到巨人微变的眼角,她清了清嗓子:“母亲是来问万径做手术的事情吧?” 虞以松:“嗯。” “万径意识的植入体,卢濛,她的意识去哪了?” 单刀直入,一点儿也不愿叙旧。 贺暄抿了口香槟,替妹妹感到担忧。 “需要时间查。” “多久?” “少则一两天,长则一两年,或者找不到。”贺暄解释,“如果能撬开主刀医生的嘴,那就能追查,否则事情就变得麻烦。” 虞以松:“我会让调查组的人和你对接。” 贺暄摇摇头:“母亲,没用的。她们干这行,嘴都很严,否则不是丢饭碗这么简单。” “用你投资人的身份呢?” “文件上签的确实是我名字,但项目负责人找我寻求投资,并不是因为我。” 虞以松霎时沉默。 贺暄温声补充:“我只是个无业游民,她们看中的是我身后的迟日集团,也就是阿晗,这事儿得阿晗出面。” 虞以松有点儿着急:“少唬我,她不能出面碰这种灰色产业。” 贺暄哑然失笑,眸底闪过狡黠。 “您还在乎她。” “我会让调查组和你对接。” 虞以松丢下一句话便离开,背影匆匆。 贺暄打开手机摄像头,拍了个巨人背影,发给那正在忙碌不方便接电话的妹妹。 虞以松一整天行程满满当当——发布会、审问万径千山、调整守卫队伍结构、盘问永生项目投资人、上班捏娃…… 把一天的时间填得极满,不留空隙,此刻终于累得躺下。 可翻来覆去一整夜,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她还是没能入睡。 许久没尝过失眠滋味的巨人无奈叹息,最后拿出手机,翻开社交软件界面。 点开和某个人的聊天框,修改备注,指尖重重戳下几个字。 【AAA向往自由的前妻】 第73章 第 73 章 退出聊天窗口时, 虞以松有点儿庆幸指尖足够稳当,没触碰到那位的头像。 分手后拍一拍前任还是挺尴尬的一件事。 下班后,虞以松拉了张软椅坐在庭院, 傍晚轻风沉冷,她提了提毛毯, 盖到胸口, 眼眸浅浅阖起。 虚晃朦胧的视线若有若无扫向一颗小树。 满树的金黄叶子早已掉落, 刚移栽进庭院那段时间猛然增长的速度也不再,光秃秃的小树好似进入了休眠期。 “母亲。” 虞烟的到来有那么一瞬间打断了虞以松的思绪,可那小家伙人精似的, 张嘴便会说讨人欢心的话。 “这树是您送给母君的嘛?好看, 枝繁…形状也美, 挺拔秀丽。” 巨人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虞烟便知道自己说进了母亲的心坎里。 而更重要的是,母亲没有纠正她的人称用词。 那么在说正事之前, 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做。 “母亲, 烟儿自请受罚。” 虞烟忽然双膝跪地,腰背朝水平面弯曲超过九十度, 额头点地。 “这是做什么?” “倘若那日烟儿没有逮捕万径和千山, 万径她们可能早已赶上了迎亲队伍,能够在队伍抵达宫门口前做拦截, 您和母君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前日逮捕万径回来后, 万径气急败坏地怒斥她坏事,万议会长在怒火滔天中给她讲述了事情前后经过。 虞烟愧疚许久, 直到方才试探出母亲并不避讳提及母君, 她才自请受罚。 虞以松愣了愣:“这事儿实在与你无关。” “万径和千山二人如何能阻拦万人长队?孔蛰早就算计好,你抓不抓万径对结果没有影响。” 见虞烟还跪地不起, 她只能无奈道:“那就罚你帮我好好办事,说说调查结果。” 话题切回正事,虞烟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站起身,逻辑清晰地汇报情况。 “按您的吩咐,调查一组与贺暄对接,用投资方的身份拿到了项目主刀医生的资料,那医生就职于总院脑科。 上午,调查一组分成两支小队。 一支队伍直接亮出身份,对医生单刀直入进行常规盘问,如贺暄所说,医生口风很紧,什么也没问出。 另一支队伍成员各自扮成对永生项目有需要的患者,医生很警惕,什么也没说,但也狡猾,没有完全拒绝。 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有太过主动,这些天会继续接触,之后再反馈情况。” 虞以松微微颔首:“二组呢?” “二组今天成功潜入了医生家中,没搜到相关文件和能够保存人类意识的医学器皿。万径家的安防系统比较严,她们还在想办法突破。” 二组暗中行事,不为贺暄所知。虞以松隐隐有种感觉,必须得在贺暄之前寻到卢濛的意识体。 几日后,虞烟汇报上来重要信息。 “我们在万径家中发现了一份文件,里面标注了卢濛意识的灌装存储方式,万径在旁边写了一串代号,我们分析推测是存储卢濛意识的具体地点。” 这事儿,直接问比较清楚。 虞以松和虞烟拿着文件去找万径。 “万径,你得想清楚,你硬生生地换走了卢濛的人生,她才三十岁,你这一百二十岁的糟老头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虞烟把文件拍到万径面前。 巨人冷眼看着,万径心中很不是滋味,掌心捏着椅子扶手,粉唇紧抿。 “说谁糟老头子!?”千山猛然从万径身旁站起,揪住虞烟衣领,肌肉力量磅礴,直接拎起对方。 虞烟双脚离地但不甘示弱地瞪眼:“谁应谁是!” 千山火冒三丈:“你不也一百岁!搁这儿嚷嚷什么!” 两根硕大手指从天而降,拨开缠在一块儿的两人,虞以松嗓音平淡:“我八千多岁,我才是糟老头子。” 虞烟:“……” 千山:“……” 万径唇角悄悄上扬。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千山你闭嘴。”虞以松望向那勾唇的小人儿,“万径。” 巨人语调很平,又好似蕴藏着深意,万径没由来地心慌,眼眸微微颤动。 “你交出卢濛存储的位置,千山就可以继续在内卫队工作,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过后作废。” 说罢,虞以松和虞烟离开了,万径下意识起身迈步,跟随巨人。 手腕却被死死攥住,那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 “小妈不要去。” 小孩儿语气低沉。 “松手。”万径冷声,头也不回。 千山宽大的阴影完全笼罩着万径。 “小妈……不要——” 不要把我推出去,我只想陪着你。 年长者好似听懂了她的隐含义,嗓音冰冷:“千山,我何时教过你自甘堕落?保护虞君,守卫母亲,这是你的人生价值,是你本该要做的事情。” 语气凌厉,带着不自觉的训诫意味。 “小妈……” 万径眉心直跳:“乖一点好不好?” “不好。” “千山!” 万径猛地挣脱开那双手,反手用力给了小孩儿一个巴掌。 声音极其响亮,千山低垂的脑袋一动不动,任由万径动手。 打也打了,也怒喝过,小孩是完全不吃硬的,脑也洗不动了。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养成这副臭脾气的?半点儿没学会她的干脆利索。 万径捏了捏眉心,努力忽视身后的火源:“为什么不愿意复职?” 身后的大火炉沉默。 她转身,仰头凝视千山,直视那双看着剔透实则晦暗的眼睛。 “你我已不是收养关系,你不必跟着我。” “我和小妈同进退。” “我的前途已经毁了,你还不明白吗!?” 万径怒目,千山眼底闪过心疼,年幼者的沉默换来了年长者愈发激烈的语气。 “夏晗刻意挑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来挑明一些不能说的事情,我斗不过她,这我认了,也是我命该如此。” “母亲拿到了我和卢濛做手术的确切证据,我本该在警卫处的大牢里,过着和三陆每个犯人同样单调又枯燥的生活,母亲只是看在与我多年共事的份儿上,将我从警卫大牢调了出来。” “我往后只能被软禁在这「虞宫」,或者被转移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偏殿,我的前途已经毁了!千山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有大好前程,完全不必与我一同荒废在此!” 万径胸膛剧烈起伏。 千山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虚虚抱着对方,嗓音暗哑,叫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千——” “被关在宫殿,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平地起惊雷,轰地炸起水花。 万径错愕,身子兀的发凉。 千山收紧怀抱,轻声喟叹:“小妈,你骗得了所有人,独独骗不了我。” “那么聪明的你,又怎么会不留后手呢?陆安有你的人,警卫自然也少不了。事败之后锒铛入狱,再启用最后方案,利用您和母亲多年共事的感情……” 怀中之人躯体微微颤抖,千山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趁机填满对方心中的空缺。 “您向来会驾驭感情,可母亲不是任由你驾驭的人啊,那八千多岁的糟老头子能不明白吗?小妈……她只是根本不在意你的小计谋,她只管把你关在这儿——” “不许再说!” 视线中闪过一道亮光,在千山反应过来那是小妈的指甲时,尖锐指甲已然落到她颈部。 凶狠地划拉,三条骇人血痕浮现,在小麦色的肌肤上缓缓渗血。 见状,万径心尖轻颤。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千山握住那截皓腕,顺着白皙掌根上滑,最后捏住年长者的食指。 甲床饱满,指甲莹润泛着健康的粉色亮泽,甲尖内勾着一弯血红。 千山低头啄吻指腹。 温热柔软的触感激得万径骤然发颤,她发力抽回手,可守卫的力度又岂是她能比的? 小孩愈发强硬的动作令万径心慌不已,她脑海全然没了往日的理智,只拼了命的想躲。 千山单手紧紧禁锢女人腰肢,将带着自己血液的指尖压到万径唇边,嗓音蛊惑:“吃掉,然后,驾驭我。” 方才被吻过的指腹,此刻抵在万径唇边。 万径眼眸微颤,唇瓣紧紧抿着。 “小妈,听话。” 唇被压着,女人无法开口,低声轻呜,心里抵触极了。 千山眼眸微暗,强行用那截带血的甲尖撬开唇缝,可还没碰到,一旁的手机便响起铃声。 万径猛然推开放肆的小孩儿,也不管是谁来电,慌慌张张便接听。 “是我,夏晗。”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彻耳旁。 万径整理好情绪,冷声回应:“胆子挺大,闹那么轰轰烈烈一件事还敢联系三陆的人?” 对面沉默半晌,说道:“万议会长有兴趣做一项交易吗?” 神洲三十六陆皆知万径被剥夺了职务,夏晗这番话是很明显的嘲讽。 “我倒不知我身上有什么是母君感兴趣的。” 嘲讽反弹。 夏晗也不跟她废话:“我能帮千山官复原职,你把卢濛意识体存储的地方告诉我。” 万径:“据我所知,母亲——” “与她无关。”夏晗打断。 万径:“你如何保证?” “就凭我是你货真价实的母君。” 三十岁的长辈还不屑于欺骗一百二十岁的小辈。 “成交。” 万径冷哼,挂断电话。 正当她好奇夏晗是否会重返宫殿劝说虞以松时,一则消息迅速传遍神洲。 【快讯:一陆突发流血政.变,孔君生死不明】 第74章 第 74 章 第三大陆, 陆地议会大厅。 “消息来源是?怎么确定孔君生死不明?” “一陆的官方通报。” “互不伤害巨人是三十六陆的共识,孔君率先对费君发动袭击,也就不怪孔君今日遭袭。” 半圆形的议会大厅里, 议员们议论纷纷。 白色建筑旁的宫墙内,巨人戴着无线耳机, 耳侧沾着微湿的碎发, 她慢跑着接近建筑。 耳机内直播着陆议会开会。 莫部长整理手上的资料, 投影到大屏幕,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聚焦。 大屏正中央下方的主位空缺很是显眼,莫部长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才开始梳理一陆政.变相关消息。 “据悉, 一陆宫殿这些天突发多场火灾, 均不是外界投火种, 而是殿房温度陡然升高,由内开始焚烧,平均下来, 一天内有两处殿房烧成灰烬。” “在这背景下, 一陆发布了流血政.变的急讯,甚至直白地说出孔君生死不明。” “根据陆安对一陆陆议会人员的深度分析, 以及一陆过往发布的快讯语言表达统计, 我们有理由认为,孔君确实遭遇不测, 而且能确定并非一陆公民所为。 可以推测, 这场政.变,是针对孔君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 虞以松脚步一顿。 她那向往自由的前妻这些日子都留在了孔蛰宫殿吗? 不待她凝神思考对方的用意, 耳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响。 莫部长扶着桌子, 神情淡定,议会大厅所有人皆如出一辙, 要么双手紧紧抱着桌子,要么紧紧扒着椅子,面色淡然地继续商讨大事。 “鉴于一陆发生了针对巨人的刺杀行动,我们也必须提高安防等级。” 莫部长看向虞君事管局局长磐之:“内卫队最近是不是进了很多新人?就连千山的队长一职也被裁撤了。” 磐之微微颔首。 有人接着问:“千山是不再担任守卫了吗?” 问题抛出后,议员们炸开锅。 “谁不知道万径花了多少心思去培养千山,若说内卫队都是一打十的强手,那千山就是一人顶十个内卫,这般凶狠强悍的能力,我陆再无人能及。” “那是不是得把千山放出来,安全渡过这段时间再说?” 磐之接过话头:“这段时间,母亲处罚了许多守卫队员,其中也包括千山。” “什么原因处罚?”有人问。 磐之耐心解答:“伤害母君。” “哦,那是挺严重的,可……”说话之人小心翼翼地看向薛冰,许多人同她一样,眸光闪烁地望向薛冰。 薛冰是议员中出了名的嘴毒。 她可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好不好听,既然这些人都不敢说,那就她来说呗。 “事有轻重缓急,相比较虞君可能会遭遇刺杀事态之重,我认为受罚的主班守卫和千山都可以暂时恢复职位。” 一整个议会厅的人都在附和薛冰的观点,此起彼伏的‘是是是’、‘对啊’、‘不错’响彻大厅。 虞以松微微凝眉,暂停跑步。 磐之不满道:“什么叫轻重缓急?伤害母君本就是极为严重的一件事,相当于践踏母亲的尊严。况且又不是没有别的守卫,刚招进的一批质量也极好。” 薛冰:“尊严和性命能相提并论吗?” “就是,何况虞君一直不对外公布母君真实身份,无非就是对这个人不满意,既如此,趁早捏个新的得了。” 明知虞以松在外面听,众人还是直言不讳。 她们都是为了三陆着想,母亲即便听到了也不会说她们,更从不怪罪她们。 得母亲如此,是三陆公民之幸。 薛冰指尖轻点桌子:“投票吧,大会表决通过就赶紧将原来的守卫都调回岗位。” 话音才落,一头亮眼的粉色从后扑来,落到薛冰面前,余娇气恼地拧着薛冰耳朵。 “你有病是不是!?”余娇另一只手拍桌,“你现在放守卫出来,就是堂而皇之地告诉她们可以肆意欺辱母君,你知道母君会遭受什么吗!?” 磐之咬牙补充:“霸凌,母君会遭受守卫无休无止的霸凌!” 万径卸职,一百多位议员里,只有磐之和余娇在真心实意地维护母亲,她二人一唱一和,清亮的声音填满大厅。 薛冰耳朵通红,不躲不闪,眼神坚定:“虞君绝不能有生命危险。” 余娇单方面将薛冰摁在原地揉捏,一旁的议员低声劝架。 陆议会几乎每天都上映这一幕,虞以松摘下耳机,随手踹回兜里。 微凉的风拂过额侧,吹干薄汗,碎发重新在空中自由飘舞,她摁住头发,片刻,唇角蓦地勾起弧度。 禁锢着发丝的手松开,发丝舞得更欢。 是要这种自由吗? 虞以松无声叹息。 一根发丝倏地断掉,在巨人眼前缓缓降落。 虞以松陡然理解夏晗想要的自由——阿晗要的从不是戴着镣铐的自由。 就如这发丝,即便自由飘舞,却也被圈禁在发根的一亩三分地,只能在它自身长度的半径范围里翩然起舞。 走了也好……不走,她没有保护阿晗的能力。 就连欺负阿晗的守卫,在所谓生命更重要的前提下,她也惩罚不得。 这大会,不必听也能知道结果。 半个小时后,陆议会的决策下达,原守卫队员全部复职,虞以松只能眼睁睁看着欺负过阿晗的守卫回归宫殿,各自面带笑容地分享着这些天在狱中的生活。 这种感觉实在太无力。 千山被恢复内卫队长一职,一米九的高个儿离开小妈时,一步三回头。 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倚在软椅,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在催促她离开。 “她是怎么做到的?”千山在脑海搜刮许久,总算找出一个万径大概率会回答她的问题。 年长者斜睨她,檀口轻启:“狡猾的狐狸只对外发布了一则讯息,我们陆议会的蠢货生怕母亲死了,害怕没人再能造出高质量的小人,必然会将你们这批配合默契的内卫队员放出来。” 她轻哼一声:“相比我给出卢濛意识体的存储位,她发这则消息可是简单又没有代价。想来是只为了卢濛,做更多事情她便不愿意了,那双狐狸眼还真不是白长的。” 鼻腔哼出的声音低婉,千山揉了揉发烫的耳根,慌乱了两日的心在这般详细的讲解中恢复平静。 胸口燃着的那团火,烧得更旺。 这两日来,小妈就那样淡淡地坐着,说什么都不愿搭理她,千山知道,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了。 合该循序渐进,再步步深诱。 小妈还愿意为她解惑,愿意教她,还没有放弃她……还有希望。 千山轻抚怦然跳动的胸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虞以松盯着打了鸡血似的千山,目露疑惑。 万径给这孩子奖励了? 两人在「虞宫」门口擦肩而过,千山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丝缕复杂。 虞以松:“?” 看什么? 这一副凶相怎么跟费雨似的? 难道你也喜欢爱慕自家长辈? 巨人没有深思,轻轻挠了挠后脑勺,迈步踏入「虞宫」。 “母亲。”万径从软椅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竹绿眸子冷冷扫过对方,虞以松淡声道:“考虑好没?” 小人儿抬头,眸中满是依恋之情,巨人心中一个哆嗦闪过。 只见万径摇摇头。 “我不想提供给您。” 不提供就不提供,怎么还有‘不想’? 虞以松不动声色:“你还有别的条件?” “母亲这话何意?您本就没有实现答应我的条件。”万径不卑不亢地回道。 “千山已经官复原职。” “不是您——” 万径生生咽回剩下半句话,眸底闪过懊恼。 她自以为掩盖得很好时,巨人忽地神色大变,急匆匆离开- “是你拿了卢濛的意识体,卢濛在你手上。” 语气极其笃定。 对面一阵沉默。 虞以松扫了眼备注,确认是【AAA向往自由的前妻】,没打错。 听筒里的呼吸声缓缓加重,偶尔传来美人吸鼻子的轻声,像竹林间沙沙作响的细语,一下又一下挠在巨人心尖。 寝宫改造后,隔音效果相当好,此刻的房间里,只有美人的轻呼。 虞以松目光晦暗地盯着庭院里那棵掉没了叶子的小树,听着手机里沉沉的呼吸声,心尖酸疼。 “大人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是。 我想打这通电话,想了好久。 可也没有非要打的理由。 恍惚间,虞以松理智回归,扯回正题:“卢濛你必须还回来,非法囚禁三陆——” 公民两字还没道出,话便被那人打断。 “从前的日子,大人难道还少囚禁我了吗?” “强词夺理。” 虞以松怒喝。 “我那是保护你!别东扯西拉,话不点题。把我女儿交出来。” “大人难道忘了,那也是我的女儿。” 竹绿眸子霎时盛满清泪。 巨人沉声,散发着极尽的寒意:“你最没资格说这话。” 夏晗沉默,眨了眨泛着水光的双眼,轻嗤:“虞以松,这通电话为什么是你打,不是虞烟,不是外交负责人,也不是警卫长官。你心里没点数吗?” 美人的声儿清婉:“大人心里还有我……” 虞以松笑了:“你只会和你姐姐说一样的台词吗?” 美人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笑得更欢:“大人呐……你的记忆何时变得那么出色了?” 狐狸精似的尾音拖得极长,最后慢悠悠的,从鼻腔轻轻逸出一个:“嗯?” 第75章 第 75 章 果如夏晗所料, 通话瞬间被掐断。 美人哑然失笑,唇角微微上扬,似春日冒尖的嫩芽儿, 明媚且灿烂。 头顶灯光微闪,眼前屏幕浮现出几行字, 拽回夏晗的思绪。 【谢谢母君。】 她睨了眼摄像头:“还是学不会说话吗?” 【有点儿复杂, 我再摸索摸索, 一定能学会。】 五秒后,页面跳转,满屏幕的代码滚动快速滚动着。 夏晗走到角落处, 摸了摸智能体的主机。 散热功能做得极好的机箱温度步步升高, 逐渐烧得滚烫, 她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卢濛确实有重新做人的意思。 两日前,乔助理替她整理电子邮箱时,在垃圾箱里找到了一封求救邮件, 内容为【SOS!】, 发送时间显示为两个月前。 夏晗一般不用私人邮箱,如今都是用手机社交软件, 是以这封邮件时至今日才被发现, 但也不妨碍她看到日期时,直接联想到那是万径强迫卢濛做手术的前夕。 之后便有了她和万径达成交易一事。 夏晗自然没有好心到随手救一个人, 她的要求也很简单, 让卢濛为她做事十年。 工作十年换一条自由自在的性命和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钱,对于牛马而言实在是件很划算的事。 可她的出乎意料, 卢濛强烈要求这辈子都跟随她, 卢濛说:我不想面对之前的人生,希望母君能收下我, 我的人生,重头再来。 就这样,她收下了曾经热衷于赌博的卢濛。 处于实习观察期的卢濛被植入到主机中,没有肉身躯体,作为智能管家,第一个被分派到的任务是看守孔蛰。 【孔蛰醒了】 满屏代码消失,浮现这句话,夏晗推开卧房门。 纱裙轻轻扫过门框,送入阵阵香风。 才踏入房间,一块阴影便迎面袭来,阴影之后是孔蛰怒不可遏的神情。 那张脸包裹着纱布,脑袋比平常肿大许多,两只眼睛怒瞪,瞧着滑稽极了。 夏晗不躲不闪,天花吊灯忽地左摇右晃,承受不了自身重量似的,轰然掉落,不偏不倚地砸到快速移动的物体上。 被孔蛰掷出的茶杯运动方向陡然变更,摔到地面砸得四分五裂。 顶上几根裸露的电线冒着黑烟,伴随一股电焦味弥漫。 美人素手轻挥空气,动作缓慢优雅,斜眸看那滑稽的巨人。 “脾气还是这么大。” “滚!” 脖子被裹住,孔蛰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她肿成球的脸用力偏开,胸膛肉眼可见地猛烈起伏。 似是气不过被囚禁,她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抄起手边所有能丢的东西,通通往这歹毒的女人身上砸。 房间里哐哐当当噼里啪啦杂物碎响声一片。 许是扔东西的动作幅度过大,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骤然崩裂,鲜血渗出纱布。身体背后,从头到脚渐渐染成一片红,血腥骇人至极。 夏晗仍旧不躲不闪,可那些东西好像都长了眼似的,甚至蹭不上美人半片衣角。 她悠悠然站在门口不远处,静看歇斯底里,恐吓威胁了她三十年的孔蛰。 “既然你还没想清楚,那我改日再来。” “滚出我的宫殿!!!” 迈出房间的步伐微顿,新晋巨人饶有兴致且言简意赅地提醒:“这宫殿,归我了。” 怒骂狂吼的犬吠声响彻房间,卢濛贴心地操控者代码,为母君关上房门。 令人聒噪的声音彻底断绝。 “方才那顶灯是你控制的?”美人问。 【不是的母君,那天花板的吊灯年久失修本就摇摇欲坠,我给吊灯下了摆动的命令,没几下它就真的掉了】 至于其它东西没砸中夏晗,完全是因那受伤了的巨人准头不好。 夏晗绘声绘色地给贺暄和夏时讲了孔蛰无能狂怒乱杂物品的一幕。 贺暄掩唇轻笑,边听边给妹妹倒了杯香槟。 淡金色液体在杯中回旋流淌,夏晗捏起高脚杯,纤手往前一递。 杯壁轻轻相撞,声音清脆。 “我们这算什么?半场开香槟?”贺暄低笑。 夏晗轻轻抿了口,冰凉液体滚过舌尖,她细细品尝,缓缓咽下。 抬眸瞟了眼在玩电脑的夏时,清妩的狐狸眼尾悄无声息翘起。 夏时推了推眼镜,从电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暄:“算你喜欢喝香槟。” 贺暄:“……” 说罢,夏时偏头,冲着夏晗轻笑。 笑得温暖,跟小太阳似的,夏晗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夏时突然严肃道:“姐,孔蛰不会答应的。” “我刚和卢濛交流,拿到了孔蛰各种行为数据,再重新调整概率模型的参数后,模型推演结果是孔蛰和我们合作的概率为零。” 夏晗挑眉:“那就改变计划。” “嗯?”贺暄身子前倾,霎时来了兴趣,“快说说。” 夏晗:“若孔蛰不愿当这傀儡君主,那便不用再当一陆的君王。” 贺暄瞳孔地震:“阿晗,你要……!?” 姐妹三人快速交换了个眼神。 乔助理站在董事长身后,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冷气。 董事长,牛。 夏时看着姐姐的那双眸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而贺暄显然顾虑更多。 “那你和虞君……” 她说话间有些犹豫,不知怎么继续往下说,便顿住了。 夏时竖起耳朵。 “我和她分手了,不是吗?”美人轻描淡写道出自己和虞以松的现状。 可那轻轻握着的拳头、乱瞟的眼神和愈发沉重的呼吸分明都指向了另一层含义——她在乎地要命。 “阿晗,母亲很好。”贺暄语重心长,“我想不出任何一个除了虞君以外能配得上你的人,其它大陆的巨人,也配不上你。” 夏时很严谨地补充:“理论上来说,九陆大费君也配得上姐姐,清冷美人和妩媚君王,概率模型推测这是个次好的结果,可惜大费君是个短命鬼。” 贺暄:“?” 谁教你理论和概率是这么用的? “是啊……她太好了。”清清冷冷的眉眼之间夹着酸乏和无奈,美人轻声叹息。 “可她就是太好了,我们不适合。” “这是个什么道理?”贺暄不解,夏时也疑惑地歪了歪头。 “她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一姐一妹霎时读懂了夏晗。 自由,夏晗要的无非是自由。 她们两位母亲身份特殊,孔蛰不允许母亲的养女离开一陆,于孔蛰而言,她们三是质子。 双母去世后,夏晗接手迟日集团和两位母亲名下其它产业,完全掌权的那一天,她单刀匹马只身前往孔蛰的宫殿,和孔蛰据理力争,连威胁带恐吓,为她们家换得了一个从此能自由出行的名额。 这个机会,夏晗和夏时一致觉得必须要给贺暄,如此,夏晗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长达三十年。 夏晗向往的想要的,是自由。 身为陆君的虞以松给不了这种自由,巨人的妻子这层身份,只会是束缚。 夏时很严谨地指出了姐姐前后两句话里的逻辑问题:“虞君太好了,所以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矛盾。” 悲伤的氛围霎时被冷静的逻辑分析打破。 贺暄:“……” 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直往夏时脑袋上招呼。 她没夏时那么强的逻辑分析能力,但也察觉出了矛盾。 “阿晗,你那些天日日宿在外面,白天上班交际也不落下,想去哪就去哪,何来没有自由一说?” 夏晗笑着揉了揉妹妹被砸的脑袋。 姐姐和妹妹都是很好的倾听者,会认认真真听她说话,会帮她排忧解难,会积极配合她寻求解决之法。 她能听出姐妹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替她着急,不想让她错过良人。 可虞以松不是她的良人,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的过客。 如无意外,这段感情也应当是她此生最为销魂蚀骨的恋爱体验。 美人眸光涣散,清冷眉眼夹杂着数不清的眷恋,却不带丝毫的后悔懊恼之意。 此自由非彼自由,正如那日歇斯底里控诉虞以松的道理一样,她不想像只雀儿一样,被打上‘虞君专属’的烙印,她是夏晗,也只是夏晗。 美人清清冷冷的声音很适合讲故事,语调偶有起伏,非常舒服,尤其在面对姐姐妹妹时那嗓音总会柔和许多,贺暄和夏时听得入神,不自觉跟着夏晗的思路走。 “此好也非彼好。她啊,对我很好,对女儿也很好,好到会乖乖听话,女儿让做什么做什么,整一个宠女狂魔。” “这几个月以来造人指标数次攀升,她身体疲倦却只字不提,只一味地承受着不适; 后来捏出三只质检不合格的小家伙,她接连好些天被陆议会那帮人审讯,审讯期间断水断竹,她忍到肚子实在是饿急了才动手打女儿,像一只狗被欺负得伤痕累累面柴肌瘦才对施暴者踹上两脚,无力又绵软; 这些天,因着我们发出的政.变消息,三陆陆议会要赦免她给守卫定下的罪名,她也就这么接受了,她明明知道消息是我放出,明明知道内幕,也没有说出不满。” 美人嗓音逐渐哽咽,眼尾湿润。 “她太好了……好到只会逆来顺受,只会硬生生吞下所有的难受,只会封锁内心自我折磨。” 和这样的人相处很累,我再是喜欢她,再是沉迷于她的身体她的香味,也断然容忍不了这样自耗自我折磨的品性。 自耗的‘自’和自我折磨中的‘自我’,在大人的世界里不仅包含了她自己,还包含了我。 我向往自由是真,受不了大人的性格也是真。 年长者能照顾好我,能待我极好,更能在瞬息变化中将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76章 第 76 章 “她太好了……好到只会逆来顺受, 只会硬生生吞下所有的难受,只会封锁内心自我折磨。” 那哽咽的话戛然而止,清冷的人儿一双美眸通红, 眼尾沾着潮意。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夏晗极低的呜咽声。 美人身高身材优越, 半靠在沙发上, 比一姐一妹还高出半个头, 俩小身板只能左右抱着她,充当抚慰抱枕。 若非贺暄抱着夏晗,这轻如鸿毛的哽咽声她几乎听不着。 她埋在夏晗薄肩, 轻声叹息。 造化弄人…… “好了, 该忙活去了。” 夏晗轻手轻脚地拨开姐妹俩, 眼眶依旧通红,方才还陷入感伤中眸光涣散的人儿,此刻眼神充满势在必得。 这般强悍的情绪自控能力让贺暄叹为观止。 清冷仙子轻捏丝帕, 淡定擦拭泪痕, 乔助理微微躬身,双手毕恭毕敬接过, 那方帕子落在她掌心时, 还带着些许热意。 高挑女人站起身,施施然往外走去, 纱裙摩擦空气, 生出好闻又不腻的青松香气,如同气味的主人一般, 巍巍而立, 挺拔似松。 贺暄和夏时互相对视,彼此眼中闪烁着赞叹。 但贺暄想说的不是这点。 “阿晗, 你的眼睛需要敷一下。” 只见自顾自走着的美人突然之间步伐卡顿,下一个迈步开始同手同脚,原本潇洒的身影尴尬转身,她恼羞地瞪了眼这三人。 轻颤的眼睑嗔恼至极。 也不怪神洲第一巨人为美人折腰,那袅娜娉婷欲语还休的风姿,那清妩动人的眉眼,怎一个蚀骨销魂滋味了得。 这是夏晗面对非常熟悉之人才会浮现的神态。 贺暄低低叹息。 妹妹往外走时在想着谁呢?竟全然没意识到双目通红需要消肿,被点到了还一副恍然大悟慌慌张张的模样。 她抬眸,正要提醒乔助理去取冰,却发现乔助理一脸淡定地跟在夏晗身后,毫无优秀助理的作为。 更诡异的是,阿晗方才还红肿像只兔的眼眶,居然白得发腻,红粉尽数消失。 见鬼了。 贺暄使劲儿眨了眨眼,刷新。 还是白的。 夏时见不得贺暄那蠢样儿,她推了推眼镜,轻拍对方肩膀:“姐姐的肌肤有特殊修复能力,受伤了会马上恢复。” 说着,还顺势嘲讽:“你不知道吗?你是怎么当我姐姐的姐的?” 小兔崽子……你就知道了吗? 贺暄暗骂,她满脑子疑惑,眼神中写着大大的问号。 乔助理在夏家姐妹们的私人场合基本不说话,只在必要的时候,开口帮夏晗补充,此时到了她熟悉的环节。 “夏董的身体确如时小姐所说,很特殊。” “你俩怎么知道的?”贺暄更疑惑了。 乔助理微微颔首:“您家两位长辈交代过。” 贺暄忿忿:“母亲怎么不告诉我?” 她所说的母亲,是指她们三人共同的母亲。 夏时轻笑:“母亲也没告诉我,准确来说,母亲没有告诉我们三人之间任何一个。” 贺暄跺脚:“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姐姐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发现的。 不然你以为我的概率模型里为什么会推测出,姐姐夺下一陆的概率为百分百?少了这点,根本完全达不到这般完美的概率。” “谁不知道你是姐控。” “你也算我姐,那我也没控你不是?” 贺暄:“……” 气不活了。 什么叫算?她那是货真价实的。 什么叫不控她? 贺暄抬手便要爆锤小兔崽子,结果那小家伙一溜烟儿躲到了夏晗身后,单手卷着台电脑贴在身侧,非常欠揍地朝她挑了挑眉,眼镜片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阿晗,你看她!” 贺暄恼得七窍生烟,抱着夏晗的手臂便开始撒娇,控诉的尾音拖得极长。 夏晗无奈,揉了揉贺暄脑袋。 究竟谁才是姐谁才是妹?怎么每次跟夏时一吵,这年龄都跟瞬间下跌十岁似的,好像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长不大。 一米八的清瘦人儿身前挂着姐姐,身后缀着妹妹,那一姐一妹仿佛把她当成了战争中的停火线。 “阿时。” 清清冷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夹杂几许训斥意味。 夏时撇了撇嘴,向来理智冷静的嗓音反向控诉:“姐姐,她写我和孔蛰的cp文!” 夏晗:“……” 清官难断姐妹事,让她们自个儿吵去吧。 她偏开身子,给乔助理使了个眼神,一主一雇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徒留大眼瞪小眼的俩姐妹。 贺暄和夏时不需要跟着夏晗去开会,停火线抽离后,两人开启小学生吵架模式,年长些的为小孩儿控姐不控她而据理力争,年幼的怒斥对方胡乱编排攥写背.德cp。 幼稚又可爱。 夏晗无声笑了,漂亮的狐狸眼尾微微卷着,那是美人极度愉悦的标志。 轻快的气氛会传染,乔助理刚冒出的好奇在这宽松的氛围下脱口问出:“夏董,您不知道自己的体质吗?” 很明显,方才贺暄提醒夏晗眼眶需要消肿时,夏晗的第一反应是尴尬和慌乱。 两双高跟鞋的清踏声回荡在宫殿高墙内。 美人眺望山脚,轻声道:“我才知道不久。” 所以偶尔反应不过来,尤其是她走时还想着那位巨人。 “母亲是不是嘱咐你不要告诉我?” 乔助理摇头:“两位先夏董都没说,我以为您知道,只是我跟着您的这些年来,您都没受过伤,也……” 话突然止住。 “也没有为谁哭过。”夏晗替助理补充完整,唇角扬起温和笑意,“不必避讳,她不是我人生的污点。” “她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们以后必须要面对的敌人。” 乔助理微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夏晗后半句话中的深意。 愣神间,夏晗进了一座殿,出来时便高耸入云。 大雾弥漫,头都看不见了。 云层中传来清沉声响。 “六十三点七米。” 乔助理看着无头老板,瞳孔震惊,她迅速反应过来,记录下老板的身高数据,看着头一次出现的6开头,轻嘶了声。 夏晗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云里雾里的感觉。 呼吸间弥漫着潮意,发尾沾湿,她每一步必须得由助理提醒该往哪儿迈,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嗯……在助理眼里,她可能确实没头。 就,很无奈,又有点儿茫然无措感。 ——出师未捷,头先埋没。 阿时真测出百分百的胜率了?是不是忘了加入她的身高数据? 乔助理坐在时速一百的轿车里,新车几乎没有噪音,她跟在夏晗身旁,指路指得声嘶力竭,宫殿大道上满是她响彻云霄的回音。 实在是老板长得太高,她不得不这般叫喊。 她嗓子眼几乎冒青烟,夏晗每迈一步,她就得大声说出‘对’、‘往左一点儿’、‘往右一点儿’。 这路稍有些长,越走,主雇二人愈发默契。 乔助理几近破音,理智十足的声音变成鸭嗓,句子也缩短成‘对,左,左,右,左,右,对,右,右……’ 节奏工整,朗朗上口。 守卫寝房探出十数个脑袋,好奇地大声问道:“乔特助,您练兵——” 只在这半句话的时间里,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和两条巨大的东西飞闪而过,落叶纷纷扬扬,金黄挂了众人一兜脸。 守卫惯性补充完句子:“呢?” 乔助理简直不敢想像自己的高冷助理形象跌到什么境地,董事长显然也遭此飞来横祸。 她们一个是清逸沉冷如仙似神、冠世夺权君临一陆的新晋君王,另一个则是高冷话少、沉稳可靠的贴身特助。 一朝沦为无头诡秘巨人和鸭声遍地教练员…… 乔助理捂脸。 幸而云雾没沉到山脚。 坐在陆议会大厅的众人翘首以盼,等待主位的君王落座。 可未见孔君,大厅的天花顶先被掀了个透彻,水泥断裂之声如咀嚼薯片般嘎嘣清脆,叫人不禁咽口水。 凉风呜呜灌入,众人打了个冷颤,大厅里有那么一秒的寂静,而后像是滚烫的铁球投入沸水里一般,议论叫嚣声轰然炸开。 “怎,怎么了!?” “孔君已经有这实力了吗!?一陆复兴指日可待!!!” “嚯!这不得一手撂倒三个虞君!狠狠干她!” 议员们兴奋地大声嚷嚷。 “干翻虞君!一统神洲!” “喂喂喂很冷啊!能不能提醒母亲把顶接回来!?” “不能。” 如天雷滚滚般清沉的嗓音从遥远的上方传来,好似主神降临呼雷唤咒。 “孔君如今已被囚禁。”乔助理嗓音沙哑,却也绝不会耽误正事。 她挥了挥手,一组守卫上前为议员派发资料,另一组守卫抬着一张比主位椅宽大近十倍的椅子,覆盖在主.席台。 巨人优雅落座。 “即日起,孔蛰为一陆前任君主。” 她淡声道出通知,语气间满是不容置疑。 耐闻的青松香味朝众人扑面而来,孔蛰多年的心腹瞬间认出夏晗身份,她指尖颤抖地指向巨人,尖声叫喊: “她是三陆母君!虞君寻了三十年的妻子!” “非我陆人皆为异类!交出孔君我们可饶你一命!” “谁饶谁啊?” 沙哑的声音悠悠飘荡大厅。 众人看着几乎有一栋大厦高的夏晗,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不,不能来硬的吧……? “就算你囚禁孔君,也担不起一陆君王之位!” “孔君千年布置,如今内繁外兴,一陆之名响彻神州,俨有力压三陆之势!你一个三十岁的奶娃娃毛都没长齐,竟敢在我们这些百岁之人跟前叫嚣!胆敢囚禁我们敬重的母亲!” “简直不知死活!”说话之人拨了通电话,声音狠戾,“紧急调派三千台蜂群无人战机。” 其她议员看戏般靠在椅子,盯着那乳臭未干的巨丫头。 片刻,密密麻麻的战机裹卷议会大厅上空,把新鲜空气堵得严严实实。 可那主位上的美人似乎并不受武力威胁影响,她饶有兴致地低声念着方才某位议员说过的话,清冷嗓音传遍大厅: “干翻虞君……” 第77章 第 77 章 “多大脸啊还想干翻虞君。”巨人笑吟吟地重读最后一词, 一字一顿,语气间满是赤.裸的嘲讽。 乔助理不动声色地观察议员们的反应。 方才那打电话紧急调派战机之人是一陆陆安部长孔奕,她面色铁青, 左掌托着个平板,右手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跳跃。 霎时间, 空中无序的战机摆成阵型, 如金钟罩一般, 层层叠笼,错落有致,将巨人裹得密不透风。 巨人被裹得只余半截参天小腿可见。 体型较小的战机落入大厅, 挡在议员身前形成屏障。 滑动的指尖猛力右拉——那是开火的标志。 点点红光亮起, 映入眼底, 议员们面上露出轻松又狰狞的笑容,似乎下一瞬就要开香槟庆祝胜利。 轰—— 四周爆发出地动山摇般的震响,烟尘弥漫, 极具汹涌的音浪骤然灌入耳朵, 议员们捂着双耳,面色苍白痛苦。 孔奕只觉耳膜鼓胀……再鼓胀, 她疼得面色发青, 只能死死咬着后槽牙,颧骨高高顶起。 指尖不敢有所停顿, 她挥动右臂, 速度快得能见残影,一次次补充火炮, 调整列队。 不够……还不够…… 她眸底已然狰狞无比, 像被深渊怪物吞噬掉了其余表情,只凝固着单一的狰狞面具。 她甚至全然感知不到耳朵鼓胀的疼痛。 直到某一个瞬间, 喧闹之声像是离家出走,又似断线风筝,骤然消失。 一抹温热顺着耳骨滑落,悬聚耳垂,坠落地面。 嘀嗒一声,在轰声之后刹那间的寂静里,显然分外诡异。 “啊啊啊——!” “我的耳朵——听不见了!” 高嘹的尖叫划破烟雾。 孔奕摸了摸耳垂,眼底映入一抹鲜红。 以一位议员耳聋的代价换取她们大获全胜,显然是划算的。 她冷笑一声,穿过淡淡散去的烟雾,看向身后不远处惊慌失措的同事,淡声讥讽:“大惊小怪。” 那聋了的议员即便听不见孔奕说什么,可看着那嘲讽的神情,也知不是好话。 “你说什么!?” 转眼间,两人扭打起来,烟尘在扑打中满天飞舞,四周的议员们纷纷劝架。 瞧那习惯性拉人阻挡的动作,便知道这是常有的事。 “诸位,请注意会议礼仪。” 沙哑平淡的嗓音穿透烟尘,缓缓落入每位议员耳中。 众人神情一滞,掰扯拉架之人动作霎时被定在原地。 孔奕震怒,目眦欲裂,眼球几乎要挣脱出眼眶,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裹在巨人身上的巨团烟尘。 议员们面上闪过各种表情,震惊、惊愕,紧接着便是不安和恐惧,身子在烟尘的逐渐消散中低低战栗。 只有聋了的议员不知发生何事,她锁住孔奕的喉,用力勒着,眸底满是得意的笑。 呵,不敢反抗了是吧? 正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她余光瞥过孔奕看向之处,背脊蓦然僵直,缓缓偏过头。 挡在众人面前的战机不知何时消失殆尽。 清清冷冷的巨人仍然端坐主位,双手自然搭在椅侧,姿态慵懒,似乎露出了狐狸本性,正经不了半点儿,可着装矜贵端庄,礼服内衬最顶上的一个钮扣也扣得一丝不苟,初具君王之相。 从滚滚烟尘中来,身上却不染一丝尘埃,那身正装依旧泛着缎面亮泽,脖颈、纤臂和巧致的下颌白腻得泛着微光,没有额外的一尘一土能沾染其上。 ——即便作为巨人,也实在完美得过分,更毫不掩饰其造物主的恩宠与青睐。 那双曜黑石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众人,像讥讽,又似毫不在意。 脚边站着助理,沙哑的嗓音平声再念:“肃静。” “我的战机呢!?”孔奕嘶吼。 美人翻转皓腕,摊开掌心,指尖轻抚战机机体,动作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玩一只色泽暗淡展开双翅扑棱的蟑螂。 “找死!” 孔奕怒喝。 旁的人虽不及陆安部长懂军事,但也很清楚她们这帮人已然占据下风,这时都乖乖管好了自己的嘴,不再搭腔,眼珠子在新任君王、乔助理和孔奕之间来回轮转。 “孔部长——” 乔助理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交出战机!交出孔君!一陆可饶你不死!” “孔部长调派的战机半数从九陆飞来,试问一陆这般实力,怎敢与夏君叫嚣?” “呵呵,知道你在大放什么厥词吗?三千台战机,无数的阵法演习都由孔君完成,你二人单枪匹马,唯一的优势只有身高,根本没资格当一陆的君王,一陆君王唯有孔君能胜任!” 一边是声嘶力竭的孔奕,另一边是嗓音沙哑但语调平淡的乔助理,二人对峙间,耳旁传来一阵异响。 闷沉又熟悉的脚步声在开阔的大厅中响起,步步靠近。 众人神色又一变,面上的惶恐和不安瞬间退却,转而是兴奋和看戏般的隐隐期待。 孔奕双手撑在桌面,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呵,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今日便让你瞧瞧我们这些人的手段。 她们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百人期待的孔蛰缓缓迈入大厅,她步伐凝滞,走得极慢,从臀部到头顶包裹着纱布,臀后纱布隐隐渗血,看着狼狈至极。 身后跟着数百位手持热武器的守卫,战机伴飞。 孔巨人狠狠剜了眼孔奕,眸底写着显而易见的痛苦和狠戾。 我都玩不过夏晗你敢玩!?竟还敢害你老母出洋相!?孔奕你真有种啊! 议员们的表情再次凝固在脸上,孔奕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但没有人会给她们反应和适应的时间,夏晗清冷的声音再度响彻云霄:“孔蛰,是为一陆前任君王。” 上半身包裹良好的孔蛰缓缓点头,动作间,不知哪处伤口再次崩裂,鲜红再次渗出,触目惊心。 孔奕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哐当一声,众人纷纷侧目。 “孔部长!” “一陆新任君王残害子民!残害前任君主!” “议员性命垂危被迫留ICU观察,天理何在!求主神正法!匡扶正义!” “新君王,滚下台!” 一浪接一浪的声音从这方小小天地发散,好似加了催化剂,迅速辐散至神洲每一处角落。 而那日不知哪位议员录下了视频,从孔蛰被胁迫进门开始,再到脸色苍白的孔奕突然晕倒,对夏晗极其不利的消息全网扩散。 一陆公民怒斥夏晗为君不仁,其它大陆纷纷应援,其中唯有三陆和九陆一声不吭,似乎这事儿还没传到她们那。 与一陆相连的八陆、二十一陆、三十陆纷纷派遣使者探望,使者的任务是与一陆陆议会商量制裁新君的政策。 接壤的四个大陆之中,唯有三陆纹丝不动,没给一陆传去半点儿风声,连慰问也不曾有。 神洲新闻频道日日关注一陆政变消息,此时正播报完最新消息,放着广告。 庭院中满是欢快的广告音乐声。 虞烟仰头看着虞以松。 巨人悠然地拎着水壶,浇她移栽的小树,指尖轻抚枝桠。 “陆议会没表态,甚至没有投票的想法,您……不打算帮忙嘛?母君她遇到了麻烦。” “没谁能伤害到她,我这一去怕是会给她造成更多麻烦。” 舆论刚爆发时,虞以松确实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巨人每日循例浇树,耳朵收听着新闻,在某个瞬间,握着水壶的手陡然松开。 一壶水洒了满地,虞烟被浇了个浑身湿透,嘴角还挂着一颗水珠,她甩了甩头,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 只见巨人面色苍白,脚步匆匆往外跑去。 虞烟本能地想跟着母亲,可当理智回神后,她首先选择扭头看那则新闻。 【上午九时,八陆、二十一陆和三十陆陆君抵达并步入一陆宫殿,目前一陆宫殿大门紧闭,情况未明,本台记者……】 八、二十一、三十,那都不是好相与的君主。 现在是傍晚时间,母君恐已遭遇不测。 三陆宫殿大门。 巨人飞驰而过,沉重的脚步声响彻山间,身后紧紧跟着一台车,千山油门踩到底。 她的任务是,必须阻止母亲! 突然,一辆车不要命地赶上车队,漂亮的漂移过后,车身堵在千山车前不远处。 千山车速不减,探头怒喝:“滚开!” 虞烟咬牙定在原地:“你敢阻拦母亲,我就把万径给睡了!你拦一个试试看!?” 她真做得出。 吱—— 车轮重重摩擦地面,千山怒不可遏,发了狠地拍打方向盘- 接连几声嘭响,虞以松踹开一陆宫殿门,又踹开无数道门。 那半湿头发的清冷仙子神情茫然,狐狸眼眨巴一下,夏晗身上只裹了条浴巾,香肩裸露,沾着水意。 青松香气好似寻到了猎物,又像寻到了归处,紧紧缠着虞以松,无孔不入。 半晌,身高只到虞以松肩膀的美人唇角勾起,揶揄道:“我怎不知大人还有擅闯浴室的癖好?” “继小儿癖后,又有这般猎奇的喜好了?” 清清冷冷的尾音钩子似的上扬着。 说罢,美人自顾自地抹着发膜,丝毫不在意这非法闯入者会不会应话。 修长的天鹅颈仰着,直晃晃地摇在那人面前,却不成想那人实在过分。 “浴巾摘了。” 温沉嗓音不带半点儿感情。 “?”夏晗轻笑,“大人是不是忘了你我已经分手?” “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 素来只会听话的人,竟学会了命令,可温沉的嗓音里又带着些许颤抖,竹绿眸子还隐隐泛红,柳眉紧紧拧着。 虞以松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 总不该是害怕她会受伤吧? 葱白指尖捏着浴巾一角。 浴巾堆叠脚边。 第78章 第 78 章 厚重的浴巾虚虚挂在那截白皙脚踝上, 半遮半掩,似一团清冽的火,灼得虞以松双眸发烫。 她眼睫轻轻颤动, 上抬视线。 清冷仙子方从水里出来,胴.体还沾着些微潮湿, 骨肉匀称, 一尺一寸的比例堪称完美, 柳腰处骤然收窄,一果娇翘,两圆直肩, 美不胜收。 几缕乌丝散落身前。 浴室里暖风吹拂, 发尾缓缓扫过, 美人低哼一声,素日清冷的调儿化开些许。 狐狸眼不再如视频中那般满含威仪仿佛不可亵渎,转而是盛着几许清雾, 朦朦胧胧, 妩媚婉转欲语还休。 那双曜黑眸子直勾勾剜着虞以松,纤长的腿缓缓迈开, 踩在浴巾上, 又好似踩在虞以松心尖。 巨人呼吸陡然加速,胸膛不自然起伏。 “不许动。”她喝令。 前妻果然顿住, 莹润趾尖缓缓贴落地面。 “大人这么严肃呢?”美人略带遗憾道。 虞以松没管对方那近乎勾引般的手段, 清了清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单手掐着美人下巴, 把人拽到身前。 在那娇软可欺的身子堪堪碰上她时, 巨人使了些劲儿,好让美人定在原地。 夏晗低声惊呼, 倒也放任对方的逾矩和掌控之举。 两副身子早已突破安全社交距离,近得只差半个拳头就能贴合,可谁也没打破这若有若无的隔阂。 巨人另一只手攀上夏晗后脑勺,指尖一寸寸仔细地抚过。 “二十一陆陆君严献,暴戾成性,她们陆议会多次封锁消息,除个别巨人以外,没人知道严献有虐待和嗜杀女儿的喜好。” 温沉嗓音平淡,从头顶落下,夏晗悄悄勾唇:“大人担心我?那怎么,嗯不直接问?” 一抹接一抹的温热掠过头皮,像丝丝微弱电流刺激头皮,瞬间导过四肢百骸,美人瑟缩了下,细腰不自觉收紧,胸腹微挺。 娇果轻轻刮过对方那顺滑衣料,美人说话的声儿也就难免带上颤意。 太近了…… 她轻咬下唇。 嵌在下巴的几根手指倏地发力,力度很轻,但足以迫使夏晗抬头。 轻颤的眸子撞入一弯深邃竹绿中,巨人表情平淡,可眸中蕴含难以直说的千言万语。 其中深意,当事人夏晗一看便懂。 ——我问了你就会回答吗? ——我当初问你那么多遍,你哪次不是敷衍过去的? ——这次,我要亲手检查。 美人绽出笑意。 虞以松不明所以,温声嘱咐对方:“倘或单独遇到了她,直接杀,不必顾虑。” 否则你会受到千百万倍的折磨,那都不是人能承受的,没有任何人能在严献暴虐的手段下存活。 夏晗疑惑:“这是为何?” 虞以松:“不是你杀她,就是她杀你。” “这样啊……”美人低声呢喃。 虞以松不再说话,凝神检查。 茂密头发遮挡之处检查完毕,完好无伤。 她不敢大意,松开钳制前妻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目光从额顶开始逡巡。 适才用手完全是因为头发挡住视线,必须拨开,如今美人身上赤溜溜粉白得泛光,便不再需要用手。 额头、眼睛、鼻梁、脸蛋、嘴巴、耳朵,和从前一样完美,长颈也漂亮得过分,晃得虞以松几乎挪不开眼。 再往下……虞以松脑袋低垂,下巴尖几乎能贴到俩锁骨中央。 夏晗双手自然垂落在腿外侧,定定地看着巨人,目不转睛。 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为她折腰? 嗯……只是这般想想便已心悦至极,狐狸眼心满意足地微微翘起,蛊惑十足。 可不成想,下一瞬,身前人影晃动,她视线骤然升高。 那人抱着她往大理石台面去,抱小孩似的姿势,竖着,巨人步伐平稳,一如从前抱她的稳当。 落座的刹那,原以为会是一片坚硬冰凉,谁知是一团绵软温暖。 虞以松那身礼服大衣不知何时褪下了,垫在冰凉大理石面,细绒羊毛内里包裹着娇嫩的臀尖儿。 贴身的青竹香气萦绕,阵阵体温传导,惹得美人小腹直缩颤,那露出乌丝的耳朵尖通红。 虞以松不动声色地将这艳.情的一幕收入眼底。 她拧开一旁的水龙头,摁了泵洗手液,搓洗适才摸头发时沾在掌心的黏腻发膜。 一根根指节淌过流水,中指侧的薄茧灼得美人双眼一烫,她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尽量不去看那慢条斯理洗着的手。 可水流响动之声丝丝入耳,她脑海不可避免地联想,那双柔韧有力的手是如何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搓洗…… 巨人洗毕,随手抽了条毛巾净手,仿佛在自己家里似的。 目光重新落在夏晗身上。 身子怎的粉了这么多?快赶上果子的艳粉了。 虞以松狐疑,牵起美人皓腕,细细感受温度。 嗯,没发烧。 那就是羞的。 她轻啧一声,晃去脑海里杂乱的思绪,循着指尖开始检查。 夏晗缓缓松了口气,可不待她放松多时,尾指便被轻轻抚过,酥酥麻麻的痒意陡然传来,鸦黑长睫震颤,一股潮意蓦地浸润羊绒内衬。 “不要蜷着。” 蜷着还怎么检查? 巨人淡淡扫了眼夏晗,也不顾她的反应,继续检查,眉心紧紧拧着,表情十分严肃,仿佛在进行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美人呼吸细密,恼得瞪了眼巨人。 笨狗!分手前后一样的呆笨! 心中骂骂咧咧,却又庆幸没有旁的人教这笨狗乱七八糟的事儿。 “谁弄的?”巨人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藕白长臂上,一条近乎两根手指长的皮肤颜色呈淡粉色,不是前妻羞赧时的桃粉,是肌肤刚愈合不久的浅粉。 夏晗抬眸,没作声。 “八陆那位善用剑,是她吗?” “不是。” “二十一陆的严献?” 虞以松额角青筋暴跳,心中冒起的火意愈甚,只听美人轻轻嗯了声,她深呼吸,强忍满腔的心疼与怒意,继续仔细检查每一寸肌肤。 胸前后背、细腰臀尖、大腿小腿、莹白脚踝和微蜷粉润的趾尖……处处不落。 往后,便没有了,只手臂那有道伤痕。 巨人咬着牙往外走,非得去找那伤害她前妻的玩意儿算账不可,猝不及防地,手被拽住,一弯柔软缠上她手腕。 “回来。” 清清冷冷的嗓音命令道。 虞以松定定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夏晗拉着那人的手,强迫她转身。 说是强迫,也只是美人指尖戳了戳虞以松手腕,宛如碰到按钮,那人回身。 竹绿眸子映着熊熊火焰,好似此一去就能把严献撕碎。 “大人冲动什么?” “你受伤了。” “所以你这算是替我报仇?” “现在不是你闹的时候,别拽我,松开。” 虞以松显然是怒极,夏晗被这一番自把自为的态度惹恼了。 “你我如今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替我报这个仇?” 虞以松错愕,连气都忘了生,眸光晦涩地看着夏晗:“你这是求复合?” 美人轻嗤:“大人未免过于自作多情。” 虞以松呛声:“是谁主动摘掉浴巾?是谁乖乖背过身跪着让我检查?是谁不肯撑着镜子双手还要往后搭我肩上?” “是,都是我命令的,但不是你夏晗主动做的吗?” 她还自问自答起来了。 “前妻妹妹,这是我自作多情吗?你说话好歹有点儿信服力吧。” 夏晗错愕。 她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漂亮圆肩颤巍巍,眼睫剧烈煽动,掌心紧紧扼住对方手腕。 巨人轻松挣脱,淡声道:“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说罢,也不管对方反应,虞以松自顾自转身走了。 可没迈出半步,身后猛力拽她手,指根被重重握住。 “不许走。”轻哑嗓音一改方才的轻嗤,转而蛊惑欲涩之极,“大人还有一个地方没检查。” 重重读着‘没检查’一词,一字一顿敲在巨人心头。 虞以松转身,撞入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中。 与蛊惑的嗓音相反,曜黑眸底不带明显的欲.色,反倒是清傲绝尘,不染尘世的仙子睁着一汪清眸,淡淡看向巨人。 仿佛没有半点儿私心,只客观严谨地指出虞以松的‘工作漏洞’。 曜黑石般的眸子眨巴,而后垂眸。 巨人顺着前妻的视线往下挪去,呼吸霎时沉重。 本是浅色的羊毛内衬,中间却有一块被染成深色的不规则形状,比之跪着那会儿的小团,扩大一倍不止。 虞以松喉骨重重滚咽。 美人双手撑在身后,挺着胸脯,细腰微微拱着。 她双膝早已打开,无声欢迎对方。 夏晗牵引着那根带着薄茧的指,动作轻松,毫无阻力可言。 清冷声儿匍伏在那人耳畔:“大人好生替我检查检查。” 美人一直在强调‘检查’,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前任妻妻这层暧.昧关系,此时此刻,她们好似只存在着最原始的关系。 作品出现漏洞,造物主自然要细细检查,重新打磨。 潮湿紧润裹卷。 那沉敛清肃的面容不带半分私情,巨人单手撑在大理石边缘,居高临下凝视着最杰出的作品,看她重新绽放,看她再度盛开。 另一手,手臂肌肉偶尔轻轻跳动,力量带动手腕。 有一下,没一下…… 美人面如桃花,浅浅阖眸,潮红微颤的眼尾诉说着餮足与欢喜,鼻尖细细嗅着巨人身前的香气。 一道道细致入微的目光逡巡身上,一寸寸看似狎昵实则无情的检查缓缓深入。 “大人……嗯,大人……” 一声声的大人,清冷的、绵软的、颤抖的、娇.喘的……高高低低错落起伏的调子,直把虞以松那颗封装成石头的心都念化了。 薄茧重重擦过,美人呜哼,撑在台面的手愈发绵软无力,身子几近要往后塌去。 过分的是,那笨家伙手放在旁边,也不知道来扶扶。 狐狸眼不满地嗔瞪,盛满水雾的眸子泫然欲泣,清冷眉眼矜贵又可怜。 某个时刻到来前的一瞬,戛然而止,那人蓦地抽离,淡声道:“查完了,没受伤。” 银丝泛着亮泽,弧线晃晃悠悠,映着满室暧.昧。 从虞以松闯入浴室开始,便只有手中的各部位会贴触着美人,夏晗的其它部位好似是洪水猛兽,巨人避之不及,好似真的不愿意碰前妻。 没有水到渠成的拥抱,也没有接吻,眸光渐渐变得冷淡。 她甚至不愿意给她一个高.潮。 造物主只是在修理自己最心仪最优秀的作品,那些暧.昧潮湿的气味和黏腻痕迹,都只是修理过程中扬起的尘土,随着时间推移,必然缓缓归于虚无。 美人低声叹息。 她眸含委屈,勾勾地看向那人,轻声嗔责,语气无奈却宠溺: “坏狗……” 第79章 第 79 章 一陆夜晚更寒, 虞以松站在庭院,凉风拂过,乌丝蹭得脸颊发痒。 身后那扇门开了, 巨人仍然站得笔直,耳朵的微动却出卖了她内心想法。 青松香气再次卷上她, 缠绕鼻尖。 美人缓缓出现面前, 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微微挑起, 眼尾潮红暗示着方才在浴室里不为旁人所知的事。 “还不走?” 清清冷冷的声音还有些哑意,墨色眸子却淡淡地看向虞以松,她斜倚着承重柱, 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散味。” 虞以松面不改色, 语气庄严。 但个中内容当真惹人深思。 暧.昧流淌, 暖光下,露出发丝的耳朵尖尖染上粉色,夏晗能听见心跳渐响的鼓噪, 能感受到脸颊生出的烫意。 达顶前的一刻抽离, 她支离破碎的欲望被拖进深渊,心也随之变得愈发空虚, 虞以松的所有好似都能填进她内里。 腿间似乎又泛起潮意, 她难耐地浅浅阖上眸子。 “坏狗……” 呢喃随风飘散。 虞以松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指甲掐了掐手心:“需要我帮你解决严献吗?” 比之方才在浴室时的强硬态度, 此刻的语气满是请求。 ——笨狗也是会进步的。 “大人打算怎么帮我?” “帮我, 大人会索要报酬吗?” 那双美眸睁开,斜斜打量走动着巨人。 “不会索要报酬。” 夏晗唇角勾起:“那我能向大人索要报酬吗?” 虞以松:“?” “不能。” 她抿了抿唇:“给我看看你宫殿的布局, 说说严献她们进宫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宫殿’这三个字, 夏晗听得极为顺耳,心情愉悦, 美人大发慈悲:“卢濛,给你母亲发一下宫殿构造图。” “好的母君。”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虞以松恰好看向庭院角落那摄像头:“卢濛?” 她转头,面色古怪地看着前妻:“你把女儿的意识刻入了主机?” 虽说她二人已经分手,但夏晗的母君身份是实打实的,她没想过复合,破镜哪能重圆?何况她那前妻是极向往自由的,更没想过再捏一个新的妻子。 可是这人不要她也就罢了,甚至不愿意善待自己的女儿吗? 语气也就不免带了些责怪。 夏晗抬眸斜乜:“宠女狂魔。” 虞以松:“……” 机械声再次响起:“母亲,是我自愿的。” “你的身体保管良好,在「虞宫」存放着,随时可以回去。” “母亲,我想不回去,请您让我跟着母君。” 巨人不解:“为什么?” 卢濛正在检索资料库中的信息,尚未学会多线程工作的她只能敷衍巨人,随意编了个理由: “母君漂亮。” 虞以松:“?” 你要绿自己母亲是吗? 经历过费云和费雨、万径对她的感情,巨人此时心生警惕,紧紧盯着那摄像头:“人机恋,不可以。” 恰此时,卢濛将宫殿构造图发到虞以松手机上,工作完成,便腾出了思考的空间。 数字人思考半晌,问道:“我想和母君的助理恋爱,可以吗?” 虞以松思考须臾,阿晗的助理,必然是可靠的,她微微颔首:“可以。” “卢濛知道了,母亲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任何人人机恋,但不能是母君。” 虞以松:“……” 身侧传来一阵清清冷冷的低笑声,虞以松转头幽幽看着前妻,美人狐狸眼眨巴,一副无辜的狐狸精样儿。 巨人磨了磨后槽牙,哪还能不知道这母女二人是在捉弄她。 坏狐狸。 “大人打开宫殿构造图……”美人唇角呷笑,娓娓道来。 上午,八、二十一和三十陆的陆君前往一陆宫殿,强行破开宫殿大门,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进了夏晗的新住宅。 “新闻没说是‘破开大门’。” “外面记者都是她们的人。” 舆论控得很死,就如严献的暴戾之举,知者寥寥。 门被破开,卢濛当即反馈给夏晗,夏晗和乔助理组织守卫和战机,包围三位入侵的巨人。 起初还占了上风,将那三人挡在半山,重重包围。 谁知那三直接拨开重重包围的战机,与此同时,非法闯入者的增援机抵达,和夏晗的战机正面开打。 入侵者趁乱刺伤了夏晗。 夏晗没说的是,她手臂上那道伤口其实很深,严献的刀几乎卡进了她骨头里,那瞬间她疼得面色苍白冷汗直飙,鲜血洒了满地,触目惊心。 乔助理反应迅速,操纵上百台战机自杀式地冲向严献及其随身携带的刀,夏晗死死咬唇,配合助理的安排抽离手臂。 猩红的血挥洒半空,和着尘土,伴着刀光火影坠落地面。 那三人见形势不妙,连忙逃上山顶,进了孔蛰的寝宫。 夏晗当然可以指挥战机狂轰孔蛰寝宫,但舆论会把她淹死,且巨人稀缺,她并不想让任何一个巨人牺牲。 回想到此,夏晗只觉一阵后怕。 “也是我刚当上君王不久,对她们都不甚熟悉,才让她们钻了漏洞。” 在此之前,夏晗接触过的巨人只有孔蛰、虞以松、费云和费雨。 孔蛰再怎么威胁恐吓她,追杀费云,也是为了抢夺虞以松。 虞以松的好和良善自不必多提。 费云是和虞以松能玩到一起的好友,其品性也属上乘,那继承人费雨也当然不差。 可以说,这四个搞纯爱的,是半点儿没沾上血腥和变态。 以至于出身良善的夏晗被恶势力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丢了条胳膊。 美人轻飘飘地讲述着上午的千钧一发,虞以松心尖骤然泛疼,竹绿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前妻。 她压抑着心疼与怒意,轻声分析:“那么今晚,不是你要她们的命,就是她们要你的命。” “阿晗,她们就没想过让你活。” 美人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清冷眉眼认真看向她,虞以松指尖微动。 “你的存在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前妻。” 夏晗:“……” 虞以松挠了挠头。 每当巨人做这动作时,即便面上再如何的沉敛严肃,也颇显几分憨态。 “目前三十六陆中,除了九陆费云还缀了个接班人,其余都是一陆一巨人,巨人掌管造人业务,杀害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显然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她们声势浩大前来,舆论把控得极死,甚至还出手伤你,完全是要对你痛下杀手的意思。” 夏晗沉吟半晌,给助理发了条语音:“收集严献虐待小人的证据,越多越好。” 她抬眸,定定望向虞以松:“大人,此行危险——” “不许阻拦我。” 美人笑容和煦,漂亮的狐狸眼极尽扬起:“此行危险,大人要保护好我。” 至于虞以松的安全,那当然是由她来保护。 巨人拍拍胸口:“我一定保护好前妻。” 大狗眼睛亮晶晶。 夏晗舌尖滚过‘前妻’两字,如吃掉了裹着酸浆的蜜糖,初尝微酸,细细品味之后,便是香甜可口,唇齿留香- 山顶,孔蛰寝宫。 卷着浑身绷带的巨人面带痛苦,虚弱地躺在床上,耳旁嗡嗡,时而传来愤怒的声音。 “你怎么办的事!?当年没搞死那小娃娃!?” “嘘,别让孔蛰听见。” “啧,她后背肉都烂了,早就疼得没知觉了。” 灯火映在三人面上,其中一人面色狰狞,她压低声音道:“不容易杀,那浑身的皮肤哼哼,伤了都能恢复的。” 气氛霎时沉默。 “虞以松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管,今晚必须……”说话之人巴掌横在脖间,做了个抹的动作。 一人面色略为慌张,缩了缩脖子:“杀一个就够了吧?那个,那个虞以松就不杀了……” “孬种。”严献面色愈发狰狞,她瞥了眼这三十陆的废物,“你以为我们杀了小娃娃,虞以松会就这么让我们走了?” 另一人就着灯光擦拭长剑,剑身泛着刺骨寒光,直晃双眼。 突然间,光线熄灭,只余巨幅窗户透入的惨白月光。 三人陡然警惕。 四下无声,空气异常安静,甚至听不见脚步声,孔蛰断断续续响起几声痛苦的惨呜。 “闭嘴!” 严献怒喝,随手往孔蛰那丢了只茶杯。 茶杯砸中孔蛰,热茶渗入纱布里的伤口,孔蛰痛得嘶鸣。 就在严献怒喝之时,她视线里闪过一道微亮,猛然一个灵活的侧步,锋利长剑擦身而过,削掉了她一簇头发。 发丝乘着月光,冷冷飘坠。 严献再次怒喝:“你剑别往我身上——” 话音未落,身后猛力袭来,一只脚踹到她腰上,咔嚓,骨头发出错位的声音,下一瞬,严献脸部着地,后背被人单膝压着。 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了和孔蛰一样痛苦的声音。 虞以松动作利索地给严献上了手铐脚拷,将人扔到孔蛰床上,孔蛰再度闷哼。 灯光霎时亮起。 虞以松适应片刻,竹绿眸子死死盯着对面那人,心中冒起滔滔烈焰—— 一把长剑横抵在夏晗喉间,锋利刀片刺入皮肤,刀边一滴滴鲜血汇聚。 美人被挟持了仍是一副清清冷冷无所畏惧的模样,她眸里满是对虞以松的信任,虞以松手臂微动,目眦欲裂。 持剑之人眼神冰冷,发力,刀身更入,她冷声喝道:“站着,别靠近!” 第80章 第 80 章 嗒, 嗒……猩红血液汇聚剑尖,慢慢的,一滴一滴坠落地面。 那截本该完美无瑕的天鹅颈横贯着一条伤痕, 刀锋一次次抽离,刻意等待伤口愈合后再度刺入。 房间里尽是虞以松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敢动弹, 指甲深陷掌心, 掌心浸满液体, 不知是汗还是血液。 巨人没分半点儿心思在自己身上,全神贯注盯着前妻。 玄又南斜举长剑,挟持着夏晗。 八陆陆君玄又南, 身高十二米多, 比之现在的阿晗还要矮上将近三米, 但玄又南善用剑,挟持一个手无寸铁身上没有功夫的夏晗完全是轻而易举。 阿晗在她长剑的绝对控制范围内,那剑极为锋利, 可在眨眼间取下人的头颅。 虞以松不敢大意, 维持身型,调整呼吸。 寒光闪过, 夏晗瞳孔骤缩——有人在虞以松身后, 拿着尖利刀具偷袭。 美人粉唇微张,正要出声提醒, 可那锋利的剑更入喉咙一分, 腥甜温热霎时盈满气腔,窒息呛水的感觉堵得她说不上话。 剑锋更近, 夏晗急得双眸泛红, 她双唇张开,血从唇角滑落, 舌尖努力起伏。 身后! 危险! 可喉腔只能发出呜呜咕噜的声音。 夏晗急得要不顾长剑伤害,直接挣脱开来提醒虞以松,不成想,虞以松跟背后长了眼似的,微微侧身直接躲过偷袭。 接着长腿一踹,踢飞偷袭者的刀具,凶狠拳头重重砸向那人的眼,女人痛苦嘶鸣,反手连连格挡。 虞以松本就有体型高大的优势,密密麻麻的拳头砸落叫人目不转睛。 夏晗吊着的半口气终于放松,可不待她放心多时,偷袭者直接掏出枪,迅速上膛对准了虞以松胸口。 “说了不要动!”那人喘着粗气,眼神死死盯着虞以松,“你,你,跪,跪下!” “面,面朝墙壁!” “快,快做!” 红肿着一只眼的女人催促更甚,细听,声音是颤动的。 虞以松一直在关注着夏晗的情况,即便是与人交手时。 看着美人挣扎,喉腔翻出血液,她心中暴怒,双手死死捏拳,恨不能直接千刀万剐血刃贼人。 竹绿眸子布满丝丝条条的血痕,巨人沉着呼吸,按照贼人的要求,缓缓跪下,那漆黑的枪.口也紧随她的动作而向下移动。 巨人先弯下一条腿,美人脸上早已布满泪痕,透明的泪水稀释了鲜血。 “不,不要磨——” 贼人再次催促之际,虞以松看准时机,长腿伸展,猛然一记低腿,扫过那人。 这三十陆的说话结巴的,平常都不这样,定然是慌乱之极,巨人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将人扫倒在地。 “砰!” 子弹擦过巨人手臂,擦出一道豁口,虞以松面不改色,一个跳跃,泰山压顶砸在贼人身上,那人痛呜一声,竟是晕了过去。 她抢过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枪口对准玄又南。 攻守之势再度逆转,手臂这才慢慢地感受到了剧痛。 “废物。”玄又南轻蔑一笑,漫不经心地挑了眼不成器的两位同伴。 她牢牢握着长剑,可反反复复刺入夏晗伤口的动作早已被虞以松吓得停了,夏晗的肌肤得以恢复。 新生的皮肉泛着痒,但又无法动弹,喉间痒意惹得美人双眸再泛水光,夏晗盯着虞以松的伤口,眼角淌出泪花。 一剑一枪僵持间,一把机械音突兀地响起:“检测到严献曾经提到过偷走、伤害三陆母君之事。” 突兀地说完,又突兀地消失。 巨人面上霎时阴云密布,眸中似有电闪雷鸣。 “咳咳,虞以松!你不想知道老婆是谁偷走的吗!?” 床上,严献见形势不利,赶忙朝虞以松抛出橄榄枝,不顾玄又南阴沉的目光,硬着头皮把话讲完。 虞以松是来真的,她不想死。 被拷住手脚的身体扭了扭,她讨好地看向虞以松,全然不见前不久谈论杀害巨人时的可怖。 玄又南那张娃娃脸满是阴沉。 虞以松:“不打自招。” 颀长身影静静矗立,她单手举着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笑容冷冽,像吹过冰山的风,寒透筋骨。 严献打了个寒颤:“不不,不只有我……和她们。” 夏晗垂眸,巨人只关注着美人切身安危,一时忽略了对方的沉凝和思索。 “那,那个老婆一定想知道吧……?”严献发现话里有什么不对,急忙补充,“我是说你老婆,你的老婆,你的。” 虞以松这才看向那双曜黑石般的眼睛,被水洗过的眼睛泛着微光,眼尾还带着适才着急说话的红润。 “阿晗,你决定。” 她定定地看着夏晗,目光里满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温沉嗓音带着不明显的哑,好似疲惫了,不想再继续了,所以把选择权完全移交前妻。 夏晗心中蓦地一慌。 虞以松发现了……她发现了…… 美人着急忙慌去追寻虞以松的目光,可那素来温柔看她的目光撇开了,不再与她对视。 虞以松真的发现了——她是为了深挖这件事,才故意露出破绽,让玄又南挟持她。 “诶,两位给个反应?以松大人?母君大人?” 虞以松淡淡扫向严献,那眼神,跟瞧死人似的,严献转而哀求般地看向夏晗。 美人悠然站立,清傲不失风骨,可没人知道她内心有多慌乱。 即便如此,理智依旧占据上风。 “全部交代,可饶你不死,倘若有所隐瞒我随时取你性命。” 清冷嗓音下了判词。 “呵,不如,问我,我……也知道。” 床上,孔蛰低声咳嗽,慢吞吞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看夏晗,反而是看向虞以松:“你带…我走,我,全部……告诉你。” 严献压着其它人听不到的声音,威胁身旁的孔蛰。 “不要随意出价扰乱市场。” 孔蛰轻笑,不管不顾继续朝着虞以松道:“我这,还有更多,你想知道,的事,关于夏晗,的所有……你不好奇,她,当初——” “住嘴!” 美人盛怒。 虞以松眼神愈发暗淡。 妻妻二人情绪变化之际,一直默不作声观察情况的玄又南收回长剑,同时猛地弓身疾步往门口跑,她的位置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她的女儿在宫殿外等候着接她回家。 心脏剧烈跳动。 砰!砰! 一枪打在肩膀,另一枚子弹堪堪擦过后脑。 玄又南愕然,剧疼中还不忘深思。 这人枪法这么差吗?那她方才是在装呢吧!?不敢开枪不是怕她剑杀妻子,而是怕子弹打到妻子身上。 自以为被摆了一道的玄又南暗暗咬牙,捂着后脑的伤口迅速溜走。 夏晗直勾勾盯着虞以松,目露复杂。 为何刻意打偏? 她的大人动摇了,为孔蛰那番话动摇了。 “不杀掉……玄又南,是因为,想听吗?关于,你的妻子。” 显然,孔蛰是知道虞以松枪法有多准的。 她嗓音嘶哑,喉咙干涩似冒烟,转溜着眼睛望向虞以松。 那光影之下的巨人微微垂首,修长身影挺拔,如巍巍立于一方天地的独松,孤独却不失壮阔。 这般气质基调其实与费云有几分相似,可她没有费云那么的强硬,反倒添了许多温和恬静,她的心是软的。 这样的人若是认定某个人,必然会倾尽所有心血和感情,正如现在,正如此刻,那颗柔软的心脏被爱人左闪右瞒的态度狠狠扎了个透彻,但她仍在为心爱之人耗费心神。 夏晗又怎么配得上虞以松的喜欢,孔蛰心想,她才是那个不会伤害虞以松的人。 孔蛰清了清嗓子:“要听吗?” 虞以松抬眸望向前妻:“你说。” 美人轻咬下唇,眸光闪烁,现在,轮到她不敢直视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 她要怎么说自己那些肮脏卑劣的想法和计划? 她说不出口,也愿不必道出口,那些想法,实在太过难堪,她不想自己在虞以松心中是卑劣不堪的。 “她受我威胁是不错,但她的心,可太脏了啊……”孔蛰极力压抑着后背皮肉坏死的疼意,竭力完整不断句地表达。 “她最初受我威胁,被迫接受劝说你嫁给我的任务。” 虞以松淡淡嗯了声,夏晗紧咬下唇,颤抖的眸光直勾勾盯着那人。 “万径是除我这边的人以外,最早知道夏晗真实身份之人,她吩咐千山带人折磨夏晗,夏晗一直对万径和千山的折磨怀恨在心。” “包括你,她对你也有恨。你不会管教自己的女儿,放任宫殿守卫欺辱她,灼烧她的皮肤,用巨石砸她。 就连你,你也欺辱她。” 虞以松有片刻的错愕。 夏晗本想反驳,可粉唇翕合,半晌蹦不出一个字,只因孔蛰说的都没错,她确实怀恨在心。 “可她要保住她心爱的妹妹啊……所以一直忍辱负重。” “那些你以为的温情脉脉,都只是夏晗的忍辱负重。我为什么说她心太脏呢,她啊,早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涉事的每个人都逃不掉她的报复。” “她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忍辱负重引诱你的欢心,如此一来,你被她蛊惑着签下婚书是早晚的事。” “你到一陆之后,因心有佳人,也必然不会给我好脸色,甚至可能把一陆搅个天翻地覆。 这样既折磨你,也折磨我,我们余生只能互相折磨而过。” 虞以松瞳孔骤缩,呼吸不自觉更沉,夏晗看着那起伏更甚的胸膛,心中愈发慌乱,下唇咬出血丝。 “按她原本的计划,应当是等你嫁人后,她作为合法继承人直接继位,自己亲手解决万径、千山和其她欺负过她的人。 现在情况稍有变化,但是,你自己翻一下新闻就知道,她一定趁着你不在三陆的这短短半日,把她是你妻子这件事捅了出去。” 孔蛰笑得意味深长:“现在,议会长折磨母君的润笔小作文早已满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虞以松打晕了。 夏晗眉心一紧,盯着虞以松毫不留情的手刀,心中打了个冷颤。 在场无关的三人都被虞以松补了一记,集体晕过去。 夏晗看着那独自往外走的萧索背影,心间泛酸,方才一直被堵着的喉咙此刻终于通畅。 “大人。” 清清冷冷的嗓音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虞以松回头,尽力扯了个笑,但那笑容实在太勉强,像被猛风暴吹的蒲公英,只剩一根光杆,摇摇欲坠。 “怎么了?” 温沉嗓音已是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难受。 夏晗指尖微动,檀口轻启:“我……” 什么也说不出。 巨人叹息:“不要勉强自己说话。” 她语气太温柔了,夏晗宁愿虞以松像方才在浴室里一样刺她几句,至少那样还在乎她。 可她此刻的温柔像道别,像温润无声的细雨,缓缓冲刷着尘世中的印记,抹去过往的一点一滴。 虞以松是真的要走了。 “我都,都可以解释的。” 美人嗓音哽咽,眼尾红着,她急忙走上前,在距离虞以松半个身位之处停下,仰头看向她心爱之人。 “好,解释。我听你说,你说。” 巨人相当有耐心,她舌尖卷过‘你说’,品出了酸意。 你真的会说吗? 四目相对,半晌过去……十多分钟过去,美人贝齿仍咬着下唇,唇角冒出丝丝的血,空气静默无声。 “我,我……” 虞以松不再等待,转身离开,那双竹绿眸子里积攒了足够多的、浓烈的失望,夏晗急忙赶到她身前拦路。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像只被抛弃了的小狐狸。 “我就是那么卑劣不堪的小人!” 对,我就是这样的!再卑劣的手段我也有!我不仅想要占有你,我还想要你臣服于我,只做我一个人的狗,只做我一个人的奴隶! 虞以松浅浅阖眸,一声叹息,满含失望与茫然。 她声音极尽温柔,一如从前:“阿晗,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的手段啊……” 夏晗错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寝宫一片狼藉。 受伤程度不同的三位巨人昏迷不醒, 地面满是不规则的血迹,滴状的、喷射状的、拖拽型的、弧形晕开的……猩红夺目。 矗立在门口的二人也狼狈至极。 巨人身量高挑,她胳膊横贯着一道血豁口, 里外层衣服皆被子弹划破,黏腻的血沿着破口渗透衣服。 “我,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美人指尖微动, 清冷嗓音颤抖, 略带些讨好的意味。 那清傲绝尘的仙子眸里满是心疼与爱惜,可她妄图躲过话题,笨拙地讨好对方, 不惜自折一身风骨。 虞以松的喉咙突然像被石块堵住, 酸乏胀涩, 难受痛苦得说不上话。 她的阿晗不需要低头,更不需要讨好谄媚,那天仙般的人儿就理应被捧在手心, 高举头顶, 叫人自甘匍伏。 可虞以松妄想更多,她想和她的仙人谈情说爱, 她想臣服于仙人, 她更想进入仙人的世界。 但那仙界的大门从不为她启开,甚至屡屡将她这修士拒之门外, 时日渐长, 待那仙人尝试主动邀请她进入时,大门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剐蹭声。 它的轴生锈了。 仙门浮翠流丹、璀璨耀眼, 又如何能落下腐朽破烂不堪的伤痕。 修士对那处向往已久, 疼惜爱护之极,她不想勉强, 那,那便不进了吧…… 就好似有的人,本就注定没有缘份。 巨人摇摇头,后退一步,退回安全距离。 凉风霎时穿过两人间的空隙,夏晗的心脏仿佛也被挖空了一块,阵阵寒风毫不留情灌入,汹涌侵袭,吹得血液发凉。 她说:“我的女儿还在外面等我。” 她转身离开。 她走得决然又利索。 “虞以松!”清冷嗓音碎了满地,低声颤吼之人好似也随之破碎,仿佛再也拼凑不起来。 巨人脚步毫无停顿滞涩,头也不回,她平稳地、带着释然地悄声远离。 来也静默,去也无声。 美人捂着猛烈起伏的胸口,暴烈的心跳好似要将她五脏六腑都撕碎。 一时喘不上气,清瘦高挑的身影蜷缩一角。 清冷月光如织,浅浅笼罩身影。 初阳如期而至,均匀洒遍大地。 “阿晗,阿晗,醒醒……” “姐姐!” 耳旁嗡嗡作响,两把熟悉又焦急的声音交替响起。 美人脑袋埋在膝盖,她微微抬头,双眼露出,缓缓掀起眼皮。 “暄姐,阿时……” 她声音干涩低哑。 贺暄和夏时瞬间松却一口气,可转而又提起了心。 阿晗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挨谁欺负了这是? 可答案又很明显。除了那位大人,没人能欺负现在的阿晗。 贺暄仰头,她站在夏晗脚边,心疼地看着妹妹。 美人蹲坐门边,双手抱膝,下半张脸还埋在里面,一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脖颈脸颊沾满早已干涸的血迹,秀发凌乱,那双狐狸眼迷茫又痛苦,颇有种战损破碎的凄零美。 “阿晗。” 贺暄语气温柔,可夏晗阻止了她接下来所有可能的安慰。 “说说正事。” 战损美人理智冷静依旧。 夏晗目光移向站在姐妹俩身后的助理:“先找人把她们三人分开关押看管,不能出一点岔子。另外宫殿大门修好没?” 乔助理深呼吸,猛地点头:“按您吩咐做了加固,也给卢濛分配了大门监控的权限,她现在就盯着门外的情况,但可能支撑不了太久。 美人凝神。 乔助理沉着气说道:“外面舆论炸开了。” 情况可谓是相当复杂。 “虞君昨夜星驰电掣从三陆来,宫门关上没几个小时,玄又南中伤狼狈出门,她在媒体面前胡言乱语,说是您妻妻二人联手伤的她,完全没提她们是如何规划杀了您的。” 乔助理知道夏晗和虞以松分手了,若是她的主观语句,断不会用‘妻妻’这种词汇。 夏晗听下去,心头发紧——在这种最不能连累虞以松的时候,媒体还是将她二人捆绑在了一起。 巨人昨夜的到来完全出乎她预料。 她以为,以为…… 美人浅浅阖上眸子。 “三陆今早通过了一项决议。”乔助理缓缓呼出一口气,“她们希望您说出在宫殿里发生的情况,撇清虞君的嫌疑。” 说是希望,实则是要求,相当于强迫夏晗把罪责全都拦自己身上,这事儿和三陆完全撇清。 要撇清,确实也很容易,毕竟如今神洲皆知她夏晗就是虞以松的妻,妻子被欺负,巨人奔赴一陆也是合情合理。 夏晗沐浴,换了套礼服,亲自推开宫殿大门。 古朴的宫门缓缓打开,紧紧盯梢的记者闻风而动,镜头对着宫门,咔嚓咔嚓一顿拍。 美人一袭庄严的淡金色礼服,修身线条勾勒出完美的细腰窄肩,眉眼清冷,冲淡了极佳身材带来的轻佻感,她完美融合了肃穆与矜雅。 狐狸眼缓缓垂下,曜黑石般的眸子静静扫过在场众人。 君王薄唇轻抿,气压低沉,本想直接开口刁难的记者都被冻了个猝不及防。 方才还咔嚓声响的宫殿门口,此时竟突兀地陷入一片寂静。 站在中央的记者是一陆公民,她自认是孔君的追随者,自认不畏巨人权威,于是她率先打破寂静。 “夏,夏君。” 可开口便是结巴,很是掉了链子。 她面色陡然涨红,从脖子红到额头,但口子一开,话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她。 “请问!您是,是否和虞君合伙,伤害了八陆玄君,囚禁了二十一陆严君、三十陆寇君!” 说罢,她大口喘息,暗自庆幸自己做了第一个提问的人。 君王轻笑,言语却不带丝毫温度:“我们一陆的记者就这么个采访水平吗?” 话锋凌厉,毫不留情。 那方才还在暗自庆幸的记者面色再度涨红,又尴尬又羞恼,简直想找个地方钻起来。 出头鸟被打了,剩余记者暗暗庆幸自己不是第一个提问之人,同时也知晓了这新君的脾气,愈发不敢放肆,生怕君王震怒,下一个被拎出来针对的就是她们。 君王开篇一番话震慑全场,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个人的力量终归渺小,部分记者心慌意乱半晌,平复思绪后总算意识到一对一提问颇占下风,她们索性几人并肩站出,再度重复第一个记者的提问。 语气总算硬朗起来,但那几人脖子是微微缩着的。 夏晗在心中数了五十下,这才有第二波提问的站出来。 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请问你是基于什么消息渠道得出的结论?” “请夏君正面回答问题!” “好一个正面回答问题。”君王轻蔑一笑,那挑起的狐狸眼尾极尽讥讽,“不知诸位是否发现了一处巧合,神洲各陆的律法都明文规定了一般的举证原则——谁主张谁举证。” “请问,提问的几位小侄,你们可有证据?” “您这完全是强词夺理!玄君身上两处伤口就是最明显的证据!除你妻妻二人以外还有谁会伤害玄君!?” “就是!您仗着我们不能进宫殿,便伤害、囚禁我们的母亲,事到如今证据确凿还歪曲事实!” 君王突然厉声:“究竟是谁歪曲了事实,一瞧便知。” 身后,守卫推出十块方形屏幕,每块大屏的边足有巨人一条腿长。 视频开始播放,那是一个夜视状态下的监控视角,玄又南、严献和寇往紧张兮兮地站着,孔蛰躺在床上。 严献突然抓起杯子,砸在孔蛰身上,怒喝:“别动!” 孔蛰痛呜一声。 紧接着,玄又南的剑突然挥向严献,严献猛地闪躲,但头发还是被削了一截,视频刻意划圈放大那簇被削下来的头发,巨人破口大骂:“你的剑!” 视频到此播放结束,众人哗然。 “事实就是,她三人狗咬狗,甚至还胆大包天在我们一陆神圣的宫殿里,伤害我们的先任君王!”美人看向镜头,“玄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远在八陆收看直播的玄又南,气得用长剑砍了几棵树,那张娃娃脸满是阴鸷,女人咬牙切齿:“夏晗!!” “至于大家关心的虞君,她在这场狗咬狗内斗中,为保护我一陆先任君王奉献良多,我相信诸位守在门外的记者们有目共睹。” 美人顿了顿:“她受伤了,手臂受伤了。” 乔助理站在董事长身后,莫名觉得这连续的两个‘她’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眷恋,还夹杂些许淡淡的失落。 “那,那请问您和虞君往后是要异地恋吗?或者您去寻她?按三陆的陆君管理条例,虞君不能擅自离开三陆,这次她破例前来,是,是因为您吗?” 视频为证,作不得假,反应机灵的嗅着八卦的气息,连环炮似的丢出问题。 新君王一时沉默,众人心口又提起一口气,生怕问得太私密被巨人收拾。 她们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巨人。 “我们啊……”美人清冷嗓音近乎叹息。 那一声‘我们’听上去十分遥远,又似触不可及。 美人倏然绽出绚烂笑容:“你——” 那‘猜’字尚未来得及道出口,底下众人爆发出连声的惊叹,声音一浪更甚一浪。 “劲爆!虞君方才宣布竞选三陆议会长!!!” “哇哦双向奔赴的爱情!她为了她直接向三陆稳定多年的政.体宣战!” 夏晗愕然,但面上仍然维持着适才的笑。 作为最贴心的特助,乔助理十分上道,火速切换大屏幕内容。 ——虞以松数分钟前的竞选视频。 巨人身着浅金色礼服,目光直视镜头,沉敛稳重,面庞庄严清肃,身姿挺拔如松,一副实权首长应有的模样跃然屏幕之上。 那颇具信服力的温沉嗓音淡声念出词句,字字敲打在美人凶猛跳动的心脏上。 第82章 第 82 章 正经严肃的宣言说完, 那人面上露出淡淡笑意,颇具威仪又不失亲和,夏晗紧了紧呼吸, 目光有一瞬的涣散。 视频播放完毕,现场撰稿人紧锣密鼓地敲打着键盘, 采访记者们在底下小声交谈, 她们当着正主面吃瓜, 甚至是君王的恋情瓜,都兴奋得很。 片刻,交谈声过去, 记者职业素养重新上线。 如正常的新闻发布会一样, 乔助理挨个点名, 被点到的记者提问。 因着先前播放过玄又南剑刺严献的视频,众人暂时对夏君的信任度比较高,夏晗也没再吓唬记者, 接连有序的一问一答在和谐中进行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来自八陆记者, 她问:“请问夏君,您打算何时放了严君和寇君?” 这提问颇具引导性, 上来就给夏晗定了性。 君王清冷眉眼依旧:“严君和寇君在内斗中受伤, 她们害怕受到玄又南的报复,选择暂时留在一陆宫殿养伤, 还请诸位小侄多多理解。” 没有凌厉地驳斥记者, 反倒是语气平和。 有费云躲居三陆宫殿的案例在前,众人恍然大悟。 采访结束, 守卫清场, 乔助理随着夏晗回宫。 美人面色苍白地靠在躺椅,纤手捂着胸口, 薄汗覆满额头,她目光定定看着那循环播放的竞选视频。 门外,贺暄着急地在妹妹居住的寝宫门口打转。 “阿晗怎么了?” 夏时手臂夹着电脑,紧紧盯着闭上的大门。 乔助理语气颓丧:“夏君昨天白日开始就没吃过东西,昨晚一场恶斗耗了不少精力,夜晚没休息好,方才还和记者高强度滴水不漏地对线三个小时,低血糖了……” “那你愣着干嘛?”贺暄都无语了,“赶紧给阿晗送饭进去。” 乔助理摇摇头:“夏君吃不进东西。” “那吃不进也得吃,补充精力。” “你别逼姐姐。” 夏时与贺暄目光相撞,同时生出恼意,正要迸发火光之际,乔助理默默挡在姐妹俩中间,详细解释。 “夏君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巨人体型,已经完全吃不进她从前爱吃和能吃的东西了,勉强吃会恶心犯吐。” “我们按孔君的食谱给夏君送过几顿,她勉强能吃得下但……嫌味道寡淡,不愿意吃。” 贺暄:“……” 巨人饮食生活习性是隐私,不会公开,甚至会捂得很死,在场三个小人都犯了难——她们没有照顾巨人、和巨人生活的经验。 夏时推了推眼镜:“要不问问那位大人。” 贺暄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机。 一阵等待铃声响起。 嘟、嘟。 只响了两声,电话便被接通,三人面面相觑。 对方没开口,贺暄直入正题:“母亲,我妹妹……她食欲不振,饿了一天吃不下原来爱吃的食物,我想问问您,我该给她准备什么食物。” 电话另一端沉默片刻,又好似低声叹息,三人同时提起一口气,紧张兮兮等待巨人的回答。 “植物。” 温沉嗓音缓声道。 贺暄赶紧追问:“能具体点儿吗母亲?” 那头又是一顿,恰此时,贺暄余光捕捉到一抹清瘦巨大的身影。 美人脚步放得极轻,狐狸眼直勾勾盯着贺暄手里的电话。 “没办法具体,现存的所有植物,包括植物的果子,果子的外皮,都得让…让她试一下,总能寻到最爱吃的。” 话语结巴的一瞬,不知巨人是否在思考该用什么称呼,到最后堪堪只用了一个‘她’。 轻飘飘不带感情的‘她’。 美人红了眼眶,薄唇紧紧抿着。 贺暄心疼不已,赶忙追问:“母亲,是所有巨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吗?” “嗯。” “那,大概得花多长时间适应?” 姐姐为着妹妹,想方设法延长通话时间。 “因人而异。”那端突然换了把人声,温沉被清婉取代,“若是你家夏君大人运气足够好,指不定第一把就相中了最爱的食物,不必尝遍百草。” “贺小侄在这东问西问,倒不如早些为你家夏君大人准备食物呢?我家虞君大人可是要上班的,少打扰她!” 嘟嘟嘟。 通话毫不留情地挂断。 虞以松无奈道:“别对我女儿那么凶。” “哼,你女儿。”费云掀了个白眼,但因不经常翻白眼,黑溜溜的眼珠子只翻到一半,瞧着滑稽极了。 “那可是,你、前、妻的姐姐。” “你也知道是前妻。”虞以松垂眸继续干活,耸了耸肩。 前妻,顾名思义以前的妻,和现在没半毛钱关系。 费云原本倚在虞以松和费雨身后的软床,听到虞以松的电话后,身子突然像年轻了千百岁,猛地起身抢过对方电话,帮她把接下来的话都说完。 谁知这不争气的家伙还在为前妻辩解。 清婉面容略带愠怒。 “别以为我没闻到你昨晚回来时身上那股子青松香味。”费云骂骂咧咧。 虞以松一时被噎住,脑袋埋得更低,耳朵悄无声息红了。 “你你你!分手了还干这种事,真渣啊……” “别说了,要脸。” 费云:“……” “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指尖在那人背后隔空指指点点,“所以你还不死心是吗?” “不是。” 温沉嗓音闷闷的,巨人像只被暴雨淋湿找不到家、浑身湿漉漉的落寞大狗。 费云看着那人胳膊包扎的绷带,心脏瞬间被揪得生疼- 夏晗面前摆着琳琅满目的植物。 竹子、芭蕉叶、荔枝壳、玫瑰花、牧草、海藻、葫芦……各式各样,只要是能搜寻到的植物,都陆陆续续被呈到她餐桌上。 一旁放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那姐妹俩巴巴地看向她,闪着碎光的眸子无声催促:快吃。 美人捏起一根青竹,放进沸腾的锅里。 贺暄:“?” 夏时:“?” 这什么吃法? 汤水滚过竹子,表皮的青翠色泽逐渐变得浅淡,美人淡定地拿起竹子,薄唇轻吹,热气弥散。 咔嚓—— 一口下去,口感清脆,但味道青涩,表皮吸了些许辣油,稍稍冲淡了涩味。 可辣和涩都是刺激性味道,两相碰撞之下,口腔内像是有两股不同的恶势力在打架,愈演愈烈,好似吃了个脆爽爆裂的炸弹。 美人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不禁疑惑。 那人怎么会喜欢吃竹子?还吃得那般香甜可口,竹绿大眸每每都吃得泛起碎光,仿佛品尝到了人间绝味。 “如何?”贺暄和夏时同时问。 夏晗难得沉默了瞬,旋即点了点头:“还行。” 犹犹豫豫的语气没有半点儿信服力,姐妹俩也不拆穿她,对视一眼,静静望着美人拿起第二种,第三……第十八种植物。 贺暄屏息:“都不好吃?” 美人微微颔首,面色依旧苍白。 乔助理突然跑进来,她满头大汗,手上抱着一份巨大的文件,高声喊道:“孔奕死了!” 是那日在陆议会上唯一敢与夏晗较量的议员。 “她的家属正抬着遗体往宫殿门口来!” 夏晗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目光定在【心跳骤停】四个大字上,眉心紧拧。 “孔奕进ICU是她自己刻意的安排,怎么会横生意外?” 那日突然掀起的舆论,正是孔奕的手笔。 狡猾的陆安部长目睹先君王被控制,她选择不直接硬碰硬,转而当场在议会大厅倒下,之后的事便无需她操盘,自有人会替她掀起舆论。 她只需在ICU美美躺着休息。 但现在,身体完全康健的孔奕死了。 “我本安排了人去查,可医院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民众纷纷开了直播,要求您给个说法。” “从医院到宫殿门口的路上,群众围着孔蛰的遗体和家属,这会儿乌泱泱一大片人已经快接近山脚。” 才扭转的舆论一下子被打回原型,甚至更加恶化。 乔助理看着面色苍白无比的夏晗,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跟随夏晗已久,对夏晗的感情实则与贺暄夏时姐妹俩无二。 善良的群众不知道自己被利用,日夜为正事繁忙奔波的君主反倒因此吃了个闷亏。 堪比孔蛰迎亲队伍规格的群众蜂拥上山,黑白交映的色彩蔓延开来,扩伸至城市边界。 最前方是被簇拥保护着的遗体,前后喇嘛唢呐呜呜吹着,瘆人却可悲。 孔奕的双亲哭天抢地,一步一磕头,额头血肉模糊,双鬓铺满干涸的血,新鲜血液仍在冲刷旧的涂层,骇人瞩目。 夏晗被堵在门口,无路可进。 倘若有上午的记者在此,定能轻易观察出,清瘦的君王腰线更细一截,身型愈发清扁。 守卫堪堪围在君王身前一步的位置,张开双臂拦着群情激愤的民众,暗处的观察者高声拱火。 “新君害死无辜良民必须给个说法!” “请新君引咎退位!还一陆风清云朗!” 每叫一句,所有群众便跟着重复喊,轰轰烈烈的请求之声回荡山间,震得群鸟高飞。 人群推推搡搡挤挤攘攘,有人见突破不了守卫,摘下鞋子便往君王身上扔去,民众有样学样,霎时间,空中乱鞋连飞。 纯白裤腿一次又一次沾上尘灰,暗处,枪口悄无声息举起。 第83章 第 83 章 人群闹闹哄哄, 戴着遮阳帽的枪手被挤了挤,身型一晃食指扣住扳机。 极轻的‘哒’一声在鼎沸人声中隐匿无踪。 她压了压遮阳帽,唇角微微扬起。 忘了上膛, 算你命大。 只这运数,你又能维持多久? 人头攒动间, 枪手被迫退至角落, 悄然等待二次机会。 乱鞋在君王的安全圈里堆成小山。 守卫身前被民众挤压推搡, 各式汗水与唾液齐飞,身后是不断堆积的鞋,高度层层叠加, 腰都被这些带气味的鞋裹住了。 好在她们生得高大, 不必与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之人脸贴脸。 队长才松了一口气, 余光触及隔壁的新同事,瞳孔骤缩。 只见清秀的新队员被一公民搂住脖子,那人趁着情况混乱, 悄悄亲在守卫脖子上, 队员被亲得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 双手还得张着阻拦激进的民众, 没任何一只手能空出来阻拦女人的骚扰。 冷目斜射,那偷亲人的女子躯体一僵, 遗憾地收回嘴巴, 她恼得瞪了眼守卫队长。 新队员压低声音:“队,队长, 那是我未婚妻。” 队长:“……” 所以你被骚扰只是我的臆想? “她怕我被其她人撞到, 就来了。” 所以你俩干脆搂一块儿了是吧? 队长狠狠被噎住。 夏晗这才发觉俯视角度的妙处——无数黑漆漆空洞的枪口、守卫之间的闹趣、声嘶力竭的群众、真真切切沉浸在哀痛中的死者家属、乱飞的小鞋,都可一一尽收眼底。 扔在她身上的鞋力度之轻, 犹似用碎散的红豆砸小人,不痛,有的甚至被裤子挡下,她几乎没有被东西碰到的感觉。 只是腹中饥饿难耐,浑身没劲。 薄汗覆在美人额尖,叫人看不出是饿的还是热的。 巨人手指微动,乔助理调动隐藏在宫墙间的摄像头,镜头捕捉人群中缺鞋少袜之人,十块大屏幕同时滚动播放人像组图,后台实时录下每位犯事公民的编号。 群众哗然,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家新君,一时又恼又羞。 不是说法不责众吗!? 这新君怎么回事!? 还讲不讲规矩了!? “所有犯事人员记录在编,砸中夏君的,按辱君罪名处理;砸中旁人的,按故意伤害罪名处理;什么也没砸中的,按辱君未遂罪名处理。以上。” 乔助理的声音通过山间广播传至每个人耳中。 见状,有的人缩起脖子,但大部分的人以上榜为荣,高声叫嚣。 “有本事定我们的罪,倒是自己也给自己定定罪!欺负小人算什么本事!?” “罪名我们认!但你的罪名你敢认吗!?” “堂堂君王耍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被丢个鞋子就受不了了吗!?” 孔奕的双亲更怒:“还我女儿命来!!!” 她们眸子通红,仰头死死盯着夏晗,目眦欲裂。 “孔奕之死要查,侮辱君王之人也同样要守罚,两件事不能混着谈,一码归一码。” 清冷颇具威慑力的嗓音徐徐穿透山间,君王眉眼平和,略带安抚之意。 “有必要查吗!?你在陆议会开会期间吓得我女儿晕倒!害她住进ICU,如今命丧黄泉!我儿兢兢业业为一陆工作,十年间担任陆安部长一职,护我陆民!光耀陆威!” “她如今惨死在你这新君的手里!活活被你们的政.斗害得英年早逝!” “她本该五年后退休,陪我颐养天年弄儿玩孙。就是你!!!你害我们家破人亡,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丧尽天良!!!” 妇人声嘶力竭,喉咙咕涌出血,破碎凄零的声音回荡山间,许多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是啊,孔奕部长保护她们,为一陆争光,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都是新君该死! 呼喊新君伏罪之声一浪更高一浪。 夏晗胃部灼烧感愈发明显,她面色略微苍白,双腿更是疲软无力。 指尖微动,她阻止乔助理的替代性发言。 “我既为一陆之君,孔奕便是我的孩子、我的子民。我和你们一样,对孔奕的死感到震惊、难过、痛心。” 清冷嗓音微微颤抖,感情真切。 “我更知道她为一陆做出的巨大贡献,正因如此,孔奕的身后事更不能潦草对待。” “可大家看看孔奕,她现在尸曝烈日,毫无逝者尊严可言。” 众人霎时看向白布包裹的尸体。 伴随君王的话落下,另一队守卫从宫门而出,为首的十八人抬着一棺沉肃庄严的棺木缓缓行来,棺木上覆着一陆陆旗。 队伍稳重前行,她们着装整齐,行进动作划一,神情肃穆悲悯。 ——那是国士才有的葬礼规格。 众人即便再恼君王,也让开了路。 队伍中央几人支着一超大的隔热屋顶,队尾几人抱着茶几、蒲团、还有些零碎的清洁物品和食物。 简易素雅的停灵处架设完成,棺木在中央缓缓落地,孔奕被请入棺,遗体披上陆旗,双亲跪在蒲团重重磕头,守卫齐刷刷包围护着停灵处。 清瘦身影挺拔,君王静待家属的祭拜动作完成,声音低缓:“照顾好孔奕的遗体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还逝者一个真相。” 肃静了片刻的人群再度炸开。 “这什么意思!?” “不是她害死的!?” “别听上位者的借口,那都是骗人的!” 众说纷纭,更多人倾向是君王的借口,是君王想要糊弄她们。 “我将安排贴身助理和守卫共同前往都城总院,调查孔奕突发身亡的原因,还逝者公道。” 君王目光凌厉清肃,像出鞘泛着寒光的剑锋,冷冽逼人,却又无比严正。 门后出来一队守卫护着乔助理往外走,众人先是怒目而视,方缓缓让道,让道不止,还得跟在队伍后面一起去调查,生怕君王从中参假。 她们一边叫喊着还逝者清白的口号,一边蜂拥下山匡扶正义。 山间空了小半,剩余的人在宫殿门前和君王大眼瞪小眼,此时高涨的情绪慢慢降下来,众人才发现了君王的不对劲。 为何脸色这么苍白? 莫不是怕了吧? 有的人心中狂喜,暗暗期待新君陨落。 天色由明转暗,黄昏时分,离去的大部队重新归来,人们簇拥着乔助理和守卫,面上满是好奇之色。 留守在山间的人心中一紧,这个表情?是没亲自看到取证过程吗? 大屏幕上滚动的人像图片被硕大的医疗诊断书所取代。 众人清晰捕捉到了其中最关键的一行字:【死因:血液中含有过量的氰】 中毒身亡! 证据确凿! 新君自爆毒害孔奕的证据! 众人怒气上涌,方才还略带冷静的面庞,此刻满是大仇得报般的兴奋,乌压压的人群只用了半秒便推倒守卫防线,密密麻麻的小人跟蟑螂似的,直往巨人腿上爬。 撕了她! 让她当众伏罪!给孔部长正名! “砰,砰,砰——!” 响亮的三声枪响,嘈杂似沸水般的声响霎时安静,山间在这一瞬静默无声,众人看着君王胸前的子弹洞口,突然放声大笑。 “主神有眼!剔除昏君!还我一陆清明!” 此起彼伏的声音喊叫起来,她们爬得更为张扬,更为畅快,更为无所顾忌。 难道她们不知,只要君王一抬脚,她们便只能死无葬身之地吗? 兴许是知道的,恐怕他们心中更清楚的是,君王绝不敢在这朗朗乾坤下滥杀无辜。 更何况,新君心脏已被洞穿,巨人身体摇摇欲坠往后倒去。 ——夏晗接过暗卫扣压着的小人,唇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诸位,让她们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孔奕之死。” 清清冷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正在攀爬君王的人们身子一抖,她们疑惑地往上看,抬头动作同步,疑惑的神情转而震惊。 只见君王面色红润,她掌心摊开,上面坐着三位小人儿,一旁十块大屏分别放出不同的证据,最左端仍是方才的诊断书。 往右,紧接着是一段视频,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拿着针管,鬼鬼祟祟地往孔奕挂水里注射液体,孔奕发现后高声呼救,却被‘医生’死死捂着嘴。 再过一块屏幕是医生的正脸照片和她这段时间的行踪记录片段,里面记载了她出入某位议员的私人住宅。 银行流水往来记录、‘医生’的认罪视频、三位议员被逮捕时的影像…… 证据一环扣一环,逻辑清晰有力,孔奕之死的真相跃然水面。 ——三名议员为了拉新君下台,不惜弄死孔奕。 若说上午民众的哗然声像沸水里投入烫铁,那么此刻,乌压压的声音如炸山开路、□□轰海、电闪雷鸣般爆裂。 “有刺客!保护夏君!” 舆论霎时扭转,方才还恨不得君王死去的人化身守卫,自发用肉眼检索暗处的开枪者,另一部分民众则继续替天行道。 “必须以命偿命!死刑!” 众人满怀愤恨与被戏耍的不甘,高声吼着‘死刑’,轰轰烈烈的‘死刑’二字响彻山间,不断回响。 三议员蜷在君王手心,可那掌心平摊着,任她们如何像只阴湿大虫蜷缩也不可能躲起来。 她们害怕了,慌慌忙忙便想求情。 夏君不说了全都是她的子民吗?母亲又如何忍心见着女儿死刑,再说那孔奕不是自己要进ICU吗,进去生死难料啊都是天命。 “母亲……” 议员痛哭流涕,额头磕在君王手心。 底下之人叫骂声更甚,君王只定定站着,清瘦身影如青竹般挺拔,巍巍立于一方,撑起大陆一片澄澈的天。 这便是夏晗的手段,正中红心,一击毙命。一如她对万径和千山那般,她要犯事之人于朗朗乾坤下公然社死,要她们再无翻身余地。 只是,亲手推开宫门前的一幕再度浮现眼前。 那会儿,手机收到了一份来自费云发送的文件,那端还备注了一句:【你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费云会转交给你。” ——“那迎亲队伍的箱子,是大人留给我的嫁妆吧?” ——“你不是已经用了么?” ——“大人何时存的?” ——“不重要。” 不止有那十箱眼泪,不只有那十箱眼泪! 费云转她的文档里包含了三十六陆君主的习性,囊括了相当隐私的癖好,以及各陆陆议会关键人物的资料。 正是那份文件,写明了孔蛰喜欢观察重症病人濒临死亡的状态,夏晗方得以知晓,宫殿里存有关键视频证据。 一场于君王而言几乎是致命性的舆论漩涡,在那人留给她的文件里,寻到了逆风翻盘铁板钉钉的证据。 所以,虞以松都知道,她全都知道! 你的卑劣心思,你的肮脏手段,你的野心,你想成为君王……卑劣如你,她早就心知肚明!甚至还默默托举着你,保护着你! 夜深人静处,方打赢一场硬仗才平复民心的君王双手环膝,脑袋深埋其中,失声痛哭。 第84章 第 84 章 从她拿出婚书的那一刻起, 虞以松便什么都猜到了。 猜到她要离开,所以不默默为她准备用不完的眼泪; 猜到她要报复万径和千山,所以先她一步为万千母女俩定罪, 关在宫殿里,好让女儿永世再踏不出宫, 好叫她们的晚年不至于被民意反噬; 猜到她要当君王, 但是巨人记性不好, 日记也在她首轮变大后烧成灰烬,所以让费云为她准备一定能用得上的文件资料。 只是,费云心里也有小九九, 她不愿多年好友被分手了还巴巴地上赶着献殷勤, 因而文件直到最后一刻才发到好友前妻的手里。 任夏晗商场经历再丰富, 巨人的世界、那些不同于小人族的弯弯绕绕她几乎未曾踏足,一踩便是一个深坑。 但是,有个人一直站在她身后, 给予她坚定的、默不作声的、不求回报的、沉甸甸又厚实的支持。 即便知道她会离开, 即便知道感情无终。 那样的爱远超心动、暧昧和恋人妻妻之情,虞以松的爱囊括天地, 纵贯历史。 她在给她传递一个信息:只管去做, 永远有人与你并肩作战。 这才是虞以松竞选议会长最根本目的——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我会看着你走向那至尊之位, 见证你被万民封神,然后, 俯首甘愿做你的臣。 美人潸然泪下, 颗颗晶莹泪珠划过面庞,沙哑哽咽的嗓音不断呢喃: “可是……我想夺下神洲只是因为你啊……” 遥远的三陆听不见低喃, 更没有回响,只有俩多年相伴的老友,理智又冷静地交谈着悲伤过往。 “你那前妻会领情吗?” “费云。”念得很重,虞以松语气严肃,“我不需要她领情。还有,你怎么昨天才给她发那文件?” 费云插花的手微顿:“不也没耽误正事儿吗?她一新上任的君王若是没点能力,怎么让公民信服?” “好在她手段确实过人,收到文件后不出半日便查清整件事的脉络细节,还真是半点残渣都没剩,不愧是一陆首富,迟日集团的董事长。” 说罢,费云仔细打量虞以松的表情。 果不其然,那张沉沉的脸上浮出隐隐勾起的笑意与赞赏,甚至还颇具几分与有荣焉。 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在摇尾巴的大狗。 广袖拂起,费云扶额。 她这朋友真的很适合被狗塑,她更想不到那清冷仙子竟喜欢这种看着憨笨的款式……嗯,也没多喜欢,恐怕更喜欢巨人那张出挑清敛的面庞和大狗至死不渝的忠心。 费云冷哼一声。 夹在两指间的鲜翠花朵横斜额尖,像是别在头上,给那苍白面庞添上了几缕血色,她话锋一转。 “不过嘛,即便没有我们的文件,她也已经查出来了关键证据,她那陆议会所有议员的行踪都被她掌握得一清二楚。” 好嘛,虞以松那张脸笑得更灿烂了,一副十分不值钱的模样。 费云气鼓鼓道:“不是说放弃?怎么还为她喜,为她忧?为她笑得像条狗?” “我是在为神洲大一统、天降福星帝王而预先喜悦。” 虞以松乜了眼费云,费云一口气堵在胸口,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气得最后只能嘀嘀咕咕:“结果还没定呢。” “快了,严献和寇玉现在被关在一陆宫殿,一、二十一、三十,这三个大陆势必要先合并。” “可能初初合并时会稍有阻力,各陆掌权者确实不是吃素的,但阿晗才情手段了得,给她一点儿时间,她会让三个大陆的人都乖乖接受,她们也一定会爱上新政.体带来的好处,巨人、小人,都不外乎如此。” “阿晗阿晗,叫得还挺亲密。” “我习惯了。” 虞以松笑意盈盈,竹绿眸子盛着零星碎光,细看,才能发现掩埋其中深深的无尽的悲伤。 那是一种掉不了头、再返不回从前的绝望。 费云深深呼出一口气,默默品尝着老友浓烈的悲伤。 她没有爱过人,也爱不了任何人,她只能从老友渗漏出来的感情中窃取几缕,细细品量,但也只能尝个舌尖上的滋味。 感情化开在口腔,片刻消散,即便如此,也咂摸出了些许苦味。 不知那切身感受之人心中该盛了多少苦和涩,竟满溢得连这硕大躯体都要装不下,从双眸流露冰山一角,叫她窥见了去。 不远处的屏幕仍在播放着昨日神洲新闻,字正腔圆的播音腔环绕庭院,一人站在小树前,握着浇水壶,细细为小树淋上甘露,另一人躺在凉椅,浅浅阖眸。 气氛温馨又和谐,直到门铃突然响起。 费云迷朦着睁眼,顺手按下开门键。 大门缓缓启开,一小人儿跑着进来。 “母亲!贺暄小姐刚在总院踩扁科办理了住院。” 虞烟清亮的声音炸开。 虞以松:“……?” 费云:“……?” “看来某位新君还没适应自己的体型。”她语气揶揄。 踩扁科是三陆特色,一陆没有,以至于贺暄被阿晗踩扁了只能回三陆疗伤。 虞以松沉声:“烟儿,你去安排,让主任仔细照料。” 虞烟微愣,费云替虞以松解释:“那位毕竟现在是众所周知的,你母亲的妻子,我们表面功夫要做到位。” 小人儿恍然,略带难过地离开。 这厢,夏时听完主任医生的叮嘱,确认贺暄并无大碍便回了宫殿,准备跟姐姐汇报情况。 夏晗正在翻阅文件,忙于政事没空见妹妹。 陆议会那帮人被昨日之事震慑住,此刻都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与她有商有量,一件件政事梳理出来,该正常进行的正常进行,该调整的调整,不合理的直接废除。 新君上任三把火,众人都怕那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只要不是过分倒行逆施的政策,她们都会通过。 只是大家没想到,夏君除了在商业领域成就非凡,在统筹全陆大事上也有着独特的见解,甚至更优于孔君。 夏君将每一方的利益都统筹进了新政,她们提不出比夏君更优的方案,一项项新政全票通过,一天的会议紧凑高效,这些年来,她们还未开过如此高效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的会议。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憧憬的笑,那究竟是真是假,夏晗没精力去分辨。 她饿得眼冒金星。 议员们只见夏君沉着一张脸离开议会大厅,那沉肃的模样不禁叫她们想起了虞君,那是张极尽沉敛清肃的面庞,虞君是神洲最具君王相的陆君。 不过,毕竟是妻妻嘛,也不怪两张脸沉成一个模样了。 众人低声交流八卦,快速从乔助理身旁路过,乔助理盯着文员整理好文件,坐进车里,电子油门一轰,火速赶上老板。 “夏君,今日的餐食已经准备好,给您安排了三百种新的植物。” 速度指针定在‘80’处,乔助理打开天窗探出脑袋,大声提醒。 夏晗轻嗯了声,弯腰捡起在宫门里等她的妹妹,放在手心。 起身时,视线里雪花冒得更厉害,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待脑袋清醒,方缓步行回在半山的寝宫。 途中,乔助理给她念着昨日之事的后续。 “我们以超高规格下葬孔奕,各部门也都嗅到了点儿风向,都在暗自猜测您是不是想留着孔君,让她继续捏孩子,按您的吩咐,我们暂时没对这个消息进行证实和证伪。” “昨日您明知宫外群情激愤,还是坚持出去站了整天,打了场漂亮完美的翻身仗,真相浮出水面后,舆论拐了个大弯。” “之前网上说您和虞君狼狈为奸的舆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都是盛赞您和虞君的,不过三陆没有作出回应,网民猜测虞君忙于竞选,没空对私事进行回应。” “三名议员和那注射毒品的医生已经送进看守所,检方资料也整理得差不多,不日后开庭审判……” 美人一面听着,一面努力支撑身形,待到餐桌前才松了口气,脊背靠在软椅,浅浅阖眸。 再次睁开眼便瞧见饭桌上面色苍白的夏时,夏晗担忧地看着妹妹,轻声问:“阿时,你怎么了?需要叫医生吗?” “刚从姐姐手心下来,晕车……晕路了。”妹妹推了推眼镜,淡定道,“姐姐,下次我自己开车,或者跟乔助理的车。” 说罢,她咬了口生姜,浓郁刺辣的气味蔓延口腔喉腔,苍白小脸霎时变得红润。 夏晗:“……” 那双狐狸眼疑惑地看着小人儿,有那么晃吗?分明她家……她以前家的大人是很稳的。 美人眸含疑惑与无奈,她摸了摸妹妹脑袋,问道:“贺暄情况如何?” 边说着,边净手,开始吃起晚餐。 这两日她尝了上千种植物,奈何味道都不尽人意。 要么像竹子一样过于苦涩,要么寡淡无味如香蕉皮,或似牧草气味青刺。 总之,没有一样是能吃着舒心,能像正常食物那样入口的。 面前摆着三百种植物,夏晗胃中泛酸,还没吃就已经能精准预判每种植物的口感。 夏时绘声绘色地说起贺暄有多么的扁平,多么的像张纸,多么的静默无声,还是不说话写不了cp文时看着比较像个正常人家的姐姐。 美人轻声笑着,狐狸眼微微卷起,听着自家妹妹吐槽姐姐,植物的酸甜苦辣涩甘扫过口腔。 面色骤然黑得五彩斑斓。 还剩一半的植物,她不抱希望地随手拿起一个小东西,瞟了眼,是松果。 褐色的塔状,约莫有她半截指节长,美人指甲盖轻捻,抠出一小截瓦状鳞片,送进唇缝。 齿贝咬过,酥脆的口感蔓延开来,美人嚼嚼嚼,粉唇紧闭,双颊微微鼓动。 因着这植物果子的名称,她愿意多尝几口,但那鳞片涩味太重,还是不好吃,难以当作长期食材。 她遗憾地丢掉松果。 可惜了,这名字怪好听的。 看来她和那位松也不是那么的有缘份。 夏时难得多说话,夏晗继续听着,时不时给反应,逗得妹妹捧腹大笑。 小松果被拨去废弃区域,美人收回手,却感觉掌心多了两粒东西,那东西非常小,像小人掌心握着一颗黄豆那样,几乎难以察觉。 摊开掌心,两枚暗褐色的果子映入眼帘。 形状像椭圆,但更扁平,小得塞嘴里都不用咀嚼便能咽进胃里,夏晗一时没分辨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捻到鼻尖前轻轻一嗅。 淡淡的松木香气扑鼻而来,可能因着与自己身上是同种基调的气味,她并不排斥这果子。 曜黑石般的眸子微微转动,锁定桌上多余的一块松塔,同方才那样,指甲尖撕下鳞片。 仔细观察半晌,几颗果子一骨碌掉出来,砸进她手心。 与那两颗长相高度相似,长椭圆扁平状,小小的。 美人眸光微亮。 是松树的种子,松子。 葱白指尖捻着几颗松子,慢慢送到唇边,红润舌尖卷过,美人动作轻缓,生怕动作稍快了便少尝了些许滋味。 甫一入口腔,那股淡淡的松木香味便轻柔化开,充斥口腔。 方才她吃松塔鳞片时便尝过松木油的滋味,香醇又不失清新,很是有滋有味,如身临青葱森林,极度解压,舒缓她一天下来的疲惫。 齿贝轻磕松子,脆脆的咯嘣声响起。 甘甜的味道霎时充盈口腔,酥脆的外壳甘香可口,内里的松仁要稍微软些,但也属极其脆爽的范畴。 松仁的鲜甜清香搭配松子外壳的甘甜,只一口,便叫人知晓什么才是人间绝味,便叫美人为之取悦。 她迅速剥下松塔里的所有松子,捡回那被拨去废弃区的松塔,指根掠出残影,瓷勺里霎时堆放起三十多颗松子,通通被送入口中。 一时间,咯嘣咯嘣的声音响遍餐厅。 那双狐狸眼极度舒展,美人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便慵懒倚着的大狐狸精。 乔助理一直观察着老板的神情,她见夏晗锁定了松子,迅速拿出电话,安排买下全都城的松子。 一车松子很快抵达,轿车从宫门咆哮着闯进寝宫。 松子被呈上桌,君王吃得津津有味,眨眼间,刚买下的一车松子被吃了个精光,那双狐狸眼略带不满地瞥向助理。 好似在谴责对方工作不尽心。 乔助理:“……” 请苍天,辨忠奸!谁家小人吃带壳的松子啊! 她委委屈屈地解释道:“您要吃的是带着外壳的松子,市面上售卖的都是去了外壳的松仁,现在不是松树结果的季节,都城所有松子库存都在您肚子里了……” “我们的人已经前往都城以外的每座城市去收购松子了,您再等等……” 确实,单是松仁还不行,得松子外壳搭配着松仁那甘甜清香的滋味才能被称作食物,方是人间绝味。 美人食松知味,她舔了舔唇瓣,半是遗憾半是期待地微微颔首。 第85章 第 85 章 “那位最后挑了松子。” 虞烟凑到费云耳边, 声音压得极低。 她二人身前是十八米巨人的背影,那人埋头兢兢业业干着活,费云指尖虚空点了点巨人, 低叹一声。 “你从哪得知的消息?”费云问。 “贺暄小姐告诉我的,她今晨出院, 我替母亲去探望她, 她悄悄告诉我的。” “笨呐, 你们母女俩都笨成一个模样了。”费云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小人儿的脑袋,“那贺暄什么心思还不容易判断吗?分明就是想借你之口告诉虞以松,好叫她妹妹和你母亲再续前缘。” 费云面色略微苍白, 看着像有气没力, 相比之下, 舌尖却异常红润,她灵活地轻轻一卷,唇边的牧草便被送入口腔。 嚼巴嚼巴, 咽进腹中。 青草汁水沾了些在唇边, 费雨收回看镜子的目光,她起身, 捏起一方干净帕子, 轻轻擦拭那双薄唇,费云微微眯着眼, 任由对方上班期间摸鱼。 丝帕拭过唇角, 待在耳边的虞烟险些也被擦了个正着。 您礼貌吗? 小人儿缩了缩身子,蜷在大费君掌心, 悄悄瞪了眼不懂礼貌的小费君。 费雨反瞪坐在自家君王掌心里的小人, 气势汹汹挺直腰板,恐吓般地将自己的影子压到虞烟身上。 虞烟:“……” 果然, 有的人即便生得高大,也是孩子心性。 真不知大费君怎么就允了这小费君的胡闹。 她选择看向母亲,不理笨蛋。 虞以松也恰好转过身来,和面带无奈的虞烟四目相对,巨人轻咳一声。 “两个老的在聊八卦,一个小的明明效率已经很低还要摸鱼,当我听不到看不到呢?” 其中那最老的轻哼了声,边推着费雨去干活,边和老友呛声。 “就是听到,你又能如何?我还能告诉你呢,这几个月都不是松树结果的月份,约莫得等上将近半年。半年,一陆的库存估计不够她吃的。” 好看的眉悄然挑起,费云揶揄道:“外边儿的松子没了,可不得找家里的松子吃嘛?那野松可没有家松香,家松更比不得以松香,以松姐姐,你说,我这般推测是不是完全在情理之中?” 清婉声儿极具调侃意味。 只见那巨人忽地耳根爆红,耳垂连着脖根,红了个透彻,如黄昏漫山遍野的绯红般瑰丽。 清肃威仪外表下藏着的,是巨人那颗极为柔软、怦然跳动着的心脏,谈及曾经的恋人,谈及过往,巨人总会如狗子那样,端的是威风凛凛模样,实则在暗自羞赧,默默掩盖情迷意乱和心慌。 “费云,你是不是很闲?” 虞以松沉声。 她急了,她急了。 费云又哼一声,两指推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着,风轻轻吹过,虞烟冷得打了个喷嚏,怔怔地看着大费君。 早春轻寒,小侄儿受不住咯。 费云捂唇直笑,剜了眼那笨里笨气还硬要沉着一张脸的巨人。 虞以松伸出手:“烟儿,到我这来,咱不理那没良心的姨。” 要气费云也很简单,单一个‘姨’字,足以令爱美爱鲜嫩的女人跳脚。 果不其然,费云霎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两指一拢,折扇啪地收起,狠狠打向那颗松的手臂,速度快得掠出残影。 残影冲着手臂来,虞以松唇角呷笑,淡声提醒:“受伤了,轻点儿。” 便见那扇子猛地拐了个弯,啪地打在了一旁费雨的肩上。 费雨:“?” 你们打架为什么受伤的是我? 小孩儿委屈巴巴,目光幽幽看向君王。 费云摸了摸孩子脑袋,少女柔软的发丝蹭在掌心,有点儿痒,她收回手,软声安抚:“虞君的手中弹了,受伤了便不太中用,再打下去真该废了。” 小孩儿顺着台阶接话:“我的手还大有用处,耐打,没事的,费君您可以继续打我。” 被内涵手不中用、手要废了的虞以松:“?”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罢了,以后确实也用不上。 巨人抿了抿唇,放下虞烟,闷头闷脑地继续干活。 忙碌一整日,下班后虞以松先去虞烟那儿看望三个小家伙。 质检不合格的小家伙在虞烟这儿过得格外巴适,粉嫩嘟嘟的小唇嘬着奶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瞧着可爱极了。 巨人硕大的指尖悬在小家伙胸前,与其说悬,不如说罩,毕竟巨人一截最顶上的指节就堪比婴儿整体那般大。 奶团团都嗅到了竹子气息的母亲,小手扒拉着大指尖玩儿,奶嘴儿也不咬了,舌尖推开,张口便咬向母亲的手指头。 奈何小家伙嘴巴也小,只能叼住指腹最中央的一小块软肉,快要到出牙期的牙龈很痒,小家伙一直磨着母亲指尖,乐得口水都要流进短脖子里。 虞以松勾着三个奶团团玩儿,指尖晃来动去不亦乐乎。 直到梳妆队来了许多队员提醒她,小宝宝要吃晚饭,巨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想着明日还来。 小女儿被大女儿照顾得很好,虞以松也就放下心。 她走进「虞宫」,和万径说了自己要竞选议会长一事。 昏暗的房间在巨人走进后霎时充满光亮——万径开了灯。 女人穿着毛呢大衣,坐姿端正地微微靠在沙发,仔细听母亲讲话。 她早已知晓虞以松要竞选议会长,心中自是为虞以松高兴的。 母亲终于懂得为自己争取,不再任人宰割,是天大的喜事,是三陆公民的幸事。 可她也有几分惆怅和遗憾。 为何不在她任职期间竞选?她一定全力支持,甚至不惜把自己薅下位也会让母亲坐上那把交椅,或者以别的方式与母亲共治三陆。 但现在…… “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您这次的胜率很低。 薛冰和余娇都是大热候选人,前者站在三陆发展的立场,后者站在公民幸福母慈女孝的立场,支持者几乎只会在她俩之间择其一……” 话音突然止住,虞以松疑惑地看着女儿。 怎么不继续说? 小人身子微微瑟缩,动作虽小,虞以松也捕捉到了。 “冷?” “不,不是。” 万径难受地阖了阖眸子,缓声继续道: “大部分时间,薛冰在陆议会是领头羊般的存在,经济发展相关部门的议员都会站她。 她虽嘴毒了些,但胜在足够冷静理智,人脉足够宽广且具备深度,绝对是我陆非常杰出的操盘手和布局家。” “再者,她品性足够磊落坦荡,和政治.立场相悖的妻子恋爱结婚多年,外界没传过任何丑闻。 妻妻俩虽是政敌,经常在开会时闹得不可开交,但恩爱有加,基本是薛冰单方面纵着余娇的胡闹。 这样磊落大气的领导人是会被大家推崇和喜爱的,这也是她和余娇天然的加分项。” 万径一骨碌倒出自己的分析,虞以松津津有味地听着。 她这女儿,晚年的路子走得是邪门了些,如若不然,没人能在万径手里抢到下一届议会长的名额。 女儿在给她分析大热候选人的竞选打法、候选人之间可能的配合、以及每种打法的立足点和突破点,好叫她想清楚自己能走什么路子,以便拉升支持率。 “薛冰的基础盘是多方衡量后的综合利益,大家选择她,完全清楚自己需要舍去些什么,总的来说,在她们能接受的代价范围内。 倘若有另一候选人告诉某个群体,她能提供比薛冰更小的代价、更多的利益,那么这个群体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薛冰,转而支持那位候选……嗯,人。” 又涨奶了…… 万径胸前难受,险些哼出声。 她浅浅阖上眸子,仔细感受着两团渐渐晕开的濡湿。 不,不行……还得继续分析下去,不然母亲会吃大亏的。 她调整了下呼吸,双手环胸,继续分析: “余娇和薛冰的打法完全相反。她不去做那个衡量利益重新分蛋糕之人,她也做不到。” “如今外陆人口越来越多,我陆是高度发达的经济体,外陆人蜂涌来我陆打工,甚至许多核心岗位也被抢占,我陆多有人不满。 余娇就咬死站在公民立场,坚定更优质的人类适配更核心的工作岗位,她保证给我陆公民提供优质工作岗位,再举着母慈女孝大旗,确保人口质量不会下滑。” “对比薛冰的基础盘,余娇的就没有那么广,但胜在很结实。” “她的基础盘是那些可以为了核心立场,放弃其它利益之人,难以撼动。” 万径呼出一口气,气的尾调还带了些颤意:“您的竞选视频我看过,没什么问题,就是观点太……中立,拉拢不来任何一个人。” 这位陆君不掌实权,懂民生.政治,却不懂选举.政治,她只好逐个点剖开来说。 没什么问题,但拉拢不了人。 前议会长说话是相当具备艺术感的,虞以松轻笑。 听了一通分析,她自然也明白问题所在,便问:“所以我的打法可以是,分化薛冰的基础盘,再剽窃余娇的立场?” 真的好聪明啊,不愧是她喜欢的母亲。 万径轻笑:“是的,但不是剽窃,余娇说白了就是替您行个公道,而您本人,显然比余娇更适合站在这个立足点。” “接下来的几场巡演是重中之重,您一定要把握好每次巡演的机会,之后的一场在京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慢慢把话题延展下去。 万径从未和母亲交流得如此深入,她耐着酸涨的难受,一点点给虞以松剖析清楚,一处处细节不落地给对方梳理。 凌晨,千山目送虞以松离开,确认大门关好,才进了万径的房间。 脚才刚踏进去,女人便一声怒喝。 “出去!” “小妈,您怎么了?”千山担忧地跑上前,“是控制不了意识吗?没事的,我帮您看看,你躺着就好。” 夜晚,万径的意识在另一副躯体,方才和母亲交流用的也是这副。 但不知是不是手术后遗症,近日来,她愈发控制不了意识转移,就如现在,意识停在这副躯体,回不了原体。 不仅如此,早前,这副身体吃了从黑市买来的药,产下奶.水。这几日愈发失控。 她早已不需要喂养婴儿,虞以松也安排了营养师来给她调理身体,但这奶.水一直涨,涨得她胸口发酸发疼。 今日竟还溢了出来。 湿答答的乳液浸湿衣衫,那不懂事听不懂人话的孩子还非要靠近。 万径恼羞成怒:“出去!” “小妈不要讳疾忌医,若是需要医生,我现在就打电话,这是虞君给的权利。” 千山显然也学会了和万径交流,遇事不决,提一下母亲,万径便能稍微听入耳。 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面色微红,迅速背过身面对白墙。 月光洒在娇小背影,那腰背直挺,气质沉稳,浑然天成的成熟气息吸引着千山靠近。 “拿一条毛毯过来。”万径面壁一会儿,理智总算归位。 喝令不成,那便让小孩儿干别的事好了。 千山果然听话地去取了条毛毯。 小孩儿动作轻柔地为她盖上,万径瞬间被温暖包裹,她低垂着眸,感受着不断濡湿的前襟,心中又恼又羞,避开千山,疾步匆匆往房间里走,没给对方分半点眼神。 “诶——” 千山正要制止万径前进,抬手摁住对方肩膀,谁知万径走得太快,一下子没按住,千山的指尖反而刮下了毛毯。 她顺势上前掰过对方身子,想要观察万径的身体有何不适。 猝不及防地,她看见了隆起的那处,有一大片深色,濡湿从中央辐射晕开。 鼻尖微动,轻嗅。 奶香味扑面而来,千山瞳孔地震,直勾勾盯着那处。 浅褐色大衣随着时间推移被晕得更深,深色圆形直径愈发大,最中央处湿得甚至能拧出浅乳色的水。 喉咙重重滚动,空气本是静谧无声,却异常突兀地发出了羞人的‘咕咚’声。 啪—— “放肆!” 女人怒喝,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她一手打歪那颇具侵略性的眼神,快速捡起地上的毛毯,裹回身上,疾步往房间走去。 千山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没心思管自己的脸蛋,只连忙喊住万径:“我帮您叫医生。” 边说着,她急忙掏出手机,去电紧急联系人3。 可按键尚未按下,掌心里的手机不翼而飞。 “不许打!”万径是真的恼,羞得臊得脸都染上上绯红。 千山更着急:“可是您这样的情况就是身体异常啊!必须得看医生。” 向来听话的小孩竟也和她作起了对,万径更恼。 “没有异常!” “奶.水都喷出来了还说没问题!?” “千山!” “小妈!” 千山红着眼,她心疼得要命。 泪水在眼眶打转,一米九的高个儿嗓音哽咽:“您已经控制不了意识转移了,现在就连身体也出现了异常,再这样下去真的很危险,您信我,我帮您找来的医生绝对守口如瓶。” 很显然,大高个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处,那处只是暂时的……”话虽这么说着,万径实则腿都在打颤。 “您怎么能保证是暂时的!?必须要叫医生,这回您说什么都不管用。” 边说着,千山不顾万径阻拦,跨步到她身边抢回手机。 万径跑不过千山,又怕把手机丢多远对方都能捡到,只好牢牢握着,单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张开,抵在小孩儿胸前,阻止对方靠近。 濡湿的感觉愈发明显,万径阻挡着对方,身子止不住更颤。 千山一把将娇小的万径抱入怀里,长臂一展。 大高个儿着急抢手机,错过了怀中人低声的轻呜和喟叹。 一米六五对上一米九,千山优势占尽,甚至连手都无需够到最远端便一把抢回了手机。 拨通紧急联系人3。 “喂,是千队长吗?半夜找——” “你现在——” 才打断医生的啰里八嗦,千山手中突然一空,墙角砰声巨响。 手机被砸得稀巴烂。 千山错愕地看向万径。 “万径,你知不知道你在伤害自己的身体!?” 这次是真生气了,连敬称都不喊,态度极为严肃,浓粗眉毛紧紧拧着。 那语气,简直像极了万径的心上人,万径有一瞬的愣神,看着眼前人,仿佛像触摸到了心爱之人。 “丢我手机很好玩儿是吧?你一百二十岁了也不是小孩子,涨个奶怎么了?很丢人吗?堂堂议会长不知道讳疾忌医是不可取的吗?” 千山一手强行撕下毛呢大衣,另一手掌心扼住万径后颈,强迫对方抬头。 当着女人的面儿,千山拎着那块撕下来的布料,舌尖舔了舔深色,卷进口腔里品尝,表情更加严肃。 “甜的,没有腥味,更不是见不得人见不得医生。” 万径脑海‘轰’一声直接炸开,理智的那根弦完全断裂,她抬起手,指尖颤巍巍地指着千山:“你,你,你……” 第86章 第 86 章 千山深呼吸, 耳根发烫,她一手握着那已经消毒好的玩意儿,另一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极淡的:“进。” 大门再度合上。 房内装饰素雅, 即便被软禁在此,女人也没有荒废度日, 她坐在书桌前, 两手敲打键盘。 清脆好听的键盘声颇有节奏地响起。 墙上投放着所有议会长竞选者的资料, 其中,虞以松的资料占据半边屏幕,那张威仪满堂的脸正对着万径。 人不在此, 却相当有存在感。 万径紧了紧呼吸, 双眸在墙壁投屏和电脑上来回流转, 指尖掠动速度更快,电脑一行行字打出,目之所及处, 皆是详细的竞选准备方案。 千山轻步靠近, 看着万径那满是爱意又专注的目光,心中被刺得胀疼, 密密麻麻的石头堵得喉咙难受。 ——你何时才能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她捏了捏手中的工具, 站在一旁,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女人身上, 一寸一寸, 细细品尝。 黄昏时分,女人换了副身体, 那通身散发的成熟稳重气息足以令千山为之倾倒着迷。 即便再换千百副皮囊, 那也是万径,是千山最独一无二的万径, 是从小陪她长大的小妈,也是她孤独灵魂的栖息之地。 “你……” 女人只需一个单音节,便可拽回千山的思绪。 说完那字眼,万径就沉默了,目光触及千山手里的东西。 一个瓶子状的物体,顶上还带了个漏斗状的装置。 刹那间,联想到用途,她眼神像被灼烫了下,迅速移开。 千山把那东西放在桌面,见电脑文档是已保存的状态,她才温声解释:“我没有说是您要用。” 女人眼睫轻颤,似乎连带着嗓音也颤:“那你,你说谁用?” 人一慌,逻辑通通抛却脑后,心中只剩羞耻之心。 千山沉默须臾,眼神复杂:“小妈,黑市的人不会问这种问题。” 她们只管赚钱。 吸奶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立在桌前,与房间素雅庄严的基调格格不入。 千山见话题已经顺利开启,便顺势递了杯温水过去,轻声嘱咐:“您先喝了,过十分钟再用机器。” “我给您说一下怎么使用。” 边说着,她拿起吸奶器,比划了一下:“放在奶……乳.房中央,按下电动开关,从最小的档位开始,找到适合自己的档位。” 女人听着,从脖颈到脸上蔓延出一片绯红,羽睫颤动似振翅欲飞的蝴蝶,半晌,她微微颔首。 轻轻嗯了声,拿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温水,慢慢喝着。 她们虽已没了法律上的关系,可她一直拿千山当自己的孩子,千山就是她的女儿,名副其实的女儿。 被自己养大的小孩儿教育这种问题,万径实在是羞得紧。 可除了千山,她没办法信任别的人来为她办这件事。 “吸之前,您用热毛巾敷一敷。” 小辈很贴心,几条热毛巾早已准备好,还是摆放桌上。 “然后,自己按摩两三分钟,摸,摸软了再吸……”千山说得眼神飘忽,也不敢看万径,自顾自说着话,“一次,嗯,一次吸十分钟左右,然后换边。” 心脏砰砰跳响,都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一边吸,可以一边小口喝温水。” 小孩的话断断续续,每断一次,房间温度就好似升高些许,万径面颊发烫,回应对方的嗯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轻。 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那细若蚊蚋的声音。 千山声音也愈发小,直到最后,瞧着女人极度羞赧的神情,她恍惚须臾,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 灼热的目光烫得万径无所适从,她推了推千山:“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你出去。” 听完教学内容,万径便要赶人。 千山还有卫队的工作要处理,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同手同脚地出了门。 深夜归来,万径桌上多出三瓶淡乳色液体,千山喉咙空咽,定定地看向万径。 女人还在整理文件,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左边是文档,右边是聊天窗口,不知在和谁聊天,消息一茬接一茬冒出来。 唇角难得扬起了笑,温柔的,不像对待千山那般冷。 千山抿了抿唇,瞟了眼备注。 【母亲】 心中的酸涩和火意噌噌冒起,长臂一展,千山握住奶瓶:“小妈,我今晚还没喝牛奶。” “这个,我可以喝吗?” 那双眸泛着晦涩的光,态度极为强硬,似是不给喝就要闹。 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女人霎时慌了神,颤着嗓音斥道:“千山,别闹。” 在那一瞬间,万径很后悔之前忙于正事,忘了扔掉这羞人的东西,以至于被这顽劣小孩又一次逮到了揶揄她的机会。 千山听着对方不似完全抗拒的语气,咬了咬牙,果断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喝进嘴里。 空气只剩咕咚咕咚的声响。 万径睁圆了眼,见小孩喝得有滋有味的模样,她一时间竟被吓得忘了斥责。 小家伙的唇角顽劣地勾起一抹弧度,舌尖卷回唇角挂着的几颗淡乳色水珠。 高大身影骤然下压,千山将万径锁在软椅,双手撑在扶手,一字一顿地告诉小妈:“很、好、喝,甜的。” “我以后,还可以喝吗?” 是问句,却并非提问。 不必万径回答,千山每晚下班后都来这儿报道。 熟门熟路地喝了好些天后,她甚至不需要敲门,就这么明晃晃地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像个土地主似的走了进去。 万径拒绝不了,也没有恰当的拒绝理由。 母亲膝下养着的三个小婴儿尚且都吃过她的奶,千山身为她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却一口都没尝过,这未免对小家伙过于苛责。 秉着一颗慈母之心,万径纵容了对方的肆意妄为。 不知是羞赧不想让千山直接碰到奶瓶,还是出于对小家伙的关心,女人每每都会将瓶子里的奶倒入大碗中,放温水里加热一会儿。 待到千山下班闯进门,喝到的便是温度恰好、适宜入口的奶.水。 许是温奶的功劳,千山这些天面色愈发红润,精气神十足,上起班来也雌赳赳气昂昂,一副天上地下唯我一人能保护好虞君安危的神气模样。 万径自是乐见如此。 吸奶器每每发出动作都会弄得她很疼,黑市里买来的东西也只能是这么个质量,更何况,人奶是不被当今神洲社会所允许的。 但既然能为母亲分忧,她便可以忍受这种疼痛,多给千山吃些也无妨。 只,这是千山所不知晓的,万径也并未打算告诉千山。 一百岁的小家伙仍像小时候那般嘴馋,吃到了甜丝丝的东西便爱不释手,一日三四瓶的份量,千山就这么一口口地送入腹中。 漂亮微凸的喉骨上下滚动,片刻后,一滴不剩。 万径内心羞赧,面上却不显,她双手环胸,耐着胸前疼痛,看着生得极为高大的小孩儿,眸光宠溺,也隐有成就感。 这是她被软禁的这段时间以来,为数不多的正面情感。 也几乎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的人生还没有被毁掉。 即便她只能被软禁在一方宫殿,即便她的名声早已臭烂,可是母亲需要她,千山也需要她,她是被需要的。 母亲需要她帮忙调整优化竞选策略,而这也仅仅只需消耗她白天和半个夜晚的时间。 小孩儿需要她的奶.水,而这也只消她疼上一阵子,几个小时,或者半日过去,身体便又恢复正常。 这实在是很划算的买卖,万径只付出了一点儿代价,便能换来如此高的成就感。 女人如此这般,乐此不疲地为长辈小辈付出自己。 直到虞以松首场巡演的那日到来。 此前,夏晗为了报复万千母女俩曾在她身上施加的凌辱,令人在网上到处散播一则消息——万径千山合伙伪造假母君来欺骗虞君。 那之后,前议会长的名声一落千丈,本只是个别人知晓的事,现在弄得神洲皆知,名声落了个臭烂。 千山也不遑多让,但陆议会考虑到千山作为守卫队长的重要作用,给千山判了个缓刑,让千山戴罪上班,知耻而后勇,妥帖地保护照顾好母亲。 既是戴罪,那便不适合跟随虞以松外出巡演,千山也就得以早些下班,径直赶到万径的住处。 白墙上正放着虞以松首次巡演的直播视频,温沉嗓音时而起伏,时而平缓,台下支持者声音一浪更高一浪。 断断续续的声响中,千山捕捉到了几声女人的痛呼,低沉微哑的声音像是受了伤。 她疾步走上前,心中担忧,可在见到对方后,千山瞳孔骤缩。 只见女人头发披散在身后,额头渗着薄汗,双腿并拢,隐隐有厮磨的动作。 毛呢大衣往两侧完全敞开,丝软的衬衫大开,文.胸前扣……也解开了。 透明漏斗状覆着柔软,电动嗡嗡的轻声一响接一响,淡乳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瓶子里坠去,落入奶瓶。 水波漾开一个个圆。 奶乳幽香,直直钻进千山鼻腔。 这一进门便直接给千山来了个视觉和嗅觉暴冲,她呼吸霎时变得沉重、急促,嗓子干痒难耐,喉咙重重滚动。 另一侧没有漏斗,白皙的色泽覆着几处淡红色,像是皮肤过敏了。 女人还在低声哼着疼,双眼迷离,专注地望向屏幕。 音量调得比较大,整个房间都是虞以松发言的声音,利民政策一项项从巨人口中道出,万径听得入神,像是仰望神祇一般看向虞以松。 恰似一盘冷水,霎时浇透千山内心,给那将将冒起的火苗浇了个透彻。 一米九的大高个儿重重跪在万径身前,默不作声地替女人拿走漏斗,又重重将瓶子砸在桌上。 这般孔武之力下,奶溅了许多出来,打在青筋暴起的小麦色手背。 浅乳色和小麦色交叠,竟意外的和谐。 万径身前的刺痛感消失,她回过神,最先关注到的是那些被泼出的乳液。 她急切想要获取成就感,满心满眼只想千山多喝些,看向泼出的乳液时,面色自然就不太好。 这小家伙究竟知不知晓滴滴皆辛苦的道理? “千山,不要浪费食物,我怎么教你的?” 女人轻斥。 千山却没搭理她,莫名红了眼眶,双手颤巍巍抬起。 捧着。 然后,哽咽着嗓音问:“疼不疼?” 浓粗的眉毛紧紧拧成一条线,那上面写满了担忧和心疼,不带丝毫的冒犯。 温热触感陡然袭来,万径这才后知后觉千山面对着什么、千山在做什么。 啪—— 清脆的一个巴掌。 “滚出去!”万径怒喝。 这女人总是喜怒无常,千山早已习惯,硬生生挨下巴掌,虎口仍然轻轻托举,不让对方往后退。 万径羞得整个人都在发烫,恨不能缩进沙发,小孩儿又一直缠着她不放。 她又恼极了对方的僭越。 被这么托着,那抹温热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这副身子又在极度敏.感的阶段,只一碰,便腰酥骨软,双唇也止不住打颤。 “千,山……” 尾调儿拖得娇软又绵长,颤抖着涌入千山耳畔。 千山眸光霎时变得晦暗,她掂了掂。 还是有些重量,和常人的不太一样,至少她的就没那么沉,倒也可能是她的比较小。 ……不对,拇指指腹好像触到了硬块。 千山心下一紧,目光担忧,轻轻揉按。 “不,不可以……”万径的话已经染上哭腔,硬是撑着长辈的威仪,“放……放肆!” 殊不知,哭腔早已把嗓音带得又娇又软,丝毫没有威慑力。 万径没有推拒的动作,那便是默许,这是千山和万径相处多年获识的道理,如今反用在万径身上。 千山没有放手,担忧地问道:“结了硬块,小妈没发现吗?这段日子是如何照顾自己的?怎会这样?” 小家伙拧着眉,脸凑近,呼吸尽数喷洒在柔软,万径低呜了声,难受地挺了挺腰,后腰马上被塞进一个软枕。 是极舒服的,可万径为自己的动作感到羞涩和难堪,她索性别过头不再看,视线重新聚焦屏幕。 目光涣散又聚焦,她几度被那极轻的揉按惹得心神不宁,女人咬了咬唇,强迫将自己浸入直播内容中去。 虞以松首次巡演表现得十分出色,几乎让万径这政坛老将找不出任何一个能改进的点,巨人的临场反应已是最优。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适合当实权元首。 整场直播下来,虞以松与观众谈笑风生,临到末尾,有人提起真假母君之事,并毫不留情地当着虞以松的面儿提问: “既是您捏的妻子,您为何会把人认错?若是您没认错人,为何放任前议会长和内卫队长如此作为?请您认真作答。” 虞以松回答不了,这人提问的内容就已经给她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这件事背后涉及的原因比较复杂,主要还是因为她记性差,那会儿被万径偷了个气味的空档,还用上了高科技临床手段。 但万径告诉过她,千万不要在巡演上承认自己的任何缺点,尤其是记忆力这块儿,会被对手拿出来攻击。 更不可能说是万径的阴谋水平太高,不然无疑是给万径的名声再抹上一层灰,虞以松做不到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和你们母君是双向奔赴?” 巨人唇角呷笑,如早春的绚阳般温暖,她贴切地用着网络流行语言,面对问题不避不让,却没有二选一,而是给出了另外的答案。 双向奔赴,也即她们是互相认出的,不存在认错,更不存在刻意不认。 浪漫又温柔的答案直直击中在场不少人心脏,粉红泡泡霎时盈满直播现场。 只有万径知道,虞以松在给夏晗铺路,甚至不惜把自己放在垫脚石的位置。 方才那个问题,最优解一定是鞭尸前议会长,如此基本盘才能稳固,可虞以松在自己和夏晗之间选择了夏晗,抛弃了她们商量多日得出的策略。 三陆议会长竞选向来是神洲瞩目的一件大事,巡演更是被各陆媒体密切关注。 夏君是近期媒体关注的大红人,更是一陆实权元首,虞以松在巡演中提到甚至力捧自己的‘妻子’,无疑是给对方注入了一剂强有力的支持。 可这对虞以松没有半点儿好处,甚至是自揭劣势。 母亲的基本盘正如她早前所提,是对三陆优质工作岗位有着迫切需要的公民,那些人排外,排得非常厉害。 在这种关键场合,虞以松说话竟敢带上‘妻子’,这势必会让有些人怀疑,虞君会不会因着和一陆那位的关系,与一陆合作更密切,进而牺牲掉她们本该拥有的优质工作岗位? 观众只是暂时被现场的粉红泡泡糊了满脑袋,回去后,必然会深思。 而即便她们不去想,薛冰也会按着这个弱势来打,甚至可能会连累基本盘几乎完全一致的余娇。 真的走了一步好臭的棋。 母亲究竟在想什么!? 万径霎时头疼,胸膛剧烈起伏,她深呼吸平缓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恼极了母亲的,恼对方为了夏晗不顾一切,恼对方为了旁人折煞了她连日熬夜的心血。 总之,哪哪都恼,可气了片刻,她又觉得不值当。 感情一事最忌讳计较,女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中,她对虞君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温热触感不容忽视,有一下没一下地争夺着她的注意力,她眸光涣散,心中羞涩难捱,身体却被按摩得舒服至极。 还是自己养大的女儿贴心。 至少,千山从不辜负她。 小家伙动作轻柔,神情没有丝毫冒犯,满满的都是心疼,这也是万径放心把自己交给她的根本原因。 即便她知道千山别有图谋。 一连几周,千山日日准时报道,比上班还积极,喝奶之前还必须要给万径做经络按摩。 手法不知从哪儿学的,专业得能原地开店做生意。 一问,那小家伙就笑着回答:“跟营养师学的。” 万径心下发紧。 跟营养师学的?那示范时摸谁的? 她有洁癖,接受不了千山摸完旁人还来触碰她,洗了手也不行。 倘若摸的是千山的,那更不行了,她辛辛苦苦养得那么大那么水灵又那么贴心的女儿,就这么叫旁人欺负了去? 即便早已和千山没了法律关系,她也不允许。 女人黑眸闪烁,唇角抿着,隐有些不喜。 千山察言观色,慢慢解开毛呢大衣,见对方没有抗拒,便继续褪下衣服。 她试探着解释道:“有模特,硅胶假人模特。” 万径倚在沙发上,本是浅浅阖起的眸子睁开,听到满意的答案,眼神这才催促对方快些干活,别磨磨蹭蹭。 今日是虞以松第二次巡演,她早已开了投屏,一面享受着小家伙的贴心按摩,一面观看直播。 是了,她就是再生气再恼虞以松,也会尽心尽力地为对方优化竞选方案,即便母亲上一次背刺了她。 上次过后,薛冰果然逮着夏晗的点来攻打虞以松的立场,顺带攻击了余娇的。 虞以松的支持率本就少得可怜,在最近一次民调中还隐有下滑趋势,若不是那日前半段的临场发挥足够完美,估计基本盘都要被吓走了。 余娇的支持率也被连带下滑,最大受益者当然是薛冰,据统计预测她的支持率已经突破百分之五十。 这次,巨人的临场发挥依然完美,万径松了口气。 可那口气还没松完,薛冰突然出现在虞以松的巡演现场。 在所有人都看着两位竞选者时,薛冰突兀地提了个十分尖锐的问题:“请问您怎么看待自己接连三个月都未能达成造育指标一事?” 全场哗然,目瞪口呆。 众人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事的存在,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向虞君,希望母亲能有个合理又体面的解释。 万径呼吸发紧,掌心不自觉揪着千山的衣领,千山被带着压向对方。 幽香的味道也不受控地钻入鼻。 大高个儿干脆直接抱起万径,打开对方膝盖,自己背身坐在沙发上,支起小腿,双膝并拢,好让女人坐在她小腹和大腿面之间。 娇小的脑袋将将露出肩膀,女人嫌那宽大又高的肩膀太过碍事,挡着她看母亲,于是不满地将那衣领攥得更紧。 又掐了掐小家伙的脖子,提醒她——身子再低一点。 千山哑然失笑,顺从地伏下身,脑袋低垂,与虎口揉按的那处四目相对。 呼吸一紧。 万径没意识到坐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觉坐得越来越舒心,只觉身前更湿热,揉按的力度也更为恰到好处。 下巴顺势便搭在千山那宽厚略带肌肉的颈窝,女人舒服地轻哼了声,半是听半是看地接收着直播信息。 直到听见虞以松的回答:“人口质量优于数量,你觉得呢?” 万径皱了皱眉,下巴从颈窝抬起,目光四处搜寻着她的笔记本电脑。 最终锁定在书桌,她拍了拍千山肩膀:“帮我拿一下电脑,在书桌。” 千山从幽香中抬头,直了直身子,垂眸看向怀里娇小一团的人儿:“您拿电脑做什么?” 原本,这样的对话不会出现在她二人之间,她二人向来是万径下达命令,千山不闻不问直接执行。 不知从何时起,千山竟然逾矩至此,就连她拿个电脑,千山也要发问。 去哪染上的八卦习性? 万径神情冷淡,俨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但也下意识地给对方解释:“我要帮母亲优化最后一场巡演的策略,快去。” 小孩儿点了点头,站起身。 莫名其妙地,万径竟也被带了起来。 女人惊呼,这是她第一次体会一米九的视角,但这小孩实在放肆,问都不问她便直接抱起。 她沉声问:“我当年教你的礼仪都喂狗了是吗?” 千山打竖抱着万径,步伐稳当,闻言,脚步顿了顿,笑着回应。 “小妈,是你缠着我的腰。” 我哪里舍得推开你。 万径垂眸,透过宽厚肩膀,看到了自己紧缠着对方的双腿。 目光被灼得发烫,连忙收回。 下巴重新埋回颈窝,女人声音闷闷的:“走快些,不要耽误时间。” 千山无声轻笑,感受着脖颈处湿热的气息,快步取了电脑,重新坐回沙发。 而万径斥责完千山后,注意力便一直在直播上,看虞以松和薛冰的当面对峙。 一大一小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好不热闹。 只是,虞以松实在不是薛冰的对手,虽然神情语气都很淡定,偶尔也能讲个与民生贴切的笑话,但内行人一听便知巨人完全被逼入下风。 薛冰这狗东西,连母亲都敢欺负。 女人有些生气,心里话也就脱口而出。 可这话,直接点燃了身前人。 千山眸光一暗。 又是母亲,还是母亲,不许再想母亲! 她丢开正接着液体的瓶子。 万径只觉湿热侵袭。 含着,吸着,吮着。 脑海好似有烟花炸开,一响更甚一响,绚烂多彩,直叫万径迷迷糊糊地忘了推拒。 “呜……” 喉咙突然逸出羞人之极的声音,万径抬手,齿贝死死咬住手背。 女人面色通红,羽睫轻扇,腰不自觉往前送。 “千山,你太……嗯,放肆了!” “谁准你这么做的!?” 小孩儿抬头,那眸子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晦涩和幽暗,眼神中满是她难以承受的占有欲。 小家伙唇角还沾着一丝可疑的淡乳色,万径呼吸微顿。 “小妈,瓶子,瓶子坏了。”小孩儿委屈巴巴,瞧着比窦娥还冤,“再不喝就要流得到处都是。” “小妈教过的礼仪我时刻谨记,这般流出来,实在不得体,我来帮您维持得体……” 说罢,千山又埋头。 那说着敬语之人,干的净是逾矩之事。 湿热再度袭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直窜天灵盖,小腹骤然收紧,似有一阵热流下涌,万径轻声呜咽,收拢双腿,紧紧缠着那截有力的腰肢。 理智半醉半醒,她十指插入千山后脑勺,弄散了那一头长发,时而揪着头发,时而又担心小孩儿会疼便松了松力道。 偶尔,理智占据上风时,万径还记得去看直播,伸手便要去够她的笔记本。 千山单手扼住两截皓腕,反剪过头顶,嗓音低哑:“不许躲,小妈要时刻谨记礼仪。” “我,我……嗯,我要帮虞君写方案。” 说话间都染上了哭腔。 “你说,我来写。” 千山长臂一展,拉过笔记本,单手覆在键盘,指尖按下快捷键,调出了个空白文档。 干这事时,她仍在埋头苦干,没分半点儿眼神给电脑。 女人迷离的眼神霎时被这番操作吸引,她迷迷糊糊地念出一串文字: “嗯……倘若薛冰提到任何……呜,不利之事,只需绕开话题,千万……哈,不要正面应答……” 长指飞快敲击键盘,一字不错地、完整地录下女人表达的信息。 舌尖重重扫过,深吮。 “轻,轻些……” 娇颤的声音泛抖,千山疼惜地磨了磨,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感受着自己腹肌那片衣料被浸得愈发有润泽。 她唇角微微勾起。 来日方长。 既然小妈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她便留了余地,只吞吮着,虎口轻柔按摩,不再做任何过分的举动。 好些日子过去,万径都默许了这般行为。 在千山的照料下,女人面色愈发红润。 时间来到竞选日,万径看着屏幕里意气风发清肃威仪满堂的巨人,心中也为之骄傲为之自豪。 虞以松的表现实在优秀,即便这次拿不下议会长之位,下一届,下下届,她总有一天会达到那个高度。 只是,万径再没了与巨人并肩的可能。 深夜,得票结果统计出来,薛冰以63%的得票率当选议会长,虞以松8%位居第三。 竞选失败完全在意料之中,也在万径给虞以松拟定的主方案里。 虞以松跻身政坛的时间太短,她给母亲定的方案是时间线长达三十年的长期方案。 这第一站的竞选,便是要叫三陆公民知晓,母亲绝对是实权元首的不二人选,给民众心中打下烙印,为往后一届的选举铺路。 或许十年后物是人非,具体方案也需要时刻调整,甚至不需要万径来当巨人的智囊团,可万径将虞以松引进门,便是对虞以松最大的帮助。 此刻,万径可以功成身退。 功成不必在我,但必定有我。 情绪素来淡然之人,眼眶酸胀,眼尾也泛起了红。 千山看着屏幕里败选的虞以松,又直勾勾盯回万径。 盯着那还在为母亲落泪为母亲忧愁的万径。 心中霎时怒火中烧。 她低吼道:“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喜欢她长得比你高!?” 我也比你高。 “喜欢她聪明!?可她连竞选都选不过别人!” 甚至没有你聪明。 万径错愕,眸里含着水光,怔怔望向千山。 那人强势地揽过她的腰,眼眶通红,咬牙切齿,目光却如信徒般忠诚。 “若您喜欢喊她母亲。”她抬头,嗓音蛊惑,“您也可以唤我母亲。” 第87章 第 87 章 一陆宫殿。 巨型物资车一辆辆通过宫殿正门, 平速行驶在宽阔的宫道上。 为首的车辆里,乔助理指尖轻触屏幕。 【货厢天窗,开】 整齐的轰轰两声, 所有物资车的天窗同时打开,一颗颗果型饱满的松子沐浴着艳阳, 泛起浅褐色亮泽。 车辆驶入君王寝宫, 一厢接一厢的松子被卸下来, 送上君王的餐桌。 美人乌黑的长发绾起,盘在一截翠绿的青竹上,青竹两端顺滑无刺, 似是时常被人拿在手里盘玩, 才被摸得如此圆润又富有光泽。 “夏君, 今日餐食已经备齐,请慢用。” 乔助理站在巨人脚边,说完话, 微微躬身, 又问:“需要给您播放三陆议会长今日的就任典礼吗?虞君也会出席,为新任议会长绶带。” 这三个月来, 每逢夏晗进食时间, 屏幕播放的必然是三陆相关的新闻,那位大人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屏幕上。 虞以松败选后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放吧。” 清清冷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乔助理调出直播, 投到大屏幕。 巨人沉敛的面庞霎时浮现眼前, 她坐在主位,看底下小人儿缓缓向她走来。 美人呼吸微顿, 指尖捏着瓷勺, 用力得泛白。 她怔怔望向屏幕,眸中满是眷恋。 见状, 夏时急忙安抚:“姐姐不要难过,我的模型计算出来,虞君最晚在下下届就能当上议会长。” 贺暄揪过这小兔崽子的耳朵,压低声音:“闭嘴吧你,天天就知道你那破模型,你姐那是因为虞君没当上议会长难过吗?” 分明就是和虞君彻底闹掰了才难过的。 夏时推了推眼镜:“你该不会以为姐姐在为分手的事情难过吧?” 贺暄点了点头。 “她们没有分手。”夏时笃定道。 贺暄:“?” “虞君在竞选巡演时多次提到姐姐,不惜致使支持率下滑。倘若分手了,这么做不符合她本人的利益,也不符合事实,所以姐姐和虞君没有分手。” 贺暄:“?” 她十分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难怪你单身。” 夏时:“……” “总比和孔蛰组cp好。” 她又推了推眼镜,眸里满是理科生的智慧,好似在叫嚣着概率模型万岁。 夏晗被这姐妹俩逗笑,伸手,各揉了一脑袋,俩小人被揉得东倒西歪,却都笑意盈盈地看着夏晗。 “我和她……”美人顿了顿,“是彻底分开了。” 语气很平淡,可贺暄偏能听出其中浓烈的悲伤,像深冬的雨,湿寒直透骨缝,叫人难捱。 美人温声解释:“阿时,她帮我说话,不是因——” “姐姐,不提她了。” 夏时态度强硬打断对话,贺暄难得赞赏地看了眼小兔崽子。 美人哑然失笑,又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虽是不提,可屏幕里还是那个人的身影。 虞以松垂眸,将象征着议会长之位的白金色绶带挂在薛冰一侧肩上,绶带下垂,斜拉到另一边的腰间,系好。 巨人双掌合拢,薛冰稳坐大手边缘,双腿自然下垂。 君王举起掌心,从胸前平推,向世人展示三陆的新任议会长,同时也昭示着权力的过渡交接已经完成。 美人捏着瓷勺的手再次紧了紧,墨色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浓雾。 贺暄以往不怎么关注议会长选举,是以不清楚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环节,尤其在知晓阿晗的计划和阿晗和虞君互相之间的心意后,怎么看这一幕就怎么刺眼。 ——能被虞君举起的、唯一配得上被虞君高举的,只能是我们阿晗。 美人恹恹地吃着东西。 从最初品尝到松子时的赞不绝口津津有味,再到而今食不知味的憔悴,她宛如一朵娇艳盛放到尽头的花朵,渐渐走向衰败。 三个月以来,夏晗变化颇大,贺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她偏头看了看乔助理,乔助理接收到眼神,福至心灵,提声道:“夏君,您看是否需要把电联三陆新元首的议程提前?” 夏晗耳朵微动,捕捉到关键词,捏着瓷勺的手缓缓放回桌面,暂停进食。 一般而言,实权元首上任后,会按建交关系,由近及远和各陆元首通电话,一为寒暄互相认识,二则简单提一下日后的合作。 因着万径突然被撤职,三陆议会长之位空缺,夏晗上任后,还没和三陆的实权元首通过电话。 可这本算工作上的事,乔助理在此时提起,完全是因首通和三陆新元首的对话,虞以松一定会在场作陪。 美人薄唇紧紧抿着,好似在纠结什么,不过片刻后,她摇了摇头:“不需要。” 可君王才刚拒绝,乔助理便收到了秘书发来的短信,她双眸一亮,赶忙开口汇报好消息。 “方才三陆外交长和我们联系,那边表示要提前电联,而且,她们希望是视频通话。”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餐厅。 夏晗呼吸发滞,恹恹的神情一扫而空,重焕生机。 提前。 是她要提前吗? 她为什么提前? 她也像我想她一样的想我吗? 美人怀揣着期盼,熬过了漫长的一天一夜,迎来两陆新元首的通话。 视频接通后,双方调试员在做最后的测试工作,与会三人——夏晗、虞以松和薛冰陆续入座。 款步行来的美人一袭黑金缎面礼服,气质清冷高贵,倘若设备足够清晰,三陆那端便能瞧见礼服上淡金色的暗纹。 暗纹是以竹子和松子为元素设计出的独特线条,完美贴合君王气质。 视频的另一边,一大一小坐姿端正,背脊直挺,母女俩穿着同款不同式样的白金礼服,面容是如出一派的沉朗。 浅色礼服很好地中和了虞以松浑身散发出的威仪感,衬得巨人沉敛又不失矜雅。 那双竹绿眸子清透无比,此时正淡淡地看向镜头,目光好似能穿透屏幕,直直落在美人身上。 夏晗心跳漏了几拍。 设备调试完毕,主动要求对话的一方需先开口。 只见那薄唇微启,温沉熟悉的声音响起:“阿晗,这是我们的女儿,薛冰。” 简单的一句介绍几乎让夏晗心中翻涌,酸涩感堵得她喉咙胀痛。 三个月以来,那一声亲密又暧昧的称呼曾无数次造访她的梦境,醒后,冰冷的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这三个月啊,实在难熬。 好在,好在那人也有想她,甚至为她提前工作上的对话。 她还愿意叫她阿晗,必然还是喜欢的。 那人以前就是这样,整日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半日不见就要在微信上念念叨叨,见了面便一直喊她阿晗。 如今多月未见,大人定然也很想她。 薛冰紧接着巨人,扬起唇说道:“母君您好,我是薛冰。” 美人微微颔首,清冷眉宇淡然,丝毫没将心中所想挂在脸上。 “你好,薛冰。” 清清冷冷的嗓音如山间泉水般让人感到舒适,她优雅端庄落落大方,薛冰感慨,这才是三陆母君应有的模样,而不是那畏畏缩缩的卢濛。 “恭喜母君夺得一陆……” 小人儿不吝言辞,道贺完后一通输出溢美之词。 夏晗听着,微微颔首应答,有来有往地恭贺对方赢得竞选,话说着,目光偶尔晃向那定定坐着、跟个吉祥物似的君王。 简单寒暄过后,薛冰直切正题,拎出了几项重要合作来谈。 女儿很有诚意,互惠互利的事情,夏晗也顺着对方的话,摆出了自己的诚意。 一大一小你来我往聊得很是投缘。 几个小时过去,虞以松仍然维持着一言不发的吉祥物状态,坐姿板正,夏晗看着很不是滋味。 正事儿聊完,薛冰状似不经意地问:“母君,严君和寇君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试探性相当明显。 虞以松身体霎时紧绷,竹绿眸子盯着薛冰后脑勺。 美人的神情霎时变得玩味,她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你想问的,还是你母亲想问的?” 夏晗也在试探,试探她这两日怀揣着的猜想和期待。 闻言,薛冰微愣,若有所思地回道:“母亲和严君寇君的关系都不太好,自然不是她想问的。是我想通过母君的关系了解一下内幕,这才迫不及待提前了对话。” 一句话粉碎了夏晗怀揣整日的猜想和期待。 不是虞以松,是薛冰主动提前对话。 夏晗霎时像被泼了盘冷水,心中透凉,无尽的酸胀感在胸腔里翻滚。 视频只能拍到上半身,拍不到之处,美人低垂的双手死死捏紧。 她紧了紧嗓子,淡声道:“她们还在恢复,更多的,无法告知。” 薛冰微微颔首,又看了看时间,建议道:“我先去陆议会上班,母亲和母君再聊一会儿?” “不了。” 温沉嗓音突兀响起。 前几个小时里,虞以松只说过开场白和介绍女儿的话,之后便一声不吭,可此时她却果断开口拒绝,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望向夏晗征求对方的意见。 美人紧紧盯着屏幕,清冷眉眼极度阴沉。 反观虞以松,低垂眸子避而不视,拒绝完后又一言不发。 薛冰思考半晌,还是主动告辞离开了。 视频还在继续,两边都沉默着,直到薛冰离开了房间。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互相之间的呼吸声,夏晗贪恋地听着那人略为沉重的呼吸,心跳不自觉怦然加速。 直到虞以松倏地站起身。 美人呼吸发紧,隐隐期待着对方能走到屏幕前,多与她说几句话,即便是冰冷的,不带感情的,或是谈正事,说说她们这段时间在大事上的默契。 可不曾想,屏幕瞬间变得漆黑。 ——那端切断了电源。 美人气得咬唇,重重拍向桌子,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倏地掉下几滴清泪。 一滴又一滴,愈发密集。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薛冰关上卧室窗户,走回余娇身旁,摸了摸妻子柔软的淡粉色头发。 “母亲和母君很不对劲。”她若有所思道。 余娇窝在她怀里,眼皮沉重:“怎么?这个母君也是假的么?” 薛冰摇头:“这个绝对保真。” 余娇霎时不困了,眼神微亮:“怎么不对劲?” 薛冰无奈,捏了捏怀中人的鼻尖:“今日和母君视频会议,母亲一直握着拳头。一般情况下,人为什么会握着拳头?” 余娇握住拳头,虚虚搭在薛冰肩上,若有所思道:“我在陆议会想打你时。” 薛冰:“……” “好吧,你是想表达你在讨厌我时就会握紧拳头,然后想打我,是这个意思吗?” 余娇点头:“那你的意思,母亲不喜欢母君?” “对,母亲不仅全程握着拳头,最后我想先离开让她们妻妻单独聊,结果母亲当场拒绝了我的提议,甚至看都没看母君。就是说,至少得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吧?” 余娇赞同地点点头,转而又疑惑:“可若是母亲不喜欢母君,为何还会从三陆狂奔到一陆,替母君解决那三个讨人厌的巨人?” 薛冰点了点她脑袋:“笨蛋,母亲护短,你看万径现在什么处境不就知道了吗?犯下那么大一件事,母亲也要保她。” “而且,母亲宁愿公布一个假母君出来,也不愿意公开真实的母君,这不就更说明母亲不喜欢母君了吗?” 余娇很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达成一个共识,薛冰继续说第二个疑点。 “抛去她俩的情感来谈,也很奇怪,我感觉她俩有事情瞒我。” 余娇摸着下巴:“瞒你?” “嗯,我本想试探母君的,在说完正事儿时我故意问她严君和寇君恢复得如何。 谁知反应最大的是母亲,她突然盯着我看……给我吓一跳。” “呵,你还会被母亲吓到?你不欺负母亲就不错了。” 余娇突然抬手掐住薛冰的脸。 “你少给母亲添麻烦,不要仗着自己是议会长就给母亲施压!母亲已经很累了!白日上班晚上忙竞选,你这狗东西还给母亲找麻烦!” 她冷哼一声。 薛冰讨好地摸了摸那头粉发:“我今日没欺负母亲。说回正题,我问完,先是母亲盯我,再是母君莫名其妙问我,方才那问题是我想问还是母亲想问。” “我说是我问,然后她就敷衍我说她们还在恢复。” “这事儿吧,我找八陆的人问了下,她们说玄君有提到过,严君和寇君受伤情况不严重,甚至很轻。” “所以我就觉得奇怪,母君为何把伤势很轻的严君和寇君留在宫殿里长达三个多月。” 余娇脑海闪过一道光,她迅速抓住:“这段时间,一陆的新生儿都是谁在造?母君还是孔蛰?” 薛冰表情愈发凝重:“母君没有造化笔,不能捏小人,是孔蛰。” “换言之,母君宫里现在有三位能捏小人儿的巨人。可能,或者说大概率,母君已经不打算放走严君和寇君了。” 余娇呼吸顿住:“母君她……难不成是想——” “她想要二十一陆和三十陆!” “她想要二十一陆和三十陆!” 妻妻俩异口同声,又同时震惊地看向对方。 “既然夏君想要那两个大陆,野心肯定就不止这一丁点儿。” “所以我们可以反向推断,夏君还想吞了三陆,甚至是整个神洲!?” “难怪!难怪夏君那么漂亮,气质也出尘得像个仙子,母亲却不喜欢,原来母亲是早已知晓夏君的狼子野心!” 妻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得头头是道。 薛冰眼神突然一暗,她搂着余娇,在妻子耳旁低声念道: “既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帮母亲图谋?夏君能做到的,我们母亲也必然能做到。 这神洲,她谋得,我们也能帮母亲谋得。” 第88章 第 88 章 收到那则几乎能轰动神洲的消息时, 薛冰的手还放在门把上,目光涣散。 余娇站在她身前,疑惑地问:“怎么了?” 薛冰没有回答。 门轻轻带上, 她撑开伞,单手虚虚将妻子拢到身旁, 顺手揉了揉那头粉发, 而后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揽着妻子肩膀, 往车子方向走去。 深秋细雨朦胧,这把双人伞足够大,可薛冰非得要贴揽着妻子, 硬生生将这双人伞空出了第三人的位置。 余娇也沉默了, 薛冰这么黏人的情况并不少见, 但只会是一个原因。 那便是等会儿陆议会开会,薛冰要惹毛她了,所以趁还没抵达议会大厅的这段时间, 多贴一会儿。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提工作上的事, 在车上也安静地互相依靠,直到落座议会大厅。 “今天清晨, 陆安收到可靠消息, 母君与二十一陆、三十陆同时签订了大陆合并条约——” 议会长话还没说完,底下便已经炸开一锅, 众人脸上皆是迷茫和震惊。 薛冰面无表情地看向半圆区域的议员们, 拍了拍桌子:“肃静。” “消息预计不日后在神洲全境公开,届时三个大陆合并, 使用新名称……”薛冰刻意拖缓声音, “帝国。” “母君称帝,统管原属三个大陆的陆君, 收拢造育权限。其它方面,我方收到的消息是暂时不会有太大变动,各类与我陆的合作照常。” 众人哗然,议论声如滚烫的铁投入沸水,热闹又喧腾。 “我们母君,这么强吗!?”那人吼成破音,有点儿像土拨鼠尖叫。 旁边的议员拍了拍她桌:“清醒点儿,按这趋势,等会要把我们也合并了。” 话一出,便有人惶恐:“不行!我们不能被合并,虞君的造育能力绝不能拱手让人,即便那是母君。” 议员们彻底吵成一锅粥,激动的神情通通被恐惧所取代。 薛冰拍桌也不管用,她看了眼一旁的莫部长,莫部长微微颔首,高扯嗓音:“诸位先别着急争吵,我这儿还有个好消息。” 众人纷纷望向首座的三个位置。 上席是议会长薛冰,斜右下方是副议会长余娇,斜左下方同样是副议会长,陆安的莫部长。 莫部长清了清嗓子:“第三十五大陆向我们主动释放善意,希望与我们合并,以对抗帝国的形成和扩散。” “今日会议的唯一一项议程,便是要讨论归并三十五陆一事……” 议员们面上的惶恐又被喜悦和兴奋冲淡。 “一定要收管造育权限,要求她们的陆君和虞君一起共事,造育指标和婴儿具体的分配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上。”说话之人雌心勃勃。 左右的人都深以为然:“三十五陆的经济情况比较差,但胜在那位陆君能造好多的小婴儿,倘若让她学习一下虞君的手艺,那便不愁质量。” 一番话引起更大范围的应和:“是啊,只要三十五陆愿意,我们前几十年扶贫,待到新一批婴儿长成,我们势必不比帝国弱,甚至可以说是比帝国强上百十倍。” “帝国如今胜在人口数量庞大,孔君、严君和寇君的造人数量向来排在神洲前列。” “帝国可以,我们有何不可!?” 议员们搓搓手,士气高昂,薛冰在这把冒起的火上继续加柴: “我们统领多个大陆就需得先让母亲先做表率,据此,我提议在保证原有造人质量的基础上,提高造人指标。” 一呼百应。 众人却见那一头淡粉色头发一跃而上,余娇轻巧跳进议会长的座位,直接给了薛冰一拳,‘砰’一声打在胸口,而后两手伸向薛冰的脸,狠狠掐着。 上班前还温情依偎的两人转眼间便闹得不可开交。 熟悉的剧情再度上演,议员们见惯不怪。 唯有上首的‘第三者’莫部长极为尴尬,拉架也不是,静坐也不是,她只能弱弱又无奈地喊着:“余娇别掐了……薛冰你倒是躲躲……” 薛冰不躲不闪,神情倔强,抿着唇没说话,也没制止妻子的行为,就这么忍受着放纵着妻子,一如过往。 众人看得脸疼,默默捂着自己的脸,却也默契地没有劝架。 毕竟看这情况,等会儿投票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 反对派有情绪可以理解,甚至只需牺牲她们的议会长,只需议会长被掐几把脸,反对派头头的情绪就能倾泻出来,她们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等会儿要紧凑地商谈大事,现在瞧瞧热闹也有助于放松精神。 是以,大部分人就这么看着余娇单方面掐薛冰的脸。 余娇一边掐着,视线冷冷扫过议会大厅,她高声喝道:“这一年来,陆议会不断给虞君施压,造人指标由去年的90,再到现在的142。” “整整一年时间,母亲达成指标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们再提高指标,有任何意义吗!?” 粉头发提掐起薛冰的脸,薛冰被拽得身子歪斜,仍然不为这番话所动,她目光放空,任由妻子捏骂。 没人能阻拦三陆的崛起。 在宏大历史进程上,个人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即便是巨人,即便是虞君,她也只能随着历史滚滚向前。 可这番话她没当着余娇的面儿说,她怕余娇真打她,她老婆真做得出。 薛冰今晚还想抱着老婆入睡,不愿闹得太僵。 点到为止,丢个脸就够了。 但余娇并不想点到为止,她口若悬河,一件件事情挑出来讲,从新生儿的质量普遍下降,再到虞君睡眠质量差、连日失眠。 话头一转直接攻击在场所有支持上调指标之人。 她像个英勇无畏的先锋兵,紧随其后一起拍桌叫骂的是磐之等人。 不过是三五人的反对派小势力团体,众人尚未放在眼里,只有薛冰眼神忽暗。 母亲竟也开始往陆议会渗透势力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败选大半年了还是这么不安分吗? 原本,议员中支持母亲的,只有那臭不要脸的万径、她老婆和事管局的磐之,仅仅三人。 如今万径虽不在,帮余娇说话的除了磐之以外,还有农业局、住房局和应急管理局的三位局长。 都是些边缘部门,可如此看来,母亲要渗透陆议会的趋势已然相当明显。 薛冰冷哼一声,脸仍被掐着,做起这番表情颇显几分滑稽,莫部长忍不住笑了声,薛冰瞪了眼自己的另一位副议会长。 议会大厅争吵继续,这厢,费云和虞以松也聊着这事儿。 “听说你那副议会长又大闹陆议会了?” 费云懒懒地躺在摇椅,晒着深秋浅淡的夕阳,看着正在浇树的老友,气氛温馨舒适,她苍白的面容也染上几许红润。 “也得亏你当年手艺好,薛冰的脸怎么被捏都完好无损。” 虞以松笑着点了点头:“嗯,除了余娇,还有磐之和另外三人。” “哟~不赖嘛,这才半年不到,策反了三人。” “是万径方案制定得好。” “可怜见的,堂堂巨人,智囊团就一能用的万径,还是个戴罪在身的。” “你别小看万径。” 费云摇了摇扇子,漫不经心道:“是,万径可是当年竞选支持率接近百分百的传奇人物,有她替你规划路线,那是完全不愁,现在的议会长在万径面前,那完全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孩儿。” “只是我好奇,你这家伙八千多年雷打不动的死性子,我劝你无数回你也不听,这下怎么突然开窍了?” 巨人捏着浇水壶的手微微发紧。 费云忘了,费云怎么能忘了?费云的记性向来最好了。 竹绿眸子微暗,虞以松试探性地问道:“你,不记得了?” 她身体紧绷,喉咙悄悄空咽,维持着浇树的姿势,背对费云,不敢面对费云。 她生怕听到自己不能接受的回答。 闻言,轻摇着扇子的手微微顿住,费云面上那几许仅剩的血色霎时丢了个精光。 任夕阳如何骄灿似火,也再晒不暖惨败而冰冷的唇瓣。 一旁,费雨神情骤变,她快速摁下了紧急按钮,虞以松配合着费雨的操作打开寝宫大门。 须臾,医疗团队抵达寝宫,医生迅速架设仪器为费云做身体检查。 虞以松和费雨站在偏殿的屋檐下,两具身影颀长,静默而立。 她们各自低垂眸子,谁也没看对方,也都不敢看对方。 费云只剩两年。 两年,于巨人漫长无尽头的一生而言,只是转瞬即逝。 没人敢触碰这个话题,她俩也没什么好聊的,于是就这么静静站着,看庭院小树掉下落叶,看夕阳斜斜下山,看暖色灯光一盏又一盏亮起。 直到医疗团队从偏殿撤出。 医生看了眼费雨,又看了眼虞以松,低声叹气: “并无大碍,大费君这种情况就像小人族的阿尔茨海默症,人迈入老年时期,中枢神经系统病变,记忆力和部分认知功能退化。” 两位巨人同时沉默,还是虞以松率先开口问:“她睡着了吗?” “没有,还醒着,你们可以进去,她也可以自己出来。我们目前只发现了记忆错乱缺失的问题,其余情况都是正常的。” 医生才说完,纤瘦身影便扶着门框走出,费雨赶忙上前搀扶对方。 费云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又笑着问虞以松:“以松姐姐可以再跟我说一遍吗?” 关于好友的变化,她想知道,无论记忆丢失多少遍,她都想知道。 虞以松眼眶酸涩,睫羽轻扇,突然掉下一滴泪。 泪珠砸在庭院的青石板面,晕开一个深色的圆。 温沉嗓音有些闷,解释得相当直白:“费云,我不想再体会一遍那种保护不了爱人的无力感,所以我想争,我也一定要争。” 她虽败选,但绝不会止步于此。 “啊……好在我还记得你家阿晗。” 身着素雅长袍的女人眨了眨眼,揶揄道。 “但不止这个原因吧?你和她不是分手了么?” 虞以松定定看着费云,心下松了口气。 幸好,遗失的记忆不算多。 “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还记得我单枪匹马从三陆跑到一陆宫殿这事儿吗?” “记得,你手臂还因此受了枪.伤。” “就是那天,我和阿晗一起收拾玄又南那几个东西时,严献怕我当场杀她,主动吐出了当年阿晗丢失的真相。” 费云瞳孔地震:“你是说,她们策划……?” “现在暂时不能确定,严献当时只说,参与整件事的,除了玄又南和寇玉以外,还有别的人。” “孔蛰参与了吗?” “没参与,她只是知情人,但她是事前得知还是事后得知,这就不清楚了。” “以松姐姐,你调查这事儿,和你前妻商量过吗?” 虞以松沉默半晌,侧眸看了看那棵小树:“没有,她是受害者,事情不该由她来调查。更何况,她身上的担子很重,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耗费心思,我来查就好。” 说起夏晗身上的担子,费云沉吟道:“嗯……要不让你前妻直接把九陆收了吧?省得我操心那群小家伙。” 虞以松:“……” 费雨:“……” 费雨抿了抿唇。 虞以松正色:“不要乱说话,阿晗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又替前妻说话?”费云挑眉。 暖光映照,细长眉梢仿佛挑染成浅橘色,衬得苍白又清婉的面容更显柔软。 虞以松摇摇头:“不是前妻。” 费云疑惑。 巨人淡声解释:“是帝君。” 是我为之甘愿臣服的帝君。 光影打在巨人身上,她站立着,却又好似在为谁而伏跪。 费云眉毛拧了拧,转而又舒展开,似是理解了什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啊你……” 清婉的声儿荡散在庭院。 女人被搀扶着走了,带着低婉的叹息走了。 两道细长身影消失在门边。 虞以松抬头望了望一派深邃无垠的天。 天空澄澈,晴朗无云。 一陆亦是同样的天空。 某处窗户突然传出爆破般的音量,惊走阵阵的鸟。 “啊啊啊啊!!!” 巨人蜷缩在墙角,衣角已经被她扯得半碎,她双手抱头,额头难受地往墙面磕去。 砰砰,一下又一下。 地面的小人被数次震倒,乔助理只好抓着老板的裤脚。 她整个人只有夏晗一只鞋那么高,她揪着夏晗裤腿,那动作像极了坐在副驾驶的乘客扒拉着车门上方的手把。 一时觉着好笑又无奈。 她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严君,您再磕下去也没用。你这是犯瘾,必须得戒掉。” “求求了,我没有小人不行的,给我两个小人吧!夏君,夏君!不……是帝君,您可怜可怜我,给我两个小人儿吧!” 号丧似的。 一道铁栏杆之隔,美人定定站立,她看着栏杆里不断揪衣角、磕墙壁的严献,眉心微微蹙起。 看来有小儿癖的不是虞以松,而是严献。 “严献,把你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 清清冷冷的声音好似能降低火候,严献只觉心里的暴躁感都平复许多,她缩在墙角,委委屈屈道:“我就是说了你也不会给我小人儿啊。” 美人轻笑:“你虐杀自己的孩子时,心不会痛吗?” 严献低吼:“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犯瘾了我能控制吗!?我不碰小人就会死的啊!我真的会难受得想死!” “帝君您都看到了!我就这副狗样!” 夏晗冷声:“别侮辱狗。” 严献:“……” 她颓然一笑:“我,玄又南、寇玉……” 一连串报出了六个人的名字。 乔助理在心中默默数着,二十一陆、八陆、三十陆、三十五陆、十二陆、十七陆。 太好了,帝君下一步的归并计划有方向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严献叹了口气,抬眸,“不给我小人儿也行吧,帝君您能时常来探望探望我吗?我不比虞以松那软柿子差啊!她也就比我高。” 乔助理翻了个醒目的白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这小人怎么回事?巨人说话小人不要插嘴,你懂不懂事!?” 美人冰冷的眼神直直射入铁栏杆:“乔,掌嘴。” 严献幸灾乐祸:“嘿嘿——” “啪!” 巨人还没嘿完,身旁一个支架型装置直直向她扫来,大片铁块正中巨人双唇,清亮的声音霎时回荡牢房。 “倘若再敢侮辱我的妻子。”美人冷笑,寒霜似的眼神刮过对方,她慢条斯理道,“还是这个下场。严献,你觉得你能撑几个巴掌?” “还有,你的视频明天会公开。” 一大一小转身离开。 严献气得手指哆嗦:“你你您……您慢走。” 最终,她在窝囊和生气中选择了生窝囊气。 翌日,严献虐待小人的详细证据公诸于众,神洲各陆哗然,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具体情况。 被严献虐待过但幸运存活的小人儿纷纷站出来,讲述曾经那些被禽兽母亲虐待的经历,字字泣血,声泪俱下,看了直叫人心疼难受不已。 与此同时,严献的伏法认罪视频铺天盖地传遍全网。 证据确凿兼主犯伏法,民声一片沸腾,关于该如何惩罚巨人,各陆群众议论纷纷。 舆论一片火热之时,二十一陆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细心的小人儿已经嗅到了风向变动,紧紧关注着网络讯息。 由是再过去几日,议论声稍有冷却降温的迹象,一则视频再度引爆讨论,比之纯粹的巨人虐待小人事件更为令人震撼。 严献的第二个认罪视频传遍大街小巷,视频里,衣衫褴褛的巨人红着眼眶哭诉: “时至今日,我不得不说,我的嗜虐成性完全是陆议会造成的!” “她们一天到晚让我上班,让我捏小人,她们只把我当捏小人的工具!丝毫没有把我当成她们的母亲来对待!” “我每日除了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和七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其余时间都在捏造小人儿!” “我压力老大了。”巨人嗓音哽咽,“捏少了她们就逼我加班不让我睡觉,我整日休息不好又没有什么娱乐,心情脾气暴躁得很又无处发泄,只能拿自己捏得成品来出气。” 巨人边说着,像是犯了瘾,一直揪着自己的衣角来回撕扯,非得要倒腾个什么东西情绪才能稳定住。 从虐待小婴儿开始说起,到后来不满足于刚成型的小婴儿对成年孩子下手,最后成瘾成了习惯。 桩桩件件恶心至极。 而这些恶心事甚至是陆议会纵容和默许的。 丑恶的内幕爆出,神洲上下一片哗然。 恰此时,夏晗开启全球直播。 那张如仙似神的脸跃然各陆的屏幕之上。 美人一袭紫金礼服,浅淡的紫色衬得君王雍容华贵,似有至尊之气萦绕身旁。 暗金纹线条隐隐泛着光泽,依稀可辨出竹子和松子的元素形象。 清清冷冷的嗓音响彻各陆云霄。 第89章 第 89 章 大街小巷高楼大厦, 各处屏幕都在播放着视频。 行人被统一亮起的屏幕所吸引,纷纷驻足,隔着长长的斑马线, 抬头望向巨屏。 加班的人儿看着隔壁工位莫名亮起的屏幕,疑惑地盯了会儿。 智驾车辆里, 乘车人本想拍一拍这无端切换内容的屏幕, 只一眼, 瞥见君王,动作霎时定住。 她们怔怔地看着这位长相过分优越、谈吐清雅不俗的巨人。 一时恍惚,该是哪位造物主的偏爱, 才让她生得这般如仙似神, 绝尘气质仿佛不沾半点儿人间烟火。 美人高如天上月, 皎皎月光,盈盈照拂众人心间。 又霎时回想起。 是了,这是三陆那位大人的妻子, 是虞君耗费七天七夜时间捏造出来的妻子, 是倾尽虞君心血才捏造出来的爱人。 一年前,这位新君巍巍立于宫门前, 举手投足矜贵凛然。 一年后, 君王清傲绝尘依旧,那清清冷冷的调子正大方地向世人介绍着自己。 她语气偶有起伏, 讲述着这段时间以来身为陆君的所见所闻, 如同一个说书人,桩桩事情被她那平缓起落有致的声儿念得极为有趣。 诸如巨人和小人的开会现场, 小人只能面对着巨人的一截脚脖子, 与巨人共商一陆大事。 又如孔君和寇君一同上班,俩巨人时常较量谁家孩子更活泼, 互相围着对方的小团团打转。 众人好似被君王引领着,缓步路过巨人的世界,她们好奇地打量着巨人的生活,从生活趣事,再到工作上捏小人儿的点滴。 原本只是被君王容貌吸引的人儿听得入神,三十六陆大街小巷,人人都在为夏姓君王驻足。 还有呢? 巨人还有更多别的事情吗? 想听,多说。 似乎这样便能从旁人家的巨人身上,窥见她们母亲平常的模样。 二十一陆的小人儿有些迷茫,不安地相互对视,又失落地垂下眸子。 那么,她们的母亲呢? 她们那位嗜虐成瘾的母亲呢? 严君在一陆,夏君大人为何只提起孔君和寇君? 猝不及防地,她们耳朵捕捉到关键字眼——严君。 “这些天,严君的事迹传遍陆联网,相信诸位有所耳闻。” 小人纷纷竖起耳朵,眼巴巴盯着屏幕里那位提起她们母亲的大人。 “一年前严献负伤,至今仍在我陆。她每日在我的宫殿里吃饭、睡觉、上班,即便身处她陆,严献仍然不忘上班。” “上班捏小人这件事,似乎成了她的执念。” “她不分昼夜地捏小人,她每日捏完心中的指标数量,便想找寻小人儿发泄,正如她视频里所说的那样,她蹂躏、虐待小人,倾泻累日的疲倦和压力。” “她捏小人,又糟践小人,不分环境,日夜颠倒,如此循环往复之下,严献早已被迫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视频中的严献衣衫褴褛,这并非是我陆虐待苛责她,而是她只要换上新衣,便会不断撕扯。” “她犯了瘾,没有小人在身旁,只能折腾自己的衣衫。一年间,严献扯坏了一千零三十九套衣服,几乎是日均三套。” “她如今戒瘾一年,情况只是堪堪有所好转。她本是大陆之君,是万民之母,如今却惨落衣衫褴褛的戒瘾下场。” 君王神情悲恸。 众人的心境亦随那一番话而起伏,情绪变得十分低落,似有一种无言的难受萦绕心头。 与此同时,君王的直播画面突然缩小,整个画面被切分成九宫格,夏君位于中框。 其余八个格子分别是孔蛰、虞以松、玄又南、费云、寇玉…… 是分别来自八个不同大陆的陆君,她们一字一句向小人族诉说这些年的遭遇。 孔君只是想娶个妻子,便被陆议会要求造人指标翻倍,大闹陆议会后也无济于事,即便孔君拥有实权。 似乎只因为是巨人,便不能提任何要求。 众人有些恍惚,可再听下去,她们才发现,孔君这样的遭遇已是众人里最好的了。 虞君因达不成造育指标而被陆议会克扣食物,被关押审讯; 玄君痴迷剑法,陆议会为了让她多造些小孩,频频暗中损坏她的长剑,她的废剑早已堆满一个仓库; 寇君眼神频繁闪躲,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难以拒绝女儿提升造育指标的要求,乍一听上去很客观没什么问题。 可恰恰就是寇君这般形象和状态,才显得非常不对劲,寇君该是怎么被女儿养的,才成了如今这副畏畏缩缩,说话结结巴巴的不自信模样? 果不其然,寇君磕磕巴巴地吐露出了自己被小人鞭打的经历,手腕一翻,几条骇人夺目的伤疤展露出来。 伤疤早已愈合,可被反复鞭打的痕迹却刻在了皮肤之上,消不去,抹不了。 看到这儿,众人心头霎时涌上一股无名怒火,她们双手捏拳,泪珠直在眼眶打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简直是欺巨人太甚! 而听闻自家母亲遭遇的小人,早已怒而涌向陆地议会大厅,纷纷要求议员们给个说法,却发现议会大厅一片暗色。 议员们都下班了!? 呵!逼迫母亲加班干活,自己却下班了是么!?岂有此理!? 心中火气更甚,却无处发泄,小人儿只好继续收看直播。 君王们轮流讲述自己的遭遇,或是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爱好,或是被苛责虐待,左右躲不过‘为了造人’,桩桩件件皆由‘造人’引起。 短短几分钟的直播时间里,众人的愤怒转而变成悲,她们悲天悯巨人。 究竟为何会这样? 巨人和小人不该是相亲相爱的么? 母亲和女儿,不该是互相爱护疼惜的么? 为什么巨人被陆议会的小人儿欺负到如此境地? 街上行人仿佛被抽干灵魂,只剩悲鸣鼓噪的心跳,直到那清清冷冷如泉石般的嗓音再度响起,仿佛予了众人暂寄灵魂之处。 单画面取代九宫格。 “大家摊开手,看看自己的掌心。” 众人不自觉照做。 “看看横纵的每一条纹路,看看蜿蜒曲折的的每一道血管,看看随指尖而律动的筋脉。” “这些,都是巨人予以每一位小人独一无二的珍宝。这些,都是巨人造化笔尖下流淌的爱意,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独一无二的爱。” “可这份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变质。” “小人诞生的意义似乎在无形中扭曲成了发展的根蒂,你们每个人的诞生再不是因为母亲的爱,而是,各自大陆的发展所需。” “她们需要大量的人来为发展添砖加瓦,不惜牺牲捏造的质量。” 职校里,穿着工作服的小人儿眺望不远处的神洲顶尖高校,回想自己因学历太低而追不到心爱之人,她微微叹了口气。 没办法,她智力就是较常人差,天生的。 街道上,驻足的行人纷纷看向那走路一瘸一拐之人,那人终于能够理智气壮,大声吼骂:“看什么看!?没听夏君大人说我是被牺牲的吗!?” 她一边痛快高声吼着,一边泪流满面骂骂咧咧:“我不就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嘛!?那是我想的吗!?” 纯白病房里,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小人儿捏紧了拳头,她们想大口喘气,她们想尽情释放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可是疾病缠身,她们做不到。 她们不被母亲爱着。 众人恍惚又想起三陆小人儿质量了得,踩不坏,烧不死,溺不毙。 她们呢?她们一定是被母亲爱着的吧? 小人们倏然睁大双眼,盯着屏幕看。 仔细搜寻许久,依然找不出清冷仙子的任何一处瑕疵,即便是硕大体型,仍旧无瑕。 这该是怎样一种偏爱,才能让君王生得这般出挑? 众人好似看到了巨人倾注爱意的具象化。 好听的清冷嗓音仍在继续。 “本该满腔倾注的爱意,早已被剥削取代。” “她们以为给了巨人一个家,一个宫殿,就能将巨人困在里面,永无止境地捏造小人,为她们源源不断提供劳动力。” “她们意欲抹杀巨人生而为人的天性,冷酷无情地将巨人当作造育工具,她们凌驾在巨人之上,利用母亲对女儿的容忍和退让,肆无忌惮地剥削着巨人。” “这是赤.裸裸的剥削,是个别小人对巨人的、惨无人道的剥削。” 君王眉眼冷肃,声音也变得庄重而低沉,沉肃的话语不断盘旋在神洲上空,振聋发聩。 众人脑海里霎时像被投入了一枚弹,‘轰’一声,炸得脑袋嗡嗡作响。 是剥削,不是造育。 “或许有的人会疑惑,九陆的大费君呢?大费君是实权君王,掌管九陆大权,她受剥削了吗?” 君王轻笑:“大费君是实权君王不错,但她也毫无疑问在遭受着剥削,甚至是刀刃向内的自我剥削。” “大费君和其她君王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点,她既是剥削者,也是被剥削者。” “没有实权的君王永远只能当剥削者的造育奴隶,永远摆脱不了剥削。坐拥实权的君王也在这种环境下被迫自我剥削,卡进一个出不来的死循环。” “所以啊,我们的造育制度早就烂透了,从内而外都烂透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推翻这腐朽到根子里的制度,建立一个巨人和小人之间没有剥削、能够和谐相存、充满爱意的新制度!” 众人的脑海和眼前似有一片雪花闪烁着,仿佛被清洁剂滚过,涤去朦朦胧胧的尘埃。 醍醐灌顶,让她们看透这世间原本应有的模样。 第90章 第 90 章 虞纪年8358年, 一陆、二十一陆、三十陆共同签署合并协议,昭告帝国成立,挽救巨人于水火之中。 夏晗称帝, 帝国公民无论小人或巨人,都称其为帝君。 帝国元年, 帝君开启全球直播, 慷慨激昂情真意切, 引神洲众人深思。 新上任的史官坐在电脑前,指尖飞速跳跃,一行行文字浮现屏幕。 敲完一段介绍性文字, 她扭头看向长官:“贺姐,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要写吗?” 女人眼睛半咪半睁, 闻言,她掀起眼皮,咽下口中含着的香槟。 “当然写, 那都是阿……帝君的功绩, 日后可是要编出史书的,好叫世人知晓, 帝君作出了什么贡献。” 史官微微颔首, 可她转念一想。 不对啊,这个新的部门目前就她和贺姐两个人, 贺姐又不干活, 每天只盯着她的屏幕看。 但是这两天发生太多大事儿了,之后一段时间估计也如此, 一时难有个消停。 她每日需跟随帝君出席各种重要场合, 边看边听边写,下班前压根儿来不及把当天的重要事情写完, 只能加班。 虽说这工资按十倍算,但她就是一直加班也写不完啊! “贺姐……” 史官犹犹豫豫。 贺暄放下香槟杯:“别急,你还有五个新同事,都在别的地方过来,需要些时间。” 史官松了口气,双手继续敲击键盘,贺暄拍了拍她肩膀。 “加油,我先下班了。” 说罢,贺暄拎着包疾步离开,轿车将她送入「帝君寝宫」。 “阿晗~!” 高跟鞋踩得登登作响,夏晗猝不及防被贺暄扑了个满怀,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整个人往沙发里砸。 “天呐我的妹妹终于变小了!快让暄姐抱抱!” 四肢缠上夏晗的身躯,顺势挤开了怀里的两团毛茸茸。 小狐龇牙咧嘴骂骂咧咧,猫咪哈气。 “叽叽叽!” “哈~!” 美人无奈,只得张开手臂,把被挤到一旁的小狐和猫咪捞回来。 即便她再小,那也是一米八的个头,贺暄整个人都埋进了她怀中。 旁边的夏时也默默挪到了她怀里。 一时间,美人怀里抱着俩小人儿和两团毛茸茸。 无声喟叹。 这种被家人拥抱的感觉实在美妙。 巨人视角下,目之所及的活体生物都是小小一只。 体型相差过多让她感到孤独又无聊,幸好每日政事繁忙,好叫她不至于将思绪漫无边际地延展。 比如,大人当初面对着比她体型小太多的妻子,该是如何想的呢? 会不会觉得没有拥抱,无法充实身体,无法充盈内心? 美人轻晃脑袋,晃走了漫无边际的神思,她手臂收拢,抱紧家人,享受繁忙中来之不易的温馨。 贺暄窝在妹妹怀里,舒服极了。 只是才舒服没多久,乔助理就跑了进来:“帝君,严陆边界出现暴动。” 严陆,即原来的二十一陆,即严献原属的大陆,现已归属帝国,更名严陆。 边说着,众人启程前往帝国严陆边界。 史官被贺暄薅了过来,连人带速写机,直接被塞进帝君卫队的护卫机里。 几十架护卫机包围着帝君专用机,战机群下是全速跑步的孔蛰。 史官正疑惑为什么去严陆要带上孔君,忽地想起,严君还在戒瘾服刑,刑期百年暂时出不来。 余下的三位陆君里,确实是孔君能力稍强。 她左耳戴了耳机,听着帝君和助理的对话,双手放在键盘。 “是严陆边界的十七陆发生了暴动,上万名小人抬着荃鹿靠近我们边境。” 说着,乔助理放了视频。 灯火通明的大道上,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人群抬着一张巨型沙发,沙发上坐着的赫然就是十七陆陆君,荃鹿。 荃鹿一边着急地回头,一边高声鼓舞众人。 “我的宝贝女儿们!加油!全速前进!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并入帝国的步伐!” 底下抬着沙发的几十个小人吭哧吭哧跑了一段路,一边跑得面红耳赤,一边跟随母亲高声念着要并入帝国。 看似乌压压毫无秩序的出逃,实则井然有序,一队人抬累了,马上就会有另一队人穿插进去接手,抬举之力无缝衔接。 数千上万人轮换,众人拾柴火焰高,一鼓作气直往帝国严陆边境去。 途中,十七陆的战机不断在高空投放烟雾弹,镜头多次被灰蒙蒙的雾霭所遮挡。 视频没有中断,烟尘逐渐弥散,镜头再次清晰后可以看到,小人儿的步伐丝毫没有被打乱,甚至还因为看不清,步伐声愈发整齐。 嗒嗒嗒—— 整齐又嘹亮。 外围是拿着枪支和盾牌的警卫,她们和外围的公民扭打起来,可警卫再多,又如何比得过不断有群众加入的队伍? 并入帝国,是十七陆民心所向,是十七陆大势所趋! “荃鹿自己不会走吗?怎么要人抬着?” 乔助理放下平板,快速给夏晗解答:“荃君被陆议会打肿了腿,行动很不方便,她的女儿冲进宫殿,找到她时她恰好坐在沙发上,也就这么被抬出来了。” 夏晗轻笑,指骨轻叩桌面:“那看来是山泽给所有临陆的震撼太大。” “谁说不是呢,都怕自家陆君半夜出逃,手又需要捏造孩子,这不,最后选择打腿。” 山泽,原三十二陆陆君,她受不了被陆议会困在宫殿里没日没夜造小人。 帝君全球直播当日,帝国成立。 半夜,她趁着夜黑风高,一溜烟逃到帝国寇陆边境。 在陆议会的人睡得极沉之时,她抱着夏晗大腿,跪求收留。 能造人的巨人走了,三十二陆陆议会也很无奈,要么她们往后都没有新生儿,要么只得接受帝国的归并方案。 孰轻孰重,议员们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 山泽主动逃到帝国的事迹火爆得全网皆知,当天,与帝国临陆临海的多个大陆都开启了最高级别军事.戒备。 严防死守,不让自家君主逃亡。 有巨人尝试出逃,却因戒备力量太强,还没出宫门就被抓了回去。 如今,十七陆起了一例新的典范,那便是由小人儿带着君王逃亡。 夏晗和乔助理边聊着,专机和护卫机也抵达了边境。 高度下降,小体型的飞机悬在离地二十米处,只一眼,夏晗便看到了河对岸坐在地上的显眼包。 帝国严陆和十七陆边界是一条宽八米的窄河,水位最深处约七米。 窄河上只架了条斜拉桥,但很窄,沙发过不去。 也就是说,荃鹿想要进入帝国,要么自己从桥上走,要么自己淌水里过,要么从沙发下来躺平让小人儿搬。 很显然,她们选择了最后的方案,但因受伤的巨人需要移动,小人儿的阵型被迫打乱。 恰逢十七陆边境戒严,警卫数量庞大,戒备力量趁着阵型散乱,从各个缝隙挤了进去,同时往空中投放烟雾弹,迷惑小人儿的视线。 待到烟雾消散之时,众人傻眼。 荃君是从沙发挪下来了,却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被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警卫和战机亮起武器戒备,没一个‘叛民’能接近荃君。 计划即将成功,她们却兵败了。 夏晗和孔蛰她们赶到现场时,见到的正是兵败一幕。 “晚了点。”孔蛰小声嘀咕。 美人轻笑,懒懒倚在专机宽大的座椅,慢条斯理道:“不晚,做你该做的事儿吧。” 清冷声儿透过天窗,飘到站在最前方的孔蛰耳旁。 孔蛰点点头,再往前走了一步,脚尖踩上斜拉桥,她嗓音洪亮。 “十七陆的小侄们,我是帝国孔陆的孔君,因严君还在戒瘾服刑,帝君命我来严陆,为大家提供必要的帮助。” 她话音刚落,便有小人儿大声吼道:“孔君!您能将我们的母亲带走吗!?您让帝君收了十七陆,我们母亲也是愿意的!” “放肆!你是何人?家住何处?工作单位在哪!?胆敢擅自做陆议会的主!” 对岸,警卫簇拥着十七陆陆议会十数位议员进入包围圈,为首穿着黑西装的是议会长,女人面容震怒,大声斥责子民。 被元首骂,那人不甘示弱回击:“你们这群猪狗不如不仁不义的东西,打伤母亲的腿,害她无法行走,今日我们便要替母亲行道!并入帝国,惩治伤害母亲的畜生!” 众小人一同高呼:“并入帝国!惩治伤害母亲的畜生!” 议会长面色一黑,其余议员的脸色显然也不太好看,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无数手持武器的警卫从四面八方接近领头说话之人。 可方才让警卫得逞,只是因她们完全没有戒备才被摆了一道,如今众人见着有警卫接近,咬牙便扑上去,和对方撕打。 上万民众和数千警卫撕打,场面霎时变得混乱。 起初,群众数量庞大,将警卫裹得密不透风,乍一看人数优势极大。 可警卫都是经过训练的好手,尤其是负责边境戒严的警卫,一个对付四五六七个手无寸铁未经过锻炼的人那是绰绰有余。 不消片刻,身手精良又持着棍棒等武器的警卫撂倒大片群众,那领头说话之人也被抓到议会长面前,双手被反剪身后。 衣服也在争斗中被弄得破破烂烂,对比起光鲜亮丽、领带都没有一丝褶皱的议会长而言,她简直像个乞丐。 议会长眉心皱着,一步步靠近那人,靴子踩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众人为这名同伴揪着心,以至于和警卫扭打时分了心。 一时间,警卫几乎擒拿住所有在场的‘叛民’。 闷沉声音还在响着。 那人挣扎着要摆脱警卫控制,猝不及防的,膝弯被踹了下,她只能被迫跪下。 跪下的瞬间,黑色尖靴头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中。 “抬起头。”议会长沉声。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 不抬。 议会长蹲下,伸出手,正要掐住她下巴时,嘹亮的一声枪鸣响起。 议会长的指尖霎时冒出血痕。 ——子弹将将好擦过指尖,指甲盖也被蹭凹了一大截,凹处还带着微黄的焦痕。 孔蛰单手稳举着枪,她与忽然站起的议会长四目相对。 “孔君,你们既然没有武力收缴十七陆的打算,还是少管闲事的好,该是我十七陆的陆政,帝国还是别插手的罢。” 议会长拍了怕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人在极度慌张之时,是会忙得不知所措的。 那议会长拍拍肩膀灰尘,又拂拂袖子,孔蛰就这么看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是怕议会长你,伤害我的小侄。” “孔君说笑了,我也是您的小侄啊。”议会长笑得人畜无害。 “这样啊……可,你不是畜生吗?” 孔蛰歪了歪头,一脸无辜样,好似那痛戳人心的话并非出之她口。 议会长气得七窍生烟,险些就要不管不顾大骂孔蛰狼子野心,顺带将那背后的帝君一同骂了。 可身后的人拽住了她,低声说道:“她身后是帝君,现在不要和明面上的孔君硬碰硬。” 帝君!? 巨人身后哪儿还有个帝君!? “帝君体型变幻莫测,此时应该是变小了,你看那些战机,都围着一台更高端的呢,您千万不要在此时触怒帝君。” 闻言,议会长身子微微发抖,目光瞟向战机群,确实看到了一台更为精良的战机,那战机,说不定就连三陆也没有。 她咬了咬下唇,低声吼道:“收!边境全员退回戒备线,都城警卫带母亲回家!” 一众议员和警卫带着君王灰溜溜地走了,全然没有方才抵达时的神气模样,甚至不敢责罚‘叛民’。 边境警卫心有不忿,却也十分听指令地驻守边界,没再管闹事群众。 跪在地上的人站起身,向孔蛰鞠躬:“感谢孔君救我一命!” 孔蛰笑了笑:“你该谢帝君。”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夏晗通过耳返示意她的。 那人十分上道,朝帝国都城方位鞠躬,一连三个,她才直起身,又问:“您为何不带走我们的母亲?她已经到了边界,就差临门一脚。” 群众纷纷应声。 就差一条窄河的距离。 孔蛰还是笑了笑,笑得脸都僵了,笑到不想笑,可夏晗还在让她笑! “不要吓到小人儿。”美人清清冷冷的声音通过耳返,清晰传入孔蛰耳中。 她很想捏拳头,可夏晗不知怎的,预判了她的动作:“也不可以有任何吓唬小人的举动,包括捏拳。” 她忍。 孔蛰挤出一个笑容,用着平生最娇的嗓音,跟对岸的小家伙解释:“时机未到。” 小人儿被那把尖细的声音唬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摸了摸手臂,说话都成了结巴:“好,好的。” 不是……帝君除了限制造育,还要把巨人培训成娇娇类型吗??? 难顶- 帝国,巨人宫殿。 孔蛰大脚跺踩地面,死死盯着那一米八、懒洋洋倚在沙发上喝红酒半眯着眼的小帝君。 跺得地板震响。 完全看得出来孔巨人心有不甘,奈何建筑极为稳固,即便是帝君顶峰时期七八十米的身高,也撼不动这房子。 一通无能狂怒后,孔蛰气喘吁吁地坐回自己位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为什么不直接带走荃鹿?” 她也很好奇。 夏晗撩起眼皮,乜了眼孔蛰,淡声道:“聪明如你,怎会没发现议会长身后之人才是十七陆的关键,只要她不松口,荃鹿走不了。” “就是走了,十七陆也不会那么容易归顺。” 孔蛰轻嗤:“还有你怕的东西?” “倘若有代价更小的方案,为何要硬来?” “所以,你也是这么衡量自己和以松姐姐的感情?” 巨人脑袋上就差顶着‘你不配’三个大字。 夏晗沉默了。 须臾,那双黑眸向孔蛰投去一道极为凛冽的目光,几乎将孔蛰冰封在位,又似突然发力的大手,死死扼住孔蛰,叫她像窒息一般难受。 孔蛰难受地加重呼吸。 美人嗤笑。 “那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帝君的神情是少见的冰冷阴鸷,妩媚的狐狸眼竟也能变得这般可怖。 “你敢打她的主意,我不介意让你腿也像荃鹿那样肿,甚至是断掉。” 孔蛰直接打了个寒颤,背脊很不争气地蜷缩在沙发靠背,战战兢兢地看着夏晗。 她是想要虞以松那怎么了!? 以松姐姐现在不是单身么!? 她就想追怎么了!? 这都前任了还管那么宽干嘛!? 而且她也没直白说出来啊,这女人的心思怎么敏锐到这种程度!? 孔蛰在心中骂骂咧咧,面上是一点儿都不敢表现出来,她唯唯诺诺坐在沙发上,等候帝君的审判。 “去给严献送吃的。”美人淡声道。 “哦,啊!?” “你有意见?” “我不敢……我没有。” 天知道给严献送饭会不会被她咬一口。 本来是有小人儿给严献送晚餐的,小人送去也很安全,她们有特殊的机器支架将树枝都塞进铁栏杆里。 但前段时间,她们的新同事山泽触了帝君霉头,不严重,就是提了一嘴虞以松,山泽问她们虞以松喜欢吃什么。 一番提问惨被帝君听见,帝君当即罚了山泽去给严献送餐。 严献被判在铁栏杆的范围里服刑一百年,虽说是被压力逼得喘不过气,但虐待小人这事儿是她自己的选择。 山泽觉得她可怜又可恨的,又想着身为同事,友好关爱一下。 于是山泽就站在铁栏杆旁,慢悠悠地往里面投放树枝。 谁知严献突然咬了口她的指尖,还嘿嘿笑着说是甜的,那表情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山泽当即尖叫,高分贝尖细的声音直冲云霄。 惨叫声大得,刚下班的巨人们都听见了,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谁也不敢在帝君面前再提虞以松,除非是夸她俩帝才君貌天作之合。 可怜的山泽,被咬一了口,还剩大半的树枝没送进去。 严献爱吃的树枝枝杈极多,手得拢着树枝,方能顺利塞进铁栅栏。 山泽便这么持续尖叫着,塞两三次被咬上一两口,最后食指中指都被咬出了密密麻麻的牙痕,这才结束投喂。 自那以后,严献日日期待她的同事主动落网,戒瘾的这段时间,她玩不了小人儿,目光便瞄向给她送饭的巨人。 孔蛰那叫一个怕。 往日面上表情极为阴湿像毒蛇的巨人,此时也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半个小时后,一声吼叫冲破云霄。 美人捏着红酒杯,与贺暄的香槟杯轻轻一磕,清脆好听的玻璃碰撞声响起。 “阿晗呐,好浓的占有欲……”贺暄抿了口浅金色液体,轻声调侃妹妹。 美人清冷眉眼带着几分醉态,潋滟又妩媚,她醉腔半露,软声喃喃:“她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柔软曲线半伏在沙发,纤长手臂搂着两只小团团。 小狐颇懂人性地叽了声,猫咪困得呼呼大睡。 一大两小异常温馨,贺暄也笑着揉了揉妹妹那一头秀发:“好,她是你的,必须是你的。” 夏时从屏幕前抬起头,也跟着应和道:“我的模型早就算出来了,虞君和姐姐最为相衬。” 贺暄乜了眼这人,招呼机器人抱起喝醉的帝君回寝宫。 迷迷糊糊之间,夏晗感觉自己落到了熟悉的被窝里,怀中还有两团毛茸茸。 美人下巴尖儿蹭了蹭毛茸茸,昏昏沉沉睡去。 一如往日,虞以松又来造访她的梦境。 温暖大狗拥抱着她,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腿上。 美人跨坐,双臂挂在那人脖颈,她微微仰头,粉唇轻启,承受着巨人的亲吻。 湿热舌尖描摹着唇瓣深深浅浅的纹理,偶尔探进唇缝,启开她的牙关,却坏心眼地不进来,不与她舌尖纠缠湿吻。 只在外面浅浅舔.舐。 夏晗恼得轻咬那人舌尖。 那人的浅吻顺着唇角往下移,划过下巴尖儿,落到脖颈。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侧颈,美人趾尖微蜷,舒服得眼泪直掉。 大人,大人…… 沉浮间,脑袋胀着疼,眼皮也变得异常沉重。 夏晗知道,那是梦醒了。 她睁眼,怔怔地望着无比高挑的天花板,缓缓平复着被梦里那人撩起的火意。 一年多了,她每夜都要被虞以松用各种花样折腾,梦里的她体型各不相同,有小如现在这般的,也有大如能将虞以松当个婴儿抱的。 唯一不变的,是那人的坏心眼——虞以松从不满足她。 要么亲吻不深入,要么大手覆上偏不触那一果,要么指尖在入口探头探脑浅浅滑过…… 一如离开她的那日,硬生生从顶峰前抽离。 真的,好坏啊…… 夏晗感受着黏腻,挥了挥手,机器从床边滑行过来。 机器从长宽皆是一百米的床边缘滑行到床中央,耗费了八秒钟的时间。 美人坐上软椅,在机器平稳的滑行中,缓缓平复着异样的心跳。 她紧了紧腿。 黏腻的布料被丢进专门的清洗机,清洗机安静运转着。 水声哗啦,热水划过造物主偏爱的身躯。 颗颗水珠饱满,滚滚落下,坠入那不可说之处。 美人赤足踩在昂贵石面,莹白锁骨在暖光下泛着微亮,洗完澡,她换上一条竹青色的缎面吊带长裙。 门外轻风微凉,阳光照拂。 泛着碎光的竹青色长裙与翠绿盎然的春日融为一体,裙摆轻蹭着美人那截笔直修长的小腿,空气似乎都被擦出了淡淡的青松香。 乔助理觉得上班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温声打招呼:“帝君。” “今天不叫帝君,记得么?” 乔助理从善如流:“记得的,夏董请上车。” 车门打开。 夏晗看着无比熟悉的专用车,沉吟半晌:“普通的车,有没有?” “巨人宫殿都是专用车。” 美人微微颔首,一面坐进车里,一面安排道:“等会儿下山打个车。” 这是要低调出行的意思,乔助理咂摸出了微服私访的意味,点了点头。 车辆驶到山下,两人下车。 美人翩跹而立,她双耳挂着纯白口罩,鼻梁架起一副银丝镶边眼镜,清冷眉眼自带淡淡的疏离感。 即便穿着休闲长裙,仍然掩不住一身的典雅矜贵,相较日常穿着礼服,此时少了几分清肃威仪。 许又因着昨夜没被梦里那人满足,狐狸眼尾还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桃粉,清妩而不自知。 乔助理站在一米八的老板身旁,边操作着软件,边问:“您是想乘无人智驾出租车还是带司机的出租车?” 无人智驾顾名思义,车上只会有她俩。 带司机的其实也是自动驾驶,只是多配了个人类司机,出现紧急情况时,司机会直接人工介入操作。 但由于无人驾驶的广泛普及,道路上的车都井然有序,大多数情况下无需司机介入,司机更多地承担起了导游职责。 她们会负责地给乘客介绍行车线路中一些好玩儿的,好吃的。 而这软件是迟日集团开发的,乔助理看过项目文件,知道她们对人工司机的审核非常严格,要求司机对当地每一处建筑都非常熟悉。 小到每处建筑哪里有卫生间,哪家火锅店用料更加新鲜,大到路该怎么走才是最为畅通,都是需要考核的点。 倘若夏晗要微服私访,人工出租车确实是不二之选。 乔助理也足够懂夏晗,夏晗果然选了人工。 等车期间,她瞧着老板心情还不错,便多说了些闲话。 “最近来帝国的游客很多,人工网约车得等等。” “不着急,今日全是休闲行程。” 乔助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有的旅客是专门来蹲巨人的。” 美人轻笑:“有蹲到的么?” “有啊,寇君一放假就往外跑,她很喜欢逛商场,这附近的商场她都逛过,据说还在一家美甲店开了张卡冲进去十多万。” 美人莞尔:“那看来这店的老板是不敢倒闭了。” “谁说不是呢,那是君王诶,谁敢揣钱跑路就完啦。” 一主一雇又聊了会儿闲天,都是有关寇玉的。 有道是白天不能说人,才聊没多久,寇玉出现在她们眼前。 “帝君,乔助。” 寇玉笑着打招呼,夏晗微微颔首,打量了眼巨人,乔助理轻声回应:“寇君,您这是要去哪?” 只见巨人有些羞涩,支支吾吾不太敢说,乔助理也很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倒是夏晗,还挺好奇寇玉站这干什么,正想问呢,寇玉那巨大的手机发出提示音。 “已确认到达上车点,请您尽快联系乘客,确认行程。” 播报声刚结束,又轮到乔助理的手机响。 “司机已到达上车点……” 六目相对。 夏晗:“……” 乔助理:“……” 寇玉:“……” 她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尾号?” 乔助理掐着手指强忍笑意:“8888.” 又见寇玉一顿操作,手机播放提示音:“乘客已上车,请您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 真的要忍不住啦,乔助理别过头,轻咳两声,试图咳走笑意。 夏晗微弯的唇角隐藏在口罩后,那双似水般的眸子蕴着浅浅笑意。 笑得差不多了,两人才疑惑,车呢? 夏晗和乔助理同时看向寇玉,只见寇玉从衣服兜里掏出一辆崭新的轿车。 轿车很低调,很普通,非常适合两人今日行程所需。 只是,这位巨人司机要如何驾驶? 正疑惑时,寇玉缓缓蹲下,朝她们摊开掌心,另一手的指尖勾开了车门:“请您上车。” 两小人儿从善如流,踏上巨人掌心,坐进车里。 系好安全带后,寇玉掌心稳稳当当地向上托举着,开始行走在大路上。 夏晗:“?” 这就是你说的网约车? 乔助理眨眨眼表示无辜,她们这段时间忙于帝国政务,迟日集团许多具体业务都下放给了各大陆的负责人。 是以,她俩都被寇玉版的网约车莫名其妙了一下。 更莫名其妙的是,车里突然发出声音。 “乘客朋友您好,我是寇玉。” 是寇玉提前录制好的,只要搭载一次,就会播报一次。 “如您所见,我是帝国寇陆的君王,也是‘早日叫车’的一名兼职网约车司机。” “迈入现代化社会后,我就有着驾驶轿车畅游马路的梦想。 可惜现实无奈,一百多年来,从人工驾驶再迈入到如今的全自动驾驶时代,我都没有接触轿车的机会。” “感谢帝国,感谢帝君,推翻旧社会,让我有实现梦想的机会。” “我虽体型太大进不了驾驶舱,但我的双脚,足以媲美四轮。” 寇玉的耳朵虽是微微泛红,兴许有那么点儿害羞,但她唇角上扬,是发自心底地高兴。 她似乎很满意于自己能从事网约车司机这份工作。 乔助理瞄了眼老板,发现老板心情也很好,她就估摸着负责审核通过巨人当司机的项目组要收奖金了。 果不其然,漂亮老板下一秒淡声道:“核实哪个人工审核组通过的,全年奖金翻三倍,从我私账里出。” 乔助理一边应是,一边快速编辑着消息。 该说不说,这网约车开得极为平稳,想来寇玉有刻意练习过。 她瞄了眼这位司机的服务价格,看到五位数的时候,心脏砰砰跳动。 难怪一陆之君要当网约车司机,一天算下来,少说不得赚个十万起步。 要知道她身为帝君贴身助理,年薪化算到一天,也才二十万一天的底薪呢。 寇君走几步路就能赚到她两天的底薪,简直太容易啦! 巨人掌心稳稳托着轿车。 她们行驶在帝国大道上,相当惹人注目。 帝国成立以来,巨人和所有小人儿一样,适用劳动法,拥有假期,寇玉经常在假期出门逛街。 是以,众人也没觉着奇怪,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寇玉手上的东西,听她嘀嘀咕咕介绍着当地特色。 这是在接待外宾? 直到有人也打到了寇玉版网约车,恍恍惚惚地上了车,视线骤然被抬高十米,和乔助理四目相对。 乔助理下意识偏了偏身子,挡住对方看夏晗的视线。 对方抱歉地点点头,旋即又左顾右盼,似是对巨人视角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乔助理拿出手机翻了翻迟日集团内部资料,给夏晗解释这第二单出现的原因。 “审核组认为寇君有两只手,完全可以一只手一台车,是能同时接两单的。” “后台算法也严格控制着,第二批乘客的路线必须完全与第一批的顺路,否则不能接第二单,多拐个弯都不行。” 美人微微颔首,隐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 司机兢兢业业,绘声绘色地给她们讲述着一路上好玩儿的景点,告诉她们哪里有好吃的店。 寇玉甚至清楚到这家店的老板会不会悄悄给你加量,想来是没少吃。 隔壁车辆的乘客一直在和寇玉搭话,说着说着,俩人就聊到了夏晗。 “听闻帝君和三陆虞君很是恩爱,可为何一年来,妻妻俩并未见面?是感情不和了么?” 寇玉心中警铃大响。 她不想被罚去给严献送饭啊!会被咬的! 被咬了还怎么当司机! 巨人那叫一个巧舌如簧,舌灿莲花,把没有的说成有,把有的打磨抛光,硬是给虞以松和夏晗塑造成了恩爱两无疑却被迫分居两地的苦命鸳鸯。 乘客听得泪流满面,直呼帝君和虞君是天作之合,断不该遭此苦命下场。 美人唇角的弧度一直没掉下来过。 下了车,二人慢悠悠行走在人声鼎沸的商业区里,听着群众口中的家长里短。 帝国治下,一派安详,巨人与小人和谐共处。 除了方才当司机的寇玉,孔蛰和山泽也出来逛街了,碰见夏晗时,她们同时一愣,正准备打招呼呢,美人指尖贴在口罩上。 嘘。 俩巨人没打招呼,识相地离开。 乔助理看了会儿两人的去向,再回头时,发现夏晗站在一个摊位前。 一个卖松树种子的摊位。 狐狸眼细细打量着饱满的松树种子,美人偏头,望向乔助理。 回去时,乔助理带着满满一轿车的松树种子,她叫团队连夜铲空了山上一大片草原。 重新规划牟平土地,又堆肥好些时日。 时间来到了四月,正是最适合播种松子的季节。 美人身着防护服,将一颗颗松子埋入地里。 凉风吹拂发梢,美人额前覆满薄汗,她看着漫山遍野光秃秃的土地,似乎能窥见地里她独自一人种下的所有种子。 她计算着松树长成,结出果实的时间。 心中默默念叨。 虞以松,二十年后,你会陪我一起摘松果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帝国二年, 晚春。 距离松树种子埋种已过去一年,种子早已破土发芽,幼苗不足常人一个巴掌高, 色泽鲜翠。 漫山遍野一片绿意盎然。 帝君独自一人待在松树种植地,漫无目的地走着。 裙摆偶尔蹭过幼苗, 美人驻足, 狐狸眼细细细打量小幼苗, 确认没被撞坏,才又慵懒悠然地走着。 不远处,一团纯白的小狐追赶着浅金色猫咪, 两小只动作灵敏, 毛茸边儿丝毫没蹭上幼苗。 小狐蹭过的, 还蹭坏了好几棵,那日夜晚,母君不让她上床睡, 猫咪独占母君暖融融的怀抱, 小狐只能在冰冷的地毯入睡,好不可怜, 自此小狐再也不敢了。 两小只跑累了, 便一骨碌仰躺在母君脚下,露出松软的肚子。 美人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她缓缓蹲下, 掌心轻抚毛茸茸,一手摸一只, 可把小家伙美坏了, 直直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一人一猫一狐,恰是怡然自得, 过路的花蝴蝶被松香吸引,它围绕美人起舞,舞累了,便想停靠美人香肩。 可那截圆肩过于白皙光滑,端的是完美无暇,花蝴蝶无从下脚,最后堪堪只能停靠在细长肩带。 阳光清浅,油画似的一幕浮现眼前。 此时,就连贴身的乔助理也没有靠近,她只是双手捧着平板,一处处检查幼苗的生长情况,为幼苗调配最适宜的空气温度、土壤湿度和阳光照射强度。 种植地旁的最高处专门搭建了一座小矮楼,贺暄和夏时就坐在矮楼的飘窗上,隔着窗户远远眺望。 夏时推了推眼镜,又拍拍贺暄肩膀,示意她看电脑。 屏幕上,赫然是一片深绿的松树林。 “我按照每一棵幼苗的生长态势,模拟出了它成熟期的树状,二十多年后,就是这样一片茂密的松树林。” “?”贺暄微笑,“你能不能模拟一下我未来妻子的样貌?我现在就照着你的仿真结果,满大街贴寻人启事。” 孩子还是太闲了,就连她也要去历史局上班,监督史官。 这小兔崽子天天抱着个电脑,运行她那破模型。 阿晗对这妹妹也真够宠爱,啥工作也不给安排,就这么放任妹妹玩儿。 夏时歪了歪头:“你好像对我的模型有意见?” 贺暄直言直语:“我对你无所事事有意见。” 夏时望向窗外的姐姐,笑着道:“迟日集团涉及的所有自动驾驶算法,包括陆地的、水上的和飞天的,核心算法我都参与其中。” “宫殿专用车的算法也完全出自我双手,姐姐这才能毫无顾忌地用车。” 贺暄睁大双眼:“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最闲,每天在历史局干得最多的事儿就是喝香槟,你没想过关心一下你最小的妹妹。” 贺暄:“……” 夏时盖上电脑,最后补了一刀:“关于你的恋情婚姻,我用模型模拟过成千上万遍,答案都是一样的——你一辈子单身。” 贺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锁住夏时的喉,夏时反击,踹了踹她小腿。 姐妹俩在飘窗闹成一团,夏晗远远看着重叠的身影,无声扬起唇。 她笑得恣意又温暖,裙摆随风微扬,美人只消站在那,便充盈了一整个春天。 乔助理默默垂眸。 这般岁月静好的清瘦美人,谁又能看出她身上扛着的重担呢? 她背负着帝国,背负着家庭,背负着一段好似没有前路的爱情。 帝国成立一年多以来,统共合并了七个大陆。 七位巨人、各陆人口管理局以及财税专局直属帝君管理。 撤销陆地议会,新设帝国议会,议员从原陆议会中的议员选举得出,议会长另行选举,帝君拥有帝国议会的一票否决权。 帝君从虞君那儿学来了一手精巧的造小人技艺,她每日监督着巨人学习、去帝国议会开会,完了还一堆文件等着她批阅。 从天不亮,再到天已黑沉,她为帝国兢兢业业。 效果是显著的,一年来,在帝君的努力下,巨人捏小人的手艺愈发精巧,巨人甚至在闲暇时间研发出了质量更高的小人儿。 帝国人口管理局粗略测算,这批质量更高的,寿命有望触及二百五十岁。 她们不仅如三陆小人儿一样耐火耐水耐踩,甚至像她们的帝君一样,拥有极强的肌肤自愈能力。 这是寇玉带着所有同事一起研发出来的。 起因也很简单,寇玉一放假就去当网约车司机,因着单价高,接到的几乎都是政商科研大佬或其后代的单。 和乘客一来二去地聊着,又时常见惯各式各样的小人儿,寇玉那脑瓜子便有了想法,也就有了新一批的小人儿。 消息放出之时,神洲一片轰然。 有信的,连夜替自家君王收拾包袱,打包送进帝国,整个大陆也顺势并入帝国,这便是其余三个大陆并入帝国的起由。 也有不信的,只认为这是帝国为了招揽更多大陆的宣传手段,她们干脆对帝国冷嘲热讽,怒斥帝国无所不用其极。 更多的则是半信半疑,既然你们真的造出来了,那只需等这一批小人儿长成,到那时一切自有分晓,她们选择到时再并入,也为时不晚。 她们虽对造人质量一事存疑或不信,却实打实地羡慕帝国这一年来的经济增速。 七个大陆,无一例外的,经济增速均高于神洲平均,甚至都位居前列。 要知道孔陆,也就是原来的一陆,经济实力已是神洲第二,如今竟还能高速增长,实属奇迹。 帝国子民享受着发展的成果,享受着帝君辛勤苦作的丰硕成果。 而贺暄和夏时更是享受着夏晗独一份的关爱和宠爱。 不仅正事儿上没给姐妹俩压力,帝君再是忙于国事,每天也会抽出时间来陪贺暄和夏时,和姐妹俩一起进食,聊聊闲天,逗玩宠物。 失去了双亲的三人小家仍然温馨无比。 在贺暄和夏时眼里,夏晗先是姐姐/妹妹,而后才是帝君。 夏晗对某位大人的思念,可以在姐妹面前吐露。 美人背负着家庭,也接受着家庭成员给她的情感回馈。 她背负着帝国,子民也回馈她同等的爱戴之情,她更是如愿地看着帝国日渐繁盛,看着巨人们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唯有与那位大人的感情,是一片茫茫雾霭,似是没有前路可寻。 神洲赫赫有名的恩爱妻妻,实则两心早已分离。 两年多的时间,夏晗和虞以松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就连三陆和三十五陆秘密归并的消息也是由费云转述。 乔助理不明白,为何这二人闹得这般僵。 正想着,肩膀被拍了拍,贺暄和夏时从小矮楼里走出来。 贺暄问她:“想什么?怎么这样看着阿晗?” 这一副深表爱戴又深感同情还带了点儿疑惑的模样,看得贺暄哑然失笑。 阿晗这助理还怪有意思的。 乔助理洋洋洒洒地向贺暄说了自己的想法,贺暄听完,微微仰起脑袋,长声叹息。 这两人哪算是闹僵了呢,最多算是两情相悦之人,互相之间都不愿敞开心扉吧…… 夏晗接受不了被束缚被困住,更受不了她家大人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性子,所以离开了虞以松。 可她也放不下虞以松。 一个梦想本是自由自在畅游神洲之人,竟为了虞以松,不惜作茧自缚,将自己困在帝国里忙忙碌碌,过着如从前被困在一陆般的生活。 夏晗想为她心上人打造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世界,不论她感情的前路是否一片坦途。 这笨蛋……老在梦里迷迷糊糊念叨着笨狗,想来是对那位大人的爱称,却没意识到自己实则是只作茧自缚的笨狐狸。 贺暄长长呼出一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听夏晗和乔助在这翠绿盎然的幼苗田里淡声聊着正事儿。 “三陆最近有没有消息?” “没有,内部信息封锁得很严,薛冰在管控人的嘴巴方面有点天赋,三陆和三十五陆竟没一个内部人员出卖消息。” 美人轻声哼笑:“我这女儿,在憋大招呢。” 乔助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脑袋。 “有两点挺奇怪的。 一是她们近一年往太空发射了将近一千颗卫星和一艘载人飞船,飞船上搭载了五名航空员,应该是摸索到了星系边界。 二则她们模仿帝国,新设历史局,但职能与我们的不一样,她们在梳理万年前的历史。” “其余的,暂时没发现奇怪之处。” 一个是探索未知的星空,一个是造访已知的过往,听起来像是毫无关联…… 美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留意到手机已经响了许久,乔助理没打扰夏晗的思考,替她看是否为重要来电。 【费云】 乔助理心下一惊。 这位可是在虞君和帝君闹掰之后也不怎么联系帝君的,每次联系,基本都是替虞君传话。 她怕耽误传话的时机,便提高声音打断夏晗思绪:“帝君,费云来电。” 被打断思绪,夏晗有些不悦地抬起眸子,在听到费云二字时,神情变得极为期待。 “费君。” 她压抑着或许能听到虞以松消息的期待,淡定又理智地打着招呼,清冷嗓音平平。 “哟……帝君,这么客气?” 虽是揶揄之词,可费云说着似乎有几分费劲,声音沙哑,夏晗的心瞬间被悬在半空:“费云。” “好了不逗你,打给你主要是因为虞以松没办法联系到你,才托我联系你。” 帝君的冷静瞬间抛却脑后,她紧张道:“她怎么了?” 费云轻笑,清婉的声音很平,很缓,好似要耗费许多力气才能说上话。 “别紧张,这和你们之间,以及和她本人没有太大关系,是陆议会收走了她的手机。” “她们怎么敢?” “她们怎么就不敢?”费云冷哼。 那帮臭小孩竟还当着她面儿没收虞以松的手机,倘若不是她身子不利索,高低得替虞以松教训这群不孝女。 简直是欺巨人太甚。 “好在我还没走。” 美人唇瓣轻抿:“费云,不要这样说话。” “啊……我说的不是那个走,是物理意义上的回九陆。” “说归正题,三陆和三十五陆秘密达成合并协议,这事儿你清楚吧?” “嗯。” 夏晗轻声应着,心中却若有所思。 费云记性已经差到曾经说出口的事儿也不记得了吗?她们一年也没联系几次…… 那事儿当初分明就是虞以松让费云转述的。 美人神情逐渐凝重,手不自觉捏紧裙摆。 费云缓缓的声音仍在继续:“照理呢,按你和她的计划,三陆归并其它大陆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是更优的方案。” 毕竟那只大狗最后都会拱手送给她的帝君仙子,主打的就是一个上交。 费云躺在病床,轻啧了声。 “但现在问题出在,她可能也没办法把控这边的局势了。” 虞以松进入政坛的时间非常短,虽在万径的指导下,争得了个别部门的站队,但她在陆议会的势力其实很单薄,尤其对比薛冰。 “薛冰的归并不仅要求三十五陆上缴造育权,就连陆议会也要裁撤,所有行政收归三陆管……” 费云边说着,夏晗眉心拧了许久。 想了想,她还是直接打断对方:“费云,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她的手机被没收,你为什么还能打出来这通电话?” 陆议会这帮人再是稚嫩,也不至于给虞以松留下那么大个漏洞,好让她钻。 费云怎么会没想到这点? 夏晗脑海浮现出多种可能性,结合费云方才的忘事,她最终聚焦在唯一的一种可能——费云的神经功能退化了。 这便解释得通,她俩明明都是只说几句话便能把事情说完之人,可费云方才硬是花了点时间来给她梳理过程。 从虞以松被没收电话,到幸好她还在,又提醒她三陆归并之事,再分析归并策略……费云到现在还没进入重点。 夏晗了然,费云不是在给她梳理,是在为自己梳理。 心蓦地一酸。 时间啊,真的过得好快…… 叹息只在心中流连片刻,美人轻咬下唇,帮费云拎出最应该关注的重点。 “换言之,你们是刚得知消息就打给我了?还是其实已经被断了一阵子信号才能联系到我?” 倘若是后者,那便意味着,这时候传出消息已经迟了。 另一端,费云脸色骤变,本就苍白的脸唰地又白一个度。 昏迷前,虞以松让她尽快把消息传给夏晗,她醒来后还记着这件事,便马不停蹄地拨给夏晗了。 可现在,夏晗这么一提,她不确定了。 她不确定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不确定三陆那帮黑心小崽子有没有在她手机做手脚,甚至…… 费云猛然抬眸。 她醒来后,便一直没看见费雨。 这孩子很爱黏着她,这几个月来,她每次昏迷前后都是费雨细心照料着,可现在,费雨去哪儿了!? 她紧了紧嗓子:“你是说……” “帝君!三陆薛冰方才开启全球直播,昭告三陆联邦成立!” 乔助理的大嗓门飘散在松树幼苗田。 夏晗眉心蹙着,视线投向夏时急匆匆推出来的大屏幕,屏幕上赫然是身着礼服的薛冰。 薛冰先是介绍自己,而后似是谈着漫无边际的闲话。 “近一年来,我们陆陆续续往太空发射卫星和载人舰船,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努力、反反复复的失败和再试……终于,我们摸索到了人类文明的边际所在!” 议会长嗓音激昂。 “大家是否有想过,主神为何会存在?为何是巨人创造小人?而既然巨人创造小人,巨人又从何来?” “先不展开讨论这些,谈谈我们的发现成果。” “近日我们探索到,除了神洲以外,在别的星球上,也拥有着与我们相似的人类文明。” 第92章 第 92 章 三陆宫殿, 一辆辆轿车咆哮着冲上山。 “又昏迷了,速度再快些!” “大费君这两个月怎么断断续续陷入昏迷?” “唉,强弩之末……” 坐在驾驶位之人深呼吸, 手动上调车速,拉到最顶。 一时间, 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众人紧张地抓着门把, 目光死死盯着玻璃前窗,看车辆愈发接近「虞宫」。 车内气氛压抑,即便屏幕播报着她们议会长慷慨激昂的发言, 也没有一人留意到薛冰说了什么。 为首的车辆加速, 后面车辆也随之加速, 轰鸣咆哮间,很快抵达「虞宫」偏殿。 急匆匆从车里下来,刚一进门便碰见了万径和千山, 她们顺势打了声招呼:“径姐, 千队。” 边打着招呼边往那巨大的病床跑去。 路过万千二人时,千山长臂一展, 把站在身前的万径拨到自己身后, 免得她被医生撞到。 轻而易举被这小孩儿揽到身后,万径抿了抿唇, 不动声色地偏开身子, 沉声提醒对方。 “医生到了,去唤母亲, 再问问小费君在哪, 一并喊过来。” 千山直勾勾盯着万径:“您要支开我,好自己一人接母君的电话吗?” 她斜眸, 看了眼费云昏迷后仍握在掌心里的手机。 通话仍在继续,里边儿偶尔传来薛冰说话的声音,又许是通话线路稍有延迟,那声音和偏殿角落里小屏幕放出的声音一前一后合奏成二重音。 薛冰摆出了许多图片和视频证据,皆是卫星传送回来的,万径看得心下一紧。 真实成分很高。 紧接着,薛冰在直播里讲述着万年前的人类简史,从主神诞生、巨人出现、再到巨人捏造小人。 逻辑严谨,条例清晰。 但都是瞎编的,万径轻蔑一笑。 可突然回想起一个月前,薛冰差点儿和她吵起来,还声称要抓走她,幸亏千山及时赶到护住了她。 万径听着薛冰的发言,再联想她前段时间的举动……脑海闪过一道光,她迅速捉住,而后紧紧咬住后槽牙。 薛冰这混账东西! 她神情凝重,顾不上千山方才那番极为逾矩的话,她双手不自觉攀上小孩儿壮实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去取大费君的手机。” 表情是这两年来没有过的沉重。 千山再是闹小脾气,也知道正事儿要紧。 她连忙跑到医生身旁,帮忙一起扯大费君死死握着的手机。 大费君昏迷了还下意识保护手机,想来是还有相当重要的事儿没完成,执念落下,身体帮着执行。 费了老大劲儿,千山和十多位医生一起,成功拽出硕大手机。 千山背扛着那像块床板一样厚重的巨人手机,全速跑到万径跟前,小心翼翼卸货,将手机放到地上。 放完,她继续执行万径先前的命令——把虞以松和费雨喊过来。 不过这些天都没见到费雨……她也不知道去哪找。 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刚走,电话那端便响起熟悉的声音,叫万径心尖为之一颤。 “费云,还有在听吗?” 万径深呼吸,看了眼备注。 【大狗前妻】 她眼眸微暗:“母君,是我,万径。大费君又昏迷了,暂时无法接听电话。” 这会儿还在千山的听力范围内,万径在帝君和母君两个称呼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以免那小破孩子回头向她发难。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夏晗眼神微凝,她虚着目光扫了眼松树苗,淡声问:“你母亲呢?” 没直接念人名,反倒是用了‘你母亲’这样奇奇怪怪的称呼,万径都听笑了。 这是在警告她不要动不该有的念头么? 她冷哼:“千山去喊了。” 万径说完,两人便陷入沉默。 空气中只剩薛冰直播的说话声,以及不远处医生们凝重的探讨声和医疗设备机械音。 情敌,没什么好聊的,不直接挂电话那都算和谐。 虞以松赶来偏殿时,昏迷中的费云还在接受身体检查,万径坐在沙发。 偌大一张沙发,千山硬是挤着坐到万径旁边。 瞧瞧,都给万径挤得闷热,脸都红了。 巨人二话不说,俯身,一根手指轻轻拨开千山,拧着眉沉声警告:“没位置坐了么?别挤你小妈。” 万径双眸微亮,千山怒目。 虞以松头疼得紧,脑袋昏昏沉沉的,索性没再管这俩,她捡起费云手机。 看到备注时,昏沉的脑袋愣了愣。 大狗前妻。 大狗? 我么? 脑袋胀疼得紧,虞以松没办法在小事情上思考过多,于是直接试探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喂……?” 温沉嗓音带着几分朦胧感,宛如刚睡醒,轻柔得像朵云,又似一把镊子,径直夹住了夏晗怦然加速的心脏,夹捏得酸乏软耐。 美人捏着手机的指尖骤然收紧,曜黑石般的亮眸好似霎时刷上一层薄雾。 呼吸泛紧,变得细促。 夕阳照拂,美人裙摆熠熠生光,美得像副油画。 而电话另一端,巨人站在满是医疗器械偏殿里,支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偶尔看向再次陷入昏迷的老友,心尖一片冰凉。 她静静等候对面的应答。 两年,物是人非。 她不但没有及时洞察到薛冰隐藏在冰山一角之下的计划,害得帝君陷入被动,更是把自己和老友的身体养得这般糟糕透顶。 比起那风光霁月清冷绝尘的帝君,她真的像只没办法离开主人的绝世笨狗。 她辜负了夏晗对她的信任和期盼。 虞以松攥紧拳头,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坐下。 脑袋靠在枕头,难受地轻轻阖上双眸,听电话里传来那一声近乎喟叹般的:“大人……” 清冷嗓音微有些哽咽。 美人声音放得极轻极缓,似怕惊扰了放在她柔软心尖儿上的人。 虞以松捏着眉心,感受着心脏跳动加速,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念道:“帝君。” 不远处,医生给费云检测完所有基础身体数值,累得慌得满头大汗,正要接着进行专项检查,却乍一下听见了虞以松的声音。 是累得幻听了吗? 巨人一句‘喂’,一句‘帝君’,两句话间隔不过短短几秒钟。 医生们猛然抬头。 不是幻听,母亲真在这儿。 “母亲!?您怎么从寝宫出来了!?” 天知道她们这位七日七夜没睡的母亲怎么还能有精力从寝宫下来。 “您快休息,原地躺下也行!您的身体真的已经运行到极致,不能再熬了!” “对啊大费君身体……唉,您再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便没人能照顾大费君了。” 那小费君人也不知道哪去了,好像也是七天前消失了。 就这么抛下自己的母亲和君王,真是不孝。 虞以松抬手制止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聒噪发言:“好了,我都有数,你们继续给费云治疗。” 被吵得脑袋嗡嗡疼,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指尖落回屏幕时,好像不小心点到什么。 下一瞬,那风光霁月的帝君就这么浮现在屏幕。 夕阳打在她脸上,美人娉婷而立,清傲绝尘,似是浮世万千的尘埃都无法沾染其上。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夕阳光线太红,虞以松隐约瞧见白皙的眼眶微微泛红。 她按耐住鼓噪不止的心跳,晃了晃那昏沉又胀疼的脑袋,语速飞快:“薛冰计划从御外这个角度切入,对我们非常不利。” 但,说晚了。 夏晗沉默,这便是费云方才在电话里一直梳理了半天没能说出的重点。 俩人都能听到,直播里,薛冰的语气更为慷慨激昂。 “现在,我们可以回顾方才所提到的问题,我们所熟知的母亲,我们所熟知的巨人从何而来? 答案很清晰,巨人的诞生并不像如今的小人族一样,由别的巨人捏造成。” “她们,实则是人类与畜生繁殖的产物!” 神洲一片轰然。 加班的愣住了,吃饭的筷子掉了,洗澡的全身还糊着泡泡。 “众所周知,动物界有性别概念,是为母与公,她们繁育后代,需要通过两性相结合,从身体内产出胎儿或是蛋卵。” “综合梳理万年前的历史,再结合我们前些日子的发现,我们完全可以推断,如今的巨人是人类和畜生相结合的产物。” “遗憾的是,我们无从得知与巨人的母亲相结合的畜生归属哪一类动物,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那些畜生定与人类长得极为相似的哺乳类动物! 类似黑猩猩,有着与人类高度相似的基因序列。” “请大家瞧瞧我们敬爱的虞君大人。”薛冰还颇为赞赏地喟叹一声,“我们三陆的母亲出落得不俗,温文尔雅仪表堂堂,极为像个纯粹的人类。” 虞以松:“?” 我谢谢你? 美人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屏幕里的巨人,很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巨人闷声闷气:“阿晗。” 美人莞尔:“我们大人才不是畜生的产物呢。” 大狗点头。 一晃,时光好似晃回两年前。 虞以松脑袋昏昏沉沉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抿了抿唇,目光偏离屏幕,望向薛冰。 美人攥紧裙摆,轻咬下唇。 薛冰将神洲众人的好奇心凝聚成一团,又将气氛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潮。 “无独有偶,请大家再回顾方才那颗蓝星的图片。”直播画面再次一分为二,“我们通过各种技术手段,深入剖析蓝星的建筑,最后得出唯一的结论。” “那便是,蓝星上,只存在小人族!” “也就意味着,蓝星的繁衍方式,是人类和畜生的结合!” “方才也有提及,我们的太空船舰探测到蓝星已经派出多艘舰船,它们正往神洲方向前行!” “诸位!危机已然在悄无声息中降临!” “那些不知是人是畜的物种,正奔袭神洲,想要染指神洲小人族血统的绝对纯粹!” “我们能答应吗!?” 神洲各处,爆发出响彻云霄的‘不能’。 偏远如三陆宫殿,如帝国宫殿,都能听到小人儿震天般的回响,如雷鸣轰响之势,震耳欲聋。 号召到这儿,薛冰已经明牌。 可虞以松脑袋晕晕的,人也不太清醒,生怕帝君不理解,于是温声解释,语调极度缓慢,像只树獭。 “她,从底层逻辑……” 脑袋更晕了,万径和千山在她眼里都变成了四头小人儿。 得缓缓。 竹绿大眸浅浅阖起,时而微微睁开,看向屏幕里的蹁跹美人。 夏晗看得心酸,也不知这人怎么了,怎么疲倦憔悴成这个样子,累成这样了还要说话,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心尖酸乏,她温声应和:“嗯,薛冰的底层逻辑有点让人猝不及防,完全是设想不到的方向。” 虞以松:“而且,她完全冲破了我们的计划。” 夏晗微微颔首,夕阳已经落下,橘黄暖光照在她脸上,映得格外温暖。 “是,她这套以御外为底层逻辑的合并策略,掺着半真半假的内容,给子民造就了十足的恐惧感。” 虞以松眯了眯竹绿大眸:“相比起让巨人捏造小人回归爱意本身这种较高层次的需求,薛冰主打保护民众的生理安全底层需求,薛冰甚至没有提发展的需求。” 在夏晗收到薛冰归并三十五陆消息的一刹那,她便确认,让三陆作为帝国的对立面,归并更多大陆是比帝国一统更优的方案。 没有外敌的存在,一统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许是以百年为单位计算。 纯粹依靠武力一统的代价实在太大,甚至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小人儿损失,实乃下下之策,不在夏晗和虞以松的计划内。 不使用纯粹的武力征服,那么留给各陆的余地就相当大。 越晚并入帝国的大陆,就越能在与帝国的僵持拉扯中获得帝国更多资源扶持。 夏晗当然也不是搞慈善的,她既早就预料到相持局面,要做的,便是催化陆君和民众的情绪,让陆君心甘情愿进入帝国,让民众自发抬走君王。 计划进展良好,更意外的,是薛冰秘密归并三十五陆给了她们更优解。 帝国与超级势力相持,营造出互相争抢大陆局面的假象是为更优。 那样,零碎的大陆个体只会二选一,没办法中立承受两个超级势力的围攻。 假分离真一统,是虞以松和夏晗共同选择的方向。 事实上,截止薛冰直播之前,夏晗和虞以松的计划都推进得相当完美。 但现在,令人猝不及防的不可控意外出现了。 “薛冰架空了帝国存在的根本逻辑。” 虞以松越是分析,脑袋越清醒,胸腔跳动更频繁,精神得似乎要飞天。 美人莞尔:“她告诉普罗大众,神洲已然面临危险,别再搞你们那套的爱与被爱。” 虞以松的脑袋不自觉离镜头更近:“活着、维护神洲小人族血统的纯粹性才是重中之重。” 清冷仙子也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为此,甚至可以牺牲那些人类与畜生结合产下的后代,让她们,不断为造育小人做出更多的奉献。” “而无论薛冰的推断是否正确。” 夏晗:“她都成功了,甚至不论蓝星的消息真假与否,民众只会被恐惧包围,进而忽略过程。” 虞以松懊恼:“嗯,可她太能瞒了,但凡我能早几天联系上你……” 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 美人笑容清浅,如春日初绽的花朵,盛着满满的生机与希望。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薛冰的阳谋剖析得条条是道,默契得像共用一个脑子,像这两年间从未分开过。 坐在巨人面前的万径不自觉攥紧拳头。 明明她也能分析得出来,她也能和虞君同频。 千山瞥眼看见,耐心地将那紧握着的指尖一根根掰开,动作轻柔。 完全打开攥着的拳头后,她轻轻勾上万径的小尾指。 只一小尾指被勾着,万径便感到充盈和温暖,脚尖不受控地往千山方向偏了偏。 千山心脏砰砰直跳,忽地,比心跳更响亮的声音在偏殿内炸开。 砰—— 硕大手机倏然滑落地面。 巨人毫无征兆地晕倒在沙发。 第93章 第 93 章 透明吸氧面罩有节奏地浮起雾气, 一旁,心率监测仪平静地记录着数值。 偏殿里,两张巨型病床上各躺着一名巨人。 一人面容清婉, 脸色却惨白至极,若非面罩时而泛起雾气, 若非心率检测仪还有数值跳动, 这还真叫人怀疑女人是否陷入了永久沉眠。 另一人眼底浮着个硕大的黑眼圈, 白皙面庞透着些许血色,看上去只是在睡觉。 虞烟轻手轻脚爬上母亲的大床,拿起一旁放着的毛巾, 轻擦巨人掌心。 她心疼得要命。 压低声音怒斥:“我才出差几天, 母亲怎么就这样憔悴?万径你怎么照顾的母亲?” 万径抿唇:“我就是想照顾, 我能出这宫殿吗?” 身旁的千山低声提醒:“医护擦过了,你看完母亲就赶紧下来,别妨碍母亲休息。” 三人于是移步至偏殿最角落处, 声音放轻, 确保不会干扰到远处两位巨人的休眠。 虞烟捧着热茶,瞥眼看向忙忙碌碌的医疗团队, 心稍微安定了些。 万径简单给她讲了薛冰的‘辉煌事迹’, 虞烟听得满脑子恍惚,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薛冰是不是有病? “可这和母亲倒下有关系吗?” 千山:“有, 你被调出差几天?” 虞烟:“七天。” 万径微笑:“母亲被关在寝宫七天, 她为了逃出寝宫,整整七日没合过眼, 一直在想方设法爬出寝宫那道高墙。” 这还是她方才听医护人员说的。 薛冰这混账东西实在过分。 虞烟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她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万径冷哼, “内卫队早已不是当初那批人,薛冰安插进来的人占据半壁江山, 就连千山,也在七天前被撤掉守卫队长的职务。” 千山现在是次班的临时队长,工作清闲。 万径原以为是正常的职务降级,毕竟任何一个掌权人都不可能容忍母亲身旁是上一任的心腹,而千山这小笨蛋也没发现不妥。 千山:“小费君也在七天前不见了,据方才的医务人员说,小费君离开了宫殿。” “这怎么可能!?”虞烟低声惊呼。 明眼人都能看出费雨和费云的关系,费雨怎么可能会选择在费云这么艰难的时候离开,除非……. “砰!” 偏殿门突然被撞开,巨人疾步匆匆跑向费云。 “她……她情况如何?” 费雨嗓音哽咽,医生们面面相觑,首席医生叹了口气:“请小费君……做好准备。”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小费君,到这儿来,别扰了大费君的清休。” 万径温声招呼着,费雨闷头闷脑往角落走。 角落四人,要么是极在乎虞以松的,要么是极在乎费云的,四人合算了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拼凑出了个大概。 七天前,虞以松被薛冰下令锁在宫殿里,与此同时,宫殿全范围断网。 千山被撤职,虞烟被安排出差,费雨被薛冰骗走。 “看来是薛冰的核心计划被母亲洞悉,正准备给母君传递消息时,断网又就被锁进宫殿里,再也出不来。”万径沉声道,“直到直播开启,寝宫才重新打开,千山方能顺利带出母亲。” 费雨紧紧捏着拳头。 薛冰的直播仍在继续,屏幕声音被调得很低,议会长很会见好就收,此时,她已不再大谈外太空的物种,而是趁着恐惧的氛围恰到好处,昭告三陆联邦成立。 直播中,薛冰引用的内容,基本只有那外太空的消息是真的,其余假得太明显。 至少,在研读过神洲历史的万径面前而言太明显,她当年为了母亲,览阅万年以来的历史。 有关主神,薛冰绝对是瞎编的,至今无人知晓主神为何存在,也不可能探究出神存在的原因。 但说巨人是人类和畜生的产物,这话倒是真。 不过万年前,那物种还不算畜生,应该算人。 无论如何,正如母亲和母君那一番默契的分析所说,真假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薛冰的确打了母亲和母君一个猝不及防。 这两年,虞以松和薛冰的争权之战愈发激烈,在她的指导下,母亲一步步渗透陆议会。 至今,陆议会约有三十席是坚定站在母亲这边儿的。 即便薛冰秘密合并三十五陆,扩增陆议会席位至一百八十,也不妨碍母亲稳步蚕食。 甚至,母亲多次从薛冰手里抢下新增议员的支持。 可以说,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七天前。 不过么……在万径看来,情况兴许不算糟糕。 方才母亲和母君的一番分析固然十分合理,但她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薛冰其实还算良善。 她做的很多事情都不为自己,是为了三陆。 只这一点,母亲和母君可操作的空间就相当大。 万径抿了口茶,侧眸眺望沉睡中的母亲,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天后。 病床上的巨人缓缓睁开眼。 竹绿眸子眨动,长睫轻颤。 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清婉而憔悴。 虞以松霎时清醒。 “费云,你……” 许是久没说话,声音有点儿卡涩,虞以松觉着喉咙都在冒烟,话都说不完整便顿住。 费云幽幽道:“怎么?我还活着你很意外?” 虞以松:“……” 她没心思跟费云插科打诨,艰难地咽了咽嗓子:“你身体如何?” “还行,挺稳定的。” “稳定地走向衰亡?” “你这家伙怎么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费云轻哼了声,她靠在虞以松病床旁的沙发,斜眼睨着这人,确认这人身体确如医生所说,没什么大碍,方收回打量的眼神。 “医生说你七天没睡,这下睡了整整两天,该睡爽了?” “还行,帝君那边情况如何?可有应对薛冰的法子?” 瞧瞧,才刚醒,就要念叨她的帝君了。 费云暗骂对方一句不争气:“你要不干脆给人回个电话?” 虞以松呼吸一紧:“她,联系过你?” “那不然?你俩那么大一盘计划,你又在呼呼大睡,帝君不得找个人帮着梳理你这边的事儿。” 费云说着,递出手机:“打吧,我回避。” 巨人抿唇,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紧:“不打。” 费云轻啧:“傲娇怪。” 虞以松:“……” 她正色道:“我和她没有联系的必要。” “母亲当然没有联系母君的必要。” 偏殿门突然被打开,前不久才宣告三陆联邦成立、赫赫有名的三陆议会长出现在两人眼前。 费云看了她就来气,苍白脸上浮起几缕怒意。 巨人意欲直接抓起这狂妄的小人,她猛然站起身,呼吸却变得急促不受控制。 咳嗽声霎时充斥房间。 虞以松着急忙慌地下床扶着费云,好让她坐回沙发:“你激动什么?” “我,咳……”一连又是好几声咳嗽,声音也开始发虚,“我烦她。” 讨人烦的议会长还越走越近,费云冷冷盯着小人儿。 “大费君,您是我母亲的好友,论理,我该喊您一声姨。” 这薛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一说话,更往费云心上拱火。 “你——!” 费云气得胸前剧烈起伏,正想挣脱虞以松亲自教训孩子时,费雨从外面冲了进来,弯腰准备一把从地上捞起薛冰狠狠教训。 可手才刚抓住小人儿的衣角,视线中晃过一簇粉色,那粉头发眼疾手快地拽过薛冰,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小人儿虎视眈眈地盯着费雨的手,义正辞严:“请您不要为难我的妻子。” “哈!”费雨气笑了,“余娇,你自己经常就在陆议会掐她,我现在替你、替你母亲、再替我母亲教训这不懂事的小家伙,你确定要插手吗?” 余娇仍然坚定地护在薛冰身前:“若要教训,那也是我或者母亲来教训,小费君,您逾矩了。” 说罢,她转身掐了把薛冰的脸,掌心向下,轻抚衬衫领口,将那方才被费雨勾起的褶皱抚平。 薛冰垂眸,看着妻子专注的神情,心中发暖。 她双唇微张,可话还没说出,就被余娇劈头盖脑地骂道:“明知自己不讨人欢心,还非要往人面前凑。” 薛冰抿了抿唇:“我——” “你什么你,快给大费君道歉。” 见余娇是真的生气了,薛冰微不可察地叹气,往前走了一步,冲费云深深鞠躬:“是我口不择言,大费君,对不起。” 议会长能屈能伸。 费云可没打算放过她:“掌嘴。” 薛冰瞥了眼余娇,余娇怒目回视,薛冰这才给了自己响亮又清脆的一个巴掌。 “母亲。”小人儿嘴唇边缘红扑扑的,闹了一通还记着正事儿,“您没必要委屈自己联系母君。” 虞以松:“……” 费云:“?” 你是不是掌嘴把自己掌傻了? 那小人儿还在继续:“您若只是想如帝国的巨人那般,大可直接告诉我们。” 余娇忍不住刺了一嘴:“说了你就能不欺负母亲吗?” 两位费姓巨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余娇是虞以松派系的,谈及正事儿,自然也是站在虞以松这边。 这两年来,虞以松逐渐在陆议会站稳脚跟,但并不妨碍薛冰派系给虞以松施压,那些人拼了老命想让虞以松多造些小人儿。 “之前的确是没办法。”薛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但却解释为被迫无奈。 “三陆只有一位巨人,而在没有向神洲昭告三陆联邦成立时,我们统共也只有两位巨人。” 薛冰承受着在场众人的白眼,执着地把话说下去: “但现在,我们收到了多个大陆的归并申请,往后,造人任务可以更多地交给其余君王,让那些君王都听母亲您的号令,母亲您就可以减轻许多负担。” “如此一来,您也可以像母君一样,有更多的时间参与三陆联邦的建设,或者做您想做的事情。” 小人儿信誓旦旦,昂首挺胸:“总之,母君有的,我们母亲也必须拥有。” 所有人同时愣住,似是没想到素来喜欢压榨虞以松的薛冰,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替母亲着想的话。 费雨最快反应过来:“不是,你这是打算只让虞君一人快活,再压榨别的巨人?” “算不上压榨,那毕竟是她们本该干的活。” “哈?不为巨人减压,谁还敢跟你三陆归并?” “给其她巨人减压?”薛冰笑着道,“那是断然不可能的,我们与那些巨人非亲非故,凭什么给他们减压?” “至于其它大陆是否选择和我们归并,那就无需小费君您操心了。” 费雨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去看这小东西。 薛冰颇觉巨人有趣,还耐心地解释了一句:“倘若她们不干,没有更多优质小人儿的产出,我们三陆联邦如何能压帝国一头?” 费云打开折扇,轻扇着风,清婉的声儿慢条斯理:“你三陆联邦压帝国一头就不必了,还不如让你母亲压你母君来得有意思。” 虞以松:“!?”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瞪了眼费云后,巨人便浸入自己的思绪中,以免再听见费云的污言秽语。 她本以为薛冰那日直播是给她和帝君一统计划的重创,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睡了两天后,巨人清醒的脑袋总算能纵览全局。 怪她,之前整颗心满满当当不愿帝君陷入被动,想当然地要把消息传递出去,只思索到最浅一层的道理,却忘了深挖其中的生路。 方才薛冰那番话点醒了她。 薛冰实则并不抵触她争权,甚至作为女儿,薛冰也希望母亲能不那么的辛苦。 否则即便她有万径从中协助,也没办法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拿下将近三十席议员的支持。 但这小家伙实在太有原则。 在这位议会长眼里,发展才是根本道理,什么都比不上三陆强大更重要,所以三陆唯一的巨人,也就是她的母亲,是可以也应该为三陆发展牺牲的。 现在情况稍不同了,三陆联邦扩大,有更多的巨人能从事造育工作,虞以松作为其中一员就能喘口气,甚至能被释放出来。 可只有她被释放出来也不行,这不是她和夏晗的最终目的…… 虞以松自顾自地想着,再也听不见外界声音。 费云还以为虞以松被逗傻了,轻笑了声,没打扰这人思念她的帝君。 听过费云的一番调侃,薛冰和余娇的脸霎时变得阴沉。 薛冰往前走了许多步,站在费云跟前,正色道: “请大费君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正如我方才进门说您是姨的玩笑,您不喜欢。同理,您造母亲和母君的黄谣,我们和母亲也不喜欢。” 她强调:“母亲一点儿也不喜欢母君,您这样说话会给母亲带来困扰。” 费云:“?” 扇子啪一下合上,她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遍你母亲不喜欢你母君呢?” 但她没想到,薛冰还真敢说,清润嗓音朗朗。 “母亲根本不喜欢母君!” 费云:“……” 你有妻子也是奇迹…算了,这余娇也瞪着她,虞以松还真是捏了一手的好女儿,个个都缺了根筋似的…… 她不打算和笨蛋小侄计较了。 偏生薛冰为了证明这不是她的臆想,而是虞以松的真实想法,提起声音点了点巨人:“母亲,您说是吧?” 被点到名,思绪同时也被打断,虞以松茫然地眨了眨那双竹绿大眸。 在女儿满怀期待的神情中,巨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宠溺点了点头,应和道:“嗯,是。” 费雨无声扬唇,指尖轻触屏幕。 【录制文件发送成功】 【夏晗已接收文件】 第94章 第 94 章 深夜, 「虞宫」偏殿。 身着一袭素雅中衣的女人靠在床上,她细长的双眼微眯,神色难辨。 低婉嗓音缓慢:“为什么要录音?还刻意发给帝君?” 坐在床边的费雨身子微僵, 脑袋垂得更低,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侧后方的女人。 “说话。”女人声音冷厉。 “虞君……”费雨深呼吸, “虞君的手搭在你肩膀上。” 费云笑得没有温度:“你了解前因后果吗?” 她还道虞以松那些个女儿是黑心小崽子, 她家这个也不遑多让, 甚至黑得能凝出墨水。 就因为看到虞以松的手搭在她肩膀,甚至都没了解过前因后果,就这么坑了虞以松一把。 费雨闷声闷气但理直气壮:“不了解, 但我也不喜欢她碰到你。” 费云气笑了:“那你要不要调一下病床那儿的监控, 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费雨抬头, 眸光发亮:“我可以吗?真的可以调监控吗?” 费云堵在胸口的那团气不上不下,她撇开眼,没再搭理对方。 得到准许, 费雨抱着电脑翻查白天的监控, 直接把时间条拖到15:34。 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身影。 这时的虞以松还没醒,费雨按着快进。 薛冰进门, 费云怒不可遏地站起身, 之后一直咳嗽,虞以松这才着急忙慌从被窝跳下来, 步伐颇为踉跄, 但好歹摁住了费云,让费云坐回沙发。 再之后, 便是费雨闯进来要抓薛冰的一幕。 费雨看完, 心中愈发安稳,她转身, 把费云拥进怀里,低声呢喃:“母亲……” 却没发现,怀中女人面无表情,眸光甚至称得上冰冷- 同样的夜晚,有人静卧在床,也有人彻夜狂奔。 虞以松再一次不管不顾地跑着,夜风穿透她的发丝,薄汗渐起也没有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开门!” 巨人气喘吁吁。 “虞君!?” 宫门口的守卫震惊道。 “您是来……?” “我有事找你们母亲。” 巨人表情严肃。 宫门左侧的守卫目露犹豫半晌,右侧的守卫压低声音:“放进去吧,说不定不是来找母亲的……” “哦哦你是说她找……?” “嗯,放吧,何况现在这个宫殿归属三陆联邦管,若是出了事,虞君自己也能担待着,我们没必要阻拦。” 左侧守卫点点头。 虞以松不知脚跟前的守卫商量了什么,几息过后,三十五陆的宫殿大门缓缓打开。 巨人不敢耽搁,径直往山上跑去,也就忽略了门口守卫在她进去后嘀嘀咕咕地念着:“宫殿今日怎的这么热闹,一连来了两位巨人……” 山顶。 虞以松盯着面前的女人:“你骗了费雨?” 楼涧指尖轻点桌面:“我没有骗她,她的确不够资格。” 忽地砰一声巨响,楼涧看向虞以松拍桌的手,心中一颤:“有话好好说行吗?” 巨人一字一顿:“告诉我,费云续命的方法。” 七天前,费雨被薛冰骗出宫殿,薛冰告诉她,三十五陆君王知晓费云续命的关键,可当她赶到三十五陆,又纠缠了楼涧好几天后,得到的却是‘没有办法’四个字。 薛冰为了成就三陆的大业,把可能碍事的人全都调离了宫殿,但薛冰这孩子也实诚,不会在人命关天的事儿上开这种玩笑。 既然费雨问不出,虞以松便亲自来了趟三十五陆,现在应该被称作楼陆。 “可是你也知道续命的方法,为何刻意来问我?”楼涧不解。 “我知道的,仅限于延续和复活伴侣的性命。” 楼涧点了点头:“倘若费云和费雨是真正的伴侣,费雨确实可以用一半的寿数,为费云续命。” 但问题就出在,她俩这伴侣关系是假的,只有费雨单方面的情感,费云从始至终都只把费雨当孩子,当继承人,别无她想。 两年来皆是如此。 她只是为了让孩子能对九陆更上心,不惜在私人情感方面步步退让,只要费雨不碰费云的底线,费云也任由费雨闹。 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 楼涧摸着下巴:“若想帮一个人复活性命,前提一定是互相之间存在相当深厚的感情,不论爱情或者友情亦或是亲情。” “费云一向只跟你好,你倒可以试试,用你复活伴侣的方式,叩求主神。” “但……”楼涧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的,不论是复活还是延长,主神只允那么一次。” 她呵呵笑着,讥讽道:“你的妻子如今贵为帝君但……树敌众多,不知哪天就要命丧黄泉,你是救费云呢?还是救你的妻子呢?” 只见巨人面容霎时阴沉。 虞以松倏地站起身,目露狠戾,她闪步到楼涧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对方喉咙。 只有十二米高的楼涧被掐得悬在半空。 面色涨红,气都喘不上来,她却笑得讥讽,喉咙艰难发出几个音节:“选,谁啊……” 尾音缭绕在空旷的寝宫里。 虞以松却没有落入她的言语陷阱,她轻嗤:“嫉妒我有老婆,嗯?” 巨人声音压低:“楼涧啊,做人还真别那么贱……报应这不就来了?” “你该不会以为,当初你们从我宫殿偷走我妻子这事儿,瞒得很好吧?” 楼涧瞳孔骤缩,下一瞬,一记拳头结结实实落在脸上,喉咙和脸蛋都火辣辣的疼,她疼得闷哼一声。 面前那双竹绿眸子在暗色下泛着幽光,恶狼般的眼神,随着楼涧的沉默,眸光愈发狠戾。 “你从中参与了哪个环节?” 掐颈力度愈重,楼涧呼吸不上来,面色涨得愈发红,似是血管都要破裂,大脑都变得昏昏沉沉,垂死间,四肢无意识挣扎。 脚踹在巨人腿上,手打在巨人肩膀。 力度极重,虞以松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平举着手臂,看那人垂死挣扎。 而后骤然松手。 楼涧砸落地面,可她管不了身体疼痛,只大口喘息着,空气里一时间都是她的呼吸声。 良久,她抬眸,死死盯着虞以松:“凭什么……你能有老婆!?” “果然是嫉妒。”虞以松嗤笑。 楼涧慢慢喘过气来,她双目通红嘶吼道:“我能不嫉妒吗!?” “大家都是造育的工具,造小人的工具,凭什么只有你虞以松能够捏老婆!?我就不能!?” “你馋女人难道我不馋!?” 虞以松皱了皱眉,看着脚下蜷成一团捂着脖子的楼涧,发了狠地踩着这偷妻贼的脚踝。 楼涧疼得冷汗直冒,嘴还是硬的。 “呵,不过我听说,帝君和你实则是貌合神离啊,虞以松你活该啊哈哈!” “帝君很公平的啊,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所有巨人都没有妻子,而自己却悄悄谈恋爱呢,你看,你现在也没有妻子了哈哈哈!” 再是痛苦,楼涧也笑得痛快。 虞以松黑沉着脸蹲下,楼涧还在叫嚣:“怎么?只敢踩我脚吗?也是啊,薛冰怎么会放任你弄死我,我的价值……呃——!” 又一记拳头,可这次是径直砸向胸口,楼涧胸口霎时翻江倒海般的疼。 巨人站起身,嗓音沉沉:“弄死你?那多没意思。” “害我妻子丢了多少年……”虞以松冷笑,“你,十倍奉还吧。” 恶魔般的低语萦绕在楼涧耳旁,楼涧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后知后觉开始感到了恐惧。 可任楼涧再怎么叫唤求饶,虞以松也没再搭理她。 踏过门槛,巨人悠然离开。 楼涧这寝宫是金碧辉煌的调调,屋檐都镶着闪闪的钻石,虞以松眼睛被晃了好几下。 偏殿也豪华至极,巨人轻啧一声,上下打量几眼,继续往外走去。 可没走几步,身后的突然传来开门声,随即而来的是腰陡然被揽住,整个人被带着进了偏殿。 巨人被拖拽着往后的步伐踉跄。 门砰一声关上。 再一声巨响,虞以松被某人压在墙面。 霎时间,清香萦绕。 倘若不是闻出来了这人的气息,在腰被揽住之时,她的手肘便会向后直击。 可巨人还是乖乖被带进来了。 熟悉好闻的味道充盈鼻腔,清清冷冷的调子带着些微颤抖:“大人……” 那声音近乎呢喃,近乎喟叹。 这时常出现在她梦里的声音,不再通过任何别的介质,不再隔着冰冷的机器,她带着潮湿,带着热度,带着绵软的触觉,徐徐涌入耳畔。 虞以松呼吸发紧,心跳也不自觉怦然加速。 她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是真的,不是梦。 怀中是紧紧贴着她的柔软躯体,美人微微仰着脑袋,唇角似有似无地贴在她耳垂。 虞以松胸腔砰动幅度愈发强烈,她攥紧了拳头,努力调整呼吸,半晌后,她淡声道:“帝君。” 极为冷淡的称呼。 低了她半个头的女人似对这称呼有所不满,柳眉微微蹙着,漂亮的狐狸眼也幽幽盯着她,如怨如诉。 猝不及防的,怀里传来一声绵软的:“老婆。” 尾音上翘,勾人得紧。 虞以松攥紧拳头,耳根红了个透彻,淡白月光洒落,那一抹红清晰可见。 美人勾唇轻笑,伸展双臂,很自然地勾上那人修长的脖颈,动作熟悉得仿佛这些年她们不曾分开过。 虞以松被抵在墙壁,双手自然垂在腿边,任由身前美人擅自挤进她怀中。 绵软抵着绵软。 一呼一吸间,热气都喷洒在虞以松下巴,巨人无处可躲,只能一声不吭。 眸子斜挑远方,就是不垂下,不去看前妻。 那眸光不含温度,纵是美人投怀送抱,也似像她怀里塞了块大石头。 夏晗曜黑石般的眸子暗淡了瞬,唇角才勾起的弧度拉平,心脏被这人的反应揪得生疼,一时间酸乏难耐。 她不再敢去看那双淡漠的竹绿眸子,脑袋垂下,缓缓埋在那人温暖的颈窝。 学着小狐平时蹭她那样,美人下巴尖也极轻地蹭了蹭长颈,滑腻的肌肤相互摩擦。 讨好意味十足。 倘若是两年前,这般狐狸精似的主动落网的举动,必然会引来虞以松的进一步纠缠,或是拥抱,或是亲吻,又或是潮湿的触碰。 那人会转守为攻,会掐着她的腰肢牢牢固定住她,就如无数个梦里那样,欺负得她掉泪。 可时光无情。 虞以松推开了她。 那人单手轻轻剥离了两人紧贴着的身体,而后靠在墙壁,目光淡淡地、不带感情地看向前妻。 她像是事不关己,像是毫不在意。 美人被推开,狼狈地站在不远处。 明明巨人推拒的力度那么轻,她却像只被暴雨打湿了毛发还寻不到家的落寞狐狸。 可帝君的清傲只允许她主动低头一次。 “虞以松,你也在查我当年丢失之事?” 清冷嗓音又闷又哑。 第95章 第 95 章 “嗯。” “你查到什么了?” “查到了八个人。” 虞以松像汇报工作内容一样地说着, 温沉嗓音严肃得很,她又报出一长串名字,其中不乏有隶属帝国的巨人。 她轻轻靠在墙面, 低垂眸子,认真看向她的帝君, 将自己调查出的关键信息娓娓道来。 美人微微仰着头, 耐心聆听。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 浅淡光线为二人笼罩着一层柔和感。 清瘦柔软的身子离巨人极近,方才被拨开的力度很轻,两人只是物理状态下的身体分离, 距离却相当近。 绵软之间只隔着半拳, 似只要美人微微挺起腰肢, 便又能贴上。 虞以松的语言非常简洁,夏晗也无需对方过多解释,通常, 巨人只说几个关键句子, 美人便能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 而这过程是无需耗费脑子的,是伴随着虞以松的话, 夏晗心中便能浮现出那个意思。 巨人足够了解帝君, 一词一句都好似掌控着帝君听力的节奏,或快或慢, 或长或短, 没有任何歧义,让帝君像是听了个故事。 转眼几十秒过去, 虞以松讲完了, 却突然发现自己漏了个最重要的原因没讲,又补充道:“她们应该是嫉妒我有老婆。” 所以才会偷走她的妻。 ——她们单身孤寡这么多年, 凭什么只虞以松能拥有妻子? 正如方才楼涧的那番怒吼咆哮,嫉妒心早已叫她们丧失了理智,所以她们用尽方法将同事亲手捏出来的妻子偷走。 这其实是个虞以松未曾设想过的理由。 巨人低声叹气。 “什么?”清清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竹绿眸子微愣。 没听清? 的确,是她方才补充得太突然,逻辑上可能会让帝君有点混淆。 虞以松不作她想,重复一遍:“她们应该是嫉妒我有老婆。” 语气要多严肃有多严肃,只是念那二字时,有种说不出的缱绻意味。 美人细细品着第二遍的‘老婆’,像吃到了八成熟的橘子,初尝能品出几分甜意,可越往后吃越能尝出又酸又涩的本质。 “如何得出的结论?”夏晗问。 竹绿眸子又是一愣。 帝君今日脑子不太好使? 虞以松心中狐疑,面上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温声解释:“楼涧刚说的。我故意试探,她果然跳脚,方才还在正房里破口大骂。” 大臣还怕帝君不理解,详细解释了正房内发生的事情。 只是,帝君当真不知晓正房内发生了什么吗? 美人勾唇,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眸子似淌着柔和细碎的微光。 正要再问些问题时,虞以松突然一个闪身,将她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虞以松拧着眉。 “帝君还在吗?那谁走了,我可以进门嘛?” 这偏殿隔音效果不太好,楼涧只拔高了些声音,室内两人便听得一清二楚。 但这内容属实算不上好听,甚至还挺冒犯。 ——你前妻走了,我可以进门嘛? 霎时间,巨人不仅眼眸泛着幽幽绿光,头顶也开始冒绿。 攥着的拳头更紧了,有力的指骨完全凸起,虞以松额角青筋暴跳,气息也变得不平稳。 直到后颈贴来一抹温热。 美人撩开她的长发。 额尖贴上光滑后颈,双手环过劲瘦的腰,掌心落在小腹……马甲线的轮廓相当明显,美人轻轻贴着,没有旁的举动。 这次,虞以松没有推开她。 美人低声呢喃:“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清冷嗓音放软,像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抚平了巨人起伏剧烈的呼吸。 “帝君!?” 楼涧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又生怕那位帝君在她宫殿里遭遇不测,也不管脚踝和胸口的剧疼,直接推门而入。 刚进门就一个视觉冲击——虞以松还在。 楼涧吓得膝盖都软了,险些跪下,好不容易站稳,她又被暴击一次。 虞以松身后应该还站了个人,巨人高大身影完全将对方罩在身后。 一双手圈在虞以松腹部……但除了帝君,这儿也没有第三个巨人了。 竹绿眸子盯着她,像看死人似的,极为冰冷,不带丝毫温度,楼涧打了个寒颤。 虞以松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个:“滚。” 楼涧被吓得心脏狂跳,她下意识就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可一想到帝君还在,她就理直气壮起来。 “帝君,虞以松刚才可是没选你呢。” 妥妥的挑拨离间。 巨人脚尖勾起边上的矮凳,直直踢向楼涧,正中那刚被踩过的脚踝。 楼涧嗷了声,疼得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心有不甘地盯着虞以松。 两人对峙良久。 只见巨人肩侧冒出一个脑袋。 帝君清冷绝代,眸含霜雪,目光似淬了寒冰,薄唇吐出了和身前人一模一样的:“滚。” 楼涧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瘸一拐地走了。 离开时,她还很窝囊地帮这二人关好门,心中默默念叨别摇塌了她的床,偏殿的老床可值钱了…… 旁的人离开后,美人迅速松手,往后撤离几步。 虞以松后颈、后背、侧腰和小腹的热源远离,温度逐渐降下,不久后,她再也感受不到那人的温度。 方才还恨不得嵌入她身体之人,现在却抽离得干脆。 巨人心尖冒出一茬怅然。 “做的很好。”美人夸道。 虞以松转过身,面色复杂地看着夏晗。 美人微仰着脑袋,清冷眉眼依旧,淡淡的叫人看不出表情,她抬手,掌心向下悬着,葱白指根漂亮极了,就这么悬在虞以松眼前。 竹绿眸子盯着墨黑眸子。 月光洒落两人之间,一束淡白横亘,尘埃飘荡,似有暗流涌动。 二人无声对峙。 僵持良久,巨人缓缓低下脑袋,发顶渐渐贴上掌心,温沉嗓音轻声念着:“帝君。” 极其冷漠的称呼让美人抚摸的动作霎时顿住,她心尖骤然发涩。 她明白了,这是君臣之礼,是笨狗大臣主动向她的帝君臣服,仅此而已。 顺滑的乌丝好似突然变得扎手,美人抿着唇收回,目露不悦,清冷眉眼覆着的寒霜更甚。 “方才,楼涧刻意设下言语陷阱,我……” 虞以松耐心地解释着。 其实不需要虞以松解释,夏晗也明白。 方才虞以松和楼涧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那楼涧明知她听着,还要问虞以松选她还是选费云,已经是相当明显的挑拨离间。 夏晗还不至于那么笨。 而费云在虞以松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她自然清楚。 八千多年惺惺相惜的好友,看似像对家一样时常互怼。 实则,费云可以屡次三番暗中警告她别伤害虞以松,甚至不惜拿九陆的利益来捆绑她,希望能用巨大的利益,换取她对虞以松更多的欢心。 是的,当初费云嘱托她扶持费雨、扶持九陆,最大受益人实则是夏晗,倘若不是后来形势有变,她此时已经将九陆完全把握在手上。 当然九陆也不亏,甚至也是赚的。 费云聪明又剔透,清婉温柔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冷漠的心,但对虞以松,费云并不冷漠,甚至称得上热情。 看在虞以松的面儿上,费云也曾给过她几分爱屋及乌的热情,喊过她无数次的嫂嫂,还无数次揶揄她和虞以松。 夏晗吃过费云的醋,千千万万遍,且当时一直没能释怀。 这两年来,费云步步迈向生命尽头,但仍然没有选择回归九陆,没有回到她生活了八千多年的地方,而是选择留在虞以松的宫殿,在这度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将九陆托付给夏晗和费雨,费云心安了。 费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虞以松。 而这份超度于死生之外的极致友情绝非单向。 虞以松更是可以接过费云的性命,替费云做主,竭力为费云寻求生路。 她们的关系,胜似家人。 也就在方才,夏晗听到虞以松和楼涧的对话时,她才恍然,她才释怀,她才后知后觉,虞以松是真的很会爱人。 她爱女儿,爱朋友,更爱她的妻。 她对每一段感情,都倾注了满满当当的爱。 这种满满当当的爱,是即便她们已经分离两年多,夏晗蓦然回首,仍能瞬间热泪盈眶,仍能感觉满心幸福。 太过充实的幸福一朝抽离。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曾经充盈的幸福丝丝缕缕逃逸,直到一丝不剩时,夏晗才陡然意识到,她的心已经被抽空,有个人早已住进她的心里。 她不能没有虞以松。 但帝君的清傲又岂是摆设。 巨人复述了一遍楼涧方才的言语陷阱,还生怕被挑拨离间成功,破坏她和夏晗的君臣关系,于是逻辑清晰且耐心解释自己的反应。 夏晗是看过现场的,她只呷着笑,耐心听完虞以松的解释后,轻声问:“虞以松,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要挽回你,你最好识相点主动挽留我。 美人吐气如兰。 虞以松却歪了歪脑袋:“?” 怎么回事? 不是解释完了吗? 还听不懂? 竹绿眸子又闪过一丝狐疑,她耐心地掰碎了再解释一遍,这遍更加详细,详细到给出了自己的心境。 她说她着急为费云寻求生路,同时也嗅到了话题转折的良机,但绝没对帝君不敬。 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为人臣的忠心。 真是好一位忠心耿耿的良臣啊…… 美人面上的笑容愈发僵硬,她甚至开始咬牙切齿,清冷眉眼都带了怒意。 笨狗! 可既是忠心耿耿的大狗臣子,那她就不必客气了。 “抱我。”帝君命令道。 虞以松话说到一半被打断,面前的帝君脑袋微仰,眉目十分冷淡,面上表情也邦邦硬,说是覆着厚冰三丈也不为过。 巨人沉默半晌,没有动作。 “怎么?要抗旨不尊?” 清冷嗓音颇具威压感。 虞以松深呼吸,上前一步,长臂展开,将发号施令的帝君虚虚拥入怀中,力道逐渐加重。 只一刹那,她呼吸就开始凌乱,心跳也乱响个不停。 美人听着巨人体内怦然乱跳的声音,满意地勾着唇,却没有回抱对方,她记仇,还冷声斥道:“抱太紧了。” 虞以松尴尬地松了些力道,耳根通红。 美人柔软的身躯完全贴合着她,阵阵青松香味扑鼻,她说话时吐气如兰,带着些微旁的幽兰松香。 巨人鼻尖不受控似的,轻轻嗅闻。 混合香气惹得虞以松心悸,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喜欢和爱意喧腾着要再度破土而出,她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可她退无可退,只能拥着帝君退到墙角,直到后背完完整整贴在墙面。 身前是一片温热,身后却是冰凉的。 “让你动了吗?”帝君轻斥。 虞以松不再动弹,巨人站得笔直,也不敢吱声。 像根呆木头似的。 夏晗盯着那通红的耳根,颇有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感。 让你推开我,给你几个胆子了竟敢推开我? 可这还不够。 美人记仇,十分记仇,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划开手机屏幕,指尖点了几个键。 很快,虞以松手机响起。 这个点打过来的要么是费云要么是薛冰,都是正事儿,虞以松急忙说了声抱歉,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明晃晃的几个字浮现在美人眼前。 【AAA向往自由的前妻】 四目相对。 竹绿眸子闪过愕然和尴尬,巨人手忙脚乱地把电话丢到一边,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双狐狸眼眨了眨,似是忍俊不禁,墨黑眸子露出浅浅笑意,随着巨人几度扭曲变幻的表情,笑容愈发扩大。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美人笑得花枝乱颤,腰肢都在那人掌心里细细颤着。 美人脑袋埋进那人颈窝,瓮声瓮气地笑着。 虞以松恼羞成怒,一个灵活的转身,恶狠狠将美人压在墙上。 俯身倾压,掌心托着那饱满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捂着夏晗的唇,不让她笑。 “呜……” 唇瓣被捂着,美人只能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美眸沁出雾水,黑眸楚楚可怜地眨着,惹人疼爱极了。 第96章 第 96 章 捂嘴却只能捂住笑声。 那双似水般的眸子淌着温柔又宠溺的笑意, 似乎对她做什么都行,虞以松像是被火灼了下,狼狈地偏开头, 手也随之松开。 “虞、以、松。” 夏晗一字一顿地念这名字时,总带着说不出的旖旎感, 直叫巨人耳骨酥麻。 脑袋偏开了, 帝君却没打算放过她。 葱白指尖轻轻捻着下巴尖, 夏晗强迫虞以松正回脑袋。 巨人虽收回捂嘴的手,可另一只手还垫在美人后脑勺处,两人站得极近, 仿佛虞以松揽着夏晗入怀。 “以下犯上……”夏晗微顿, “你可知罪?” 嗓音慵懒, 一点儿都没有被犯上的严肃和不喜。 是调情还是冒犯,两人心里自有定论。 虞以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松开了垫在夏晗身后那只手。 手是松开了, 可她仍是下意识地把夏晗往前带了两步, 将对方带离冰凉的墙面。 夏晗还想揶揄她两句,便听巨人正色道:“帝君若是不喜, 我现在就把备注改了。” 刚才还盈着笑意的眸子, 霎时变得冰冷。 美人笑得毫无温度,轻声问:“要改成什么?” “帝君。” 果不其然, 虞以松就是不想再与她以妻妻相称, 只愿以君臣相称。 夏晗捏着她下巴,仰头直勾勾盯她。 低了半头, 气势却完全压过虞以松。 理不直, 气也壮。 她目露不悦,相当明显的不悦, 就好似在说:我不高兴了,你,必须哄我。 但这仅适用于虞以松接招的时候。 巨人不接招,美人便只能唱独角戏。 正如此刻,虞以松只是无奈地回望她,纵容她,却不满足她,也不哄她。 那眼神实在过于清正,不含一丝暧昧,更没有前妻妻间的揶揄闹趣,似乎只是在谈君王和臣子之间的礼仪称呼问题。 夏晗被这无奈的眼神看得无所适从,好似她那些旖旎暧昧都见不得光。 心尖仿佛有酸水咕涌着冒出,她眼神闪躲,狼狈地丢下:“随你。”二字。 只是喉咙像被石头堵着,酸得眼睛都起了雾。 方才玩弄虞以松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受。 虞以松偏了偏下巴,脱离钳制她的手,温声道:“帝君工作繁忙,彻查当年的事情,就由我来做,臣与帝君分工合作,帝君觉得如何呢?”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字字句句都往夏晗心上戳着刀。 听到那不含感情的‘臣’字,夏晗更是鼻尖发酸。 “随你。” 还是这两字儿,尾音却带了些哽咽。 虞以松呼吸沉重:“还有帝君和费云在电话里聊的事情,费云已经转述给我了。” “正如帝君所猜测的,虽然三陆联邦的成立对帝国非常不利,但也有突破点。现阶段,帝国不宜与三陆正面起冲突,尤其是价值观方面。” 她将前两日见到薛冰后的内心想法尽数道出。 这次,帝君没再听不清,也没再问为什么。 清冷眉眼极其寡淡,黑眸也这么淡淡地看向虞以松。 “嗯,帝国这边会加大力度探索外太空,薛冰的话孰真孰假,不消几年便能得知。帝国蛰伏,你也如此,切莫激进。” 虞以松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只是现在要苦了三陆联邦的巨人,薛冰这孩子必然想方设法压榨她们。” “你不必内疚,如楼涧这样的,就当是惩罚她当年参与偷走我之事。” 若不是美人声音闷沉,眼尾还带了些红,还真会让人以为这只是君臣之间的对话。 虞以松又补充些许细节,很快把事情讲完。 她似是迫不及待地要把正事儿谈完,然后就要转身走人。 无情又冷漠。 夏晗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挽留这个人了。 那人真的温柔到了骨子里,甚至只是待她一人的温柔。 可偏偏是这样温柔的刀子,才割得她难受,如一寸寸的浅刀剜在她身上,皮肉反反复复被翻开,痛苦又折磨。 “虞以松。” 帝君嗓音极闷。 一只脚踏出门口的人回身,疑惑地望着她,还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嗯?” 那人唇角衔着淡淡的笑,礼貌又疏离。 她站在光里,夏晗还在昏暗的房间,一明一暗,交割得清清楚楚,好似她们往后的人生。 无言相视,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要好好睡觉。” 清冷嗓音带着哑。 虞以松微愣,旋即轻笑应道:“好。” 巨人微微弯腰,行了个标准的礼,而后转身离开。 衣角摩擦空气,带来阵阵青竹香,夏晗嗅着那股令人心安的香气,眼角的泪缓缓淌下。 突如其来的会面,像是两条遥远的线短暂相交,在交点处产生了数不尽的摩擦和花火,而后再默契地各自奔赴前程。 虞以松只把这当作意外,不敢贪恋那人的柔软和温热。 回到三陆后,她认真贯彻了和帝君协商出来的计划。 四平八稳地按万径安排,继续渗透陆议会,又配合薛冰,装出一副极度不喜欢前妻的样子,好让薛冰兢兢业业收并其它大陆。 为此,费云没少打趣她,每每揶揄她时,苍白的脸便会染上许多血色。 演多了,薛冰还真以为母亲很不喜欢母君。 很自然的,薛冰拉着巨人开直播,让她在联邦的公民面前演讲。 这下,神洲人尽皆知,虞以松和夏晗杠上了。 这对曾经的恩爱妻妻,落得个鹬蚌相争公然开撕的下场。 虞以松怕夏晗打电话骂她,更怕前妻趁机撩拨,于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在直播前将对方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 巨人料事如神,夏晗看完直播后气得饭都吃不下,想骂虞以松,结果被拉黑了根本联系不上。 美人气鼓鼓地带着小狐和猫咪到松树苗地,对着小树苗骂骂咧咧。 小狐都听懂了,她大摇大摆地在母君面前踩坏了一棵小树苗,而后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向母君邀功。 可怜的小狐,她又哪里懂母君心海底针,于是只能委屈巴巴地睡了三个晚上的地毯。 翌日,帝国战机集合,密密麻麻的战机蜂拥到三陆宫殿上空,舱口统一打开,大喇叭伸出。 帝君对虞君的控诉响彻云霄。 说她和她一起养了个娃,结果分手后虞以松就把小孩丢给她,不闻不问两年多。 夏晗辛辛苦苦带着孩子长大,还要忙政务,结果这孩子竟是随了虞以松的皮,见天儿的破坏她心爱的植物,还不学无术天天追着她的猫儿玩。 简直造孽啊…… 字字句句都是帝君痛斥前妻的肺腑之言。 费云边听边笑,清婉面容都带上了几丝血色,她还时不时在虞以松面前点评大喇叭里发出的内容。 “啧,以松姐姐这是你做的?抛妻弃女,真渣啊……” 虞以松:“……” 帝君一定是在报她拉黑的仇。 而这整件事中,不仅夏晗被气着,万径也被气着了。 凭什么这么说她最爱的母亲!? 若不是有母亲替夏晗掩护,夏晗早死在她手里千百回了。 女人双手插在小家伙的后脑勺,腰肢微挺,脚踝交叠抵在千山后腰。 千山若无其事地埋头吸吮,却忽地发现,吸不出了。 断,断了? 可是方才还能喝到甜的呀,怎就突然没了?小妈的份量可没那么少。 千山一通研究捣鼓,结果发现万径是气得胸堵。 她一面温声安抚,一面轻柔地为小妈按摩疏通:“母亲只是和母君在演戏。” 小家伙手法极好,轻轻探着穴位,缓缓推揉…… 女人舒服得眼眸涣散,紧了紧腿。 千山感受着侧腰的力度,揉得愈发上心,低声警告。 “也不准再想母亲了。” “小混蛋……呜,疼。” “那我轻点儿。” 正房里的窸窸窣窣不为偏殿所知,费云斜倚在软椅,趁着费雨不在,跟虞以松八卦了一嘴。 “诶你知道千山最近老在万径房里睡觉吗?” “不知道。” 话题终结者。 费云白了这人一眼,暂时忽略头顶那些大骂负心女的声音,跟虞以松分享。 她说话速度极缓,巨人非常有耐心地一个个字听下去。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啊,而且最关键的是,万径不是有两副身体嘛,她只有在用另外一具身体时才会放千山进门。”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她们是不是在玩些见不得人的游戏?” 虞以松笑着反问:“你想加入?” 费云:“……” 她指指点点:“万径不好说,但千山一定对她的小妈抱有非分之想。” 虞以松笑得意味深长:“一个巴掌拍不响。” 费云恍然:“啧,万径还有长辈包袱啊。” 两位好友笑笑闹闹。 战机每日定时定点来叫唤,也不耽误费云休息睡觉,费云直呼这前妻还可以继续发展,虞以松无语地瞪了眼这不着边际的老友。 只是,在虞以松重新埋头捏小人儿时,费云眼底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怅然。 她的遗愿有二。 一是希望九陆的女儿能够健康顺遂。 二则是虞以松,她也希望虞以松能够健康顺遂。 而这顺遂之中自然就包括情感状态,她希望虞以松的感情也是一片坦途,希望虞以松能与相爱之人厮守到生命无穷的尽头。 她虔诚地为虞以松许下愿望,希望主神能护佑这样真诚又美好的人。 她看不到那天,但仍然这么期盼着。 倒计时越来越近,她听着虞以松在她耳边念叨,这几个月又拿下了陆议会的几席,又和帝君的戏演得愈发精彩…… 她唇角勾了勾。 真棒啊我的朋友。 听着听着,眸光不受控,愈发涣散,耳旁也传来两声撕心裂肺的哽咽。 那个素来沉敛的人,颤着嗓音在喊‘费云’。 混沌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 好像,时间真的到了。 她突然就生出了第三个遗愿。 ——若有来生,虞以松,我能当你女儿吗? 第97章 第 97 章 夜色下, 巨人面朝东方,跪下,磕头, 动作虔诚地跪拜着。 月色疏凉,斜斜洒在这人脸上。 悲恸、难过和痛苦, 一寸寸被照亮。 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 直到额温与地砖的温热一致, 她再缓缓站起身,重复跪下、磕头和静待的一套动作。 一遍又一遍,动作标准, 不厌其烦。 都说心诚则灵, 巨人诚心叩拜, 希望能召唤出主神。 这几个月来,虞以松做过无数次的努力,跪了又起, 起了又跪, 千千万万遍。 膝盖跪得一片青紫,小腿整日打颤又酸又胀, 即便如此, 她的动作依然标准,满心虔诚。 可主神从未出现。 虞以松偏头, 看向那沉睡中的女人。 那张清婉秀丽的面容本该生机勃勃, 本该站在衣柜前试着女儿们给她做的冬季新装,然后再走到她面前臭显摆。 可如今她就静静地躺在那, 一动不动, 面色一片苍白,甚至连唇角都泛着白, 见不着半点儿红润。 看着一旁起伏的心率检测数值,虞以松心脏像是被撕扯着难受。 费云虽有生命体征,可已彻底陷入昏迷,类似植物人。 据医生说,费云应该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白天,她和费雨会轮流给费云讲当天发生的事,有九陆的、三陆的以及帝国的,桩桩件件都被她二人包装成故事,在沉睡的女人耳旁生动地讲述着。 说九陆的小崽子如何活泼又可爱,说三陆宫殿里的趣事,说虞以松在自己的争取下顺利减压,说了好多好多。 说得她口干舌燥。 这时,千山就会接过说话的重担,趁着万径不在,在费云耳边嘀嘀咕咕。 “大费君,我小妈总是不让我碰她的本体,本体和副体就像两个人似的,但我知道,那就是我小妈。” “你说她怎么回事儿呢?我们都这样了……” 虞以松在一旁正襟危坐,竖起耳朵。 “哎还是太害羞了,不敢跟您说,或者您醒来我再告诉你。” 虞以松:“……” 小孩儿就这么在费云耳旁嘀嘀咕咕,她知道费云爱听八卦,便一直在说自己和万径之间的事儿,说完,她也就去值岗了。 千山前脚刚走,万径就来。 又是一个背着对方讲述的八卦故事,虞以松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怎么会有那样过分的小辈?那小混蛋以下犯上的种种放肆之举暂且不提,可为什么偏喜欢在那种时候叫我小妈?叫我名字不行吗?大费君,是我的名字不好听吗?大费君您倒是帮忙评评理……” 大费君仍在躺着。 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低声叹息,她悄悄瞥了眼虞以松,声音压得特别低。 “小混蛋真的好霸道啊,每次……每次都不许我提起母亲,还逼迫我看她的眼睛,手要抚着她的眉毛……当真羞人。” 虞以松:“……” 只恨自己听力太好。 巨人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趁万径走后,她在费云耳边嘀咕:“可恶,我竟成为了她们play中的一环,你快起来帮我教训她们。” 每日,病床旁都会发生数不清的趣事,大家都在用尽手段勾着费云醒来。 而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虞以松就会一直虔诚地跪下去,为费云叩出一条生路。 费云陷入昏迷越久,心率监测仪上的数值就越低,尽管不是一条直线,可现在的平均值只有清醒时的一半。 虞以松时常梦到费云醒来,完好无损的大费君站在她面前,揶揄她再不把夏晗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就要孤寡终老了。 梦里还有眉眼清冷但会对她撒娇诉说心事的阿晗,也有穿着古式长袍在她和阿晗面前晃来晃去臭美的费云。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令人向往。 她还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虞以松并不确定那是虚构的梦境,还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事情。 梦里,她们还不是巨人,也还没有巨人。 她们一群人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虞以松那时也生得极为高大,其她人都是小小一团,就连团子里最高的孔蛰和费云,也只到她膝盖那么高。 孔蛰每日都爱揪费云的小辫子玩儿,顽劣得很。 虞以松每每看到了就会阻止,一只手将孔蛰拨得老远,费云也不知道是叫错人了还是怎么回事,抱着她小腿就开始甜甜地喊妈。 甜丝丝的腔调,听得她一身鸡皮疙瘩都掉。 她只是高了些,年龄比她们大了些,她不是费云的妈,更不是谁的娘。 年少的虞以松被喊老,又气又恼。 可她见不得小团团被人欺负,于是只能绷着一张脸,气鼓鼓地在推走孔蛰的同时也推走费云。 后来,小小一只的费云总算知道她不是妈,改口改得极为顺溜,语调仍然甜腻:“以松姐姐~” 每次喊虞以松,虞以松都会回以一个十分嫌弃的表情。 一声声娇滴滴的‘以松姐姐’,从春念到冬,翻来复始,八千多年的时光从指缝中溜走。 画面一晃,冷冰冰的心率监测面板浮现眼前。 波动的线段忽地被直线取代,随之而来是机器尖锐的直嗡声,穿透耳膜,响彻云霄。 躺在床上的人猛地惊醒,虚虚倚在床靠,她微仰着头,捂着胸前大口喘息,额间冷汗涟涟。 昏昏沉沉的脑袋被恐惧占领,月光下,鸦黑长睫颤巍巍,她双手发抖,仍执着找手机。 拉出黑名单、拨号,一气呵成。 “阿晗,阿晗……” 温沉嗓音哽咽又哑,她像溺水之人,不由分说地抓住专属于自己的救生圈,伏在上面大口喘息。 “大人……” 美人鼻尖发酸,嗓音哽咽。 她听出了虞以松的情绪有所不对,清冷声儿放得极软,却又不失力量感,稳稳地托住了她家大人的全部重量。 巨人迷迷糊糊地念着‘阿晗’,只这一词,别无其它,似是这样就能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昏沉中,虞以松掉下了几滴眼泪,她迷瞪着双眼,去寻那电脑屏幕。 屏幕彻夜亮着,上面放映着「虞宫」偏殿的监控直播画面。 这监控联通了她的寝宫、医生值班室和万径那正房的大屏,所有人都在紧张焦虑地关心着费云。 见心率数值仍在正常波动,巨人心下松了口气,心神松弛下来,睡意缓缓侵袭。 她迷迷糊糊地念叨着‘阿晗’,再次沉沉睡去。 夏晗听着那端平稳的呼吸声,心疼不已。 即便那人只是在呢喃着她的名字,她也知晓,虞以松心中该是多痛苦,才给她打这通电话。 那人寿命无穷无尽,她看着成千上万的女儿头发花白,老去,然后死亡。 她本该习惯了面对死亡。 只是现在轮到了费云,她难以接受,也无法从痛苦中抽离。 夏晗想抱抱虞以松,可寝宫空旷又冰冷,哪还有大人的身影呢? 冬日浅阳晒落,虞以松被晒得浑身都是暖的。 她迷瞪着眼睛醒来,正要起床和费雨一起,将费云推出外面晒晒。 一翻身,猝不及防和自己的手机四目相对。 屏幕亮着,仍在通话中,一看备注,虞以松:“!” 三个多小时……? 巨人掐断通话,一面起床洗漱,一面思考夏晗大半夜打给她干什么。 她洗漱更衣的动作非常利索,也没再看一眼手机,丝毫没想过这通电话是自己拨出的可能性。 深更半夜打过来。 是求复合? 竹绿眸子转了转,虞以松轻轻摇头。 她要复合她就是狗。 人怎么能做狗? 虞以松哼着小曲儿出门了。 一条腿刚迈进「虞宫」偏殿,便听到了心率监测仪的长长短短的嗡鸣声。 虞以松面色唰的一下发白,三步并两跑到病床旁。 医生们神情凝重,低声商量着各种方案。 监测仪上的线条时而呈直线,时而带着微弱的起伏,看得揪心。 虞以松深呼吸,再次行叩礼召唤主神,一次又一次,重重的的磕头声响彻整个房间。 费雨从外面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她先是靠近费云,眸光含着泪,细细打量女人。 医生这儿她帮不上忙,又只好退开,瞥眼,看见一旁还在为费云做祈祷的巨人,她心中燃起一团火。 “虞以松!” 虞以松虔诚地叩拜着,完全专注在其中,丝毫没留意到有人靠近,直到肩膀传来一阵猛力。 砰—— 她整个人不设防地往地上撞去,脑袋重重撞向地板,发出一声巨响。 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冒金星。 可一想到费云还有一线生机,她便没管身后那人,继续虔心叩拜。 受伤的额头仍保持上一次的力度,她抱着满心诚意,磕向地面。 可叩礼还没完成,衣领突然被拽住,费雨扯过她上半身。 一点儿都不懂事的小东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虞以松阴沉着脸打开她的手,怒喝道:“滚开!别妨碍我做法!” 说罢,她正要继续完成叩礼,费雨又拽住了她。 费雨红着眼眶:“你叩了几个月有用吗!?别在这假惺惺的!滚出去,心不诚之人不配为母亲送行!” 啪—— 虞以松一个巴掌狠狠甩过去,竹绿眸子怒不可遏。 费雨错愕,面上红肿刺疼,怒意更上心头,她反手就给了虞以松一个巴掌,可对面反应迅速,偏头避开。 十八米的巨人站起,高大身影笼罩,没给费雨反应的时间,虞以松掐着脖子发了狠力,直接将人丢到角落。 费雨痛苦嘶吼,她咬牙,扶着墙站起身,面目狰狞地跑向虞以松。 她要把这个对母亲毫无诚意还假惺惺做戏的大东西赶出去! 虞以松才跪下,又被横冲直撞的费雨打了个猝不及防。 脸被打得嗡嗡疼。 “费雨!”巨人眸底满是戾气,却隐忍着,“你若是真心替你母亲好,你就让我继续叩!” “我说了让你滚出去!”费雨歇斯底里。 两人皆是怒目而视,大战一触即发。 虞以松疼得耳朵都在嗡鸣,她不想讲究情面了,抬手正欲给对方一个手刀,此时,一团淡紫色光晕降临。 伴随着另一位巨人从门外气喘吁吁地闯入。 虞以松没空去分辨是谁到来,见到那团淡紫色,她瞬间就跪下了。 受伤的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求主神大人救费云一命!” 温沉嗓音朗朗,带着相当明显的哽咽。 “虞以松,又是你。” 那冰冷的机械音响起,略为不耐烦,可虞以松只觉得亲切。 淡紫色光团绕着虞以松转了一圈:“救费云?你确定?” 光团疑惑。 巨人连声回答:“确——” 光团打断:“你先别着急救她,我记得你有一个妻子对不对?” 虞以松点头,又摇头。 “这什么意思?” “曾经有过。” 站在她身后的夏晗抿了抿唇。 光团震惊:“你妻子薨了?” “……”虞以松额角青筋暴跳,“分手了。” 光团喔了声:“那万一你们有破镜重圆了呢?这我还是得提醒你,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吗?” 虞以松双手撑在地上,抬起头,眉心轻拧:“什么事?” 机械音叹了口气:“当年你捏妻子时,我曾与你对话过。” “夏晗虽属巨人族,但她由你捏造出来,初始寿命与小人族无二。” “待夏晗薨后,你必须使用你唯一一次的权利,为夏晗延续生命。有了你的祈愿,夏晗才能真正如巨人族一样,拥有无尽的寿命。” “能理解吗?我知道你与费云关系好,但你若要为费云保命,恐怕……”光团顿了顿,“你的妻子就……” 主神没有继续说下去,在场众人都听懂了意思。 ——费云和夏晗,虞以松只能保一个。 竹绿眸子怔然,心脏似乎也在一瞬间停止了。 费雨毫不犹豫地跪到虞以松面前,声泪俱下:“求虞君救我母亲!” 方才还剑拔弩张,在得知虞以松能救费云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把刀口转向自己。 她重重磕头,还拽过虞以松的手,打在自己脸上,沉重的巴掌声响起。 “求您救救母亲,您一定不忍心看见母亲身体发凉。” “您都跟她分手了还保她的命干嘛啊!帮帮母亲!我的母亲需要您!” 费雨不断说着话,企图干扰虞以松的选择。 夏晗站在不远处,眸底一片晦暗。 没人能看清她的神情,也没人有空观察她的神情。 她左边是忙忙碌碌的医护,那些人穿着白大褂,读着精准的数值,为费云推入一针又一针的药剂。 右边是虞以松和费雨,两人都在跪着。 她们都在为费云寻求一线生机。 虞以松双手捏紧拳头,死死咬着后槽牙,呼吸颤得极为严重,像是搁浅的深海巨鲸,抑制不住破土而出的难受。 她眼眶充盈着泪水,一滴一滴往地上掉。 片刻,又是重重一声的磕头,哽咽沙哑嗓音响起: “求主神大人,救费云一命!” 她放弃了为夏晗续命。 夏晗悬在眼眶的泪水倏然掉落。 第98章 第 98 章 「虞宫」 偏殿外乌泱泱的跪了一群小人, 她们都在默声垂泪,为自己的君王祈祷。 片刻,巨人推门而出, 似是阳光晒暖了脸颊,那张清肃面庞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温沉嗓音朗朗:“费云活着。” 天大的喜事! 巨人左脸还带着一个巴掌印, 可没有人去探究巴掌印是怎么回事, 都在为费云欢呼,都在为费雨祝福,都在为方才的祈求而还愿。 小人儿三三两两抱成一团, 痛哭流涕。 淡紫色光团从殿内飘出, 落在虞以松鼻尖。 倘若光团是人形, 虞以松定能看到紫团满脸骄傲,翘起的下巴就像在说:快夸我。 虞以松看不到,她只是恭敬地又行一礼。 光团无语, 光团偏了偏位置, 夏晗瞥眼望见那一团淡紫色,心中若有所思。 一小人儿从她身边哒哒哒的跑过。 “母亲。”虞烟气喘吁吁, “大费君醒了, 您要去看看吗?” “不了,你替我转达, 我明天再来看她。顺便你留在那儿, 要是见她身体不舒服,你及时安排她休息, 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包括费雨。” 虞烟点头,又跑回去了。 虞以松绕过门口的小人堆, 往山上去。 光团见这人好生无趣,只会跪拜,便无语地淡化,消失无踪。 虞以松在前面走着,夏晗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前边儿的脚步声平稳且缓,后边儿的脚步声带着些许慌乱,一路跟到了寝宫。 她说:“我替你上药。” 清冷嗓音暗哑,像是竭力藏着难过,却又不完全能抑制住,从喉腔泄了些出来。 晒在身上的阳光很暖,晒得虞以松眼皮都是沉倦的。 她掀起眼皮,轻轻嗯了声,回房拿出医疗箱,放在夏晗面前,自己半靠在庭院的躺椅上。 闭着眼,晒晒太阳。 倏地,温热气息涌入她耳旁。 “淤血需要化开,我给你揉揉,可能会疼。” 虞以松轻嗯一声,睁开眼。 只见夏晗侧坐在躺椅边缘,拿着湿巾,轻擦她的脸。 那条湿巾温度适宜,不凉也不烫,擦过脸颊时,青松香气也拂过她鼻尖,虞以松心跳漏了一拍。 美人俯身,仔细擦拭。 温热呼吸喷洒,与她的交融,虞以松耳根发烫,偏了偏头。 再不偏头,她就要浮想联翩了。 “别动。” 夏晗吐气如兰,轻呵在她脸上,虞以松脑袋被掰回,身体僵硬着绷紧,心却软成了一滩热水,还咕噜咕噜的冒着气。 阳光照拂,能清晰瞧见巨人脸蛋上的细微绒毛,还能看见一个逐渐转成青色的巴掌印。 看得人触目惊心,夏晗的心仿佛被紧紧揪着。 她无声叹气。 不知道躲是吗? 身手反应都这么敏捷,怎么会被费雨撂倒? 夏晗深呼吸,先用酒精消毒了自己的手,待酒精风干,把药酒涂在指尖。 指尖轻搓,磨出了些温度。 葱白指尖才落到脸上,虞以松忍不住一个哆嗦,伴随美人轻揉的动作,闷哼出声。 “忍着。” 清冷嗓音毫无温度,夏晗淡淡瞥了眼这人:“庭院的恒温系统开了,等会儿温度上来,你把衣服脱了。” “啊?” “有意见?” “……没有。” 巨人乖乖地把礼服脱了,只剩一件柔软贴身的衬衫。 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没系,莹白锁骨若隐若现,几缕碎发坠入领口,惹人遐想。 夏晗眸光晦暗,恍惚间,动作不小心又加重了。 虞以松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竹绿大眸都盛满了生理泪水,将掉未掉。 薄唇轻启:“疼……” 素来清沉的脸做出这副表情,简直惹人疼爱,夏晗几乎是被勾着诱着俯下身,掌心贴着那侧脸,薄唇缓缓挨近。 光影笼罩,香气扑鼻,虞以松心跳暴响。 她神思恍惚,只堪堪在粉唇落下时偏了偏头。 吻落在唇角。 温热柔软的触感叫她瞬间红了眼眶。 唇瓣的温度越来越高…… 虞以松呼吸急促,她下意识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双手无意识地去寻那截细腰。 掌心触及侧腰,美人轻哼一声。 过分甜腻的声音让虞以松恍然回神,她猛地收回手,推开了夏晗。 “帝君……” 巨人喘息声沉重,从脖颈到脸颊通红一片,眼神闪烁,抿着唇不再让夏晗靠近。 冷冰冰的称呼和推拒,直给夏晗泼了盘冷水,内心透凉。 美人呼吸细促,尚未从方才那一刹那的抚摸中缓过神。 那双手实在太过熟悉她的身体,只刚抚上,就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夏晗被捏得骨酥筋软,浑身没劲儿,恨不能直接窝进那人怀中。 这种被虞以松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舒服得灵魂都在为之战栗,身体都要不自觉地交给对方掌控。 只是,被迅速地拽入情潮,又狠心被推开。 夏晗侧额轻轻靠在那人肩旁,慢慢平复着气息。 虞以松感受着身旁人的呼吸,温声道:“肩膀,我自己上药,可以吗?” 她生怕自己的肉露多了,接下来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夏晗平复呼吸,缓缓直起腰背,冷着眉眼回应:“被打的是后肩,你怎么上药?让始作俑者给你上?还是等着费云给你上?” 一提到费云,虞以松就不吭声了。 她乖巧地褪下衬衫,捂在胸前。 只是这样,后背的伤就被挡了一半。 “松手。” 巨人默默松开手,衬衫滑落,劲瘦的脊背完□□露,薄肌漂亮,线条流畅,夏晗紧了紧呼吸,解开扣子。 虞以松胸前一凉,肩膀微微蜷缩。 她能感觉到,整块后背都被上了药。 但,费雨不是只打了她一拳吗?受伤面积有那么大吗? 巨人狐疑,却也没吭声。 上过药,夏晗就走了。 关于费云的事,关于寿数,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巨人衣衫不整,在庭院里怔怔地看着那棵茁壮成长的小树。 直到手机响起。 “母亲您快来!小费君要打母君的妹妹!” 夏晗的妹妹? 夏时。 费雨打她干什么!? 那孔蛰早年捏的人哪里经得起打! 巨人着急忙慌穿好衣服,急匆匆往山下跑去- 十分钟前。 费云病床前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九陆的高层和守卫、三陆的高层、万径千山等等,都在她跟前来来回回的晃着。 她嫌烦,赶走了无关人士,只留了费雨、虞烟、万径千山、薛冰余娇以及夏晗的三位亲属。 醒来后,她便一直在房间里做康复,扶着墙慢悠悠走动。 清婉面容重新焕发生机,血色满面,单薄的身子走得极为费力,却也能看到女人眼底对这副身子的珍爱。 她慢慢,慢慢地走着。 费雨红着眼跟在自家君王身旁,从醒后,费云就没搭理她。 她想扶,几度被费云避开。 费云绕着偏殿走了一圈,路过万径和千山时,她还会轻笑。 昏迷期间,她听得清外界的声音,自然万径和千山讲得故事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揶揄的眼神扫在俩小人身上。 万径脊背发凉,低垂眼睑,尴尬但为费云高兴,千山坐在她身旁陷入沉思。 薛冰和余娇歪着脑袋看费云。 这对小妻妻倒也可爱。 尤其,在费云得知虞以松的压力减轻不少后,看向薛冰的眼神便愈发慈爱。 薛冰被盯得莫名其妙,压低声音问余娇:“老婆,大费君是不是想撬你墙角?” 说着,她揉了揉那头粉发。 费雨冷冷扫了眼薛冰。 余娇:“……” 这臭不要脸的。 她笑得人畜无害:“敢被撬走,打断你的狗腿。” 费云:“……” “咳。” 薛冰和余娇、同时坐得板正,目不斜视,费云眼底露出笑意。 真好啊,真好…… 她走到夏晗的三位亲属跟前,低垂着眼,温声打招呼:“怎么称呼?” “贺暄。” “夏时。” “乔助理。” 费云摊开掌心,邀请道:“要上来坐坐吗?” 乔助理当然是拒绝的,贺暄也正要拒绝,夏时突然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抬起脑袋。 “要的,麻烦大费君了。” 贺暄:“?” 她压低声音:“大费君刚从昏迷中醒来,你还让她带你?” 夏时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又不重。” 贺暄:“……” 确实。 夏时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举动,她也就随了这位妹妹,穿上鞋套后,和夏时一起坐进费云掌心。 可上了掌心,她又忽地想起,阿时曾经也这么坐在阿晗的掌心,但阿时嫌帝君走路不稳,坐上去跟晕车似的,后来宁愿坐车也不坐姐姐的掌心。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要坐费云这儿? 仗着自己辈分小欺负病人是吧。 贺暄无奈地望向夏时。 坐上来之后,夏时还抱着她那台破电脑,运行那破模型,不知在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横竖是她看不懂的模型,她也没再看,轻声和费云交流着。 该说不说,这位大费君一身气质典雅,温婉端庄又显大方,即便是方才蹲身带她们起来,也是翩翩然似振翅的蝶。 许是如今病着,肩膀消瘦,弱柳扶风别有一番滋味。 贺暄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人。 阿晗和阿时的气质很冷,阿晗清冷中带着不可冒犯的威仪。 阿时则是邦邦硬的冷,满脸都写着直,冷直冷直的,只有熟悉她的贺暄,才知道这人内里实则是个呆子。 呆子认定的事只有两件,一是姐姐,二就是她的模型。 瞧,呆子现在还不知在计算着什么,一双眼冷冷的,但并不让人感到冒犯。 相比之下,费云的清婉温柔好似嵌在了骨子里,看谁都带着三分轻柔的笑,凛凛寒冬,笑意淌过眼底,颇似春日降临。 贺暄看得赏心悦目,和费云的话也就越聊越多,瞧见阿晗进来,也只是点头和妹妹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和费云聊天。 “她的‘时’是时间的‘时’。” 费云轻笑:“这么说来,你们是日字辈。” “对啊……” 一大一小正说着话呢,夏时突然站起身,毫无征兆地单膝跪下。 正对着费云。 贺暄:“?” 夏晗:“?” 费云:“?” 费云垂眸,看向这一直在运行数据的女孩儿。 女孩儿那秀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黑眸闪烁着充满智慧的碎光,好似在星尘间发现了一枚璀璨的明珠那般闪亮。 她单膝跪着,动作虔诚,掌心捧着电脑,平举在胸前,屏幕面朝费云。 费云看到了一个大红色的:【99.99%MATCH】 99.99%匹配,什么意思? 费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上依旧如沐春风。 只见女孩儿推了推眼镜,淡声说:“大费君,我的概率模型计算出,您与我的匹配度为99.99%。” “也就是说,倘若我们结婚,婚后生活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概率会过得非常幸福。” “忽略数据输入过程中随机产生的噪点。”女孩儿抬头,眸光坚定,语气笃定,“我们百分百相衬。” 话音刚落,夏时整个人被费雨提拎了过去,一闪而过的是对方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第99章 第 99 章 谁也没想到, 夏时会突然向费云求婚。 所有人都在为夏时揪心,虞烟薛冰等人都赶到费雨脚下,或温声或怒斥, 劝说费雨放人。 费雨死死盯着夏时,那喷火似的眼神, 仿佛下一瞬就能把面前的小人儿烧成灰烬。 夏时却还抱着她那台电脑, 淡定地看向面前的巨人。 无声对峙, 气度上,夏时就占了上风。 可打架是拳拳到肉的,夏时就是再理智淡定, 也硬生生挨了小费君的一戳。 只一个手指头压在她胸前, 就感觉好似所有肋骨都被压向心口, 刺疼刺疼的,喘不过气。 夏时面色涨红,夏晗神情大变。 她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两人身旁, 伸手要抓回妹妹, 不成想,费雨直接将她推开。 力度极大, 夏晗被推了个趔趄, 直直往费云那处撞去。 眼看就要刹不住车,费云这病人却张开双臂, 稳稳抱住了她。 “阿嫂, 没事吧?” 说完,费云就偏头, 捂着唇一直咳嗽。 她完全是硬撑着接住夏晗的。 夏晗连声说着没事, 一边儿还着急忙慌地给费云梳背。 那家伙费那么大劲救回来的人,万万不能再出事了, 更遑论,这位还可能是她的妹媳。 清冷仙子比那温婉似水的女人稍高一些,帝君轻柔地替未来妹媳拍着背,费云的脑袋还被夏晗按放在自己肩上。 这动作,像极了主动把对方圈进自己怀里。 虞以松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她脸都绿了。 巨人沉着脸,上前抢回夏时,给了费雨一个巴掌,再面无表情地把这位妹妹塞回夏晗掌心。 过程中,她自然就拉开了夏晗的手。 恰好,费云也缓过气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前妻妻。 她冲着夏晗温声道:“谢谢。” 在虞以松面前,她没敢带上方才的称呼,夏晗微微颔首,朝对方笑着,笑容和煦。 虞以松瞪了费云一眼。 谁准你抱我前妻了? 费云回瞪。 哟,前~妻~ 虞以松咬牙。 陈年老友就这么你一眼我一眼,互相瞪下去。 直到夏晗站进二人的视线中央,挡住了两人。 美人嗔怪:“一个两个的幼不幼稚?” 她掌心捧着夏时,正要转身让阿时和费云多说几句,费雨就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站到费云旁,护花使者似的。 护着自家君王,不让夏晗靠近。 她说:“母亲,这人心术不正。” 听罢,在场众人都笑了。 倘若小人和巨人谈恋爱是为心术不正,那你这恋.母的就更过分了。 众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费云厉声:“费雨,你再胡闹也要有个度。” 费雨眸光闪烁:“母亲……” 费云打断:“今日闯出这么多祸事,你该跟虞君、帝君和夏时道歉,切莫感情用事。” 当初她选费雨做继承人,看中的是费雨待小人的一颗虔诚之心,她希望费雨能像虞以松一样,珍爱善待自己捏出来的孩子。 没想到自己的孩子她倒是善待了,对旁人她是一点容忍度也没有,还给虞以松的脸打了个青肿,打得像那被马蜂蜇了的狗头一样滑稽。 对晗时姐妹俩更是不客气。 费云是真的气啊。 夏时也只是求了个婚,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费雨就险些把人弄废了。 她费云的追求者那么多,费雨是打算一个个解决了!? 荒谬! “大费君不用着急给我答复。” 正被自家的不孝女气得肝疼,费云被轻和的声音打断思绪。 “我的寿命大约还有一百三十年,您在这段时间内考虑好,可以随时联系我,接受或者拒绝,亦或是您也不确定结果,想要和我尝试着相处一下,无论如何都是可以的,您尽可随心。” “这是送您的礼物。” 费雨说着,双手递出自己的电脑,神情无比真挚诚恳。 贺暄快笑疯了,怎么有人定情信物是电脑的,还是用过的! 她埋在阿晗手心笑个不停。 身子一直抖着,虞以松莫名地看了眼前妻手里的姐姐。 又侧眸看了看蠢蠢欲动的费雨,以及动作神情都虔诚的夏时,她这才知道,她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于是她直接给火里添了把柴:“费云,接下吧,这是妹妹的一番好意。” 费云从善如流,双手接过那只有半个指甲盖大的笔记本电脑。 机身通体流畅,手感凉凉的,但被夏时捧着的地方,是温热的。 且不谈情爱,费云看了这情绪稳定的女孩儿就喜欢,她温声问了句:“疼吗?” 夏时感受了下胸口,还摸了摸,她抬眸,对费云露出一个浅笑:“左下肋骨有较明显的刺疼感,应该是周围组织损伤所引起的。” 她笑得温和且有风度。 费云哑然失笑,指尖摩挲着金属机身,在一旁安静看着医生给她诊治。 因着费云的邀请,夏晗一家三口连带助理都暂时在虞以松的宫殿住下。 除了夏晗以外的三人,都被安排在了「虞宫」另一处的偏殿。 「虞宫」现在住得满满当当,正房是万径千山、西厢房是费云费雨,东厢房住着新来的夏时贺暄乔助理。 一时间,宫殿里好不热闹。 夏晗没被安排,她默默跟在虞以松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阳光迎面照射,光线柔和不刺眼,巨人的影子打在夏晗身上,好似一堵高墙,拦截了夏晗的太阳。 美人刻意放慢脚步,踩着阴影走。 微风轻轻掠过,卷着些微竹青香味而来,美人轻嗅。 几缕发丝被带起,葱白指尖勾起碎发,别在耳后,抬眸看着巨人的背影,她无声扬唇。 她十分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 上山的路于巨人而言不算长,她们走得很慢,很慢。 倏地,巨人转身,冷声喝道:“药也上完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语调冷,脸也很臭。 夏晗被这冰渣子般的语气戳得难受,眼眶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我凭什么不能跟着你?” 虞以松淡声:“你睡「虞宫」旁边那宫殿。” 夏晗抿唇:“不睡。” “夏晗。” 巨人语气加重。 这是虞以松得知夏晗是妻子以来,头一次喊她全名。 夏晗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上前揪着虞以松领口,清冷眉眼满是怒意,态度十分强硬:“我就要睡你那!” 听听,一副主人家的语气似的。 虞以松自然没给好脸色,扯开了对方不礼貌的手,自顾自往山上走去。 美人赶上,骂骂咧咧:“虞以松!你这抛妻弃女的负心女!” 巨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对对对我负心。” 夏晗气得跺脚:“虞以松你混蛋!” 俩巨人互相骂骂咧咧地往山上去了。 阴影处,薛冰和余娇收回视线。 薛冰指尖轻点方向盘:“需要帮帮母亲吗?” 余娇摇头:“我们能掺合什么事,巨人两下子就给我们锤扁了。别管了,母亲自有分寸。” “而且,这不恰随了你的愿吗?”她偏头冷笑,“母亲不喜欢母君,你这三陆联邦的计划就能照常进行。” 薛冰讨好地卖了个乖,眼睛眨了眨。 妻子看都没看一眼,只关注着母亲和母君。 她无声叹气:“那她们关系不好和我也没关系啊,我这算是渔翁得利。” 余娇回以一个:“呵呵。” 薛冰暗恼,她就不该在下班时间提公事,现在好了,妻子又开始对她阴阳怪气了。 她窝囊地生着闷气。 突然,脸被咬了口,薛冰转而眉开眼笑。 这厢,虞以松在关好房门后,被前妻逼到了墙角。 青松香气萦绕鼻尖。 身前,清冷仙子眸光似淬着寒冰。 “松子大人~”语气十分黏腻,美人皮笑肉不笑,“演技不错,嗯?” 虞以松被那声妩媚又蛊惑的‘松子大人’弄得心尖酥麻,可后半句,夏晗就让她尝到了头皮发麻的滋味。 她尝试再退一步,却发现退无可退。 颀长身影紧紧贴着墙角,她恨不得身材再扁些,好能躲避美人愈发挨近的柔软身躯。 “我睡哪儿?” 夏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是虞以松的房间,虞以松本该理直气壮地赶走前妻,可这前妻妹妹实在霸道,听听这语气,若是不让她睡正房,恐怕寝宫都要被她掀了。 而她方才也确实对夏晗出言不逊,虞以松自认理亏,无奈道:“你睡这儿。” 美人双眸微亮,可虞以松的下一句话将那双极度喜悦的瞳孔打回原型。 “我去睡偏殿。” 下一瞬,巨人的领口就被美人攥在手里,清冷嗓音威胁:“再说一遍你睡哪儿?” 虞以松没回答,慢慢拉开夏晗的手。 和刚方才演戏时粗暴的扯不一样,此刻,虞以松动作极轻,颇有耐心地将一根根葱白手指分离。 她脑袋低垂,长睫偶尔闪动,竹绿眸子淡然,目光专注。 她在专注地做着极为残忍的事情。 一根根手指被温柔却无情地掰开,体温从指缝中溜走,夏晗抬起的手没了支撑,陡然下垂。 美人怔然,鼻尖泛酸。 “虞以松……” 她怔怔地念着那无情之人的名字,清清冷冷的嗓音带了些哽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只要她说话,一定像带着钩子般,蛊惑诱人。 虞以松的心脏随对方念出自己的名字而怦然起跳,鼓噪响耳。 “好好说话。” 不要动手动脚的。 温沉嗓音略带些哑意。 她又轻轻推了推对方,拉开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距离。 她们的关系维持到这个地步就够了,不能再近。 再近,她就要生出更多的妄念,而后再重蹈覆辙。 夏晗被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她眼角鼻尖酸乏不已,悬在眼眶的清泪潸然掉落。 啪嗒,砸在巨人才收回的手背,灼得虞以松心尖泛疼。 美人眼尾泛红,清冷声儿哽咽至极:“虞以松,你就不能疼疼我吗?” 第100章 第 100 章 虞以松当然没有因为前妻落泪而真的去‘疼疼’她。 当夜, 两人不欢而散。 虞以松把正房让了出来,自己去睡偏殿。 一方面是出于刚才在宫道上对夏晗出言不逊的补偿,另一方面, 她的梳妆台和大衣帽间都在偏殿,收拾起自己也方便。 更何况, 帝君身份尊贵, 哪能居于偏殿呢。 这些日子, 她二人就这么淡淡地相处着。 夏晗不再提起两人间的私事,虞以松也识趣地没在对方面前晃悠,下班后, 她浇完树便进餐厅里进食。 竹子和松子各占半边桌面。 竹子靠近门边, 松子更靠里面。 虞以松闻到了一股和夏晗身上很相似的味道, 她环顾四周,见对方不在,长臂伸展, 指尖悄摸儿地捻走一颗。 只顺了一颗, 小小的,在千千万万颗松子里根本不起眼。 靠近鼻尖, 轻嗅。 松香味扑鼻而来。 和在夏晗身上时的那股混合松香不同, 每每她闻到的松香,都是夏晗的体香青松香做基底, 再混合些许松子的清香 虞以松嗅闻着, 心中暗自计算,一顿得吃多少才能混出那么好闻的香味。 竹绿眸子微微转动, 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吱—— 餐厅门打开, 身着一袭休闲礼服的美人缓步走了进来,虞以松愣怔半晌, 直到人走到身前,才意识到夏晗在看她手上的东西。 她一个激灵,将那颗小小不起眼的松子丢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竹筒。 ——证据已销毁。 无辜的竹绿大眸眨巴眨巴。 四目相对,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说了。 虞以松呼吸微顿,只觉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啊,简直是掩耳盗铃之举。 心里有个小人儿在咆哮,恨不得赶紧遁回她的偏殿。 美人俯身,单手搭在她椅子靠背,粉唇靠近耳畔,碎发落在她胸前。 好闻的松香味萦绕鼻尖。 虞以松坐得笔直端正,完全不敢动弹,与那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后的学生一模一样。 她只穿了件贴身的衬衫,乌丝就挠着她的缎面衬衫,轻轻拂动,扫过高耸,又落在马甲线的轮廓。 巨人替她的衬衫感到痒。 美人吐气如兰,揶揄道:“大狗偷松。” 热气完全洒在巨人耳朵,还带着巨人最喜欢的混合松香,香气萦绕鼻尖,虞以松心跳血液加速,浑身战栗。 “阿晗……” 不要再靠近了…… 温沉嗓音有些哑,巨人眼睫颤动,耳廓和长颈泛着异样的红,她眸底满是挣扎。 夏晗的眼神瞬间暗淡,唇角扯起一个讥讽的笑。 只是,这讥讽是对自己的。 她深呼吸,强忍着眼眶和鼻尖的酸意,淡声转移了话题:“帝国巨人捏小人儿的新工艺,有兴趣了解么?” 话说着,夏晗也坐到了另一边,优雅捏勺,慢条斯理地吃松子。 竹绿眸子在听到‘新工艺’的瞬间,闪烁着碎光,好似宇宙大爆炸那一瞬耀发的璀璨光芒。 这人是真的热爱捏小人儿这件事。 美人轻笑:“等会儿吃完教你。” 虞以松点头如捣蒜,三两下就把面前的竹子咔嚓咔嚓吃光,最后从一个竹筒里倒出一枚浅褐色松子。 巨人狗腿似的双手奉上。 这颗松子沾染上了她的体温,夏晗单独送进嘴里,舌尖轻扫果型饱满的松子,最后依依不舍地咬掉,咽入口中。 两人移步正房,夏晗手把手教,虞以松听得极其认真,上手也很快。 夏晗给虞以松提供了帝国新一批小人儿的捏造工艺,虞以松迷恋上新工艺,废寝忘食地捏着小人儿。 完全适应了新工艺后,她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段时日,虞以松多次为自己争取减压,指标从之前的一百五十被她争取减为八十。 当然,三陆联邦的其她巨人,就得分担她减掉的指标,诸如楼涧等每人每天的指标自然就得上涨。 但无所谓了,谁让楼涧偷她老婆,加这么点量还真是便宜她了,罚她个一二十年,待日后虞以松掌权,自然会给她们减压。 虽说现在指标是八十,虞以松也会从清晨忙到黄昏,一般能捏出九十个左右。 而在完全掌握新工艺后,她捏九十个小人儿只需忙活到下午一两点,甚至,这批的质量比她以往捏出的要更优。 一个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跃然手上,虞以松简直爱不释手,捏一个就要亲一个,女儿被亲得咯咯直笑,迷瞪着小眼在母亲手里打滚。 每日捏完九十多个后,虞以松便不再继续捏下去,只待在工作坊里查资料,看新闻,到点儿了就把女儿送出去。 她和夏晗商量过,暂时不能让薛冰知道她掌握了帝国的捏人工艺。 因而,薛冰等人只道是母亲减压了,更有耐心捏出质量上乘的孩儿。 虞以松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是空闲的,偶尔不想看资料时,她就重新投入到捏小人儿的大业中。 在工作时间以外捏小人儿,她投入了更多心思和精力。 那日,虞以松整个下午都在捣鼓一个小人儿,她全身心投入其中,丝毫没留意到时间流逝。 直到守卫队长敲门,她恍然回神,这才发现—— 手里这女儿简直就是夏晗的复刻版! 一双还没完全长开的小狐狸眼,冲着她眨巴眨巴的,可眼眸却是墨中带了些深邃的绿,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细长的眉毛,秀挺的小鼻梁,漂亮的唇形……那一张小脸完全融合了夏晗和她的优点。 与其说是阿晗的复刻版,倒不如说这孩子是她二人的结晶。 小家伙在虞以松手里打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活泼极了。 虞以松那叫一个喜爱,又亲了奶团团几口,生怕亲坏了,吻几度只落到了自己掌心。 她记牢了小家伙的编号,提醒守卫留心关照,又喊虞烟去帮她领养。 几天后,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儿出现在虞烟的宫殿里,虞以松迫不及待地去看自家小孩儿。 虞烟因着之前帮虞以松养娃,已经搬过一次房间,前些天又替虞以松收了一个,虞以松直接赏了座宫殿给她。 虞烟现在独自一人带着四个奶团团妹妹住大宫殿,母亲还她安排了四个保姆。 “妹妹乖吗?”巨人问。 虞烟抱着这极像母亲和母君的孩子,笑着应声:“很乖的,妈妈不必担心。” 是的,虞以松还顺带收养了虞烟,虞烟改口改得极为顺溜,尤其在旁的人面前,那一声‘妈妈’念得虞以松心都化了。 实在不敢想象,日后那只她和阿晗的小结晶要喊她妈妈,她该会是怎样的热泪盈眶。 只是这般想想,就已经热血沸腾,欣喜得要命。 虞以松深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家伙。 “妈妈您看。” 只见小家伙抱着最靠近自己的姐姐,埋在姐姐怀里轻轻拱着脑袋,那双还没长开的小狐狸眼眯着,似是舒服极了。 抱了好一会儿,她推开这个,摸爬着前往下一个姐姐那儿,又是一模一样的操作:埋进怀里,眯眼休息。 三个姐姐都被小家伙抱了一轮,小家伙最后迷迷糊糊地爬回虞烟怀里。 虞烟轻笑,手轻拍着最小的妹妹:“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要疼姐姐了。不像育儿院的孩子,对三只都是打打闹闹的。” 小家伙没听虞烟在说什么,那只小手自顾自地伸向庞然大物,小嘴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小小指尖指向她的脸。 虞以松侧眸扫了眼镜子。 脸上的巴掌印消剩几块青色,小家伙好像就是在指她脸上的淤青。 虞以松摊开掌心,接过小宝贝,手挨近淤青附近。 小团子连滚带爬地凑到淤青那儿,整张小脸都陷进了淤青。 虞以松正疑惑小家伙这是在干什么呢,很快,她脸上的淤青部分就被涂满了口水。 那张和阿晗极为相似的脸笑得没心没肺。 虞以松被这活宝逗笑了,指尖轻抚小家伙的脑袋。 逗得正开心呢,门铃就被敲响。 虞烟看了看监控:“是大费君她们。” 听闻虞烟乔迁新居,住在「虞宫」里的人闹哄哄地从半山腰下来。 只是到了门口,费云彻底傻眼。 那宫殿牌匾上写着又大又潇洒的两个毛笔字—— 【东宫】 虞以松神经病啊……给她女儿的住所起这么个破名。 众人笑得腰都直不起了。 夏晗那双狐狸眼卷起,显然是极为愉悦的,贺暄笑得在她掌心里打滚。 完全是躺着翻滚的,乔助理被迫退到边缘,险些从空中摔落。 费云笑得肚子疼,掌心还得撑平了,里边儿的万径轻轻靠在千山肩上,千山一边肩膀很不自然地塌了下去。 夏时坐在费雨掌心里浅笑,费雨盯着她,神情警惕。 铃声响后,门很快就开了,三巨人连带五个小人儿闹哄哄地往里挤,经过虞以松时,夏晗脚步微顿。 四目相对。 虞以松眼神躲避。 夏晗抿了抿唇。 当初质检不合格的三个小家伙已经到了学说话的年龄,她们都已经会喊‘母亲’、‘姐姐’这样简单的字眼。 小家伙们踉踉跄跄地走着路,还喜欢往虞烟怀里撞,一边撞着,一边还要奶呼呼地念:“姐姐,姐姐……” 可爱爆表。 夏晗接过三只团子时,小家伙愣了愣,齐刷刷仰着脑袋,兴奋大喊:“母君!” 精神抖擞的。 美人愣怔。 她根本没见过这三个孩子。 狐狸眼隐晦地扫向虞以松,却见虞以松也是一头雾水。 虞烟默默退到母亲的脚后,深藏功与名。 夏晗颇有耐心地逗弄孩子,小孩儿说的话她基本都能听懂,只是不知她们在找什么东西,嘴边一直念叨着:“咩咩?咩咩在,在哪儿?” 虞以松和虞烟冷汗直冒。 幸好小团团发音不太标准,被其她人误以为是在找羊。 费云笑道:“你们还养了羊?” 虞以松面色不改:“准备。” 夏晗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时分,访客都走了,费云把万径千山交到费雨手上,让她带回去,费雨担忧地看着她。 费云轻声道:“以松姐姐在这儿,我不会有事的。” 说罢,她关上门,看着监控里的两位巨人身影消失后,她才一脸严肃地问虞以松:“你那最小的女儿呢?” 虞以松脊背僵直:“你在说什么?” “别瞒了,就连我这病人都知道的消息,你觉得帝君会不知道吗?” 虞以松沉默半晌,带着费云进了偏殿。 小家伙看到母亲来了,咯咯直笑,欢腾着要从保姆怀里飞出去。 看到这长相,费云呼吸骤顿,进门的脚步都卡了卡,险些没站稳。 虞以松扶着对方,低声道:“不能被她知道,尤其是我女儿的长相。” 费云默了默:“以松姐姐,你是想把她培养成帝国的继承人?” 继承人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掌权者寿数有限。 假如拥有无尽的生命,便不会有继承人这一说法。 话题突然变得极为沉重。 虞以松其实不太想碰这个话题。 她不想费云对任何一个人愧疚,所以从未对费云提过。 她更不敢在夏晗面前提。 因为那续命的机会,本该是夏晗的。 她赋予了夏晗性命,却剥夺了她本应有的寿数。 虞以松很煎熬,自那日做下决定后,她的内心一直很煎熬,却不后悔。 巨人敛眸,认真地回答了费云的问题。 “我的女儿,是自由的。” 不是继承人,也不是作为工具人的出身,小家伙会像她的母君一样,拥有绝对而完全的自由。 只是,阿晗带走了小狐,她偷偷养一个和阿晗的孩子,应该不过分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我的女儿, 是自由的。” 听到这句话,费云释然地笑了,清婉面容染上血色后是那么的充满生机。 虞以松回以一个温暖的笑:“你怎么知道这儿还有一个小宝贝?” 费云狡黠一笑:“我套你的。” 虞以松:“……” 真行啊费云。 “你固然把消息瞒得很死, 可刚才我们来探望你女儿,你状态不对, 眼神经常瞟向偏殿, 我连蒙带猜了个大概。” “这样。”虞以松了然, 无奈道,“那她是不是也猜得差不多了。” 费云沉吟半晌:“大概猜不到你捏了个和她这么像的女儿。” “那就不让她知道,左右这孩子是我捏出来, 就算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前妻知道你这么……么?” “什么?” “痴情。” 虞以松:“……” 竹绿眸子看着费云, 里边儿满是一言难尽,她靠在门边,唇瓣嗫嚅, 须臾才接上话。 “我们都很清楚彼此的喜欢。” “可喜欢和适合是两回事, 就像夏时计算出你和她的匹配度百分百,那孩子的模型推演能力极佳, 可以说你们确实是非常合适的, 但你喜欢这小孩儿吗?” 费云:“从情爱角度来谈,自然是没什么感觉的。” 她才认识那孩子多久, 怎么可能就喜欢嘛。 八千多年都没喜欢过谁, 要真那么容易喜欢个人还真是见鬼了。 虞以松扶着费云慢慢坐下,两人一边逗玩着小家伙, 一边聊。 “得同时满足喜欢和适合这两个条件, 两个人才能长久地在一起,而不是相互折磨。” “嗯……的确是这样, 就像我和费雨,对于费雨来说,她喜欢我,可是我们并不适合。”费云摸了摸下巴,“可是以松姐姐,喜欢和适合,这两个条件不是并列的呀。” “总得有个条件优先级更高,我认为是喜欢。” “你知道我前段时间为什么不回九陆么?” 虞以松闷声:“你担心我。” “那你知道我担心你什么吗?” “你想撮合我和她吧,人总是这样,临死前都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费云:“……” “你这张狗嘴还亏得她喜欢你,否则你就是捏百八十个老婆都得跑路。” 她想了想又补充:“或者被万径蒙在鼓里,和她谈。” 虞以松:“……” 这是什么鬼故事。 费云拿广袖拂了拂虞以松,巨人脸侧碎发随风飘动,好几根扫在了奶团团身上,小家伙揪着头发,妄图塞进嘴里,虞以松被吓得手忙脚乱。 一大一小抢着头发,画面和谐至极。 费云轻笑:“前不久我还站在黄泉路的交叉口,我那时就觉着,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我甚至都能原谅费雨险些亲了我一口。” “而你啊,既然还喜欢,何不与她破镜重圆。” 虞以松抢回头发,拿发圈缠在身后,不让小家伙碰到,幽幽瞥了眼费云。 “假如我我像你之前,寿命所剩无几,那我确实可以抛弃适不适合的问题,但费云,我的命老长了……” “给未来增添麻烦这种事情,我想我还是不要做的罢。” 费云笑着反问:“以松姐姐,你确实拥有无尽的寿命,可是你的妻子呢?” 这件事终于被正面提了出来,虞以松逗玩孩子的指尖瞬间顿住了。 前不久,费云只是借用继承人问题隐晦提及,而现在费云完全是摊开了说。 气氛霎时就变得沉重,就连洒在肩上的月光也好像有了重量,压得虞以松喘不过气。 “费云……” 巨人嗓音低沉。 她将孩子交给保姆,让她们回到正房。 偏殿的电动门咔哒一声关上,虞以松眼眶倏地泛红:“这是我留你下来更重要的一点,我想拜托你……” 她像是隐忍了许久,竹绿眸子都带了些猩红。 随着温沉嗓音徐徐展开,费云目露惊愕,边听着,内心无比抗拒,最后低声啜泣。 暖光下,陈年老友俩各自坐在一张沙发,一人表情郑重又严肃,另一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清婉面容上满是泪痕。 良久,啜泣声暂歇,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虞以松给费云递去一抽纸巾,却被费云一手拍掉,抽纸啪嗒一声砸到墙面,滚到了墙角。 女人咬牙切齿,拳头都捏紧了:“虞以松你就是个王八蛋!” “我如果是夏晗我就先给你一巴掌。” 她说得真情实感,似乎巴掌下一秒就能打在虞以松脸上。 超凶。 可凶狠的外表下却是恳求,恳求她不要这样做。 虞以松勾唇一笑:“小巴掌啊……那我挨过的可多了,怀念。” 费云目瞪口呆:“你你你……不要脸。” “要脸当初就讨不到老婆咯,你不知道吧,阿晗最喜欢我这张脸了,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巨人眸光闪烁,语气轻松。 她不希望她愧疚,那她就不愧疚。 费云展颜,轻声和对方聊着恋爱的那些事儿。 …… 那日的事情,费云牢牢记在心上,也帮着虞以松打掩护,虞以松得以经常宿在「东宫」陪她那漂亮女儿。 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费云就跟着虞以松一起学习帝国造小人儿的新手艺。 可由于和虞以松走得太近,费雨的不满也随之爆发。 「虞宫」偏殿,身着一袭素雅长袍的女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她身子虚虚靠在沙发,清瘦的手腕上还缠着几圈丝带,勒得肤色泛红。 昏迷期间亏空太多,费云的力气一时间还没补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费雨用几根丝带绑住了,完全挣扎不动。 面前的费雨眼神狠戾,是费云从未见过的狠戾。 少女厉声质问:“您不知道自己是有对象的吗?虞君就是和帝君分手了她也是帝君的妻子,名副其实的!您现在已经不用上班了,您非要凑到山顶工作坊干什么呢?” “您就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她说着,俯下身子,凑到费云跟前。 眸底满是异样的偏执。 当初挑继承人时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费云直打了个冷颤。 可君王气度不凡,清婉温柔的眉眼暗藏锋利,即便被迫锁在一角,女人的脊背依旧直挺,气场凌厉。 她说:“费雨,你太让我失望了。” 费雨双手倏地撑在沙发两侧,阴影笼罩费云,费云依旧面不改色,费雨咬牙切齿地盯着这没有心的女人。 “母亲。”她嗓音沙哑,“让我破防这件事,你向来做得得心应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啊……” 她捏起费云下巴。 这昏迷多时的身体无比虚弱,完全经不起掐,一碰就红。 “你难道就没让我失望吗?” “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爱上我吗?” “是因为我们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只有拥抱吗?” 她越说,声音越低,近乎呢喃。 “可是你不让我亲啊……” 费云被叨得头皮发麻,生理上完全没办法接受女儿这样对待自己,直挺的腰背蜷缩,企图躲过小孩儿的唇瓣。 腿完全被费雨卡住,动弹不得,身子也虚弱无力,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一下……一下。”费雨眼神迷恋,“你若是不喜,那我们柏拉图也可以……” 但你千万,千万不要拒绝我。 费云深呼吸。 挣扎不了,那就当被狗咬了吧,总归是她招惹的人,是她之前一味纵容默许的,现在到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女人绝望地阖上双眸,偏了偏头——那是最后的挣扎,希望对方不要吻上自己的唇。 倘若碰到了,那就是野狗亲的…… 气息愈发靠近,费云屏息,视死如归。 谁料,下一瞬,映在眼皮的光线突然变强,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费云甫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虞以松怒不可遏的背影,那人肩膀起伏剧烈,双手还死死捏着拳。 高大的背影挡在她身前。 侧眸,又见费雨捂着胸口,睁着一双极为愤怒的眸子,和虞以松对视。 夏晗急匆匆赶到费云身旁,拿剪刀替她剪开丝带。 “没事吧?” 费云摇了摇头:“没事,谢谢阿嫂。” 夏晗点了点她手腕的红痕:“阿云不必这么客气,也不用叫我嫂嫂。” 费云低声:“她听不到。” 夏晗哑然失笑。 美人的手伸进兜里,费云还以为是药,结果夏晗掏出来一小人儿。 费云和夏时大眼瞪小眼。 “大费君。”夏时温声打招呼,垂眸看着费云有些泛红的手腕,“医生很快就赶到。” 费云笑着道:“这点小伤甚至算不上伤,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 夏时推了推眼镜:“确实,我的模型计算出,自愈情况下,您的伤势最早在32小时后完全恢复,最晚则需46小时。” “我根据您皮肤的受伤程度给您做了个模拟推演,在使用药膏的情况下,您手腕的红肿有86.72%的概率可以在十二小时内恢复,有98.21%的概率能在十八小时内恢复。” “比起自愈,效率提升至少175%。” “您若是选择让医生看,她们马上就能进门,若您选择自愈,这门就不会打开。” 小人儿声音温和,她摆出了所有数据,最终结果让费云自行选择。 夏时眉眼有些冷,似乎是跟着夏晗久了自带的一身冷气,说话不卑不亢,留有余地,平静的神情中带着极致的理智。 不邀功,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演算,理智得像个机器人。 费云被这小家伙逗笑了:“那就让她们进来为我治疗。” 话音刚落,那张她以为理智到极点的脸,露出了个浅浅的笑,似是有点儿害羞,小人儿藏到了夏晗的指尖后。 费云和夏晗相视一笑。 这厢姑嫂和谐,那边‘情敌’剑拔弩张。 “虞君,我和母亲的事情您少掺合。” 虞以松冷声:“你是指要强吻你母亲这件事?” 费雨默了默:“您该知道我和母亲的关系。” “你在强迫费云。” “母亲没有拒绝。” 虞以松怒上心头,三步并两步迈过去,直接给了费雨一个大嘴巴子。 极其清脆的一声。 费雨疼得脑袋都在嗡嗡叫,她咬牙切齿:“你是想撮合母亲和夏时吧。” 虞以松只觉莫名:“我为什么要撮合费云和夏时?” “难道不是么?夏时求婚前,虞君您待我的态度如何?现在是觉得夏时的出身更好,就要把我从母亲身边摘走吗?您的占有欲能不能别那么强!?我母亲不是你的谁!” “她每天上班时间陪着你就已经踩在我的底线上了!你现在还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吗!” 费雨嘶吼,一拳砸到墙上,雪白的墙霎时染上几点猩红。 虞以松看着对方撕心裂肺的样子,心底怒意更甚:“费云还真是看走眼了。” 嗡的一声,费雨面颊又挨了一拳。 可物理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那句戳人心肺的话。 什么叫看走眼!? 联想到费云方才说的失望,费雨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她发了狠地要去捶打虞以松,四肢扑腾得像条缺水的鱼。 边打还边叫嚣着:“那小东西想和我母亲在一起是吗!?孔蛰造的东西!?你最好祈祷不要单独被我碰见,否则该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完全失了理智,口不择言,虞以松又是一拳,暴怒:“混帐东西!费云和谁在一起那是她的自由!” 费雨目眦欲裂:“她是我女朋友!” 虞以松又是一拳:“滚!费云对谁都没兴趣!识相点滚!” “是要弄死我妹妹吗?那她可马上就要和费云在一起了哦,要看看大费君怎么宠我家阿时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虞以松面色沉冷,单手揪着费雨,侧眸盯着夏晗,一字一顿:“费云不喜欢任何人,你走远点,别掺合。” 夏晗冷笑:“费云的事又与你何干?” 霎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只是对峙的中心转移了。 不远处,费云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这俩怎么就吵起来了??? 可她越听越觉得,这妻妻俩只是在借题发挥…… 刚抬起的脚步踌躇半晌,不知继续迈出去好,还是收回的好。 直到夏时捧起她的电脑。 【1.03%】 这是夏时计算出的劝架成功率,费云默默收回了脚。 “费云是我朋友。”虞以松耿直道。 费云默默捂脸。 “行,费云是你朋友,你护着没问题。”美人冷笑,好似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记重拳直击,“那「东宫」偏殿养着的是谁?” “你千方百计想要护着的女人是谁!?” 虞以松抿了抿唇。 “别告诉我那只是你的女儿!” 虞以松神情复杂,眼眸低垂。 “说话啊!?不是很能说吗!?” 美人随手抄起一个枕头,怒砸巨人胸口,她气得手都在发抖。 巨人只默默站着,任由她砸。 可虞以松越是沉默,夏晗越是怒不可遏,心中更是酸得能冒泡。 “你几天没回寝宫睡觉了!?当我不知道是吗!?虞以松,你日日宿在那女人那儿,当全宫殿的人都是瞎子吗!?” 第102章 第 102 章 虞以松整整五日没回寝宫睡觉。 这人每到夜幕降临就会悄悄出门,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再悄悄回来,应是绕了路,没怎么惊动旁人。 但总归是那么大一个巨人, 接连好几天过去,宫殿守卫都传出了不好的谣言。 夏晗最初还以为虞以松半夜出门是去看望费云。 直到中午她在宫道上碰见了薛冰, 这小孩儿明里暗里都在讥讽她的母君之位不保。 再到虞以松现在一声不吭任由她打, 简直就实锤了谣言——她真的重新捏了个妻子。 这几日宿在「东宫」为的是陪那新妻子。 美人潸然泪下:“所以你承认了是吗?” 虞以松还是不说话, 就这么低垂着眸子,神情复杂地看向她,眸里含着千言万语, 可一句都没有道出口。 仔细瞧, 就能分辨出其中的愧疚和歉意。 夏晗的心脏像被瞬间揪住, 疼得难以跳动。 粉唇嗫嚅:“为什么啊……” 美人双臂无力下垂,压砸在巨人胸前的枕头也随之掉落地面,棉花落地近乎无声, 就像她一片寂寥的世界。 在那一声低喃后, 空气里只余她漂浮无力的脚步声。 一步接一步,慢慢的, 远离虞以松的视线。 虞以松攥紧的手心缓缓松开- 那日争吵过后, 帝君失魂落魄地从「虞宫」离开,不少守卫都看到了。 结合前些天的流言和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众人得出了一个完整版的瓜—— 三年前, 母亲抛妻弃女,母君被迫带着女儿回到故乡, 摇身一变成为帝君。 征服半个天下后, 母君借着大费君的病情回到三陆,意图与母亲复合。 怎奈母亲偷偷捏了个新的妻子, 母君又气又恼,神魂落魄,却也没了办法。 虞以松听罢谣言,也没有解释,任由流言愈传愈广。 也就是正主的这般态度,流言才愈发传得有鼻子有眼,巨人也借此机会,大摇大摆日日出入「东宫」,不躲不藏。 美人从噩梦中惊醒,白皙饱满的额尖覆着一层薄汗,她双手环膝,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啜泣。 闻着竹子香气的被窝,心尖愈发酸涩难受,迷迷糊糊继续入睡后,梦里都在掉着泪,狐狸眼哭得红肿。 许是彻夜流泪,皮肤的修复机制也被打乱,眼皮红肿没消退。 她只好用热毛巾敷上一会儿,等消肿了再出门。 出门路过空无一人的偏殿,夏晗脚步停顿,鼻尖又开始泛酸。 她怔怔地望着庭院那棵茁壮成长的小树,脑海浮现的是虞以松给她送枝桠的一幕,也回想起了她还是个小人儿时,和巨人相处的朝夕…… 听说人总回忆过往,是对现状的不满,是对现实的无力和不甘,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夏晗不甘也不满,可也只能如此。 寝宫门口悄声打开,猝不及防的,夏晗和虞以松来了个四目相对。 初春阳光洒落,庭院生机盎然。 两个大活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在交汇后马上交错开,像是两团灰败的余烬尝试摩擦出星火,可终究落了个空。 巨人微微颔首,就当打了声招呼,她正常地迈步往前走,神色自若,丝毫没有面对前任的不自在。 这人怎么这样啊…… 夏晗舌尖发苦,她伸出手,拦住了虞以松的去路。 “有事吗?我着急上班。”巨人语气诚恳,好似不让她上班是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这淡然的语气和寡如清汤的神情,惹得美人眼眶又泛起了红。 夏晗说:“我们聊聊。” 虞以松定神看她,柔声道:“这些天忙,过两天再说。” 就连敷衍和推拒也是这么的温柔。 夏晗倏地掉下眼泪,可那人早已绕开她的手进了偏殿。 她不知道,虞以松是真的急。 步伐快得险些没擦出火花。 换了身衣服,虞以松急匆匆离开了。 她没忽悠夏晗,这两天是真的忙。 刚陪完女儿,她就收到了消息——三陆联邦新归并了两个大陆。 截至目前,联邦合并了十四个大陆,每一次合并,陆议会都要新增席位,虞以松都得忙着抢人。 接连忙活了好几天,新增的十八席被她抢走了九席,薛冰派系一家强盛的局面逐渐有扭转趋势。 虞以松这一派在增量中直接夺下一半的席位,强势又凶狠。 偏生议会长什么都没说,这些年完全放任虞君的蚕食,逐渐的,各个小团体也冒出头,局面从一强一弱的两派局面变成一超一强数弱的态势。 虞以松的派系,简称虞派,内部人士戏称自己为鱼排。 今日是鱼排成立以来的第十三次会议,虞以松照例出席,和众人商量好下一步的行动后她关闭视频揉了揉眉心。 万径很贴心的为她准备了温水,就是不知道这一杯足有万径一个人高的水,用小人儿的工具烧了多久。 小人儿坐在一旁的小沙发,温声和她聊着方才会议的后续事项。 正事儿聊完,万径问她:“您和母君怎么了?” 闻言,虞以松咽了口温水:“没怎么。” 也就是养女儿被误会成养女人,但这事儿不好解释,她也就没解释。 喝完这杯水,虞以松就走了。 万径盯着空杯子发呆,直到腰被揽住,她头也不回地斥那人:“松开。” 千山长腿一迈,直接从沙发后迈到沙发前,一手轻轻将万径托起,摁在自己怀里。 她抱得密不透风。 万径跪坐在上,神情复杂:“你现在是没点儿长幼之分了是吧?” 话说得正经,腰却软在了那只大手里。 身体诚实得很。 千山轻笑,浓粗眉毛愉悦地扬起:“小妈,你是在关心母亲和母君的感情呢?还是在关心自己有没有机会上位?” 万径沉默。 千山十分不高兴,咬牙道:“母亲现在捏了个新的妻子,她就是和母君闹掰了,也有下一个母君,有千千万万个母君!” 万径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母亲每日都在「东宫」睡觉,大家都猜测母亲把人放在了「东宫」,借着陪伴女儿的借口,实则是去陪伴新的母君。” “所以小妈,你要趁早戒断——” “闭嘴!” 万径恼羞成怒,直接甩了千山一耳光,又推了推这大块头:“不许碰我。” 耳光不是很重,脸有点麻麻的感觉,像是微弱电流窜过。 心脏剧烈跳动,千山的拥抱收得更紧,不料的是,万径一口咬在她肩膀上。 千山疼得轻嘶了声,手不自觉松开,万径趁机逃离小孩儿的怀抱。 穿着薄款毛呢大衣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冷着脸理了理被捏皱之处。 “再这么没大没小,日后就不要再进我的房间。” 嗓音冰冷,千山丝毫不怀疑万径会真的把她拒之门外。 万径就是这样,很少让她碰本体,另一副身子怎么折腾万径都只会纵着她。 她闷闷地应着:“是,我知错了。” 万径冷哼一声,坐到餐椅,慢条斯理吃着温度恰好的鱼排。 千山眼眸晦暗- 虞以松不太敢回寝宫,她趁着夏晗去找乔助理时,悄摸着搬了些衣服去「东宫」偏殿,被费云知道后还笑她惧内。 惧什么内,她都没有内。 她那纯粹是怕前妻怕的,怕帝君像那日那样直接逼问她。 不问,她二人之间还能保持着一派祥和。 问了,夏晗那双狐狸眼就通红通红的,叫人看了心疼又难受,手差点就要不自觉抚上去,如以往一样安抚。 这狐狸精,惯知道怎么惹人疼。 下班后,虞以松完全不敢在山顶逗留,火烧屁股似的极速窜下山,庞大身形窸窸窣窣钻入密林。 她刻意绕了些路,避开「虞宫」的方向,接连几日都很顺利,没被夏晗发现。 鬼鬼祟祟的身影每日行走在密林中。 虞以松十分享受这种欢乐时光,尤其想到等会儿要去见女儿,唇角便不自觉勾起。 今天下班早,小家伙估计还在吃晚饭。 上次吃晚餐时见了她,那小家伙连饭都不吃了,圆滚滚的身体一骨碌滚到她掌心,女儿咧着小嘴就要和她玩。 虞以松刻意放慢脚步,计算着时间,等女儿吃完她再进门。 巨人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往「东宫」方向去。 路过竹林时还摸了摸竹子。 这批竹子是三年前种下的,现在约莫都长到了她腰部高度,估摸着再过两年就能窜个子能吃了。 指尖摩挲细竹,光滑的竹身摸着手感极佳,鲜嫩至极,虞以松爱不释手,喉咙空咽了下。 咕咚一声,在密林的幽静中尤其突出。 虞以松正笑自己嘴馋,耳朵微动,捕捉到了破空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撕裂了空气朝她袭来。 巨人瞬间警觉,身体紧绷。 破空声愈发清晰,她站在原地扫视四周,突然—— “啪!” 一声极为清闷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虞以松大腿疼痛不已。 腿被打了! 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她宫殿里偷袭!? 巨人灵活转身,一条长竹破空而来横贯她的视野,又要落到她腿上,虞以松瞳孔骤缩,沉着脸,正要侧身躲开这一根竹子。 可一双通红的狐狸眼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躲避的动作也霎时顿住,巨人硬生生挨了第二棍。 虞以松疼得吸气:“帝君,你……” 话没说完,第三棍紧接而来。 左腿挨完打,轮到右腿,力度挺重的,巨人又是嘶又是嗷,总归很是狼狈。 她步步后退,退到后背卡在一棵树上,退无可退。 动弹不得。 美人身着一袭极为尊贵的青灰色礼服,微仰着头,步步靠近,竹子拖在地面,拖拽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单手攥着竹子,竹子末梢还沾着泥,一看便知是直接从地里拔的。 分明只是拿着竹子,气势却凶狠得像个抓着把威风凛凛长剑的剑客,仿佛下一瞬就要把虞以松大卸八块。 美人硬生生挤进虞以松怀里。 抬眸,清冷眉宇满是阴鸷,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占有欲喷涌而出。 她另一手捏着虞以松下巴,强迫巨人低头,一口咬住这人的唇。 贝齿轻轻厮磨柔软。 啪—— 又是一棍,美人边亲边打,嘴上还能迷迷糊糊地说着话:“这一棍,是前天的。” 虞以松心跳扑通扑通乱响。 听懂了,少在宫殿睡一天,就得挨一棍…… 巨人没办法解释,只能硬生生承受着亲吻和棍打,呼吸愈发凌乱。 “在我死之前你休想找别人!你若敢找……”美人冰冷的嗓音近乎呢喃,“狗腿就别要了。” 啪—— 又是一棍,可这一棍,落在了臀上。 第103章 第 103 章 风拂过, 林间树叶沙沙作响,虫鸟时而鸣叫,大自然的一切都很和谐。 可一片和谐间, 就有那么几声啪响和暧昧的水泽声显得异常突兀。 美人打完最后一下,丢掉竹棍, 双手圈着这人修长的脖颈, 承受着热烈的亲吻。 本是她主动舔吻, 现在倒成了被动的承受方。 虞以松掐着细腰,吻得很深。 她的吻技全是夏晗教的,也都反哺在夏晗身上, 她能掌握对方的每个敏感点, 舌尖每次深深浅浅的试探, 都能惹起美人的连锁反应。 或是轻哼,或是腰软,或是檀口启得更甚以欢迎她的造访。 她一次次卷走前妻口腔里的松香, 品尝唇珠的柔软。 美人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 巨人着了魔似的,将娇软的身躯牢牢嵌在自己怀里。 初春万物生长, 死灰也容易复燃。 劲瘦有力的手从青灰色礼服钻入, 撩开内里那贴身衬衫,她如愿以尝地听到更为细促的呼吸和绵软的哼响。 “不, 不可以……”美人还有几分理智,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狐狸眼都急得泛了红。 “大人……” 清冷嗓音软得能拧出汁水。 虞以松抽出手, 搂住这人后腰。 地方不对。 也幸好地方不对, 否则这把火能直接烧穿。 理智缓缓回归,腿上臀上的疼痛也随之回来。 那一条条的伤痕仿佛还在跳动, 虞以松疼得吸了口气。 巨人被打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却还下意识地安抚怀中美人。 啄吻着粉唇,一下又一下,好让美人能从炙热潮湿的亲吻中缓缓回神,不至于感受倏地被抽走温度的失落。 她轻吻着,脸颊时而贴贴蹭蹭。 光滑的脸蛋相互磨蹭,肌肤贴合的感觉令人悸动,比之热烈的亲吻多了几分细水流长,多了几分缱绻与爱恋。 虞以松向来很会照顾夏晗的情绪。 夏晗被照顾得极为妥帖,狐狸眼都舒服得眯了起来。 只她知道,这是暂时的。 吻后安抚,能给她,自然也能给那位新的妻子。 可新妻子还没长成,前妻霸道地占据着虞以松身旁的位置。 只这么想着,心中便满是酸胀感,难受至极。 根本没办法接受。 虞以松安抚得差不多了,便轻轻推开她。 物理距离拉开,两人都觉怀中温度流失,逐渐变得冰冷。 虞以松指尖蜷缩。 吃过一顿好的,身体就开始不安分了,该说不说那人是狐狸精么,这么会勾人。 狐狸精就站在她身前一拳的位置,葱白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出来的内衬,动作极缓,仿佛在给虞以松表演事后穿衣。 美人淡声问:“腿疼么?” 这不废话。 但虞以松窝囊,尤其在强势的前妻面前,她只敢弱弱地说一句:“疼……” 温沉又带着委屈的声音好似在讨对面的欢心。 夏晗冷笑:“疼就对了。” 虞以松:“?” 怎么打了人还这般理直气壮的。 帝君目露凶狠:“记住我说的话,不许再去看那个女人,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要见那人,至少得等我死了。 说罢,夏晗抿紧了唇,直勾勾盯着对方那双竹绿大眸。 美人的占有欲相当明显,而这对前妻妻表达占有欲的方式完全不同。 虞以松会亲自赶走‘第三者’,如那日在楼涧的寝宫偏殿赶走楼涧,又如看见夏晗圈抱费云,她会挡在两人之间赶走费云。 而夏晗则会将虞以松锁进自己的领地里,不允许对方和任何可疑人物接触,霸道又强势。 虞以松深呼吸,凉声道:“帝君,这是我的宫殿。” 言外之意,你管太多了。 只见面前美人眼眶更红,声音也更冷:“那你就试试。” 威胁,妥妥的威胁。 两人不欢而散。 虞以松一瘸一拐地往「东宫」走,动作别提有多滑稽,很幸运的,进了宫道后没碰上守卫,巨人转眼消失在「东宫」。 疼痛完全侵袭了大脑,以至于巨人压根儿没发现,那个清瘦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美人齿尖磨着下唇,在看到大门关上后,舌尖尝到了一丝血味。 虞以松一瘸一拐地往偏殿走,才进门就碰见了费云。 “你这是……?”费云颇为不解地看着这人。 虞以松沉默半晌,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被前妻打了。” 费云笑得锤沙发:“让你不解释。” “太麻烦了,不想解释。” 虞以松衡量过,若要想别的借口还得费些精力去圆谎,倒不如随了这流言,省事儿,到时破除流言也很简单,把小家伙的养女身份公布出来就好,再搭上这圆滚滚的长相,流言不攻自破。 “疼不疼?要不先上些药?我这儿还有夏时推荐的一款消肿药,很好用。” 费云一边逗着自己的小侄女,一边问。 “放桌面吧,我晚上洗完澡再涂。”虞以松说了声谢,又问,“你和夏时……?” 费云饶有兴致道:“你不觉得这小孩挺好玩的吗?张口就是概率,可爱得紧。” “……”虞以松扶额,“费雨那边你打算怎么解决?” 清婉女子指尖微顿:“和平分手。” 虞以松点了点头:“需要我帮忙就直接提,那小孩不是善茬。” 费云叹气:“是啊,她在工作上完全没有纰漏,待女儿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根本看不出是个这么偏执的人。” “算了,也是我当初选了捷径。”她苦笑。 “要帮忙尽管喊我。” “放心,绝不跟你客气,要用你的时候多了去呢。” 虞以松戳了戳小家伙的软肚子,奶团团咯咯直笑,两位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臀上的伤痕害她坐软椅都疼,所幸涂了药后恢复得很快,数日过去,腿上和后臀的红痕转成青色。 被打之后,虞以松这些天都没敢进寝宫,连门也不敢靠近,生怕一靠近就被前妻逮住。 但也因着好几天没回寝宫,她带去「东宫」的衣服消耗完了。 她的衣服除了内衣裤以外,均由梳妆队成员专门打理,每件衣服都要人工清洗,晒太阳之后再做除菌熨烫处理。 衣服大,梳妆队的工作量也大,一周内,巨人的衣服完全不可能重样,三套工作服加三套睡衣是完全不够换的。 虞以松陷入了不回寝宫今晚就没干净衣服穿的困境。 下班后,一个狗狗祟祟的身影溜进寝宫,在确认正房门口完全打开,里边儿没人后,虞以松完全松了口气。 巨人去大衣帽间取了套衣服,又想着在这洗澡更衣,出去就能多带一套衣服,相当于能在外面多待一天。 于是她大摇大摆地往浴室走去,走路别提有多轻松了,还顺带瞄了眼自己的小树。 小树长势良好,土壤微润,应该是夏晗浇过水。 虞以松哼着小曲儿推开浴室门。 甫一进门,巨人就傻眼了。 竹绿大眸和那双微红的狐狸眼四目相对。 虞以松:“!” 脑海警铃嗡嗡响起,同时浮现出一个词——守株待兔。 巨人面色爆红,转身就走。 但显然有人更快。 美人用着最快的速度,迈腿出浴缸,疾步跑来。 细长滑溜的小腿还沾着水,长腿骨肉匀称,小步小步走着时,踮着脚尖,趾尖绷着的弧度优美极了,虞以松被晃了好几眼,不自觉就定神去看。 “好看吗?” 前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双手环在胸前,挡住了大片的旖旎风光。 虞以松耳根发烫,退路也完全被堵住了。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她的运动能力比前妻更强,离门更近,还是被前妻堵住了? 这合理吗? 巨人幽幽叹气。 “叹气?”美人轻笑,“那就是……不好看咯?” 陷阱式提问,再配上楚楚可怜水汪汪的眸子,别提有多惹人疼了。 虞以松深呼吸后退一步:“没有不好看。” “可是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你在后退,你在抗拒,你在躲我,你觉得不好看不喜欢所以远离。” “我不是……” “不是吗?” “不是。” 巨人语气坚定,美人微微颔首,轻声道:“那就证明一下吧。” 虞以松捧着衣服,目露茫然:“啊?” 夏晗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凶狠:“跪下!” 清冷嗓音命令感十足。 在虞以松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膝盖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直接单膝跪下,衣服被顺势放在了一旁,整套动作流畅至极。 被热水浸得微粉的足踩在大腿上,水汽浸透了她的西裤。 仰视角度,粉的黑的白的一览无遗,美不胜收。 巨人喉骨重重滚动。 她和夏晗从相认开始就已经坦诚相见,每日洗澡更衣,那时美人身型还小,但该有的都有,丰韵的纤细的柔软的,没有一处是她没看过的,也没有一处是她没碰过的。 即便如此,虞以松还是会为这副姣好的躯体折服,为傲人的身材赞叹不已。 热气氤氲,熏得人心神恍惚。 鬼使神差的,虞以松捧起那双粉白的赤足,低头,心怀虔诚地吻在脚背。 美人抱着后脑勺,葱白指根插入乌丝。 吻落下,她轻嗯一声,指尖陷得更深。 温热的触感令她霎时绷紧了趾尖,喉间又逸出动听的音符,蛊惑至极。 “乖狗……” 第104章 第 104 章 只一句轻楠, 虞以松便耳根发烫。 好似有一根神经忽地泛起微弱电流,从耳垂一路蜿蜒酥麻到耳朵尖,又走颅内路径直窜天灵盖, 细细密密的感觉直叫她心神荡漾。 唇瓣缓缓碾过莹白突出的踝骨,又听美人轻哼, 声儿如春水般细密黏腻。 揪着后脑勺头发的手愈发收紧。 头发被扯住的疼感让虞以松霎时清醒。 巨人正欲站起身, 天灵感便被一阵力量按住, 发力的腿也随之被压下。 虞以松:“……” “帝君,该松开了。” 听,素来温沉清敛的嗓音此时遍布情哑。 美人轻笑:“「东宫」那女人没满足你?也是, 才被捏出来没一段时日, 长大也是需要时间的。” 虞以松沉脸, 低声警告:“阿晗。” 夏晗并未因对方的威胁就停下来,说话更加放肆:“可是怎么办呢?大人现在欲求不满啊……” 语气蛊惑至极。 巨人面色更沉,偏生面前的狐狸精撩还在纵火, 指尖在她衬衫的扣子打着圈圈。 不知是不是指尖摩擦布料生出的空气温度更高, 虞以松一呼一吸都是炙热的,同时伴随潮湿的青松香味扑鼻而来, 那种带了些咸涩的味道不受控制地涌入鼻腔。 心口似被布料摩擦得生了火。 虞以松扼住那截皓腕, 居高临下地看着美人,意味不明道:“帝君是要侍寝吗?” 瞧瞧, 这话说得多嚣张, 让帝君伺候臣子。 但—— “有何不可?” 狐狸精缓缓勾唇,像是得了逞, 她笑得肆意又张扬, 那张清清冷冷的脸蛋晕满绯红,搭着一双细长的狐狸眼, 衬得妩媚极了。 她话说着,一边替虞以松脱下衣服,一边扯着巨人的领带往浴缸走。 一层又一层,缓缓剥开。 白皙肌肤裸露无遗,虞以松倚在浴缸的柔软靠背,笔直长腿随意伸展着。 竹绿眸子细细打量面前姣好的身体。 那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地品尝着。 “不是要伺候我么?”巨人轻笑,她比了个2的手势,“自己来。” 轰的一声,夏晗脑海里像爆开了无数烟花,炸得她晕晕乎乎,脸颊的酡红也愈发明显,恰似雪中那一抹缓缓盛放的艳梅,全然不知自己有多诱人有多可口。 两……两……? 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这人简直混蛋! 恶劣极了。 美人瞟了眼那人自然垂在水里的手。 指节根根分明,劲瘦有力,指骨该凸之处凸得极为性感,中指那一层薄薄的茧还在,夏晗还记得那触感。 只这么想想,小腹就可耻地微缩了好几下,似有热流冲刷。 虞以松悠悠然地坐着,看前妻又粉又红的肤色,心中好似有头小鹿在乱撞,心脏砰砰直响。 她期待着,期待美人亲自握着她的手,缓缓地,缓缓地…… 再用那清冷嗓音,娇声娇气哼出悦耳音符。 可清冷声音是发出了,却没有娇气,甚至是非常冰冷,美人化被动为主动,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狠戾。 “我说过的吧?”她声音压低,“再去找那女人,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虞以松瞳孔骤缩,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从下往上握着她膝窝,另一只手落入水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啪!” 巴掌声带着闷沉水感。 虞以松不可置信,眼睛瞪圆。 一掌又一掌落下,力度极重,全都打在了大腿,她终于知道夏晗为什么要握着膝窝。 握着膝窝,美人就能顺着浮力,轻而易举托起她。 巴掌落到大腿后侧,甚至故意沿着之前被竹棍打过的伤痕。 巨人被打懵了,怔怔坐着,感受疼痛。 这种痛不像上次那样单一,这次是正常皮肤被打的刺痛感,再加淤青被打的那种酸痛,层层叠叠的痛感杂合,好似变成了另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叫舒爽。 在虞以松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喜欢被打时,喉咙已经替她表达出了喜欢。 巨人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美人感觉到腰被掐着,身子逐渐放软,她低声叹道:“我的笨狗大人不乖……” 不许,不许再去看那个女人! 心口和喉间堵了好些天的酸水,酸水又酸又涩还胀得难受,如今终于有了发泄之处,那便像海浪般汹涌澎湃,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教训这只笨家伙。 “啪!” 最后一掌落在臀上,虞以松浑身战栗,仿佛被面前的美人落下了什么标记一样,脑海轰的一声要炸开了。 虞以松死死咬着牙关,垂首,鼻尖寻着那截天鹅颈,埋进去,深嗅。 青松香味霎时充盈鼻腔,好闻,好闻极了。 巨人狂吸,真就像那大狗一样嗅闻,轻舔。 唇瓣贴合长颈,轻轻摩挲。 “嗯……” 那声儿悠扬婉转似九曲十八弯。 可没吮几下,虞以松就被推开了,美人捧着她脸,怜惜地问:“疼吗?” 大狗点头如捣蒜。 “疼就给我记住了!” 声音霎时变得冰冷,一盘冷水浇下,虞以松被狠狠地从情潮中拽出,目露不悦和不满。 “回答我,还敢去找那女人吗?”美人定定看着她。 “敢。” “你还敢!?” “我凭什么不敢!?” 针尖对麦芒,四目相对恰似火花四溅。 黑曜石般的眸子怒意更甚,夏晗心尖更是泛起滔天骇浪,又酸又涩的海浪冲刷着五脏六腑,宛如腐蚀着健康的器官,难受得要窒息。 虞以松不该这样,那人就该乖乖听她话,不让见就是不能见! “我说了必须在我死后你才能见她!”美人低吼。 狐狸眼尾猩红一片。 虞以松好像被触发到什么关键词,霎时就沉默了。 气势凶狠的美人潸然泪下,眼泪一串接一串的掉,她就坐在虞以松怀里。 她悄无声息地啜泣,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眼眶鼻尖通红通红。 美人哽咽:“太多,会,会难受……” 她话没说完,虞以松就沉默着,按要求…了。 两人同时发出喟叹。 夏晗的脑袋伏在巨人肩窝,悄声啜泣,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又享受着对方的伺候。 她说:“我……嗯,不想你去见她……” “帝君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虞以松吻了吻她后颈,夏晗双眸涣散。 膝盖跪在浴缸底,浴缸表面再是怎么光滑,这种瓷本身也是极硬的,细嫩的肌肤瞬间就跪红了。 夏晗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膝盖这么疼疼,借着水中浮力,改跪为坐。 可这样一来,就更…… 美人浑身酸软,双手搂紧那人,嘴皮子还在抗议着:“就,就一百多年……哈,别……” “帝君明明很喜欢。” 浴缸里的水浪突然变得极缓,水花角度也由尖锐的锐角变为钝角。 夏晗突然就感到了失落,粉唇叼着巨人耳垂,她软声央求:“大人,求求你……” 虞以松哪能如她所愿。 她淡声道:“可我就是想去见那人呢。” “你——啊!” 美人的啜泣声伴随着轻哼,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虞以松没放过她,一边说着狠心的话,一边还要欺负她。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不去见她,帝君不可这么肆意妄为干涉臣民的私人生活。” 美人被伺候得极为妥帖,心中却难受又痛苦,心脏仿佛被掰碎、被踩在地上摩擦,完全不被那人珍视。 人怎么能同时感受两种如此极端的情绪,身体和灵魂的感受截然相反。 夏晗在身体和精神的极端搏斗中感觉痛苦又快乐。 那人掌控着她,目光逡巡在她身上,若有实质般的一寸又一寸品尝,嘴上还在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夏晗难受得一直掉泪,她一点儿也不想听那些话了,抵在那双薄唇的边缘,意图堵住那人喋喋不休的嘴。 虞以松从善如流。 舌尖温热,直叫夏晗脑海的烟花炸得更甚。 堵上了,但巨人还是能继续说话。 夏晗啜泣:“我是你……呜哈,的妻子。” “嗯,妻子。”巨人轻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她眸底满是情.欲,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 美人哽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粉拳锤打着这人肩膀:“你怎么还能这样对我……” 虞以松喉咙酸涩:“那你想要什么呢?是想要我的补偿吗?” 她说:“阿晗,我对不起你。” 我为你的生命,为你的寿命致歉。 巨人迟迟道出心中压抑许久的愧疚。 “道歉……嗯,有什么用呢。”美人哽咽着叹息,“补偿吧,好好偿还……哈啊,你欠下这么多寿数的债……” 即便只有补偿,她也要把虞以松绑在身旁。 “好呢……”虞以松显然也很舒服,她在夏晗耳畔低声呢喃,“帝君可得承受着了。” 美人潺潺流泪。 补偿啊……她们之间只剩补偿。 明明是负距离,她们却像隔着亿万光年一样遥远又不可及。 极度舒服的感觉还在叠加。 夏晗这才发现,这些年来,她的孤寂和痛苦只是一种沉浸,习惯了也就接受了,如今这般夹杂着快.意的痛苦才是致命武器。 它钻心撕肺,破开五脏六腑,将人的欲望阈值拉得无穷高,而原本只压抑在小小心脏的痛苦被撕扯着迅速攀升。 痛苦就被无限放大,好似虞以松那无穷无尽的寿命,没有尽头,看不到终点。 夏晗在痛苦的窒息中感受着绝望的快乐。 轻重缓急里,那种感觉被引领着攀升,而后,烟花轰然炸开,绚烂如瀑的色彩美轮美奂。 皎白身躯伏在巨人身上细促呼吸,重重啜泣。 第105章 第 105 章 美人要了一次又一次。 虞以松也像个完全开了荤的餮客, 耐心地开发着前妻,一口一口品尝。 从前在一起时,她们只有过两场情.事。 一次是是验证她眼泪的变大作用, 结果眼泪量太少,意外诱发了夏晗的情.潮, 而那时夏晗只有一米八, 十八米的巨人总不能硬塞, 美人只能靠磨。 那次体验很好。 另一次是巨人把小美人大半副身子直接叼进了嘴里,跟个大狗似的,用舌尖和牙齿伺候她。 总归都是新奇有余而深入不足。 第一次深入是在俩人分手后, 虞以松独自前往夏晗所在一陆的宫殿, 意外踹开了前妻的浴室门。可那次, 虞以松使了点儿坏心眼。 她好像天生就掌握着让夏晗快乐的所有技巧,更是把这些技巧都完全用在了对方身上。 她看那漂亮水润的肌肤全然成了绯粉,听那声儿变得娇软又无力但还哼哼着‘想要’, 闻那扑鼻的青松香味卷携着咸涩气息, 心中无比餮足。 偶尔的中场休息时,美人握着虞以松的膝弯。 膝窝处, 两道穹劲有力的韧带完全贴合着掌心, 夏晗爱不释手,垂首吻着伤痕, 神情怜惜, 动作轻柔。 那一道道淤青触目惊心。 夏晗心疼得快要窒息。 虞以松读懂了那双狐狸眼中的痛,沉默着把美人翻了个身, 从后, 欺上…… 从浴室转战到卧室。 虞以松抱起夏晗时,手臂又酸又麻, 她勉强把对方送到床上,又很勉强地来了一回后,看着全然没力的右手,巨人沉默了。 是尴尬的沉默。 她怎么这么菜啊! 这才八次,右手就这么酸了!? 偏生美人还勾着她脖颈,清清冷冷的嗓音化成春水,在虞以松唇瓣吐气如兰:“大人是不是不行?” 只见虞以松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当然行!” “可是力度没第一次那么重了诶。” 美人揶揄,气息也有些紊乱,但总归逗虞以松是够了。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巨人强撑着身为主导方的尊严,清敛面庞写着满满的‘我很行’。 实则,从胳膊顶上的关节到手指尖尖都是酸麻的,她默不作声地换了左手。 一夜荒唐。 两人相拥而眠。 美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巨人颈窝。 熟睡中,虞以松那只右手,指尖微不可察地抖动着- 今日,联邦议会开会前,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虞君怎么突然请假了?” “我们虞君有请假的权利!”说话之人是三陆的议员,她面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原属其它大陆的议员沉默了半晌,倒也没说什么,只随便点了点头,略过话题。 虞以松的派系在联邦议会扎根极深,基本上只要她请假就一定能通过,而请假后,她今日的任务也会平均分派给联邦内的其余巨人。 那些沉默的议员一方面心疼自家母亲,另一方面又不愿见到联邦内新增人口有所下滑,即便是八十个也不行,便只好对虞以松这番行为不作表态。 虞以松对联邦议会内的讨论一无所知,请完假后便一觉睡到中午。 迷迷糊糊醒来,目光逐渐聚焦怀中的那团温暖。 心里默念一句午安,而后悄声抽出手。 手酸得不行,虞以松悄无声息地吸了口气。 费了很大劲。才抽出一半,怀中人无意识地圈着她脖颈,两具光滑的身体重重贴合。 “嗯……” “不要走……” 迷迷糊糊的嗓音还带着呜咽声,桃粉的狐狸眼尾滑落两滴泪,别提有多可怜了。 虞以松低声叹气,但还是忍着酸疼感抽出了手。 她仔细观察前妻,发现那人只是在说梦话便安下了心。 捡起地上的浴袍,一件穿在自己身上,另一件叠好放在床边。 做整套动作时,两只手都酸得打颤。 整理完一地纸巾后,她才发现用空了两抽纸巾。 巨人挠挠头,给虞烟发了条信息。 她打字速度极慢,几度按歪了,一句简单的话摁了将近两分钟的虚拟键盘。 【寝宫正房的抽纸帮我多备点儿。】 虞烟秒回:【好的妈妈!】 巨人的各种消耗品都是特制的,像她们这样活了八千多年的,生活各方面的消耗都有规律可循,女儿们便会定时给她的寝宫补充各类用品。 正房的定例是一周一到两包抽纸,每包一百抽。 但现在,一晚上用空了两包。 没记错的话,第一包才刚开不久。 虞以松:“……” 脑袋里的那团线越搅合越乱,巨人头脑十分不清醒地又给虞烟发了条消息:【要十四包。】 「东宫」里,虞烟惊掉下巴,她抱着最小也是最像虞以松的妹妹,自言自语磕磕巴巴道:“妈妈这是要在干什么呀!?” “咿呀!”小家伙不懂,小家伙只会笑。 “母君!”一旁的老二吃着假奶嘴,咧嘴直笑。 虞烟瞬间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天呐!母亲这棵老铁树终于要开花啦! 寝宫里的虞以松可不知自家小孩想了那么多,脑海里那团纷乱的线没捋顺,夏晗的手机就响了。 虞以松一看是乔助理打过来的便帮忙接了。 指尖划空三下,险些还给挂断。 巨人无奈,接了蓝牙,手机随手揣进浴袍兜里。 她躲到阳台,压低声音道:“是我。” 初醒的嗓音极哑,甚至很明显的能听出昨晚发生了什么。 乔助理震惊:“虞君!?” “嗯,你要说的事情重要么?” 乔助理毕竟是专业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着急不着急,可以等帝君醒了再联系,天黑之前就行。” 虞以松嗯了声,挂断电话。 回到房间,混乱的脑袋才逐渐清醒。 二十二次。 用掉将近两百抽纸巾。 虞以松暗叹自己简直就是个禽兽。 她对于常人一夜能多少次了解得并不多,但总归知道一夜二十二次是有点儿离谱,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检查夏晗的伤势。 她轻轻掀开被子,温柔地推开膝盖。 咸涩微甜的青松香味再度扑鼻而来,虞以松的基因好似又被唤醒,心跳怦然加速。 她敛了敛神,仔细看去。 有点肿,并不严重,看来是身体那变态般的恢复机制起了作用。 美人睡得不甚安稳,似是感觉到凉意,轻哼了声,膝盖合拢。 这一合,就恰好夹住了虞以松的脑袋。 虞以松耳根泛红。 很快,虞烟载着一车抽纸和消肿药进入寝宫。 虞以松和虞烟简单交代了她之后不在「东宫」过夜,虞烟点头表示理解,并让虞以松放心把妹妹交给她来照顾。 母女俩愉快地达成共识。 虞以松拖着两只酸麻至极的手,把东西运进正房,又重新用洗手液洗了手,这才给夏晗上药。 一边儿上药,美人低声嘤咛。 “不,不可以了……” “阿晗乖,上药而已。”巨人轻声安抚。 膝盖的力量松了松,可随着巨人上药,美人似乎感到被骗了,她呜咽着控诉:“不是只……哈,上药嘛……” 虽是哽咽着,可那带着钩子又娇气的声音,怎么不算引诱呢。 虞以松竭力控制着酸软又颤抖的手。 这事儿真的没法解释了。 于是她在不行和禽兽之间,选择了后者。 夏晗被欺负得浑身肌肤又泛起粉色,迷迷糊糊地窝进那人怀里,和巨人贴贴。 身子好像没骨头似的,软软蜷着,别提有多舒服了,狐狸眼都是眯着的,还不时轻声喟叹。 她眉眼清冷依旧,只是染上了许多旖旎情.色和媚惑。 那风光霁月清傲绝尘的帝君,此刻竟是化成了一滩春水,软在巨人手中。 虞以松再是难以控制手,那不大点儿的地方很快也上好了药。 她松开怀抱,微凉的空气灌入两人之间,冰冷填满缝隙。 夏晗的心也好似被抽走,热血逐渐发凉,理智渐渐回归,她怔怔地看着巨人。 虞以松喉骨滚动,半晌,她只是温馨提醒对方:“乔助理有事找你,帝君不可耽于情事。” 为人臣子,她做好了该做的本分。 即便是昨晚的暧.昧厮缠,也只被她淡声称之为‘情事’,冷酷又无情。 说罢,她随手放下药膏,抽了张湿巾,擦拭泛着亮泽的指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像那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渣女。 夏晗紧紧揪着被子,直勾勾盯着那人的背影,一声不吭。 被窝的温度逐渐放凉,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在被子上,密密麻麻。 干爽的床铺再次染上水渍,只是,这次不再黏腻。 虽然虞以松请了假,费云也还是在工作坊门口等着她。 只见十八米的巨人走来,眼底晕着两窝深深的黑眼圈,费云轻啧一声:“做贼去了?” 虞以松有气无力答道:“对啊,去当采花贼了。” 双手都酸麻了! 说那人是吸人阳气的狐狸精简直不为过! 巨人上半身伏在桌面,颇有种被摧残得奄奄一息的破碎感。 费云嘲笑了好半天,结果发现是真的。 虞以松不仅拿不起笔,拿不起水杯,甚至也不敢去拿孩子,她怀疑夏晗是故意的,故意折腾她的手,好让她抱不了女儿。 两只手皆如此。 费云神情复杂地打量好友,摇了摇头:“真不中用。” 虞以松最听不得这话,费云话音刚落,她就气得破口大骂:“谁不行了!?那是我的问题吗!?” 一晚二十二次!谁家前妻这么凶狠啊!? 第106章 第 106 章 一晚二十二次这种事儿, 虞以松就是和费云关系再好,也没说出来,她只能憋屈地顶着‘不中用’的锅盖。 素来沉稳的巨人气得张牙舞爪。 费云一边儿笑得喘不上气, 一边儿提议让她锻炼。 虞以松让虞烟定制了好些哑铃放在工作坊,再请了三天假来修养自己的手。 夏晗有事儿得回一趟帝国, 离开寝宫时面色红润浑身舒畅, 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虞以松在工作坊门口气得牙痒, 恨不得再咬这女人几回,好让她知晓世道险恶。 只是在美人淡淡瞥过来时,她按下了脑海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闷头闷恼地说了声:“再见。” 夏晗面色不虞:“你不送我到宫门口?” 两位巨人并肩走在宫道上。 初春温度适宜, 虞以松上身只穿了件衬衫, 没有会议安排之时,她不系领带,往常扣子都扣到最顶上一颗, 今日不知怎的, 最顶上那颗没扣。 莹白锁骨口就这么敞着,阳光照射, 白得晃进美人眸底。 夏晗敛眸, 低声警告:“得等我回来,你才能去见她。” ‘她’, 也就是「东宫」那位。 虞以松‘嗯’了声, 她这三天也没打算去看女儿,这手抖得她都怕摔了女儿。 “大人好乖。” 说着, 夏晗站到虞以松面前, 慢条斯理地替她系上最后一颗扣子。 刚系好,虞以松就又扯开了, 就当着夏晗的面儿,径直扯开,一声也不吭。 只是手好像有些颤抖。 半截漂亮的锁骨浮现眼前。 夏晗没再帮她系上,盯着那截锁骨好久,才淡声道:“手受伤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虞以松在宫门口愣怔许久,直到那纤瘦的背影消失眼底,她才倏地反应过来—— 夏晗就是故意的! 这狐狸精简直是狡猾极了,知道第二天要离开就彻夜榨取她,给她弄成两条废手,再附赠一对黑眼圈,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碰「东宫」的那个‘她’。 虞以松暗暗磨着后槽牙- 帝君离开的三天时间里,乔助理也被带走了,贺暄和夏时被暂时寄养在这儿,虞以松怕费雨对夏时不利,便给姐妹俩安排搬到了寝宫的偏殿里。 她夜晚基本都在寝宫,陪着那两只小的,一大两小竟也能有许多话题可聊。 聊到她们姐妹三都是怎么被双母捡回家收养的,虞以松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都是夏晗从不曾提及的,也是她无数次想从夏晗嘴里听到的。 很可惜,她的前妻从不会跟她说这些事儿。 “我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两位母亲收养了,后来走丢,好歹是在阿晗成年前重新回到家庭。” “阿晗和阿时是从小就养在母亲膝下,但阿时小了十岁,在母亲去世之后,阿晗就跟半个母亲似的照顾着她,所以她俩关系会更亲切一些。” 贺暄挑着虞以松或许会感兴趣的事情,一件件展开细说。 虞以松边听边点头,但她一直有个很好奇的问题:“你们为什么把妈妈称为母亲?” 要知道,虽然两种都是女儿的母,但只有造人的巨人才会被女儿称为母亲。 贺暄沉吟半晌:“……我也不清楚。” 她看了眼夏时,夏时思考一番,在脑海中搜索无果,才说道:“我们家从小就这样叫。” 不论是母亲亦或是妈妈,只是个称呼,她们没有纠结过称呼问题,但虞以松想的更多。 睡前,她刻意翻了翻日记本。 翻到费云彻底昏迷前的一页。 纸上只寥寥记载了那日夜晚夏晗给她打过电话,日记是这么写的: 【她应该是想找我复合,才会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我要复合我就是狗!】 虞以松:“……” 一个回旋镖直接扎在了自己身上。 她笑着摇了摇头,翻出通话记录,凌晨两点……找到了,去电AAA向往自由的前妻,嗯?去电!? 巨人睁圆了眼。 这这这,我打的? 虞以松:“……” 没复合,但我是真的狗…… 虞以松在日记里默默补上了这几个字和一串省略号。 她边写边思考回忆着。 方才跟贺暄夏时聊天时,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院子,里边儿生活着很多小孩,她应该是最年长的,坐在假山上,看着院子里的其它小孩儿玩耍,指尖晃动,嘴上念念有词:“……三十六、三十七。” 指尖最后指向自己:“三十八。” 画面戛然而止,虞以松不知怎的,突然联想到费云彻底昏迷前的那夜。 她总感觉记忆缺失了一块,但那时还有费云的生命在前,是重中之重,她便没有去探究。 所以这幅闪过的画面,是不是那一夜的梦境? 虞以松满头雾水,好歹理出了两个线索指向。 费云听得晕晕乎乎的,脑海里的线团乱糟糟。 俩人大眼瞪小眼,虞以松轻啧一声:“智商还没恢复?” 费云咬牙:“滚。” 她那是昏迷的后遗症。 虞以松摊开一张白纸:“我把线索给你重新捋一次,我只能说,有关推测都是我单方面的揣摩。” 她边写边说:“首先,那幅画面里的我还小,应该是幼年。然后,画面里包括我在内,有三十八个小孩。” “三十八这个数字实在和三十六太接近,我没办法不加以联系。这里引出第一个问题:如果你也有和我同样的经历,那么我们就能断定,这幅画面就是我们巨人幼年的生活实录。” “那么,你有印象吗费云?” 虞以松的神情十分严肃,费云绞尽脑汁思考许久:“我没有印象。” 清婉女子继续道:“但我也没有小时候的印象,是一直都没有,并非我在某个时刻就忘了。” 虞以松错愕:“我以为只是我记性不好,记不得从前的事情。” “……”费云无语,“记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记得清八千多年的事情吧?” “啊,有道理。那我问问其她人。” “嗯,你尽量问联邦和帝国里的,确保信息准确。” 巨人点头,转眼就发了几条信息,费云见她忙完,又追问:“还有呢?你的后续问题呢?” 虞以松:“假设刚才的第一个推断成立,那确实是我们幼年的生活实录,在这基础上是有三十八个巨人,可我们只有三十六个人,那么剩下的两个巨人去哪儿了?” “阿晗是被好些巨人组团偷走的,可为什么她重新流落民间?换言之,如果不是严献放水,谁能在如此多巨人的看管之下,救回阿晗?” 而严献想要夏晗死,就不可能放水。 费云一团糟糕的脑子被虞以松捋顺,细长的双眸逐渐睁圆:“你是说帝君的两位母亲……是巨人?” 虞以松揉了揉眉心,看着自己写下的几行字,声音有些疲倦:“这得在第一个推论成立的基础上才是合理的。” 手机屏幕弹出几条信息,她和费云同时看到了,同事们都表示毫无印象。 虞以松双眸发亮:“没有印象才是最大的问题。” 费云也点了点头:“你不是说你可能是梦到的么?要不咱俩睡一个房试试,你盯着我入睡看看能不能再梦到。” 倘若是旁人说的一起睡,虞以松恐怕还要去怀疑对方的心思,但对于费云,虞以松是真的一百个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可能是她那前妻,虞以松直接给夏晗打了个电话,得到前妻妹的准许后,她才开始在工作坊铺床。 她和费云各自铺自己的床位,费云边铺边啧她:“你俩啥关系啊现在,怎么报备得这么顺嘴。” 虞以松头也不抬:“主仆关系。” 费云:“……” 她侧过头,满脸写着复杂。 朋友,做狗做到你这份儿上算是尽职尽责了。 虞以松完全不知道费云在心里蛐蛐她,仔细地铺着自己的床位。 夜晚,隔着数米远的两人各自侧躺。 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眼里满溢的尴尬。 虞以松:“……” 费云:“……” “太奇怪了。”虞以松点评。 费云应声:“是得再叫些人来睡。” 虞以松点头:“其她巨人不行。” 费云笑得被子都在抖:“你就直接报费雨的名儿吧。” 虞以松从善如流:“费雨不行。” “那就阿时和阿暄吧。”费云跟这俩都挺熟,直接念的小名。 很快,四目相对变成八目相对。 “……” 别说,还挺好玩儿,有那种过集体生活的感觉。 虞以松盯着费云,秒睡。 费云:“……” 我就这么让你感到困倦吗朋友? 陪老婆就彻夜精神抖擞,陪朋友就秒睡,真有你的虞以松。 费云幽幽扫了眼那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巨人,轻声和俩小人聊了会儿天,很快入睡。 山顶一片静谧。 虞以松在迷迷糊糊间来到了那处熟悉的院落,垂眸,小腿上挂着个小孩儿,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是费云。 她听见梦里的自己呵斥费云:“走远点儿,别挨着我。” 费云不走,只一味喊着‘妈妈’。 虞以松:“……” 谁是你妈?别乱认! ‘她’硬生生扯开了腿上的小孩,换了座假山待着,费云在坐在原位一直盯着她,小眼越盯越红。 突然,小费云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声响叫一个惊天动地,吓得小松子从假山上直接摔了下来。 坠落的失重感狠狠拽醒虞以松。 夜色下,巨人忽地从床铺坐起,大口喘息,胸膛起伏剧烈。 霎时间,工作坊充斥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贺暄被吵醒,摇了摇熟睡的费云。 小人儿被吓得有些哽咽:“大费君,工,工作坊……怎么有牛在响?” 背后,夏时冷静地戴上眼镜,淡声道:“不是牛,是姐姐的狗。” 第107章 第 107 章 巨人还在大口喘着气, 她双眸涣散,不知是梦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才缓了这么久。 费云掀开被窝挪到虞以松边上,目露担忧, 轻声问:“是做噩梦了吗?” 夏时和贺暄也紧张兮兮地等待着巨人的回答。 虞以松在很努力地记下梦里发生的事,一处细节都不愿遗漏。 可就像知识, 看的时候无比清晰, 合上课本后只能记得住几个零碎的关键词。 她揉着眉心, 脑海浮现几幕关键剧情。 “院子,费云小时候,费云喊我妈, 费云大哭吓我摔倒……” 巨人口中念念有词。 费云:“???” 亏我还关心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虞以松再搜刮了一遍自己对梦境的记忆, 无论如何也只记得这些东西了。 竹绿大眸幽幽盯着费云:“要不是你吓我, 这梦我还能继续做。” 她是被失重感拽醒的。 费云:“……” 她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杜撰,你还占我便宜让我喊你妈。” “那是你自愿喊的。” “呸!” 俩人对呛了几句才开始聊正事儿,可才整理着线索呢, 工作坊门口突然发出巨响。 一声又一声, 杂乱无章但声音足够响亮,半座山的人都要被这声响吵醒。 俩巨人对视一眼, 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虞以松沉着脸去开门。 夜风扑朔,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费雨。 四目相对,费雨怒上心头, 对准虞以松抡圆了手臂, 虞以松右脚微微后撤,在拳头挥向自己时, 一个灵活的侧身, 那拳头打了个空。 拳头惯性向前,费雨的半条手臂从虞以松胸前的空气擦过, 虞以松眼疾手快按住那手腕,又在对方打来第二拳时抓住第二只手腕,完全限制了费雨上半身的行动。 费雨怒不可遏,手用不了还想用腿,虞以松冷声开口:“闹够了吗?” 完完全全的长辈语气。 “那您和我母亲孤女寡女宿在一处就合理了吗?”费雨目光阴沉。 虞以松:“你母亲做什么需要跟你解释吗?” 费雨呛声:“我女朋友夜不归宿,我担心她,这跟您又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换来的只有你的不识相。”虞以松松开了手,“这就是你爱你母亲的方式?强迫、限制、骚扰。费雨,你不仅让你母亲失望,你还让她痛心。” 眼看就要吵起来,披着玄黑色长袍的费云从虞以松身后出来。 女人面容素雅清婉,玄色的外袍只将她衬得更为娴静,她此刻淡淡地看着费雨,冲虞以松微微颔首:“我和她聊聊。” “费云。”虞以松目露担忧。 “没事,以松姐姐你们在门外等着。” 说罢,她递出了夏时和贺暄,虞以松接在手里,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 大门外,巨人倚靠墙边,柳眉几乎拧成一条直线。 月光洒落,清沉面庞被柔和的光线笼罩,她似是在思考什么。 掌心里,夏时抱着电脑,指尖速度快出残影,贺暄怔怔地看着母亲,目光涣散。 房间里,女人后腰倚着工作台面,她嗓音温和,眉眼柔软,面前站着的女子垂着眸潸然泪下。 没人知道费云和费雨聊了些什么,虞以松只知道,大门打开时,方才还怒不可遏精神气十足的费雨变得蔫儿了吧唧的,失落地离开。 费雨走后,她们四人躺回原位,两位巨人异常安静,但都睁着眼没睡,只是侧躺着,目光也没对上。 应该说是费云单方面不看虞以松。 贺暄觉着气氛不太对劲就cue了夏时:“你刚算什么呢?” 夏时扫了眼神游天外的费云,声音放得极轻:“计算大费君打赢小费君的概率,以及小费君真的欺负大费君的概率。” “……”贺暄被噎住,她幽幽问道,“算出来了没?” 夏时:“前者0.13%,后者5.09%。” 贺暄笑:“既然大费君被欺负的概率很低,那你刚才还一脸担心?” 她们刚才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有多,夏时只有前面十多分钟在用电脑,后边儿那叫一个满心忧虑,那小表情险些没给虞以松逗乐了。 虞以松现在也饶有兴致地听着姐妹俩的对话。 夏时放下电脑,拿湿巾擦着手,无语道:“我一脸担心很奇怪吗?” 贺暄:“当然,你可是概率之王。” “……”夏时把湿巾叠好放到地上,慢悠悠道,“我是个人啊。” 她疑惑:“你不是吗?” 你不是吗? 疑惑得真情实感。 贺暄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嘴里准没好话,气得往妹妹被窝里踹了一脚,夏时早有预判,身子往后一缩,完全躲开了那一脚。 但贺暄哪有那么容易放过她,那叫一个穷追猛打,夏时连连后退,连人带被子像条蛹一样挪着位置,一直往后缩去。 她眼眸呷笑,挑衅般地看着贺暄。 面前这张牙舞爪要踹她的女人却不知为何笑得有几分猥琐,夏时嫌弃地啧了声,猛地往后缩去一大步。 却没想到后边儿没路了,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了个什么东西。 软的,带着温热的跳动感,还香喷喷的比姐姐还香,可这香味…… 小人儿呆住了。 费云看着一路后退最后撞进自己颈窝里的小人儿,揶揄道:“小阿时,投怀送抱呢?” 温柔的嗓音如水似蜜,四面八方朝夏时包涌而来。 夏时浑身神经都麻了,四肢酸软无力,仿佛瞬间变成软脚虾。 她生怕自己突如其来的体虚被大费君洞悉,努力蜷缩着飞快往外逃去。 一边逃着,一边很想哭。 她怎么还体虚啊……模型要重新推演了,恐怕加入更详细的身体健康数据后,她和大费君的匹配度就不高了。 可是……大费君真的好香。 那是一种能让人心神安定的花草香,相当柔和不刺鼻,就像大自然一样让人感到舒服,可又有丝缕叫人不能忽视的甜甜的花香。 真的很好闻。 夏时还没意识到,因着自己是个蛹,挪动得异常艰难,逃了半天,脑袋才刚越过费云的下巴。 女人逮住蝉蛹,四目相对,她笑声低婉:“倘若我和费雨真打起来了,我来保护小阿时好不好?” 语气揶揄至极。 就在贺暄以为夏时要拿出电脑计算概率时,夏时那张小脸,那张冷硬冷硬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红了个透彻,仿佛黄昏红澄澄的落日。 贺暄早就把窝挪到了虞以松的床铺旁,母女俩托着下巴,表情动作神同步,一脸姨母笑地看着那一大一小。 “电……电脑。” 小人儿一边红着脸,一边磕磕巴巴道。 果然还是要计算的。 费云给她勾了过来,夏时涨红着脸,动作慌乱。 两只手好不容易从卷着的被子里伸出,打开电脑时又差点儿掀烂了屏幕,她就像有着一身牛劲儿使不完,好不容易进了代码界面,她一个手抖险些改了文件后缀…… 夏晗深呼吸:“大费君,能否请您把眼睛闭上。” 那双细长的眼睛盯着她看,她实在无所适从,就连复制粘贴这种简单的操作都处理得磕磕巴巴的,要花上好长时间。 在场剩余三人都看出,夏时害羞了。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贺暄心里突然冒出歌词,她笑得打滚,险些翻不过身,还是虞以松给女儿拽了起来。 巨人摇摇头,心中笑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费云从善如流,但唇角还是勾着的,夏时努力忽略那过分温柔的笑,深呼吸,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敲击。 一时间,虞以松和贺暄也没了声音,费云感受着耳旁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心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和心安。 这八千多年来,她只有在和虞以松相处时才感到舒服。 她们的理念和性格内核都有着极高的重合度,虽偶有争执,但她们的相处十分融洽,即便数百年不见面,她们的感情也如初,就像家人。 而明明她和夏时才认识不久,也没有交过心,更没谈过太深入的话题,她就是莫名的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了舒服,甚至是心安。 不知过去多久,键盘声停了,随之响起的是夏时低沉的声音:“可以了,请大费君睁眼。” 费云听到不远处那对母女在偷笑。 吃了虞以松这么久的瓜,她总算是体会到了当瓜的感觉,费云瞪了眼那人,那双竹绿眸子写着满满的‘看戏’。 可恶。 “大费君……” 费云垂眸望向小人儿,不料,看到了夏时满脸的难过和沮丧。 小人儿像一只失落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这是怎么了? 费云正疑惑,电脑屏幕就转向了她。 【46.21%MATCH】 “我之前可能……漏了个参数。”小人儿沮丧极了,声音也十分低迷,“这是重新计算后,我和您的匹配度。” 她说:“大费君,我们不太合适。” 嗯? 费云愣了:“什么参数?” 她直接忽略了那句‘不太适合’。 “身体素质,我可能……”夏时说着,心情更沮丧了,脑袋低垂,闷声闷气道,“我可能不行。” 费云:“?” 虞以松:“?” 贺暄:“?” 夏时把刚才自己如何体虚的症状给费云复述了一遍,瓮声瓮气的,偏生她用的都是专业术语,费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是虞以松和贺暄忍不住笑出了声,费云才忽然意识到,夏时可能对‘体虚’这个词有所误解。 没经历过情.爱更不懂情.爱的小家伙不知何为身体素质。 这误解可大了。 她摸了摸小家伙脑袋,那一头发丝顺滑柔软,费云没忍住多揉了几下,小人儿也乖乖的任由她揉。 “不能轻易说自己不行哦……” 大费君唇角呷笑,性.教育课堂徐徐展开。 夏时听得十分认真,不懂之处她会直接问,例如—— “您说话时,我感觉心口。”她指了指胸口,目露疑惑,“这里有点儿麻。您不是说四肢可能会酸软么?那我心脏酸麻是不是有什么病?我是不是得治好才能恢复和您的匹配度?” 她说得无比淡定又理所当然,眼神充满智慧,好像发现自己真的有病,并且还一定要治这病恢复和费云的匹配度。 一记直球打得费云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方才还淡定给小人儿解释生理知识的巨人,脸上霎时布满可疑的红晕,她鸦黑长睫垂落,猛然颤动,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般瑰丽。 女人素来端庄大方,此刻竟被小人儿一句话弄得忸怩赧然,好似那情窦初开的少女,手足无措。 虞以松正看得开心呢,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第108章 第 108 章 越是听下去, 竹绿眸子愈发幽深,甚至还带了些幽怨。 看着俩情窦初开之人磕磕巴巴地聊天,甜丝丝的感觉肯定有, 但虞以松更多的感受则是——怀里空荡荡的,掌心和手臂都有些痒, 总想抱些什么。 可是环顾整个工作坊, 都没有她能抱的东西。 巨人只能抱紧了这床小被子。 狗粮还在继续, 虞以松边听,边想着费云是跟费雨说了什么,费雨出来时才这么失魂落魄奄奄一息的。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摸出手机, 这才看到夏晗给她发了好多信息。 【大人吃晚饭了么?】 【要是费云睡觉打鼾, 大人就悄悄回寝宫睡】 【还请大人睡眠时翻身动作别太大,以免压到阿时】 虞以松:“……” 你应该要担心夏时今晚会不会被费云压。 【听闻费雨大闹工作坊,大人没受伤吧?】 【我很担心你】 接着是五次语音通话邀请, 她当时在工作坊门外, 没接听到。 【虞以松,快回复我!】 【混蛋!你是不是偷偷去那女人那儿了!?不准!】 从大人到虞以松再到混蛋, 语气逐渐凶狠, 虞以松哑然失笑。 ‘混蛋’之后还有许多条消息,完全看得出夏晗有多担心她也有多么的生气。 但她不是承诺过这三天都不去了么?帝君这是怎么的, 突然怀疑她? 虞以松眉梢微沉:【我没有食言】 她才刚发出, 对面就弹了个视频邀请,虞以松低叹一声就乖乖接了, 顺便戴上蓝牙耳机, 以免影响费云和夏时。 美人穿着件纯黑色小吊带,半湿的乌丝披着圆肩, 白皙肩膀沾些了水汽,泛着亮泽,虞以松滚了滚喉咙。 那里是极好亲的,光滑柔腻,轻轻一吻就泛起桃粉。 帝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张脸本就清冷卓绝,如今冷冷地看着她,更像覆了层寒冰,冻得虞以松另一手揪紧了被子。 她唇瓣嗫嚅:“你看,我真的没在「东宫」。” 讨好似的语气,就差没直说:我超乖。 说着,镜头往费云和夏时那儿晃了晃,又扫过看戏的贺暄。 虞以松那张漂亮脸蛋重新出现在屏幕,葱白指尖轻抚,冰冷的手感总归没有真人那般柔软温暖,美人眸含眷恋,檀口轻启:“乖。” 夏晗一说话,蓝牙耳机就充斥着那清冷性感的声音,这把嗓音说起一些驯宠的话来是毫无违和感,又御又带感。 好像在虞以松心口扎了钩子似的,巨人被勾得五迷三道,喉咙又重重滚动。 ‘咕咚’一声,极其响亮。 费云和夏时聊得太投入,完全没听到,贺暄回头瞄了眼巨大的手机屏幕,而后默默往前挪了挪。 可她前边儿是费云和阿时,后边儿是和阿晗视频中的母亲,两波人中间夹着个单身的她。 贺暄气鼓鼓挪到正中间,哪边也不挨着,但能听到声音…… 能听到母亲的声音很冷淡。 “请帝君不要疑神疑鬼。”虞以松淡声道,“我会信守承诺。” 她说完,电话那端沉默须臾。 夏晗揪紧手边的被子,紧咬牙关,从齿缝中冷冷挤出几个字:“你承诺过的事情还少吗?” 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承诺要我和一直在一起,你做到了吗? 虞以松垂眸:“很晚了,帝君早些休息。” 巨人直接躲开了话题。 “混蛋!” “帝君还是早些回来,以免我的脚控制不住走进了「东宫」。” 夏晗低声威胁:“你敢!?” 虞以松嗓音平淡:“这是我的宫殿。” 美人气急败坏:“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你的宫殿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必须只能听我话! 她揪着手边的被子,心脏难受得像被紧紧攥着,难以呼吸。 本来只是一则普通的查岗通话,虞以松却处处忤逆她。 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只笨狗这么会气人呢!? “王八蛋,臭狗……” 美人低声骂着,眼眶泛红,嗓音也带了些哽咽。 虞以松甚至没有安抚她,只是轻声说了句“晚安”就挂断通话。 简直混帐! 眼眶倏地滑落几串眼泪,夏晗吸了吸鼻子,指尖狠狠戳了戳那人的头像。 【我拍了拍‘山上一颗松’的肩膀问吃竹子吗? 】 虞以松挠了挠头,秒回:【吃】 她不知道是,前妻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美人破涕为笑,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里,淡紫色光团在她鼻尖晃了一圈。 “你不打算跟她说么?” “不说。” 淡紫色光团淡化,最后消失在房中- 说好的三天就回,虞以松等了三天,夏晗也没回来。 反倒是接到了美人略带歉意的通话。 “帝国还有些事儿,再晚一天,大人不许擅自进「东宫」。” “好。” 晚见女儿一天,虞以松还是能接受的。 只她没想到,前妻竟拖了一天又一天,拖到费云和夏时都要谈婚论嫁了,夏晗才姗姗归来。 帝君回来时是小体型,穿了条荔枝白的吊带裙子,裙上还点缀了些荔枝红元素,衬得美人肌肤赛雪。 “阿时,你的嫁妆和彩礼单子看了么?” 夏时点头:“看了,谢谢姐姐。” 夏晗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一旁在喝着香槟的贺暄轻啧一声:“你姐的半副身家都给你了。” 夏时瞥了眼:“你结婚,姐姐也会给你。” 贺暄:“……” 这小兔崽子,老是这么戳心戳肺的。 姐妹俩又开始拌嘴,夏晗瞥眼看向窗外。 两位巨人站在庭院,那颗松人如其名,身姿挺拔,她手上拿着浇水壶,仔细地打理着小树,神情严肃,不知在和费云说着什么。 费云双手背在身后,显然是比较放松的姿态。 在聊什么?虞以松在担忧什么?她回来这么久了,虞以松不想抱抱她吗? 美人敛眸。 “费云,你考虑清楚了吗?”巨人语重心长。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你再问下去我恐怕要怀疑你对我别有用心了。” 虞以松无语:“嘴贫,你明知我担心什么。” 费云笑着拎起一旁的水壶,走到另一边的树,动作娴熟地帮她浇着:“我知道,你是怕我会像你那样,但以松姐姐,在这方面我和你完全不同。” “你认定了帝君,即便她只剩一百多年的寿命,所以你可以毫无顾虑地把三陆交给我。” “可我从未想过为了一个人而抛弃所有,即便我还挺喜欢阿时。” “这也是我和她协商过的,她完全赞同我的观点,她去了就是去了,我不必追随,倘或在那之后我有了第二春第三春……第一百八十春,阿时也会发自内心地为我感到高兴。” 费云看着虞以松,细长眸子里满是认真。 虞以松知道她和夏时整日待在一起。 一大一小要么坐在山顶石块儿上看京都的景致,看日出日落是如何壮阔。 要么钻进密林里不知捣鼓什么,出来时,清婉面容常常会带着可疑的红晕,夏时更是不遑多让,直接红到了脖根。 虞以松倒是不知道她们聊了这么多。 作为朋友,她当然是由衷祝福的,更乐于见到夏时的这般态度。 既然费云不被对方的寿命所困扰,虞以松也就放心了,俩人一边浇着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夜幕降临,费云带着夏时和贺暄回「虞宫」住。 寝宫的床也终于迎回了另一位主人。 恢复了大体型的美人坐在床边,纤长笔直的小腿在床边晃荡,粉润趾尖偶尔微蜷,她湿发披散,抬着头,狐狸眼直勾勾盯着给她擦头发的巨人。 虞以松拿着浴巾给她擦拭,动作极其轻柔,卧室温暖的光线打在她侧脸,那双竹绿眸子要多深情有多深情,可惜只是看着如此。 “帝君为何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害她一个多月没见到女儿。 竹绿眸子幽幽。 美人心中发酸,面上却维持着得体的轻笑:“婚礼为何在三陆宫殿举办?” “帝君为何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巨人擦拭的动作顿住。 夏晗抿唇:“不想回答。” 虞以松淡声:“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替你解惑。” 她是个有来有往之人。 但夏晗显然不是,她要虞以松对她毫无保留,她挺着腰肢,仰头,粉唇轻啄那人脸颊。 一下又一下,好似想要直接把坚冰啄化。 美人的亲吻没有声音,她只轻轻贴上又退开,循环这套简单的流程,亲着,双手逐渐攀上巨人肩膀,搂住,而后整个人直接窝在虞以松怀里。 腰是软的,骨头也是没劲儿的,只能靠着虞以松。 身子婀娜多姿,妖精似的。 虞以松被这般无赖行径气笑了。 这人惯会使美人计,她不要再上当受骗,于是轻轻推开对方。 谁知那软若无骨的身子直接倒在床上,长发如瀑散落,一些碎发坠入胸口,虞以松看得心头发烫,不自觉舔了舔唇。 但巨人岂会这般没有自制力。 “帝君一个多月以来只给我打了唯一的一通视频,每日只在微信或打电话上告诉我要晚一天回来,还威胁我不许去「东宫」——。” 美人嗤笑打断:“怎么?你对那么小的人儿也有感觉?也是,大人可是有小人癖的。” 虞以松:“……” “心痒了手指也痒是么?”妖精低声呢喃,“那就来抠.我啊……” 清冷嗓音大放厥词,话粗得不堪入耳,可她神情还是冷淡的,清傲绝尘的仙子就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她,狐狸眼尾却带着些粉。 媚而不俗,妖得浑然天成。 虞以松瞳孔地震,喉咙重重滚动。 美人的吊带半挂在胸前,那件小吊带短得甚至遮不完肋骨,白皙肌肤晃进眼底,那双狐狸眼微抬,视线缓缓扫过她的—— 食指、中指…… 第109章 第 109 章 目光所及之处, 似有野火蔓延,指尖被盯得发烫,虞以松下意识蜷缩。 美人长腿轻轻勾着她膝窝。 极轻的力道, 偏生就轻而易举地带着虞以松单膝跪在床面,软床弹了几下, 巨人膝盖挤在前妻两腿之间。 “大人~想要可得说出来啊……” 语气揶揄至极。 美人一边戏谑着说话, 另一边, 勾在后腰的腿却不甚安分。 脚踝在劲瘦的腰窝上打转,巨人脖根渐渐漫上绯红,竹绿眸子愈发幽深, 就这么定定看着那只作妖的狐狸精。 手往后一探, 摁住那只不安分的脚。 踝骨微凸, 恰好嵌在她掌心里,位置卡得刚刚好,掌心软肉恰好贴合踝骨, 好似这踝骨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那般。 “帝君, 很晚了,睡吧。” 巨人声音很低, 夏晗太熟悉这人, 一听就知这有些哑的嗓音是被勾动了情.念。 只不知道这混蛋为何不愿做。 美人面色不虞:“你确定你这段时间没去过「东宫」?” 她并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提到那个女人,但她总要知道虞以松不愿做的原因。 虞以松揉了揉眉心:“没去过。” 夏晗冷声:“那是我让你感到厌烦了吗?” 虞以松错愕:“没有。” “可是你身体的表现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才几点啊你就要睡觉。”夏晗一面说着, 另一只脚也圈上了那人的腰,“你知道你这种明明想要却还不愿的行为像什么吗?” 虞以松被那力道压着弯腰, 整个人都要往前妻身上撞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双手撑在夏晗脑袋旁, 相当于整个人悬空盖在美人身上。 帝君吐气如兰,后半句话的热气洒在她脸上,喷香喷香的青松混合气息涌入鼻腔,虞以松只觉血液在被唤醒。 垂眸,她就能看见饱满。 小吊带里是真空,随着呼吸洒落,虞以松甚至能清晰看见…… 她就这么让夏晗有感觉吗? 巨人内心不免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感。 大部分时候,她是喜欢被夏晗掌控的,而在这种特定的时候掌控夏晗,自然是乐趣更多。 心跳在加速,咚咚咚,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敲击着心房。 竹绿瞳子被吊带里的风景烫了下,目光六神无主似的飘来荡去,最后只能落在那张漂亮脸蛋。 “像,像什么?”巨人磕磕巴巴道。 前妻的手也不老实,这儿碰碰那碰碰的。 美人轻笑:“像那种不行的,只能让自己的老……床伴睡觉,听着挺贴心,但其实还是不行。” 清冷声儿慢悠悠的,勾人极了。 可虞以松满脑子都被这‘不行’填满。 旁人说她不行就算了,夏晗凭什么说她不行!?一晚二十二次,谁家前妻还能有这个体验!? “是我不行么?” 巨人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危险,竹绿眸子眯着,但凡看得懂,就知道这是巨人发怒的征兆。 美人又笑:“当然是了。” 她嘀嘀咕咕:“上次都还没满足……啊——!” 忽地一声惊呼。 虞以松猝不及防地含…… 也不知从哪学来的手段,倒是学得有几分个衣冠禽兽。 夏晗看着那专注的眉眼,低哼了声。 “怎么?大人是在……嗯,证明自己很行么?” 虞以松完全听懂了言外之意:不过如此。 行行行,那就不干了呗,爱谁谁。 离家一个多月不回来,还是因着夏时结婚才回来的,完了回来之后还什么也不解释,跟个没事儿人一般勾她这样那样。 勾也就算了,还要说她不行。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活生生的虞以松。 巨人气鼓鼓地松开嘴,一声不吭爬到床的另一边,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也不知道八千多岁的巨人怎么就被这三十多岁的美人轻而易举地气到了,床上鼓起一个大包。 夏晗躺在床上,身子骨完全软了,可身前的温度骤然抽离,酥麻的余韵尚未过去,她心痒茫然又无措。 不知那人怎么就突然不听话了。 白色布料被浸得透明,隔着衣服也能看到,她被虞以松照顾伺候得有多舒服多妥帖。 色泽更深,是完完全全熟透任由巨人摘攫的标志。 作为在民间长大之人,夏晗还是有点儿生理知识的,这种颜色变化很显然不是正常人会拥有的,所以这就是虞以松的杰作。 把她嘬成这样,那人竟还敢抛下她自己睡觉!? 美人恼极,拖着酸乏的身体来到虞以松身边,葱白指尖戳了戳巨人肩膀。 巨人毫无反应。 “虞以松。”夏晗声音极冷。 往常,虞以松只要听到这样冰冷的嗓音一定就乖乖听话了,可她心中憋着气,故意闭着眼不理前妻。 夏晗两次呼唤巨人都没应声,心中更是恼怒至极:“给我起来!你还记得自己欠着我半条命吗?” 闻言,巨人眼睫微颤,好歹是有反应了。 美人怒吼:“是谁说要好好补偿我,这才过了多久啊?现在就要开始赖账了是吗!?虞以松你个王八蛋你无耻!” 一巴掌扇在虞以松肩上。 竹绿眸子缓缓睁开。 视线聚焦,便看到了那双通红的狐狸眼。 那处眼泪一串接一串地掉,美人哭得静默无声,就连呵斥人的声音也是极为冷静平稳的。 虞以松的心突然抽了抽,胸口很疼。 “哭什么?” 她不解,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可问完就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 美人哭得更凶,声音一抽一噎: “哪有你这样的……你不想要就别碰我啊,弄到一半甩开我是什么意思?故意的吗你虞以松?就这么烦我想要捉弄我?” 她衣服没脱一件,可早已被虞以松勾.弄得一塌糊涂,偏偏这人还拍拍屁股就走开,怎一个渣字了得。 素来清冷的人儿哭得难以自控,虞以松手足无措,想哄,却又被美人拍开。 她只能慌慌张张地道歉并解释着:“阿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心理素质差,一听你说不行我就很难过——” “可你就是不行啊。”美人窝在虞以松怀里啜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实话还不让了吗,你简直混蛋!” 虞以松:“???” 巨人万里晴空的世界如遭雷劈。 ‘不行’竟然是真话吗……? 虞以松有点儿恍惚,可怀里那身娇体软的美人还在啜泣,她心疼坏了。 不行就不行吧,不行她就慢慢学,菜就多练,总能有行的那么一天。 她起身,单手搂着细腰,另一手缓缓扯下美人肩上的细带。 “你干什么……”美人推了推那人。 力度极轻,似是欲拒还迎。 虞以松吻了吻她额头,声音低哑自带撩人意味:“干.你。” 狐狸眼睁圆,美人呼吸都细促了几分,一时不察没反应过来,膝盖就被推开,整个人被托起又轻轻放下。 跪坐在巨人身上。 最后一处肩带也从圆肩滑落,吊带彻底变成了抹胸。 半抔浑圆外露…… 卧室灯光昏暗,吹风机和毛巾被随手丢在了地上,床上两人身影重叠。 空气里杂合着数种香气,竹子清香,青松幽香,海浪般的潮湿咸涩…… 巨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像方才夏晗亲吻巨人的脸,轻柔缓慢。 唇忙着,手也不老实。 指腹擦过肌肤时,留下炙热温度,夏晗轻声嗯咛,舒服地紧了紧腰肢。 虞以松使了个坏,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着,溢出的声音便更加好听,更有韵味。 …… 许久未被照顾到,美人垂眸,水汪汪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虞以松,目光有些涣散。 虞以松笑着问:“我行不行?” “不行……啊。” 巨人又开始使坏。 方才虞以松看见前妻哭,心底慌乱六神无主,什么不爽和被说不行的脾气也压了下去,可如今又被提起不行,她火气就噌噌地上来了。 即便是打情骂俏地说她不行,那也不行! 她毫无预兆地直接—— 虞以松沉着脸,那张漂亮脸蛋面无表情时清敛又严肃,但在这种场景下自带一种说不出的禁.欲和性感。 夏晗被动地承受突如其来的进攻,她垂眸看着那张脸,葱白指尖深陷长发,羞赧至极,喉间也不受控地逸出美妙的声音。 “嗯……” 嗓音支离破碎,脑海一片空茫,空茫过后便有烟花缓缓炸开。 美人趾尖蜷得更甚。 可突然,虞以松离开了。 这人是真的惯会使坏。 美人霎时空虚,失落落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被这么捉弄,夏晗恼羞成怒。 她又是气恼又是委屈:“谁让你……嗯,停了!?” 跳动着的余韵似被无限拉长放大,可这酥麻感细密又绵长,完全不是夏晗此刻想要的。 “帝君不是说我不行吗?” 不行一个给你看看,这才叫不行。 虞以松神气地挑着眉,那叫一个得瑟。 啪—— 美人一个巴掌甩来,虞以松脸上霎时火辣辣的疼。 竹绿眸子错愕。 “很好玩吗?一次两次了还是这样!”美人胸口起伏剧烈,指着虞以松的鼻子低吼,“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虞以松,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我就是让你一天做八百回你也必须做八百回,手断了你也得给我用嘴好生伺候。” “你只能乖乖听我的,你可以用你的技巧方式来取悦我,用你的节奏来带动伺候我,但不能在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还妄想骑到我头上,听明白了吗?” 美人裸.着身子坐在那人腿上,指尖挑起那人下巴,清冷眉眼满是愠怒,黑曜石般的眸子低垂,冷冷地盯着虞以松,语气间满是命令。 身上还满是痕迹呢就翻脸不认人了。 要说她是天生的帝王,天生的帝君,简直不为过,瞧瞧,浑身糟糕泥泞至极还能清傲威仪得震慑人心。 虞以松心颤,方才还神气至极的巨人瞬间就狗了,她不自觉地想要臣服于夏晗。 温沉嗓音放软,竹绿眸子眨巴:“听明白了。” 香吻落在唇角,带着湿滑的温度和松香气息,虞以松仰头接受亲吻,眸子舒服地眯起。 那是帝君的奖励。 “真乖。” 美人命令道:“现在,让我高.C。” 话音才落,被驯得听话乖巧的大狗听令猛攻。 黏腻的声音又响彻卧室。 夏晗愈发无力,被虞以松一只手稳稳兜住。 那人低声呢喃:“阿晗……阿晗……” 只听着这极为缱绻的嗓音,夏晗就觉满心熨贴,她把身体完全交给对方掌控。 正如她所要求的,虞以松用自己的节奏步步引领…… 那人长睫低垂,神情专注。 夏晗和虞以松一直都很契合,完全得益于虞以松三十年多前的手艺,巨人把夏晗打造成最契合自己的模样。 她们每一次的律动、每一次的结合以及每一次的心跳共频,夏晗都完完全全被掌控着。 虞以松太知道怎样才能让夏晗舒服了,那是她作为造物主的本能。 巨人感觉马甲线那儿有些润。 “大人……被我浇透了呢……呜——” 粉唇被堵住,咸涩味道被那人指尖送了过来。 讨厌啊…… 长指绕着她舌尖转了一圈,非得要她吃一口虞以松才肯抽回手。 美人赏赐般地尝了口巨人弄出来的东西,而后便被那家伙吻住唇。 巨人相当有耐心,知道前妻还在余韵中,只温柔地吻着,像条大型安抚犬似的乖顺。 待美人呼吸平缓许多后,巨人才撬开齿关,嗓音含糊:“我也尝尝。” “你——呜!” 你低头去尝啊亲我干嘛…… 潮湿的吻很快就让夏晗脑袋空茫一片,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美人被亲得七荤八素,脑袋昏昏胀胀的,最后喘不过气,伏在巨人身上,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虞以松吻着她的发丝。 在夏晗看不见的地方,她眸光眷恋又缱绻,似乎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下巴尖儿蹭了蹭,黏人极了。 可才刚升起的那么点儿温情,被夏晗一次又一次的索取整麻了,虞以松的手开始发酸。 这段时间她都有锻炼,是以比上一次耐用许多,但再怎么耐用也架不住夏晗这么折腾啊! 虞以松变换着姿势…… 巨人抱着前妻,将人压在镜子前,单手搂过腰,从身后…… 混蛋还让夏晗看着镜中的自己,美人羞得直往巨人怀里缩。 可这一退就更往虞以松的怀里去了,就好像,就好像是她主动的那样。 虞以松笑得意味深长:“只有……” 夏晗看着镜中那人揽着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个长度。 那混蛋还说:“剩下的……帝君快疼疼她。” “不,不要了……”美人低声啜泣,和方才生气委屈的哭泣不同,这完全是爽的。 “真的不要嘛?”大狗眨巴眨巴眼。 不单是夏晗知道要怎么勾虞以松,虞以松也知道要怎么勾引夏晗。 那双好看的竹绿眸子只需眨动几下,再温柔地吻一吻美人的后颈唇角,美人就会松口。 “就,就一次…….呜——!” 反应异常剧烈。 到,就到了……? 巨人难掩神情中的震惊,又忽地意识到,好像有另一处…… 造物主的探究精神在这一瞬被激发,她霎时间忘却了酸痛,快速试验,怀中的身子骨软得站不住,被她长臂兜住。 验证了确实有两处后,虞以松同时…… 美人崩溃地侧过头,咬住她锁骨,清冷仙子完全绽放,娇艳欲滴。 干净剔透的镜面挂上几滴淡乳色的水。 夏晗声音碎得说不出话,整个人从耳尖到趾尖通通都是粉的。 虞以松心疼前妻站着,单手托起美人臀尖儿,往床边走,因另一只手还被咬着,她只能这么别扭地单手抱着走。 路走到一半,指尖又被咬了…… 她怜惜地亲了亲美人鼻尖:“会难受吗?” 美人在她怀里摇头。 把前妻塞进被窝,简单清理了一下美人,虞以松又去收拾着地上凌乱的纸巾团,正收拾着呢,清冷嗓音就把她唤了过去。 “大人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在被窝里嘛?” 狐狸眼眨巴,水汪汪地勾着她。 这妖精…… 虞以松哑然失笑。 夏晗窝在巨人怀里吸了无数口竹子清香,才缓缓从数不清的攀顶中平复过来,这一平复过来,她就咂摸出了些不对劲。 “刚才……” 不用她详细提,虞以松也知道她要问什么,夸赞道:“帝君确实天赋异禀。” 夏晗:“……” “混蛋!” 她低声骂了句:“定然是你当初造人时——” 话突然顿住,虞以松毫无知觉地笑眯眯接话:“可能是我确实改造了什么,但我真的都没有印象。” “那个人呢?” 清冷嗓音霎时变得冰冷。 虞以松还沉浸在和前妻结合的餮足中,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来临。 “造那个人时,你有印象吗?” “谁?” “她也像我一样,各种地方都被改造成最趁你手的模样了吗?” 也像我一样还有第二处人为造成的敏.感位置吗? 墨色眸子愈发晦涩,美人头顶乌云密布。 所以虞以松喜欢的从来不是谁,而是谁是她的妻子,她就爱谁。 「东宫」那位只是还没长大,长大了,她这个前妻就不必待在虞以松身边了,不被虞以松喜欢了,是这样么? 那人甚至还有经验,知道怎样才是最趁手的,搞不好是花了大心思捏造的新妻子。 一想到这混蛋在她‘死’后会另娶,夏晗简直接受不了,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酸水,甚至已经不是简单的酸水了,更像是硫.酸,猛烈侵蚀着她五脏六腑,浑身烧着似的疼。 嫉妒、愤恨、委屈,种种情绪交杂涌上心头。 夏晗直勾勾盯着那人,希望那人识趣点儿。 虞以松唇瓣嗫嚅,半晌说不出话。 她不敢透露女儿的身份,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只弱弱地反击了句:“阿晗,别这样……” 美人嗤笑:“我怎样?” 虞以松硬着头皮具体展开:“你对她攻击性太强了。” 那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要这样说…… 她说:“阿晗,你不要恨她,尝试着……接受她。” 夏晗瞬间垂泪:“我已经允许你养着未来的妻子了,你还想怎样!?你在侮辱我吗虞以松!?凭什么让我接受她啊!?” “有你这么混蛋的人吗!?” “我不是——” “你不是想让我接受她吗。”夏晗冷笑,笑意完全不达眼底,“那你把她带过来,就把她放在桌面,让她看着我们做!” “不是要养个童养媳吗,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吧,大人觉得呢?我身为姐姐还是得教教啊……省得她不会伺候我家矜贵的大人!” 虞以松被雷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阿晗……” “不敢是吗!?” “不是这个敢不敢的——” 虞以松话还没说完又被美人打断:“你虞以松还有什么不敢的!?妻子活着的时候你就准备好下家了,真行啊你!” 美人咬牙切齿。 心里酸涨得难受,不停地骂着虞以松。 无论虞以松怎么避开这个话题,夏晗还是会揪着不放,一次次口头上侮辱她们的女儿,虞以松听得眉心直皱。 她忍无可忍,低声吼道:“够了阿晗,不要再无理取闹,也不要再提她,到此为止,我不跟你追究。” 语气无比严肃。 简直就是渣女发言! 美人被吼得一愣,鼻尖酸得难以自抑,眼角的泪啪嗒掉落。 无声啜泣,眼泪比任何一次都要流淌得更多。 她推开虞以松,默默蜷进被窝里,像只受了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过了好久好久,月色下的光影都移了位,那人也根本不知道要来哄哄她,或许知道,只是故意不哄。 夏晗更难过了,眼泪早已浸湿了枕头。 怎么会有那么混蛋的人啊…… 她不理她,她也不要理她了。 夏晗失落地收拾心情准备入睡,她哭得很累,想睡马上便有睡意。 迷迷糊糊地才闭上眼,就被那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她被抱到腿上,脊背也被轻轻拍着,哄小孩儿似的。 那人温声安抚她。 “不哭不哭,不是让我还债呢嘛,怎么就先睡了,你看我手还有劲儿,快些欺负我。” “求求帝君欺负我啦……” 大狗眼睛水汪汪的,目光诚恳,撒娇似的语气勾得夏晗心口发痒。 说了不提就是不提,方才的话题直接被她略过。 可哪有那么容易揭过,就冲着虞以松那一身熟练的哄人技巧,夏晗便能猜到这人必然没少哄那童养媳。 心里更难受了。 有人哄,美人哭得愈发肆无忌惮,心中的委屈也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 巨人哄着她做了一次又一次,动作温柔神情也温柔,夏晗一边低声啜泣,一边享受着。 越做越委屈,一点儿都不想把虞以松让出去,就算是个小小的人儿也不行。 墨色眸子在一次次中逐渐变得幽深又危险。 「东宫」那童养媳断不能留了。 巨人的妻能遗失一次,为何不能有第二次? 第110章 第 110 章 天边已然泛起淡白, 寝宫正房里,俩身影还在沉浮重叠。 门边、衣柜、桌上、镜前……处处都留下过她们的痕迹。 这一次,回到了床上。 巨人眼角通红, 被欺负狠了似的,她长睫轻颤, 眼眶啄泪, 低声断断续续地求美人:“阿晗, 手,手……” 语气可怜巴巴的。 倘若只听这一番颤颤巍巍的话,可能会对两人的攻防之势有所误解。 谁家的1哭成这样啊……实在是怪可爱的。 美人喜上眉梢, 她吻了吻自家大人的额头, 温声鼓励:“大人可以的, 我家大人最棒,我家大人最厉害,求求大人啦~” 巨人被夸得愈发起劲, 心里美滋滋的, 工作也愈发周到。 终于,在虞以松吊着最后一口气给前妻处理完后续事宜且, 她瘫倒在床, 像一条拆完家累坏了的大狗一样。 虞以松抽噎:“手,手酸……” 她低声啜泣, 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撒娇般的语气,一张清肃面庞布满泪痕, 竹绿眸子泛着碎光, 可怜极了。 与最初冷脸做1、哄着美人DO的仿佛判若两人。 但夏晗对这种时刻的虞以松有着别样的耐心和喜爱,这时的虞以松极为乖巧, 满心满眼只有她,也不会故意气她,还会用那把低沉又哑的嗓音撒娇。 只在这种时候,夏晗才会觉得虞以松是爱她的。 所以才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榨干净对方的力气为止。 她其实也疼,可身体上的那点儿疼远比不上虞以松要离开她的疼,她不想再体会那种撕心裂肺抽肝断肠的烈痛。 她要虞以松永远只为她着迷,永远做她的裙下臣。 美人再次吻了吻巨人额心,这次是缱绻的、怜惜的。 “喜欢大人,只喜欢大人,最喜欢大人了……” 清冷嗓音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 虞以松脑袋埋在她颈窝里,潮湿炙热的气息喷洒,夏晗感觉有些痒,缩了缩脖子,巨人的鼻息随之跟上,夏晗哑然失笑,宠溺地摸了摸怀里这颗毛茸茸的头。 美人抱着虞以松,轻拍着她的背,学着虞以松哄人的方式,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抚。 虞以松自觉有些丢人,但刚才情绪决堤是真的控制不住,手酸得那叫一个委屈。 现在想来,她简直像个嘤嘤怪。 巨人默默把脑袋移出了美人香喷喷的颈窝,抽离时还带着几分流连忘返的回味无穷。 视线刚有了些亮堂,脑袋就被夏晗摁了回去,鼻尖直直撞上那截香颈,青松香气霎时扑鼻。 这味道异常浓郁,足以见得夏晗有多喜悦,虞以松的血液好似又开始沸腾,耳根也跟着发烫。 “不许走,让我抱抱。” 美人亲昵地蹭了蹭她发顶,嗓音只有些哑。 虞以松累得不想动,也就随前妻了。 俩人睡了个回笼觉,虞以松在夏晗怀里睡得极为舒服,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竹绿眸子视线聚焦,才发现夏晗在直勾勾盯着她看。 被喜欢的人这样盯着,那双盯她的美眸还勾人得很,巨人条件反射般的打了个冷颤。 还来? 不了吧…… 虞以松喉咙滚动:“帝君午安。” 嗓音似吞了两只鸭子一般干涩像嘎叫。 美人轻笑:“大人午安。” 听听,声音还是这么的清冷好听,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虞以松感受着自己发酸的两条手臂和鸭子般的声音,霎时沉默了。 一个香吻落在她唇上,带着青松气息。 “哑哑的气泡音很好听,以后也想多听。” 一句话,哄得虞以松眉梢扬起,竹绿眸子那叫一个生机焕发。 那是,当然好听了,这可是她辛苦劳作的嘉奖。 虞以松被这么一夸,得瑟了半天,就连费云用异样的眼神来打量她,她也神气地瞪了回去。 费云:“……” “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开屏了?” 虞以松:“……” “你小女儿我帮你去看过了,乖得很,还很黏三个小姐姐,诶你就说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还会端水。” 费云一边笑一边跟虞以松说孩子间的乐事:“……我算过,她甚至在每个姐姐怀里待的时间相差无几,只有照顾她的虞烟是例外。” 虞以松眼巴巴地听着女儿的趣事儿,心中思念愈发深。 这段时间,夏晗不允许她去见女儿,她完全按对方的要求做,但只是不见女儿,她让虞烟每天给她发些小家伙的照片和视频,她每天就靠着这点粮来缓解思念。 帝君回来后,虞以松删掉了这部分聊天记录。 又隔了几天,宫殿上下都在准备费云和夏时的婚礼,夏晗也忙于其中,虞以松持续观察前妻,待到对方心情最好时,她狗狗祟祟地凑到美人身前。 压低声音:“我想去一趟「东宫」。” 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冒了极大风险的,她原以为还要和这位床伴纠缠许久,没想到美人心情挺好,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让她去。 巨人紧绷着一张脸,严肃点头,脚下步伐沉稳,俨然一副要去参战的模样。 可在出了寝宫后,她突然蹦跶了下,沉稳滤镜霎时碎却一地。 嘿嘿,可以去见小宝贝了。 巨人哼着小曲儿疾步下山。 虞以松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美人指节敲桌,双眸盯着大门的监控画面。 她轻声叹道:“就让你看最后一次好了。” 好歹是花了心思捏的,去告个别吧。 低叹消散在空气中,不为任何人所知- 宫殿各处挂满喜庆装饰。 费雨面无表情地抓着一把大小红灯笼挂在树上。 宫殿人手不够,只能征用巨人来贴装饰,虞以松手废了四五天自然帮不上忙,费云则是新娘,大家还没丧心病狂到让新娘来布置婚礼现场。 唯一能用的巨人劳动力,只有新娘的前女友,费雨。 众人以为费雨会闹一通再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巨人在母亲面前跟个小猫咪似的顺从。 “歪了,摆正点儿。” 费云捧着夏时,站在不远处指挥着。 树旁的费雨暴躁地挠了挠头,心烦,但还是按要求重新挂正了灯笼。 这次正了,费云笑着夸道:“不错。” 夏时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定定看了眼费云,又看向突然喜出望外的费雨。 那位巨人挂得更起劲了。 小人儿指尖摩挲电脑,朝着费云淡声道:“我有事要跟您说,去个没人的地方?”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费雨竖起的耳朵落回。 她眼睫低垂,身后守卫看着小费君定在原地许久,彼此面面相觑。 密林里,夏时坐在凉石上敲打键盘,眉眼冷静又沉肃,费云看了小人儿这副不敢与她对视的表情就觉得颇为有趣。 别看这夏姓姐妹俩都冷冷的不近人情,其实都是醋罐罐。 夏晗的醋性从虞以松手报废的程度就得以判断,阿时吃醋呢,要么是静悄悄的,要么直接亮数据,看来这次是静悄悄的。 溪水冲刷石头的声音清脆又好听,穿着一袭素雅长袍的女子坐在溪泉旁,她单手托下巴,另一手甩开折扇慢条斯理摇着,动作优雅又端庄。 细长双眸专注地看着小人儿。 夏时确实吃醋,可迟日集团突发紧急事件,她被唤去调试代码了。 小人儿完全沉浸在工作中,专注起来就忘了身边还有个等她的巨人。 待她抬起头,与那一直看着她的目光不期而遇。 夏时盖上电脑,微微颔首略带歉意道:“久等了,公司有些事情要——” “嘘。” 女人一根手指贴在她唇上,夏时心跳狂响。 “阿时工作的时候很性感,我很喜欢,别的不要多说,扫兴。”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与竹林溪水的环境融合得恰好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夏时点头:“好,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您千万不要告诉虞君,这事关我姐姐和虞君的情感进展。” 费云挑眉:“说说看。” 她没答应不告诉虞以松,夏时显然也听明白了这个意思。 这对即将新婚的妻妻是闪婚,互相之间的信任程度看似非常薄弱,夏时在说之前要挑明某些话不能对谁说,费云也会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答应还是不答应。 可是,她们却对这样的关系感到舒服自在,这是一种别样的信任。 她们各自都有更在乎的家人,才会在别的关系上小心翼翼。 费云和夏时都喜欢这种小心翼翼。 那是一种慢慢伸出触角去探索对方、一步步汲取对方信任的快乐。 从这个角度来说,费云不喜欢费雨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费雨太没有自我了,成天就想围着费云打转,严重侵占费云的个人空间和关系脉络。 费雨让费云感到不安,费云更不会敞开心扉去尝试接受。 费云看着眼前那团冷静自持的小人儿,心中冒起粉色泡泡。 小人儿进一步解释:“不会让您感到为难。” 费云这才答应:“好,我不告诉她。” 夏时清了清嗓子:“姐姐帮我争取到了成为巨人的机会。” 平地一声惊雷。 费云大脑瞬间宕机。 杂乱的线团慢慢组合。 她先是惊喜于夏时能与她共生。 再是疑虑丛生。 夏晗不像她们,夏晗的巨人身份是和虞以松勾连的,帝君没有给任何人续命的能力,包括自己,否则虞以松的愧疚感就不会那么深又那么重。 但现在,夏时告诉她,夏晗有这个能力。 还要瞒着虞以松……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夏晗欺骗了虞以松,甚至利用虞以松莫须有的愧疚,将人强行绑在自己身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第 111 章 费云眉心狂跳不止。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夏时。 小人儿坐在一块凉石上, 那张满是智慧的脸上洋溢着笑,笑容纯粹无害,就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水, 干净又甜美。 “阿云记得答应我的,不要告诉虞君。” 她抱着电脑, 定定看向费云, 眸底满是清亮和诚恳, 一点儿都没有干坏事儿的羞愧感。 “嗯?”费云鼻腔哼出一个轻音,她轻拂衣袖,揶揄道, “方才还叫我大费君, 现在有求于我, 就改成阿云了?” 女人掸尘的的动作很是优雅,相当赏心悦目。 夏时盖上电脑:“您答应了的。” “唔……”费云下巴搭着指尖,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人儿。 夏时推了推眼镜:“阿云要耍赖吗?” “是啊。” 乍一听, 夏时心中猛的一个咯噔, 她很害怕姐姐的计划被自己轻而易举交出的信任而毁坏。 她眯了眯眼,认真分析费云这番话的可信度。 面部眼角肌肉的动态信息观察到一半, 那清婉端庄的女人突然凑近, 指尖挑起她下巴,嗓音温柔:“好啦逗你的。” “巨人一诺千金, 望你日后也如此。” “阿时, 欢迎来到巨人的世界。” 女人缓缓俯身,在夏时头顶落下一个轻吻。 只见夏时的脸霎时通红, 跟被烧红的煤炭似的, 从脖根一路红到脸,从与这绿水青竹的色调截然相反。 方才还和费云密谋着要隐瞒虞以松的聪明小人彻底宕机。 小人儿低下头, 唇瓣轻轻贴着费云修剪干净的指甲。 面红仿佛能传染,费云唰的一下脸也红了。 俩人红着脸走出密林,再次接受虞以松满是调侃的神情。 费云难得没和虞以松拌嘴,红着一张脸就回了「虞宫」。 任虞以松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大一小是真的在搞纯爱。 宫殿张灯结彩,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虞以松手恢复得差不多后,便帮着一起装扮打点宫殿。 准备婚礼同时,虞以松和夏晗冷战了。 要说冷战也算不上,毕竟俩人只是床上关系密切了些,虞以松答应补偿夏晗的,仅限于床上一事。 既然是床伴,哪来的冷战?冷战是关系亲密之人才用得上的。 这半个月来,俩人基本是互不搭理的状态,虞以松的手不太好,夏晗没有勉强,只要求每晚抱着虞以松睡觉。 巨人的怀抱很温暖,身体的距离贴得无限近,夏晗却觉得和虞以松愈行愈远。 虞以松就像是她手中握着的那把沙,稍微用力些,沙子就从指缝中溜走,她能捉住的越来越少。 那人每天晚上都会给她一个晚安吻——她要求的,她会被吻得七荤八素,身体也会被清理得干净舒爽。 明明都是很舒服很享受的事情,她却觉得那么难捱,就像灵魂破了个洞,用再多的肢体接触和再多的熨贴行为都难以填补。 昨晚她从梦中惊醒,突然发现她和虞以松之间凉飕飕的,她们靠得这么近,她却感受不到虞以松的体温,仿佛隔了天涯海角般远。 她红着眼眶往那人怀里缩了缩,这才感受到了虞以松的体温。 尽管阿时一再提醒,那只是因为她们睡觉前忘了关窗,凉风灌了进来,但夏晗还是会忍不住东想西想,忍不住想哭。 帝君每日政务繁忙,留给她思考个人情感问题的时间不多,难过的时候,她就喊虞以松来哄她,总归那人自觉欠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愿打,虞以松愿挨。 美人并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有问题。 时间很快来到婚礼正日。 三陆联邦主宫殿,宾客络绎不绝,大的小的通通都从正门入。 来宾基本都是三陆联邦、帝国以及九陆之人。 在外,联邦和帝国斗得一派水深火热,而在婚礼上,众人显然都收敛了气焰。 目光对上时,她们都会先友好地点点头。 新娘们总共拟了三千多人的宾客名单,其中巨人也就二十来位,有胆子大的小人儿,在认准自家君王后,厚着脸皮央求君王捎上,若不然只能乘速度极慢的观光车。 每个巨人手上肩上都缀着十来个小人儿,这些母亲们有的面带宠溺,有的只是无奈。 仔细分辨就能发现,帝国的巨人,无一例外都是面带宠溺的。 联邦的母亲们不免郁闷,心中更是烦躁,虞以松那王八羔子,仗着自己的派系在陆议会势力强大,请了三天假后又请了一周。 请假期间的任务指标自然就分落在她们头上,这些天造一堆的小人儿,她们手都要废了,谁还能对小家伙有好脸色!? 帝国无意之间又做了一波宣传,旁的巨人都羡慕得牙痒。 薛冰将这一切纳入眼底,瞥眼看向沉思中的余娇。 “老婆,你在想什么?” 余娇说话很直接:“帝国的模式……” “不准想。”薛冰捂着她眼,“母亲现在已经很舒服了,我们没必要为了别人再做改变。” 余娇眨了眨眼,纤长睫毛扫在薛冰掌心,薛冰好似回忆起什么,耳根有些红,默默放下了手。 “笨蛋呐,我若要反早就反了。” 薛冰盯着她,余娇借着密林高大的树形隐藏,吧唧一口亲在薛冰脸上:“就这么讨人亲?” 颇有种‘那我就赏你一口吧’的意思。 薛冰展颜。 余娇一边捏着纸巾擦妻子脸上的口红,一边说道:“帝国这样的模式实在耗费心力,我们不是圣人,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薛冰的政.治底线是三陆,余娇的政.治底线是母亲,在联邦如今的制度下,三陆愈发壮大,母亲也过得愈发舒坦,她们之间的政敌身份早已在无形中消解。 俗话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她俩都很懂得点到为止,不追究过往,满足于当下,同时放眼未来。 余娇靠在薛冰肩上,妻妻俩轻声聊着,薛冰很喜欢那头粉发,时不时揉揉,气氛无比融洽。 薛冰突然问:“你知道婚礼为什么在这儿办吗?” 这位联邦最高首长所不知道的是,同样的问题,她的母君也曾问过,但并未得到母亲的正面回答。 在婚礼现场的一众巨人和小人同样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费云和夏时,一个九陆前君王,一个帝君的妹妹,都和三陆没关系,再者虞以松和夏晗这些年关系那叫一个僵硬,婚礼为什么还要在三陆举办? 因着费云的喜好,婚礼整体上是传统风格,两位新娘在仪式开始之前不便露面。 山顶空地浅阳洒落,众人或站或坐,晒着暖暖的太阳,趁正主不在,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有说是因为虞以松想看着费云嫁人的,也有说是帝君知道虞以松和费云的私情,想要在三陆宫殿恶心一下虞以松。 总之,说法都很荒谬,费雨听了就想笑。 她抿了口香槟,喝下满嘴的苦涩。 待婚礼结束,她就得单独启程回九陆了,而母亲甚至不愿意让她进入备婚间…… 三陆和九陆的守卫们知道更多内幕,满怀同情地看着费雨。 一定是这位小费君余情未了,不愿意大费君在九陆和旁人结亲,本该是可怜同情的,可一想起小费君打过她们的母亲,守卫们就有些愤愤。 费雨瞪了眼不远处的三陆守卫。 守卫队长挠挠头,这小费君待她们三陆守卫就这样恶劣的态度,待九陆守卫倒是如沐春风,俨然有优秀继母的风范。 费雨不知道守卫在蛐蛐她,闷头喝着自己的苦酒。 婚礼现场一片祥和,无人知晓,一台隐形小战机正在逼近「东宫」。 「虞宫」备婚间里,夏时捧着电脑手动调整战机飞行路径,她边调整边跟夏晗解释:“这个位置有很严格的定点布防,得避开。” 只见隐形机拐了个弯儿,安全通过布防。 这台隐形机是迟日集团的新作,躲避探测的能力极强,夏时和其它工程人员远程测试了上百遍后,才选择了它作为本次偷妻行动的先锋。 战机稳稳悬在「东宫」庭院上空约五十米处。 庭院挂满喜庆之物,此时空无一人。 夏时摘下眼镜:“虞烟曾经说过,保姆每天正午时分都会带孩子出来晒太阳,会在庭院站半个小时左右,那时才是偷人的良机。” 夏晗本想摸摸妹妹脑袋,可那脑袋上都戴满了饰品,美人只好轻轻抚着她肩膀。 “不怕费云生你气?” 夏时笑道:“我算过,阿云生气的概率不超百分之五十。” 贺暄:“……” 这缺心眼的小兔崽子,生气也能算概率吗? 美人清冷眉心紧拧:“阿时,你没说具体的数据。” 夏时敛眸:“姐姐,我——” “帝君和史官大人在吗!?”话被打断,三人扭头看向庭院外,那大嗓门生怕里边听不到,“吉时快到了,您二位得尽快移步!时小姐要盖红布了哈!” “好。”夏时应声,她又压低声音告诉两位姐姐,“放心,「东宫」只有四个小孩儿,其中三个已经两岁多,和那几个月婴儿的体型完全不一样。” “我们做过上百次的试验,无需人工监管,它也能精准接到孩子,机器绝不会识别错,请姐姐放心,阿时一次就能成事。” “大姐姐和二姐姐一定要好好见证费云娶我。” 不多时,擂鼓声响彻云霄,巨人新娘骑着机械大马,从宫门进入。 清婉面容敷上妆容,显得分外清艳,一颦一笑无不彰显着她的喜庆之色。 机械马缓缓踏过宫道满铺的红毯,路过一处处殿宇,步步靠近「虞宫」。 无人关注的「东宫」里,隐形机按照预设的程序弹出触手。 无人驾驶面板中闪过一行字: 【目标命中,回收舱体中】 “啊——!” “小小姐!” “快!抢回来!” 「东宫」四位保姆尖叫,她们手忙脚乱,又是拿工具又是爬树,三个不大点儿的小姐在一旁笑得嘎嘎响,孩子越是乐,她们心中越慌张,已是被吓得手足无措。 【已回收,按计划路径返回】 第112章 第 112 章 备婚间里, 小新娘盖着红布,她双膝并拢,手上捧握着个大红苹果, 喜气无双。 大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苹果,听喧闹的人群声愈发靠近, 心脏砰砰加速。 机械马是仿真款, 是迟日集团专门为费云结婚所打造, 马蹄落地,完全如正常马儿行走一般,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夏时的视线被蒙上一层红色, 她什么也看不清, 但在纷纷闹闹的人群声和马蹄声中, 听出了电脑发出的机械音。 “叮叮,叮。” 两长一短,即为抓捕成功。 小新娘抑制不住胸腔狂跳。 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 她看向窗外, 那是隐形机的返程路径,飞机正往帝国方向飞去。 参加婚礼之人都围着费云, 闹哄哄地往山上去。 没人会关注到, 反方向的高空里,她们曾经路过的一个不起眼的宫殿上空, 隐形机抓起一只小婴儿收舱, 而后静默无声地远离。 马蹄声踏过庭院,巨人落地, 跨过巨火盘, 夏时胸腔似擂鼓般震鸣。 人群哄哄闹闹聚集,三千多人大小掺杂的包围圈中, 有两人挤入外围,并且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挤进内围。 那是「东宫」的两位保姆。 打不通虞以松和虞烟的电话,她们只好兵分两路,两人驻守保护三位小姐,剩余两人直接去婚礼现场上报小小姐被掳走一事。 “大吉大利~” 两位保姆分别选择不同的入口切进,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挤破了脑袋突破层层包围。 她们心中是慌乱的,面上却保持着喜庆的微笑,可相由心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变得十分诡异。 好在大家伙都抻着脖子去看费云,没人关注俩小喽啰,被挤,就让了,大喜的日子,那也是大家同喜。 负责照顾小小姐的保姆内心自责,挤得十分有冲劲。 她跟随大部队,看着大费君接到自己的新娘,又被人群推着前往山上工作坊围观拜堂,终于,在妻妻对拜之时,她成功挤到了最内层。 保姆死死拽住虞烟手臂。 她说:“小小姐被抓走了。” 虞烟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新娘还不出来吗?大费君这么猴急?” “毕竟八千多年没有伴侣,孤寡大半辈子,这不得和妻子你侬我侬的么。” 说话之人表情语气皆是调侃揶揄。 山顶,众人面面相觑,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满脸写着磕到了。 大家伙聊得热火朝天,远离三陆的高空上,一台隐形机平稳地飞行着。 舱体里,小家伙睡眼惺忪,迷瞪着眼睛呀呀呀地喊了几声。 清脆声音回响,但没人搭理她。 “嗷?” 姐姐,母亲…… 见不到熟悉的人,小团团嘴角撇着,鼻尖通红通红的,小狐狸眼尾耷拉,似是委屈极了。 没人理她,她就在光线暗淡的舱体里爬动。 舱体地上墙壁都铺设了柔软的材料,小家伙爬着到处摸摸碰碰。 爬着爬着,她好像闻到了母亲的味道,鼻尖狂吸,小狗似的边吸边爬,最后撞到一堵软墙。 “嗷呜……” 小家伙揉了揉脑门,鼻尖朝着软墙嗅去。 软墙有一道小缝,母亲的香香味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她要母亲。 小不点儿高兴地挥舞着小手,不知触到了哪处,软墙往两边收缩,露出一个全新的空间。 原来是一道门。 奶团子朝香源爬去,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进了什么地方,她只知道快要见到母亲,乐极了,哒哒哒地往前边儿爬去。 智能驾驶椅检测到有人靠近,主动降低高度。 奶团团看那比较软,就爬了过去,驾驶椅算法自动分析驾驶员身高与臂长,自动匹配适合的操作高度和距离,椅子一路滑行到操控台。 操控台最里面摆着一瓶香薰,香味正是从那儿散发,小人儿无所顾忌地直接爬上操作台。 膝盖磕得可疼了,小狐狸眼通红通红的,可怜巴巴的,她等会儿就要在母亲怀里哭。 一个又一个的物理按键被小小膝盖压下,机械音根据按键命令反馈隐形机的当前工作状态:“已切换为手动模式优先。” 爬着爬着,一个棒形东西挡住了她的路,小家伙已然很委屈,还要被这么挡着,她愤怒地推了推那东西。 隐形机陡然俯冲。 “嗷~~~!”- 三陆宫殿,寝宫。 庭院外是一片热闹纷繁,庭院内的气压却是十分低沉。 正房隔音很好,卧室里静默无声,三大两小分成两个阵营,无声对峙。 竹绿眸子冷冰冰地盯着那双漂亮狐狸眼。 四目相对,像是雷声遇上了闪电。 虞以松嗓音低哑:“还给我。” 美人轻笑:“大人在说什么?” 巨人字字铿锵有力:“你偷了我的小人儿,还给我。” 夏晗脸上也是同样的冰冷,眸中升腾着怒意:“休想。” 竟是连装都不屑于装了,狐狸眼微卷,就好像在挑衅:就是我偷的,但我绝不会还你,有本事你自己抢回来。 虞以松压着心底的怒意,扭头看向费云:“婚礼的事你说了算。” 仪式已进行大半,剩下的便只有户外的证婚仪式,费云带着夏时和贺暄转移到偏殿。 新婚妻妻大眼瞪小眼,贺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孩子呢?”费云面无表情地问。 夏时心中一慌,忙解释:“姐姐不会伤害她的,隐形机里都是很柔软的材料,会有专员定点回收照顾小孩儿。” 见费云定定地看着她,夏时心中更慌:“她会去到一个很好的家庭,那家的妈妈是姐姐的商业伙伴,人很好绝不会亏待小宝宝。” “阿云……”小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费云揉着眉心:“那是虞以松的女儿,也是你姐的女儿。你若是能确保孩子的安全还好,若是有个意外,你姐和我姐这辈子都别想和好了。” 终是道出了惊天秘密。 她很清楚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关键是要护那独自在隐形机里的小家伙平平安安。 夏时听得一知半解。 什么叫我姐的女儿? 严格来说,只要是虞君捏的女儿,也必然都是夏晗的女儿,但那是虞君捏的新妻子,完全不属于这个范畴。 小人儿拧着眉去翻飞行记录。 啪—— 手机自然砸落在地。 她目露惊恐。 隐形机和她的主机断联了。 最新一条显示为:【已切换舱内最高驾驶权限】 偏殿中一阵兵荒马乱,正房里气压更低。 虞以松将美人抵在墙上,竹绿眸子嗜血般猩红,温沉嗓音变得极具危险:“最后说一遍。” 她一字一顿低吼:“还给我。” 语气十分危险,好似那人不还给虞以松,虞以松就要剥她皮拆她骨,夏晗从未听过虞以松用这般语气和她对话。 就为了那个甚至还没长大的女人。 夏晗心里酸得要命,嫉妒又愤怒,面上却是嗤笑:“大人休想,你的新妻子将会被送到一个全新的家庭,有人会替你照顾你的新妻,哦对,她不再是你的妻,只有我才是你的妻子。” 美人吐气如兰,再次强调:“我才是!” 说话间,炙热气息喷洒在虞以松脸上,分明是虞以松极喜欢的气息,此时却像毒蛇一般阴湿又危险。 被抵着,气势却不低一头。 虞以松沉默半晌,在夏晗脸上落下一个轻吻,她央求道:“她真的很重要,帝君可以还我吗?” 面对夏晗,似乎只有示弱一条路可走。 她强压着内的怒意,说服自己示弱去求得夏晗放人,她完全可以为了女儿退让。 轻柔的吻落在脸上,夏晗只觉可悲:“大人为了新妻竟能做到如此吗?” “出卖色相,嗯?” “虞以松你还要不要脸!?”美人啜泣,“你亲我一口竟然只是为了那个女人!她到底多重要啊!?要胸没胸,要手感没手感,有个现成的在你面前你不睡,非要去养那童养媳是吗!?” “你是真有小儿癖啊……那就只是个孩子!你就妄想她长大了是吗!?” 虞以松深呼吸,尽量压着脾气:“你也是我从小捏起的,你流落在外和我失散这么多年,你也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为何还要对一个小孩下手?就因为你想霸占我吗?” “我们说得很清楚啊,你我只有床上的关系,我甚至还很听你话少去「东宫」,可是怎么样呢?还是换来了你无情无义的偷人举动。” 巨人越说越是恼怒。 “不是喜欢上.床吗?”虞以松冷笑,“那就睡个够吧。”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美人的衬衫霎时一分为二,白皙圆肩骤然裸露,凉风侵袭,黑眸难掩震惊,惊得一时间忘了推拒。 虞以松善解人衣,尤其是夏晗的,她三两下就把美人身上的衣物剥空。 姣好身躯展露无遗,骨肉匀称,每一处的手感和温度巨人都一清二楚。 她低头堵住美人粉唇,边吻边含糊道:“二十二次,三十六次都满足不了你,那我们今天奔着四五十次去吧,非得把你弄晕不可。” 语调冷漠且无情。 既然一个吻不满足,那就直接DO,DO到这个女人松口为止。 “帝君睡够了睡爽了,记得把孩子还给我。” 啪—— 夏晗一个巴掌甩到虞以松脸上,这次可不是床上的情.趣,美人被气得怒不可遏,胸膛猛烈起伏,她完全没收力,虞以松脸上霎时浮现红肿。 虞以松没管脸上火辣辣的疼,强行把人压进软床,吻上那截香颈,重重吮吸,怀中美人挣扎,又给了她一巴掌。 左右开弓。 “混蛋!” 美人带着哭腔,怒不可遏低声吼着,心中难受窒息的痛苦感如影随形,眼角不停落泪。 身体各处感官被轻而易举地调动,那人垂落的长发扫在她肌肤,轻轻搔动,温热唇瓣还在重重摩挲,好似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腰肢紧绷,重重落下。 同一处山顶,平地上是着装工整喜庆的来宾,她们为新人而欢庆喧腾,寝宫正房却是衣衫凌乱的一对“仇敌”,暧昧纠缠的气氛里夹杂着强.制和泄愤。 那穿着完整之人将美人笼罩身下,掌心摩挲肌肤。 “呜,不要……”美人嗓音哽咽。 清冷仙子眼尾洇红。 似乎是‘不要’二字直接触动了虞以松,她松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美人。 目光侵略性极强,每扫过一处,夏晗似被碰到,感觉异常强烈。 她又给了虞以松一巴掌:“王八蛋,谁准你这样对我了!?” 虞以松轻嗤,笑得讥讽:“帝君不是挺喜欢还挺享受的?爽吗?既然爽了,就把小孩儿还我。” 夏晗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和语气,掐着她脖子,清冷嗓音恶狠狠道: “虞以松你休想!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那个女人!她以后只会是别人的妻子,是别人的女儿,和你虞以松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一口咬在虞以松的薄唇。 不料,方才态度还极为强硬的巨人,此时面色唰的变苍白,被咬了也浑不在意,竹绿眸子满含隐忍与痛苦之色。 薄唇嗫嚅半晌,音节吐得十分艰难。 她说:“阿晗,那是我们的女儿。”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睁圆,美人掐着她的手霎时松力,不可置信地定在原地,如遭雷劈。 第113章 第 113 章 ——阿晗, 那是我们的女儿。 若非形势迫不得已,虞以松不会交代女儿的真实身份,阿晗素来聪慧, 只要给她透露些关键信息,她就能反向判断出应备条件。 看到那双睁圆的狐狸眼和如遭雷劈的表情, 虞以松便知道, 帝君全都猜到了。 听罢一番话, 夏晗大脑瞬间就串联起所有线索。 虞以松从未整面承认过‘新妻’的身份,只说是很重要的人,还一直不给她见, 大概是真的想瞒着。 可倘若那单独捏的孩子和另外三个小家伙一样, 只是简单的女儿身份, 那为何要瞒着? 答案很简单——那孩子长得很像她,所以绝不能让她看见,得瞒到她‘死了’为止。 美人思考这些内容完全不需要耗费什么时间, 几乎是像串联电路的灯泡似的, 一通电就全亮。 想清楚后,随之而来的是震惊、欣喜、酸涩和后怕。 震惊于虞以松嘴上说着不愿和她过了, 但却给她捏了个孩子, 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孩子。 她欣喜若狂,大喜过望, 揪着这人领口, 挺着腰肢,险些就赏了这人一口亲吻, 然而看这一脸苍白又抗拒的神情, 夏晗的心好像被紧紧拧着,难受又酸楚。 是了, 虞以松不想和她有什么情感上的纠葛,才会想方设法瞒着她。 清冷眉眼瞬间耷拉,本该是上扬的眼角也骤然下坠,鼻尖发酸。 巨人领口被揪皱,虞以松握住夏晗的手,面无表情地挪开,全然裸.着的帝君陷入被窝。 美人慌慌张张地再次攀上那宽阔有薄肌的双肩,清冷嗓音命令道:“帮我清理,穿衣,我要去找阿时。” “自己穿。” 虞以松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在夏晗再次纠缠她时,她还是选择了推开。 竹绿眸子幽深,她说:“倘若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们——” “她不会有问题。”夏晗斩钉截铁。 “笃笃笃!” 夏晗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姐姐!隐形机失联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婚礼场地,莫部长紧张兮兮地跑到薛冰和余娇面前。 她压低声音:“有敌袭,是一台新型隐形战机,肉眼看不见,只有雷达系统捕捉到了,我们已经锁定敌机位置,现在去请示母亲怎么处理。” 薛冰上下打量了眼莫部长。 莫部长本是她这一派的,像今日这么重要的婚礼,母亲定然忙碌缠身,一台战机侵袭宫殿上空这种小事,只需请示她即可,没必要非去打扰母亲。 近三年,母亲的‘鱼排’壮大崛起,莫部长隐隐有倒向母亲的趋势。 这不,一点儿小问题也要汇报母亲。 薛冰沉吟须臾,她发现她其实也不在意莫部长倾向谁,总归都是为了三陆,都行。 三人一起进了寝宫。 进到寝宫后,她们才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庭院内有六人,两大四小分别站在正房和偏殿廊下。 虞以松一身精致的缎面礼服,领口上方有些皱,两边脸浮着红肿的手掌印,看起来挺滑稽,薛冰脸色微沉。 巨人手上捧着新娘夏时,夏时抱着电脑,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一旁的费云紧张兮兮盯着屏幕。 母君不知何时从大体型变成了小体型,礼服大衣里是一件优雅清贵的高领内衬,母君小体型时的一米八也是需要薛冰仰望的。 贺暄紧张兮兮地抱着母君手臂,虞烟站在虞以松脚边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出。 六人脸上的神情皆很难看,薛冰倒也没那么八卦,她是带着任务来的,于是大声道:“宫殿上空有敌袭,请母亲下令是否直接击毙。” 莫部长补充:“二十分钟前,陆安汇报,京都上空有一架新型隐形机在飞行,该机不属于我们的,它飞行行踪诡异,高高低低完全不按常规出牌。” “待我们陆安的战机锁定雷达位置时,敌机恰好飞至宫门上空。” 她捧着一台电脑,语速飞快。 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实时雷达探测图,莫部长皱了皱眉,看图判断着敌机的位置。 “敌机正在掠过梳妆队的寝房、「东宫」、内卫队寝房……糟了要往山顶来!” 山顶众多宾客,一个自爆绝对能消灭三陆联邦、帝国和九陆的大半高层,这对于那些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薛冰也来不及管母亲的意见了,即刻下令:“绞杀!当场绞杀!粉机碎骨,必须确保来宾安全!” 莫部长:“是!” 指尖敲打键盘,发送指令。 俩人神情十分严肃。 夏时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瞥眼去看雷达信号,而后瞳孔骤缩。 她急得大吼:“不可以!” 边吼边丢出电脑,砸向莫部长手中那台。 她下一句话直接扔出重磅炸弹:“敌机上有虞君的女儿!” 「虞宫」高空二百米处,隐形机驾驶舱内,哭声连绵不绝。 “呜呜呜……” 奶团团哭得撕心裂肺。 姐姐,母亲……都、不、见、了…… 小手胡乱挥着棒棒,视线里一片蓝茫茫,没有姐姐,也没有母亲…… 小狐狸眼红得不能再红,委屈极了。 忽地,敏锐的小狐狸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母……母……妈……” 几个月大的团子还不太会讲话,小奶音抽抽嗒嗒地念着母亲、妈妈。 小家伙急得眼泪都掉出来,忙挥着棒棒俯冲向下,奔着那位熟悉的巨人而去。 “敌机目标锁定!母亲它要杀你!”莫部长着急地大声嚷嚷。 剩余八人目露无语,这耳背的部长…… 薛冰抢过她的电脑,代替陆安部长施令:“暂停攻击,所有战机听令,张网拦截!” 她高声重复:“听令!张网拦截!做缓冲准备,为隐形机护航!” “是!” 操作人员一声声的反馈透过电脑外放出来。 所有人都在为小家伙操心,她们抬头望天,虞以松更是张开双臂作好接机的准备,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声音。 一派喜庆欢祝的喧腾声中,一阵持续的破空声响传来,众人屏息,听声判位。 她们从未觉得几秒的时间过得那么漫长。 费云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抢了薛冰手上的电脑,塞到夏时手上。夏时抱着破损的电脑,看着屏幕上的雷达图,大脑飞速运转。 “虞君往左两步!双手平摊身前!” 虞以松福至心灵,按夏时的要求左挪、抬手。 “后三步,手不动。” “左二,手抬高些!” “前一,手定!” 破空声愈发靠近,除了夏时,没人敢打包票隐形机会落到哪个位置,都憋着一口气看虞以松移动,又看看空无一物的天空。 只听夏时声音愈发嘹亮。 “准备,三,二,一,接——!” 轰—— 一团坚硬的东西径直撞上虞以松掌心,巨人被撞得往右趔趄缓冲了几步,她合起拇指,成功接住隐形机。 掌心里,通体隐形的战机外壳闪了闪,众人得以看清机体原本漆黑色的外壳。 底部,舱体大门打开。 众人屏息半晌,一团小东西一骨碌滚了出来,滚到了虞以松掌心。 “呜——!” 奶团团哭得震天动地,众人紧张激动的情绪被嘹亮的哭声缓缓安抚平顺。 通红的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虞以松,小家伙哭得不能自已,虞以松重重呼出一口气,嗓音哽咽:“宝贝没事就好……” 指尖揉了揉小脑袋瓜,小团团双手两腿环抱母亲指尖,跟个小挂件似的,她脑门磕在指腹上,抽抽嗒嗒地呜咽着。 狐狸眼、幽绿色瞳子、性感好看的薄唇,翘.挺鼻尖,还有那张小脸蛋,五官组合起来,俨然就是虞以松和夏晗的优点集合。 一看就知这孩子是哪两位的。 饶是夏晗已经猜到小家伙和她长得像,见到真人后还是吃了一惊。 无它,实在是太像了…… 美人抬头轻声道:“虞以松,我抱抱她。” 虞以松一言不发地拎起夏晗放到手上。 她拎人的动作相当粗暴,直接提着夏晗后领,如以往拎虞烟的动作一样,直接将人提起来。 美人对这番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深感不满,委屈地抿了抿唇。 奶团子似乎嗅到了这人身上熟悉的香味,爬滚着过去,夏晗把她接到怀里,亲了亲小家伙软白又漂亮的脸蛋,轻声打招呼:“你好呀~” 小家伙身上软软香香的,别提有多可爱多惹人疼了,夏晗那叫一个爱不释手,恨不能直接把抚养权抢过来。 “呀~!” 有人陪玩,奶团团瞬间就不哭了,只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夏晗。 小嘴突然蹦出一个字:“妈!” 夏晗愣怔,心脏狂跳,喜上眉梢,她又亲了小家伙一口,奶团团被亲得开心,嘴里一直蹦出‘妈’的发音。 “妈咪。”美人轻声教着孩子,一字一顿,极有耐心,“妈,咪。” 小崽的脑袋歪了歪,后脑勺枕在绵软上,学着这人的嘴唇动了动唇:“mua——妈……” “妈咪!” 清亮的声音划破庭院空气,还带着回响,在场九位成年人瞳孔地震。 学一句‘妈妈’得好些个月,一句‘妈咪’倒是秒会。 又见小崽子攀上美人肩膀,小手搂着香颈。 “啵叽”一口亲在美人妈咪脸上,奶团团咯咯直笑,再度高兴地喊道:“妈咪!” 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虞以松脸都黑了。 第114章 第 114 章 夜深, 婚礼所有仪式顺利完成,众宾客各自返家。 她们穿过挂满各式红灯笼的喜庆宫道,热烈讨论着一大一小的两位新人是如何相衬, 欢庆的气氛延续到半夜。 任谁抓破脑袋也想不到,新房里, 两位极为相衬的新娘在一阵沉默中各自盖上了大小红被子, 相隔一段距离而寝。 灯光熄灭, 月光照在巨幅玻璃窗,透过喜红装饰,洒落淡红光泽。 暖色光线笼罩下, 人会很有倾诉的欲望。 女人清婉的声音相当空灵, 声如其人:“你没有劝过你姐姐吗?” 夏时揪紧了小被子:“我都听我姐姐的。” 费云轻笑, 指尖抚上那颗小脑袋,夏时吸了半口气憋着,天灵盖拱了拱柔软指腹。 “姐控啊……” “嗯。”夏时点头并反问道, “你不也是?” “…….”费云又笑, “之后不要在伤害虞以松的事情上帮你姐了,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但不要再有以后。” 夏时微愣:“孩子没事。” “偷孩子这件事实施了, 对虞以松的刺激就已经足够大,你还记得你姐就是在三陆宫殿被偷走的么?同样的方式再弄丢一个, 就像你的主服务器被偷两次, 你会作何感想?” 顺着这个思路,夏时陡然怒了:“我会把小偷千刀万剐——阿云是说……虞君可能会真的恨我姐?” “你们啊, 现在真的应该要庆幸孩子没事, 并且那小家伙真的很黏阿晗。” “阿时,她们的感情脆弱得经不起再次打击了……” 脆弱到就只剩一层看似坚硬的壳, 但只需轻轻一敲下去那外壳便会碎,徒留空空如也的内里。 “倘若你姐还有过激的行为,你一定要阻拦好吗?”温柔嗓音循循引导,“答应我,可以吗?” 细长双眸鼓励般地看着夏时,夏时面颊蒸腾起热意,她点了点头:“我可能很难判断哪些行为会对虞君造成伤害,若是后续我姐还有对虞君的相关计划,我就都告诉你。” 小孩儿说:“阿云帮我判断。” 既是承诺,也是情话,这是独属于夏时对费云的浪漫。 以往小心翼翼接触的俩人,终于在新婚夜时打乱了缓慢伸出触角的节奏,她们尝试向对方敞开心扉,露出最是柔软的肚皮。 “乖啊……” 女人挑开自己的睡袍,清婉又低柔的嗓音蛊惑道:“来尝一口吗?” 肌肤白得晃眼,还有与红色同一个色系的……夏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幕,那是某日路过万径房间听到的动静—— “小妈产出的质量一直很好,淡白色的,很甜,和牛奶差不多,您若是不想断,我可以一直喝到老。” “你这小不正经的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可以喝你的奶喝到老。” 路过被踹了一脚的夏时:“……” 不经事的她被污染了一耳朵,回去也没敢查具体的,直到和费云恋爱后,她偶尔能梦到一些不太纯粹的东西,醒来颇觉难以面对费云,于是她只好抱着个电脑敲敲敲,沉浸算法。 现在,费云把自己送到了她面前。 夏时下意识就掀开小被子,跪坐到妻子身边,目光炙热—— 体型相差太大,小人儿得双手捧着……- 山顶寝宫,浴室。 水声哗啦响,热气氤氲,蒸得肌肤泛起粉色。 巨人靠在大浴缸里的软垫,双眸轻轻阖起,脸蛋上的红肿仍然明显,在热气蒸腾下,巴掌印泛着血红。 一副竹制小浴缸漂浮胸前,小美人和小崽子都浸在泡沫中。 葱白指根搓洗着小崽,边洗边逗娃。 奶团团搂着漂亮妈咪的脖子,贴着香香软软的脸蛋,完全放松身子任由妈咪搓洗,小狐狸眼微微眯着,别提有多享受了。 “大人,换水。”美人轻声喊道。 可但念了一次,虞以松完全没反应,她再次提起声音:“大人,该换水了。” 巨人这才缓缓睁开眼,心不在焉地替抓起母女俩,一边用细管将热水浇在俩人身上,一边移动两人挪至另一只装好热水的小浴缸,这样,在移动和冲掉泡沫的同时也能保证二人身上不冷。 这是虞以松和夏晗相处过程中琢磨出来的一套完美流程,虞以松向来舍得在伺候夏晗这件事儿上下功夫。 如今心不在焉的,竟也能相当丝滑地完成换水流程,不让前妻和女儿受到一点儿凉,完全是肌肉记忆在作祟。 温暖的水浸在身上,小团团应该是在口欲期,此时没了假奶嘴,只能咬妈咪的脖子和肩膀,美人一边轻嗔着痒,倒也没赶走这长得极像虞以松的崽崽。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虞以松身上。 这人太反常了,从接到女儿确保女儿安全伊始,就相当沉默。 夏晗能感受到,女儿在喊她‘妈咪’时,虞以松的神情黑得能拧出墨汁,但也仅此而已,那人只是在暗暗吐槽自己的黑心小崽子,并未对她分出半点儿情绪。 就好像即便换个人成功让女儿喊妈咪,虞以松也是这样的表情。 夏晗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漠然的情绪。 她正要尝试和虞以松对话时,小家伙越咬越下,眼看就要咬上……美人儿赶忙阻止,捂着那双小狐狸眼,嗔了句:“不可以哦,这是你妈妈才能吃的。” 小家伙抬起脑袋,不解地眨巴着大眼睛,好似在说:为什么只有妈妈能吃? 女儿实在是太可爱了,夏晗没忍住又香了几口软滑的小脸蛋,小家伙被亲得直笑。 过程中,夏晗分了点儿心思,余光一直在留意虞以松的表情和反应。 令她意外的是,虞以松在走神。 竹绿眸子涣散,似在神游天外。 那人似乎完全不知眼前的母女俩做了什么,也不关心她们做了什么,仿佛她坐在这儿只是为了确保女儿的安全。 夏晗最初以为,虞以松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和她怄气,毕竟这人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辨认巨人是真生气还是耍小脾气有一套很管用的方法,那就是她主动去勾引。 只要虞以松上钩了,那基本代表还不算太生气,美人只需软言软语地哄哄,最后再佯凶装怒让那人反过来哄她,负面情绪就算消解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俩一直是这般相处模式,虞以松即便不想和她有太深的情感纠葛,也吃这套。 但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不灵了。 睡觉时,夏晗抱着小家伙埋在虞以松颈窝,虞以松闭眼秒睡,根本没给夏晗勾引她的机会。 闲着没事时,虞以松会去逗弄女儿,要么在寝宫,要么在「东宫」,夏晗工作繁忙没办法经常跟在虞以松身边,只能下班后急匆匆赶到巨人身边,和那人一起逗孩子。 虞烟看见夏晗门了,笑意盈盈地打招呼:“妈咪。” 夏晗:“……” 被一个大七十岁的人喊妈咪,还是感觉挺奇怪的。 都怪虞以松这家伙,收养这半大的孩子也不跟她打个商量。 狐狸眼嗔瞪了虞以松一眼,虞以松正笑着逗女儿,没给夏晗分去半点儿眼神,可能甚至没意识到有个人在看她。 竹绿眸底映着笑意,唇角也呷着笑,那笑容是极为温柔宠溺的,只这眼神全数分给了孩子。 巨人眼里只剩下孩子,没有夏晗,更没有前妻。 夏晗突然就懂了,婚礼结束后的两三个月以来,虞以松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虞以松会正常地跟她打招呼,正常地与她讨论帝国和联邦的政务,正常地和她上.床,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得太不正常。 直到夏晗看见那双眸子满溢的温柔和宠溺才后知后觉,虞以松根本没在闹脾气,虞以松只是不在意她了。 比起愤怒,更可怕的是漠视。 这意味她已经不在虞以松的世界里。 那人不再是故作冷漠愤怒姿态,不再从肢体言语等各种层面刺激她等着她认错道歉。 这次,虞以松是真的不想要她了,也不在乎她了。 突如其来的理解像一台大卡车,狠狠碾轧过美人柔软的心脏,夏晗疼得无法呼吸,她像溺水之人想要向虞以松求救,可忽地发现,她的救生员只是漠然地看着她沉溺,没有丝毫的同情和共鸣。 那双淡漠的眼睛好似在说:既然没死,那就不需要我去救了吧? 淡然的目光收回,巨人重新焕发笑意,逗着漂亮小家伙,一大四小玩得不亦乐乎。 虞以松再没给夏晗分去半点儿眼神。 “虞以松。” “大人。” 没人理夏晗,虞烟尴尬得带着保姆们离开房间。 美人嗓音清冷:“松子大人。” 巨人转过身,神情不变地问:“你也要玩孩子吗?” 她说:“给你。” 而后把四只小家伙放在夏晗手心,还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三只大的经不起折腾,你当心些。” 她甚至去掉了各种繁琐又暧昧的称呼,面对夏晗,一律称呼为‘你’。 美人鼻尖发酸,连忙追上虞以松的脚步,可不知怎的,将孩子交给虞烟和保姆后,她从蹲下的姿势站起身时,脑海一阵眩晕,胸口酸涨针扎着疼。 她咬紧下唇,脚步晃晃悠悠地追上那人步伐,一路穿过庭院,虞烟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年轻但体虚的妈咪摔倒。 夏晗一边小口细促地呼吸,一边哽咽地追着虞以松喊:“大人,大人……” 人在极度难受时甚至掉不出眼泪,生理机制闭合其它功能,只保护着脆弱的心脏。 一袭淡金色礼服的美人步伐踉跄,腿脚还几次不小心蹭到树,树皮枯枝等沾上了那素来不染杂质的干净裤腿,夏晗视线混乱一片,狼狈至极。 但她还在跌跌撞撞地追赶着巨人的步伐,她怕她追不上,虞以松就真的不要她了,她们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分开了。 步伐愈发虚浮,目光越来越模糊,五脏六腑疼得像有只手撕裂开来,夏晗扶着「东宫」大门门框,重重喘着气,她再也走不动一步。 指尖捏着门框,她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大人,我不舒服……” 涣散的视线里,那位巨人步伐不停,节奏不变,头也不回,温沉嗓音极为淡漠:“医疗团队目前是空闲状态。” 第115章 第 115 章 「东宫」正房。 心率监测仪的折线平稳起伏, 各类精密器械环绕着病床上的美人。 美人身上的礼服早已换成棉质睡衣,素色睡衣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她闭着眼, 眉宇依旧是清冷的,可不知为何突然皱了皱。 坐在一旁的几人同时提了口气。 只见病床上的美人长睫扑闪,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缓缓睁开, 茫然了瞬, 她似是适应了一下涣散的目光,方重新聚焦。 视线缓缓扫过费云、夏时、贺暄、虞烟、乔助理……唯独没有虞以松。 “虞……以松呢?” 昏迷多日初醒的嗓子还带着几分虚弱和哑意。 夏时和贺暄同时低垂脑袋,虞烟一脸欲言又止, 乔助理只是担心地看着老板。 夏晗把目光投向费云, 那期盼的眼神好似在说——我在「东宫」门口晕倒, 定是虞以松抱我进来的吧? 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期待,她似乎断定了那个猜测就是真。 “不在,没有。” 费云嘴里蹦出两个简单的否定词, 断绝了美人的全部念想。 从期待到深渊,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闪烁着碎光的眸子瞬间变得暗淡, 让人看着揪心。 夏时于心不忍, 抬眸看着憔悴的姐姐,低声补充:“薛冰那边有急事。” 点到为止, 当事人听了一定会浮想联翩, 比如猜测虞以松并非故意不留在这,只是有急事才离开……夏时这句话就像吊了块胡萝卜在姐姐眼前, 让她浮想联翩不要自己陷入绝望之中。 费云暗暗掐了把小人儿的后颈示意她别乱说话。 美人听懂了妹妹的安慰, 心中愈发难受,该有多急的事情那人才会抛下只隔了几步之遥的前妻不管呢? 恐怕不是急事, 只是不想管,生怕管了就被她缠上。 夏晗的身体情况时好时坏,也不知是不是那件事的副作用。 医疗仪器都移去了寝宫偏殿,白天上班时,她坐在一堆仪器中间接受检查,医疗团队早已换成她的专属团队,她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接受治疗。 晚上,虞以松会按她的要求抱着她睡。 巨人怀抱依然是温暖的,只是她心中空荡。 夏晗在虞以松眼里看不到爱和在意,只看到了对她的淡漠。 那人就像一个设计粗糙的机器人,按照她设定好的程序,陪她吃饭、洗澡、做.爱…… 程序设计得相当精良,会照顾到夏晗的一切细节,一丝不漏,这种生活很像她们某一段热恋时期,唯一不同的,只有虞以松那双没有充满爱意的竹绿眸子。 夏晗不是自怨自艾之人,虽然意识到问题的时间有点晚,但不妨碍她积极主动解决问题。 尤其,这还是个从骨子里就善于勾虞以松的美人。 美人知道,虞以松最喜欢看她在紧要关头溃不成军的模样,她刻意在那什么之前……挤出了巨人的指尖。 她看到了,虞以松脸上有那么一瞬的震惊,似乎震惊于她还有这种技能。 “大人……” 纤长手臂攀上巨人双肩,香汗淋漓的美人轻声嘤咛,双腿不自然摩挲着,她面颊晕满酡红,呼吸细促,诱人至极。 虞以松的喉骨滚了滚,但那只是情人间对欲望的表达,竹绿大眸还是淡淡的,只有情.欲没有丝毫爱意。 “大人……嗯,要说想要我。” 虞以松目不转睛,乖乖照做:“想要你。” 冰冰冷冷的语气完全就是个机器人,夏晗听了难受又生气,一口咬在虞以松肩膀,她怕咬疼虞以松,力度放得极轻。 “不是这样的语气……”美人哽咽着控诉。 虞以松突然动作,夏晗脑海炸起漂亮烟花,她窝在巨人怀里控诉:“你好讨厌啊……我一谈到这种话题你就犯规……” 清冷嗓音在这种时候软极了。 “嗯。” 虞以松就是这样句句有回应,但每一次回应就是淡淡地看着夏晗,嘴里再蹦出个‘嗯’或者别的应句,总归都是敷衍至极。 但今日,那人还是主动问了句:“你还要吗?” 语气还是很冷淡的,完全听不出是她想要还是只顺口问了句。 可总归是难得的主动,夏晗心中冒出的酸泡泡好似带了些甜意,她又享受了一回那人的伺候。 身子颤动之时,美人娇颤着嗓音问:“大人还……喜欢我吗?” 她不敢问爱。 虞以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不假思索道:“喜欢。” 真不知这人是如何用着最淡漠的语气说喜欢,夏晗听得心塞又难受,窝在巨人怀里悄声啜泣。 泪水打湿了虞以松肩膀,炙热鼻息尽数喷洒在修长颈窝,虞以松许是睡了,对怀中的异样行为毫不知情,没有给出半点儿反应。 许多个夜晚,夏晗的泪水都如是这般浸湿了巨人肩窝。 眨眼季节变了又变,抱着她的人没有变,那人面对她时一脸寡淡的表情也没有变。 夏晗逐渐适应了这种淡漠的眼神,也逐渐习惯了难受和痛苦,她把这些情绪通通深埋心底,倒是意外地学会了苦中作乐,偶尔逗逗冷脸的虞以松。 巨人会被逗得面红耳赤,但那双竹绿眸子还是很冷淡,冷得能掉冰渣,夏晗迎寒而上,吻了吻这人翘.挺的鼻梁。 果然还是身体更暖。 虞以松乖乖坐着被亲,待帝君亲完,她才继续接上方才说的正事:“我和万径分析过,联邦议会剩余三分之二的席位很难全部攻克。” “当初万径制定计划,优先让我攻克墙头草和有致命弱点之人,所以拿下这三分之一的席位还算轻松,但剩下这部分都是没什么致命把柄、对核心利益坚定不移的,扭转她们的立场,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或许要十年、二十年。” 夏晗边听边翻着手中的文件:“没问题,即便是三十年也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 她们一边聊着,夏晗一边签署文件,待到重要事情聊完,夏晗完全沉浸在工作中,不知过了多久,她觉着有些困,直接伏在桌面睡着了。 醒来时,美人感觉身上温暖——有人盖了件衣服在她身上,她急忙抬头去寻那人,结果和费云四目相遇。 “衣服……阿云你盖的?” 费云点了点头,那双狐狸眼里的光瞬间变得暗淡。 夏晗唇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那人就连她晕倒了只隔几步路都不扶,又怎会给她盖上衣服呢。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自作多情,否则容易陷入情绪怪境,夏晗做了一晚上噩梦,惊醒后趴在虞以松怀里,吸着令她心安的竹子香气,悄声啜泣。 她哭得悄无声息,熟睡的巨人不会知道她哭过。 哭了一整夜,眼圈有些红,夏晗敷个几分钟便消了肿,出门时莫名接到严献从牢房里逃出来祸害同事的消息,夏晗连忙赶回帝国巨人住所。 抵达时,孔蛰等人已经控制住了严献。 严献的外表看着还算正常,衣衫整齐干净、头发指甲等都打理得极好,眼神中早已没了过往要虐待小人虐待同事的疯疯癫癫,现在完全就是个正常人。 但正常人怎么能越狱呢? 夏晗在归途上大致了解过情况。 严献受不了被关押,每天闲暇时间偷偷在牢房里健身,最近才练出了踹翻栅栏的力气。 夏晗觉得还挺励志的——倘若那不是个残害了成千上万小人儿的罪犯的话。 当初为了快速关押严献,建造牢房时征用了一座闲置的偏殿,又用最为方便快捷的不锈钢和铁材料砌成。 是以,对于巨人来说,只要稍加锻炼些肌肉,就有机会突破牢房,严献成功突破倒也很合理。 但没关系,新的更为坚固的牢房已经建成,众巨人逮住后顺手就将严献丢进了新牢房。 严献扒着航天材质的栏杆,直勾勾盯着帝君:“我逃出来后验证了一件事……帝君一定想知道的,有关您年幼时的遗失。” 帝君淡淡地看着她,没应声。 严献咬牙:“我的条件是,刑期减少一半。” 夏晗没吭声。 “你不想知道自己被谁算计了么!?”严献猛拍栏杆,手疼得她嘶嘶响。 “我知道啊。”美人轻笑。 严献嗤笑:“你知道什么你!” 夏晗定定看着牢房里的巨人,淡声开口:“当年参与偷盗我的人,除了我妻子和她朋友费云以外——” 她好似要故意吊着悬念,看到严献讶异地瞪大眼睛,美人才缓缓补完最后一句:“所有巨人都参与了。” 严献瞳孔地震:“你怎么,怎么知——” “我怎么知道吗?”美人轻笑,“诈你的,我现在知道了。” 夏晗转身离开。 其实在查到楼涧时她就猜得差不多,玄又南、严献、寇玉、山泽、楼涧……在严献给她的初版名单里就有六七个人,虞以松那边还查到了一堆。 正如虞以松所说的,这些人因为嫉妒虞以松有妻,所以联合起来偷了她,才让虞以松寻了她这么些年。 没关系,她还有漫长的生命可以和这些人耗,不急于一时。 处理完帝国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些个月,乔助理帮帝君去信三陆,大体意思是:我们帝君要去看望自己的妻女,请外交尽快审批通过。 夏晗毕竟是帝国元首,断不可能在三陆联邦来去自由,通个信肯定是需要的。 可信的内容最后都会被呈到虞以松桌面,只要虞以松点个头,所有审批流程就会开绿色直通车。 因而递信就是走个流程,夏晗几去几回都是这样的操作,联邦和三陆的公章会直接盖戳【同意】。 但这次,夏晗拆开信件,看到了全然不同的几个文字。 【驳回】 ——虞以松不想见她。 第116章 第 116 章 虞以松不仅不想见她, 还托外交关系直接把虞玥送到了帝国,那位大人竟是连护了这么久的孩子也一并不要了。 虞玥,和鱼跃龙门前两字儿同音, 是虞以松和夏晗的女儿,其她三个女儿都是跟着虞烟用的‘火’字旁命名法, 只独独给这小女儿取了个‘玥’字。 玥有珍宝之意, 足以见得虞以松有多宝贝这个女儿。 可再是如何宝贝, 虞以松现在也不要了,就这么甩手扔给她。 不是要偷孩子吗? 不用偷了,我给你便是。 夏晗抱着一岁多已经会说话的孩子, 看着那张神似她的脸, 心里说不出来有多窒息和痛苦。 “妈咪~!” 半大点儿的虞玥在见到母君第一眼后, 香了口漂亮妈咪的脸蛋。 美人目露苦涩,汹涌澎湃的情绪在面对小崽子时极力压制着,她亲了亲虞玥, 面不改色地问:“乖宝贝, 妈妈呢?” “不,不知道呀!”小玥儿挥舞双手, 小手捧着妈咪的脸, “我想妈咪啦~!” 听到女儿说想念的刹那,夏晗心里跟抹了蜜似的, 可这蜜没多厚, 舔掉后仍是苦涩的内里,她轻声问:“你想我, 所以让人送过来了是吗?不是妈妈把你赶走的。” 小家伙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她重重点头。 年幼的小孩儿完全不知道这一句话给妈咪带来多大的惊喜, 她只知道香香的妈咪在听完她说话后,那双漂亮狐狸眼瞬间爆发出光亮。 她曾在早教书和早教视频里看过的,那是一种星星爆炸后生成的光亮,很美。 倘若她再长些年岁,便能知道,那种光亮叫希望。 虞玥来后,夏晗极少以大体型示人,一米八的帝君时常抱着女儿上班,带着女儿去巡视小松树地,也让洗干净的小狐和猫咪陪伴女儿。 久而久之,帝国内外人尽皆知,帝君有个与她长得极像的女儿,漂亮又嘴甜,极为惹人疼爱。 而另一位妈的身影完全隐匿了。 夏晗许久没有收到三陆宫殿传来的消息,发给虞以松的消息那人也从不回复,她几次给阿时打电话,阿时也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安慰她。 夏晗心中有数,虞玥并非是想她才来短住,而是虞以松不要这个女儿了。 否则阿时怎么会支支吾吾的? 美人站在小松树地里,裙摆在轻风带动下飘摇,她看着蝴蝶随风起舞,看着绿叶飘黄又掉落,看着虞玥的头发逐渐变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转眼过去两年、三年,松树苗从膝盖那么点儿高长到过了头顶,它们还在不断生长,虞以松却没有再联系她。 三年间,夏晗每夜都伴着眼泪入睡,她没有一天不期待虞以松的联系,也没有一天不主动联系对方,可结果都是一样的,杳无音讯。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两个联网之人绝无可能断联,日子一天天走过,每多一天的失联,就像重重往夏晗心上剜了一刀。 夏晗想过独自闯入三陆宫殿,但即便她能甩掉所有安防进入宫殿,那又如何呢? 她要奔袭千里再送上热脸去贴冷屁股吗? 夏晗什么都不能做。 她不能违背她和虞以松的政治期望,她必须按照和虞以松的计划,将帝国正常运转下去,待到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后,虞以松顺利当任三陆联邦议会长一职之时,再完成她们共同的政治愿望。 没关系,虞以松不愿意搭理她,她们之间还有一条剪不断也看不见的丝线,她们有着共同的理想,至少……她们的心是相连的。 无数个泪流满面的深夜里,夏晗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有次半夜醒来,她看到小家伙也在哭。 夏晗按耐着早已抑制不住的痛苦,清冷嗓音放得极轻,她哽咽道:“宝贝怎么了?谁欺负我家玥儿了?” “妈咪哭,我哭,呜呜呜……”三四岁的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妈咪哭,她也跟着哭,小人儿哭得无声无息,懂事得让人心疼。 夏晗心里跟被刀割了似的难受,她慌慌张张止住眼泪。 可太难了,她吸了几次发酸的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掉,强行把思绪移到工作上一些事情后,眼泪才缓缓止住。 她抱着奶香的小家伙,轻轻吸了口,温言细语地安抚:“妈咪是做噩梦了,玥儿宝贝不用担心。” 虞玥奶声奶气道:“骗人,妈妈说妈咪最会哄人了!” 夏晗:“……” 忽地,她反应过来,一时间竟连要哄女儿也忘记,追着哭唧唧的奶团团问:“妈妈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好久好久之前啦,在我还没到妈咪家之前。” 狐狸眼瞬间暗淡,美人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温声问:“你想妈妈嘛?” 虞玥思忖半晌:“不想。” 夏晗错愕。 虞以松即便把孩子丢给她,但当年照顾虞玥那是相当尽心尽力的,那人甚至为了这个孩子千方百计隐瞒她,甚至不惜被误会为捏了个新妻,还在她偷盗孩子后和她闹得极僵,她们才走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那时的虞玥已是能认人的月份了,怎么会不想虞以松? “为什么呀?”问出这句话时,夏晗是很难过的,清冷尾音都在颤抖。 她希望虞以松放在心上的小孩儿也能多多想念她。 虞玥歪了歪脑袋,小家伙做这个动作简直就是虞以松的复刻版,像极了那人。 香软的小团子气鼓鼓控诉:“妈妈让我不要想她,我就不想了呗。” 夏晗:“……”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能听得出虞玥心中是有气的,不然就不会说完这句话后,小嘴撅着,小狐狸眼也通红通红的,一副被丢弃了的可怜巴巴模样。 当年说虞以松抛妻弃女的玩笑话,还真是一语成谶。 整个夜晚,夏晗都在和虞玥聊她的巨人妈妈,夏晗给虞玥说了许多虞以松的趣事儿,说她当年对虞玥是如何的爱不释手。 虞玥睡前,脑海里只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印象——妈妈一定超爱她,妈妈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没来得及管她和妈咪,才阔别了这么多年。 小家伙相信,妈妈一定会来找她和妈咪。 她坚信且不疑。 夏晗看着熟睡的女儿,心脏又开始抽抽的疼,素白指尖轻抚小乌丝,薄唇印落一个亲吻。 之后,每当虞玥问起虞以松的事,夏晗都会大大方方提起,不仅说虞以松和虞玥的事,还说她和虞以松的恋爱如何甜蜜,小家伙最爱听这些故事,日日夜夜缠着她念。 这些年里,夏晗的心脏疼得早已麻痹,能做到面不改色给玥儿说甜甜的故事,而说故事时,她压在心里的那些思念和爱意像是有了宣泄口,哗哗不止地向外倾泻。 虞玥从夏晗眼中学会了爱,学会了喜欢,更学会了隐忍和克制。 小家伙想,爱一个人就不要去打扰她,于是她忍着不去打当年离开前薛姨姨交给她的紧急联系电话,也学着收放自如,聊到伤心事时和妈咪一起哭哭,聊到开心事时和妈咪一起大笑。 时光眨眼而过,七岁的虞玥去念小学了。 夏晗每日将女儿送到学校门口,而后回办公室处理政务。 大部分时间她都很忙,她要处理帝国政务,还要帮着在暗地里扶持费雨,帮九陆稳着不倒向联邦。 迟日集团的事务则全权交给了夏时管理,她那木头木脑的妹妹在费云的开发挖掘下逐渐变得有人味儿。 说起来,她是能联系得上夏时和费云的,只是那妻妻俩每次谈到虞以松时都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愿意说,夏晗问过几遍也就不再问了。 妹妹们尚且不愿伤害她,她何必自找苦吃。 这些年,她除了每日给虞以松发去消息,也有派人去打探三陆宫殿的情况。 可在薛冰当上议会长换过一批守卫后,那整个宫殿就跟铜墙铁壁似的,除非经正当渠道,否则什么消息都传不进去,更递不出来。 她只能在公开信息中寻找虞以松的身影,虞以松这些年没有外巡和巡演记录,唯一能找到她名字的公开活动,只有联邦议会大会的与会人员名单。 她甚至花了大价钱又耗费几年时间疏通虞以松派系里一个墙头草官员,只为获取虞以松的现状。 两处得到的消息都在提醒她——虞以松在正常生活着,这段感情里,走不出来的只有你。 美人伏在桌前,失声痛哭。 与此同时,三陆宫殿里一片上蹿下跳。 “哎哎哎母亲别踩,痛痛——嗷!” 巨人踩扁一个小人守卫,面不改色地往前跑去,身后的守卫们紧跟在巨人身后,守卫队长紧急拨通了一则又一则的电话。 “母亲今日的状态也很混乱,请医疗团和科研队的姐姐们赶紧准备!” “薛议会长,母亲这周已经是第二十八次接受检查,您要现在过来看看么?” “等着,马上来。”薛冰挂断电话,沉声吩咐会议继续,她则带着余娇赶往山顶寝宫。 余娇调整着车上的驾驶模式,指尖和声音都颤抖:“母亲她……” 薛冰强行掰过那头粉发,目光坚定:“乖,你信我,母亲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 余娇埋在薛冰怀里,低声啜泣。 第117章 第 117 章 躺在病床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先是费云再是夏晗,现在轮到了虞以松。 费云怎么也想不通,虞以松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躺上了病床, 一次又一次,没病也没痛的就睡在上面接受检查。 一周少则十来二十次, 多则五六十次, 多的时候她就躺在上面不愿意下病床了。 “母亲, 能听到我说话吗?” 医疗和科研团共四五十号人浩浩荡荡围着躺在病床的虞以松,她们同时戳了戳巨人手臂,站在虞以松耳边的几人一起喊道。 只见巨人目光涣散许久, 计时器上显示已经过去将近三十秒, 在白大褂们准备再唤第二遍时, 巨人眨了眨眼。 “能听到,说吧。” 温沉嗓音相当正常,一旁记录声线数据的研究员朝众人微微颔首:“没有问题。” 医生举着一根三开叉的巨大树枝, 在虞以松眼底晃了晃, 几人齐声问:“这是几?” 整齐响亮的声音是她们这些年共同工作的默契。 虞以松目光涣散了好一阵子,汇聚后的视线异常冰冷, 她熟练地答道:“三。” 负责记录面部表情数据的几位研究员早已习惯了这般覆着寒冰的神情。 在座许多人都有一定的年纪, 见过十年前巡视民间的母亲,自然也就见过母亲温和慈祥的模样, 当年那种温和现在在她脸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覆着寒冰的威仪满堂。 她许是被这症状折腾得烦心,索性连表情都不管理了, 不过这副表情, 有个别几位关注神洲政治的研究员和医生知道,还挺像帝君的。 妻妻相刻在脸上就洗不掉了。 “今天是几月几号?” “……十, 九月……八号。” “您看到了什么?” “我在捏你们,捏没完没了的你们。” 研究员&医生:“……” 今天又是被母亲嫌弃的一天呢。 “下班后呢?” “吃竹子,竹子那叫一个鲜嫩脆爽,每次嗦一小节,再咬一口那叫一个唇齿留——” “停!您现在看到的是吃竹子吗?别看了别看了!看看我们呀母亲!” 虞以松神游了好一会儿才回应:“嗯,唇齿留香。” 寝宫内,众人哄堂大笑,费云和薛冰等人掐着沙发扶手,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笑出声。 饶是众人在这些年听了不下百八十遍巨人颂竹,此刻还是笑得扶腰。 巨人的症状相当奇怪,她的脑海会莫名浮现出丢失的记忆,一幕幕像电影一样放映。 那种感觉不是想到什么突然灵光乍现或者突然回忆起过往的一些事情,它很强硬,强硬地直接占领了虞以松的视线乃至感官,导致只要她睁眼,就会出现现实和回忆两个场景嵌套的情况。 当然,闭眼是看不见现实情况的,那就满脑子只剩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 这几年来,医疗团队无数次接上设备检查巨人的脑电波,但均未发现异常,所有能检查的项目都检查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后来也就有了科研团的随队。 许是虞以松这八千多年都是这么过的,枯燥的生活里,巨人自己琢磨出了许多新鲜有意思的表达,在接受检查给女儿们讲述过往的生活时,她就绘声绘色地描述。 “那母亲现在感觉是在这里,还是在两千多年前?”众人笑完,继续提问。 虞以松神游了半天才问:“你再问一遍。” 大家很有耐心地再重复。 虞以松摸摸下巴:“最近感觉在两千多年前。” 她的情况并非最初就是这样严重。 第一次出现异常情况是在夏晗偷走虞玥的那日,她居然在无需睡觉并且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记忆强行抢占她的视线,导致她在和前妻洗澡时都心不在焉的,完全就一个神游天外的状态,害她那日欣赏不了姣好躯体。 好在突如其来的记忆有所收获,她确定了,她曾做过的几个梦都是真的,她们巨人小时候在一个大院子里生活过。 至于三十八位巨人为何只剩三十六个,虞以松没有做到相关的梦,这事儿暂时这么放着。 第一次的感觉就像视线中放映了一部2d电影,走马观花似的,持续了很长时间,虞以松记得整一幕电影的关键部分—— 包括她在内的三十八位小孩儿,都在庭院里嬉闹。 她是大孩子,孤零零坐在假山上,那会儿的现实里,夏晗在向她讨要亲吻和抚摸,她就这么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把前妻伺候了一遍又一遍,前妻高高低低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该说不说的是,看着电影做的感觉还挺好,尤其那段时间她正生着夏晗的气,怕看到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蛋会心软,她索性看电影就看不到脸,只听那清清冷冷又勾人的声音钻入耳朵…… 一开始还是放2d电影的状态,但没过多久就强势地变为3d电影,甚至包含感官在内,这种双重重叠的感官折腾得虞以松烦躁不已。 她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也要到生命的尽头了? 若如此,那真的太好了,可以和夏晗共赴黄泉路真的太好了。 救下费云后,她本就计划要和夏晗一起共饮孟婆汤的,她早把三陆托付给费云,费云跟着她学了一段时间,她捏人的技巧都详细不漏地交给了费云,心中最后一块大石早已落定。 但愈发糟糕的情况让她意识到,她很可能比阿晗要死得早,于是她趁夏晗外出的时候,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包括后续送走虞玥之事。 她不敢拖累夏晗。 尽管一直表现得很不想和夏晗有情感纠葛,但没人比虞以松更清楚,她就是只要夏晗,就是非夏晗不可,就是要吊在这棵美人树上。 她这症状奇奇怪怪的,一直折腾着她的脑海,她怕自己死得比夏晗早,不敢拖累自己捧在手心里爱着的美人。 万一前妻遇到第二春了呢?她家阿晗宝贝值得世上所有人的珍爱和喜欢,虞以松不敢拿夏晗的幸福作赌。 如她所安排的,薛冰替她回拒了夏晗的信件,还替她送走了虞玥。 虽是说着夏晗可能有第二春,虞以松还是把虞玥送过去了,这样,夏晗就能永远记得她。 计划通。 虞以松日日夜夜都被3d历史电影折磨着,她甚至睡不了一个安稳觉,更诡异的是,她就算不怎么休息精气神也特别好。 可所有精神都拿来看自己以前生活得有多枯燥,实在是一件很烦的事。 她学会了在枯燥中寻求一些乐子,烦躁恍惚又分不清过往和现实的生活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八九年过去,虞以松脑海里的电影还没放完。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她的电影是按时间顺序播放的,和前妻断联后的第十八年,3d电影放映到了近百年之事,里边儿出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万径、千山……说起这俩,虞以松听说她们闹了矛盾,万径不知怎么被千山气到了,给薛冰打了个申请让她回到外边儿的监狱,兴许是再也不想见到千山了吧。 这一对怎么说也是虞以松看着甜蜜起来的,如今落到这种下场,又不是有什么大的矛盾…….真没必要啊真没必要。 她仗着自己是个命不久矣的病人,堂而皇之公权私用,拦截了薛冰的审批,又把万千母女俩叫到面前。 蹲下身子摸了摸两只小家伙的脑袋,温声劝道:“你俩怎么回事呢?都跟母亲说说。” 巨人笑容慈祥,倘若她不是在摸着两根竹子的话。 万径和千山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虞以松轻抚两根竹子,目光柔和,冲着那两根,一边念万径,一边念千山。 万径:“……” 千山:“……” 俩人面色复杂地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同步迈开腿,走到两根竹子前,冲母亲笑笑,陪母亲聊天。 费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埋在已经长到十六米高的夏时怀里,低声哭着。 即便夏时已是这般壮硕的体型,她也根本不必在虞以松面前躲躲藏藏,三年前,虞以松的身体感官就基本完全被覆盖了,虞以松能感受到的能看到的只有3d电影里的东西。 虞以松现在只有听觉能感知到现实世界,费云等人每日不厌其烦地给她说现实中的那些事情,幸亏虞以松现在的记忆力很好,每日现实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她都能记得清。 虞以松就像听书一样,把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全都听入耳中,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听着现实里发生的事情,这种断断续续的听力就好像是她在现实世界中听小说听故事的感觉一样。 更多的情况下,她分不清虚拟和现实,分不清过去、现在和未来。 切身体会感受着的才是现实,听到的呢……? 会不会她的听觉只是一种对未来的预判? 虞以松已经彻底混乱,她觉得她是一个拥有着预判能力的巨人,她在未来的听力中听不到任何有关夏晗的消息,她很着急…… 她要挽回她的妻子,她一把抱住阿晗,说出了从前甚少用的亲昵称呼:“老婆……” 巨人吻了吻妻子有些僵硬的唇:“我可喜欢你了……” 密林里寂静无声,费云刚悬在眼眶的眼泪,在看到虞以松的行为后瞬间收了回去—— 虞以松抱着一棵松树的树干,神情迷恋,好似见了夏晗本人那般,黏黏糊糊地喊着:“老婆……我可喜欢你了。” 然后一口亲了下去。 费云:“……” 第118章 第 118 章 【母亲记忆力虽好, 但逻辑全是乱的,请大费君和时君多担待。】 费云看着医疗科研团反馈的信息,又看看一边念着‘老婆’, 一边亲吻树干的虞以松,清婉面上的表情在笑点和道德点之间打架。 良久, 她埋进夏时怀里又哭又笑。 夏时轻抚那一头柔软的乌丝, 一面温声哄着妻子, 一面还要用余光注意着她嫂子。 虞以松还在亲还在亲……那棵树干快要被她亲秃噜皮了,夏时看得眉心直跳,连忙带着费云赶到十八米巨人身边阻止。 她俩分工合作, 夏时负责帮虞以松擦脸擦嘴, 费云清理巨人身上手上沾着的树皮碎屑。 巨人没有现实触觉, 因而被俩人扒拉开后只是定定地站着,目光涣散,乖得很。 夏时拿起湿巾, 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虞以松唇形又薄又性感, 姐姐尤其喜欢这张嘴,可不能放任巨人亲树皮亲烂了, 那往后说不定还要亲姐姐呢。 她动作极轻地擦着唇上的血痕, 又拿消毒用品给巨人处理了一番,没受伤的地方擦干净后涂了些润肤乳, 一张精致脸蛋被夏时打理得吹弹可破。 姐姐一定喜欢。 脸部颈部打理完毕, 费云也清理完虞以松手上衣服上的树皮了。 虞以松被带出密林时又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三百多号守卫齐刷刷跪下, 膝盖撞到地面同时发出了闷沉响声, 她们朝费云和夏时行了个跪礼,动作标准又恭敬。 她们知道每天负责维持母亲体面干净两位巨人有多辛苦, 她们没办法为母亲做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母亲的朋友道谢。 “好啦真是的,说八百遍没关系了你们还跪。知道你们孝顺,下次真的不必跪了,以松姐姐救过我一命,我也是在报恩罢了。” 费云和夏时带着虞以松,绕过这一群‘屡教不改’的小家伙,送虞以松回寝宫。 路过「虞宫」时发现大门开着,妻妻俩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带着虞以松站在门口,同时伸长了脖子去听里边儿的动静。 正房估计也没关门,不过传出来的声音很小,只有耳尖的巨人才能听见—— “您现在离开了,母亲怎么办?您不想看着母亲恢复了吗?” “我离开宫殿不正合你意吗!?” “您在说什么啊!?” 万径甩开千山的手,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面前这浓眉大眼的养女:“不是吗?” 千山上前一大步缩短距离:“不是!我只是不想您夜晚去陪着母亲睡觉,母亲有大费君和时君照顾,您——” “你还在吃醋?”万径淡声打断。 女人曾久居上位,面容上的不怒自威感极强,她只这么看着千山,就让千山感到了压力。 千山闭了闭眼,双手轻轻握着清瘦肩膀,认真道:“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您一个小人儿没必要去,帮不上忙不说,还可能会给大费君她们添麻烦。” 万径轻嗯了声,似是并不在意千山的答复,她快速抛出下一个问题:“你和阿桐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单独进密林。” “你夜不归宿,翌日清晨和阿桐鬼鬼祟祟在密林里钻出,衣衫不整扣子也解了两颗。” “千山啊……你太让我失望了……”她嗓音哽咽,擦了擦眼角的泪,“就这样吧,你爱找谁找谁,我回我的牢狱,你走你的阳关道。” 此后再不相见。 女人眼角掉着泪,说完话后就推开千山,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这些年住在「虞宫」,母亲和千山给她购置了许多衣衫物件,她只打包了母亲给她买的东西。 千山愣住,片刻后又是一阵懊恼。 她用她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了想该怎么说,连忙制止对方:“您不用收拾,您留在这就好,您本来是母亲留在这儿的,该走也是我走。” 万径抬头,眼尾微红:“你承认了?” 千山怕说多了,以万径那聪明劲儿就要猜出来,只能默默低下头什么也不说,可这副表情在万径看来就是认错,就是出轨的铁证。 啪—— 万径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冷声道:“我们两清。” 她盖上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千山在身后追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干巴巴地跟在万径身后。 费云疑惑了瞬,侧眸看向夏时,夏时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 【求婚】 千山在准备求婚事宜,万径误以为千山出轨。 那日半夜,虞以松不知在记忆里看到了什么,下床自己更衣后就直奔密林,夏时醒来发现人不见了,没惊动熟睡的费云,独自跟着定位器在密林里找到了她嫂嫂。 同时看见了在搭建求婚场地的千山和阿桐。 万径和千山的感情算得上十分坎坷,虽然供她俩发挥的场地就只有「虞宫」,但也不妨碍她俩虐恋情深。 总的来说,最初十年,万径一直都背着长辈包袱,认为是自己没教好千山,虽一直宠纵着千山,但不愿敞开心扉,在千山面前时常以小妈的身份自居。 千山一直很听话,可不满万径和她发生了关系还这样,毕竟这种事情,在床上是情趣,下了床那叫不认账。 好在千山是真喜欢万径,还足够有耐心去磨这根铁杵,十年,铁杵成针,俩人恩爱无比如胶似漆,小吵小闹有,大的争执相当罕见。 万径对虞以松的感情很深,这些年母亲的情况一直在恶化,万径有些消沉,千山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就想着办点喜事儿为母亲冲冲喜。 没想到万径误会了。 千山顶着脸上一个巴掌印,追在万径身后大步迈着,看身前那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头也不回,走得潇洒。 她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即便只是冲喜,但那对于她俩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场仪式,如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留下万径,千山并不想透露一丁点儿。 万径素来聪明,只要透露一点儿必然能猜到,千山准备的惊喜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 她朝着门外吃瓜的夏时疯狂使眼色:快帮我劝劝! 夏时还挺想帮,正要阻拦万径,虞以松就呆头呆脑地往山上走去,和万径走的是反方向,夏时自然要跟着嫂嫂,只能对千山挑了挑眉表示无能为力。 回到寝宫,虞以松自己进了浴室,夏时在外面等着,她竖起耳朵耳听八方。 虞以松是能自己洗澡更衣进食的,她现在洗澡大概率意味着回忆里也在洗澡,寝宫翻新时,浴室的结构是按原来的样式布置的,由是她即便没有知觉,也能诡异地解决个人问题。 洗过澡,三人进了饭厅各自吃着东西,费云和夏时只需要留意虞以松有没有噎到即可,那人甚至能自己擦嘴,各方面都能照顾好自己,然而她们知道,虞以松是切切实实地感受不到现实了。 吃过饭,她俩又开始给虞以松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万径和千山如何如何云云…… 与此同时,千山追到了山脚,她远远就看到了薛冰安排的羁押警卫,心中蓦地发紧。 万径走在前面,走得毫无留恋,一个眼神也没再给千山。 “小妈……” 千山拦在万径面前,正要向她坦白自己准备求婚之事时,突然灵光一闪,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您等等我,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万径果然停下脚步,讥笑着看向她,似乎在说:我听你怎么狡辩。 千山咽了口口水:“您先别出去,我打个电话就来。” 说着,她一溜烟跑远,跑到了万径听不到声但她能看见万径的地方。 女人身型清瘦,静静矗立在那垂眸看着手机时间。 光影打在她身上特别好看,一如二十年前。 岁月似乎没给她带来衰老,反倒是予了她更多沉淀,沉稳气质更为内敛,她整个人站在那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高质量黑洞,深邃又迷人,吸引着千山跳进去。 千山看着这幕光景,心中砰砰直跳。 只有五分钟,她不敢耽搁,赶忙打通一个将近二十年都没联系的电话。 “母君,是我,千山。” 夏晗正在逗虞玥玩,听到熟悉的声音,动作霎时顿住。 刚成年的小家伙眯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幽绿色眸子盯着妈咪手上的电话,目不转睛。 美人深呼吸:“千山,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千山头皮似有电流窜过,仿佛回到二十年前,她吸了吸鼻子。 “我长话短说,小妈误会我出轨,她现在联系了薛冰的警卫队想要永住外面监狱,我求婚的事不太方便直说,所以想请母君您帮我拦截警卫,只需要两天。” “作为交换,您可以提任何要求。” “成交。” 夏晗挂了电话快速下了几个吩咐。 打完电话,千山慢吞吞挪回万径身边,万径看了看时间:“你还有两分钟。” 嗓音极其冷淡。 千山将万径拥入怀中,好闻的花香味扑鼻,她眼眶瞬间红了,万径没有挣扎,安静待在这人怀中,双手握拳。 两分钟后,时间到了,万径冷漠地推开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唇瓣轻启:“再——” “哎万径!”万径的‘见’字还没道出,宫殿大门外的警卫突然大声打断她,“你在宫殿里多待几天,我们有紧急情况要先回去,别乱走啊你那是重罪!” 吩咐完万径,警卫吩咐宫殿大门守卫:“不要让万径出这道门。” “是!”守卫重重点头。 警卫不知赶着干什么,装甲车轰一声开走。 万径忽的感觉身后温热袭来——千山从背后抱住了她。 小孩儿嗓音闷沉:“再陪我几天。” 万径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她不相信有这种巧合,冷声问:“电话打给谁了?” 千山一声不吭。 万径推开她,转身独自往山上走去。 千山一边追着万径,一边看母君给她发来的信息: 【我要亲自见虞以松】 第119章 第 119 章 “妈咪, 我也要去。” 小人儿躺在帝君掌心,幽绿眸子巴巴地看着夏晗,看得她心都化了, 大美人揉了揉小美人的脑袋。 “好。” 夏晗说着,一边放下女儿, 一边自如地缩小身体。 快速穿上浴袍后, 她示意虞玥可以转身, 小家伙直接绕到她身前。 一米八的夏晗在一米九的虞玥面前颇显娇小,尤其这孩子肩膀宽,光落在小孩儿身上打出的阴影直接埋没了她。 夏晗看着这神似虞以松的五官, 心中很是恍惚, 直到虞玥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透过我看谁呢?” 小家伙还特别欠揍地长叹道:“诶~您这样看着我……可不太对劲哦~” 那双大狐狸眼目光揶揄, 语气更是调侃至极,直接闹了夏晗一个大红脸,夏晗捏了捏这小不正经的脸。 “你这小家伙真是…….明明你母亲那么正经严肃一人儿, 怎么到你这儿就痞里痞气的。” “您说那十八年没联系过我的母亲呀?嚯, 您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有这么个人,我们这趟是去见她嘛?” “嘴贫, 非得让你母亲教训教训你不可。” “我看是您想教训母亲, 或是想被母亲教训呢?”虞玥眨巴眨巴眼,那双幽绿色的眸子好似蒙了层玻璃一样透亮。 这小臭狗…… 美人一面挑着衣服, 一面嗔瞪这满嘴跑火车的小家伙。 小家伙越是长大, 五官和身量出落得越像虞以松,夏晗偶尔晃神时会怔住, 虞玥便会笑着调侃自己是母亲的替代品, 还把刚下班的妈咪堵在门口,痞里痞气地壁咚夏晗, 邪魅一笑,而后问道:“要不您从了我?” 夏晗追着虞玥从山下打到山上,虞玥边逃边笑还举了个例子:“万姨姨和千姨姨不也这样么?我看很行。” “我看你是很刑。” 美人咬牙切齿,跑得气喘吁吁,虞玥估摸着妈咪今天的运动量差不多了,就放缓脚步,停下,任由她家漂亮妈咪对她的脸痛下杀手。 反正妈咪不会捏疼她,帝君可宝贝这张又像自己又像虞以松的脸蛋了。 仗着夏晗宠她,虞玥可谓是时常口上花花,夏晗倒也知道这孩子惯爱开玩笑,虞玥不仅会哄她,还会哄宫殿里其她漂亮姐姐和姨姨,十多位巨人和上千名守卫无一例外都被常虞玥哄过,偏生虞玥能把每个人都哄得心花怒放。 早两年,蹲大牢的严献还曾向夏晗提亲……天知道这孩子怎么喜欢到处撩拨,连监狱里的犯人也不放过,简直是妥妥的小渣女一枚。 夏晗戳了戳揶揄她的女儿,母女俩笑笑闹闹好一会儿,虞玥看她挑好衣服,看她神情没有异样才缓缓松了口气。 “阿玥,你看我穿这身如何?”夏晗拎着衣服在镜中比划了下。 二十年,于寿数无尽的巨人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五十岁的美人正值青壮年,她比之三十岁时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唯有沉敛优雅的气质随岁月沉淀得更为香醇。 她只消站在那儿,便是一道别致出裁的风景线。 虞玥认真看着,目光再扫向巨大衣帽间里的配饰:“再搭一条丝巾,还有……” 两人专注地挑着衣服,与此同时乔助理也在做相应安排。 帝君秘密出行,甚至还要偷渡到三陆,这怎么听怎么诡异。 可若非帝君想完成和虞君共同的心愿,恐怕不会不会规规矩矩待在一个地方这么多年,神洲各大陆也早该被她走了个遍。 那位大人恐怕早已不把和帝君共同的理想当一回事,两届联邦议会长竞选她均未参与,那个派系的代表人也由她自己变成了余娇,薛冰的派系则牢牢把持着联邦议会。 帝君竟还为了这么个人偷渡三陆,乔助理虽在心中为帝君鸣不平,却也利索地安排完所有事情- 三陆宫殿,一处不显眼的角落。 “就帮你这一次,你明知道母亲不想被母君知道,这才瞒了好多年。”虞烟捏着紧皱的眉心,“你为了一己之私——” “烟姐~” “少恶心人,我是想提醒你千万别说漏嘴,既然母君和阿玥一起来已经成了定局,那你就护好母君,「东宫」里的事儿你千万别跟母君提。” 说起「东宫」,千山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她看着神情同样严肃的虞烟,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锤子,你要真知道就不会把电话打给母君。”虞烟吩咐完重要事情,继续骂骂咧咧。 “得了你也半斤八两,你要真不愿意会帮我吗?”千山得到对方帮助她的应答后就本性暴露,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小妈连法律底线都敢踩,更别提这点小事儿了。” 坏得很有自知之明。 虞烟垂眸:“……” “还有多久?” “马上。” 只听三十米高的朱红色宫墙另一边传来几声敲墙响,千山扯了扯墙边的线示意那边可以放人。 最原始的耐磨绳索在厚重宫墙上擦动,虞烟警惕四周,千山看着墙头上方缓缓出现一个、两个人头,直到两张极其相似的脸蛋出现在她们面前。 另一张脸实在是和夏晗太像了……饶是千山和虞烟经常看新闻,隔着屏幕无数遍见过帝女,她俩在看到这张脸时,不禁同步屏住了呼吸。 “妈咪。” “母君。” 夏晗和虞玥落地后,俩人毕恭毕敬地打招呼,虞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五妹妹,沉睡的血脉好似被召唤,心脏怦然加速。 “虞以松呢?”夏晗一句话将虞烟从飘飘然的状态拽回现实。 “母亲她……您等会儿得做好心理准备。”虞烟嗓子发紧,“我们边走边说。” 夏晗眉心狂跳,脑海霎时乱成一团。 什么心理准备?什么情况?虞以松是重病不起了才让虞烟这么难以开口吗? 在夏晗边走边胡思乱想之际,虞烟及时补充:“应该也不算病……好吧就是那症状,全神洲的小人和巨人也没患过,科研团猜测这和母亲成为巨人前的真实身份相关……” 四人边走边聊,没有丝毫耽搁,在千山和虞烟的护送下,夏晗和虞玥顺利进入寝宫,却扑了个空——虞以松不在寝宫。 甫一进门,暴烈的太阳光线便被枝繁叶茂的苍天大树遮挡,虞烟顺着夏晗的视线看向这棵树。 本该是粗糙的树干变得像根柱子那样水亮光滑。 “妈妈很宝贝这棵树,在您走后,她便把养护这棵树的方法告诉了我,还提醒我千万不能养死。”说着,虞烟开始哽咽起来。 多年积攒的情绪在见到年轻的妈咪后终于决堤,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虞玥搂过姐姐,轻声安抚:“没事儿,这不没养死吗?” 夏晗:“……” 千山:“……” 她神情复杂地看向母君,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孩子怎么被您养成这样了? 夏晗既觉无奈又觉好笑,这经常把人哄得心花怒放的小家伙,竟还有嘴笨翻车的时候,真是稀奇。 “……”虞烟吸了吸鼻子,许是一米九的小孩儿块头比较大,她没挣脱出妹妹的怀抱,就这么被迫窝在虞玥怀里,忽的,她耳朵微动,神情一亮,“妈妈要回来了。” 只见夏晗熟门熟路地启开正房门口,出来时摇身一变成为巨人,同时,虞玥不知为何松开了怀抱一骨碌爬到树上,动作灵活得跟皮猴儿似的。 一米九的小家伙顶着一张酷似夏晗的清冷脸蛋,动作大开大合地爬着树,千山和虞烟都惊呆了,她们愣愣地抬着头,唇瓣不自觉微微张开,脑海中同时浮现一个疑问。 ——妈咪/母君一个沉静清冷的美人,是如何养出这种顶级灵猴的? 没给她们多少的思考时间,寝宫大门缓缓打开,夏时眼尖地捕捉到姐姐的身影,尚未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便把费云和虞以松带进来,火速关门,隔绝了门外的视线。 砰一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虞以松身上。 夏晗呼吸骤顿,她看着那人身着一袭剪裁得当的休闲礼服,看着那人站得笔挺的身躯,看着那人涣散的目光,心脏好似瞬间被扼住,动弹不得。 血液霎时倒流,四肢百骸热得鼓噪,鼻尖蓦地泛酸,清泪从眼角滑落。 迈出的半步都变得十分沉重,卡在喉咙间的所有话语都被相见时扑面而来的情绪吞没。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地点没变,她们的相貌更是不曾更改,可却物是人非,矮树早已枝繁叶茂,还多了个小皮猴儿在上边游来荡去…… 夏晗嗓子发哑,她准备了好多想说的、好多想问的,可在见到虞以松时,她沙哑的嗓子终是只能喊出一句: “大人……” 她喊出了那个独属于她的称呼。 巨人好似有所感应,怔怔地往夏晗方向走去,她走得自然又流畅,好似在梦里、在数不尽的回忆里演习过千遍万遍。 虞以松来到夏晗身前,大狗试探般的,呆头呆脑地喊了句:“向往自由的……前妻妹妹?” 夏晗:“……” 其她人又是笑又是哭,美人眼角泛红,定定地看着虞以松。 她发现虞以松并不是看到或是感应到了她,而是下意识说出了这个词,那就是在回忆里看到了她……甚至是,她们分开之后的她。 美人紧咬下唇。 不料,那念着‘前妻’之人的下一句是:“亲亲?” 巨人缓缓闭上眼,唇瓣印落,眼看那嘴巴就要落到光溜溜的树皮上,美人急忙抬手勾住那人修长的脖颈。 温热的唇瓣落在美人嘴边,夏晗呼吸颤抖,眼眶盈泪,她偏了偏脑袋,主动迎上久别重逢的吻。 炙热呼吸交缠。 两位漂亮人儿接吻是十分唯美的,虞以松吻得很轻,宛如对待绝世珍宝那般,一下又一下地轻啄美人粉唇。 可这时,两个漂亮脑袋之间探出了一个小小的漂亮脑袋。 ——虞玥那小家伙坐在树枝分叉间,探着头,神情严肃又庄重地看着两位妈接吻,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在俩人之间来回轮转。 她看得津津有味,还歪了歪小脑袋。 第120章 第 120 章 夏晗清退了所有人, 只留自己在虞以松身边照顾这位‘病人’。 虞以松即便沉浸回忆,在现实世界里,她也有一套行为逻辑, 基本能够自理,夏时和费云也才放心让夏晗独自照顾巨人。 走前, 夏时叮嘱了姐姐许多。 “阿嫂若是要出寝宫门, 姐姐你就马上联系我们, 我们来接手。” “嫂嫂的听力也退化了许多,医疗科研团推测,今年之内, 嫂嫂仅剩的听力感官会完全被回忆覆盖, 若是阿嫂把你错认成其她人, 姐你千万别跟她置气。” “阿嫂时常胡言乱语,姐你也别放在心上,你要实在气不过就关上正房门盖住监控, 狠狠‘虐待’病人。” 夏晗:“……” 她家纯良的妹妹怎么被费云调教成这样了。 狐狸眼幽幽看向费云, 费云心虚地低垂眸子。 夏时嘱咐了许多许多,在夏晗离开后, 她代替夏晗成为了虞以松的家人, 替姐姐悉心照顾阿嫂,如今将巨人完璧归晗, 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只可惜, 虞以松只有身体是完好无损的,灵魂却缺失几魄, 她丢的每一魂和每一魄, 都是夏晗的心血。 夏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着费云、虞烟、虞玥和千山离开。 虞玥跟着虞烟回到「东宫」, 进门后,小花蝴蝶张开一双长臂,直接兜揽抱起三位许久没见的姐姐,狐狸眼眯起,熟络地喊着:“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 姐妹三人被迫待在虞玥宽厚的怀里,三人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这三人正是虞以松当年捏造不合格后收养的三位女儿,按年龄从大到小的顺序,命名为虞灿、虞灵、虞烬。 她们长相各不相同,不似虞玥那般只一眼就能看出是虞以松和夏晗的后代,三人美得各有千秋,虞玥抱着姐姐们,幽绿眸子闪烁微光。 虞烟无奈地拍了拍虞玥,示意她:“别这样抱姐姐,不记得了吗?三位姐姐的身体都不太好,经不起你这样紧抱的。” “大姐姐没关系的,我不疼。”虞灿脑袋埋在妹妹右侧颈窝,小脸通红。 虞灵悄悄吸了口高大妹妹身上的花香味,轻声道:“我也不疼。” 虞烬指尖摩挲妹妹修长的脖颈,温声道:“妹妹很有分寸。” 虞烟看着这一幕姐妹情深的场景,一时哑然失笑。 那三人最高的也不过一米七,虞玥一双臂膀直接搂紧了三人,姐妹四人之间贴合着,再无空隙。 虞烟自觉有些多余,只用眼神暗示了那三位妹妹千万别说漏嘴,这才离开去干自己的事儿。 “阿玥……”二姐虞灿低声唤她,虞玥轻嗯了声,嘴甜地问:“二姐姐想我了吗?” “怎么不问我呀~?” 虞灵和虞烬异口同声地揶揄道。 “三姐姐想我了吗?四姐姐想我了吗?阿玥可想你们了,你们也不知道给最小的妹妹打个电话呀?姐姐好坏……” 小家伙哄人的手段还真是一茬接一茬,甚至还会端水,没有把三姐四姐合并起来问,而是一人一句,谁也不落空。 清冷的声音竟能那么温柔又甜腻,姐妹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埋在右侧颈窝的虞灿,悄悄在预约侧后颈落下一个轻吻。埋在左侧颈窝吸着香气的虞灵,鼻尖刮了刮妹妹的肩膀。抬眸看着妹妹的虞烬,指尖捏着虞玥的下巴尖。 她们三人都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很隐蔽,却不料,一米九的聪明高大个儿竟是个缺心眼,她耿直地把姐姐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反哺到姐姐身上。 她轻吻虞灿侧后颈的同一位置,鼻尖轻刮虞灵肩膀,长指捏住余烬下巴尖。 清冷大狐狸眼露出欢喜至极的笑容:“喜欢吗灿姐姐?喜欢吗灵姐姐?喜欢吗烬姐姐?” 很是会端水,并把所有背后的小动作都揪到了台面上。 灿灵烬三人尴尬又羞赧地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理解和包容,她们异口同声:“喜欢。” 三双不同的眼睛泛着同样的碎光,虞玥嘿嘿一笑,抱着姐姐们谈天说笑,欢笑声洋溢在「东宫」上方。 这厢,寝宫里,夏晗跟着虞以松进了浴室,她看着那人自己脱下衣服,自己放好热水,自己踩了进去,动作流畅自然,完全没有磕碰,她这才放心地脱了衣服跟着进浴缸。 她低声呢喃:“这就是你这么些年都没联系我的原因吗……?” “我又不嫌弃你……” 美人窝在巨人怀里,低声啜泣。 她不像过往那般哭得静默无声,更没有哭得歇斯底里,而是极力压抑着喉腔的嗓音,低沉哽咽的哭声不受控制逸出。 她将过往二十年的委屈和想念尽数哭出,双手紧紧搂着巨人长颈,热泪顺着巨人马甲线坠入水中。 “前妻……不要,不要前妻。” “不喜欢,前妻妹妹,不喜欢阿晗。” 美人愣怔,而后哭得更凶,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帮虞以松清洗身体,动作轻柔,心中却是酸水漫过,委屈极了。 手偶有空闲时,她还会捂着虞以松的嘴巴,不让那人说扫兴的话。 那双竹绿眸子偶尔聚焦,但看不到现实世界中的人,在被捂嘴之后,她顽劣地舔人掌心。 美人掌心滑过湿软,眉心重重一跳,呼吸也开始变得愈发细促。 “不是不要嘛,不是不喜欢嘛……我看你舌头挺诚实的。” 夏晗轻哼了声,磨了磨,眼尾泛起异样的酡红。 巨人被搓洗时极乖,眸光时而涣散时而聚焦,她感应不到现实世界,一切的行为逻辑都基于脑海中的历史记忆影像。 结合刚见面时那句‘向往自由’,以及现在洗澡时虞以松嘴里偶尔蹦出的‘不喜欢’,夏晗大致能定位到她坑骗虞以松嫁给孔蛰的那段时间。 竟是记得这么清楚吗。 美人轻咬薄唇,双手圈着那人,腰肢绷得极紧…… 良久,清冷嗓音几近破碎,她伏在虞以松怀里歇息,美人肤色一片绯红,有些喘不过气,趴在那人肩上缓慢调整。 她在那种时候鲜少有过主动,虞以松也从不让她累着,即便是变换姿势,那人也会稳稳兜着她。 是以,自己主动一次下来,竟是累得浑身酸乏,四肢无力。 美人可怜巴巴又娇声地命令道:“抱我……” 在虞以松面前,夏晗总是娇气的。 过了不知多久,巨人仍无反应,夏晗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虞以松照顾不了她了。 拖着酸乏无力的身子,她勉强给虞以松和自己冲了个澡,正要牵着虞以松踏出浴缸时,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美人惊呼,双手下意识搂紧长颈:“大人……你,你能看到吗?” 等待了好长时间,没能得到对方应答,那估计又是回忆的动作带到了现实,夏晗心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虞以松抱着夏晗踏出浴缸,给美人送到更衣区,瞧那动作应该是想帮夏晗穿衣服。 夏晗站在她面前,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又长又细软的乌丝盖在胸前,遮挡住一片春光。 巨人看不见,双手还胡乱摸索着,夏晗还以为是那个意思,正欲把自己送上去时,才发现虞以松只是想帮她穿衣服。 那双手完全找不到衣服在哪儿,先是对着空气一阵挥拳擦掌,险些不小心打到了她前妻,最后那不安分的双手落在夏晗身上——巨人以为自己拿到了衣服,在给夏晗穿皇帝的新装。 夏晗:“……” 她抓住那人的手,吻了吻掌心,把丝质浴袍塞进巨人手里,又用着对方的手,给自己穿上浴袍。 整个过程,虞以松都相当配合。 “大人好乖。”美人赏了她一个吻,拎起另一件浴袍,替这没有感应能力的巨人穿上,又给虞以松和自己吹好头发,这才牵着人小心翼翼往房里走去。 回廊的承重柱和外墙都包上了一层厚厚弹软的海绵,外罩着和墙壁同种颜色的丝滑布料,即便虞以松不小心撞到墙,也不会受伤。 这二十年,费云和夏时真的把虞以松照顾得很好,巨人身上没有受伤过的痕迹,干净整洁又白皙,就像世人所认识的那个虞君那样,清敛又圣洁。 走着走着,美人又被打横抱起,夏晗安安分分没有挣扎,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圈住脖颈,而后轻言细语地在巨人耳畔分享她这些年的经历。 她说着这些年独自抚养虞玥的开心事,说着她养的松树成了茂密森林,说着帝国蒸蒸日上的未来,说着自己有多想念外嫁还不归家的妹妹……她和虞以松说了好多好多。 心中满涨的情绪一点一点透露给虞以松,她对虞以松的思念,对虞以松的爱意,全都隐藏在这一字一句中,她还怕虞以松暂时处理不了言语中的弯弯绕绕,她说: “我爱你啊虞以松……不要信我推开你的话,那才是假的,那都是我欲擒故纵的手段,你快醒来疼疼我…….” 回忆里,虞以松正和夏晗吵架,前妻想要自由,可未来的声音告诉她那只是欲擒故纵。 她看着怒声呵斥她的夏晗,心里难受极了,不由分说将那喋喋不休之人摁到床上,准备狠狠置办……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第 121 章 虞以松气狠了, 掐着夏晗的腰就想往床上摁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如幻影一样,穿透了身体。 虚幻的手落在夏晗身上, 也穿透了夏晗的身体。 怎么回事!? 她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眼见她本体抬步离开,幻影的她还站在夏晗面前, 巨人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要跟本体还是守前妻。 她多想大声吼:别走!前妻说了只是欲擒故纵! 可幻影又如何能发出声音, 虞以松在那只决然离开的笨狗和夏晗之间,当然是选择了夏晗。 美人抱膝啜泣,幻影虚虚揽着她, 即便不被看见, 即便不被感受, 虞以松还是动了动唇,这儿亲亲那儿吻吻,好生安抚被笨狗伤害的美人。 只可惜, 回忆里的夏晗感受不到这份真诚和炙热。 与此同时, 现实世界中,美人浴袍半解, 桃粉肌肤半露在外, 她睁着一双迷离的狐狸眼,喉腔不断逸出好听的声音。 “不要乱……嗯, 亲。” 虞以松在床上那些事其实很有一套规矩, 虽然花样繁多,时常弄得夏晗眼花缭乱, 但她每个花样都会遵守固定的流程——先前.戏, 再那什么。 甚至最后一步都不是重点。 那人会在前置步骤下很多功夫,偶尔被她三言两语气急了才会不管不顾跳到最后一步, 以证明自己很行。 可失去几乎所有感官的虞以松就毫无规矩节奏可言,才来,那人就想直接跳到最后一步。 床单早已在虞以松这毫无规律的举动中浸得透润,一小圈极深的颜色与周围的浅色截然相反。 巨人唇瓣也一下又一下落在夏晗身上…… 她亲得毫无章法,频频惹得美人躲避,可那只手却摁着不让她动,霸道又涩情。 “够了……” 毫无章法的前奏弄得夏晗心中泛痒。 二十年没被滋润过,一朝重新开荤,美人哪里受得住这么漫长的前奏,恨不能马上就和虞以松颠鸾倒凤,被那人狠狠…… 修长天鹅颈仰起漂亮的弧度,美人轻咬着那人泛红的耳垂,清冷嗓音软声哀求:“大人……” 美人在她耳边发出二字邀请。 但她家大人好像没办法理解这个指令,动作依旧杂乱无章,只是,在逡巡时那人突然…… 美人腰肢骤然紧绷,脑海空茫。 发生了什么,虞以松很显然是不知道的。 巨人毫无知觉,像面无表情的机械人,频频惹得夏晗羞赧,偏生这么一件酣畅淋漓的事情,作为主导方的她毫无知觉,一切只是依照肌肉记忆。 夏晗逐渐从余韵中缓过神来,无奈又宠溺地吻了吻这人额头,又亲了亲那双漂亮的竹绿大眸,声音有些颤抖:“那我自己……嗯,自己来。” “大人若是,若是能听见我说话,就乖乖的,我赏大人……”夏晗比划了个数字,“好不好……?” 说着,她自己都羞赧了,垂着眸子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以往,虞以松对这个数字很是执着,但因夏晗每回一要就是几十次,巨人照顾着她经常红肿的娇嫩肌肤,从未有过激进行为。 巨人不知梦到了什么,眼角掉着泪,口中呢喃,夏晗凑过去听。 “阿晗,不要走……不要,不要把我丢给别人……” 虞以松好似循环在了某段记忆,被困在了那段最难过的时光里打转,再也出不来。 巨人泪水在眼眶里蓄积,掐在夏晗腰间的力度愈发重,她生怕松开手,妻子就会离她远去。 她紧紧抓着只属于她的人。 夏晗听得窒息,她抱着虞以松,心中满是痛苦和悔恨。 她哽咽道:“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伤害发生后,再多的对不起、再多的道歉都无济于事,更何况是迟来二十多年的道歉。 即便她们二人在那之后见了许多面,商讨过许多事情,虞以松也从未正面提过被她狠心抛弃推离的伤心事。 巨人独自消化难过,独自消解痛苦。 可沉敛稳重温柔体贴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惴惴不安居无定所的心脏,她孤独萧索,她只敢在无人知晓的暗地里吐露出自己的恐惧。 她只是一个需要安全感的脆弱巨人,甚至,她只需要夏晗给予的安全感。 她需要夏晗把她空缺一块的内心填满。 既然道歉无济于事,夏晗就用余生来呵护这人,爱护这人,将自己从前对虞以松的伤害一针一线缝补完整。 她再也不要和虞以松分开了。 夏晗捧着虞以松的脸,一字一顿道:“我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了。” 美人庄严承诺:“我是你的,只是你的,你也必须只是我的。” “你要答应你就点点头。” 夏晗摁着巨人后脑勺,强行按头。 她说:“现在,你可以享用你的人了。” 虞以松仍是一副涣散着眸光的呆楞模样,夏晗轻声叹气,羞红着脸,握住那人指根…… 清冷眉眼霎时染满欲.色。 正要催促虞以松主动点儿,那人突然倾身而上,将她压在床面。 两人贴得密不可分。 “大人……”美人软声央求。 可无论夏晗怎么催促,虞以松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让动时不动,不让动时偏要这儿亲一口,那儿嘬一下,嘬也是嘬不准。 好在,夏晗是虞以松花了七天七夜时间定制出来的妻子,只要虞以松一碰,美人就嘤咛,清冷仙子在此刻化成水,娇软得活像只狐狸精。 可惜巨人目前是‘瞎着的’状态,完全没办法欣赏到此般美景。 虽然毫无知觉,虞以松在做一件事情时会像带着肌肉记忆那样,原原本本把整件事做完,就好比她洗澡能自己洗,吃竹子能自己吃,睡觉能自己睡。 只要是过往记忆比较深刻的事,她都能自主完成,这也是费云和夏时照顾虞以松这么多年不太费劲的原因——巨人完全能自理。 但令夏晗震惊的是,就连她俩在床上的事,虞以松也练就了肌肉记忆…… 美人捂脸。 不过,虞以松虽能自主完成某些事情,但毕竟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感知,她在做某件事情时,有选错对象的概率,就比如想吻妻子成了吻树…… 又如想亲亲碰碰的地方经常落位错误。 夏晗不知这人以前是如何天赋异禀找到关键之处的,她只知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达不到虞以松曾给她的感觉。 美人急得眼眶都泛起了红:“大人你动一动……!” 就在此时,胡乱一顿亲的虞以松突然抬头,探着身体要去亲别的部位。 巨人抬起了上半身。 …… 夏晗面色爆红。 光影下,两具阴影重叠…… 天鹅长颈似断线的风筝,高高仰起,又重重落回枕头。 巨人切错已久的频道仿佛重新回归,她架起美人双腿…… 夏晗脑海一片空茫,涣散的视线落在雪白天花板,那天花板越看越像一片片准备掉落的雪花。 “呜——!” 粉润趾尖绷得极紧。 她小口小口喘息着,感受这完全不同于虞以松清醒时的体验,但虞以松没让她缓着清醒多久…… 这人一次两次后好像有了惯性记忆,要一直进行下去。 清醒时的虞以松没那么穷追猛打,两轮之间一般会夹着巨人温柔又涩.情的安抚,以及或深或浅或正式或休闲的聊天对话。 虞以松尤其喜欢在这种时候聊正经话题,甚至很喜欢看在外清冷不近人情的美人在她手里恣意绽放,看掌控整个帝国的帝君被她把在手里,乖巧的任由她主宰。 那时候的她像个节奏大师,即便手酸得落泪,仍会坚持给夏晗最好的体验。 但安静下来的虞以松实在太可怕,逮着美人就像狗叼着骨头似的,完全不愿松手,节奏在她眼里比不上吃到嘴里更重要。 要说她脑子不清醒也不是,她脑子里仿佛嵌刻了什么kpi,非要去达成某个数量指标,非得要一直一直进行下去,非得要把她弄晕不可。 夏晗终究是吃了自己的回旋镖,她让虞以松搬起的石头,最终砸在了她自己脚上。 巨人抬起美人一条腿…… 夏晗没来得及推拒,就迅速被拽入新一轮的情.潮中,虞以松双手压在她后腰,固定着她不让她逃。 用那人的话来说,这就是对她的一种奖赏,像幼儿园小孩儿得到了老师的小红花一样,美人主动发赏,对虞以松而言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奖励。 清冷人儿双眸迷离。 还没完,虞以松乘胜追击…… 她有些后悔招惹这人,尤其是这意识不清醒的人,跟她讲道理也听不懂,一旦开始了就只能无限循环地被动承受下去。 这些年她忙于政务和照顾虞玥,个人空间都被孩子和工作占满,无暇思考生理.需求这种事儿,是以,她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很难被唤醒的。 没想到,她在根本撑不了几个回合就溃不成军,那人甚至试图…… 支离破碎的声音充斥房间,美人完全不想动弹,虞以松却还禁锢着她不让她走。 “不要了……” 夏晗软声央求,脑海有些恍惚,她分不清自己的不要,是真不要还是假不要。 才挪动着身体逃离虞以松的圈禁范围,那人长臂一展将她搂回去,再度‘狠狠置办’…… 每次过后,美人都蜷缩着身体说‘不要了’,可虞以松总能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你还行。” 床铺这儿一块圆形深色,那儿一块椭圆深色,甚至还有溅状的……简直乱得不堪入目,美人捂脸挪得更远,甚至裹了床被子在身上。 狐狸眼盯着那人,严防死守。 那双长臂却不讲道理,强行把她拖回去,锁进怀里,顺带剥离身上所有裹着的东西。 不清醒的虞以松好似在玩着巨人捉美人的游戏,一轮过后她会松手,看美人逃得慌不择路,又亲手逮住美人,重新锁回怀里好好疼爱。 美人被欺负得浑身泛红,没一处是没被吃过的,肌肤白里透红潋滟无双。 不堪入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夏晗的手机提示音。 美人侧眸,涣散的眸子几次聚焦,终于看清了信息。 阿时:【薛冰发现了!现在正带着大部队往山顶去,姐姐快走!】 黑曜石般的眸子眨了眨,一片空茫的脑子处理不了这种太长的信息,销魂滋味直叫才聚焦没多久的视线再度涣散。 “哈……喜欢,喜欢大人……” 山下是密密麻麻的武装部队,装甲车轰轰往山上开去,为首的薛冰一脸阴沉,拳头重重砸向台面,余娇心疼地捧着她手:“别着急……” “母君竟敢派人暗杀我来转移视线、拖延时间……还有千山这个叛徒……” 装甲车高调驶向山顶。 笃笃笃—— 正房门口被敲响。 薛冰和余娇二人赤手空拳站在门外。 寝宫大门关着,装甲全副武装等在寝宫外。 “大人,是女儿……呜……” 门外站着人,夏晗多少有些放不开。 她一面留意着门外的声音,一面承受着巨人的掌控,美人推了推虞以松,呜咽道:“不要……不要了,有,有人…….哈啊——!” 房间隔音很好,夏晗没能听见门外的声音,但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虞以松突然…… 美人喘息急促,她抱着虞以松平复心绪。 抱了多久,敲门声就响了多久。 良久,呼吸平复下来,她支着酸软的身体,打开新风系统置换空气,又把自己和虞以松清理干爽,换了套床铺,将虞以松安置在床边坐好。 薄唇印落巨人额心,清冷嗓音沙哑:“乖乖坐在这儿等……等阿时和阿云。” 说罢,她转身打开卧室门。 薛冰怒目:“母君这是什么意思!?倘若我没记错,您还是帝国的帝君,为何不经外交系统擅自闯入我三陆联邦重地!?” 美人穿着一袭极为熨贴的礼服,她斜倚在门口,姿态慵懒,浑不在意地扫了眼地上两人,事后的嗓音慵懒又妩媚:“这是我妻子的家。” “您和母亲早已分手。” “她刚答应我复合。” 薛冰和余娇同时愣了下,薛冰登时火冒三丈:“母亲现在毫无意识,只是个病人,你——” “薛冰。” 沙哑又温沉的嗓音打断薛冰说话,声线熟悉至极,站着的三人为之一愣。 她们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室内。 只见那二十年来都涣散着的目光变得聚焦又有神采,那人视线扫过门口,飘过夏晗,似是完全忽略了这个人,目光最后定格薛冰和余娇身上。 巨人面无表情:“替我送客。” 第122章 第 122 章 “替我送客。” 夏晗心中针扎般疼。 巨人此话一出, 薛冰和余娇了然地笑了笑,妻妻俩异口同声:“请吧,母君。” 既然是客人, 那她们得客气些。 夏晗却好似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定定站在原地, 巨型美人背对着薛冰和余娇, 她俩看不到母君的表情。 一阵沉默蔓延。 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虞以松, 试图从那双恢复些许神采的竹绿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但很可惜,那人甚至不愿看她。 美人紧攥拳头, 轻声问:“大人, 你的记忆断在哪个阶段了?” 说这话时, 夏晗是十分笃定虞以松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 倘若所有记忆恢复完,虞以松断不能是这种‘拔指无情’的态度,甚至也不能赶走她, 因她们之间有过补偿的约定。 虞以松扫了眼夏晗, 表情淡淡的,薄唇抿着, 并不愿说话。 她坐在床边, 就像夏晗适才吩咐的,乖乖待着, 看似乖巧得不行, 实则态度却不怎么好。 俩巨人就这么静静僵持。 空气中的黏腻和暧昧早已被新风系统置换了出去,余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美人挑开衬衫最顶上的钮扣, 一小片白皙肌肤晃进虞以松眼底。 很白, 但里边儿遍布星星点点的绯红,宛如冰雪中盛放的红梅, 娇艳欲滴,它好似在说:快来疼疼我…… 那都是巨人刚才留下的痕迹。 “这些不都是大人的杰作吗?大人方才还不让我逃呢。”美人轻嗤,“怎么,手指拔出来就不认账了?”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夏晗嘴里能直接蹦出虎狼之词,薛冰和余娇站在这儿更是觉得自己很多余,同时,她俩又满脸复杂地看向母亲。 那表情就像在说: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渣。 虞以松:“……” 夏晗忽地凑到虞以松耳边,巨人似乎被这番举动吓到,往后缩了缩,夏晗却不让她逃,就像方才自己被锁住那样,她将同样的动作施加到对方身上。 压低声音:“两根,二十多次呢,大人可真狠得下心……我到现在都还不舒服着呢。” 竹绿眸子猛然一缩,巨人呼吸逐渐急促,她频频避开前妻的目光,耳根泛起不正常的红。 还是这么不经逗。 仗着巨大体型遮挡,夏晗在虞以松脸上落下一个轻吻,蜻蜓点水般的吻没有声音。 薄唇落在保养得当的脸上,一时间很难说是谁更享受。 巨人沉声,语气严肃:“你偷了我的孩子,还给我。” 啊? 夏晗、薛冰和余娇同时懵了。 很快,她们就意识到,虞以松的记忆不仅有所缺失,逻辑也变得十分混乱。 医疗科研团被紧急召到寝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小人儿对虞以松做了个全面详细的检查,问了许多问题,上齐了精密仪器。 半天过去,天色已近黄昏,橘黄光线洒在静坐一旁的美人脸上,照亮了她眸里的担忧和心疼。 医疗团的首席放下手中仪器,看到的便是这娴静却悲凉的一幕。 母君好像……真的挺喜欢母亲的。 当初这俩人怎么能闹这么僵? 首席甩了甩脑袋,向议会长汇报检查结果。 和过往每次一样,仪器没检查出任何问题,虞以松身体健朗,但从问诊中能确定,虞以松部分记忆存在顺序乱象。 巨人过往记忆力太差,一朝全部记忆涌入脑中,大脑没办法处理太多独立的事件,是以,很多事情就被大脑加工着捆绑在一起,强行带上联系,像是动画智能补帧。 大部分事情并不容易记混,是因着两件事之间本就没什么关联,但部分记忆之间有着非常巧合相似点,天然的就可以联系在一起。 就如夏晗曾经偷过虞以松的小孩,又如虞以松的孩子确实不在三陆二十年,被夏晗养了二十年。 虞以松的记忆就把这两个独立的事件串联到一起,结果就变成了—— “阿晗,你把宝宝还给我行不行?你养了二十年也该到我养了……” 巨人以为前妻成功偷走了孩子,还瞒着她养了二十年,只是一朝不慎被她发现了此事。 夏·比窦娥还冤·晗:“……” 夏时和费云等人也到了现场,等着虞以松的检查结果。 结果是出来了,还挺出人意料,甚至看到了虞以松乱提问乱要孩子的一幕。 费云本想开口解释,被夏晗一只手摁住了。 只见帝君表情阴沉,声音冰冷:“你叫谁宝宝?” 啊? 众人神情一囧。 帝君诶,重点在这儿吗!?您不该赶紧为自己辩解吗!? 虞以松抿唇:“我捏出来的小宝宝,还我。” 美人走到她身边,葱白指尖挑起巨人下巴:“我也是大人捏出来的,我是大人的宝宝吗?” 万径:“?” 千山:“?” 夏时:“?” 费云:“?” 薛冰:“?” 余娇:“?” 虞烟:“?” 躲在门后的虞玥、虞灿、虞灵和虞烬:“?” 众人顶着一脑袋问号看这诡异的走向。 要这么论,在场除了夏时都是虞以松的宝宝……但没人敢在这种时候跟脸色阴沉的帝君呛声。 没人会嫌命长,大家都还想活着。 美人清瘦的身姿挺拔,清冷眉眼不怒自威,低气压在房间内蔓延。 “呼吸,说话。”夏晗命令道。 巨人真的开始大口呼吸,她面色复杂地看着前妻:“你——” “好好说话,说得好听,孩子我就还给你。” 虞以松的表情活像吃了几斤黄连,苦不堪言,下巴还被迫抬着,看着可怜巴巴的。 十八米巨人委委屈屈道:“你是。” 夏晗冷声:“我是什么?话说完整。” 虞以松深呼吸,为孩子,豁出去了,温沉嗓音洪亮:“你是我的宝宝!” 房间里,‘宝宝’二字不断回响,回荡在众人耳边,众人笑倒一片。 美人心满意足,指尖难舍难分地摩挲着下巴:“阿玥,进来认你妈妈。” 话音刚落,虚掩的门后便探出一个小脑袋,高大的小人儿走在前头,那张酷似夏晗的脸笑得极为灿烂,和方才满脸阴沉的帝君对比鲜明。 她手上牵着三人,左边牵一个,右边牵两个,右手很大,一只大手完全能包裹住两只娇小的手。 ‘火’字辈都是虞烟抚养的,长姐如母,虞烟这大姐姐看着姐妹情深的一幕,笑得和蔼又慈祥。 其她人却觉得有些怪。 费云凑到妻子耳旁,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夏时歪了歪头,看那四只小的悠闲走着,三位姐姐在一米九的虞玥面前显得十分娇小,三人各有不同程度的脸红。 夏时瞳孔地震:“!!!” 万径脑袋搭在千山肩膀,声音很轻:“姐姐们都对妹妹有意思。” 千山点头:“可惜妹妹是块笨木头。” 万径点评:“像母亲一样。” 千山侧眸,盯着她。 万径:“……” 你也像母亲,妥妥一醋罐罐。 “妈妈!” 那张酷似夏晗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小家伙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虞以松面前,虞以松眼眶一热,赶忙捧起几人。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软声问道:“妈妈,我和妈咪以后能一起跟你生活吗?我和妈咪都很想你。” 虞以松刮了刮她鼻子:“你是想我还是想姐姐们了?” 只见虞玥一口亲一个脸蛋,吧唧三声响,一米九的小巨人笑得没心没肺,灿灵烬三人却羞赧地垂下眸子。 “我想妈妈,也想姐姐们!”虞玥震声,幽绿眸子闪烁微光。 虞以松摸了摸几人的脑袋:“真好,阿玥像小时候一样宠姐姐,那就留下来和姐姐一起住,三个姐姐身体不好,阿玥可得要好好照顾姐姐。” 巨人笑得宠溺,丝毫没发现不妥。 夏晗看着这只苯得一如既往的大狗,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阻拦。 半只手已经伸了出去,她最后想到自己能住下,还是收回了。 她家宝贝的路走歪点儿没问题,小家伙喜欢就好,最重要的是她得和虞以松在一起,美人心中算盘拨得噼啪响。 “阿玥住下,帝君请离。” 夏晗才刚拨完算盘,虞以松就直接把她单独拎出来回拒。 虞玥那小眉心皱起:“妈咪也很想你,妈妈你就让妈咪也——” “阿玥,我和你妈咪之间很早就结束了,之前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你回来便好。” “我不要单独留下!”虞玥红着眼眶,“我要妈咪也留下!你不是最喜欢妈咪了吗!?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虞以松捏了捏眉心试图和虞玥讲道理,虞玥却捂着耳朵不听,那双像极了夏晗的小狐狸眼通红,可怜极了。 阿玥仍在控诉她的罪行: “妈妈,你把我妈咪睡了就不打算认账吗!?” “两根!二十多次——呜!” 美人眼疾手快捂住自家孩子的嘴,不让她再多说一个字。 这坑妈的小玩意儿! 大小狐狸眼四目相对,虞玥委屈巴巴的表情像极了那个记忆混乱的妈,夏晗是越看这母女俩越是恼羞成怒。 她恶狠狠地瞪了这俩人一眼。 但话已说出,虞玥一句话硬控全场,平地惊起万丈雷,众人目瞪口呆。 万径、费云和余娇,各自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向自家妻子。 千山、夏时和薛冰后背发凉。 虞烟则一脸姨母笑。 妈妈千年铁树开花,果然是最厉害的! 灿灵烬三人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虞玥。 当事人虞玥快被她妈咪用眼神杀死了,她默默缩了缩脖子,降低存在感。 美人一手捂着女儿,另一手轻轻拍了拍虞以松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冷声问:“才睡了我没多久,大人可认账?” 虞以松深呼吸:“阿晗,强扭的瓜不甜。” 夏晗不怒反笑:“是吗?” 巨人点头。 只见帝君阴沉着脸离开,女儿都没带就转身走人,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窗外黄昏好似被乌云笼罩,一片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震撼大地,就在众人以为要下暴雨时,房顶传来撕裂声响。 这一看不得了,整个天花不知为何被什么东西缓缓拆去,空气中的粉尘呛了众人一鼻,待朦胧的视野恢复后,她们看到了一位巨大的上半身,那张熟悉的脸俯视着众人。 众人抬头看去:“!!!” 不是乌云,也不是暴雨,是体型超级庞大的巨人! 寝宫正房约五十米高,夏晗穿着一件极为合身的礼服,半个身子展露在外……这得有上百米高了吧! 薛冰皱着眉看向庭院外的地面,果不其然,高硬度的水泥地被巨人踩出了几个大坑。 帝君探手,从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提拎起小小一只虞以松。 被吊在半空跟个挂件似的虞以松:“……” 竹绿小眸目露茫然。 “三陆的君王,我笑纳了。” 清冷嗓音如雷贯耳,身型庞大的美人带着她家小妻子下山,飘飘然似神仙。 众人瞠目结舌,都呆呆站在没了屋顶的正房里,看美人一脚迈出庭院,三两步跃过密密麻麻的武装,夹着那只小笨狗,慢悠悠离去。 虞玥站在原地,目露茫然—— 妈咪,那我呢? 第123章 第 123 章 帝国, 帝君寝宫。 “戏演够了吗大人?”美人揶揄道。 小巨人被帝君抄抱在怀里,近似抱孩子的姿势,夏晗的手还真像抱孩子那样, 一下又一下落在虞以松的臀。 被虏回来的君王面色爆红,沉声提醒:“手, 挪……挪一下。” “就不, 只能大人摸得我的, 我摸不得大人的?” 清冷眉眼不满地蹙起,那双巨大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她。 放大后的狐狸眼依然完美无瑕,线型流畅漂亮, 上边儿的睫毛更是浓黑纤长又翘挺, 整张漂亮脸蛋根本找不出任何瑕疵。 虞以松本就浸在庞杂的记忆群里, 被浸得醉醺醺的,看着这张漂亮脸蛋,她脑袋就更晕乎乎了。 “阿晗你——跟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她是在和夏晗做的过程中清醒的。 刚清醒时还有些分不清现实, 看到那抛弃她的前妻在她身下绽放, 虞以松自然是选择了将对方欺负一遍又一遍,这才有了夏晗不断被锁进巨人怀里的一次次。 俩人都没做尽兴就被薛冰和余娇敲了门。 从门开的一瞬间起, 虞以松就在演戏, 这场戏唱到了现在。 夏晗高调掳掠虞以松一事,此时应当已经传遍神洲大陆。 帝国这厢, 乔助理在加急处理舆论, 现在帝国人尽皆知,帝君和虞君冰释前嫌, 帝君为爱奔赴三陆, 亲手带回了自己的爱人。 三陆联邦这边就手忙脚乱的,一系列事情完全出乎薛冰意料, 舆论没办法像帝国一样处理及时,联邦人民吃不了自家官方的瓜,就只能被帝国的节奏牵着走。 现在,全神洲人民都相信帝国版本的瓜。 妻妻俩私个奔闹出这么大动静……政治嗅觉敏锐些的巨人和官员,已经察觉到风雨欲来。 当事人虞以松才清醒不久,前额有些胀疼,她睁着那双竹绿眸子看向前妻,等待对方回答。 不止前额疼,其实脑袋也有些疼,虞以松很清楚是记忆量庞大带来的短暂副作用,因而也没太在意,她更不想让夏晗担心——她们之间有好多事需要去处理,一点小病在其中无足挂齿。 只是这般拧紧眉心,眉眼又是一副淡漠不耐烦的模样,夏晗看在眼里,只会觉得是虞以松对她不满。 美人心中很不是滋味,酸酸乏乏的难受极了,盯着巨人的目光也变得幽暗。 就一点儿跟她复合的想法也没有吗?一上来就提正事儿,虞以松有那么喜欢工作吗!? 她夏晗不比工作可口又美味? 这大臭狗…… 美人在心里骂骂咧咧。 “阿晗?”虞以松见对方愣了许久没反应,只好温声再次提醒。 夏晗心中更难受了,薄唇紧紧抿着。 这人惯会使温柔刀。 片刻后,她看着怀里那躺得舒服又惬意的小巨人,终究是心软了——好歹虞以松还愿意和她聊工作不是? “神洲目前只存在三陆联邦、帝国和九陆三个独立的政体,联邦共吸纳归并了二十个大陆,帝国吸纳了十五个大陆,只有九陆保持着原政体。” 重要的大背景自然先提,虞以松点点头,这事儿她有些印象,费云在她耳边讲过。 “神洲目前的三角架构比较稳定。”美人的手不自觉抚上了那张沉肃的小脸蛋,“我按照和费云的约定,暗中扶持九陆,薛冰几次想蚕食九陆通通以失败告终,她已察觉到九陆是我在扶持,放弃了蚕食九陆的方案。” 夏晗点开了寝宫大屏的按钮,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浮现眼前,夏晗定神看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了巨人所在的画面。 今日恰逢巨人休息日,帝国巨人宫殿里的十五位巨人都外出了,屏幕上是都城各街道监控,巨人们逛街的逛街,散步的散步,兼职的兼职。 几乎没有一个小人儿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胆子大的社牛选手还会让巨人顺路稍一程。 那个两手平摊捧着轿车的巨人没露正脸,但一看就知道是寇玉,她为乘客介绍帝国的术语愈发精炼。 孔蛰在春意盎然的湖边看小人儿写生,那画家画完还亲切地喊了声:“孔姨。”巨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阖上眸子浅眠…… 一副巨人与小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徐徐铺展开来,虞以松和夏晗在二十多年前共同描绘的蓝图已然实现。 “当年,薛冰的三陆联邦狂揽一众大陆,逼迫巨人高效造人,最初的几年,因着有域外文明这种‘共同的敌人’,巨人们虽辛苦,但也没什么怨言。” “前些年,帝国派出探索外太空的舰队陆续返航,她们都上报了一则很重要的消息——神洲星域内任何东西都出不去,同时域外的也进不了神洲星域。” “据近些年的探测,神洲星域边界就像是一圈隐形的黑洞,靠近的物体都会被吸进去,我们派过去的三十架无人舰船,通通都消失无踪。” 对于航天领域来说这很复杂,而且十分诡异,但对于政治领域来说这相当简单。 这就意味着,根本没有外部威胁,薛冰聚合三陆联邦的初衷完全不成立。 虞以松垂眸:“这个消息你没扩散出去?” “大人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夏晗紧了紧怀抱,又怕抱疼虞以松,懊恼地泄了些力道,“只可惜即便如此,联邦里的巨人也开始心生不满。” 虞以松摸着下巴接话:“当年薛冰建立联邦的初衷是为抵御外敌,她甚至提出了几年内,域外生物就会入侵神洲,只是过去了这些年,所谓的外敌一直都没出现。” “薛冰用各种借口拖延,众人心里的危机感也在这种拖延中逐渐消散,十多二十年过去,大家安安稳稳地生活着,怀疑薛冰的声音一定早已出现。” “巨人又一直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借口压榨,自然心生不满,也就会在暗地里为这类舆论推波助澜。” “嗯,大人分析得不错。现在大人你的派系是余娇暂时作为代表人,在最近一次的联邦议会长选举中,薛冰支持率下滑得很厉害,转而是余娇的获票率一直在涨,联邦公民更愿意拥戴余娇上位。” 记忆恢复后,虞以松脑子转得极快,甚至不用夏晗说,她也能拼凑自己的记忆碎片,进而推导完整个过程。 夏晗尤其喜欢这样理智沉着的虞以松,她冷静又强大,即便就那么小小一只,浑身上下也充满了要保护她,为她出征的磅礴气势。 美人险些没忍住,垂首吻向她忠诚的小骑士的脸,小巨人掌心抵在她唇边,示意她别胡闹。 虞以松那十八米的体型对比起大美人而言太小了,身高只堪堪到夏晗膝盖,掌心摊开也只够捂住前妻的小半边唇。 跟猫咪抵抗人类亲吻偷袭似的,小小的巨人拧着眉心抵抗,看着暴躁又可爱。 这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模样,夏晗也喜欢极了,只是,心里有些被拒绝的难过罢了。 她敛起眸中的难过,淡声道:“大人要重新掌权吗?” 虞以松脑袋正疼着,没能分辨出前妻突然变淡的语气,她嗯了声:“恐怕还得你配合我,薛冰和余娇这妻妻俩很有特色。” 她示意夏晗打开新鲜出炉的头条新闻,美人点了点头,附身去敲键盘。 胸口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露在虞以松面前,甚至,虞以松半个脑袋都被迫探了进去。 虞以松:“!!!” 好白…… 星星点点的吻痕遍布肌肤,灼得虞以松眸子一热,她连忙移开视线,就在此时,美人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把她脑袋从领口里拽了出来,还转了个方向。 清冷嗓音略哑:“大人不是要看新闻吗?” 喔喔,看新闻…… 巨人那双乱瞟的眼睛总算落回实处,方才一闪而过的思绪也没有抓住,就这么被打断切回正路。 【帝君强虏联邦君王……】 这头条一看就是余娇的手笔,虞以松捂脸叹气:“余娇是个没什么宏大政治理想的议员,当初她进入政界也只是为了我。” “她有妻子。”夏晗冷声。 虞以松:“……” “别闹,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娇现在掌权,我这些年舒舒服服的什么苦头都没吃,若是她知道我想把联邦变成帝国那样,指不定就要和薛冰联手对付我俩了。” “她的底线是母亲不能辛苦,但她和薛冰一样,并不在意其她君王的死活。” 夏晗点评:“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她俩以前算是政敌,现在是盟友。” 虞以松笑着点头:“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要重新掌权并不容易,这场戏还得唱下去。” 相比起夏晗一路平顺的称帝之路,虞以松的政治生涯算得上十分坎坷,竞选失败后好不容易把派系发展壮大,迷迷糊糊二十年后,派系居然落到了敌军手上。 好在虞以松在完全失去感官前做了些安排,她住在夏晗的寝宫里,接连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天忙着联系她派系里完全忠于她的那些议员。 巨人工作繁忙,脑袋疼痛不减,直到把重要事情安排完了,她召唤出主神。 淡紫色光团降落巨人鼻尖。 虞以松不客气地把那团东西抓在手上。 “快饶了我一命!”机械音唧唧哇哇地叫喊,吵得虞以松脑袋更疼了,“你是真不会怜香惜玉啊。” 巨人冷声:“你是我老婆吗?” 光团:“……” 机械音委委屈屈道:“不是。” “哎虞以松你怎么见了主神不跪?简直大逆不道!” 巨人微笑:“我需要跪吗?” 光团一噎,轻声试探:“你都知道了?” 虞以松笑得更灿烂,可光团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危险,它往后缩了缩,但被虞以松抓在手上,它动弹不得。 “我错了,我不该仗着你什么都忘了就欺负你……” 巨人面无表情:“还有呢?” 光团:“我——” 不行,这她答应了夏晗不能说,主神必须言而有信。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都说。” “我想知道我脑袋为什么这么疼,还有当年在院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噢……” 吓死了,还以为虞以松要问关于夏晗寿命的事儿,光团差点儿就瞒不住了…… “快点儿别磨叽。”虞以松疼得冷汗直飙,没空和自己曾经的同事拌嘴。 光团语速飞快:“你记忆还缺了些,头才会疼,你要——” 虞以松向来只对夏晗有着充足的耐心,听前同事说了一半废话,她不耐烦地直接打断:“赶紧帮我恢复记忆,再磨叽我就上报你失职。” 一巴掌呼到光团上。 光团挨了打,只好开启流速屏障,在虞以松眼前加载更深层的记忆。 流速屏障内消耗一天对应现实世界的一年。 好吧……也许虞以松并不在意流速,二十年都过去了还差几十年嘛。 淡紫色光团心安理得,全开启流速屏障。 过往的画面徐徐展现虞以松面前,身体所有感官被覆盖…… 与此同时,美人跪在虞以松床前,抱着毫无反应的巨人,六神无主慌张不已。 第124章 第 124 章 “帝君, 虞君目前是植物人状态。” 第八个为虞以松诊疗的团队,得出了和前七个团队相同的结论。 艳阳透过窗户洒落,美人坐在窗边沙发, 阴影完全掩住她的表情,只听她淡淡嗯了声,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乔助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领着寇玉的医疗团出去, 又把孔蛰的医疗团喊进来。 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一行人调试仪器,就连诊疗步骤都是相同的,忙活半天后, 团队首席在夏晗跟前鞠了个躬:“帝君, 虞君她……” 白大褂说出一长串的检查结果, 最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帝君的表情,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却完全嵌入了阴影中,叫人看不出情绪。 医生有些无措, 不知自己这算报喜还是报忧, 她喉咙滚了滚,更加小心翼翼, 用最中性的态度, 说出最简单易懂的结论:“虞君昏迷,目前是植物人状态。” 话音刚落, 乔助理便引着团队出去了。 几日下来, 帝国境内所有的巨人医疗团都为虞以松做过诊疗,诊疗结果高度相似, 且最后结论毫无例外——虞以松成了植物人。 夏晗遣散巨人们医疗团, 独留自己的医疗团在外间值班候着。 她从阴影处出来,阳光晃进眼底, 她阖了阖眼—— 生命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混沌了二十年的人才醒来,她没能清醒多久,没能感受几天真实的世界,便直接陷入长久的昏迷。 美人穿着一身还没来得及换的正装,跪坐在病床前,她眼底一片乌青,长睫扑簌闪动。 她捧着虞以松的手,用质地极为柔软细腻的丝巾为巨人清洗身体。 眨眼春夏秋冬轮回,跪坐在床前的身影愈发萧条。 巨人睡颜安详,丝巾掠过光滑的肌理,原本劲瘦有力的薄肌在这昏迷的五年间完全消退,她变得清瘦而纤细。 擦拭动作轻柔而缓慢,美人薄唇轻启,为巨人讲述今日发生的事情。 清冷嗓音放得极软、极轻,好似怕惊扰了睡梦中的巨人。 黄昏光线洒落房间,为两人身上铺了一层柔和的光。 房间里还站着许多人,众人大气不敢喘,皆眼巴巴看着帝君。 帝君动作极轻,表情淡淡,倘或不是她一日复一日耐心照顾病人,众人恐以为帝君这副寡淡又浑不在意的表情,是想灭了虞君。 她们回想起当年妻妻俩从三陆私奔到帝国的流言,那时她们吃瓜吃得上头,信以为真,可如今,她们半信半疑——帝君真的喜欢虞君吗? 虞君昏迷后,帝君的情绪如何能这般淡然又稳定? 可若是不喜欢,为何要细心照料虞君这么些年? 众人一头雾水。 她们没能思考多久,乔助理在一旁核对完今天的检查指标后,便挥了挥手让医疗团队出去。 这批医疗团成员大多来自三陆。 五年前,虞君突然昏迷不醒,帝君征召了帝国境内所有的巨人医疗团来为虞君诊疗,但结果都一样,众医疗团的诊疗结果皆为,虞以松变成了植物人。 帝君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她向三陆联邦施压,把虞以松的医疗团借调过来。 虞君的团队有着为她诊疗的丰富经验,首席很确定地跟夏晗说:“母亲的状态确实和植物人无二。” 夏晗这才被迫接受现实。 对植物人而言,护理大于治疗,夏晗学着护理手法,每日为自己的爱人梳理清洁身体,丝巾下的薄肌在日复一日的躺睡中逐渐消退。 巨人不再劲瘦有力,夏晗的感情却不减反增。 春天娇艳欲滴的花朵、夏天猛烈的艳阳、秋天金灿灿的落叶以及冬天漫天飘零的飞雪……所有或新鲜或经典的东西,夏晗都会带到虞以松病床前给她分享。 原本,她还想给虞以松分享她种的松树果子,可惜这些年,松树都没能结果。 那批精心养护的松树林不知怎么回事,集体罢工,一颗果实也没能结成。 是以,她亲手种的松子也就没办法分享了。 除去分享生活上的事,那人最爱的工作,夏晗也不落下。 虞以松昏迷后,笼络人心壮大派系的工作一直是夏晗和费云在做,她俩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替虞以松重新夺回派系的主导权,继续发扬光大。 费云接过虞以松的接力棒,作为三陆的新君,正式登台亮相。 登基仪式当天,费云化了妆,但能看出双眸隐隐泛红。 清婉女人穿着一袭墨黑镶金边的古式长袍,说着对虞以松的思念,说着对三陆工作的展望,她正式地、庄严地接过代表三陆君王之位的造化神笔。 虞以松病床旁放着费云的就职大典直播,沉睡之人完全听不见,夏晗吻了吻绵软的漂亮脸蛋。 直播还在继续,夏晗牵着她手:“是不是很意外费云替你当了这个君王?” “她明明已经是自由身,却作茧自缚……还有孔蛰,她在帝国待得这么舒服,竟也向我打报告,说要替你去给三陆的女儿们当母亲。” “大人呐~你可真招人疼。” 招得一个两个都为你奋不顾身。 “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说我吃醋了,你快起来哄哄我好不好……”美人突然哽咽,“你不是要惩罚我吗?惩罚我当年陷你于不义,惩罚我当年辞你而去,惩罚我这个笨蛋……”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眼泪如掉线的风筝,啪嗒啪嗒掉落又似窗外的瓢泼大雨。 乌云黑压压笼罩宫殿上空,将本就悲伤的氛围衬得更为低沉。 贺暄很想上前抱抱自家妹妹,可她低头一看自己小小的体型,再对比巨人的庞大体型,她幽声叹气。 她戳了戳一旁的大块头虞玥,眼神示意:你去。 虞玥拽着贺暄到墙角,压低声音:“大姨,你究竟会不会谈恋爱啊?我妈咪的情绪压抑了这么久,现在就是得发泄一下,这你要我怎么上前打扰?” 这五年间,夏晗的情绪控制得极好,她神色平常地工作,神色平常地带娃,神色平常地照顾沉睡的虞以松。 几乎没人能看懂帝君对虞君的感情。 帝君神色平常,清冷眉眼淡淡的,仿佛只是俘虏了个漂亮巨人回来养,她在面对昏睡的虞君时神色极淡,叫人看不懂,她是想虞君活还是想虞君死。 唯有时常待在夏晗身边之人,才能感受到夏晗心中的绝望,如一潭死水般的绝望,彻彻底底笼罩着夏晗的绝望。 好在绝境中开出了一朵花,那是夏晗对虞以松日渐蓬勃而热烈的爱意,支撑着夏晗走过一年又一年。 “让妈咪哭一会儿呗,你要实在不会谈恋爱就闪边儿去,别出馊主意。”虞玥乜了眼她大姨。 作为在场唯一的单身人士,贺暄感觉受到了伤害,她先是恶狠狠地瞪了大侄女一眼,声音放得极轻。 “你妈咪这些年身体都不太好,她若是等会儿晕过去了,你可得接着。” 虞玥茫然了瞬。 贺暄拍了拍她肩膀:“没看到她眼底的乌青吗?你妈咪身体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肌肤是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可是你瞧,这黑眼圈已经跟了她好些天,一直都没能消下去。” “你除了工作和探望母亲的时间,净待在你那几个姐姐那儿了,哪里还知道关心你妈咪……” 贺暄一边数落着虞玥的不是,一边时刻关注着妹妹的情况。 美人声泪俱下,呜咽着央求虞以松醒来,她哭得低沉而绝望,听者揪心,见者落泪。 虞玥不知何时膨胀了体型,还换好了衣服,十九米的大高个静悄悄杵在美人身后,时刻准备着接住身体撑不住的夏晗。 室外乌云密密麻麻笼罩,室内暖光温馨。 哭到最后,美人明显有些脱力,嗓音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她伏在虞以松身旁睡着了。 做噩梦似的,身子一直在蜷缩。 虞玥叹气,上前抱起妈咪。 美人身子极轻,她毫不怀疑自己掂两下都不带喘的,她把夏晗放到旁边床,贴心替妈咪盖好被子。 拨开美人额前的碎发,漂亮饱满的前额展露无遗。 虞玥时常看着这张脸感慨,妈妈当年是得有多偏心,才能捏出那么好看的妈咪,就连她,也不过妈咪万分之一的美而已。 夏晗的美还沉淀了无数岁月,洗尽铅华,美得不可方物…… 虞玥还呆愣愣着欣赏时,一旁心率监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睡得不太安稳的美人瞬间睁开双眼。 猛然转头—— 虞以松心率在急剧下降,不到一百的数值瞬间跌破五十。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巨人的情况恶化太快,医疗团手忙脚乱。 乱的不止医生,还有家属。 虞玥抱着情绪失控身子不断发抖的夏晗。 怀中人在挣扎、在不安,她更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努力压抑着,压抑不住了,身子才猛地颤抖几下。 绝望的人儿无助又凄惨,脸色苍白得好像要随病床那位一起离去。 “没事的,妈妈会没事的……”虞玥声音比夏晗身子更抖,说出来的话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心率还在下降,嗡鸣不断的急促警报声几乎要把夏晗折磨疯了。 “不要……大人不要……”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美人声音破碎,人好似也随之碎了。 清瘦身子忽的重重砸在虞玥身上,如一颗倒下的参天大树,倒下后虞玥才突然发现,美人的内里早已被绝望一寸寸蚀空,大风轻轻一刮,她便不堪重负。 “妈咪——!” 虞玥撕心裂肺吼道:“医生快救救我妈咪!” 第125章 第 125 章 【或许……你得想办法疏导一下阿晗了……母亲可能真的……】 一条又一条急具悲观色彩的信息跳上屏幕。 虞玥眉心猛跳, 跳动的眼角勾连着泪水落下,她抿着唇,目光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妈咪。 美人面色苍白, 清冷眉眼蕴着化不开的薄雾,她半醒着, 情况很糟糕。 方才还在女儿怀里挣扎着, 不愿意离开虞以松半步。 转眼, 医生监测到她生命体征正在流失,这才急匆匆隔开了两位病人,让虞玥把帝君抱到偏殿, 以免病人之间的情绪相互影响。 贺暄和她各待一边, 她们实时交流着信息, 虞玥捏紧了手机,暗暗咬紧后槽牙,吸了吸鼻子, 憋回眼泪。 她的妈妈和妈咪都需要她, 她要撑起她们这个家。 “阿玥……” 美人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虞玥猛地抬头, 凑到夏晗身边:“妈咪有什么吩咐?” “大人, 大人情况如何?” 她身上还连通着心率监测仪器,医疗团数十名医生通通围在帝君身旁忙活, 她情况很不好, 可醒来的第一时间,却问的是虞以松的情况, 医生都听得红了眼。 这一提虞以松, 虞玥悬在眼眶的泪水再忍不住,簌簌掉落。 “妈妈她——呜呜呜!” 小家伙竟是直接哭了出来, 她慌慌张张把眼泪抹掉,可是眼里的小珍珠还在不停掉着,狐狸眼通红一片,一副无措又可怜的模样惹得夏晗心疼又难受。 “宝贝。”美人嗓音是从未有过温柔,她素手轻拍孩子的脊背。 母君哄着,虞玥哭得更凶了:“妈咪……” 哭腔抽抽嗒嗒的,那双幽绿眸子里满是隐忍的难过。 这种隐忍的难过,几乎是和虞以松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相似,简直太像了…… 夏晗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我要去看看大人。” 说罢,她直接拆下身体连接医疗仪器的所有线管,脚才踩上地面,便突然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要摔倒。 虞玥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强行把不听话的妈咪摁回床上。 “妈咪你乖一些。” 小家伙几乎是哭着求帝君别乱跑。 夏晗呼吸细促,胸膛剧烈起伏着。 与此同时,她还能感受到浑身力量逐渐变得虚弱,方才拆下线管,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虞玥便是不按着她,她也下不了这个床。 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愈发迟缓,看的东西也变得模糊……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 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数,这是她跟主神达成的约定——若要无尽寿命,必须和其她巨人一样,向死而重生。 没想到第一段生命的尽头竟然来得如此快。 可是没了虞以松,无尽寿命于她而言又有何意义? 夏晗第一次对生命感到了迷茫。 她今年五十八岁,按照三陆公民的人均寿命,她如今正处壮年。 帝君人生的前三十年,在一个充满幸福的家庭里安安稳稳长大。 如无意外,她会继承双母的产业,悠哉悠哉地当她的董事长,养着爱写代码的妹妹和爱喝香槟的姐姐,她们会挣脱孔蛰的桎梏,环游神洲享受自由而快乐的人生。 可是,三十岁的那年,她遇到了虞以松。 人生轨迹仿佛天翻地转。 帝君先是尝到了人生前三十年都没受过的屈辱,然后,那个她相当讨厌的巨人,竟在不知不觉中夺得了她的欢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通通叫嚣着对巨人的欢喜。 少女并不喜被束缚,她想尽办法挣脱出牢笼。 牢笼是挣脱了,可那人不知有什么魔力,竟惹得她作茧自缚,自甘困于帝国的新牢笼之中。 三年政斗间,她们在无言中构筑了共同的默契,在分分合合的藕断丝连中描绘出共同的政治蓝图,即便分隔两地,她们亦是两心相连。 再次重逢,巨人虽然嘴上表达着抗拒,但夏晗抱紧她时,能听见她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交.欢时,夏晗能感受到她冷漠言语之下的温柔和熨贴。 那都是虞以松爱着她实打实的证据。 她还给她捏了个孩子,一个极像她们二人的孩子。 只可惜,她做错了事。 春秋轮转,日月如梭,二十年间,她们二人毫无交集。 夏晗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虞以松身边,命运却跟她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生命的弥留之际,夏晗眼前浮现出过往的一帧又一幕,那些数不清画面里,虞以松笑靥如花,鲜活而生机勃勃。 人死之前,是会忏悔的。 夏晗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她后悔从不在虞以松面前承认自己的爱意。 她后悔在那三年里错过了虞以松的成长,错过了巨人从绵软逆来顺受的性格,成长为独当一面、掌管整个派系的领导人的漫长过程。 那个过往只会逆来顺受听从女儿的巨人,在那三年间成长得恐怖如斯,她会强势地和议会长分庭抗礼,会率军出征归并大陆,她强大而稳重,在不知不觉间,她长成了夏晗最喜欢的模样。 夏晗本可以陪伴虞以松成长,见证那人一步步的蜕变过程,可她一错再错,错过了虞以松成长的三年,又错过了虞以松的二十年。 上天好像觉得这样对她的惩罚还不够重,天要绝她的路,要夺了虞以松的性命,要她错过虞以松的一辈子! 美人在后悔和绝望中迈入第一段生命的尽头。 她的后悔来得太迟、太过无力。 时光滚滚向前,再无挽救的机会。 没了虞以松的未来,她也不要下一段生命了。 她只要虞以松- 虞以松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所有事情,她通通想起来了。 这场电影有点儿长,她一醒来就着急要去找前妻妹妹,嘴里念叨着:“阿晗,阿晗……” 她要找阿晗分享电影里的乐事儿。 脚才落到地面,四周发出东西摔坏的稀里哗啦之声。 巨人垂死病中惊坐起,零心率瞬间飙到一百多,她甚至还能自己下地,落地的瞬间,身上的管线就拽着仪器摔到了地上,发出震天响。 贺暄目瞪口呆,握在手上的电话掉在地面,跟着那一堆东西摔了个粉碎。 “母亲!”她撕扯着嗓子阻止对方往外跑。 一声大吼,打断了虞以松急切想要分享的心虚,她皱了皱眉,这才去寻声音发出之处。 这一看不得了,地上乱七八糟一堆杂物,还有线管连着她的身体。 这些年用在她身上的也不外乎这一堆,她熟悉得很,更离谱的是,除了贺暄,这儿还有许多熟面孔。 熟面孔们怀里几乎都护着一个面生之人。 熟面孔是三陆公民,面生的是帝国公民,仪器铺天盖地砸下来时,身强力壮的三陆公民护住了身体素质稍差些的同事。 虞以松惊了,赶忙跟熟人解释道:“我没事别担心,就是和之前一样看了场电影,可能是感官全覆盖了,让你们担心这些天——” “母亲您知道您昏迷了五年吗!?” “您只看了几天!?” 医疗团震惊,虞以松也震惊。 那就更得去找阿晗了。 “阿晗呢?我去跟她说说,检查等我见过阿晗再做,阿晗在哪?” “阿晗她——” “您怎么才醒来啊!母君都要死——了!” 有个性子急的医生抢过贺暄的话,虞以松只听到那个死字,面色唰一下发白,拔腿就跑。 几根电线还吊在身上,随着巨人的跑动晃悠,贺暄忙在她身后追着,边追边吼:“偏殿!阿晗在偏殿!” 巨人慌慌张张跑到偏殿,甫一打开门,所有医生都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虞以松呼吸一窒,疾步迈到夏晗身边,她喉咙滚了滚,看着面色苍白双眼半睁的前妻,声音放得极轻:“阿晗……?” “你……” 你怎么,怎么虚弱成这样了? 心脏好似被紧攥着,虞以松嗓音哽咽:“是不是我把你吓到了?我好好的,我没事,你看我生龙活虎,一拳还能打倒几棵树,可生猛了。” 她拳头紧攥。 “是大人啊……” 美人嗓音极为虚弱。 竹绿眸子瞬间通红,她偏头,通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医生,试图从医生嘴里听出些有所期盼的话。 医生摇了摇头,眼角砸落更多的泪。 如下死刑般的判断仿佛一记重拳,砸得虞以松浑身震颤,她双手颤抖,将虚弱的人儿抱入怀中。 她说:“阿晗,你别怕。” 别怕什么? 夏晗大脑混混沌沌的,几乎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那是真实的虞以松吗?她怀里好温暖,要是能一直待在虞以松怀里,那实在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是她这些年做梦都想实现的愿望 没想到,在濒死之际,她竟还能产生这么美妙的幻觉。 果然,虞以松已经在那边等着她了。 她这就去和虞以松汇合。 她就是下了黄泉,也要紧紧扒着虞以松不放,她俩要一起把阎王扯下位,再换她上位,在地府里,她要娶虞以松为妻当阎王妃。 虞以松生是她的人,死也得是她的鬼。 只是,这人在叽里咕噜什么呢?还不带她上路吗? “这瓶药水,阿晗你还记得吗?当年千山见我靠近保险箱,吓得整个人都呆了,每次我用药水威胁,她才会乖乖的。” “这药水不但能弄死小人族,对巨人也是同种功效……阿晗你不要怕,我,我早就准备好了……” 我在救费云之命时就做好了选择。 三陆交给费云,我交给你。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但没想到,阿晗你居然是个短命鬼…… 巨人嗓音颤抖得说不出话,她一手拧开瓶盖,另一手直接打晕了冲上来抢药水的虞玥。 她听着怀中美人逐渐弱下的心跳声,感受着美人的体温,她毫不犹豫地仰头,药水瓶口对准口腔。 夏晗听到虞以松那几句话后,混沌的脑袋缓慢处理着信息。 大脑处理了半天,她才意识到这个虞以松是真的,不是黄泉之下的虞以松,是真实存在的虞以松,是无比鲜活能一掌推倒几棵树的虞以松。 所以这人的怀抱才能这般温暖又真实,清幽的竹子香气才能密密麻麻地环绕着她。 这人仰着脑袋在做什么? 喝药水……药水!? 美人瞳孔骤缩,恐惧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 眼看巨人就要喝下那瓶药水,夏晗紧紧咬着后槽牙,全身力气汇聚到手上,抡圆手臂—— “啪!” 药水都还没到嘴里,虞以松就挨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子,药水滚到地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第126章 第 126 章 虞以松被打懵了, 她愣怔着看向前妻,脑瓜子嗡嗡响。 她没懂夏晗这是什么意思? 死也不让她一起陪着吗?那也太残忍了。 她偏就要和夏晗一起,阿晗去到哪她跟到哪。 正要弯腰捡起剩下那半瓶药水, 虚弱的美人紧紧搂着她脖颈,不让她动。 “大人……你, 等等我, 不要走, 等我,回来……” 清冷的气音断断续续,巨人需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那声音缺气又乏力, 二十年前濒死的费云就是这般, 虞以松没由来的心慌。 她抱着怀中美人,不敢抱得太重,又怕抱得太松这人真的会离她而去。 力度紧了又松, 松了又紧, 一颗心七上八下,久久寻不到定处。 直到美人说:“别走, 等我。” 虞以松信了, 就这么乖乖抱着前妻,等来的却是心率监测仪的直线图, 机器爆发出震天般的长嗡鸣声。 巨人心脏快停了。 她又要去够药水时, 一团淡紫色的光晕降临。 “诶,虞以松你也在?”光团诧异道。 “救我老婆!” 虞以松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慌不择路求助。 光团的机械音不紧不慢:“你不是说没老婆吗?哦你说的是曾经有过。” 虞以松:“……” “我现在有了, 所以能救吗?要是不能救,我和她一起走, 你说话爽快些。” 光团撞了撞她额头:“能救,但不是因为你,你的机会早就用完了。” 说罢,它没再废话,淡紫色光晕发散,完全笼罩着断了呼吸的美人。 片刻后,心率监测仪的一条长直线逐渐变得曲折,沉睡的美人渐渐苏醒。 她迷瞪着狐狸眼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乖乖抱着她、等着她的虞以松。 巨人神色担忧,竹绿眸子泛红,直勾勾盯着她,一眨也不眨,生怕她醒不来似的。 好久都没见着这么关心在乎她的虞以松了。 真好,她和虞以松都还活着。 真好,她还窝在虞以松怀里。 “大人~” 怀中美人用着那把最是清冷的嗓音,软乎乎地撒娇,美人埋进她怀里,发顶蹭着她脖颈,虞以松有些痒,抻直了脖子任由美人胡闹。 温热的吻顺着修长脖子而上,来到下巴,美人轻啾一口,粉唇微启,贝齿一口咬在那人的薄唇上。 清冷嗓音哽咽着哀求:“不要再离开我了……” 泪水滑入贴合的唇瓣,虞以松尝了口,有点儿咸,也有点儿涩,口感没有那处的甜水那么美妙。 “阿晗先解释一下吧。”巨人嗓音极淡。 解释?解释什么? 夏晗侧坐在虞以松怀里,顺着巨人的目光看向地面。 她俩脚边,还躺了个昏迷不醒的虞玥,狐狸眼猛缩,夏晗几乎要扑到虞玥身边,虞以松死死抱住了她。 “阿玥想冲上来抢我的药水,被我打晕了,你别担心,我下手有分寸。”虞以松强行柏回美人脑袋,长指挑着美人下巴尖儿,“但是阿晗,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们的宝贝女儿为什么是巨人?” 她还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个:“嗯?”的鼻音。 “还有哦,阿晗你为何能让主神为你续命?” 巨人微笑着抛出第二个问题。 夏晗侧坐在她怀里,听着接踵而来的问题,头皮一紧,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飘忽着看向别处,不敢和虞以松对视。 虞以松无非是想问清楚原因,只要夏晗说明白个中缘由,她也不会想太多,可有的美人心虚,经不起盘问,还误解了巨人的表情。 黑曜石般的眸子飘来荡去,偏就不落在虞以松身上,脸上就差写着一个:心虚。 巨人颇觉有趣,一手揽着细腰,另一手捏着下巴尖,使了点儿力,将那抬起的脑袋拽下。 四目相对。 只见那双狐狸眼霎时变得乖巧又无辜,素来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人间温度,简直美得不可方物,虞以松看得眼睛都直了。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竟还敢用美人计。” 她捏了捏夏晗的脸。 除了虞以松以外,恐怕再没人敢这么对夏晗,帝君清冷端方,威仪凛凛,完全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没人敢想象在老虎脸上拔须会怎样。 就连虞玥每次调侃母君,也不敢有太多的肢体接触,更不必提直接捏妈咪的脸,那得是需要些勇气的。 谁知虞以松捏这张漂亮脸蛋就跟玩儿似的。 偏生她还锁着美人在怀,脸上带着极为寡淡的笑,巨人气质温沉清敛,完全包容帝君浑身散发的威仪气息,丝毫没有以下犯上的逾矩感。 两相融合的气场之下,这一个捏脸的动作,竟将气氛衬得极为暧.昧,将前不久偏殿里的死气沉沉一扫而空。 空气里似乎都冒着粉红泡泡。 美人在她怀中支支吾吾:“那我说了,大人可不能生我气。” 虞以松被她前妻逗笑,长指摩挲着那张光滑脸蛋:“你先说。” 夏晗或许真的怕她会生气,圈在她脖颈后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后颈皮,这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动作,巨人也任由她掌控。 毕竟,她的阿晗生来就是要掌控她的,不是么? “之前考虑到帝国的发展,我唤出了主神,我提出,既然三十六个大陆的旧结构已经完全打破,是不是可以考虑新增更多巨人?一则为巨人嫁娶,二则为巨人减负。” 虞以松的指尖顿住,停在漂亮脸蛋上:“主神答应了?” 夏晗蹭了蹭她指尖:“嗯,它答应了,还告诉了我,我两位母亲的来历……” 眼看话题就要走偏到前妻的双亲,虞以松又捏了捏她脸,引导她说更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夏晗见自己转移话题的计划败露,咬了咬唇,嗔了眼这家伙。 漂亮的狐狸眼似水波般流转,这狐狸精……虞以松被勾得魂酥体软,喉咙重重滚了滚。 咕咚一声,极为响亮 “是,是在帝国成立后的两年。”夏晗直勾勾盯着那喉骨。 虞以松沉声:“费云死前的一年?” 美人咬唇:“是。” 虞以松又追问,声音更沉:“所以费云濒死之时你来宫殿,不是为了送费云一程,而是想帮她重获新生?” “是。”夏晗紧紧圈着虞以松,“大人待阿云情深意切,肝胆相照,简直是感动神洲十大朋友,不愧是我的——” 美人那张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你就是夸得天花乱坠我也要问这个问题。”虞以松被夸得唇角翘起。 倘若她有尾巴,此刻一定狂甩成螺旋桨。 她打断夏晗的话,“所以你说我欠你一命,让我还债,这事儿根本就不存在对吗?” 巨人问得很严肃,夏晗破罐子破摔:“是!我就是想把你绑在我身边怎么了!?你甩了我三年还不够吗!?我们在一起才多久啊一年都不到!” 美人气恼,怒气一上来就原形毕露,什么乖巧无辜皆与她无关,她换了个坐姿,跪坐在巨人腿面,葱白指尖挑起巨人下巴,吐气如兰: “是,我是骗了你,但你要是不甩我我能骗你吗!?” 虞以松:“!?” 歪理!歪理! 她没来得及反抗,嘴巴就被美人捏住了,前妻妹妹说话的炙热气息直吐在她脸上。 香气侵袭,巨人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反抗什么,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美人。 “你难道不想把我也绑在你身边吗?别跟我说你不想,你要是不想,那把我锁在怀里要了一次又一次的是谁?把我一次次从床的边缘拖回怀里的又是谁?” “别狡辩虞以松,除了你,压根没人知道我深处还有第二个敏.感点,除了你,没人知道我腰窝上还有颗红痣,吃干抹净你就想不认账了是吗?” “虞以松你休想!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狗!我不管你是笨狗臭狗还是坏狗,捏了我出来你就得好好给我当狗,懂吗!?” 清冷眉眼满是怒意,帝君威仪凛然,语气不容她人置喙,美人还恼羞成怒,恶狠狠咬了口巨人的脸,打下一个浅浅的烙印。 虞以松早已习惯这般‘恶霸’行径,心里也被清冷仙子哄得甜丝丝的,但她还有口恶气没出,于是乎,堂堂巨人跟个小学生似的,非要去气一下她前妻。 “凭什么啊?”巨人脸上的表情十分欠揍,冷冷盯着前妻,“你先犯的错,凭什么要我当狗!?” 夏晗又哪里是寻常人,哪能看不出虞以松在故意气她,美人先礼后兵,兵了再礼——葱白指尖挑开衬衫最顶一颗钮扣。 美人圈着那人脖颈,往前缓缓压下腰,领口完全展露在虞以松面前。 一件素色小衣包裹的饱满浑圆,呼之欲出,虞以松呼吸发滞,那口出不掉的恶气瞬间就消散无踪。 竹绿大眸顺着领口往下,直勾勾盯着半抔雪白。 夏晗轻笑,清冷嗓音幽幽:“就凭你爱吃。” 她挺了挺腰,系回扣子,指尖挑起那人下巴,淡声问:“现在,是谁要当狗?” 虞以松空咽了下,喉骨重重滚动,性感又撩人。 她嗓音低沉:“是我要当阿晗的狗。” “乖狗。” 美人赏了她一个脸颊吻,虞以松心脏砰砰起跳,带着这二十多年数不尽的思念,鼓噪作响。 前妻又问:“我的乖狗大人,现在,你是谁的妻子?” 巨人目光虔诚:“我会永远是阿晗的妻子,是阿晗的老婆,也是阿晗的狗。” 语气坚定不移,庄严承诺着交出自己的往后余生。 “记住你说的话。” 美人妻子封住了她的唇。 妻妻俩吻得难舍难分。 虞玥捂着闷疼的后颈,狐狸眼幽幽看着那妻妻俩,看那俩又是争吵又是你侬我侬。 她生无可恋地趴回地面,闭上眼—— 我想请问一下,有人在意我的感受吗? 第127章 第 127 章 虞玥一直躺到虞以松回正房做检查, 她才慢悠悠从地面起来。 夏晗也需要重新做检查,医护人员再次调试仪器时,她走到昏迷的女儿身边准备抱起小家伙。 没成想, 阿玥一骨碌站起身,大喊道:“妈咪!妈妈终于走了啊?” 嗓门洪亮, 生怕夏晗听不见似的。 突然蹦起的人吓得夏晗后退了半步, 她嗔着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臂, 虞玥嘿嘿直笑,冲夏晗挤眉弄眼。 小家伙笑得不怀好意,夏晗这才意识到女儿话中有话。 美人拧着小家伙的耳朵, 怒嗔:“都听见什么了?” 虞玥在对方抬手时, 便自觉垂下了脑袋, 好方便让母君捏耳。 又因着她太高,甚至还得微微侧弯腰,姿势挺奇怪的, 但小家伙早已做得炉火纯青, 腰一弯脑袋一垂,夏晗就能不费吹灰之劲拧着她耳朵。 从小到大, 她不听话, 妈咪就是这样捏她的,力度很轻, 生怕捏疼了她, 兴许是她这张脸还像妈妈吧,妈咪舍不得下重手。 那双极像夏晗的黑眸滴溜溜打着转, 虞玥压低声音:“我其实一直没晕。” 夏晗:“……” 那得是听了个全程。 “不许像你妈妈一样调侃我。” 虞玥诧异:“妈咪您这话说得……我难道还少调侃您了吗?” “小臭狗。”美人低声骂了句。 虞玥揶揄道:“大臭狗是谁?” 好一个明知故问。 刚说了不许调侃, 虞玥就直接贴脸开大,那张神似虞以松的脸还嬉皮笑脸的, 夏晗不客气地掐了把年轻的脸蛋。 “要调侃就去找你那些个姐姐去,还有阿玥你得想清楚,你该怎么跟我家大人解释,你和你那三个姐姐的关系。” 贺暄站在一旁许久,因着体型太小,妹妹暂时没能来得及发现她,是以,虞玥听到的事情她甚至看了一半,现在还看到母女俩互相踩对方的狐狸尾巴。 不愧是对方的至亲,母女俩都是一踩一个准。 只见方才还嬉皮笑脸的虞玥,眉眼瞬间耷拉,她摇着夏晗的手臂:“妈咪,您就帮帮我嘛~” 虞玥的嗓音和她长相一样,介于妈妈和妈咪之间,糅合了温沉和清冷两种调子,清润低柔,撒起娇来杀伤力巨大,既有着小孩子家家幼稚又可爱的调性,又有着作为一个成年人独具的魅力。 夏晗听习惯了还好,虞玥从小就爱撒娇,她眼中的女儿,可爱属性大于成年人的魅力属性。 可贺暄和一众医护人员心脏像是被挠了下,纷纷盯着虞玥,那张妖孽似的脸蛋,什么都不做就足够勾人。 片刻后,夏晗清了清嗓子,众人这才回神,白大褂们恍恍惚惚调试着仪器。 贺暄则扶额,她总算知道母亲另外三个女儿,为何明知不符世俗伦理,也非要跟着虞玥了。 她大侄女妥妥的就是个魅魔。 夏晗做完检查,盯着虞以松的检查结果,和医生聊了许久,确认妻子的确没问题,这才安心去上班,虞玥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 虞以松昏迷五年,醒来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她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 这小家伙是不是太久没见她,和她关系生疏了?怎么也不留下来陪陪她? 巨人百思不得其解。 昏迷五年醒来,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点儿小插曲便暂时搁置了。 费云卡着她做完检查的时间点,拨来视频通话。 女人穿着一袭云白色镶银边长袍,放松地倚在沙发,手里把着一把折扇,慢悠悠扇着风,旁边一只手伸进屏幕视线范围,轻轻拨了拨费云额前碎发。 隔着屏幕,虞以松都能感受到一股甜腻味道,她就静静看着这俩。 她在自己寝宫清醒过来的那会儿,夏时还不是这么巨大的体型,可是按照阿晗交代的,夏时早已是巨人……合着是连带费云在内,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哈? 巨人有些气恼。 费云似乎和夏时对视够了,这才分了些目光给虞以松,这一瞧,就看到虞以松脸上那个相当明显的巴掌印。 女人揶揄道:“哟,以松姐姐,你脸上怎么有个巴掌印?” 巨人答非所问:“是香的。” 费云:“……” 有的人脸皮是真厚。 “不跟你闹,发你的文件你看了没。” 虞以松昏迷的这五年,她接管虞以松的派系,替虞以松站台,和夏晗一明一暗打配合。 五年间的所有重要事情她都记录在案,一接到虞以松醒来的消息,她便把自己整理的资料发给虞以松。 扯回正事儿,俩人神情同步变得严肃。 “看了。”虞以松指骨敲了敲桌面,“余娇现在算是倒戈了吗?” “你要说倒戈也不完全,她名义上还是虞派的,暗地里也没有完全倾向薛冰,她好像自己有自己的坚持,具体表现在,她特别照顾你捏出来的小孩。” “你翻翻福利局官网,近些年出台的政策几乎都是倾向中青年的,我捏出来的孩子那叫一个不受余娇的待见,好在她表现得不太明显,旁的议员只是怀疑是她想要争取这部分群体的票。” 虞以松沉吟半晌:“你有没有跟她说过,你的捏人手法全部来自于我。” 费云迷茫:“这要特意说?” 巨人点头:“你说得没错,她确实有自己的坚持,我和阿晗当年分析过,余娇认死理,我那粉头发女儿只在乎我的死活。” “那行,我尽量在她面前有意无意扯上我俩之间的友好关系。” 余娇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她掌管着‘鱼排’里的大部分人脉,稳住她,就能稳住大部分人。 这五年间,费云全部精力都花在了维护忠于虞以松的议员身上,她在九陆掌实权已久,做起这些事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现在,虞以松回来了,那就刚好,在这种平稳时期转交权力,费云顺势转入辅助角色。 “还有一点你要小心,你那医疗团队好些个都是薛冰的人,你俩发生了什么事情,瞒不过薛冰的眼。” 尤其是虞以松在听到夏晗濒死那会儿,慌慌张张拔腿就跑的状态,薛冰都不用动脑子就能知道,虞以松对夏晗压根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 如无意外,薛冰现在已经能够分析出来,她俩当年就是装的感情不和。 虞以松:“离换届还有两年,足够了,过两天我就回去,稳住余娇。” 费云点了点头,俩人聊了许久正事,天色逐渐黑沉,直到虞以松怀里沉了个美人儿,好友俩方才结束通话。 甫一挂断电话,美人就伏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我帮大人洗澡。” 还有这种好事!? 虞以松眉梢扬起,正要抱起美人去浴室时,手机响了。 “阿时?”夏晗疑惑地看着屏幕弹出的备注。 虞以松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阿嫂,晚上好,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夏时单刀直入。 “一家人不要客气,你直说。” “我想请教一下,怎样才能和伴侣一夜二十多次?我是之前听阿玥提过,阿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学学。” 这可不兴学。 而且,夏时和费云都结婚这么久了,费云的需求夏时难道不清楚吗? 一晚多少次,相处久了自然能磨合出节奏。 虞以松疑惑地望向夏晗,那眼神明晃晃写着:妹妹好像不太行。 夏晗:“……” 她敲了敲虞以松脑袋,嘴型警告:不许说妹妹不行。 更何况,这事儿说起来,虞以松得担全责。 夏时和费云才刚结婚,就遇到了巨人神志不清醒这种糟糕事。 照顾虞以松不算太累,但也耗尽了两人心血。 夏时知道虞以松对费云很好,对姐姐也很好,所以在照顾虞以松一事上相当尽心尽力。 巨人时常在半夜跑出房间,夏时也就跟着跑,整整二十年下来,她和费云其实没多少二人时间。 虞以松清醒后又昏迷,她的所有工作都是费云在承担着,费云工作忙碌,留给夏时的时间就更少。 在仅有的二人相处时间里,她们更愿意静静待着,或谈心说爱,基本没把时间浪费在某件事情上。 是以,这二十五年来,夏时和费云做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夏时这孩子记忆力好,当时掰着手指头给姐姐数,小妻妻俩成婚的二十多年来,竟只有过五次,甚至有三次是在夏时体型还没长大之时发生的。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虞以松完全清醒,重新接过工作,夏时和费云的重担瞬间卸了一半,日后空闲时间肯定更多,夏时未雨绸缪打了这通电话。 夏晗捂着话筒,压低声音简单给虞以松解释了下。 虞以松了然,跟夏时解释道:“你姐姐能这么多次是因为她身体特殊,要放在一般人身上,这频率是难以承受的。” 夏时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声,虞以松耐下性子,仔细着给她讲解分析。 “二十多次,就是再滑润的内里也能被磨出火星子,你是要把费云给烧了还是怎么的?要身体素质差些,二十多次,肉都能翻出来了,你可别这么虐待费云。” 虞以松表情十分正经,纯纯是向小孩科普的耐心态度,美人窝在她怀里,面颊泛粉。 “至于多少次,这得看费云能承受多少,你也得去观察你妻子的肢体语言。” 夏时确实很有探究精神,继续追问她:“那我最开始用什么频率去试?” 嗯?问这么详细? 虞以松听愣了。 频率么…… 费云这家伙瞒了她这么久,害她险些在阿晗面前喝下药水,差点就死翘翘…… 虞以松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有发泄之处。 她坑起朋友来毫无负担。 巨人笑得意味深长:“一个月一次就差不多了。” 第128章 第 128 章 “一个月一次。”美人轻啧了声, “大人倒是真敢坑。” 浴缸里,妻子低声呵斥,温热掌心落在虞以松脸上。 那儿有个巴掌印, 深红印子早已转为青色,淤青就这么横在那张白皙脸颊, 特别突兀, 巨人清肃的气质被这一个印子直接打掉, 如今倒显得滑稽。 美人葱白指尖抚着印子,动作不自觉放轻,清冷眉眼满是怜惜:“疼吗?” “阿晗的巴掌带着香风, 不疼的。” 夏晗:“……” 怎么着?那香风有止痛功效是么? 她就说虞玥那副性子一定是随了虞以松, 母女俩痞得一模一样, 总能让人又喜欢又气恼的。 体型还小时,打虞以松小巴掌是情趣,那基本就跟蚊子叮咬式的不痛不痒, 她打得开心, 虞以松挨得也开心。 可在大体型状态下,夏晗极少扇虞以松巴掌, 她掌心有巨人大半张脸那么大, 打过去必定会疼,她只有气急了才会打。 巨人虽不说疼, 夏晗却很心疼, 毕竟那张脸她真的很喜欢,面对外人时是沉敛严肃的, 独独对她有着许多不一样的颜色, 如今破相成这副滑稽模样……她幽幽叹了口气。 跨坐在虞以松腿上的美人倾身而下,粉唇吻住巴掌印, 轻轻地、缓缓地啄着。 浴缸里,热水雾气蒸腾而上,熏得美人面红,暖光打在她轻颤的眼睫,阴影盖着眼睑,掩住了那满是怜惜和愧疚的神情。 青松香气似要从四面八方钻入虞以松体内,巨人面颊脖颈绯红,不是被热气蒸红的,是被美人轻柔和吻和扑鼻的香味惹红的。 双手不自觉就把怀中人抱得更紧,她仰着脑袋,任由美人贴贴。 能感觉到腰间的腿弯紧了紧。 “嗯……不要乱动,我还要给你洗澡。”美人嗔恼地瞪了眼虞以松,“你乖乖的让我洗,不许乱摸不许乱碰。” 巨人嗯了声,很是巴适地舒展放松全身,任由妻子为她洗澡。 妻子摁了几泵沐浴乳,在虞以松身上抹开。 细密的泡沫顺着水流浮漂到整个浴缸,美人身上也挂了层雪白绵密的泡泡,虞以松盯着雪白遮掩的一抹异色…… 目光异常炙热,夏晗被盯得浑身发烫,那人看了会儿又移开,视线一会儿落在她肩膀,一会儿又往下。 但水面完全被泡沫覆盖,往下什么都看不见,那人自然重新抬头,直勾勾盯着她双眼。 她被盯得无所适从,耳尖好似都在冒着热气。 这混蛋…… 美人轻咬下唇,面颊红得能滴血,浑身又酸又软,若不是双手还在为那人搓洗着,她恐怕就栽进虞以松怀里不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继续搓洗。 虞以松突然抬手,长指撩起一小捧泡沫,美人咬紧了唇,呼吸变得细密又急促,清冷眉眼满是隐忍,狐狸眼尾早已酡红一片,美不胜收。 被人这么撩拨,腰都软在了虞以松掌心,夏晗还坚持着要替那人洗澡,轻易不肯松手。 只是,手一直待在同个地方打着泡沫,完全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心不在焉。 巨人轻抚着她脊背,揶揄道:“阿晗,就这么喜欢这里?” 夏晗手登时像被火灼了似的,迅速收回,恼羞成怒般的,又瞪了眼那人。 她咬唇:“大人的肚子可就只剩一块软肉了。” 说着,她抬起身,在那人面前展示了下她隐约可见的马甲线。 线条流畅漂亮,和虞以松之前略带薄肌的马甲线不同,美人的马甲线更为柔美,也更为耐人寻味惹人触碰。 虞以松看直了眼,竹绿眸子一眨不眨。 半晌,马甲线沉入水面,虞以松突然掐紧美人细腰。 …… □□愉,妻妻俩都睡了个好觉。 美人兴许是怜惜虞以松刚从昏迷中醒来,没要太多次,三次过后,就阻止她继续。 是以,虞以松睡了个好觉,白日无需补眠。 “大人穿这身?” 妻子在衣柜里给她挑了套礼服,放在她身前比划了一下。 巨人点头,下一瞬,她身上的浴袍就被撩开,布料垂坠到地面,妻子拿出了里边儿的衬衫,展开,为她更衣。 衬衫、西裤、外套通通都为她穿好,夏晗又给她摁到梳妆台前,木梳缓缓梳过她的长发,很快,虞以松的头发就被扎起。 美人神情认真,动作利落,以极快的速度把虞以松打理完。 虞以松礼尚往来,正想给妻子更衣,夏晗却带着礼服,绕过她进了浴室。 浴室门哒一声落锁。 虞以松:“?” “阿晗?” 怎么换个衣服还躲着她? “大人等等我,我换好衣服就陪你出门。” 这是……害羞了? 虞以松哑然失笑,安静在门外等着,片刻后,更衣完毕的帝君出来,虞以松吻了吻她额心,牵起她的手- 妻妻俩十指相扣出现在众人面前,俩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系的休闲礼服,巨人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人脸上满是震惊。 众人没见过帝君谈恋爱的样子,她们曾一度怀疑夏晗谈恋爱都不会和伴侣有亲密接触。 那张清冷的脸十分不近人情,无论开会还是私下里说事,她神情要么冰冷要么寡淡,只有在面对虞玥和贺暄时,她才偶尔笑一下,任谁看了都说是个性.冷淡。 可谁又能想到,威仪凛然的帝君竟会站在虞以松身旁,和虞以松牵着手,十指相扣。 她身高虽比不上虞以松,可气场十分强大,站在虞以松身旁完全没有小鸟依人感,有的只是俩人合体的无尽威压。 一个帝君的威压足够她们受了,现在还来一个虞以松。 众人屏息,唯有孔蜇看向紧扣的两手,面色阴沉得可怕。 “帝君。” 半晌过后,巨人们才想起来打招呼,对于虞以松,她们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于是只能互相之间疯狂眨眼。 寇玉涨红着脸,大喊了声:“夫人!” 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地跟着喊:“夫人。” 虞以松:“?” 夏晗捏了捏她手:“大人,同事们叫你呢。” 虞以松这才回过神来,给众人回了个颔首礼。 妻妻高调秀恩爱一事瞬间传遍神洲大陆,当日,所有主流非主流媒体都大肆报道了虞以松和夏晗十指紧扣,高调出现在众人面前之事。 帝国巨人宫殿内发生的事,只要帝君不想,就没法传出去,那宫殿和三陆宫殿类似,都是铜墙铁壁,消息不能轻易进出。 薛冰关掉网页,神色异常难看。 “议会长……” 视频里,会议桌两侧,众人大气不敢喘,薛冰看向屏幕中的说话之人,捏了捏眉心:“有话直说。” 那人咽了咽口水:“您昨天的分析,恐怕是对的……母亲和帝君确实情深意笃,当年两人或许真有分离,但还是真情更多,所有的不和都是装的。” 薛冰听着废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打断她:“说说你的想法。” “母亲计划三日后启程回家,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东宫」那些——” “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更没必要做。”薛冰眉眼满是寒霜,警告般地盯着那人。 那人很执着:“可是,可若不这样做您……” 您议会长之位很快都保不住了呀…… 她终究没敢直说大实话,但在场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其中意思,薛冰更是明白,自己的优势早已不再。 议会长同样很着急,可她再着急,也断做不出那种事情,她薛冰光明磊落,向来如此。 挂断会议,薛冰放低了椅子靠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跳动的眉心隐隐作疼,直到两抹温热贴上。 她睁开眼。 余娇侧坐在扶手,一只手揉着她眉心,另一手捧着一碟切成块的西瓜。 粉发妻子安静地替她揉着眉,没出声打扰,动作温柔。 薛冰接过那盘西瓜,放在了飘窗,又抱起余娇,扫清桌面杂物,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余娇被抱到桌上。 “不想吃西瓜,想吃你。”议会长说得直白。 余娇轻笑:“谁惹你了?” 谈笑间,她撕开指套包装,牵过薛冰的手,缓缓替她戴上,引导着她落在该落的位置。 薛冰垂眸:“「东宫」那些孩子——” “我的议会长啊……”余娇双腿圈紧了她,“你确定要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提到小孩儿?” 薛冰很严谨:“严格来说,最大的也不算小孩儿了。” “嗯,她们被虞烟照顾得很好,帝君也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她们很安全,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们不安全,有人想对她们下手,以威胁母亲。” “有人?”余娇鼻腔逸出一声轻哼,粉发上下飘荡着,“你那些个下属?” “是,次班有些守卫早已被收买,我怕她们会不管不顾下手。” “议会长啊~你跟我说,无非也是想我掺进来。” 薛冰轻笑,吻了吻粉色发顶:“我聪慧又漂亮的妻子可否帮个忙呢?” “唔,我考虑考——” 一阵手机铃响打破二人半是调情半是谈正事的对话。 【虞烟】 屏幕上印着大大的两个字,薛冰看着,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接通电话后,虞烟火急火燎的声音透过来:“我联系不上最大的三个,你快帮忙找找,母亲快回来了,见不到人她要着急的!” 薛冰沉声:“我马上派人调监控去找,你也别闲着,把所有守卫控制起来。” 两人分工完毕,薛冰挂断电话,一脸抱歉地看着余娇:“对不起啊……” 余娇笑容和煦:“没关系,你已经是第十六次撩起我的兴致然后没满足我了,议会长工作繁忙,我能理解。” 很是阴阳怪气。 薛冰却突然…… 余娇缓过来后,身体早已被清理得干爽整洁,她从薛冰怀里站起身子,腿还有些软,薛冰及时揽住她。 “另外七个安全吗?”余娇问。 薛冰调出「东宫」公共区域的监控,余娇盯着屏幕数。 一、二、……六、七,剩下的都在,她看向那七个神似母君的小家伙。 小家伙们生龙活虎地闹着虞烟,‘大姐姐’、‘大姐姐’地叫喊着,虞烟一面宠溺地应着声,一面打电话让守卫到「东宫」集合。 余娇仔细认了认脸,小九、小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确实只剩最小的七只。 小六、小七和小八不见踪影,那三只被贼人绑走了。 第129章 第 129 章 「东宫」 “带着主次班守卫到这儿集合。” 阳光穿透密密麻麻的枝叶, 稀碎地打在虞烟脸上,她挂断电话,怀里的小十五冲她甜甜一笑。 六岁大的孩子基本能听清大人在说什么, 小家伙抱着大姐姐脖颈问:“是守卫姨姨们要过来嘛?她们要陪十五玩嘛?” 十五顶着张极像母亲和母君的脸,说话奶声奶气的。 虞烟摸了摸她发髻:“你想和哪个姨姨玩?” 十五拍她手, 正色道:“不可以拍十五的发髻, 那是阿云姨姨帮我编的, 弄歪了,小十五要哭喔。” 虞烟很配合,严肃地点了点头:“对不起, 我下次问过你再碰。” 十五展颜:“大姐姐乖~” 虞烟哑然失笑, 十五得到对方的道歉和承诺, 便转回正题,跟个小大人似的。 “我想和千姨姨玩。” 话说着,千山带着守卫们进门。 费云上任后, 除了帮虞以松打理派系之事, 还帮着肃清宫殿内的杂事,她最开始握在手里的权力不多, 便加设了内卫队督导这一职务, 并任命千山担任。 如此一来,直接绕开原有的队长权力制结构, 现在, 内卫队所有情况都躲不过千山之眼,虞烟也就只需给千山打个电话, 便能召集齐所有内卫。 十五见了千山, 一骨碌跳下虞烟怀里,小短腿拼了老劲儿抡向千山。 暖阳下, 六个小家伙蜂拥往千山那儿跑去。 “千姨姨!” 声音个比个的响亮,转眼,千山腿边挂了六个小孩。 唯有小九懒洋洋地躺在躺椅里,享受着保姆的喂食,她撩了撩眼皮,看那六位妹妹没受伤,便继续吃她自己的。 千山按腿边顺时针方向,挨个儿喊了她们的名字,完了还把这六只抱起来,所幸这六位最大的不过八岁,高大强壮的千山抱起来并不费劲。 寒暄过后,千山问她们:“都跟我说说,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六七八姐姐是什么时候?” 薛冰那边的监控调查结果反馈过来,监控并未拍到贼人绑走六七八的画面,于是千山只能实地调查。 这周是秋假,一共放七天,今天是秋假的第一天,孩子们无需上学,都待在「东宫」玩儿,这会儿不见了三人,肯定要问这些小家伙的。 小团子们七嘴八舌。 “我早上起床,和六姐姐一起洗的漱。” “唔我中午吃饭,八姐姐还给我夹了个大鸡腿!” 她刚说完,所有姐妹都盯着她,小十:“……” “哎呀,是八姐姐昨晚答应我的,我给她画了幅妈咪的水彩画,她才勉强答应给我一个大鸡腿,我画的妈咪可漂亮了呢。” 小孩儿的关注点很容易被转移,一听到‘妈咪’这个关键字眼,众人眼睛都亮了。 她们没见过真人妈咪,大姐姐只给她们看过妈咪的照片,她们都长得很像妈咪,但是大姐姐不让她们去打扰,说是妈咪有很重要的使命。 奶团团们长大后,懂得上网,便经常查关于妈咪的消息,也就更加思念从未见过面的妈咪。 众小孩儿叽叽喳喳,吵着要小十帮忙画一张新闻图里的妈咪,并纷纷表示愿意贡献一只鸡腿。 小九盯了她们一会儿,缓缓闭上眼睛,虞烟接替过保姆的工作,叉起一块水果,递到小九嘴边。 唇边抵着冰凉的食物,小九皱着眉头睁开眼,见到是虞烟后,不耐烦的神情敛下,张嘴吃了。 虞烟揉了揉她脑袋:“刚才你千姨姨问的,你有印象么?” 小九那双翠绿的眸子转了转:“没有印象。” 虞烟点点头,又喂了她一块。 千山问得差不多了,让几个心细的守卫陪孩子玩,她则坐到虞烟身旁:“能确定是在下午一点左右不见。” 现在五点多,太阳快要下山了,若是彻夜找不着孩子,危险系数便更高一分 “宫殿外围的监控没拍到,夏时在帮忙排查监控日志,看监控是否被人为篡改过。” 话音才落,千山手机叮一声响,夏时的消息进来:【部分被篡改,但篡改后的画面和篡改前是一样的】 啊? 那篡改的意义何在? 千山和虞烟对视一眼,心底没由来地发慌,虞烟沉声:“现在就告诉母亲,让母亲赶紧回来,不能再拖了。” 这厢,虞以松处理完堆积的文件,正等着妻子下班,看到虞烟消息的那一刻,巨人面色霎时发白。 她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着急:“阿晗,我有急事要先回三陆。” 美人笔尖微顿,抬眸:“不方便说吗?” 虞以松空咽了下:“暂时不方便。” 她看得清楚,在她说完不方便后,那双漂亮又灵动的狐狸眼瞬间暗淡,可美人强撑着笑容:“那大人先去忙,有空,有空你再回来看我。” 清醒后的这些天里,美人的态度完全不像在病榻前说的——要她当狗。 相反,夏晗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力所能及地对虞以松好。 包括但不限于非要给虞以松洗澡、清早起床非要帮虞以松挑选更换衣服、以及在某件涩涩的事情上,相当大度的一夜只要个位数,甚至……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动,即便美人再如何馋,也会体谅着虞以松的手放过她。 虞以松还以为是自己昏迷太久,夏晗失而复得心切,所以待她那样好。 现在看来,夏晗应该是在忏悔,忏悔她错过虞以松的那些年,所以尽力在补偿虞以松。 美人把姿态放得极低,明明自己想知道,明明自己也气恼她的隐瞒,但还是大度地挥挥手让虞以松走。 虞以松看着很不是滋味。 妻妻之间不该如此,过往云烟本就该一笔勾销,可女儿失踪这事实在过于紧急,她只能暂时搁置此事。 巨人捧着妻子的脸,轻吻额心,她温柔道:“阿晗,你想我了就来找我。” 夏晗看着她窜离的背影,心尖发酸- 昏迷许久的身子不太经得起跑动,跑一步喘一步,虞以松回到三陆宫殿已是深夜。 「东宫」庭院里灯火通明。 虞烟等人见到母亲,快速把事情捋了一遍,费云递了杯水给喘息极重的虞以松,虞以松咕噜咕噜喝下,问:“宫殿各处找了没?” 众人摇摇头:“只排查了「东宫」附近的。” 薛冰:“除了宫殿以外,各处都加派了人手去寻找,暂时没找到,我也安排了人去盯着可疑的议员。” 虞以松闭了闭眼:“为什么不排查宫殿其余地方?” 千山:“内卫都在这里待着,梳妆队的人也在监管之下,没有多余人手去排查。” 虞以松:“……” “让其她巨人来找啊,偌大一个联邦,除去费云和阿时以外,还有十九位巨人,让她们都过来找。” 很快,联邦所有巨人汇聚三陆,地毯式搜索三陆宫殿。 虞以松怕这群藏过她老婆的人找到女儿后不上报,还给每个人身上装了无死角的实时监控,众人盯着监控大屏。 直到天边泛起淡白,整个山头都搜遍了,仍没寻到小六、小七和小八的身影。 与此同时,虞以松彻夜从帝国奔回三陆之事被媒体大肆报道,小道消息纷纷揣测虞君和帝君的关系是否有所恶化。 虞以松扫了眼新闻便没再关注,薛冰倒是接到了议员们吵架的消息,带着余娇匆匆赶回联邦议会大厅。 巨人们睡了会儿觉,醒后跟着费云,纷纷前往山顶工作坊。头一次和同事一起上班,众人觉着还挺新鲜,闹哄哄往山上走去。 夏时也说要补觉,跟虞以松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东宫」正房大门打开,睡眼惺忪的女儿们迷迷糊糊走了出来。 这里,每个女儿都是虞以松的心血,都是她在那二十年间,混混沌沌捏出来的,每个女儿精致又漂亮,且无一例外,长相都极似她和夏晗。 到底是对阿晗有多深的执念,巨人才会在睡梦里也捏这么些个娃娃。 小家伙虽长得相似,但各有特点。 就好比小九,那张脸更像夏晗,狐狸眼尾简直复刻了她妈咪的,微翘的弧度简直完美。 但她时常沉着脸,沉敛严肃,和虞以松很相似,可她又经常懒懒的,很难想象,沉敛和慵懒的气质能聚合在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家伙身上。 类似的,所有孩子都是捡着虞以松和夏晗的某种特质混杂起来的,是以,凭长相和气质就能分辨出哪个孩子是谁。 十分好认。 小十五可能是掺杂了虞以松私下里的狗感和夏晗私下里的娇气,娇气小狗登登登跑到虞以松脚边,爬上巨人大鞋,顺着妈妈的裤腿一骨碌爬上肩膀。 小脑袋蹭着竹青香味的脖颈,奶声奶气道:“妈妈~你病好了没?小十五才六岁,你病了五年,我五年都没见过你了,你接下来几年要多疼疼小十五喔~” “好。”虞以松哑然失笑,指腹揉了揉她小脑袋,小十五舒服地眯起狐狸眼。 其她女儿不会爬树,只能围在脚边,眼巴巴地看着巨人妈妈,虞以松通通捡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一个个逗着玩儿。 小九戳了戳她脖子:“妈妈你能靠到那张椅子上吗?” 虞以松从善如流,倚进了一旁的椅子。 只见小九顺着长臂滑下,慢悠悠地爬到虞以松腹部,原地一躺。 那小表情舒服的,简直比躺在她的软椅还要巴适。 虞烟还帮忙递了碗水果上去,小家伙倚在妈妈松软的大肚子上,也不需要人照顾,自己就会叉水果吃。 她还淡定地点评:“妈妈你的马甲线没有了。” 虞以松忍着笑问:“我看你躺得挺舒服。” 小九点点头:“确实,现在的绵软程度刚刚好,之前肌肉太多,躺着不舒服。” 虞以松忍俊不禁,腹部一抖一抖的,直接给小九做了个背部按摩。 她就这么一边哄着娃,一边和虞烟留意进展。 薛冰那边传来消息,联邦议会那儿因着虞以松回来,吵疯了,薛冰的下属生怕虞以松两年后夺下大权,和虞派的议员大打出手。 议会长趁机将所有涉事议员软禁在议员休息间,单人单间,每个房门口都安排两名警卫看守,整条走廊布满着监控摄像。 她还顺势掐断建筑内的联网信号,现在,除了她以外,所有议员都没办法联系到外界。 她要让偷孩子的贼露出马脚- 帝国,巨人宫殿。 “妈咪你看这条!” 虞玥抱着平板,着急忙慌地怼到夏晗面前。 【疑似虞君新妻现身[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图片分别是比较糊的背影图和左右两边侧面图。 【朋友们!你们以为虞君只是和帝君闹掰了吗?没那么简单!虞君早就为自己准备了新的妻子,而且重点来了,新的妻子和帝君那叫一个九成相似!颤抖吧!替代品顺利长大了!!!】 下面有好些个热评。 【真的假的?啊这也太像了,而且这很明显不是我们帝女,但看着和帝女年龄差不多呀……】 【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二十五年前,虞君为自己捏造新妻的流言一度传甚广,但后来帝君亲手打破流言,所谓新妻其实是虞君和帝君的女儿,也就是当今帝女。】 【那二楼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当年有没有一种可能,虞君捏了不止一个‘新妻’,被发现后迫于无奈,交出去了一个,也就是当今帝女。 但留下了至少一个,现在有一个长大了,就是图片里那位。所以其实虞君还是想要新妻的对不对?】 【所以忠贞无二的只有帝君咯?虞君还是个渣女啊……】 【你们怕是忘了虞君当年抛弃妻女的事情。】 【不忠诚吗?至少她捏的新妻都有着糟糠之妻的九成相似了。】 舆论歪得快没边了,夏晗无奈地揉着眉。 她熄掉屏幕,拿起衣服就走,还吩咐虞玥:“叫上灿灿她们三。” 新妻是不可能有新妻的,夏晗和她家大人经历那么多事情,走过这么多年,虞以松要是捏好了新妻,就不会一门心思想着跟她一起死。 虞以松对她的忠诚和爱护,天地可鉴。 那么,这个既不是她又不是虞玥的人,就只有一种解释—— 大树底下,美人看着一排整齐的小家伙,大脑陡然宕机。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能召唤神龙了。 清一色的小狐狸眼,小家伙们从高到低排着,眸子颜色从左到右是青翠到暗绿的渐变,她们若有感应似的,齐刷刷望向推门而入的夏晗。 美人对着七个小矮人,茫然又震惊地眨了眨眼。 大风刮起落叶,尘土染红了她们的眼。 七双漂亮的小眼眶霎时变得通红,她们坐在虞以松身上,直勾勾看向夏晗。 一阵沉默蔓延,积聚的思念蓄势待发。 须臾,庭院里爆发出嘹亮震天般的哭喊声:“妈咪——!” 惊得群鸟飞起。 第130章 第 130 章 夏晗调整了体型, 从偏殿出来时,小家伙们的目光还齐刷刷盯在她身上,脑袋偏移的弧度都是完全一样的, 整整齐齐,生怕她换个衣服的时间人就跑了。 美人妈咪走到她们身前, 长臂一圈, 抱起了她们。 七个小家伙就这么被夏晗齐齐揽进怀里, 一个不落。 夏晗特地把体型调整到最适合的大小,不至于大到能把孩子们抓在手上,也不至于太小没办法同时抱起七小只。 这个大小, 最适合拥抱。 这个拥抱, 密不透风, 结实又柔软,温暖又绵密,像久旱时过境的春风细雨, 充盈滋润了孩子们干涸的内心。 情绪外放的孩子们放声大哭, 就属小十五哭得最为震天动地,小狐狸眼也属她的最为通红, 娇气小狗完美诠释了她真的很娇气。 情绪内敛的只有小九, 唯有她,哭得静默无声。 夏晗注意到, 这哭得悄无声息的孩子, 把哭声最为嘹亮的妹妹换到了她身前。 美人同时抱起七个孩子,贴在她身前的第一排有三个, 第二排有三个, 第三排有一个。 十五本在最后一排,小九一边默默流泪, 一面越过其她妹妹,把十五换到了第一排,让小十五挨着妈咪,自己则待在最后。 细心得让人心疼。 夏晗揉了揉小九的脑袋,只见那小家伙眼泪掉得更凶,却仍未发出半点儿声音,紧紧抿着唇,翠绿的眸子里满是隐忍和克制。 空气里充斥着母女相见的酸甜。 “好了,只看到了妈咪,没看到姐姐。”虞灿佯怒,戳了戳妈咪怀里的七颗小脑袋。 七只哭得差不多,抬起头,眸里闪烁着惊喜:“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 灿灵烬三人也挨个摸头打招呼。 只有被称为五姐姐的虞玥,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她和她妈咪一样,那叫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凭空就多了七个小矮人妹妹。 她捏了捏鼻子,蹲下问:“你们怎么都认识我?”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大姐姐说你是我们的五姐姐。” 她们向来都知道妈咪和五姐姐的存在。 虞烟是个非常棒的大姐姐,对每个妹妹,她都相当有耐心地告诉她们。 ——我们有妈妈,当然也有妈咪,妈妈生病了暂时不能来看我们,妈咪有拯救神洲的使命,等她的使命完成得差不多了,就会来看我们。 小团子们被虞烟从小带到大,长姐如母,虞烟承担了半个长辈的职能,她一门心思全部花在妹妹们身上。 是以,即便妈妈和妈咪缺席了妹妹们的幼年,小家伙们的幼年仍然充满了虞烟给予的爱,她们并不缺爱,只是很想念妈妈妈咪。 在虞烟娴静淡雅的语气和状态里,她们自然而然就和虞烟一样,完全接受并期待着妈妈和妈咪。 甚至,每天看帝国新闻已经成了她们姐妹间的习惯。 夏晗幽幽看向虞以松,她不用说话,虞以松便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你可真能瞒。 美人只是嗔了眼,便没再看虞以松,低头陪孩子说话。 虞玥新奇地逗着妹妹们玩儿,只消几分钟的时间,她便能认清所有的妹妹,还非要闭眼打乱妈咪怀里那堆小人儿的顺序,然后再睁眼挨个点名。 回回都是准确的,逗得小家伙们展颜大笑。 唯有小九满脸黑线,她伸出手,阻止了虞玥再一轮的打乱,严肃道:“五姐,别换了,小十二会晕的。” 小十二被提拎又换着放下,此刻双眸有些涣散,俨然已经是晕乎乎的了,可她唇角却咧着一个笨笨的笑容,软乎乎道:“姐姐~我没事儿。” 这傻乎乎的。 众人捂脸。 女儿们的嬉笑打闹,两位巨人却在无声对视。 良久,夏晗后知后觉,幽幽盯着虞以松,柳眉拧着。 她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结论,两条眉拧了又扭,活像打翻了调料台似的,震惊、无措、难以置信……多般情绪扭拧杂合。 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大人呐……”夏晗深呼吸,声音颤抖,“你瞒着我,给我造了八个女儿?” 虞以松眨了眨眼,她似乎怕声音太大吓着妻子,嗓门放得极轻,轻如一根羽毛拂过。 “不止。”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有三个女儿不见了,阿晗,我回来只为此事。” 夏晗大脑再次宕机。 八加三…….十一个女儿!? 她回想起上周农畜部门给她发来的数据。 【第三季度,全国母猪平均一窝产出11只仔猪】 “阿玥。”夏晗宕机许久的大脑总算重新接上线,她感慨道,“你最高,你去当守门员。” 十九米高的虞玥抬头:“?” 她那漂亮妈咪脸上的笑极为温柔和煦,可却是在咬牙切齿:“你妈妈啊……她给你弄了支足球队。” 虞·身高十九米·内定守门员·玥:“……” 庭院内,守卫们哄堂大笑。 要问夏晗凭空多了十个女儿有何感想,她暂时没能有什么感想,毕竟有三个未曾见过面的女儿不见了,她此刻忙着发散人手去寻找。 小团团们在妈咪怀里待不了太长时间,纷纷闹着要玩,夏晗还有公务在身,没办法陪着。 于是,在虞玥的提议下,一行人移步到守卫寝房旁的运动场。 真就玩起了足球。 虞以松看着女儿自成一队,心中五味杂陈,她扭头望向夏晗,眸中含着千言万语。 妻子撇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大人不必解释,我很喜欢她们,之后我们会一起生活。” “阿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隐瞒么?” “为什么?” “我之前怕你偷走她们。” 夏晗:“……” “怎么,现在不怕了?” 虞以松认真看着她:“那你记得也把我偷走。” 夏晗心脏瞬间被击中,粉红泡泡冒起,蔓延到耳根,美人垂下眸,视线重新盯着文件,葱白指尖捏紧平板边缘。 只是,这文件看了大半天,还在同一页,虞以松好心提醒:“有消息进来了。” 妻子嗔了她一眼,快速点开信息。 阿时:【姐姐】 夏时就发了这么个意味不明的招呼信息,夏晗疑惑回道:【怎么了?】 对面秒回:【没什么】 夏晗:【……】 她这妹妹,自从人机感没那么重以后,时常莫名其妙的,夏晗一度怀疑她拜了虞以松为师。 美人幽幽瞪了眼巨人。 虞以松:“?” 巨人不明所以,但妻子已然低回了脑袋,这次是真的认真看文件,虞以松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女儿身上。 大汗淋漓的运动后,小家伙们到了吃中饭的时间点,她们洗了个澡,齐刷刷围坐在餐桌前,保姆摆好饭菜,七只小家伙、虞烟以及灿灵烬三人落座吃饭。 虞以松、夏晗和虞玥都不用吃,就坐在餐桌后的巨人专座。 每个人的配餐都不相同,她们吃相优雅,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饭菜,才会和身旁的姐妹聊天,餐桌热闹但不吵,很是温馨。 不知为何,所有小家伙都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了给小十。 小十:“一天一只就好,多了我也画不了。” 虞以松低声给夏晗解释,小十答应了给姐妹们画妈咪,鸡腿是货币,夏晗轻笑,眸光里闪烁着数不尽的柔情。 虞烟很会带小孩,也不知是不是带灿灵烬三人时带出的经验,她带娃的各项工作仔细到就连餐食也要配得恰到好处,不仅保证营养,还得是奶团团们爱吃的,并且分量要恰当。 准备的分量一般比小家伙们能吃得下的分量多一些,如若太饿时,这一顿就恰好够吃,要是有剩了,也不会被浪费,多出来的食物会拿去密林喂小动物。 虞烟也会教她们不要吃太饱,对身体不好。 因着刚才那一场运动,小团子们都很饿,碟子上的菜基本吃了个精光。 小九碗碟里剩的大半饭菜就相当惹人注目了。 “小九。”美人轻声道。 小九抬眸。 “吃饱了没?” 小九缓缓点了点头。 除了夏晗和虞玥,在场所有人都了解小九的性格,小九的脾性最像成年人,克制隐忍又乖巧,小家伙说饱了就一定是够的。 因而,虞以松和虞烟只是疑惑了半晌,就没把小九吃太少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只是给小九预约了个身体检查。 小家伙拿了双公筷,把妹妹们吃剩的菜夹到一起,盘子里的菜和饭码得整整齐齐,夏晗满脑子疑惑,可她见其她人没有半点儿疑义。 还是十五说了句:“九姐姐,你今天要喂什么动物呀?”夏晗才知道这剩饭剩菜是拿来干什么的。 小九捧着大餐盘的动作顿了顿,思考半晌,她回答:“喂小狗。” “噢。” 小孩儿们一边说着密林里有哪几只小狗,一边往自己房间走。 午休时间到了,爱睡觉的小家伙们各自回了房间,虞烟陪着小十五,跟着进了她房间。 「东宫」的正房在虞以松最是混混沌沌的二十年间重新建过,里边儿切了二十个单人套间,每个套间一百平左右,切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只有卧室和书房,下层功能齐全,浴室、厨房、洗衣房、娱乐间……以及根据各个小家伙喜欢,定制的玩具房和琴房等。 按照巨人宫殿的设计标准,每个套间都用了上好的隔音材料,水泥墙也是民间标准的五六倍之厚,小家伙们在里面就是疯玩大吼大叫,外边儿也听不见,同样,外面的声音也影响不了里面。 夏晗和虞以松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着里边儿熟睡的小人。 十五爱晒着太阳睡觉,落地窗边有张床,虞烟陪着小十五在晒着暖烘烘的太阳睡午觉,娇气小狗一直往大姐姐怀里钻,非得贴紧了才睡得安稳。 小九习惯在黑暗的环境里睡觉,卧室的窗帘关得严实。 其她姐妹各有特点,虞玥不知什么时候缩小了体型,睡在虞灿旁边。 虞以松疑惑:“她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 夏晗眉心一跳,含糊道:“兴许是喜欢和姐姐睡呢?” 虞以松了然地点头:“也是,灿灿她们三老往帝国跑,和阿玥的感情是真好。” 夏晗:“……” 可能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好。 她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还是让虞玥这家伙自己说吧。 孩子们睡觉,妻妻俩便认真研究被绑走的六七八的踪迹。 联邦议会的网断了半天,议员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薛冰观察了半天没看出那些个可疑人员的马脚,她甚至偷偷派人潜进她们家中,仍是一无所获。 派到外面寻找之人更是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整整一天,完全没有线索,调查陷入困境。 俩人心里又愁又着急,虞烟也不时看向她们,她们只能冲对方摇摇头。 那边,虞玥带着姐姐妹妹们疯玩,这边,虞以松和夏晗气氛低沉。 千山凑近:“守卫应该都没问题,小妈也帮忙看了她们的表情,确实都正常。” 宫殿内没有,宫殿外也没有,哪儿都找不着六七八,得是什么级别的人,才能瞒得过她们重重人海和高精尖设备,一下子偷走三个小孩? 夏晗陷入沉思,余光里,她捕捉到坐在一旁的小九。 这孩子的个性实在特殊,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成熟稳重,她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姐姐妹妹们玩,也不吭声,就这么看着,目光时而宠溺,时而担忧。 才十岁不到的小家伙,俨然像个姐姐精。 脑海一道思绪闪过,夏晗及时抓住,狐狸眼微微瞪圆,这个猜测…… 她抿了抿唇,特地走到角落打电话给夏时。 “阿时,我问你,你那边监控确实没查出东西吗?” 电话那端突然噼里啪啦响,像是瞬间掉了很多东西,这也近乎坐实了夏晗的猜测——阿时知道内幕。 阿时在帮某个人隐瞒。 她的妹妹不会伤害任何人,若要隐瞒,这件事情就是不严重的,甚至可能是…… 美人侧眸,望向静静坐着的小九,小九若有感应般的,对上夏晗双眸。 四目相对。 一大一小的狐狸眼各自眨了下,小九默默垂下眼睑。 “姐姐,阿嫂没告诉你吗?” 夏时向来不会撒谎,更不会弯弯绕绕说话,只要夏晗问,她都会正面回答,但这次……只能说,夏时转移话题的功力还是太差。 美人冷哼:“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她什么都没说,可姐妹之间太过默契了,夏时瞬间就知道姐姐在表达什么。 她只能一声不吭- “小九,看着妈咪。”美人抱着小九,清冷嗓音极为温柔。 那双翠绿眸子直勾勾盯着夏晗。 四目相对,是同出一脉的狐狸眼。 小小的眸子里蕴含了太多东西,可她实在会隐忍,此刻被妈咪抱着,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好乖。” 美人亲了口小九那张沉敛清肃的小脸。 小九问:“这是奖励吗?” 夏晗还是会震惊于小九的成熟和聪慧,美人点了点头:“我们小九还想要更多奖励吗?” 小九摇了摇头:“妈咪要一视同仁。” “妈咪答应你,那我再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就当是是妈咪乖乖的,小九给的奖励。” 小脑袋又点了点,阳光下,她那扑簌的长睫闪动着。 “小九中午真的吃饱了嘛?”美人掌心抚着小小脊背,慢条斯理补充道,“不许骗妈咪,我们现在在角落里说话,谁也听不见,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小九又垂下了眸子,长睫的阴影落在眼前。 “小九你知道……想要撒谎成功,表情应该怎么做吗?” 小团子抬起头。 “你不应该避着旁人的目光,你要直视她,要带着零点一秒的困惑,眨着小九最漂亮的眼睛,然后无辜地说‘妈咪,我肚子都要鼓起来了’。” 小狐狸眼睁得滚圆,翠绿的眸子看着活像一颗西瓜。 “你不能正面否认,更不能正面应答,你要用着开玩笑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调侃自己,你要逗笑别人,让旁人忽略了你的聪慧。 那一瞬间,你的聪慧和成熟在旁人眼中大大削减,那一瞬间,她只会觉得你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小孩儿,她的注意力和怀疑会被瞬间打散,而你,就能达成你的目的。” 美人捏了捏她弹软的小脸蛋,轻声问:“能听懂吗?” 小九滚圆的眼睛瞬间眯起,她那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四分浑不在意两分疑惑一分无语的表情,完完整整呈现在夏晗面前。 小家伙极轻地笑了声,捧起夏晗的手,放在她的小肚子上:“妈咪,你要摸摸我滚圆的肚子吗?” 她说:“是这样吗,妈咪?” 原地出师。 “我知道这是对着外人才用的,妈咪是我的内人。” “嗯……嗯?” “对不起,我不应该撒谎骗妈咪。”小九眼眶有些红。 夏晗捧着她的小脸蛋又亲一口:“乖宝啊,那你告诉妈咪,你骗妈咪什么了?”- 庭院里,角落站着乌压压一群守卫,正中央的大树底下,十多个小人儿闹闹哄哄。 虞玥和最小的十五最玩得来,她主动缩小身形,但也有一米九,大高个儿背着十五往树上爬,虞烟紧张地盯着,生怕这俩掉下来了。 虞玥这只臭东西竟然说:“我们要是摔下来了,大姐姐你也接不着啊,不把你砸扁都是最好的结局。” 虞烟:“……” 小臭家伙。 “大姐姐姐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让妈妈来看,你去看别人,帮我看着我的姐姐哦~” 虞烟无奈笑道:“行。” 于是换了虞以松来看这俩爬树的,虞以松一边儿留意着,掌心随时做好接人的准备,另一边,余光瞄向距离这儿最远的角落。 她漂亮的老婆不知道在和小九聊什么,两人亲来亲去的。 巨人有些郁闷。 就不能带上我一起亲? 竹绿大眸幽幽盯着角落。 盯了许久,眼睛都酸了,薛冰等人也下了班,一群人乌泱泱又凑到了「东宫」。 她们心急如焚,可是关于六七八的消息是一点儿没有。 “要不,发寻人启事吧?” “若是真在哪个议员手里,发寻人启事那真的没什么用。” 薛冰、余娇、千山以及贺暄都在商量着对策,她们身旁放着一个电话,万径在说着自己的想法:“既然宫殿外寻不到,有没有可能她们就在宫殿内?” 众人一惊。 余娇反应迅速:“都搜过了,母亲还给巨人都戴上了无死角监控设备,所有画面经专人分析过,根本没有小孩儿的身影,就连地牢这种地方也找了。” 万径沉声:“从山脚到山顶,分别跟我说说你们搜过的建筑。” 千山:“环山脚的十个偏殿,包含内卫队寝房、梳妆队寝房在内,通通地毯式搜索过,就连浴室马桶也掀过。” 薛冰接着:“再往上是密林幽径入口以及稀稀落落几处房子和「东宫」,这些地方都比较好找,也都没有。” 余娇又接着:“整个密林也都没有,再往上一点就是「虞宫」和一些对外功能型的殿宇,通通——” “停停停。”万径截断她的话,“「东宫」全范围搜过吗?你们搜索时是半夜吧,顶多能进空房间,但是,有人的房间你们进过没?” 万径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几人同时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夏晗牵着小九走到庭院中央,她给了虞以松一个放宽心的表情。 “宝贝们,都过来。” 美人妈咪一呼百应,众人唰一下凑到她身旁,就连那俩爬树的也飞快窜了下来。 虞以松无不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我老婆,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同时,「东宫」大门打开,费云一脸阴沉走在前头,身后跟着蔫头耷脑的夏时,以及一群不明所以的巨人。 一行人走到夏晗和虞以松身旁,费云拧着夏时耳朵,咬牙切齿道:“来,给大家说说你干的好事儿!” 俨然是气急了。 夏晗乜了眼自家妹妹,没选择站在夏时这边,她拍了拍费云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蹲下身子,摸了摸小九的脑袋:“宝贝,你自己说。” 美人还怕小不点儿太矮,众人瞧不见,于是抱起了小九。 小家伙目前的海拔位于巨人族和小人族的中间,谁看都不费眼的程度。 那张沉敛的小脸蛋很是冷静淡定,她还让虞烟递手机给她,轻点几下屏幕,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看向她房间的落地大窗。 厚重的窗帘缓缓打开,夕阳暖光斜斜照入里边儿,窗边大喇嘛地坐着三个小家伙,那三人显然也很懵。 小六捧着一本书在看,小七盘着腿在剪手指甲,小八半睡半醒,额头本是顶在窗帘上,窗帘一开,她脑袋被拖拽着往旁边,身子一歪,醒了。 多目相对。 小六看着外边儿乌泱泱一群人,下意识就抓起窗帘要重新拉上,可惜那窗帘是电动的,遥控在小九手中。 庭院一片哗然之声。 谁能想到,失踪了整整两天的六七八竟会在小九房间里! 六七八不知捕捉到了谁的身影,以火箭般的速度出现在庭院,她们不可置信地看向妈妈和妈咪。 小六年纪稍长,比起两个妹妹要反应得快,她直接扑到夏晗身边,抱着那条大长腿哭:“妈咪……” 小七小八紧随其后。 一天前在庭院里发生过的场景,如今再现一遍。 叙旧得差不多,小九开始解释:“对不起,是我和姐姐们考虑不周到,让姨姨们担心,给姨姨们添麻烦了。” 道过一遍后,她挨个点名:“小姨对不起,姨母对不起,千姨姨对不起,薛……” 每说一声对不起,就会接一个鞠躬,就是被妈咪抱着,也不耽误她鞠躬,六七八也跟着小九一起道歉。 “小九,你们这是为什么啊?”贺暄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疑惑。 众人紧随其后:“对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故意藏起来不让人找到她们。 甚至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藏,险些没给薛冰吓死。 一众目光整齐地打在小九身上,小九毫不怯场,可是狐狸眼尾却渐渐泛起红。 翠绿眸子转了转,夏晗能看清那瞬间暗淡的小表情,可怜极了。 小九抬头,眼角滑落一滴泪:“妈咪,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们?还有你,妈妈。” 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直接把夏晗刚才教她的举一反三了。 说着话,那双小狐狸眼绷不住似的,瞬间通红。 小九默默掉着眼泪,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她定定看向夏晗,眸底满是倔强。 小家伙说:“你不知道我们很想你吗?” 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些哽咽,却震耳欲聋。 夏晗眼眶鼻尖蓦地发酸。 任小九再是成熟稳重,那也不过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她会想妈妈,会想妈咪,她思念成疾,看到妈妈醒来的消息后再也忍不住,策划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不费吹灰之力,她只需和年龄稍长有自理能力的姐姐们商量一下,再处理掉监控就好了。 她甚至算到了小姨会站在她这边,简直就是个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孩子。 可是再聪明的小孩,也会很想念妈妈和妈咪。 美人眼角滑落两行清泪,清冷嗓音哽咽:“对不起,妈咪现在知道了。” 小家伙抽搭了一下,红扑扑的小脸满是隐忍,她就连啜泣也是克制至极的。 她哽咽着问:“你以后还敢丢下我们吗?” 夏晗深呼吸:“不是不敢,是不会。” “我原谅你了。” 小九亲了口妈咪的脸,过往云烟一笔勾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0-133 第131章 第 131 章 小九一战成名。 三陆联邦内虽没有相关新闻报道, 但小九的事迹在各大陆高层之间流传甚广。 小家伙聪慧至极近似妖孽却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谁又能不羡慕虞以松和夏晗呢? 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高层们掀起了找巨人母亲定制小孩儿的狂潮。 外面的腥风血雨丝毫没影响到陆内。 三陆的高层都知道, 这得先有个对什么都很包容的妈妈、一个同样近似妖孽的妈咪、以及一个诚心诚意帮忙带娃三观盘顺的长姐,再附加大权在握的姨母和技术鬼才小姨。 这些人叠加起来, 才能为孩子们营造一个究极自由烂漫的广阔环境, 才能养出性格鲜明、各色近似妖孽的孩子。 三陆宫殿, 一切基本如常。 唯有失踪一案里的主犯小九,从犯小六、小七和小八,需要到宫殿里的各个岗位轮岗。 道歉不是嘴上说了就算, 给所有人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她们还得身体力行去道歉。 小九被编进了内卫队伍里, 每天天不亮就跟着内卫出操锻炼,跟着实操演习,跟着站岗上班, 在内卫一个月后, 又去了梳妆队上班。 六七八先在梳妆队上岗,再去的内卫队。 为此, 虞烟帮她们在学校请了长假。 还有个罪名比较轻的协从犯, 夏时,她没有参与其中, 她在查监控时发现篡改监控记录的是小九, 然后隐瞒不报。 这只能算知情不报,费云罚她睡了两个月的偏殿。 夏时苦不堪言, 由奢入俭难。 费云只是嗤笑了声:“一个月了, 你就只给了那么一次,这算哪门子的奢?我看你和那些不行的也没什么区别。” 说罢, 身着古式长袍的美人拍拍袖子走了。 徒留满脸不解的夏时。 这厢,帝君留在了三陆,她白天在虞以松的寝宫处理政务,下班后去「东宫」陪她那十四个小宝贝。 孩子多了,还挺愁人的,她们说话叽叽喳喳,在耳边嗡嗡响,夏晗再是喜欢女儿,也很难承受接连五六个小时的嗡鸣声。 虞以松笑着接过了和小孩儿聊天的重任,夏晗就有一搭没一搭陪着她们聊。 小九好像看出了妈咪的苦恼,帮着分担了几个小的。 小十五窝在九姐姐怀里,奶声奶气问:“阿九,你知道主神是什么嘛?” 奶团子不叫姐姐时便会这么叫,总归是用撒娇的语气,大家也很喜欢被十五冠以各种称呼。 阿九那双翠绿的眸子眨了眨,她不经意地看了眼夏晗和虞以松的方向,耐心给妹妹解释:“主神是巨人族的监督者。” 夏晗侧眸,和那双悄悄看她的小眸对上。 深夜,妻妻俩把小九抱回寝宫。 “九啊,你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没说的?”虞以松指腹点着她小脑袋。 夏晗也鼓励般地看向小九。 小九圈着妈咪手臂,长睫闪动,缓缓点头:“之前,人太多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只能和妈咪妈妈说。” “我见到主神了,是那个淡紫色的团。” 虞以松和夏晗同时一惊。 “她跟你说什么了?”妻妻俩都很着急。 “她没说什么,我觉得她想告诉我藏姐姐的地方,但是我已经计划好要藏在房间了,她就无话可说。” 虞以松皱了皱眉,低声念出一个名字,咬牙切齿道:“给我滚出来。” 半晌过后,一团淡紫色光晕不情不愿地出现在母女三面前。 巨人沉声:“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光团似乎被吓到,抖了抖:“饶了我吧虞以松。” 小九窝在母君怀里,直勾勾盯着紫团。 巨人冷笑:“那你就好好说。” “我说了你不许举报我。”光团假装深呼吸,“是有人想见你老婆和你女儿,虞以松,你记忆都恢复了,肯定能想起那个人是谁。” 夏晗和小九直勾勾盯着虞以松。 虞以松抱起妻女,放在怀里。 她轻叹了声,温沉嗓音娓娓道来- 深秋,轻风拂面,飘黄的叶子落了满地。 偌大庭院里,一堆孩童嬉笑打闹。 不远处的假石山上,虞以松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她浅浅阖着眸子,斜斜倚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 那梳着双边丸子头的娃又要来缠着她,果不其然,小人儿一开口就是一声清脆的:“妈咪!” 虞以松气得挪到了另一处石头,小费云哒哒哒地跟了过来。 “妈咪你怎么不理人。” 小孩儿这个阶段说话还有些含糊,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但虞以松嫌烦。 费云一跟再跟,她一躲再躲,躲得忍无可忍,她蹲下,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你妈咪。” “你胡说!” 虞以松:“……” 行吧,爱叫就叫。 “虞以松!开会了!” 正要直接无视这小团子呢,同事就给她送上了枕头,高个儿忙不迭逃了,她还能听见费云在身后叽里咕噜地骂她。 会议室里,十二个座位坐得满满当当,长桌两端,一端是一个年长端方的女子,另一端则坐着虞以松。 “夏首长,人都到齐了。”来人应该是女子的助理,她微微欠身示意会议可以开始。 首长的声音很是清冷,众人都认真听着领导讲话。 “这项试验是前所未有的。” “驻扎在母星的研究团,运用星际量子炮弹,成功为神洲星系开辟出了一圈高质量白洞。” “这也就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神洲星系成了宇宙的孤岛,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的孤岛。” 侧边十位与会人员低声议论,助理缓缓扫视众人,众人噤声。 “在座各位都是母星上人造子宫孕育出来的女儿,按——虞以松!” 只见坐在长桌另一端的女人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是安详,助理走过去,敲了敲虞以松脑袋边的桌面。 睡眼惺忪的女人缓缓抬头。 “你怎么回事,每次开会都睡觉!?政.审怎么过的!?” 虞以松无辜:“政.审也不问我睡觉的事儿啊……” 众人:“……” 很有道理。 一旁的同事开口帮忙解释:“她负责照管小孩儿,那儿总共三十七个小孩,照顾起来很费劲,她困了也正常。” 同事手上戴着一个淡黄色手镯,对面,戴着淡紫色手镯的同事也帮腔:“有个孩子天天追着她喊妈咪,估计都给她烦死了。” 其她同事也开口:“对啊,谁不知道虞以松最讨厌小孩儿了。” 助理拍桌:“肃静!” 说罢,她重新站回首长身旁,首长表情不变,淡声道:“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让虞以松去照顾孩子吗?” 众人摇头。 “因为她责任心强又细心,你们倒是说说看,孩子若丢给你们管,那姓贺的小孩儿就是淹水里了,你们能发现吗!?” 首长陡然发怒,众人讪讪垂眸。 虞以松转了转手腕上的竹绿色镯子:“说回我们吧,我们是母星上人造子宫孕育出来的女儿,然后呢?” “按照母星的法理,你们没有法律意义上的母亲和父亲,你们没有亲人,没有牵挂,所以被选中作为监管者参与试验。” 众人没什么反应,大家都是没娘没爹的,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啥,只是点了点头。 “大家都知道,孕育生命的方式只能通过繁衍,无论是单性繁衍,还是两性繁衍。” “传统意义上来说,两性繁衍需要生物学上的雌性和雄性各自提供一半基因,不过,这些年出现了双雌繁殖和双雄繁殖。” “这两项技术都还比较粗糙,但令学术界惊喜的是,这些技术虽粗糙,但可塑性很强,通过双雌或双雄技术诞生出来的孩子,可以直接由外力施加作用,更改个体的血肉筋骨和外貌。” 话说着,她掌心悬出一团淡白色光晕,助理架着摄像机,把掌心里的情况投到大屏。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夏首长掌心捧着的,是一个尚未睁眼的小婴儿。 但要说是人,实在算不上,只能算是一团长得很像人的肉。 首长接过一支笔,缓慢又耐心地勾勒着肉团外表,只见笔尖所到之处,渐渐勾勒出修长的人形状态。 一个水灵灵的女婴跃然手上,首长拍了拍婴儿的背,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助理抱着孩子,塞到了虞以松怀里。 虞以松:“……” 她看着怀里那孩子,头大。 “这个孩子和其她小孩分开养。” 虞以松:“为什么?” “她就当个普通孩子来养,你手里养着的其她小孩儿有别的任务。” “虞以松目前养着三十七个孩子,这三十七位孩子同样是人造子宫孕育出来的,她们被选作执笔人,在座各位包括我在内,都是监管者。” 研究团队是这么计划的。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意外- “不是这样,你这样画出来的眼睛很大,很不协调。”虞以松看着费云笔下的小人儿,拿过她的笔耐心地教她画。 那一双手灵巧又轻盈,画出来的人儿漂亮至极。 费云亲了亲小婴儿的脸蛋,虞以松调侃道:“喜当妈啊……自己有了孩子,你以后可别喊我妈了。” 十八岁的费云乜了眼她,抱着自己的孩子,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费云顿了顿,说:“我以后可能要捏很多小孩儿,就不让她们叫妈了吧。” 虞以松:“嗯?” 费云:“你想啊,我捏那么多,又不负责养大,哪好意思接受这个称呼。” 虞以松:“可你塑造了她们。” 费云想了想:“母亲吧,她们就叫我母亲好了,有人的地方总会有各种机制,以后总会有人会收养孩子,负责养大的,那才能叫妈。” “以松姐姐,你觉得呢?” 虞以松笑了笑:“我又不负责捏娃,你是造物主,你说了算。” 她们聊着天,虞以松四处走着指导其她人,一片祥和之际,远处唰一下火光冲天。 基因库着火了。 虞以松神色凝重,她吩咐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孩子,一起拔腿就往基因库跑,顺势扯出了消防栓里的水管。 三十多道高压水柱喷向基因库。 可基因库实在太大,火势蔓延得极快,虞以松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让所有人离开这栋建筑。 她力气大,直接把距离她最近的贺嘉扔到了门外,这时,夏首长带着虞以松的其余同事急匆匆赶回门口。 火舌却在这一瞬间吞没了门口,两拨人马彻底切分。 虞以松和她带着长大的一群孩子被熊熊烈焰锁在了建筑内,她高声吼着:“别着急进来,我会想办法保住所有人!” 夏系正听到了她的话,抱起地上摔得鼻青脸肿的贺嘉,领着手腕戴着各色手镯的下属分成两队。 一队由紫镯带领,开着拖拉机给建筑外围极速挖坑。 另一队急匆匆在附近寻找水源,一来用以灭火,二来用以填充阔口坑,阻隔火势往外蔓延。 建筑内外之人心中都很焦急。 虞以松沉着脸,带领所有人,包括捏造出来的孩子,通通躲进建筑中央的湖中央。 每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血液要么挂手要么挂腿,她们怀里都抱着一团芦苇茎干,嘴里叼着一根,用以换气。 伤口浸着湖水,疼得她们龇牙咧嘴。 外面挖土的也不好受,挖掘机数量不够,她们就用自己的手来凑,挖得双手血肉模糊,手镯沾满血,早已看不清其中的颜色。 通水的那一瞬间,清澈的水淌过裸露的血肉。 她们熬过来了,可大火终究还是把建筑烧了个精光,基因库里存放的数百亿计的基因也消融于火海之中。 虞以松等人苟在湖里逃过一劫。 大的全都活下来了,遭殃的是刚捏出来的婴儿和半成品,她们即便叼着芦苇茎干,也不会换气,活生生在湖里淹死了。 费云流着泪,埋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指尖陷在泥土里,挖得指甲断裂出了血,仍然执着要亲手埋葬。 大雨打在脸上,模糊了雨水和泪水的界限。 气氛一时间都很低沉。 可试验还要继续,面对基因库尽数消融,她们束手无策。 即便夏系正能联系上母星,也没用了。 白洞已然形成,状态是不可逆的,她们只能靠自己。 最初的几天,众人以泪洗面,最伤心的莫过于捏出了婴儿之人,费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虞以松就托着脑袋在旁边静静看着她哭。 看着看着,她就觉得衣服有些小,不太合身。 当晚,虞以松熟睡间,身体又痒又麻,抽筋般的感觉直接把她从睡梦中拽醒。 醒来后她才发现,2.2mx2.2m的床铺上,她大半条腿居然坠在床外。 虞以松瞬间清醒- 那日,全身泡在水里的人,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生长,本就高的长得更高,矮一些的也长得很高。 机器检测结果显示,她们身上融入了基因库里的所有基因,应是那日消融,顺着水,涌入她们的血肉之中。 基因太多,身体不堪重负,必须要用更加庞大的身体来支撑更多的基因群,于是她们的身体爆炸增长。 直到虞以松长到十八米,身体也等比例放大,生长才宣告暂停。 所有人几乎都是按着原身高的8到10倍来长。 一米八的虞以松长成了十八米,魁梧至极。 她心念一动,掌心里便多出了一团光晕。 是婴儿,是她们的婴儿。 巨人们都试了试,都得出了相同的效果。 人类总是会为繁衍的奇迹而热泪盈眶,众人无不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还有其她异样情况,其她人体型虽没有变大,但身体里也同样出现了数百亿种基因。而巨人们唤出来的婴儿,却只具备单种基因。 百年过去,她们看着互相之间毫无变化的容貌,这才意识到,那一场大火把数百亿基因嵌入她们体内,彻底更改了她们的基因构造,她们成了永生之人。 准确来说,算不上永生,没有什么是永生的,她们那叫超超超超超长寿命。 一段时间内,某种基因会在她们体内占主导地位,待过了百八十年后,这个基因就像人类衰老,会死亡消逝,而后新的基因替上占据主导。 她们会在这数百亿种基因的轮换下,实现超长寿命。 放在人类一生的时间维度里,那便是永恒。 进化得过于逆天,夏系正最终选择不向母星上报该情况,并且单方面切断了和母星的联系。 母星系没有任何人知道,失联已久的双雌试验场进化出了巨人和无性繁殖。 这是一片净土,是一片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净土。 事实证明,夏系正的选择是对的。 母星的附属星,蓝星,曾多次派出星际舰队前往双雌试验场,令人发指的是,舰队内所有成员都是雄性人类。 这些东西被白洞吞噬,瞬间消弭殆尽,尘不是,土不是,人也不是- 就此,夏系正带领众人,在她们的一方净土上,迈入新的生活。 按照能唤出婴儿的执笔人数量,她把神洲划分为三十七个大陆。 没错,虞以松这位监管者,由于拥有了唤出小人儿的能力,迅速从监管者身份转变为执笔人身份。 为此,虞以松还抗议了几句。 她说:“我又不喜欢孩子,你让我当执笔人这不是害人嘛?” 夏系正站在巨人身前,气质端方又温和,无形中软化了虞以松那股烦躁感。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更何况,监管者日后基本只能待在大本营里,跟坐牢也没区别。” “你难道不想谈个自由无拘无束的恋爱?不想和孩子们一起体验世俗的生活?就像在母星一样。世人终其一生,只为恣意潇洒和自由,这些,你都不要了是吗?” 虞以松:“不要。我女的男的雌的雄的年龄大的年龄小的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我最爱我自己。当监管者多好啊,做完实验干完自己的事情就能睡觉,你难道不爱自己,不爱睡觉吗首长?” 夏系正冷声:“由不得你选择,你负责三陆,没得商量。” 虞以松:“……” 看着虞以松吃瘪,费云那天笑得特别没心没肺。 第132章 第 132 章 神洲星系内, 夏系正的话语权最大,虞以松就算长得再高大,也是抗议无效。 她看着费云那无比灿烂的笑容, 气得牙痒。 最初,人还少, 执笔人是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的, 虞以松和费云玩得最好, 俩人时常切磋捏人技艺。 偏生那更爱睡觉之人的那双手,真的十分灵巧。 途经她手上的小人儿,个个都漂亮精巧, 费云已经是其余人里边儿手最巧的了, 可就是比不上虞以松的精细, 那家伙能把一骨一肉绘画至完美的境界,甚至,她还能不断突破完美。 费云感慨了很久, 也跟着虞以松学了很久, 最终发现,虞以松是天赋型。 天赋加努力, 是旁人拍马都赶不及的, 费云索性也不追求非要跟着虞以松脚步了。 她想通后,还调侃了虞以松一嘴。 “你还挺适合谈女朋友的。” 虞以松则一脸惊恐看着她:“费云你你你……你不会吧?” 费云:“……” “呵, 我就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喜欢你。” 虞以松十分严肃地长叹一口气:“那实在是太好了。” 费云气得眉心隐隐作跳。 这人有时候是真欠揍啊, 有没有人能来收收她……真服了。 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妻管严。 十九岁的费云在心里骂骂咧咧。 最佳损友的相处方式莫过于此,但总有人认为她俩在打情骂俏或是在针锋相对, 大部分执笔人同事是前者, 孔蜇这奇葩玩意儿则是后者。 好友俩聊着天,孔蜇不知从哪蹦了出来, 直接一拳挥向虞以松胸口。 拳头来得快速又猛烈,虞以松反应过来时已经挨了半拳,她灵活一个侧身,对方后半拳落空,巨人看准时机掐住孔蜇手腕。 孔蜇惯用手被禁锢着,她本想换只手再行攻击,谁知虞以松丝毫没留面子,长腿一抬,直直扫在她身上。 重重一抡,孔蜇砰一声砸倒在地面。 “还要打吗?” 虞以松问。 孔蜇表皮伤不明显,她嘶了声,一瘸一拐站起来:“你凭什么拒绝费云?” 虞以松更是不客气:“你喜欢不代表我也喜欢。” 孔蜇磕磕巴巴:“你你你——!” “费云,走了,别理她,我跟你说千万别和这种人在一起,莫名其妙的。” “知道,我又不喜欢她,走呗,换个地方。” 孔蜇看着俩人抱娃离去的背影,心里憋着一口气。 夏系正等人在另一处生活,她们实时关注着公共监控,看到孔蜇打人的这一幕,众人的心紧张地提了起来。 “首长,这要干涉吗……?” 黄镯话音刚落,虞以松就以压倒性实力完成反击。 众人:“……” “不需要,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实验,非必要不出现,这种私人恩怨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夏系正一锤定音- 风平浪静偶有小打小闹的生活持续到费云二十岁那年,意外情况突发——三十七陆的执笔人暴毙。 监管者匆匆赶到现场调查情况。 “首长,已经排除所有情况,得出确切死因,她误服了我们落在上一个大本营的化学药剂,成分是……” 紫镯神情悲悯,在说出调查结果的那一刻,众人心里都不好受。 夏系正沉默了许久,哑着嗓音道:“回去,收整上一个营地的所有物品。” 在大火付之一炬的灰烬中,众人齐心挖掘整理,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偌大营地清理完毕。 过程中,惊人的发现层出不穷。 先是确认了害得执笔人死亡的药剂,的确拥有令她们消亡的能力。 所有人都参与了挖掘工作,夏系正担心有人会私藏这种致命药剂,直接把现存的该种药剂全部交给虞以松保管。 虞以松:“又我?” 有人看她的眼神是惊恐,有人沉思,有人看她则是一脸戏谑,也有人挠了挠头没当回事,夏系正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点了点头。 反正抗议也无效,虞以松就全盘接了。 除了致命药水,她们还发现了复活药剂、体型变大变小的药剂等等,品类繁多,眼花缭乱,这些药剂通通放在夏系正的助理那保管。 夏系正清楚,所有人都参与了挖掘,大概率有人私下留了个别药剂,所以致命药剂放在巨人虞以松身边,复活药剂由她们这边保管,是为平衡之策。 除了致命药剂,所有药剂都有严格的使用限制条件,逝去已久的执笔人同事不符合条件,没办法再复活,三十七陆就此变为三十六陆。 随着人数的增长,巨人们不再聚居同一地方生活,她们各自前往领土,带领自己的女儿,开启生活新篇章。 一年又一年,神洲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某个夕阳落下的瞬间,巨人们恍惚,她们好似回想不了从前的生活。 监管者们用了许多方法,做了许多试验,都唤不醒她们的记忆,甚至还因为神出鬼没,被迷信的巨人和小人拜成了主神。 主神,即是监管者们。 监管者们看着执笔人步步陷入沼泽,看着她们被数以百万千万的女儿们禁锢在一方宫殿之中,看着她们麻木地捏造小人,看着严献虐杀成瘾…… 夏系正很想做些什么,可巨人族和小人族的世界在这几千年间的风起云涌里早已定型,她们不能去干涉世俗生活。 她只是想问问执笔人。 ——你们还记得当初在湖里淹死的那些女儿吗? ——你们还记得亲手埋葬女儿时,那和着湿泥和鲜血的指尖吗? ——你们还记得那日大雨滂沱,糊了满面的雨水和泪水吗? 你们都忘了,你们都忘了来时的路- 虞纪年81xx年,监管者在实验室实现重大突破,她们研制出了能帮巨人恢复记忆药水。 药水的恢复效力谁都不能保证,她们只能先找个小白鼠。 虞以松,就是第一个试验者。 药水吞下的二十四小时后,虞以松丢掉了更多的记忆,甚至,她会短暂忘记许多事情,实验就此暂停。 虞纪年83xx年,虞以松为自己捏了个妻子,震惊监管者们。 那位当时嘴上嚷嚷着,女的男的雌的雄的年龄大的年龄小的都不喜欢的巨人,竟然给自己捏了个妻子! 为庆祝寡王脱单,实验室当天就开了香槟,众人欢快地跳起舞。 但,香槟还没喝完,虞以松的老婆就被偷了…… 通过轨迹分析,可以得知,除费云以外,所有巨人都参与了偷妻行动,那帮被女儿限制着的巨人们,嫉妒虞以松有妻子,偷走了虞以松的妻子。 ——她们脱不了单,谁也别想脱单。 确认小妻子最终落在嗜虐成性的严献手上的那会儿,众人心里很慌,夏系正更是做好了踏出大本营的准备。 夏系正一直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虞以松的。 这小孩儿看着懒散又不听话,其实她最能扛事,从最开始在院子里带娃,火灾保全所有人,认真保管致命药水,再到八千多年的时光里,即便遗忘初心,待女儿的赤诚和爱护仍然不变。 她现在没了记忆,还没了老婆。 惨,太惨了。 监管者们皆对虞以松抱有一定程度的愧疚,更是没人会阻止夏系正出门救人。 夏系正迈出了大本营。 孩子自然是顺利救回来了,可众人却犯了难。 这么小一个孩子,就算还给虞以松,也很难避免被第二次偷盗。 巨人们蠢蠢欲动,潜伏在三陆宫殿外围的间谍比内卫人数还多,夏系正只好亲自保全这个孩子。 而且想想,虞以松以后得喊她岳母,这事儿就挺有趣。 其她监管者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把暗恋首长八千多年的贺嘉送到了首长身旁,美其名曰:孩子需要两个母亲养才好。 夏系正不疑有她,就这么带着虞以松的未来妻子和贺嘉,扎根在孔蜇的地盘。 当然,为了真实,她和贺嘉还去领了结婚证,并且约法三章,要在女儿面前扮演恩爱妻妻。 夏系正是真的把夏晗当女儿来养,她和贺嘉出来时没带多少钱财,更不能考虑用大本营的资产。 可她好歹是母星上的一方霸主,才能够得上双雌试验场负责人的身份,白手起家对于夏系正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夏晗五岁的那年,夏系正的产业就已遍布神洲,再发展下去,恐怕能把一陆的产业都吃光,她见好就收。 可即便如此,也引起了一陆君王的忌惮。 孔蜇早已遗忘了夏系正的存在,她把夏系正视为一陆的心头大患,严格限制这一家子出境,尤其是那三位女儿。 夏系正没辙,她不能动用监管者的能力,在俗世中,她只是个生意人,只是一陆的神秘首富,她只能捏着鼻子待在一陆。 好在夏晗从小就懂事,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懂得体谅母亲。 抚养夏晗的时间越长,夏系正就越是不想把自己养大的白菜给虞以松拱,这兴许是每位母亲都会有的心路历程吧…… 这种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夏系正还和贺嘉交流过,贺嘉吐槽她怎么不关心关心另外俩女儿,她笑着回应:“阿时比较像会拱别人家白菜的,阿暄嘛……看不出,她可能不通此道。” 玩笑话说说就过,她们谁也没放在心上。 随着夏晗长大,她们在世俗的使命告一段落。 夏晗身高突破一米八的那年,她们死遁远离尘世,回归大本营。 她们期待着和女儿再次见面的未来,她们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虞以松记忆的恢复,给她们母女相见撕开了一道豁口- “夏系正首长和监督者贺嘉让我帮忙传信——” 只听淡紫色光团的机械音化为别的声音。 “阿晗宝贝,妈妈想你了。” “阿晗宝宝,妈咪也想你。” 那是夏晗不可能忘记的两种声音,是母亲的声音。 四十年的时光好似转瞬即逝,冬去春来,山河骤变,逝去之人终再相见。 美人伏在虞以松颈窝,低声啜泣。 漂亮的曲线在巨人怀里颤抖,虞以松吻着她的发顶,无声安抚着。 小九也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妈妈怀里被妈咪占满了,她只能坐在一旁。 紫团飘到她身边,小九吸了吸鼻子问:“紫镯姨姨,你是不是在我奶奶身边?” 紫团:“是啊小宝贝。” “那你能帮我捎一句话吗?” “小九请说。” “你跟我奶奶说,我妈咪也就是你的女儿很想你,请你尽快出现在她身边。” 夏晗哭得更凶。 小九说完,便困得倒头就睡。 紫镯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她的表孙女晕了过去,赶忙飘到虞以松和夏晗旁边,大喊大叫吵醒这哭泣的妻妻俩。 虞以松一拳招呼过去,紫镯瑟瑟发抖。 “没见过秒睡吗?小九白天在内卫队值班,现在很累,你别吵她。” “那好吧,你也别老是锤我,这个机器是最新款,才刚启用没几天。” 紫团说完便消失。 虞以松和夏晗彻夜未眠,巨人分享自己早年间作为监督者的经历,美人分享自己幼年的经历,妻妻俩聊了一晚还还意犹未尽。 属于是虞以松活了八千多年的经历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夏晗给她穿好礼服,又为她系上领带,葱白指尖抚了抚领口,眉眼温柔。 美人仰头,虞以松很识相地落了个吻在那粉唇上。 “今天的会议是场硬仗,我可能没办法太早回来。” 巨人很念家,晚一个小时回家都得跟老婆汇报,夏晗听着心里泛起甜意,她揉了揉那张光滑脸蛋,清冷嗓音软声道:“大人可得好好上班,早点回来,我和孩子们都等你呢。” 虞以松怕迟到,抱了抱夏晗就走了- 薛冰那日封锁议员的事情还是闹大了。 半数议员来自三陆之外,谁能咽得下这口莫名其妙被关押的气?可她们终究只是单打独斗或是小小一个派系,星星之火罢了。 虞派给这点星火直接烧成燎原。 联邦议会大厅。 余娇作为副议会长,她征集议员们的意见,对议会长正式提起严厉的质问。 “请问薛议会长,您是否在虞83xx年,x月x日对所有议员实施了非法囚禁?” 薛冰沉脸:“不属实,议员虞以松并未被囚禁。” 余娇:“……” 她换了个说法,排除母亲在外:“……请问是否属实?” 薛冰:“不属实,我有正当且合法的理由羁押议员。” “当天上午九点,议会大厅发生互殴行为,我作为议会长,自然要——” 也只有余娇敢打断她说话:“请问是否所有议员都参与了互殴?” 薛冰沉默半晌:“大部分。” “但议会长你,关押了所有的议员。” 余娇重读‘所有’二字,薛冰垂下眸子,众人屏息,看着妻妻俩对峙。 在余娇说完后,薛冰突然就不说话,气氛霎时变得焦灼又紧张。 余娇没给她再次说话的机会,粉头发的副议会长拍了拍桌子,议会大厅充斥着拍桌的响亮声。 “联邦议会长非法囚禁议员,以至联邦议会停摆一天,对联邦政治.生活造成严重恶劣的影响,鉴于议会长不知悔改的态度表现和无可挽回的恶劣影响,我提议,罢免现任联邦议会长,重新选举临时议会长。” 薛冰缓缓阖上眼睛。 余娇的直言直语震得众人天灵盖一个激灵。 罢免议会长这项法案极少动用,议会长掌权期间绝大概率不会让人抓住太明显的把柄,而她的派系也会极力保住她,所以即便再是动荡不稳定的大陆,也极少使用该项法案。 谁都没想到,余娇会在政.局最稳定的时候,亲自下场拆她妻子的台。 狼人也不过如此。 薛冰冷静的声音响彻大厅:“投票将于两日后进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临时议会长的选举不涉及民众,在议员之间进行全员投票,同意票超过总人数三分之二,便能把薛冰拽下来。 “可是薛姨姨能当上议会长,正是因为派系成员在联邦议会中占据了大多数,余姨姨这样不是打草惊蛇吗?” 小九抱着平板,眨巴着那双翠绿大眼睛,十分不解地问道。 夏晗拿过她手中的电子笔:“小九有没有看过近两届议会长选举的新闻?” 她说着,顺势点开了前两届议会长选举的新闻页面。 “看过的。” “好,那你先别看这个网站,你告诉妈咪,薛姨姨近两届的得票率如何?” 小九托着下巴:“薛姨姨是在二十八年前上任的,那一年,她参加的是陆议会的议会长选举,她的支持率是63%。十八年前,她参加的是联邦议会的议会长选举,支持率为46%,仅仅比余姨姨高出十个百分点。” 夏晗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余光瞥见坐在一旁的万径,万径宠溺地盯着小九,唇角呷着一个浅浅的笑。 看来小九在进化成妖孽的路上,万径也贡献了一份力量。 “小九真棒。”夏晗不吝啬夸奖之词,“记性那么好呢?” 小九严肃地打断了她的夸奖:“妈咪,夸夸要等事情说完了哦。” 万径没忍住笑了出声。 “好。”夏晗哑然失笑。 帝君和三陆的前前前任议会长,用着最简单易懂的语言,从薛冰为什么能上任开始讲起,再说到薛冰的支持率下滑的本质原因,再分析到目前的局面,掰碎揉开了给小九讲。 薛冰那一派看似人数占了上风,可她的支持者大多怀有二心。 那些人当初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保卫神洲而结合。 可现在,所谓的外敌一直没能抵达神洲星系,薛冰任期内各种举措还优先三陆,联邦其它大陆的议员本就不爽很久了。 她们只是一直没有把薛冰弄下来的机会。 原本,两年后的换届会是最好的机会,虞以松的派系突然毫无征兆地将这把火烧起,余娇得到虞以松的授权,直接在联邦议会上狙击自家老婆。 这是权力洗牌的机会,是各大陆议员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没有人会想错过这种机会。 两位顶级政治家轮番教导,你一言我一语,再搭配着小九孜孜不倦的提问,三人散场时,已经过去了半天。 小九抱着平板做了些笔记,夏晗瞄了眼,小家伙的笔记都很精炼,要点全部记住了。 平板一放,小团子窝进美人怀里秒睡- 虞以松回来时已是深夜,巨幅落地窗边,斜倚在沙发的美人撩了撩眼皮,随着关门声响咔哒一声响起,她强撑着睁开眼。 巨人笑着走向她,抱着她温声道:“我回来了。” 温馨又平常的一句话,便是夏晗想要的家。 虞以松脑袋在夏晗颈窝蹭了蹭,大狗似的,黏人至极。 “大人晚上好~” 清冷声音绵软,听着像是困了很久,硬生生熬到现在的,虞以松登时就心疼了。 “阿晗,困了就睡觉。” “还没洗澡。” 虞以松干脆利落地抱起妻子送进浴室,她本打算快速地给夏晗洗个澡,双手却被钳住。 “不许动,我帮你洗。” 热水流动间,美人缓缓搓洗巨人,她困得不行,那人怀里又实在太过暖和,她险些没直接睡过去。 虞以松忙了一天也很困,但是看到美人困得眼角都沁清泪,还非要坚持给她洗澡,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教训是不会教训的,巨人只好反钳住对方,摁着夏晗给她俩都快速搓洗一遍。 洗完吹干头发后,虞以松直接把夏晗塞进被窝。 “老婆,快睡。” 她抱着妻子,沉沉睡去。 巨人呼吸愈发平稳,夏晗就越是睡不着,积蓄许久的困意在虞以松没心没肺的睡眠中渐渐打消。 她醒了,清醒无比。 抱着她的那人却睡得香甜,薄唇贴在她额角,呼吸尽数打在她头上。 也不知道这人年纪轻轻怎么就能睡得着。 美人越想越气,心里骂骂咧咧。 这只臭狗睡前就给她那么一句凶巴巴的‘快睡’,连个晚安吻都没有。 还有,谁给你的胆子喊老婆了? 领证了吗你就喊老婆? 求婚了吗你就喊老婆? 虞以松,真烦人。 第133章 第 133 章 一人越想越气, 一人越睡越香。 清晨,美人满脸写着困倦,虞以松吻了吻她下眼皮, 动作温柔又满含怜惜,把薄被重新盖在夏晗身上。 “你再睡一会儿。” 眼见妻子又要起身给她换衣服, 巨人的态度难得强硬了一回, 夏晗被重重地摁回床上, 狐狸眼幽幽盯着虞以松。 “我,四肢健全,可以自己换衣服。你, 睡眠不足, 现在不准起来。” 美人果然乖乖闭上眼, 但粉唇翕合,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 虞以松凑近听了会儿,听到了什么‘胸’, 什么‘死’,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 不算大, 但也总不能算是一马平川的死, 起伏轮廓还是相当明显的。 她的阿晗,在一起这么久才想起来要对比这事物呢? 还嫌弃她小。 现在上了她的贼船, 晚了! 虞以松恶狠狠亲了口妻子的漂亮脸蛋, 响亮的啵一声,美人湿漉漉的双眸应声睁开, 又惊又喜又埋怨地看着她。 巨人飞快穿完衣服, 溜了,徒留气得牙痒痒的夏晗, 抱着满是竹青香气的松软被子。 倘若她这会儿照镜子,必定能看到自己上扬到极致的唇角。 她埋进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在熟悉的香气中缓缓浸入深眠。 两日后,两项投票议程准时进行。 第一项为是否启用罢免法案,罢免现任联邦议会长薛冰。第二项为选举临时联邦议会长。 第一项通过了,才会有第二项投票。 联邦议会大厅,座无虚席,就连空气都弥漫着欢快的气息。 是的,欢快。 第一项投票,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纷纷,脸上各自洋溢着笑,虞派的议员比较低调,她们受过专业训练,会忍。 那些唇角紧紧抿着,很快摁下了同意键的议员,一瞧就知道是虞派的。 略有犹豫,拧着眉和身边人低声讨论的,多半为薛派议员。 小派系的议员们倒是没什么压力,她们一边笑着一边摁下同意键。 竹绿大眸扫视全场,虞以松关注着不同派系议员的表现。 巨人的座位比较特殊,设在首席身后的位置,是她象征元首的体现,她只有脖子和头颅露在议会大厅,身躯则位于议会大厅下方。 这座建筑原本是三陆陆议会的办公场所,因不断归并大陆,联邦议员数量暴增,二十年前,陆议会推倒重建。 设计方案考虑到虞以松的参与,特意把主体也就是议会大厅架空,下方改设为虞以松的就座和活动区域。 值得一提的是,虞以松只有上班时间会坐在这儿,于是薛冰就把下面改造成了一个巨型游泳池。 白天,这里是虞以松在联邦议会的座位,夜晚,这里是议员们强身健体的地方。 虞以松坐在沙发上,长颈伸上议会大厅,她这个位置只能看清议员们的表情,看不清议会长和副议会长的表情。 薛冰坐在首席,双眸垂着,没看其她人,目光只虚虚盯着粉发后脑勺。 她一声不吭,很是安静,议员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后悔,还是解脱? 余娇能感受到妻子炙热的目光,作为枕边人,她比谁都清楚,薛冰其实不太在意投票结果,继续当也可以,被撤职也行。 那人昨晚还在和她厮混到半夜,把她欺负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余娇耳根有些热,她本想拖到最后几秒才摁下同意键,可回想起昨晚之事,她眉心跳了跳,气恼极了,在倒计时还剩三分钟时,干脆利落地拍下了同意键。 身后目光变得幽深。 余娇挺直了腰板。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与会人员都投了票,系统静静运转三分钟,给足了议员们准备表情的时间,三分钟一到,大屏弹出第一项投票结果。 【同意86.5%,否决13.5%】 余娇和莫部长对视一眼,余娇开启麦克风,肃穆庄严的声音响彻议会大厅。 “我宣布,正式罢免薛冰的联邦议会长一职,即刻生效。” 副议会长话音刚落,薛冰站起身,朝全场鞠了一躬。 她没有发表任何免职感言,只是平静地走到余娇身边,工作人员适时送来一张椅子,薛冰坐在了副议会长身旁。 虽然议会长一职被罢免,但她还是议员,有权参与下一项投票。 联邦议会大厅,首席就此空悬。 薛冰被免职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内,轻松的第一项议程过去,第二项投票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候选人,候选人为全体议员,每位议员需要在不记名的纸张上,写下她支持的议员全名,谁的票数多,谁当选临时议会长。 各家争的,就是这临时议会长之位。 距离下届大选仅剩两年,谁能在这个时候当上临时议会长,两年后便有着天然的优势。 虞派争的就是现在。 这个派系由虞以松一手创建并壮大,三十年潜心准备,中途历经领导人生病昏迷不醒人事、次领导人险些脱离派系等种种困难,步步艰辛走到现在。 她们以为虞以松会一直昏迷下去,也已经做好了不论母亲昏迷多久,她们这辈子都要拥护母亲的打算。 却没想到,虞以松醒了。 虞以松归来,以强有力的姿态和实力将虞派上下聚合一心。 虞派的议员们目光坚定,笔尖唰唰写下三个大字——虞以松。 纸张落入投票箱,轻飘飘的,没有声音,却在她们心中砸落重重一笔。 “虞以松。” “虞以松。” “磐之。” “薛冰。” “薛冰。” “虞以松。” “余娇。” “虞以松。” …… 唱票员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议会大厅,她一票一票唱着,无需麦克风,声音清朗且平缓。 大屏幕上,对应姓名接着的数据随读票结果而变化。 排名随时变动,唱出约三分之一的票后,高居第一位的候选人便没掉过排名。 虞派的议员眸中含泪,神情激动地盯着大屏。 唱票员展开最后一张票,高声念到:“虞以松。” 屏幕上,虞以松后边儿接着的127跳为128。 投票结果定格:【虞以松128票,余娇…….】 后面所有的数据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余娇敲了敲桌面的锤子,咚一声,所有人视线汇聚在她身上。 副议会长庄严宣布:“投票结束,议员虞以松,当选联邦议会临时议会长,即刻生效!” 恢弘的音乐淡入,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搬走首席的高椅,象征元首的脖颈和整张脸露了出来。 她坐在高台之上,沉敛而清肃,平淡且庄严,如广袤无际的星辰,如容纳百川的大海,她们的星辰大海温声宣誓,庄严承诺。 全体议员起身,随同宣誓,誓词朗朗回响。 沉甸甸的责任压实心间,虞派的议员们隔着座位,与母亲对视。 ——你好,议会长- 黄昏包裹汽车,山脚,十数台车稀稀落落驶离虞山。 议会大厅之下,虞派的议员们正在游泳团建,外面,薛冰侧身,替余娇系好安全带。 哒一声,余娇又解开了,薛冰无奈道:“不回家吗?” 余娇主动窝进她怀里,薛冰笑着蹭了蹭粉色发顶:“老婆,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嗯。” “我其实没有特别难过的情绪。” “我知道。” 余娇摸着她的脸:“我都知道。” 她神情温柔又体贴,唯独没有怜悯和懊恼,薛冰最爱她的潇洒利落不做作,前任议会长抱着妻子,轻声说话。 “不难过,但觉得有点儿可惜吧……我总是想啊,若是换成万径,她会不会做得很好,她是天生的政治家,天选的领导人——” 一根手指堵住了她的话。 “你要是像万径那样恋爱脑,我才不喜欢呢。” 余娇喜欢她们各自为营,喜欢她们坚守着各自的立场,喜欢她们在外针锋相对回到家后仍然能毫无顾忌地给予对方拥抱。 她们为自己而活,也深深爱着对方。 “老婆,你没必要和万径比,你我的政治.目标早已实现了不是吗?你想要三陆更好,我想要母亲更好,都实现了。” “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 薛冰点点头。 是的,真的很好,薛冰不像母君,她远没有母君的宏大理想,她做的一切只为三陆,她早已达成了她的理想。 她们都达成了自己的理想,实在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她看着妻子那张可口的嘴唇,迎着夕阳光线,缓缓低头。 “笃笃笃!” 妻妻俩的唇瓣只剩半指距离时,车窗猛地被敲响。 十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薛冰:“……” 余娇:“……” 这嘴是亲不了了。 “余姨姨!薛姨姨!” 小家伙们蜂拥挤进车里,薛冰她俩坐的是保姆车,妻妻俩坐在二排,虞玥和灿灵烬三人硬生生挤进前排,其余小家伙挤到后边儿。 十五更是娇气地软进余娇怀里。 暗绿眸子眨巴着看向两位姨姨。 “黄昏好呀~” 小家伙们一边打着招呼,车内一边爆发出超载的智能提示声响。 亲嘴被打断,薛冰幽幽盯着这群不识相的小家伙,余娇倒是乐得逗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妻子和小孩儿玩了将近半个小时,薛冰才忍无可忍出声赶人:“我和你们余姨姨要过二人世界。”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十五和余娇聊得起劲,这俩瞪了眼薛冰。 薛冰:“……” 小十五歪着脑袋:“薛姨姨,你是要和余姨姨亲亲吗?” 薛冰:“……” 小鬼懂的还挺多。 老婆喜欢,她也就不再阻止,但十五这只小臭狗,好像不太能理解二人世界的意思。 小家伙啵唧一口亲在余娇脸上,奶声奶气道:“我已经帮你们过了二人世界,薛姨姨就不用过啦,我们大家一起过多人世界,这多好!” 薛冰:“?” 年纪大些的懂事的小家伙们笑得打滚。 余娇笑倒在妻子怀里,捏了捏十五的小鼻尖问:“十五啊,你也是这么……加入你妈妈和妈咪的二人世界嘛?” 小十五皱了皱鼻子:“我才没有加入呢,妈妈和妈咪都是躲着我们的。” 众人笑得更欢。 薛冰知道她们一同前来的目的,她看了眼懒洋洋坐在六姐身上,目光宠溺的小九,无声笑了。 她和小家伙们分享自己的心情:“宝宝们,我不难过,谢谢你们特地过来喔。” “像你们喜欢妈妈一样,我也是这般的喜欢母亲。”- 半年后,虞以松彻底上手议会长的所有工作,她开始在各大陆各部门渗透自己的势力,奔着和夏晗共同描绘的蓝图而去。 她和夏晗商议过,神洲就保持目前三足鼎立的态势,没必要强行大一统。 一则是神洲星系作为孤岛般的存在,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大一统的意义不强; 二则,虞以松和夏晗都清楚,她们要的是巨人和小人的和谐共处,并不非是形式上的统一,统一只是一种手段。 三呢,九陆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九陆公民拥有难能可贵的单纯和质朴,她们不想破坏民风。在费雨掌管实权,且工作能力极强的情况下,更没必要强行把九陆并到帝国或联邦。 虞以松和夏晗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话要聊,要么是这类正事儿,要么是各自的过往经历,要么是没营养的情话和废话。 随着工作愈发顺利,巨人上下班就变得准时起来,加班的情况比较少。 她闲着的时间足够陪小九复盘当天的新闻、陪小十画几幅画、和十五爬树…… 十五怀里抱着一窝小狐狸,她在给虞以松表演单手爬树,小家伙动作灵活轻巧得很,虞以松悬在她下面的掌心完全派不上用场。 “好厉害。” 小十五登顶后,虞以松鼓掌,笑着问她:“谁送你的小狐狸?” “乔姨姨送的,她说这是陪了妈咪二十多年的一只小狐的后代,还有一窝淡黄色的小猫,在姐姐那里养着。” 虞以松愣怔。 当年夏晗和她分手,小狐选择跟了夏晗,再之后,她就没怎么听到过有关小狐的消息,没想到小狐还生了那么多小小狐…… 按时间来算,这一窝应该是小小小狐。 小狐陪伴她的妻子走过二十多年,她们的后代现在要带着小狐的后代过上集体生活,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我很喜欢妈咪送的这份礼物,我想给妈咪也回一份礼物。” 小十五坐在树顶,抱着一窝小狐,思考要给妈咪送什么礼物,虞以松站在一旁,摸着她小脑袋问:“你知道妈咪喜欢什么吗?” 小十五摇了摇头。 虞以松:“你妈咪喜欢我。” 这是众人第一次在娇气小狗脸上看到了无语的表情,一旁的贺暄捂着耳朵走开,虞玥更是一副酸倒了牙没眼看的表情。 围在树下乌泱泱的一群人走了个精光,只剩下懂事的小九留在原地,维护妈妈的脸面。 小九说:“妈妈已经是妈咪的了,这不算送,十五你再想些别的礼物。” “九姐姐,那你说送什么嘛!” “十五擅长做什么?” 娇气小狗双眼一亮。 一周后,夏晗收到了一份手工制品,泥塑的小人儿,那泥人儿和十五有着八成相似,底座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妈咪的娇气小狗】 十五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夏晗对这份礼物爱不释手,泥塑手办放在了办公室里最亮眼的位置,来人都得打量几下,然后和帝君有意无意聊上几句育儿之事。 虞以松听过那么两嘴,能听得出夏晗对于收到女儿礼物是相当的开心,于是她也悄摸着准备起来。 没几天,夏晗就收到了虞以松的礼物。 那是一朵花,花身鲜艳无比,但不是寻常的玫瑰百合之类的小花,那花直径长达一米,夏晗大体型时拿在掌心里刚刚好。 美人莞尔。 还知道要讨她欢心呢…… 不过,一朵花就想打发她了吗? 看看人家小十五…… 美人虽在心里吐槽着,面上的笑容却灿烂如春。 下一秒,眼尖的她瞧见了里边儿有一张纸还是证书什么的。 葱白指尖夹出。 【山林权证】 【坐落:第三大陆京都虞山】 【山林地所有权权利人:夏晗】 虞以松把她们住的这整座山送给她了。 夏晗财产众多,按理,多一座山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但那是虞以松生活了八千多年的地方,是虞以松唯一的家,也是她们今后的家。 她为收到这份礼物高兴了一瞬,只有一瞬,转瞬她便想起虞以松曾经说过的话。 不是说好结婚才能知道巨人的财产吗? 怎么现在婚没结,山就给了? 虞以松该不是不想结婚吧? 绚烂的笑容霎时消散,任凭虞以松怎么抓破脑袋猜想,也只以为是妻子不喜欢这座山。 但她脸皮厚:“不可以不要,我的东西都是阿晗你的。” 强买强卖。 美人没等到想要的回答,只扯了个笑,便照常上班。 虞以松百思不得其解。 一座山不行,那她还有好多,她也没打算分次给,夏晗当天下班,便收到了一窝虞以松的财产转让文件。 对,是一窝,需要她用手抱着的一窝文件。 十九座金矿,十座钻石矿,三陆边缘近百座无人小岛,九项巨额基金,二三十家上市公司的股份,数不清的古董,现金二百多亿…… 看完这些,还有一半的财产文件没看,夏晗震惊于虞以松的富有。 这一窝,全都要送给夏晗。 夏晗轻声问:“你兜里还有钱吗?” 虞以松真的掏了掏她胸前口袋,翻出一小张五十块钱:“哦哦还剩这个,给你。” 她还很认真解释:“我没有藏私房钱,这张太小了我都差点儿忘了,是刚才去外面帮十五买糖找的散钱,这个也给你,我没有留的。” 她说:“我要用钱,就找阿晗要。” 夏晗缓缓阖上双眼:“大人……” “都是我自愿赠与,阿晗你就收了吧,本来财产也不分你我……” 巨人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完全没有夏晗想听的两个字,美人直接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虞以松闭着眼,全然看不见清冷眉眼拧着,满含难过与不解。 全副身家赠与,夏晗当然很高兴,这就意味着她和虞以松的未来从此有了实质性的绑定,金钱关系,向来是最稳固的关系。 可这种开心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虞以松财产都送了,工作也稳定下来,闲暇时间很多,却没求婚。 意思很明显——不想结婚。 像吃了没熟的山楂一样,夏晗心里又酸又涩,鼻尖隐隐泛红,委屈极了。 她能理解的,虞以松应当是有别的顾虑。 当年她甩对方甩得干脆,要自由不要妻子,就连虞以松给她挽回的机会,她也亲手打掉……虞以松该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孩子能给,财产也能给,唯独那一纸结婚证,虞以松不给。 夏晗没办法奢求这个。 美人也不是非要结婚,她也知道虞以松不会离开她了,可是……可是她就是想在各种层面都和虞以松绑在一起。 她只是想和虞以松结婚,她能有什么错…… 越想越难过,眼泪也啪嗒啪嗒的掉。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狐狸眼尾和鼻尖透着酸红,清冷仙子窝巨人怀里低声啜泣,委屈极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第134章 正文完结 第134章 正文完结 虞以松手忙脚乱地哄着。 工作, 两只手就够用,哄老婆,她恨自己不能长四只手。 她把夏晗怀里那一窝文件挪到一边, 牢牢抱紧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吻得更深。 唇齿交融, 湿热互换。 妻子发泄似的, 容纳她舌尖深入。 炙热和潮湿逐渐蔓延至空气。 水泽声不绝如缕。 巨人的手也不闲着, 一手揽着腰肢,另一手缓缓抚着美人脊背,长指慢条斯理滑过起伏的脊骨, 清瘦的人儿身子微微颤动。 掌心里的美人, 皮相美, 骨相也美。 她那脊骨拥有着山峦般的绝佳弧度,连绵起伏的山脉大小相宜,一顺溜滑上去, 直抵后颈骨块, 虞以松爱不释手地捏了捏,美人便睁着湿漉漉的狐狸眼看她。 像猫儿, 也像狐狸, 被轻轻捏着后颈皮时,这类妖精通常都十分乖巧, 夏晗这只类狐狸精也不外如此。 黑曜石般的眸子眨巴眨巴, 清雾满盛期间,又美又乖巧, 惹得虞以松忍不住掐了两把。 夏晗被吻得脑袋泛空, 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晕乎乎的,腰也支撑不住似的直软进那人掌心, 那人抚她脊背,捏她后颈,还捏了好几下。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享受着对方的抚慰,直到—— “阿晗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罪魁祸首虞以松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是她口中提及的‘难过的事’。 帝君清傲,自然是……羞于提及此事。 因着女朋友不求婚不愿意结婚,所以她哭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听,这算什么!? 夏晗回想都觉得害臊,更是不愿意提。 被亲得舒服被抚得舒坦了,她心里的委屈也好似被慢慢抚平,美人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捧起虞以松的脸蛋,轻吻鼻尖。 宛如一朵湿润的棉花碰了碰她,吻得轻柔又缱绻。 虞以松足够了解夏晗,知道这是不想提的意思,她也不追问,再捏了捏妻子的后颈,看美人更加羞赧,耳根愈发红润,她便餮足地收回手。 只是疑问一直停留心间,得不到解答。 那日夏晗是十分委屈难过的表情。 美人究竟在伤心什么? 她当然可以直接问,但问过一次的结果是夏晗不愿意说,那便是妻子羞于开口或者顾虑到什么不敢开口。 虞以松倾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哭得那么伤心,能是害羞吗? 那必然不能。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夏晗有所顾虑,但不敢在她面前直接提。 这种顾虑是由财产转移文件带来的。 巨人快速回忆着她们之前相处的点滴。 有赖于八千多年的记忆全然恢复,梳理庞大回忆的那会儿,她锻炼出了极强的记忆检索能力,这下直接派上用场。 她检索到了最关键的信息——自由和束缚。 难道是阿晗觉得收了她的所有财产,就得一直和她绑着,这样很不自由,很不适应是吗? 眉眼瞬间耷拉,竹绿眸子也变得暗淡无光。 可是,可是她已经按耐很久,也忍了很久。 一直没跟夏晗提结婚,就是想着美人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被任何事情规约。 那一纸结婚证,她其实可想要了。 能当夏晗名正言顺的妻子,她太渴望太期盼了。 甚至连求婚结婚方案都在心里过过好几遍,谁当花童,谁当证婚人,求婚和婚礼现场在哪,她都想好了。 现实却给她沉重一击- 送出去的礼物总不能收回,夏晗也签下了所有文件。 而那日的事情,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 夏晗是羞于提,虞以松是不敢提。 妻妻俩各自怀揣心事,晚上便做得更多。 她们都想在最亲密的接触中,感受对方更多的爱意。 香汗淋漓的妻子紧紧圈着虞以松,清冷嗓音颤抖又沙哑:“还……嗯,还要……” 素日里冷静自持的帝君,在虞以松怀里完全不知餮足,一次又一次索要。 怀中人呼吸细促,湿热气息尽数喷洒在巨人脖颈,虞以松看着自己皱得起伏的指腹,以及对方略微红肿的…… 她软声提议:“不要了好不好?阿晗……” 本想说你身体吃不消,但她脑筋一转,换了个说法:“阿晗,我不行了。” 空气沉默了好几秒,美人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虞以松憋屈地点了点头,确认自己是真的不行。 “大人……你,没有骗我吧?” 虞以松:“……” 老婆不愧是老婆。 巨人沉默的几秒,夏晗算是明白了,这人是真的在骗她,她恼羞地咬了咬那张撒谎的唇,轻哼一声,说话声音还有些哑。 “我就说呢,才八次,哪里会不行,我的大人明明就很行。” 谁家的1不喜欢听这种话呢? 巨人被夸得唇角不自觉扬起,竹绿眸子笑眯眯的,臭美的表情更是讨人欢心又惹人羞赧。 “我的大人一晚可是能三十多次呢,两只手还能换着来,技法高超,简直是——” “阿晗,你是不是想诓我再要一次?” 虞以松打断美人孜孜不绝的夸奖,洞悉本质,直接点出真相。 只见妻子眸光闪烁,粉唇翕合,支支吾吾的,那双狐狸眼尾满泛酡红,妩媚清诱,勾得虞以松心头发痒。 但真的不能继续了。 她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抱进浴缸。 “有点肿,你要是疼就出声。” 水流声潺潺,巨人动作轻柔,夏晗趾尖绷紧。 肿了也能很快就好,一顿洗澡的功夫,红肿便完全消退,虞以松盯着变化,感慨了声,夏晗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很轻,印子都没留下,是爱人间专用的调情手段。 夏晗慵懒地窝在巨人怀里,撩起眼皮,呵斥道:“大人倒是说说,当年捏我的时候,是不是怀着一肚子坏水?” 虞以松眨眼:“真没有,就算知道是我妻子,那时的你毕竟还是婴儿,我没那么……猥琐,我只是想着你可以少受些伤,或者受伤后能尽快恢复。” “那我为何会有两处……?”葱白指尖在她胸前画着圈。 虞以松秒答:“阿晗天赋异禀。” 夏晗:“……” 这混蛋! 虞以松帮她搓洗完,她便抬手要去够一旁的沐浴露。 给虞以松洗澡、把巨人洗白白搓香香这件事,她算是做得炉火纯青。 她牵着那人的手,泡沫滑过指缝,指腹掠过劲瘦的骨节和微皱的指尖……美人耳根一热。 “阿晗,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洗澡?”虞以松问得很突然,却不突兀。 这半年,无论虞以松多晚回来,夏晗都会坚持给对方洗澡,除此以外,美人坚持的事情还挺多,巨人的更衣、备餐、化妆、洗漱……夏晗都坚持要亲自动手。 这个问题,虞以松很早就想问了,她知道答案,但她还是要问。 夏晗搓洗的动作顿了顿:“我想为你做些事情,这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但是,阿晗你明明更享受我的伺候,我也乐在其中。”虞以松铁了心要让对方说实话。 美人垂眸,指尖搓洗着她脖子。 “我刚才老实交代了,阿晗也和我说说好吗?”巨人轻抚着她后背,循循善诱,“关于阿晗的所有想法,我都想听。” 年长者耐心引导,与素日里的狗感反差极大,然而并不突兀,虞以松把这两种气质合得极为融洽。 她目光温柔又宠溺,好似所有话都能对她说,好似她能容纳她的所有要求和叛逆。 夏晗年幼‘丧母’,十多岁就继承母亲的事业,呵护着姐姐和妹妹长大,是叱咤一方的董事长,如今更是亿万民众的帝君。 她独立又有担当,坚强而有韧劲,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遮风挡雨,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宠纵,她能把控自己的人生。 可是,抱着她的那位巨人,以绝对包容和宠溺的姿态告诉她——你的人生我也可以负责,在我这里,你被宠着,你被爱着,你被纵容着。 所以你什么都可以说,不必压抑,不必克制。 夏晗的情绪瞬间决堤,压抑了多年的难过和愧疚尽数道出:“我只是……我只是想补偿你。” 美人哽咽:“对不起……大人对不起……” 那夜,夏晗从她们相认,说到她春心萌动,再谈及分手往事…… 点点滴滴,夏晗都记得无比清晰。 她说她从厌恶烦躁算计再到情窦初开心生欢喜,说她拒不承认喜欢再到满心满眼都是大人,说她后悔错过虞以松的好多好多年。 语气间愧疚和难过。 桩桩件件,说得清清楚楚。 她说她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生活中的点滴,有关虞以松的每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她都想参与。 她说她不会再错过虞以松的成长。 她把她的心事尽数道出——除了结婚。 虞以松愣怔许久后,飞速窜到桌面,捧出一个大本子,摊开,放到夏晗面前。 【虞83xx年,x月x日】 【今天向全世界宣告要参选议会长,有点紧张,不过前妻妹妹恰好在一陆宫殿接受新闻采访,我就有种和她并肩作战的感觉。 分手了,还是很想她,她今天穿了件淡金色的礼服,和我的礼服竟然是情侣色……】 【虞83xx年,x月x日】 【第一次参与陆议会全体大会,虽说以前也旁听,但没有这么强烈的参与感。我就带着余娇和磐之那一两个兵,对比薛冰的兵强马壮,略显寒碜。 今天不太顺利,总感觉表达不到位,看来说场面话的能力还得提升。 翻看了阿晗参加一陆陆议会的视频,看了三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收获,前妻妹妹果然还是太全面了…….】 【第x次竞选巡演,薛冰突然到场,我也机智化解了,但回去之后万径让我在巡演时别提前妻,会影响选票。 那不行,那是我和阿晗的计划。万径说非要这样的话,就得费更多功夫。 那好说,只要不影响阿晗的计划,多费点儿心思不算啥】 …… 【竞选失败,完全在意料之中,支持率比预想的要高,再接再厉。】 【竟然要在费云和前妻之间二选一,朋友和妻子,两个我都想要,但生死存亡之际,费云更需要这个名额,我没考虑多久就选了费云。 至于前妻…… 如果有的遗憾终将无法弥补,那我就选择和她共赴黄泉之路。】 【她说要我补偿她,一晚二十二次还真是噩梦,手酸得抬不起来。 可是……阿晗实在太美味了,这谁能顶得住?健身健身,努力努力!】 【哈哈前妻妹这个笨蛋,自己醋自己的女儿……】 【她竟然偷我们的孩子……好在那小家伙是个有福气的,自己把战机开了回来,不愧是我和阿晗的女儿。】 【视觉听觉感官出了些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好,得想个办法把阿晗支走……】 【阿晗走了,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薛冰帮我回绝了访问信件,但我总觉得还缺了点儿什么……嗯,得把阿玥送过去,有个小孩儿在她眼前晃,她总不能把我忘了。】 巨人写了好多好多的日记,整个本子满满当当,本子最后还有几支录音笔。 虞以松捧着妻子的脸:“之后感官不太能感受到现实,我就用录音笔来记日记了。 “阿晗,你完全没必要觉得愧对于我,如你所见,我们分离二十年是我故意要支开你,是我的错。” “如果你还要纠结我们刚分手那三年的话,你看——我写了好多日记,日记里每天都有你。” 她说:“你从来没有缺席过我的生活,更没有缺席过我的成长,对吧?” 美人泣不成声,热泪打在虞以松手上:“那怎么,怎么能算啊……” “怎么就不能算数?你知道的,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写这些时,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有怀有那么愧疚伤感的情绪。” “我也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会在不知不觉中记录下了你想知道你想体验的一切。” 巨人说:“所以你看啊,我俩真是天生一对,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夏晗在意过往,那巨人就掰扯清楚过往,不回避任何一件事,不让妻子的负面情绪有再次滋生的可能。 她温沉的一字一句抚平了夏晗心间压抑许久的愧疚和难过。 负面情绪被抚平后,心间并未空出,而是压入了巨人那一字一句温沉的碎碎念,如高楼大厦的基地般结实,牢牢浇筑相爱的根基。 过往烟消云散,她们只着眼未来- 好事常常成双。 在一个平静的深秋里,帝君种的那批松树林,悄然结出果实。 虞以松还有些工作,说要晚点来,夏晗便先进林子了。 笔直高耸的松树长得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美人身高只有这些松树约一半的高度,阳光错落洒在白皙面庞,她唇角上扬,漫步行走于其间。 帝君穿着一袭修身的淡金色休闲礼服,礼服上镶着银边暗纹,她的每一套礼服都镶有该类款式的暗纹,那是结合了松子和竹子元素的独特线条。 浅色系衣服在幽绿色树林间看似突兀,可那带着松子元素的暗纹却在无形中与环境融为一体,青松般的挺拔人儿好似本就该长于这片林中。 乔助理跟在身后,看着无比融洽的一幕,心中暗暗赞叹。 “带工具了吗?”帝君问。 工具,自然是采摘松塔的工具,帝君要在虞君来之前,检验一下这批松塔的质量。 果实都长在了松树顶端,是帝君伸手够不到的高度。 “带了。”乔助理回道。 夏晗盯着一棵还算高的树,指了指太阳晒着的那一片:“摘那颗。” 乔助理顺着她视线看去,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提议道:“帝君,顶上那颗更大呢,要不摘那——” 帝君面无表情:“摘小一点的,大的我留着等她来了再摘。” 乔助理深呼吸,点头。 她操纵着机器,俩人全神贯注看着,只见她一个‘不小心’,把最大的那颗也一起摘了。 夏晗:“……” 她助理有那么毛毛躁躁的吗? “你啊,还是多练练手吧。”美人无奈道。 乔助理无辜地眨了眨眼。 机器落到夏晗面前,美人伸手接过两枚松果,正要检查里边儿的松子质量,一双温暖的手便捧着她掌心,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三十年前,她在这里许下了和虞以松一起摘松子的心愿,而今如愿实现。 “大人。”夏晗又惊又喜地拱了拱巨人颈窝,动作亲昵又缱绻。 “是要看松子么?” 巨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夏晗沉浸在虞以松突如其来的惊喜之中,没发现异常,点头。 “那我帮你看看?” 美人还是点头,狐狸眼巴巴地看着那双拨弄松塔的手。 这次,她终于发现了异常。 虞以松那修长的手指不知为何有些颤抖,没待她心中的担忧升起,松果里,一块不知名的东西闪了闪。 反射的阳光有些刺眼,美人眯了眯眸子。 再次睁眼时,虞以松单膝跪在她身前,背脊直挺,神情郑重而赤诚。 她掌心捧着她的手,另一只手里,捏着的赫然是两枚戒指。 夏晗呼吸霎时顿住,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凝结了。 万籁俱静,她耳里只能听见虞以松温沉有力的声音。 她说:“阿,阿,阿……” 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清。 美人一滴眼泪砸在她手腕,湿热的触感惹得虞以松心下大乱,她慌得六神无主,就连准备了许久的短语都忘了。 看到妻子哭,虞以松急急忙忙就把戒指套进夏晗右手无名指上,急匆匆道:“给你!” 强买强卖似的,一把抓起夏晗的手,强行让夏晗捏着戒指,把另一枚套进她右手无名指上。 美人双眸睁圆,显然是被虞以松这般举措吓到了,湿漉漉的狐狸眼不可置信又满是复杂地看着虞以松,粉唇微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惊喜突然袭来,她脑海晕乎乎的。 虞以松忙完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连忙找补。 她说:“阿晗,我们结婚吧。” 不论情理上还是法理上,我都想和你一直一直绑定在一起。 躲在一旁跟过无数遍彩排的亲属:“……” “阿嫂你听我说,虞以松她真没那么直也没那么猴急,更不是想逼着你结婚。” 费云看不过眼,生怕虞以松把这一桩大好婚事搞砸了,忍不住走出来替老友解释。 话音刚落,附近的几棵树后,巨人、小人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夏时、贺暄、虞烟、虞玥、虞灿、虞灵、虞烬……还有十个小家伙、薛冰、余娇、磐之、费雨、、手持视频通话的千山、还有小狐和猫咪的几窝后代……和妻妻俩相熟之人通通来到了现场,见证她们的求婚。 树林里热闹纷繁喜气连绵,有亲友们异口同声吐槽着虞以松坏事儿,也有虫鸣鸟叫的欢声笑语,她们都在为这一件天大的喜事而庆祝。 夏晗颤抖的双臂扶起虞以松,哽咽道:“好,结婚。” 众人纷纷起哄。 “不是,阿晗,这你也答应?”贺暄无奈又高兴地托着下巴。 小十五企图爬到虞以松身上,被夏时拽回来塞进了小九怀里。 小九抱着妹妹,帮腔道:“妈妈的求婚是我见过最独特的。” 虞玥一脸无语又羡慕。 费云补刀:“最独特的搞砸型求婚。” 大家伙笑得七倒八歪,有的扶树,有的扶巨人,夏晗则靠进妻子怀里,闷声笑着。 她低声道:“我就喜欢我家大人这样的。” 众人:“噫~~~!” 酸倒牙了! 她们齐齐调侃揶揄这对新婚妻妻,虞以松声音压得很低,唇瓣都快要碰到夏晗耳垂。 美人深呼吸:“这里不行……” 是一个美丽的误解。 虞以松哑然失笑:“那我回去再行。阿晗,我是想说,你抬头,看看最高的那棵树旁边。” 夏晗埋在虞以松怀里不愿出来,她只抬了抬矜贵的脑袋,越过妻子的肩膀,目光聚焦那处。 瞳孔骤缩。 只见夏系正和贺嘉穿着一身迷彩服,双双坐在密密麻麻的枝叶间,身旁还围绕着五彩缤纷的淡色光团,母亲兴奋地朝她挥手,口里做着嘴型。 “阿晗宝贝,新婚快乐!妈妈和妈咪都看见啦!” 夏晗眼眶瞬间发烫,一根长指适时贴在她唇瓣,巨人:“嘘。” 隔着树海林间,母女三人遥遥相望。 刹那间,美人热泪盈眶。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通通在围绕她身旁。 她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盛着夕阳无限好的风光,与新婚妻妻俩共享甜蜜幸福的未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