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仙门当社畜 gb》
1. 与师祖谈涨薪,来紧急项目助攻^^……
“大师姐,剑修大师兄和剑灵打架,如今身受重伤,被我们抬入赤玄宫。您快去吧,晚了怕是真要道消身陨了!”
“大师姐,不好了!御兽宗的和邪修干起来了!邪修用招魂蟠把所有灵兽都炼成鬼物,御兽宗说若是不把自己灵兽弄回来就与邪修势不两立,现下十死十伤,您快去帮帮忙啊!”
“大师姐……合欢宗又把无情道的师兄肚子弄大了,两人决一死战后现在互捅刀子,眼看就要流血身亡了!”
“大师姐……”
“大师姐?”
“大师姐!”
……
罢工三日。
医修大师姐才罢工三日。
仙门上下死的死,伤的伤。
一群半人半仙趴在殿外哭嚎,活像蜂拥而至的壁虎挂在门上,企图突破结界把里边的大师姐抬出来,送到赤玄宫救治伤员。
而此刻,被千呼万唤的医修大师姐正躺在仙门师祖炼丹炉旁,心无杂念地……
躺着。
只是躺着。
就算天下大乱,魔族卷土重来,她也只想躺着。
好久没有这么安逸了……
连外边哀嚎的噪音都显得无比悦耳。
仙门上下如今只她一个医修,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死前996,死后007。
这还不如不死呢,好歹能混个一日单休。
傅星拿起羽扇给自己扇风,抿口仙草汁。
卸下重担,没了责任心后摆烂的日子真好过啊……
早该这样了,她成日操这心做什么呢?平白苍老十岁不止。
天天仗着有她在就肆无忌惮作妖的崽子们,死就死了吧。左右不过是肉身销毁,再下地府重新投胎修炼而已,是时候该尝点苦头了。
都是快百来岁的修道之人,怎么不能像她一样稳重些呢?
傅星躺在炉子旁,被炉火蒸得有些热,懒洋洋地翻个身,躺得更平整了,仿佛能随时搬起放在木板上,再进行某种不吉利的大型吃席活动。
她在殿中躺得无欲无求,刚结束百年闭关就收到医修傅星罢工消息的师祖不顾仙人风度,急吼吼飞来。
大殿前门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缺胳膊断腿的在人群两旁悲惨爬行,若是在人间,面前放个破碗估计能赚得盆满钵满。
师祖只能绕路至大殿后门,捻决摸索到傅星身旁。
眼前闪过金光,还未看清,脑门“当——”一声撞到丹炉前,磕出金钟嗡鸣之声。
傅星吓得在地上颤了颤,像只临死前抽搐的鱼。
她瞪大眼睛转头,隔着青紫炉火,看到了倒在地上穿得花花绿绿额头肿的跟寿星公一样的师祖。
二人对视,诡异的尴尬蔓延。
过了许久,师祖才缓过疼,端着派头,望着傅星问:"为何罢工?你有什么诉求说出来,老身听上一听。"
她总算明白傅星为何躺在丹炉旁,真舒服啊,有种脑子被抽空的错觉……
傅星绕过罢工原因,直接提条件:"五千灵石不够花,我要求涨到一万。休沐日从一月四日改成做五休二,这两日不许有人找我。还有,针对那些傻X自己打架互殴的事,必须进行强制收费,费用就按难治程度收,遏制此类势头。"
涿京仙门早已穷得叮当响,连仙草都要靠傅星自己去采摘,她法力低微,采摘能力有限,实在没精力给那些闲着没事成日打架的师弟师妹收拾烂摊子。
师祖想了想,沉痛拿出仙门账本递给她:"仙门开销太大了,一万灵石……老身着实给不出……"
"早料到了……"傅星闭眼,"灵石不到位实在干不动,感谢仙门多年来的培养,因职业规划与仙门发展不符,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辞去赤玄宫代理师尊……"
"等等等等!"师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身上彩色络子随风而动,她一把将傅星从地上抓坐起,讨价还价道,"一万实在给不起,八千行不行?!休沐日允了!收费也允了!仙门与你三七分!"
"……代理师尊一职,在辞去该职位后,我会办理好一切交接事宜……"
师祖急忙打断:"四六分总行了吧!仙门六,你四,八千灵石你嫌低,八千五行不行!"
"……确保我的离去不会使仙门运转不及,同时,积极配合仙门进行最后……"
"九千!不能再多了!"
二人正在就着灵石与分红博弈,外头不知为何又闹腾起来,隐约间传来龙吟风啸之声。
但殿内谁都没注意,一个试图砍价,一个死活不愿降低要求。
如今仙门药宗医修堪比行走的上古法器,魔族入侵后率先挥刀向医修,于是四大仙门剩下的医修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最穷的涿京仙门就她一个医修,傅星自是有信心才敢这么提要求。
不论在哪,稀缺性与不可替代性才是快速涨薪的法宝!
师祖见她死活不松口,咬牙质问:"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仙门邀请函了!"
要不然怎会如此笃定要一万灵石?绝对有人过来挖她墙角!
傅星呲牙:"嘿嘿,师祖你怎么知道~"
敢这么做,当然要做两手准备,以免谈崩。
"是哪个老不……"
话未说完,殿门差点被破开。
一股强大剑气排山倒海似的压来,推得门窗都在晃动。
二人瞬时安静,转头望向大门。
中气十足的凛冽女音在这时响起:"禀师祖!药宗大师姐!剑宗音无不小心看错赤玄宫告示,将生子丹当作安欲丹送至龙渊,现下涿京仙山后方水潭躁动不已,且伴有雷暴狂风,我等担心继续放任下去无法抵抗此等力量,特来请师祖、大师姐明示。"
话音落下,殿中寂静。
仔细听去,远处隐隐异常的动静总算传入耳中,引起二人警觉。
涿京仙门之所以没垮,全因有龙镇压百邪,偶尔能捡拾祂们褪下的鳞片换取丰厚灵石。这条龙已沉睡千年,但每隔百年就需服用压制欲念的安欲丸,不然容易闹得仙门上下不安生。
而今,祂们不知道谁竟被一向稳重成熟的剑宗音无喂了生子丹?!
什么叫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现下就是。
不等师祖同意,傅星趁火打劫:"一万五灵石,做四休三,五五分成!再给我找个帮手!"
"你!"师祖牙痒痒地瞪她。
殿外风声越来越大,似要往这边卷来。
与此同时,剑宗音无的拍门声也越来越急。
师祖拿出仙门账本看了看,满纸赤字中唯一一笔进账就是龙鳞。
只是卖了一片,覆盖整年赤字开销。
她再次望向睁着死鱼眼的傅星,剜心般沉痛点头。
傅星立刻打蛇随棍上,拿出一片玉碟:"师祖,来,别光点头,咱把立约书签了,我马上去解决那条龙,哦不,生子丹。"
"……"
刚出关就被小弟子胁迫,师祖老脸实在挂不住。
立完契,师祖威胁道:"仙门之间不许透露灵石费,胆敢与他人说,我就给你下咒术!"
达成目的,傅星笑得格外灿烂,这点小事她绝对能答应。
但当她走出门外,被剑修音无送至龙渊,看到漫天飞舞的沙石,翻滚的厚重黑云,若隐若现的惊雷时,忽然觉得这一万五灵石有点亏……
不仅有点亏……
站在音无的剑身上,傅星清晰看到底下有只巨大的山魈被风卷上天,撕成血雾,连骨头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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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
她沉思要不要在这时跑路。
为了那点灵石把命搭上,有点划不来……
谁知就在她考虑的空档,音无早已撕开龙渊结界,喊了声:"药宗大师姐!去吧!"
最后两个字,铿锵有力,像在祭出什么法宝似的。
傅星右手被用力拽了下,踩着剑身,脚下一空,就这么直直坠入仙山黑雾笼罩的深渊。
她望着上空在厚重云雾遮掩下愈发模糊的紫色身影,终于嚎叫出声:“我不会降落术!”
可惜离得太远,余音缭绕间,只听到音无传来一句:“什么——”
仙门无人看到过傅星施展仙法,又有代理师尊此等头衔镇压,安安稳稳度过百年,竟没人发现她连基本仙术都不会。
傅星觉得自己人生要就此终结。
刚刚踩在音无剑身上,目测万丈之高,哪怕底下是水,也离见她师尊不远了。
到时候她们在地府相见,一个在魔族入侵中被肢解地七零八落,一个因为高空坠落变成肉泥……
不愧是师徒,死状相似。
这念头一闪而过,忽而有光从底下亮起。
穿过黑色云雾那刻,周围雷光闪烁,云层中自带湿漉漉的水气,尽数扑在傅星脸上。结界宛如巨大琉璃盆,倒罩在这片天地,她闻到空气中浓重潮湿,夹杂清灵水气,是近似果与木的味道。
怎会有果木香?
傅星被勾起好奇心,在半空中扭身望向下方。
白雾与形成盘香状的水阵中,有条粗壮到需十人合抱的白金色物体正从雾气中回旋升起,鳞片在刺眼天光中反射出灼灼光华,如天虹般的幻彩斑斓光晕似只在梦中见过。
傅星愣住。
来到仙门后的百年,她居然真的看到了这传说中的生物。
龙。
白金色的龙。
她忘记自己还在高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祂的鳞片。
距离最近的龙躯不过三寸,傅星不断在空中调整姿势,努力靠近,丝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落入白雾。
而雾气下,是坚实地面还是无尽水潭,她根本没有去想。
傅星满心满眼皆是这漂亮的鳞片,为此不惜一切,使劲浑身解数改变方向飘游过去。
当鳞片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甲盖上微微结冰,只凝结出半片雪花,她就已感觉到寒冷渗透全身。
不等她再做出反应,白雾里龙尾甩动,法阵大开。
傅星眼前景色消失,坠入大片泛金的雪白毛发中。
刹那间,清甜果木香浸透鼻息。
白雾茫茫,潮湿漉漉。
现实与虚幻交界间,跌落于温凉身躯。
她看不清对方容貌,只看到覆上的白衣衣料,比溪流还要顺滑地穿过指缝。与祂一起出现的,还有双腿似被巨蟒紧紧缠上的束缚感,勒的骨肉将断。
被云雾打湿羽睫下,竖眸被欲念与痛苦填满,透出异于常人的纯净杀意。
意识到这点,傅星慌忙想说明来意。
可不等她说话,对方用力咬在她肩膀上。
惨叫声响起一瞬,立时被法术封住。
傅星眼睛眼睛往上,看到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脑袋顶有双雄壮鹿角。
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正想着趴在她身上的东西要做什么时,衣摆布料逐渐濡湿。
她下意识往潮湿处探,竟触碰到圆滚滚的什么东西。好像……是颗蛋?
祂用人声哼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痛……”
傅星还未来得及说话,随即被股巨大的力量扇飞。
她像颗球一样飞出,背部传来剧痛瞬间,意识全无。
“咔嚓”一声。
树干拦腰折断。
2. 送来的炉鼎是帮手
直肠给药,双倍功效。
但是……
被自己塞药的那位,究竟是什么物种?
傅星头疼去想自己掉入龙渊那阵发生的事情。
她拿着药,哆嗦塞进对方身上不知道哪个洞,甚至不知道前面后面,幻化出来的躯体是男是女,下一秒就直接被对方用尾巴扇飞。
没记错的话,昏过去之前对方拿她当球拍断了一棵古树,以致于她差点没醒过来,两脚一蹬就去见师尊。
再醒来时就是在赤玄宫书库,听说是师祖把她捞回来的。
“嘶……”傅星烦躁挠头,实在想不出过多细节。
今日工伤休沐,她在侧殿翻找师尊留下的古籍,企图找到关于长鹿角生物之一,龙的身体构造图。查看大量书册玉碟,连房中术都仔细查阅了一遍,愣是没找到半点线索。
傅星不死心,又去翻那些沉入箱底的老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一本古籍描述,就是内容稍微偏离了点……
[龙蛋可用以入药,百无禁忌,温补之物。此物分为可孵蛋版与普通版。]
[孵蛋版,大补!大大补!既然能拿到手,不要想太多!吃!无副作用!]
[普通版:小补!小小补!蚊子腿也是肉,仙胎有损者可以此奠基!]
等等……
这本书怎么感觉……
拉开书皮一看——
《邪修修炼法则千百问》。
傅星:“……”
她面无表情合上书,闭眼试图清空记忆。
结果看到面前用莲瓣承架放着的龙蛋,这心里的蠢蠢欲动压都压不住。
圆润水滴型龙蛋,片片鳞甲状覆盖,五颜六色的雪白……
仙胎有损者可以此奠基……
她醒后再次去了趟龙渊,无人发现的角落,这蛋就遗落于草丛……
不知是蛟龙还是真龙产下的,摆明不要它,那就是无主之物……
想到这,邪修法则“啪”一声复又被掀开。
[食用说明:龙蛋十种做法。]
[一、白煮蛋,(此方法较为快捷,推荐!)熬煮七七四十九天全熟,四十天七分熟,若喜欢溏心蛋,只需熬煮二十五日!以此类推:茶叶蛋、卤蛋是为同等做法。]
间隔这么长时间……
生怕中间不出点事故?
傅星翻页,去看第二、三、四种做法。
[炒蛋!(极其美味!)需备牛妖一只,设置法阵使其翻炒十日,加入葱花菜脯盐巴即可出锅!(后期可根据个人口味将牛妖片成薄片,加入蛋液……)]
果真是邪修的书,如此缺德的法子都能写出来……
再翻页,什么龙蛋卷、糖醋鸡蛋、六月柿炒蛋……
时间都需七日以上。
傅星不死心,连翻数页,终于找到其中一个最为快捷的办法。
打破蛋壳,加盐生吃。
但需三日内吃完,不然口味易变酸。
很好,今日早饭午饭晚饭就是这枚蛋了!
傅星捧起龙蛋,鬼鬼祟祟回她的小竹屋,穿过仙道长廊时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朝她望来,只一味逃离书库。
师祖拧眉看她做贼似的模样,也不知这人又在偷摸干些乱七八糟的事。
涿京仙门是个综合门派,有点天赋又够不着其他门派的,都会来这。
往糙里说,为了灵石,什么奇怪的弟子都往里收,包括邪修,也因此导致弟子素质良莠不齐。
但傅星一向安分守己,刻苦修行,让人很是省心。
为此,师祖还特意去查了下,傅星为何会罢工。
得知罢工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赤玄宫照旧忙碌,炼丹炉蒸腾生烟,日日不停歇。成千上万的红棕药柜围着炉子转了一圈,足有百丈高,顶至殿梁五彩斑斓的藻井。
因为没有人手,百年前魔族入侵跟砍瓜般把药宗的人几乎屠戮殆尽,连药宗师尊都没放过后,这宗派便一夜之间凋零至只剩躲在炼丹炉里逃过一劫的傅星。为报仙门之恩,她兢兢业业工作百年,没有出过错。
转折就出在四天前,邪修抱团打架,来了个口不择言的,辱骂傅星是个贪生怕死,躲在丹炉里任凭药宗师尊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去救。
这仙门上下皆知药宗师尊是傅星心中的一根刺,她被师祖捡回仙山后便交给了药宗师尊,哪怕与师尊相处就那么一日,临死前那人把她藏进丹炉,自己以身殉道的举动换谁都无法忘怀。
"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只是派给她的活多了些,所以现在性格暴躁,能理解。"师祖叹口气,将玉碟交给旁边的赤金彩衣男子,"顺带替我告诉她,那日口不择言的邪修弟子已经被我丢进万虫窟修习心道,让她若是以后受了委屈就直接说。"
不直接说,光一味要涨薪,她这边实在拿不出啊!
那赤金彩衣男子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眼睛,不说好与不好,捧着玉碟问:"那我……现在,去她、那?"
发音不清,含含糊糊,像刚学会说话那般。
"去吧,记得与她说说近期要她参与的任务,还有……"师祖看了看他的装束,比她的还要华丽耀眼,欲言又止后默默闭嘴,给他指明方向。
赤金彩衣男子点点头,往那条傅星走过的仙道长廊上行去。
只是步伐蹒跚,走得东倒西歪,怪异无比。
师祖叹口气,如今傅星现在成了仙门高薪弟子之一,休假还比其他人多,现在送过去的这位也不知合不合她心意。若是不合,她要上哪再去捞个免费的冤大头过来?
要知道现在医修风险高,人人都怕自己成为魔族入侵中第一个被砍死的修仙之人,对此宗门避之不及,实在难办……
不过……
这个弟子不必担心,定会安稳干下去,就是不知傅星意思。
她已经给小弟子装扮好了,明晃晃的示意若是傅星不喜他做事,拿来当个炉鼎用也好啊!
师祖不厚道地想。
反正这二人一个压力大,需要舒缓,一个天性贪欢,怎么想怎么绝配。兴许纠纠缠缠就能生出些感情,也算是牵了根红线。
以后在仙门共同效力,努力将涿京做大做强!
她美滋滋地想着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师祖,边捻诀召唤出长剑,慢慢悠悠离开。
底下长廊,赤金身影才走不到半刻钟就不舒服地脱去鞋袜,改为赤足行走,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般。
好不容易来到内殿,抬眼望去,周围白雪覆盖,唯有一间不大不小的竹屋四面漏风。
千年槐树老干粗大,虬枝盘曲,将竹屋围在中心,呈现出保护姿态。
重重结界设下,屋檐四角有垂至地面的星石陨铁,一排保命法器风铎以半圆弧度悬挂,宝盖般将这间屋子遮地严严实实。
在这铁桶般的屋内,亦如外边一般穷。
家徒四壁,墙上贴满符箓。从外边捡来的破家具,仅日常所需的器物,博古架上甚至仅有两个缺胳膊断腿的法器。
傅星席地而坐,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用锤子砸破龙蛋。
与此同时,早已腐朽的矮桌在她面前应声而断。
"……"
怎么会有修道之人穷到这地步?
傅星心中哀嚎,想着再去外边捡捡破烂就是。挡不住好奇,她迫不及待用勺挖起半透明蛋液,满怀好奇地浅尝一口龙蛋。
塞进嘴里那刻,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入口柔,一线喉。
绵软丝滑、浓郁醇厚……
半点不带腥气,甚至有股果香。稍稍咀嚼下,竟有种在吃炖烂的肉感。
热流涌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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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往日被丹炉炼化的仙胎无声无息修补出半寸。
正要吃第二口时,竹屋门被敲响。
傅星下意识喊了句:“等会。”
话说出口,她忽觉不对劲。
自己这竹屋已布下各类法阵,别说人,苍蝇都溜不进来。若是师祖师尊,她们土匪做派,早用法术迈入了,怎会如此礼貌地敲门?
她警觉起身,用白布遮掩龙蛋,捞起放在地上的长剑,小心翼翼走到门边。
透过门缝,只看到一小片赤金彩衣,还有对方如珩指节上捏着的玉碟。
似是刚从雪里出来,骨节还冻得微微发红,只看到双手便让人浮想联翩。
她说了等会,屋外的人就真在那老老实实地等。
半盏茶过去……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屋外风里夹雪,吹得单薄赤金彩衣袖子如飘斜细雨般晃动,那人跟感觉不到似的,站在门外只摸了摸玉碟上的字。
傅星蹙眉,想起跟师祖提出的要求。
莫非这人就是派来的帮手?所以能轻易穿过结界?
那祂怎么穿得如此花里胡哨?
如今修仙品阶按虹色七彩赤橙黄绿青蓝紫排序,境界高的才有资格穿赤色金彩衣,彩络佩腰间,怎么搭配看心情。默认规则便是越是像开屏孔雀的修道之人,越是深不可测。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这还未引气入体的菜鸡用不着派这等法力高深的人穿过层层结界把自己弄死,于是放下四成戒心问了句:“你是谁?”
赤金彩衣男子听到她问话,双手握紧玉碟,似是有些手足无措:“我是……你们师祖派来,给你,当……”
当什么来着?
记得师祖见他第一眼口中就念着什么貌美、合心意、炉鼎之类的词,他一时想不起来师祖交代过什么,只挑着顺口的说:“当炉鼎。”
三个字一出,傅星那双死鱼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睁大,变成圆溜溜的杏眼。
“嘎吱——”
屋门迅速打开。
雪地里,确确实实站着位穿着流光赤金彩衣的弟子。
黑发黑瞳,与常人无异。唇红肤白,那双眼睛格外明澈纯净,仿佛黑湖倒映天色,水光潋滟。一抹淡金从他眼尾勾起,撩拨出无边风月。
雍容华贵的装扮,偏偏神情温软,如三月春雨,润物细无声。
看到傅星开了半边门探出身,他上前一步,白衣彩缎下露出与雪同净的足,她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至他脚踝上缠绕的彩线,那挂着一个小小金铃,随着他走动发出清灵脆响。
“大、师姐,这是,我的玉碟……”他递上手中物,仍是含糊不清的发音。
傅星咽了咽口水,心中热泪盈眶。
师祖总算通了回人性,知道给弟子排忧解难,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么个大极品!
她急吼吼去看他玉碟。
一看才知,原是新化形的小妖,难怪说话不畅,还敢来她这。
再看名字宗派:梵清,合欢宗。
见他抬眼去看屋檐下的风铎,傅星清了清嗓子拉回他的注意力。
新官上任三把火,先镇压一顿来昭显自己地位。
她摆谱问:“你法力,很高深吗?穿成这样?”
梵清低头看了看自己装束,再次想起师祖交代,他摇摇头:“这样穿,好看,合欢宗……炉鼎,都这样。”
望着他清澈的眼睛,傅星哪怕再上头也不由升起一丝罪恶感:"你知道炉鼎是做什么的吧?"
"嗯!"梵清点头,"结合、连接、双修。"
既然知道……
那她不客气了。
傅星站在比他高出两阶的位置,居高临下看他,语气坚定,丢出一句。
“来都来了,我验验。”
3. 掉色的小蛇
彩色腰带扯动,衣襟松散,露出半边似是透光的宽肩。
他身上亦有与眼尾相同的淡金色泽,肩头处尤其明显,随着他的动作,犹如打了波光粼粼的珠粉,晃得人眼晕。
才扯到一半,束缚着的腰带打结,似在阻止他的放浪。
"大师姐……"梵清求救似的抬头望她,纯净无暇的双眼甚至能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傅星被各项废料污染太久的脑袋仿佛被圣光照亮一瞬,久久不疼的良心在这刻发作。
她捂着胸口走向他,结果发现这条小妖越近越好看,皙洁皮肤,双目盈盈,这心脏越蹦越欢实。
今日因公负伤休息,干脆尝尝这妖修的味道吧……
她忍不住露出个邪恶笑容,像个采花贼般伸手去解他腰带。
梵清温顺将手放在她肩上,避免被她扯得站不稳。
这还是他化形以来第一次触碰人族,被她身上传来的暖意惊了下,又看到她后脖颈处绑着白布,好奇问:"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热热的。"
"是啊!去龙渊那阵被拍断了肋骨,你是妖,跟那条上古龙住一个地吧?父债子偿,哦不,主债仆偿,也不对,不管了,我傅星今日就要糟蹋你!"
话音落下,赤金彩衣飘扬。
与此同时,紫衣随着剑光徐徐降落。
傅星的目光从梵清白透透的胸口移向他身后,面上表情从如饥似渴变得僵硬,又从僵硬变得尴尬,耳尖迅速蔓延血色。
"大师姐……"梵清丝毫不管后方来人,注视着她,"那我,替他,赔罪,你要糟蹋我,要如何糟蹋?当炉鼎双修,我还没学,是要后x还是坐x……唔!"
傅星一把捂住他的嘴。
剑修音无提着果篮面无表情望来:"药宗傅星,门派规定不许在对方未学习双修之法时霸王硬上弓。尤其是在他如此懵懂的时候。"
"师祖赏我的。"傅星不由心虚,"他一来就说要给我当炉鼎,又是合欢宗的,我有什么办法……"
仙门内合欢宗关系乱得很,偏偏各个天姿国色,傅星馋合欢宗很久了,又抹不开面子主动开口求道侣。好不容易撞上一个貌美又干净的小妖,她哪会拒绝。
音无无语,竟不知成日看起来忙到失去所有力气的傅星还有心情干这事。
她修无情道的,压根不知双修有什么好处。
万一道侣背叛,损失惨重不说,骗心骗身骗灵石的三重打击下大概率会走上邪修这条道。
这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音无想说点什么,目光落在梵清身上,双眼微微发亮半息后恢复平常。
这一言难尽的表情愈发像吞了绿苍蝇,一口气梗在喉咙。
“你们准备玩什么姿势?”音无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
不知怎么,这只化形的小妖有些怪,音无竟看不透他原形是何模样。
甭管什么模样,长条的,又出现在此,归属为蛇就对了。
傅星已经悄无声息把梵清衣服拉上,就这关口还不忘记用眼睛扫眼他的身材。
白面包子似的,尖端点缀两点淡粉,馅大皮薄。
再看底下,八块方形分作两边,纹理分明,沟壑清晰。
配上那张清纯无双的脸,美貌与力量共存。
这手指头不知怎的就自己贴上去,傅星听到音无问话也不吭声,沉浸在柔中带刚的手感里无法自拔。
直到音无来了句:“蛇有两根。”
傅星听到了过了会才反应过来。
蛇?
他原型是蛇?
两根?
什么两根?
当梵清衣襟被重新拉上时,傅星瞪大眼睛望向音无。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大师姐?”梵清不明白她刚才急急扯自己腰带,现在又为何给自己穿上,疑惑望她,提醒说,“双修,不用穿衣服。”
他从合欢宗转了圈出来,这点还是明白的。
傅星迅速拉开他衣摆往暗处瞥了眼,又迅速给他拉上,脸色通红道:“闭嘴!”
物种不同谈什么双修?
前面就算不用,构造都没摸准,万一脱光找不着地方,她难道要打着灯笼做研究吗?撇除这个原因,他若是激动起来现出原形,会不会直接把她绞死?
那样死法也忒丢人。
傅星向来怕麻烦,三下两下把他重新裹回赤金彩衣,一本正经道:“乖,你还小,姐就看看,姐不碰你。去宗门饭堂给我带两菜,再给我点灵石,回来再给你布置任务。噢,对了,你屋子在前殿,随便找一间住就行,没事别来这找我。”
“好……”梵清温顺点头,“大师姐喜欢吃什么?又要多少灵石?”
“去饭堂跟丹修师傅说傅星老样子,再去师祖那把这个月灵石拿回来,不得低于一万五灵石。”
音无听到一万五灵石,眼皮跳了跳。
她才一万灵石,扣除宗门内的五项保险和洞府金,到手才九千灵石!傅星什么时候涨这么高了?!
身为仙门里的高级护法,天天与人干仗,竟比不过……
心里不平衡也只是那么一瞬,想到傅星成日忙碌,二人工种不同,音无立时摆正态度,用眼神催促一步三回头的梵清赶紧走。
梵清没有去看音无,只与傅星道:“大师姐,等我,很快。”
声音软和,如沐春风,如清冽干净的山泉发出泠泠之声。
多好的小妖啊……
傅星决定把他留下后再慢慢研究这道菜该怎么吃的爽快,如何吃的美味,吃的嗷嗷叫。
见她眼神透着不清白的光,音无重重咳了声,这才让傅星那色迷心窍的表情变为平日里透出淡淡死意的社畜脸。
“做什么。”傅星明显耐心直线下降,瞄到音无手里的果篮才保持住好脸色。
音无开门见山:“仙草这几日就要长好了。你现在身体能不能走?”
走当然是能走……
傅星在她面前转个圈,跳了跳,点头:“能走。师祖这次给我用了什么药?竟好转的这样快?”
音无奇怪看她:“没给你用药。师祖把你捞回来时你就现在这样,不过那会湿淋淋的,被狗舔了一样。”
两边对账,顿时觉出异常。
二人面面相觑,却十分默契地不再谈下去。
龙渊之地,是涿京仙门最为安全,同时也是物种最为丰富的地方。
原本里面只有一条上古大龙,妖修多了后祂们觉着里头的大龙寂寞,又往里边送了几条小蛟。得知大龙成日昏睡不醒,又往里边给小蛟添蛇、鼠、鸟等等物种给它们当宠物。
蛇多了添鹰,鹰多了添狐狸,狐狸多了添熊……
现在龙渊里边就是完整的生态链。
等师祖发现时,龙渊内已经回不到当初的静谧安详,成日鸡飞狗跳不说,还得花灵石让妖修布下阵法,以免其他仙门的修士过来偷猎。
想到这,傅星赶忙打住发散的思绪,她不去想自己究竟是被哪个修出灵根的物种吞下去又吐出来,导致伤处愈合却满身唾液,想多了也恶心。
"能走的话,过两日跟我们走。"音无见她回过神,将手中果篮递给她,"灵果,能让你试着感受最低等的法术,若是打起来,不至于丢掉小命。"
等等……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傅星皱眉:"这次任务也有我的份?"
"师祖没跟你交代?"音无露出讶色,一板一眼道,"如今赤玄宫已经不免费,灵石收费标准都出来了,现在仙门上下老实许多。你在这百年,是时候下界看看是否有奇遇,修补仙胎,精进修行。这两日妖族仙草即将成熟,师祖发话要采回来,给你,还有众多修行迟缓的弟子续命。"
"我把你丢下龙渊之时,竟不知你连御剑飞行都不会,摘了灵果给你赔罪。音无欠你一命,以后有事你发话,我必来助你。"
像她们这种刚起步的,天赋资质参差不齐,首要任务是突破寿元这道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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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不止仙门菜鸟要,其余六界自然也有需要。但这次要她出马,自然是形势严峻,寿元将尽。
傅星听到这,默默接过果篮。
沉默半晌,她才道:"仙门有没有记载长蛇结构的书籍?"
"你想做什么?"
"执行任务前,我想做个饱死鬼。"
"……"
合着说了这么些话,傅星脑子里还是只想着吃下那条貌美小妖。
音无走时满脸无语,师祖抠门人尽皆知,这仙门全都是各类修炼书册,哪有什么记载蛇妖的书籍。
除非傅星去跳崖,看看能不能搞出点惊喜。
音无前脚刚走,梵清后脚就回。
不知他怎么做到的,速度如此快。
食盒打开那瞬间,里头饭菜都是热乎乎的。
更别提那袋一万五灵石,一打开,粉到发红的灵石透着温润光泽。
傅星盘腿坐在矮桌前数了数,一百五颗粉红色的灵石底下还有一袋绿紫零碎,加起来近两万灵石。
"师祖说,任务的灵石,提前给你。记得去买些保命的东西,仙门众多弟子个性桀骜,打起架来怕是顾不得你。"梵清凑近,才这么会说话已然流利许多,他望着傅星青黑的脸色,不明白她为何这副表情,"大师姐,可以延续寿元了,你,不开心吗?"
来仙门百年,一朝下山就是仙草争夺战。
相当于让新手修士参加天下混战,届时面对的是不单单是修士,还有其他物种。
怎么开心得起来……
傅星叹口气,望着那多出来的五千灵石,若一个不小心,这就是她的丧葬费。
她唉声叹气拿出食盒内的午饭,是的,没错,午饭。
辟谷都办不到的她怎么去那凶险地抢灵草……
她悲愤拿起筷子扎进翡翠鱼片中,填进口中那刻,发现这鱼片竟是……素的?
梵清看她徐徐转过头看自己,想起什么,微微歪头道:"饭堂丹修说,仙门物资紧缺,以后肉食全部取消,全部吃素。"
傅星:"……"
涨个薪而已,有必要如此虐待她吗!
见她怒气明显上涨,梵清想了想,悄摸放出尾巴放在她手边:"你若实在想吃肉,把我尾巴切了炒一炒?"
师祖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值得让他这么献身……
傅星左右看看无人,这手不由自主往他尾巴上摸,边摸边问:"师祖给你开了多少灵石让你当我帮手?"
手感真好,冰冰凉凉,鳞片紧密,和他头发那样乌黑,却是五彩斑斓的。但不知怎的,某些地方有沙砾感。
再用力一捏,梵清意外哼出声,嗓音顿时喑哑。
他动了动尾巴,凭着本能靠得愈发近:"师姐……我,我不用灵石……"
居然还是免费劳工?!
傅星惊讶:"那你用什么?"
不会是要花她的灵石吧?!
骗感情骗丹药可以,骗灵石可不行!
梵清被她捏得异常舒服,忍不住说出自己目的:"我想要你做的灵丹,青蓝色的那个,小小瓶的……"
傅星提起来的心安稳落地。
这宗门丹药也是按七色划分,青蓝色的属于低等,别说药柜上满满当当,往年练坏的更是数不胜数,全堆在赤玄宫。
小妖刚化成人形,可能不知从哪弄了药丸当作糖丸吃,但这药……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她手上动作不禁慢下来,迟疑道:“可以是可以……”
梵清听不懂语气,只知她答应了,开心道:“师姐~你真好。”
他唇角漾起笑意,尾巴在她手中乱晃。
傅星被这灿如艳阳的笑惹得愈发昏头,那点犹豫登时被抛至脑后,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他脸颊,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手心黑了大片。
她疑惑去看,不只是手心,素白衣物上到处都是黑痕。
这条小妖,为什么会掉色?!
4. 你不是蛇妖吗?
蛇尾悄无声息收回,梵清正要起身离开,忽觉尾巴尖被拢住,被人整根抓在手心。
傅星狐疑的目光不断在他身上打量,从他的发再到隐隐发白的鳞片。她手上力道渐紧,用力把他拉回来。
“疼疼疼!”梵清被抓了尾巴,逼不得已回到她身边。
那张纯净温软的脸挂上几分委屈,明晃晃在控诉她的粗鲁行径。
傅星拿起他衣摆布料重重搓了下鳞片,果不其然擦下大片黑色。
她干脆撕下他的外层赤色薄衫,将他脑袋整个罩住,毫不怜惜揉搓。
“唔!疼!大师姐……”
在她一顿粗暴折磨下,梵清声音都变了。
原本夹着的柔和嗓音沉闷不少,被她这般对待更是激发了几分兽类凶性。手背浮现出白金鳞片,指甲中间凸起,迅速变尖变厚,宛如弯钩,随时可取人性命。
好在傅星及时停下,扯落赤红布料,不出意料,亦是大片乌黑。
墨发散落,几缕斑驳淡金长发随着发带松散垂至面前。
红金竖瞳在凌乱长发下灼灼生辉,长眉压下,脸颊两侧现出鳞片痕迹,原本柔和的容貌瞬时凌厉,凶相毕露。
傅星被他吓得连连后退,直至脊背挨到竹屋冰冷透风的墙壁。
她慌忙去掏身上的传音符,嚎叫道:“师祖!救……”
话还没说完,黄符四角燃起金黄火焰,边缘燃烧出的白色灰烬犹如细长白虫,蠕动着吞吃符纸。
梵清直直望过来,红金双眸正发亮。
他甚至不用捻诀就能隔空烧了符纸。
傅星二话不说丢下它,四肢并用往外冲去,左脚刚踏出门槛,右腿立时被缠上冰冷蛇尾。
见此情形,梵清也不装了,轻而易举把人拖回来后盘起衣摆下的身体,尾巴脊骨处冒出白金毛发,竟与蛇有些不一样。不等傅星发觉,那些毛发已隐没于鳞片下。他覆身将人压住,干脆卧在她背上。
若有人从窗台处望进来,会还以为傅星背着个巨大蜗壳。
梵清毕竟不是真傻。身份暴露与人谈话,要关上门窗的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仙门创始者每次找他时都要紧闭殿门,有时甚至要人在外布下结界。
可他忽略了一点,将人关进小黑屋谈话是对的,不对的是他太重了。
傅星还是个凡人,不过是因为修仙寿命长了些。他的体重无异于泰山压顶,差点把她压地见阎王。
“你听我说。”梵清看着她的背,觉着这样对话不大好,伸手把人翻过来。
只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傅星眼看就要在他面前咽气。
“对不起!”他忙将自己挪开,又怕她跑了,干脆用尾巴把人裹住。
傅星快被他弄死,又听"咔嚓"一下,她忍不住喊道:"疼疼疼!"
可也只是那么一刹,她百年来因不良坐姿歪斜的腰骨似乎、好像……正回去了?
"你听我说。"梵清好不容易才把她捆住,急急解释,"我对你,没恶意。只是想要些药丸,体内灵力波动,还需要双修。我听师祖说,你仙胎有损,正好,我灵力多,可以给你。"
傅星才不信,怒瞪他:"那你伪装成这样做什么!宗门上下这么多人非得选我!"
还把头发鳞片都染黑了,若她没发现,真当他不过是合欢宗普通妖修。
"师祖说,我若不遮掩,容貌太甚,会有人跟你抢我。"梵清无辜望着她,"我不想双修时有三人以上在场。她还说,你没有道侣,却总蹲在合欢宗门口妄图绑一个回来。真送上门你又嫌人家道侣多,成日扯头花。她器重你,干脆,让我来你这。"
傅星:"……"
这么多年,她为了遮掩自己对合欢宗的貌美仙子有企图,每次都刻意避开人。
结果这么多年掩饰……其实跟果奔差不多吗……
她心中泪流满面,自己那点色心暴露无遗不说,找不到道侣还得靠师祖分配,太丢人了……
"她还说,你上次绑的那个合欢宗弟子,其实是邪修。让你别折腾了,就选我吧。"梵清不留余力推销自己,"我干净,没有其他道侣。长得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要青蓝色药丸,偶尔……"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长满鳞片人身与蛇尾的交际处,那双眼里满是山泉般的清澈:"偶尔与我双修就好。你仙胎有损,承受得住我的灵力,你要亲我试试吗?"
一番直白到极致的话语直接把傅星脑子干烧。
她双手微微颤抖,掌心下是独属冷血动物的温凉,随着他呼吸浮起又落下。
手掌陷入绵柔肉里不过半寸便是硬邦邦的肌肉,人类的肌肤与鳞片交织,光是视觉上就带来极大冲击。
更何况……
傅星抬眼去看俯身过来的梵清,他眉头微拧,歪着脑袋左看右看,似不知道该怎么亲,又似在犹犹豫豫等着她回应。
斑驳长发垂落,白一块黑一块,她盯着他双眼眼尾处的淡金飞线,目光不由自主游至他水润的唇。
单身百年的傅星憋红了脸,心跳莫名加速,却还有一事不解:“你……用的什么东西染黑自己?”
她肯了解自己,说明有机会?
梵清将她的手又放在自己胸口,意外看到她的脸愈发红,堪比六月柿。
他觉着好奇,凝视着她的脸轻声说:"我受了些伤,这两日用不出多余法力,就去了符修的洗砚台。你脸好红,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把你吞进去再吐出来,可以治好你。"
"不用!"她不想在清醒时体验从他胃里滚过。
这跟猫吐毛球有什么区别……
"那……那试试吗?"梵清用尾巴蹭她白衣下的腿肚,红金色竖瞳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试,试试吧……试完,你记得,咳,去洗干净,我想看你原本样貌。"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能看出原本模样,白乎乎的,像汤圆上点缀金箔。
有这张清纯精致的小脸撑着,头发鳞片是白是黑已经无所谓了……
听到她应允,梵清喜不自胜,拿出腰间玉碟和准备好的礼物塞到她手里:"这是我在龙渊洞府带来的法器,有紫符、法衣、魂灯还有其他东西,你得空了看看。"
感受到腰上桎梏渐松,傅星爬起看了看,好家伙,都是比她年纪大上几百岁的稀缺玩意,顿时有种穷酸修士被合欢宗包养的错觉。
自尊心不过升起一瞬,立刻被贫穷的铁拳打倒。
包养就包养吧,总比穷的响叮当来的好……
可梵清送了她这些东西,她该送什么回礼?
宗门之间亲个嘴也得互赠些东西,尤其是合欢宗,礼物越多表示越受欢迎,自然而然可挑选的余地也更大。
傅星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贫如洗的竹屋,登时窘迫:"我没什么好给你的,那个……我从龙渊捡回来的龙蛋你吃不吃?"
梵清脸上的笑意僵住,声音微微发凉:"你吃龙蛋?"
傅星力荐:"本来没想吃的,翻了邪修法则就试了试,口感真的不错。"
她眼下能送人的玩意就是那枚龙蛋,在仙门立足堪堪百年,有时还得倒贴灵石发布任务让其他弟子替她采药,这些年真没存下什么东西。
"不必,妖修不吃这些。那枚蛋,真是你捡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梵清情绪似是淡去不少。
见他不要,傅星也没了办法,点头道:"是我捡的。前两日我闹罢工,是剑修送的丹药去你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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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不知道她们怎么回事,把生子丹和安欲丹弄混了,我明明走时把二者分得清清楚楚。估计是哪个弟子乱拿乱放吧。说到这个,你从龙渊出来的,究竟是谁吃了丹药?那条大龙有吃吗?还是蛟?我捡回来那颗蛋是谁生的?"
原来如此……
梵清若有所思,却不作答,只问她:"你还害怕我吗?愿意与我双修吗?"
从公事再次被拉回私事,傅星左看右看,实在没办法,拿过矮桌上的匣子,将里头的木枝给他:"龙蛋不要的话……就这个吧。这根树枝是我师尊生前给我的,听说是不死神木,栽种后能长成参天大树,不老不灭。你是蛇,正好可以给你盘着当爬架。"
"你听谁说……"话到嘴边,梵清及时停止,仔细收好她的不死神木枝,这才掀起漂亮的羽睫问,“那,可以亲了吗?”
妖修不知羞涩,急着要亲吻,确认对方气味是否喜欢。
傅星想,亲就亲吧。
寡了上百年,好不容易遇上个姿色顶好又干净,还不乱搞八角关系的合欢宗。
哪怕他以后被宗门内风气污染,自己好歹能尝个味。
傅星几乎没有太大心理负担,贴在他胸口的双手沿着彩衣轻滑面料下移,放在细微鳞片凹陷的腰窝处。凭着自己百年来阅读上万春宫图册的经验,直接占领上风。
蜻蜓点水般触碰,交换对方气息。
她身上药材味若有似无,而他则是有些熟悉的果木甜香,清淡不腻。
大抵在龙渊的妖修皆喜瓜果,傅星没有多想,眼角余光看到他的尾巴尖反复轻轻击打在自己身侧,晃出细不可闻的动静。
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反倒有些好奇与兴奋。
傅星趁机拔出自己的腿,边吻边搂着他薄瘦的腰慢慢往后倒去,压在他盘起两圈的粗壮尾巴上。
人族的重量对梵清来说很轻,轻到几乎可以忽视,他被这暧昧气氛感染,禁不住用尾巴圈在她身上,像在盘柱,又像在绞锁猎物。
长尾中心鳞片再次冒出白金色毛绒,不断扫在她脚踝。
傅星此时若是赤足,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可她偏偏着了白靴。
撩拨的亲吻试探四五次后总算步入正题。
她扶着他的后颈缓缓躺在竹屋地面,梵清回应地很热情。他不知什么叫羞涩,张开牙关叼住柔软,又是卷又是吮,无师自通,掠夺傅星每寸呼吸。
原本还有些放不开的傅星见他如此,干脆反压回去,侧过脸吻得更深更用力。
吻着吻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傅星捏住他的下颚,迫使梵清张嘴。
红金色竖瞳早已软成流动的岩浆,围在竖瞳中心的薄金被烫柔,映着光,渴求地看着她。
傅星却在这时用大拇指将他被津液浸亮的唇肉往上推,果然看到梵清比常人要尖利的虎牙。
"大……斯姐……"梵清不明所以,又是困惑又是委屈。
好不容易尝出些滋味,还算喜欢,怎么关键时刻又断了?
"舌头吐出来我看看。"傅星手指顶了顶他上牙关,迫使他张开。
望见里面两排圆弧时,心想妖修或许就这点好,牙口都比仙门弟子白润,跟人间帝宫汉白玉瓦似的整齐。
梵清目光有一瞬间闪烁,他听到门外有风声,未免暴露,舌头默默往里卷。
可这点空档也够傅星看清了,她疑惑问:"你不是蛇妖吗?舌头怎么是……"
话未说完,竹屋门被一把推开。
音无拿着传音符探身进来:"师祖去忙活了,你叫师祖过来做什……"
看清里面情形,话头蓦地止住。
第二次被打断。
屋内静悄悄。
屋外也静悄悄。
5. 走肾不走心
"你们俩……进度是不是太快?"音无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合欢宗的确纵欲,加上他本体是蛇,倒也能理解。但你,也同意了?"
合欢宗与合欢宗一盏茶前还在相看,下一盏茶就滚到榻上比比皆是。
可合欢宗与药宗,未免过快?快到不符合常理。
傅星食指弯曲,与大拇指一齐放在下巴处,脸色深沉:"我们走肾不走心当然快,您行行好,放过我们这些不修无情道的庸俗人士。对了,你用法术看了?他真是蛇?"
趁着梵清去后山水池沐浴的间隙,二人从竹屋走到仙道长廊,激烈讨论师祖究竟给傅星请了个什么物种的帮手。
结合二人线索,长条、白金色、上下皆有尖牙,舌头不是蛇信子那样分叉,身上且无蛇腥气。
音无:“最多是蛟。”
傅星:“好像是龙。”
截然不同的答案。
她们站定当场,面面相觑。
音无若有似无溢出一丝冷笑,面上表情堪堪控制住,嘴上却忍不住:“你近日喜爱白日做梦?”
龙渊里的大龙怎么会出来这?还混在她们当中做个籍籍无名的跑腿小妖修。她们来涿京仙门时日虽才百年,但也有听各宗门师尊提过,那条龙少说在龙渊里盘踞近千年,嗜睡又不爱动。
已知它有千年岁数打底,按仙界年纪越大,修为越深厚来看,保不齐是仙门的大杀器。加上龙全身上下都是宝,师祖恨不得日日拿着大木刷给人家刷鳞片,只要掉下一块就算发财,更是小心伺候。
就这养尊处优的生活,想想都不可能出龙渊,来她们这鸡飞狗跳之地。它若从龙渊出来,必定安排的风风光光。现下连灵镜都未出告示,仙门一派平和,最大可能也只是蛟。
傅星明显也想到这层,狐疑问:“蛟……也有金色的?”
她印象中都是蟹青灰色,跟池塘里的草鱼颜色没区别。
“都快要成龙了,改个颜色而已,没难度。妖族好装扮,也正常。他没害你之心,就收下吧。”
“我觉得你今日有点怪。”
平日说话要照着书稿念才不至于呆板的像人机,今日怎么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音无:“……”
傅星干脆挑明:“师祖跟你说的?”
这工作果然不适合她干,这才一会就被看出来。
音无默认了,接着用师祖的口吻道:“务必建立起良好、健康、友善、平等的炉鼎与修士之间的关系。不得中途退货,在外偷吃记得擦嘴。若有不懂,及时联系合欢宗师尊。”
总之一句话:你要的帮手我给你找来了,兼职炉鼎,还免费,你要用就用,用不了也没办法,就这一个。
傅星无言半晌,终归是放下戒心,试着去接纳这位新来的小妖。
至于是蛇、是蛟、是龙已经无所谓了,能干活就行。
涿京仙门就是个牛马圣地,管你男女老少妖精邪祟,进来都得犁上三亩地。
再不培养个副手,她傅星真要成为涿京仙门累死第一人。
想清楚利弊,傅星叹口气:"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在一起,建立起良性关系。"
"那我走了,你尽快准备好外出事宜。"音无也不多说,祭出长剑,踩上后穿过游廊往天边飞去。
一袭紫衣高挑如竹,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青色络子飘飞。
若是她里边白色长衫不打布丁的话,看起来会更加仙气飘飘。
怪了,音无不是高级护法吗?
怎的还跟她似的着破衣烂衫?
这个问题不过在她脑子里过了遍,傅星没有细想,前往前殿看看施行收费制度后的赤玄宫有什么变化。
白靴踩过仙道长廊,过桥行过草药田,来到前殿。
器修做的灵镜告示前,挤满断胳膊断腿的仙门弟子,他们目不转睛盯着上面列举的常见病症,找到自己所需后立刻御剑飞行去百丈药柜前翻找丹药或器物,修理东西一样修理自己身体。
巨大的炼丹炉旁燃烧百年,今日终于熄了火。
伤者在炉子旁围绕一圈,有灵石的能买得起的弟子还好些,不至于显得这般惨。
仙门中以穷出名的剑修们就凄风苦雨了。她们四处借灵石,一颗灵石一颗灵石地攒,只为凑足药钱。
真这么穷吗?
傅星站在暗门处,悄悄探头,眯眼去看张贴在药柜旁的收费表。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心肝都颤了颤。
她和梵清亲个嘴的功夫,赤玄宫就成涿京仙门第二大黑心地了?!
若问第一是哪,当然是邪修聚集的宗门。
傅星不顾自己现身会招来多少工作量,她急匆匆越过一众伤员,指着灵镜照出的价目表问:"你们不提出异议?不觉得贵吗?"
弟子们看到是她,脸上表情明显喜悦起来,听到她这么问,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有与她关系好的女修道:"刚开始也觉得贵,但我们去其他仙门打听过,灵石费用都差不多。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这灵石我们早该出的。"
"是啊,大师姐,我们早该交的。有师妹溜去之本仙门看了看,说光是丹药费都比咱们涿京仙门的贵三倍。"
"这价格我们商量了下,觉得刚好,不至于负担不起,但还是有点心疼就对了……不是怪大师姐的意思,是我们不够努力,任务都难完成,每次做到一半都被抢……"
这话题眼见就要绕至别处,傅星赶忙拉回来,重复问道:"真不觉得贵?"
以前免费,现在划破皮都要一百灵石,居然没人有异议?
望着一干同门或是摇头或是言辞闪烁,傅星愈发困惑。
直至有个新入门的弟子小心翼翼道:"是觉得贵了些……但更怕仙门涨价。"
傅星沉默半晌,她就说怎么会有人觉得不贵。
之本仙门连去灵泉装点水都要收灵石,呼吸灵气按秒算的地方,减三倍价格怎么可能适用于她们这穷到连高级护法衣衫都要打补丁的涿京仙门?
她在一众穿白衣的弟子中揪出了个身上好歹有点淡色的小师妹,抬抬下巴命令道:"去用法术驱动灵镜。"
"大师姐,我错了,别涨价啊!"师妹哀嚎,"这个月任务都被之本仙门抢了,我们吃饭都快吃不起了。"
"对啊对啊,大师姐,别涨价,这价格我们能接受!"
四周听到"涨价"二字的人纷纷围拢过来,趁她们还没造出声势,傅星急忙抬手往下压,示意安静。
"去催动灵镜把师祖给的灵石收费表全部往下,记住是全部,往下降四成。涿京仙门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再往上涨都别活了。"
话音刚落,众人忙要给她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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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到傅星接着道:"就算往下调也别给我整幺蛾子。你们也知道我什么水平,半桶水晃荡。让我忙前忙后不安生,告到师祖那这价格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别说以后涨价控制不了,现在把价格往下降就有大堆仙门报告要写。
她先斩后奏,必定是要付出些代价,不能任由这离谱的价格放在这。
没见赤玄宫门口几名邪修鬼鬼祟祟正准备放高利贷吗?
“大师姐!”女修们拥了上来,将她围住,“就知道你讲义气!你放心,采摘仙草这任务我们必定先保你!”
可拉倒吧。
傅星在心里嫌弃。
每次打架最凶的就是她们,热血上头哪还管得了她?
到底是做了百年同门,她敷衍点头,应付这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也不知从谁开始,这送些吃食,那送些符咒,等她从人群中脱身,怀里已是满满当当的护身法器。
不值钱,但胜在数量多,且多得烦人。
若使用得当,必定能保平安。
傅星捧着这些东西走回竹屋,美滋滋的想,这下好了,外出要用的保命玩意也凑齐了,还不用灵石。
她走上仙道游廊时突发奇想,抽出一张闪现符想试试究竟有没有用。毕竟仙草任务在即,总归是要练练。
闭上眼,凝神静气。
可该去哪呢……
脑中浮现的第一地点是竹屋后山水池。
等等……
梵清万一还没洗完怎么办?
她现在过去岂不是要看光?
看光似乎也不要紧,都验过货了还怕什么看光。梵清看起来压根不介意这种事。但他不介意,是因为还是刚化形,不懂这世间规矩。她若真这么做,就是明知故犯,再急色也不能这么整……
如果不去他那,那她该去哪呢?
傅星还在纠结,手中符纸微微发亮,瞬时燃烧。
等到指尖传来灼热温度时,她觉察不对,正要甩开符咒,耳边风声顿起。
鼻息间果木香笼罩而来,空气潮湿到仿佛被津液过剩的牛妖舔了一大口。睁开眼那刻,眼前白雾茫茫,看不清四周,只看到半空凝出的水珠,正在她眼前结出冰霜。
符纸出错了?
她这是在哪?
浓雾中,只听到浮出水面的动静,在她背后,红金竖瞳紧缩一瞬,在她未发觉之前,迅速隐去头顶似鹿的雄壮硬角。
见她背对水池莫名其妙开始往后退,一副警觉模样。
梵清也警惕起来,睁着眼睛四处搜寻异常之处。
白金鬃毛褪去,尾巴尖从水里悄无声息探出,似是害怕,又似是提醒,不轻不重戳了戳傅星脚踝。
戳第一下时傅星以为是石子从岩上掉落。
第二下她以为是野草拂过脚边。
第三下时,她低头去看,密密麻麻鳞片覆盖的长条物。
“蛇!”
尖叫声骤响。
傅星吓得蹦起,右脚不小心踩中滑溜溜的鳞片,猛地往后倒去。
尾巴传来剧痛,梵清来不及收回,头顶阴影覆来,将脑袋重重压回水下。
“咕噜噜噜……”
大量气泡溢出。
水池顿时如煮沸的汤锅,食材在其中蹦跳发出巨大动静。符纸飞舞,仿佛在往里面加入调味料。
6. 工作使人绝育
“哈啾哈啾!哈啾!”
接连几声喷嚏过后是擤鼻涕的动静。
傅星没想到后山温泉池能给梵清洗得起冰碴,她出水后哪怕泡过热水澡也冻得不行。
那股冷不是普通的冷,由内而外,五脏六腑都像被冻住了般,扎刺得骨肉生疼。她原以为是自己错觉,直到看到落在手臂上的一绺发梢结了霜。
她目光盯在那,看了会,又若无其事转到不远处的梵清身上。
他捧着龙蛋走来,甚至贴心地给她拿了小碗。
洗干净后的小妖白发垂落,唯有发尾泛起淡金,依旧是赤色彩金披身,里头却减少了许多衣料,连腰带也未曾束,整个人荡在衣衫中,如烟似雾。衣襟散乱,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让人鼻血泗流的纹理。
他赤足行来,走的不是直线,而是没有规律的弯弧,脚踝上悬挂的金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由远及近,在她身边停下。
“吃这个,可以恢复。”梵清将小勺递给她,眼里流露出几分心虚,"我刚刚以为,你发现了什么,我害怕,所以缠住了你……"
傅星没好气道:"你不是妖吗?你害怕什么!"
说完,她自己都给气笑了。
谁规定妖就不能害怕?身为妖族,害怕的东西反而比人更多。
果然,梵清听到她这么问,默默敛下雪白羽睫,眼角勾勒出的淡金闪烁,面上可怜巴巴。又因着眼底藏着些许傅星看不懂的情绪,到底是多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之色。
他斜斜坐在她对面,放出蛇尾,一言不发抱着被她踩中的地方,看一下又收回目光,看一下,又收回目光。
如此反复三次,见她仍是瞪着自己,梵清将尾巴抱起。
傅星终于知道他在明示自己什么。
洗干净后的梵清褪去黑灰色,穿着那身赤金衣,就跟红喜碗里金栗汤圆似的,随意晃晃,两颗无意间放入的红山楂便浮上汤面,双眸洇着潮气,映着幽光望向她。
然而此刻,白汤圆即将破皮,那淡金色的尾巴被踩出一大坨淤青,甚至有两片鳞已经松散,欲掉不掉,粗长白尾惨兮兮地挂在他手臂上。
傅星静默片刻,拿勺吃了两口龙蛋,缓过那股阴寒后起身去床底下找药罐。
木塞子拨开,泥状物缓慢流出,倒在伤口,凉的梵清下意识摆了摆尾巴尖。
傅星摁住他的伤尾,眼角余光看到梵清从矮桌下空隙穿行而过,围着她转了半圈,最后整条蛇趴在她背上。
温凉呼吸撒在她后脖颈处,激得鸡皮疙瘩纷纷冒出。
人在蛇类的食谱上,他不会是想吃了自己?
傅星忍了忍,还未出声,有片湿漉漉的凉意从颈椎一路窜到颈侧。
她瞬时捂住被舔到的皮肤,瞪大眼睛看他:"你做什么!"
梵清趴在她肩头,那双竖瞳因在暗处变成长椭圆,他嗅了嗅她的气息,这才说话:"这次采仙草任务,你也要参加。可是你的气息好弱,往年争抢仙草大部分是三彩及以上的修道之人,你去的话会不会被率先扔出来?"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傅星侧过脸看他,梵清不知道在闻什么,在她肩膀处嗅个不停,丝毫没有发觉他刚刚那句话给她带来多大打击。
会不会被率先扔出来?
当然是会!
她一个白衣连紫衣都未修炼出的小菜鸡,到了那虎狼地别说被摁着打,被劫干净都是轻的。
傅星心不在焉替他涂药,想着要如何在执行任务时混入前排圈子,增大她们涿京仙门抢夺成功的几率。
毕竟入门这么久,底层天赋不高的,寿元将尽的,还有像她这种中途损坏仙胎的,若无仙草续命,修仙之路就此夭折,没有余地。
药库库存仅余下寥寥几颗续命丹,丢药炉里煮了分着喝下去,每人吊上一个时辰的命也无济于事。
形势严峻。
她不想活不要紧,底下还有那么多同门,她身为药宗唯一大师姐,也得考虑她们以后的路途。
傅星想着想着,忘了自己背后还有个行为异常的梵清,手指摸到鳞片下的白肉,没了硬鳞覆盖,底下触感柔软滑腻,直到梵清被她摸得绷紧肌肉,才终于有了蛇类的硬冷。
指尖浸满药液到处涂,抹地哪里都是。
梵清不知道她在走神,欲念混着疼痛一升再升,他没忍住,再次舔了她一口。
人间正值春季,以往独自在水潭洞里挨过,好不容易找到解决办法,兽性未除的妖类可不想放过到手的解药。
“大师姐~”梵清学着合欢宗看到的景象,笨拙求欢,“胸口也想摸摸,还有尾巴尖,耳朵你要不要摸?脑袋呢?啊!”
鳞片猝不及防被揪下两片,方才还骚里骚气欲行勾引之事的梵清“啪嗒”一声倒在她腿边,长尾骤缩,挂在她身上宛如披帛。
两片鳞片被揪下,捏在傅星手里,如同两片扇形螺钿,在昏暗中亦散发着淡光。
三番两次被打断,还是在欲求不满的情况下。
梵清再好脾气也忍不住生气,何况二人现在并无多少感情。
他直起身子,怒瞪她道:"好疼!"
要换作别人拔他鳞片,他早把那人脑袋绞下来丢远了。
傅星很是淡定瞥他一眼:"这两片都快掉下来了,你留着做什么?我替你拔了免得伤口发脓炸鳞。修养两日就好。你们龙渊的蛇妖我都是这样治的。也是怪了,别的蛇妖鳞片拔下来会变暗淡,你的倒无多少变化,还是跟龙一样的白金色。"
梵清听懂了,她这是仍在疑心自己身份。
他干脆挤进她怀中,粗壮尾巴一圈接一圈将人缠在中间。
"是蛟,是蛟~不是蛇,我怕蛟龙到此的消息给你惹来烦恼,这才骗你是蛇。况且,我们蛟族与真正的龙就差一步,模仿它外貌有何不妥?我经过层层筛选至此,不会害你,不然师祖不会让我来此。"梵清现下不大喜欢与她对视,干脆趴回她背上,"给我上完药就双修,试试我的滋味吧。大师姐~大师姐~"
他求她双修,快点品尝自己,不论是什么方式。
亲吻都觉欲罢不能,梵清直觉想到,接下来做的事会让自己更快乐。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蛇!"傅星用力扯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蛟尾,"老实说,是不是龙渊里那条龙吃下生子丹,它觉得是我干的,所以派你这条小蛟过来取我小命?"
梵清眨眨红金色双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龙蛋,目光有一瞬闪烁,很快便恢复原状:"他生完这颗蛋就又回去盘着睡了,没空搭理你们这些小仙。不过……"
他扯过傅星手上白布胡乱给自己缠住伤口,轻声说:"这颗蛋你知我知,不能被第二人知道,更不能被其他仙门的人知晓。"
不用他详细解释,傅星自然清楚其中利弊。
好东西谁都想要,尤其是龙蛋这种有百利无一害的东西,不仅能修补仙胎还能精进修为,或许还有其他好处,但赤玄宫实在记载甚少。
少,要么是实在没有太多例子可记,要么就是被上边的人垄断秘密。
不论哪种,她都得闭紧嘴。
龙已是濒危物种,总不能为了修行连基本道义都不讲。
“知道了,不会告诉别人,我自个偷摸吃完,蛋壳丢炼丹炉里加料销毁,让龙渊那位放心。这次误让它生下龙蛋的事,它若向你问起,你便如实相告。这次是偶然事件,我罢工那阵没把安欲丹和生子丹分清楚,音无是剑修,分不清那些瓶瓶罐罐。”
她说完,左右看他缠的白布不顺眼,拆了系得更规整些。
梵清静静听她说完,见她待自己如此,面上若有似无带着丝笑意,尾巴逐渐收紧。
正当他准备浅咬她一口压在地上试着双修时,被圈在其中的傅星却起身站起来了。
“啪嗒”一声。
绕在她身上的大蛟跌落,睁着红金色眼睛不可思议望向她。
不对啊?
她分明馋他馋得要命,为什么不吃呢?
“你先去其他地方玩着吧,我还要写报告。”傅星拉起衣摆从他尾巴上跨过,左脸写着命苦,有脸写着苦命,半丝欲念都无,眼见就往里面小小屋子走去。
蛟尾在地上拍打,忽而冒出白金鬃毛,用力缠上她脚踝,慢慢往后拖。
傅星额角青筋跳了跳:“松开,等我写完我们再双修。”
“等你写完你还有心情与我双修?”
亲个嘴都有人打搅,他沐浴的功夫她还能去前殿弄来一堆符纸法器。现在氛围极好,她竟还能心无旁骛要去写东西?
梵清头一回对自己容貌产生怀疑。
他在族里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幻化成人出龙渊后去合欢宗,也不见得谁能压过他,怎么傅星不扑上来?这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样啊!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天雷勾地火,二人扒光衣服缠绵上三天三夜,累了吃个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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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个七天七夜?
合欢宗的修士与妖修都是这么毫无节制,难道……医修这个职业比其他修士要来得清心寡欲?!
傅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倒是想起自己之前写完报告后萎靡不振的状态,就像地里快旱死的花草,别说欲念,上吊都没力气。
有工作没做完,她心里老惦记着,实在放不下。
可她这次却点了点头:“有的,朋友,有的。”
“……真的?”梵清狐疑。
“我吃药。”
“……”
拽在脚踝上的尾巴骤然松开,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动。
梵清大受打击,坐在地上半天不动。
他们族,虽整体比不上狐族貌美,但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
何况他们不!掉!毛!
今日他已用尽手段和力气勾引,她却跟老僧入定般不动。
明明亲嘴的时候还挺热情,现在这般无欲无求,甚至提出吃药和他双修……
什么叫奇耻大辱?
这就是奇耻大辱!
他的容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吗?
就只能到尝个嘴的程度了吗?
傅星满脑子都是未做完的公事,分不出心神顾及梵清,进了小屋子就开始鼓捣写赤玄宫的降价报告。
先从涿京仙门和之本仙门的消费差距以及弟子收支状况入手吧。
她这么想着想着,不自觉把怨气化为动力,丝滑开写。
等梵清缓过神,收回尾巴,赤足走至她小小屋子门口时,那股挫败感更是雪上加霜袭来。
她居然,真的在写报告……
傅星余光看到他,头也不抬道:"你有空的话去前殿看看,有没有你同宗门的弟子需要正骨。"
合欢宗总喜欢做些不着调的事,男女仙妖在床上打架异常激烈,比剑修打架还激烈,导致骨折脱臼者不在少数。
她罢工这么些天,估计积攒不少等着她。刚刚梵清绞她时正好把她常年久坐导致歪斜的脊椎治好了,又快又不怎么疼,很有潜力成为正骨大师。
梵清不甘心地在屋外徘徊,鳞片摩擦在木地板上发出比落雪声更要清脆、细微。
他不回答傅星的话,尾巴尖有节奏地拍打,不死心地问:“等你写完,真能与我双修?”
“能能能。”傅星顺嘴给他画饼,“这必须能。只要我们双剑合璧,高效、快速、准确地完成今日任务,绝对能双修个三天三夜。在开始采仙草任务开始前,能把你和我都喂饱!”
梵清心想,这还差不多。
但又觉得不够满意,扒在门框上问:“不吃药行不行?”
吃药也太侮辱他了,这不明晃晃地说他没有魅力吗?
傅星敷衍:“看情况,看情况。”
天天这么忙活,工作积攒,欲望直线下降,刚刚亲个嘴已是今日极限,又被中途打搅,现下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致。
看她如此萎靡,梵清心都要碎了。
游走出竹屋那刻,胸口被风吹得哇凉哇凉。
涿京老道不是说这医修馋合欢宗馋的要命,又是仙胎破损者,可以承受他过剩灵力吗?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如此无欲无求?
梵清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他怀疑涿京老道在骗取他劳动力的同时开始怀疑自身魅力。
游魂般走去前殿,他随手抓了个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的邪修,开门见山问:"道友,双修吗?"
那看不出是男是女的邪修愣了愣,狐狸眼跟钉在梵清赤金彩衣上那般,逐渐发亮。再抬头去看来人容貌,祂二话不说开始脱裤子。
祂自己脱还不够,顺手要去扯梵清的腰带。
可这时梵清却是轻轻晃开避开祂,"啧"了一声,碎碎念道:"就说肯定不是我的问题,今夜若吃不到再喂点药,年纪轻轻怎的就萎了呢……"
邪修见他要走,连喊好几声道友,见梵清不回头,祂忙上前,手指刚挨到那人衣摆就被梵清抽进水池。
这妖是不是有病!
邪修猛喝好几口莲塘水,气得直骂:"喂!喂!你别走!你哪个宗门的!我要去师尊那投诉你!骗人双修,我咒你五年没法开张!"
梵清听不到他叫嚣,满心满脑都是赶紧办完事才能与傅星双修。
快走到前殿时,他收起尾巴,赤足行去挂着"正骨"二字的侧殿。
门才堪堪推开半寸,他愣住。
7. 绞死你
等到二人各自忙完时,仙界金乌已被弟子收走,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繁星,月满如珠。
习惯昼伏夜出的妖修以及天衍宗弟子苏醒过来,披上斗篷窸窸窣窣穿梭于仙门内外,寻找各自习惯呆着的地方,或是修炼或是推演天象。
傅星提交完各项报告,顺手递上采仙草任务所需的外出申请条后,这才踏着满地夜色回到赤玄宫。
此时此刻,白昼时属于她的地方,夜里已成天衍宗弟子地界。
她们穿着黑衣,围着炼丹炉,抬头观测掀开殿顶后的天象,神神叨叨不知在写些什么。
傅星走过去扫了眼,看不懂天书似的推演过程,又默默缩回头。周围无人理睬,她便加快脚步绕过这群弟子,走出赤玄宫后门,紧走一段路后过桥,行入内殿。
四周漆黑,门口悬空的灯笼是人间放上来的孔明灯,不仅将这段长长的路照亮,还将人影拉得格外长且模糊,似在夜里摇曳的黑纱。
本想回她的破烂小竹屋,眼角余光却瞥见某处还亮着灯,在夜里格外明亮。透过花窗,她眯眼看了半晌,总算看清里面呆着的人是谁。
傅星蓦地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完,连忙走近,稍稍提高嗓音问:"双修吗?我现在有空。"
高楼内过了片刻才传出回应,声音虚弱到如细弱水流:"不……我好累,想睡觉……"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赤玄宫工作量如此大……
整整一个白日,梵清都在帮那些不靠谱的仙门弟子正骨,这还是傅星以罢工抗争后开始收费的第一日。一盏茶一个弟子来算,四个时辰,三十二个弟子,他尾巴都快绞抽筋了。
傅星探头进来,就见梵清这条小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尾巴随意放置不说,那漂亮的白金色鬃毛乱七八糟耷拉着,一副累狠的模样。
这里是距离她小竹屋不远处的侧殿,毗邻后山温泉水池,常年有雾,三层样式的望星楼冬暖夏凉,用来存放过期的青蓝药丸。中间石柱直通到顶,四周柜架放满小瓷瓶,底下还有柔软厚重的红色毛毯防止瓷瓶摔碎。
他倒是会选地方,居然来这躲清闲。
傅星脱鞋走进去,检查药物储藏情况,边看边与他说:"这些药物虽然对我们这群修道之人没什么用,但对凡人有效。所以她们接到任务下凡之时会揣上几瓶走。你可别全吃了,吃完还得练丹。"
梵清微微抬眼看她,眼底飘着层淡淡委屈之色,似在控诉她又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
傅星背过身清点,并未看他,开始抱怨:"炼丹麻烦死了,又要采药又要熬煮晾晒。有时候还要去龙渊求着蛇妖要蛇蜕,去晚被其他妖修捡走,又高价卖到别处,缺药材时就三条路,要么提前求蛇妖留着,要么去其他仙门偷,要么就是我发布任务让底下弟子去寻,你知道吗!"
她想到悲愤处,转身一把揪住梵清衣襟,双眼冒火:“我发布任务,我做药,我治人,居然还要我出灵石!我师尊没了之后便直属师祖,递交上去的报销单整整一年又给我打回来,她跟我说,发票不能开集体任务类目,否则多出的税算我头上!早不说,浪费我一整年时间!天天稀粥就白菜,背债上工!!”
梵清没想到她情绪如此激动,迅速盘尾坐好,他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温顺让她坐在自己尾巴上,听她怨念冲天细数涿京仙门诸多规矩。
听来听去,最大的问题还是底层弟子太多,能干事的中高层太少,加上穷和乱,师祖还时不时闭关修炼,导致涿京仙门不如其他仙门那般运作高效,任务完成得快且妥。
傅星好不容易逮着个状似单纯的梵清大吐苦水,见他红金竖瞳映出自己面容,里面似盛满蜜酒般晃晃悠悠,纯净到似是能望透她所有情绪,这心中积攒的怨怼竟不知不觉散去大半。
“你还生气吗?”梵清看着她,“若还是生气可以继续说,说到不生气为止。”
涿京老道的弟子就是他的弟子,在洞内休养这么些年,也该出来遭点报应了。这不,他的报应就在眼前。
傅星盯着他,忖度他那番话里的意思。
突然,她警惕问:“你不会告密吧?”
她怎么忘了,同门之间别说每月灵石费不能提,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对涿京仙门不满已久的态度更是往对方手里递刀子,保不齐哪日就被背刺。
虽说她有跳槽的想法,甚至准备做,但师祖给的灵石费充足后她也没想着跳出舒适圈,再去新仙门拼死拼活拼出一片天。
何况她仙胎没修出来,还一个劲如破壶似的往外漏灵气,再换一个新仙门或许就没那么好混了。
听她这么问,梵清摇头:“我不会说,现在我是你的炉鼎,师祖让我凡事都听你的。可是……”
他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瞥见傅星脸色不好,接着道,“可是,我觉得……既然不满的话,憋在心里也不好,不如与你师祖说说?”
“嘁。”傅星冷笑,脑袋转到一侧往窗外望去,陷入无尽回忆,“我跟她,提过七次。第一次,她闭关忘了,事后我才知,她闭关闭去了别处游山玩水,我说她怎的毫无长进,身上仅着黄橙色衣衫,别人家师祖到她这年纪,都修到橙红,即将飞升了!”
“第二次,我要求添加人手,师祖到处逮人也没人敢来,我认了。第三次,我提出简化赤玄宫报销程序并加快进度,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还没做呢也不知去哪鬼混招来雷劫,把她从六点五彩劈成五彩鹅黄,雪上加霜……”
她越说,身上怨气愈发重,像要随时抽出刀剑,磨刀霍霍向师祖。
梵清没敢吭声,静静听傅星诉说在仙门生存艰难。
他凝视她的脸,记下她所说的一切。
只是他没想到,不打断便意味着此夜漫长。
起先他还听得好好的,越到后边越是犯困。
好累……
好困……
他眼皮堪堪触碰到下眼睫,敏感处倏然被拍了下。
“嗯……”梵清闷哼一声,眼角淡金隐现水痕。
他本想忍过去就算了,傅星却没轻没重又拍了下。
“第七次!第七次,我给出办法了,甚至写出十页操作方法,天衣无缝,任谁都无法钻漏洞。仙门有誓约法术,大家聚一处滴几滴血,谁虚开发票,动用公款就动用雷劫电上半个月。三次机会过后灰飞烟灭。师祖居然问我是不是要转邪修?!”
“你说,我这法子究竟是否严苛?!”傅星气得转头去看梵清,却见他神色不对。
梵清低着头,洗净过后的白金长发柔顺生光,越至发尾越是如金色丝线般华丽璀璨。赤红发带随意将他的发束至脑后,仍有几缕束不到的碎发在他脸颊两侧散下,楼内孔明灯明亮,在他脸上投下丝丝阴影。
他脸上现出似是痛苦,又似是愉悦的神情,眼眶迅速泛出薄粉血色,甚至在微微发抖。
傅星吓了一跳,忙凑过去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师姐……”梵清忍不住动了动尾巴,眼底汪出两片泪光,“我好痛。”
“痛?哪痛?”傅星手忙脚乱去检查他身体状况,生怕他是给自己打出毛病。
身上没伤口,没血腥气。
衣衫凌乱,本就不喜穿衣的小蛟趴着时随意扯落腰带,尾巴半盘。
只是按住的地方不知何时肿起,半透衣摆遮掩下,温凉鳞片隆起,发热发烫,仿佛趴伏着小兽。白鳞缝隙间隐现薄红,还在不断加深。
傅星顿了顿,只觉手心中的滚烫要烧起来般,沿着经脉烧到她脸上。
梵清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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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敢动。
尴尬氛围弥漫,呼吸间,果木香愈发馥郁,带了丝不易觉察到的潮气。
傅星身为医修哪会不懂如今发生什么。
以往她拿着安欲丹去龙渊,虽未见过蛟与龙,但蛇族便是如此,春情期发涨。若不是修无情道的,便会与其他蛇妖盘成一团,远远看去就像坨大粪。
见她不动,梵清心下着急,偷偷去看她,这人跟石化那般坐在他尾巴上,直愣愣盯着他发疼处看。
她不主动,自己要等到何时?
梵清等不及那漫长的过程,当机立断,竖瞳微微发亮。
瞬间,望星楼门窗悄然紧闭,结界从他手下漫开,笼罩整座高楼,昭示此处不欢迎任何人进入。楼内,悬空的孔明灯尽数熄灭,只留下一星半点暗淡鳞光。
幽微夜光从窗棂倾泻而下,照亮一人一妖所在的小天地。
细微摩擦声响起,傅星望着面前的梵清,他双瞳明亮,如岩浆洞穴,炙热雄烈盯着面前唯一的人。
"叮铃~"尾巴尖悬挂的金铃发出脆响。
她缓缓侧过头,看到与他发色相近的鬃毛迅速从骨节处冒出,蹭在她手臂上,又湿又凉。
傅星没忍住,伸手去摸那恍若流光的毛发,刚摸没两下,盘尾至身后的梵清挤开尾巴,从旁蹭到她手边,双眼蕴含星光,无声引诱着她触摸他的长发。
她这才发现,自己虽还坐在他尾巴上,但他已将自己圈入他的地盘,以尾为界,将她围困于此,不允许她在此刻脱逃。
"小医修……"梵清嗓音喑哑,"我难受,你多摸摸我。"
他刻意蹭进她怀里,缓慢揽住她。
红金色眼眸内岩浆般的亮光流动,似要将她的魂魄也灼烧成灰烬。
再忍,傅星就可以踏进无情道滚一遭了。
她被撩得面红耳热,忍不住覆身过去,抚上鳞片交际处将他按倒。
梵清温顺躺下,白金尾巴卷住她,稍稍用力便将人压向自己。
实在不知蛟类身体构造的傅星顺着鳞片往下摸索,视线所及处,在梵清耳边的地毯图案恰好是幅山河图。
绵延山线走势平缓,靠近他时陡然拔高,山脊处恍若趴伏巨兽。
原本温凉细鳞被熨得滚烫,似嵌入炙烤过的火山石。
她注视他的神情,微微用力,缓缓拨开湿凉硬鳞。
"医修,小医修……"梵清望向她,眼底粼粼泛光,他尾尖无意识蹭动,“轻……轻些……”
夜里寂静,半数声响被吞没。
屋外花窗下,春芽悄然掀开石子,从湿漉泥土冒出。
刹那生长,湿凉绿芽带粉,不等多适应新奇地界,透亮玉色缓慢落于夜露洇湿的白石上。
傅星接着月华去看,冰红绿芽儿混着星月之光,水色淋漓,宛如两柄匕首。她觉得新奇,至窗下轻轻碰了碰,芽尖立时溢出水珠。
屋内,眼角两抹飞金被泪打湿,梵清禁不住拉紧她衣袖:"嗯……疼……"
白鳞颤颤,在地毯挪卷,环绕空间寸寸缩紧,无声哀求她怜惜些。
傅星却没有注意,她左看右看,明知这时候不合适,她还是按捺不住地问:"我能去拿纸笔吗?"
已准备好缱绻缠绕的梵清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睁圆眼睛问:"……你要做什么?"
"仙门没有记录蛟龙身体构造的书,我想……诶,诶,你做什么……唔……"
话还没说完,傅星被反压制在地。
梵清不知是憋的还是气的,面上早已红透。
小蛟撕破温软伪装,恶狠狠地缠过来,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我从白日忍到晚上,替你正骨,替你鞍前马后。你再不与我双修,我就绞死你!"
8. 小小的,也很可爱
欲求不满的蛟龙是可怕的,那双赤金色双瞳像要随时滴下滚烫岩浆,烧得她尸骨无存。耳边鳞片收紧的细响如振翅声般持续不断,将人整个绞入鳞海中,几近将人溺毙。
口中塞满柔软,他得了甜头,更是寸土不让,似要连她的呼吸都要掠夺。
吮吻不过半盏茶,傅星已觉缺水口干,有种水分都快被吸干的错觉。
她没了办法,想去抓他尾巴,让这条小处蛟別这么激动,他再不克制些,自己真要被他缠成人干。
谁料双手刚离开,梵清立刻用尾巴尖将她的手压回去,他睁开眼睛,眼眶憋地通红:"小医修,难受……"
"你……"傅星一口气没倒上来,奋力将二人之间距离拉开后才喘上气,她瞪他,语气不大好,"你再这么急,我就要被你绞成肉泥了!"
"可是……"心里不愿意,尾巴到底是松开了些。
梵清靠在她肩头,喘得厉害,整条蛟跟要烧起来一样,仅仅是随意拥抱便是野火燎原。
傅星被他烫得满头是汗,她比他还急,好说歹说她还有点看颜色的经验,这条小处蛟是半点没有,横冲直撞,逮着能舒服的点就一条路走到黑。
为避免自己还没吃到就被绞死,她只好哄着他重新躺下,去探索空白地界。
先把那松松垮垮的腰带解开,将处在朦胧红纱中的洒金白瓷亮出。
然后用力压住梵清尾巴,微冷拂过硬鳞,从殿内两根赤红玉柱间穿行而过,抵达被浇淋的殿门前。
带蜿蜒纹路的指腹放在门环上,因着金乌未出,灼雨垂挂,沾染在手上,连在黑夜里也是亮晶晶的清澈水色。
梵清忍不住尾巴尖乱晃,晃得金铃乱响,口中呢喃:"医修,小医修……"
"别出声,在研究。"傅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试着指尖用力,轻轻推开那狭小殿门。
梵清抓在她肩头的手骤然发力,蛟尾甩动地愈发厉害。
低低高高呼吸声在这刻无限放大,如编钟入耳,又沉又脆。
将近万年无人抵达的地界倏然破开,他不舒服地挣扎起来,妄图逃脱桎梏。
她觉察出他的意图,慢慢退出时他又反悔,拉着她的手往里再送入三分。
直至她走入殿门,他几乎是无师自通,迅速从殿内走出,用力绞住她。
躺在地上的小蛟陡然坐起,长发遮掩不住的线条蕴含未爆发出的力量,就这么强硬将自己塞进她怀里。
梵清不会在这种时候压抑自己欲念,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还记得面前的是人,他决计会将她当树盘。
“医修……师姐……”他配合她,弹拨出溪水潺潺的音符,蛟尾将人牢牢锁定,盘了一圈又一圈,是占有欲极强的姿态,不许第三人介入。
傅星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连喘带喊出靡靡之声,生怕这时有突发事件有人来找,被人听到老脸丢尽,忙揽着他斥道:“给我小点声!”
他不要脸,她要脸面的!
梵清却已沉浸在无边炙海中沉浮,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昏暗中,雪白尖牙收不住,从两侧生长而出。
他轻颤扒开她的衣领,趁她没注意,克制着咬下去。
在体内翻滚的灵力立时找到出口,迫不及待喂进仙胎破损的身体。
傅星还在研究蛟族身体构造,忽觉肩膀处疼了下,她还以为是望星楼太久没清理滋生蚊虫,结果听到“咕嘟”一声。
他咬了她,尖牙陷入肉中。
血色混着清涎淌下,濡湿浅白衣衫。
深色逐渐蔓延,开出赤色花海。
傅星只觉脑子蓦地晕晕乎乎,温热灵力流入体内,慢慢变得滚烫。
动作不知不觉停下,哪怕梵清在耳边急得哼哼唧唧,尾巴绞上她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医修?小医修?……”没了她安抚,梵清不甘收回尖牙,慌忙撤去灵力。
可来不及了。
傅星昏厥过去前,最后看到的是他额角,似乎冒出了两个竹笋般的尖尖……
蛟龙的角……
果然小……
她不自觉嘀咕,但楼内寂静,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落入梵清耳中。
小……
她说谁小?
梵清懵了刹那,随后意识到什么,拎起傅星衣襟使劲摇晃:“你给我醒过来!你说谁小!涿京老道不是说你没道侣吗!你还见过谁的!”
他出龙渊之地,就想找个没道侣、没双修过、仙胎有损、无大贪欲的小修士,能解决蓬勃欲念的同时还能把旺盛的灵力分出去,一举两得。
选来选去就傅星最合适,涿京老道拍着胸脯保证傅星完美符合自己条件,结果她居然说自己小?
据他所知,赤玄宫可不管脱裤子后的事。
梵清气结,不顾如今灵力还在体内翻涌,抓起傅星使劲往她脑袋上撞。
额头相触那瞬,望星楼乍亮。
外边游走的天衍宗还以为有星陨,拿了捕星网飞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而这边,天旋地转中茫茫不知何处。
地动山摇,停了会,再次震动,像被人扔进竹筐筛选石子。
两人高的丰茂野草分拨开一条缝,从内钻出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四处望望,不是水就是草。
傅星只好摸索着寻了个制高点,等到爬上山石最高处,她傻眼了。
这是哪?!
她所在边缘草木蓊郁,河水宽广,细看下竟有碎金淌过。再往前便是悬崖峭壁,万千河水如同围了一圈白纱,从断壁处倾泻而下,胧胧白雾涌起,遮天蔽日,蔓延至此处,灵力化作微光在她周身闪烁。
而那白雾与悬崖正中空浮起一座仙山,山上仙树枝繁叶茂,几乎盖住整片天。流萤垂挂,似有无数光点如细雨落下。
她再往上看去,只看到从树叶罅隙间翻涌不断的云雾,不时有虹光闪过,各种异象交替出现,日月轮换,昼夜不停,导致忽明忽暗。
突然,傅星在云层中捕捉到一条细长身影,游行于云雾,若隐若现,似在寻找什么。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到那道身影觉得害怕,慌忙爬下山石,往野草丛生处钻去。
不过往前行两步,身后风声便裹挟雨水拍打过来,带着强烈威压。
脚下一飘,她竟被风吹起,如蒲公英般飘在半空。
"诶?"傅星愣住,不等她反应过来,背后猛地撞来一物,差点没把她撞地背过气。
眼前白影闪过,果木香侵袭,将她层层圈住。
耳边风声不断,身上湿透,压倒一片接一片草丛。
半边身子入水,却无淤泥。清澈见底的浅滩下,铺着层五色石,密密麻麻的草木根系宛如大网将她兜住,一同兜住的还有卷在她身上的小蛟。
"你说谁小!你还看过谁的!涿京老道不是说过你没有道侣吗!"梵清从水里将她拽起,红金竖瞳怒视她问。
撕去先前披着纯良温软的表皮,他此番模样颇有些凶残。
傅星见到是他,神智清醒过来,盯着他额头问:"你角呢?这是在哪?"
角?
什么角?
等等……
梵清神情稍稍软下来:"这是我的灵府,你刚刚……在说什么小?嗯?你还看过谁的?"
灵府?
那是什么东西?
回想曾读过的修仙指南,傅星总算想起,所谓灵府就是修仙之人构建的精神居所,愈是花里胡哨愈是境界高深。她没到自己修出灵府这地步。自然没见过别人家的灵府长什么样,只知此处灵力充沛,草木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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茏。
妖修比一般修士要修炼的更快,傅星倒也没多想,伸手去摸他额角:"你果真是蛟?我第一次被丢进龙渊,应该摸到的是那条上古龙,他颜色与你一样,但是角像鹿角,你这个……"
她又仔细用指腹去触摸,白润细腻的皮肤下,只摸到小小的鼓起,软乎乎的。再用力按下,终于摸到实质硬骨。
傅星点头评价:"小小的,也很可爱。"
尾巴原先还欢快拍打在她身侧,溅起大片水花。话音落下时已然顿住。
梵清忍了忍道:"是吗?那你喜欢吗?"
傅星闭眼细摸,摸地他愈发躁动,等到他快忍不住,她这才点评:"我觉得吧,你就这点小凸尖,还不如隐了去,就这么点,跟粉刺一样,若不是长得对称,唔!唔!等等,別剥我衣服!"
梵清用力绞住她,面上不知是汗还是刚刚沾到的水,他急切地声音都变了调:"专注些!我们在双修!灵力并未全部一股脑倾倒进你身体,你就不能撑着些!"
这人也太没用,初尝灵力竟承受不住,自己还得把她带回灵府双修。
他又气又急,但转念一想,她若不弱点,看透自己真身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那点气顿时散去,催促着让她继续做灵府外未完成的事。
傅星顿觉有种被逼上青楼的错觉,但这小蛟姿容实在可口,倒也没多么难受。她彻底放下乱七八糟的心思,在他的地界尽情享用他。
这种在对方地盘里还压着主人公,触碰他,听他喘息,又看着他因自己失神,这种征服感光想想就让傅星毫不犹豫反压上他。
左右已是有了经验,她故技重施,灵府内果真随着梵清反应开始变幻。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身上越来越烫,几乎要被他烧着。
酥麻沿着四肢百骸窜至天灵盖,离开时又带着无尽渴慕,傅星这才觉察出不同寻常。
“我与你……”她不敢置信,颤声问,“共感了?”
“嗯……”他不知是回应还是其他,死死贴住她,又亲又舐,发出细细密密响动。
这种直击灵魂的触碰新奇又刺激,傅星咬上他的喉,沿着水珠滚落处往下,吻上盛满清泉的颈窝。
梵清受不住她如此撩拨,绷紧着,绞索着,缠地连灵泉都渗不入罅隙之间。
她揽住他,未见过光的水红玉柱在震荡中轻颤,紧闭殿门仅踏入半步便如打开水闸,浇得她也开始禁不住像雏鸟初飞般抖动。
傅星忍住出声的冲动,狠狠用另一只手按住他后腰处的小窝,咬牙道:“别喊,你是不是快到了?”
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
被安欲丹喂了上千年的梵清半睁开如有岩浆流淌的双眸,凝视傅星同样狼狈湿淋的眼睛,他努力张开牙关,断断续续问她:“到了……是、何意思?”
傅星愣住,回想起那群缠成线团的蛇群,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没有那种……激情澎拜,飞流直下,快憋不住的感觉吗?”
梵清茫然摇头,喘声急促,催促她:“你快些,再快些,就是你刚刚按到的地方,很奇怪,但是……很喜欢……”
她哪会不知道他哪个地方舒服,两人如今依靠他的灵力共感,却不知道分给她的到什么程度。傅星只能觉出他深不见底的修为,和如今欲发不发,不上不下的钓劲,似是下一秒就要爆发,却迟迟不来。
见他真不懂,傅星干脆换了另一个问法:“你们蛟龙,这样子,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
梵清也不知道,但他在龙渊呆久,见过底下小蛟每到这时都会消失个三五六七日,他想了想,未免在这关口将人吓跑,犹豫回答:“两三日……吧?”
两三日……
吧……
正在动作的傅星顿住。
9. 提裤跑路
果真是两三日……
漫长的两三日……
从灵府滚到望星楼,又从望星楼滚到灵府。
来来回回不知道滚了多少遍。
他眼角飞金已被水色浸透,红金竖瞳散成圆瞳。
发带早已不知落在何处,每根发丝都像裹了水,落在额前的碎发凌乱不已,贴在脸上、身上、鳞片上,如同裹披纱丝。
长尾缠紧,双手在她背上胡乱抓,尽兴时外衣撕成缕也不肯放过。
傅星被他灵力滋养,竟不觉疲惫,看着他面颊两侧从耳开始隐现出的淡金鳞片没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
力度轻的像梵清这千年来沉睡时蝴蝶短暂休憩的一瞬。
他溃散的神智在渐渐回拢,对上那双同样湿淋的黑眸。
傅星移开视线望向外边天色,这才再次回头看他,微微喘气,轻声问:"你还没尽兴吗?我要去做任务采仙草,顺带去看有无奇遇,修补仙胎。"
"不要去,我还难受……"梵清不肯让她走,将似从水里捞出来的脑袋埋进她怀中,"我把灵力分给你,你就不必去那种地方冒险了。"
"不行,你快让我走,这次任务必须完成。"傅星急了,动作加重,逼着他缴出。
"嗯……"梵清死死箍住她,整条蛟都开始颤动,"别走,别走,别管其他人,我更需要你。"
"不可以,那仙草涿京上下都要。万一某日我师尊能回来,他也需要。你快些,我不想被人发现我们在望星楼做这事。"傅星见他又想拉着自己进灵府,狠狠心,强硬拒绝。
怀里小蛟顿时抖如寒风中将死白鸟,在空中颤飞。
楼内无风,又沉又闷。
额前细汗落下,洇湿细腻白鳞。
梵清差点遮掩不住,现出真身,在这欣悦涌起中沉浮。
"医修……"他呼吸急促,不自觉张开唇。
手背鳞片反光,细细碎碎布满薄汗,胡乱抓在她衣襟上,茫茫中不小心抓到她几缕头发,拽得傅星不禁龇牙。他听不到她说话,只尾巴用力,将她压向他。
傅星被他缠得死死的,筋已被他绞麻,只能好声好气哄他:"乖,出来,不用压着。"
"好奇怪……医修,好奇怪……我……"
梵清气息不稳,快被这种感觉逼疯。
尾巴因过于紧绷,鳞片缝隙间透出血色,将他整条蛟都镀上一层淡淡薄粉。
见过那么多桃色场面,傅星哪会不知他现在意味着什么。
她揽紧他,托起他的发,满手黑瀑从指缝间留下。
他眼尾漉漉,染的飞金粼粼,附着在眼瞳上无意识的泪如清泉汩汩流出,染湿鬓发。
傅星默默低头,吻住他。
"小医修……"梵清再次出声。
他嗓音并不软绵,甚至沙哑许多,傅星颇有些恼火吻住他。
霎时,所有声息泯灭于唇齿间。
缠紧的尾巴不小心撞翻药架,似磨成粉的药粉霎那倾倒在衣角,侵染大片。
傅星被砸得眼冒金星,趁他瞬间脱力,急忙将自己从蛟尾中挣出,顺势擦了下被吮麻的嘴。
“梵清?”她小声喊他名字。
小蛟只愣愣望着楼顶藻井,如步入山雾密林,茫然不知方向。
“我走了。”她又说了句。
他微微侧过脸,尾巴无力缠住她,想让她留下。
薄纱遮盖下,红痕隐隐有复苏迹象。
梵清侧过脸,略带渴求望来:“师姐……还要……”
“要什么要,好好躺着。”傅星赶紧离他远些。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外衣被抓挠成乞丐同款,里头中衣也被撕成条状,隐隐约约能看到里头被他抓出的红痕。
体内翻涌不停的灵力此刻终于稍稍平复,但还未满足的正在快速复苏。梵清翻过身,任由长发落满身,注视正检查衣物完整程度的傅星。
他喘匀气,决定以人族的利诱方式问她:“师姐~你若不去,一日我给你十万灵石好不好?”
说完,他晃晃尾巴,勾着她玩弄上边的白金鬃毛。
傅星果真被吸引注意力,她一拉抓住尾毛尖尖,皱眉盯着看。
梵清趁机爬游过去,这手还未搭上她的肩,眼角余光瞥见她捻起两指,拨开浓密柔软鬃毛,寻了根浓金色……
食指绕啊绕,绕了三圈,然后——
“你!啊!”梵清急促叫了声,着急忙慌收回尾巴瞪她。
傅星捏着刚刚生拔下来的金色长毛,若有所思:“你是蛟,离龙也不过差一场雷劫,那就没差别了,就用这根吧。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师姐?医修!你真走?”梵清气结,烦躁甩尾,“你揪我尾巴毛,睡完拔完掠完就走?我不需要安抚吗!”
语气中蕴含的怨气比鬼还重,每个字都快化作实质,宛如暴雨梨花针扎来。
傅星四周看了看,捻决从高处拿下一瓶安欲丹放到他面前:“实在欲求不满的话吃这个吧。虽然过期了,药效减半。往日一粒现吃半瓶,我真走了,还有外出手续没办,你……”
她总算注意到他身上衣着,忽略那张面色青黑的小脸,赤金彩衣华服下,肤质细腻,皙洁如霜,她留下的吻痕指痕映在上面,青红斑驳。
或许是常年依靠腰腹发力,肌理分明。附着的鳞片从两侧弯弧,由小渐大的白鳞越往下越变得像甲子锁般紧密冷硬,凌厉到随意拔下一片即可用来当作武器。
若没有背后那淡金色,和尾巴尖茂密羽扇状的长长鬃毛,还真容易将他与鲛人、蛇妖一类的妖修弄混。
傅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眼睛从人家身上扒下来,结果"不小心"往某艳红处瞥去……
"满意吗?"梵清捕捉到她的目光,顺势躺下,将盖在上方的赤金华服掀开,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再陪我两日?春情期未过,它又涨……诶,诶!小医修!"
傅星拔腿就跑,搂着快兜不住的破衣烂衫狼狈逃出门,连鞋都没穿。
梵清在她身后,气得狂甩尾巴。
只滚两三日对他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尝过双修滋味他怎肯再度吃药压抑。
龙性.淫,实难改。
在毯上翻滚妄图压下升起的欲念,听到门外似有小弟子前来拿药,准备外出下凡,他知道傅星不可能再回来。想起她刚刚说,仙草她师尊也要用,怪道不肯与他再厮混下去。
梵清想了想,费力收回尾巴,又费力把升腾胀起的欲念遮盖住。
他在望星楼慢吞吞收拾自己,门外脚步声已近。
小弟子没发现此处设下结界,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摸门环,距离不过三寸,电光雷鸣,惨叫声乍起。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五指被电得龟裂黢黑。
捋起衣袖,半条手臂都跟烤裂的地瓜般,缝隙间甚至冒火。
从望星楼一路抬到赤玄宫,紧急把在宗门大殿办外出程序的傅星叫回,分开一炷香不到,再次见面竟是因为梵清布下结界误伤弟子。
二人对视,一个满脸无辜,衣衫凌乱。一个咬牙切齿,呵斥他把衣服穿好。
被梵清美貌迷晕的弟子不顾手还伤着,如痴如醉道:"大师姐,这是你的道侣吗?合欢宗的?好漂亮,你怎么追到的,告诉我吧,我也想要个这么漂亮的道侣。"
"……你找师祖安排。"傅星拿起药罐倒在弟子手臂上,不忘叮嘱,"三日不能碰水,忌辛辣冰饮,等把残存在你体内的电流排出去后再弄点灵果榨汁喝下去,喂,你在听吗?"
梵清被骂了也不好好衣服,贼心不死晃到傅星面前企图用美色引诱她留下来再与自己双修个四五日。
衣襟散落,长发半挽不挽,光着脚若无其事假意路过,底下露出的半截脚踝雪白无暇,悬挂的金铃惹得周围弟子不住往这处看过来。
更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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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正在治伤的这位,已是被迷得七荤八素,就差把脑袋拧到后背。
傅星额角青筋跳了跳,急速扎好弟子手臂上的白布,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梵清面前,已是不耐:"衣裳穿好!"
"我不会穿……"他眨眨眼睛,"师姐帮我?"
"真不会穿?"傅星狐疑,捕捉到他眼神闪烁一瞬,心下已是了然,眼皮耷拉下来,公事公办道,"不会穿的话宗门饭堂有麻袋,你让丹修师傅给你剪个洞套上,你喜欢什么颜色就自己变。"
"……"一连两次被拒,梵清彻底歇了心思,冷着脸,不满地把衣襟拉上,与方才温软模样判若两蛟。
傅星不再管他,回头叮嘱弟子把东西收拾好,径自拎起宝袋出门。
她低着头,边整理袋子里装着的符纸法器,边踩上剑修宝剑,搭乘顺风剑眼看就要飞远。
清脆金铃声响起,止步于门槛。
梵清站在门后,借着垂挂下的华幡遮掩,双手快速在面前捻决,行云流水做出几个手势,食指侧抵住额心,分出一缕神识追随傅星离去。
涿京老道不让自己下凡,以免被发现,那让分身跟出去走走吧。
也好知道如今这世道究竟是什么样。
凛冽寒风呼啸,傅星缩在剑修身后冻得瑟瑟发抖。
神识拖出的白影如箭光,在众人皆未曾发觉时悄然钻入宝袋。
梵清转过身,正要去后山水池沐浴一番,不远处却不知何时早已聚满弟子,目光灼灼望着他。
他站在原地,思索这群着白衣的弟子是否看到自己施法。
但,这群连紫衣都未披上的小人儿能看懂他刚刚在做什么吗?
僵持片刻,一名胆大弟子上前,大大方方递上自己玉碟:“你好,我是御兽宗的,你……还缺道侣吗?大师姐不在时,我可以陪你啊!”
明晃晃的挖墙脚。
梵清一愣,随即绽开温若春风的……冷笑。
他就说他这么好看,不论族内族外都该喜欢他才对。
只有傅星那个不正常的,非要用尽手段勾引才成事。
活该找不到道侣。
玉碟递来,两相触碰,记录身份后交还。
窸窸窣窣写字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前脚板拍打地面的动静。
一刻钟……
两刻钟……
外出手续还未办好。
三条队伍,其余两队还能见着动静,傅星这队就跟死了一样,扎在原地不动。
“大哥,你还没办好吗?”傅星忍不住问。
须发皆白的师哥戴着单片叆叇,大嗓门地“啊”一声,他摆摆手:“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傅星没想到他竟耳背,急地拍桌问:“我说!你还要多久!”
耳背的师哥慌忙摇头:“酒?我没有要酒,不喝不喝。”
“……”傅星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仙门通行证若不是必须临行前才审验,她根本不用在这等半天。
三条长队见此状况,排在傅星身后的弟子纷纷转投其他两队。
直到一道紫色身影落入雪色人群,如紫金剪子裁开云笺,抵达办事桌案前。
“你怎么还没办好!”音无匆匆赶来,手上拿着木签,“我抽到你了,四人一队,你跟我走。”
“还能因为什么,他……”
话未说完,音无循着傅星视线望向慢慢吞吞审核通行人员,二话不说拔剑压在他颈侧。
镜片后的双眼似被破开迷雾,终于从梦中惊醒那般清明许多。
一滴冷汗掉落。
落在剑身。
刚刚还慢慢吞吞装耳背的师哥手上起风,抡起残影,“啪啪哒”印章按下,通红云篆清晰印着“通行”二字,塞进傅星手里。
傅星:“……”
她当真以为他年纪大导致耳背行动迟缓,竟是在摸鱼!
10. 任务进行时
拿到通行书,验明身份,说好四人一队,其余两人却没有出现。
等了快一个时辰,计时漏壶都转了两转,方有弟子出来禀明情况。
“他们人呢!”音无脸色不善,就差拔剑架在通传弟子脖子上。
仙门修为境界按七色排,音无虽只着最低等的紫衣,但日夜刻苦修炼,走的还是无情道,真打起来实力不输三色弟子,加上剑宗师尊护短,无人敢轻视她。
传话弟子满头是汗,喘着气,好声好气道:“三号丹修去赤玄宫望星楼拿药,手臂被医修大师姐道侣的结界电伤,现下受伤严重,打好病假条,去不了了。”
话音落下,音无扭头去看傅星。
站在她身后的人也是一愣。
千算万算,谁知那名弟子竟是她们队友!
去拿药,还被梵清设下的结界电伤,而那结界,是因为傅星与他双修……
美色误人!
美色误事!
美色误她啊!
傅星恨不得给昨日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在望星楼与他双修!这下好了,四人小队少了一个不说,现下那条小蛟还在春情期,等她回来,那小弟子怕是早已被梵清收为后宫。
仙门合欢宗压根没有固定道侣一说,谁挖的动墙角就是谁的,那小蛟明显重欲,自己若还想与他双修,怕是得排队等号。
等等……
话扯远了。
傅星忙问:“这个没了,四号呢?”
总不能还未出发就中道崩阻。
“四号,是个邪修,叫欧阳焉。”传话弟子挠头,“他早早办完通行,说是先行去妖界打探了。”
若是其他宗门弟子,二人还能觉着这人真有心。
但是邪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必定怀揣着什么见不得的心思。
“这般没规矩!”
耳边乍然响起音无怒音,吓得傅星差点从她剑上摔下去。
音无扯住傅星腰带拽回,眼里烧着熊熊怒火,她看着傅星道:“就只剩我俩,我必定会保你到底,这次下凡最少二人一队,你跟不跟我走?”
话语里已是将邪修排除在外。
傅星一个资历深却修为浅的医修哪敢惹她,但两个人风险太大,她谨慎起见,问那传话弟子:“就没有其他落队弟子能与我们凑成四人吗?”
“没有了。”传话弟子想了想,“此次能下仙门的弟子共百名,大家都奔着为同门争取一线生机的想法,能去的都去了。现下仙门内只剩些老弱病残,伤的最轻的就是那名丹修,要把她弄过来吗?”
因公受伤,还要强行加入,这也忒没人性。
傅星思索半晌,清点褡裢内所有符纸法器,又看了看音无,一咬牙:“走,就我和你。”
“好姐妹!好同门!我必不会亏待你!”音无郑重发誓。
傅星登时被她感染,热泪盈眶。
一旁的传话弟子:“……”
在他面前卖什么呢?
或许是卖过命的交情吧。
傅星那双死鱼眼从出山开始还是睁大的,圆溜溜映着光,刚出巢的鸟儿般四处张望,惊奇、恐惧、忐忑等等情绪揉成眼中细光,散成万里浮云。
正是落日时节,她们身披霞光不断往那五颜六色的妖界飞去。
湿乎乎的镀色云层就在她们脚下,手边,相聚不过几寸,状似堆攒的蓬松冰沙。
音无捻决催着剑加速赶路,放在腰上的双手不知不觉变成一只,她稍稍侧过脸,用眼角余光去看,身后的傅星正用指尖探入云层,试图抓过一星半点绵软。
直直往前的手势稍稍弯了弯,音无带领傅星飞入厚重云层。
再出来时,二人皆成落汤鸡。
“……你故意的?!”
“你不是想玩?”音无反问。
傅星无语:“跟你们修无情道的说不明白。”
她是想玩,但没想把自己弄的浑身湿透。
万里高空,寒风阵阵,她快冻死了。
好在音无这木头体谅她仍是凡人之躯,捻决将她弄干后再不迟疑,全速往前。
妖族地界上空拢着彩云,看不大清地貌如何。
只知剑一降再降,傅星眼皮也渐渐耷拉下去,彻底变回死鱼眼。
耳畔风声掠过,卷起的狂风扫荡半片林子。
剑气化作无数如竹叶般轻薄的利刃,朝着不远处暗处飞舞而去。
竹林折断之声与哀嚎惨叫交织,傅星躲在树后抱着法器岿然不动。
耳边听着音无一打八的动静,她开始怀疑师祖让自己下界的动机。
难道是想无痛裁员?
不对啊,医修就那么几个,自己处在底层,其他仙门医修灵石费一个比一个高,怎会来她们穷到叮当响的涿京?
可让自己这种只能和凡人打个来回的菜鸡到此处,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就比如现在,音无嫌她碍事,动手前二话不说把自己踹开。
时间回到一盏茶前。
二人前脚刚落地,后脚就发现此处已有别的仙门弟子在。
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仙门与仙门之间虽有竞争,但初入妖界本以为都会低调行事,当作没看到就算了。
谁料之本仙门见二人一个紫衣(低等修为)一个白衣(仙们底层),顿时起了心思。八人对视,看自己这边两个三彩,其余皆是二彩,登时想杀人越货,减少竞争者。这心思起了,根本压不住,当即动起手来。
傅星废归废,但向来不拖后腿,被音无踹开后马不停蹄跑远,不敢给她添麻烦。
但总不能让音无刚来这一个时辰不到就法力用尽。
傅星望向手里法器,琢磨这玩意好像是点迷香用的,邪修送的玩意出其不意,在这关口极有可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想到这,她将法器塞回褡裢,随即去掏那些符纸,拢共百张,先用个二十来张吧。
将多余紫符塞回,冷不丁看到袋子内有个晶莹之物闪了闪。
这什么东西?
傅星疑惑拿出。
小东西呈环状,像个白玉镯子,怪模怪样,像龙又像蛇,眼生得紧。
不等她琢磨出这是个什么东西,身后忽而传来音无一声暴喝。
“闪开!”
话音未落,躲藏着的傅星已下意识往右上方草丛滚去。
眼前火树银花般璀璨光影带着致命杀伤力刺来,“砰砰砰”炸响,由远及近。器修毫不留情将自己新制仙门火药豪掷出手,直炸得满地碳黑。
音无护人心切,对她来说,这次采仙草任务与傅星安危同样重要,仙门可以没有剑修,但不能没有医修。在大部分仙门向之本仙门投靠以后,她们涿京已是最后净土,根本接受不了没有傅星。
那么多弟子还在成长,争取突破寿元,怎么能让陪伴她们此阶段脱胎换骨的傅星出现伤亡?
带着这份心情,并未注意身后的音无急急奔来,身形快得拖出残影,眨眼间来到傅星面前。
傅星迅速捻决,借由符纸将灵力最大化,用力向外飞掷符纸。同时,她捏住一张遁地符,猛地起身往前跑去,拉住音无。
电光火石间,密密麻麻亮起的火光遮蔽视线,犹如巨大的火球朝八人滚去。
二人双手相握,身影倏然往下沉去。
只留下一个白玉镯在原地滚了两圈,晃动两下后反常立起。
紫符片片炸响,在半空燃烧的火墙冒出黑烟,弥漫整片山林。
那八名弟子对两个低阶修为的弟子根本不上心,被高等紫符炸了个猝不及防。
他们忙跳着蹦着捻决灭火狼狈不已,嘴上骂骂咧咧,未曾注意黑烟不知不觉间混入白烟,一袭红影在他们对面悄然站起,幻化成人。
好不容易扑灭身上真火,八人中已有弟子迫不及待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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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
“我去,这两人居然扮猪吃老虎!这符纸少说是二彩以上的符修所画。”
“还有那个紫衣娘们,都什么纪年了,居然还有人走无情道?!”
“去报告仙门其他人吧,两个一对八都没落下风,那个白衣不知道修的什么路数,符修?”
“二人服制是涿京仙门的,我刚刚看了,是三彩符修所制。”
“涿京三彩符修,我见过啊,是个男的。再怎么瞎,那二人看着是女的啊。那家伙吝啬得狠,怎么可能给出这么多符纸。”
“啊哈,总不能是他道侣或是赠予医修当灵石抵药费吧?”
"不可能,那家伙走的也是无情道。"
无心之语,让其余七人静默下来。
紫符仍在燃烧,林林总总共二十余张。
不是符修,不是符修道侣,那就只剩一个猜测。
不等八人盘算明白,雾气中红影现身。
梵清分身出现,左右嗅闻,只闻到火烧火燎的味。
他低头去看脚下松软土地,只余下一根指头粗细的洞。
浓烟遮掩,闻不到她们去了何处。
总不能让他这堂堂龙渊之主像蚯蚓那样一Ω一Ω从这洞里爬过去追寻踪迹。
这泥也忒脏了,沾上身可怎么办?
妖界的水不大干净,那些个长毛的、没毛的都把水潭当大澡堂,他可接受不了。
想着要如何是好,身后突然传来喊叫。
"是谁?"
"谁在那?!"
梵清回过头去,红金竖瞳微微亮起。
霎那间,电闪雷鸣,头顶乌云笼罩,密林中集齐水气,潮湿到近乎凝出水。
威压袭来,八人来不及逃走就觉自己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他们还想再挣扎一番,谁料腿脚不听使唤,颤巍巍如同折断的树干,倏然跪下。
梵清从灰白雾气中缓缓走出,随意点了个妖修搜寻气味。
浓烟蔓延,朝外延伸。
夕阳落下后山林起雾。
视线外除了雾就是鬼影幢幢般的树木,天光照不入此处,黑黑灰灰如步入炭块随意涂抹的世界。
两个鬼魅般的身影从土里钻出,行尸走肉般摆出各种姿势。
远远看去,像精怪成人,还控制不好躯体行走。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
"傅星!快把我背上的蜈蚣掏出来!"
"那是蝎子……"
音无怒了:"别管它是什么!弄出来!"
"等等我找双筷子夹!"
遁地术就这点不好,逃脱的成功率虽高,却免不了灰头土脸,期间还能揣上各种土特产。
傅星从褡裢中好不容易找到两根银钗,想去夹音无背后的蝎子,刚将她外衣扒下来,忽而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忽然出现的红色身影,二人身体僵住。
蝎子在两根银钗中扭动,尖刺敲在钗尾,发出细不可闻的动静。
那红色身影拖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身形歪歪扭扭,像蛇又像人,正朝她们行来。
傅星钗子不要了,随手丢至一旁,伸手从褡裢中抓出符纸。
音无缓缓握紧剑把,把她护至身后。
她们警惕盯着来人,蓦地听到“哎呀”一声。
那红色影子丢下手里的东西,急急朝她们走来,轻声问:“是涿京仙门的吗?”
等那人走近,她们才发现他是同门。
只是不知为何,他身上披着红布,手里还拖着具……
那是尸体吗?
二人愈发警惕,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那张阴柔到雌雄莫辨的脸上。
傅星越看他越觉得有几分眼熟。
直到音无满脸狐疑喊出他的名字:“邪修,欧阳焉?”
傅星这才想起,这家伙不就是离队的第四人?!
他在这做什么呢?
11. 组队(34)
不仅仅是眼熟……
也不仅仅是小队第四人……
墨黑编发狐狸眼,阴柔娇美勾人魂。
身上看不出是青色还是蓝色的衣裳,外罩邪修特有的黑纱。
“喂。”傅星脸色不善,“你之前是不是趁仙门医治收费,还准备在我赤玄宫门前放高利贷?”
欧阳焉愣住,仔仔细细去看了眼身着白衣的傅星。
他丢下昏过去的之本仙门弟子,顺手扔掉红披风盖在那弟子身上,露出里边蓝紫色衣衫,走至傅星身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尘封旧忆复苏,两人对视那刻,皆想起不大美妙的过往。
音无缓缓退开,望着面前这两人盯着对方开始转圈。
脚下腐叶烂泥被二人踩实,枝桠噼啪发出脆响,随着她们走动压进土中。一圈皆一圈,被踩踏出正正好好的圆状足迹。
傅星率先发难:“你小子,自恃貌美,着过女装混入后山池边窃取她人法器。还曾用招魂幡将御兽宗手下灵兽练成鬼物,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大师姐明知我吃菌后神志不清,言语冒犯实属有因,却踩着我与师祖谈判加薪加分红,将我丢入万虫窟修习心道,是也不是!”
音无一听,有点意思。
这二人一个医修没道德,一个邪修没下限,竟在如此多的时刻交织往来,明里暗里陷对方于不义。
她环顾四周,找了个地方坐下听两人翻陈年旧账。
“是又如何!也是你小子,先前赤玄宫未收费,你竟把山下散修带到仙门让我医治,你自个做收渔翁之利,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你见我貌美又在合欢宗,将我绑回赤玄宫,还想霸王硬上弓,如若不是中途突发急事,你就要玷污我的清白,是也不是!”
“那邪修竟是你!”傅星愣住,立刻反击,“你还好意思说!我绑你回去你一声不吭,穿着暴露,不知道男德二字如何写?刚扔榻上你自己先解了腰带!你若安分守己我怎会将你认成合欢宗?”
"岂有此理!我爱穿如何就如何!你管得着吗!随意绑架弟子我还没告你呢!你就恶人先告状,倒反天罡!我在合欢宗走的好好的,你突然上前用迷香,难道不是你的错?!"
"那不是迷香。"傅星瞪他。
欧阳焉差点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死,怒道:"那你说说,那是什么!什么药会导致我那时腿软脚软被你带回去!"
"软骨散。"
"你!你!"欧阳焉"你"了好几次愣是说不出下半句话。
傅星就在他对面,双手环胸,死鱼眼无波无澜,指望她道歉认错怕是要等到天地毁灭。
那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欧阳焉气得直跺脚,眼尾上挑的狐狸眼中燃烧烈火,恨不得立刻动手揍她一顿,又畏惧于傅星身后的音无,原地打转半晌,最后实在憋不住。
"大师姐!你觉得这事谁对谁错!"
"我觉得……"两个大师姐同时说话。
欧阳焉横了眼傅星,越过她走至音无面前,"身为宗门无情道第一人,大师姐!你评评理,我相信你公平公正,不然每次开大会怎会让你主持大局,而不是某个色胚!"
"而不是~某~个~色~胚~"傅星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谁躺在榻上拉着我不让我走,说自己身上好烫好热急需安抚~"
音无:"……"
宗门内感情之事真是混乱呐……
她只处理过剑修与剑灵,剑灵与剑鞘的伦理道德关系,还未处理过这种,按理说这事都该让宗门师尊开会研讨来着。
音无想着,耳边听二人争吵不休的动静,默默从身上衣袋掏出师尊给自己的零嘴。
她并未注意到是什么,塞进嘴里"咔嚓"一声。
清清脆脆,响亮如哨。
在这寂静的山林与拌嘴的吵闹中突兀插·入。
正在吵架的两人不约而同停嘴,默默看向她,又从她脸上看到手上。
音无僵住。
那常年拿剑起茧的手里半握着一捧黑灰相间的瓜子,正散发出浓郁香料味。
——竟还是五香瓜子!
沉默片刻。
山林恢复寂静。
莫名其妙汇合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还是等回去后再算旧账,现下先把采仙草的任务完成了。
可是……
“那具尸体怎么回事?你杀人了?”音无用剑挑开红布,“又是之本仙门的,你好端端的带块红布做什么?”
"这红布不是我的,是这家伙的斗篷。"欧阳焉边说边去扒之本仙门弟子的衣服,"他没死,趁他落队我赶紧偷袭,不然……"
话没说完,他从人家内侧衣袋里抓出一堆符纸。
傅星、音无顿悟,还是涿京太穷,底下弟子只能各显神通,尽全力去弄些东西来增加此次抢夺仙草成功的几率,包括且不限于抢劫。
要问为什么不组织起来像军队那样去抢夺,光是人数上涿京首先吃了大亏,遑论修为以及其他。
音无正纠结要不要阻止,涿京好歹有些名望,弟子私底下这幅做派,若是被发现,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想到这,她微微张嘴,想阻拦一下,身旁风声掠过。
傅星几步上前,骂道:"滚边去,搜人都搜不利索。他穿白衣,你光搜他上半身只能搜出些平常之物。"
欧阳焉不服,闪至一旁挑衅道:"你来,你来,我看你能搜出什么好东西!"
她来就她来。
傅星二话不说把这人扒了个干净,用力翻过身,解开他腰带伸进私密之地,不过片刻,扒出一堆法器。
欧阳焉目瞪口呆。
音无想,涿京可能没救了……
瞅瞅傅星都被带歪成什么样子!
身为仙门大师姐,她试图捡起二人说扔就扔的脸面:“都是修道之人,你们这么做,不仅仅伤害的是这位道友。往大点说,容易影响我们仙门之间的关系。”
傅星沉浸在打劫搜身的快意中,听不进去劝告。猛地从裆中抽出一柄利刃:“师姐!看!这把剑如何?!”
欧阳焉大惊失色:“你从哪抽出来的!”
“还能是哪?”傅星一指那挺翘部分,"当然是这!"
论涿京仙门内谁有她藏东西经验足,那必定是没有。
仙胎受损后躲躲藏藏做了几十年菜鸡,傅星深谙藏物之道就在于出其不意。
音无看到她手里那柄剑,常年冷若冰霜的脸忽现一丝裂痕。
她下意识退后半步,眼瞳微颤,拒绝道:"不如何,没我的好。你、你给欧阳吧。"
傅星执剑一指。
欧阳焉跳脚:"我也不要!"
他不是什么垃圾都收!何况这玩意是从屁股那掏出来的!
"都不要?"傅星疑惑反问。
两人登时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傅星拿出宝袋,美滋滋收下。捡垃圾而已,她擅长,从哪捡不是捡?何况这玩意要是不自用,还能拿来卖灵石。
音无无言,望着傅星一个劲从那弟子身上掏出各类法器,就像是在掏藏宝洞。
原先一件两件还觉得没什么,看到后边居然出现灵石金块这类硬通货,欧阳焉眼红了,心动了,耐不住了。
人是他打晕的,也是他拖来此处躲过之本弟子搜查,结果现在好处都给了傅星?!
他不依,凑上前去挤开傅星:“走开走开,本大爷都没捞着好东西,全给你捞着了!”
傅星也不管他语气恶劣,心满意足擦干净双手退开。
音无看她袋子里鼓鼓囊囊,忍不住说:“你……好歹洗个手吧?我给你捻个清秽决。”
“谢谢大师姐!”傅星得了便宜心情极好,语气也不由欢快几分。
二人站到旁边洗手,徒留欧阳焉在原地考虑要不要鼓起勇气走出第一步。
傅星是个荤素不忌的,他难道也要跟鬣狗掏肛似的挖宝吗?
欧阳焉纠结万分,没注意那两人出现些许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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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两人一个捻决,一个洗手。
眼角余光发现不远处山林再次飘出一抹赤红。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飘忽不定的红灯笼般,渐渐显现出人样,似乎还牵着条狗。
傅星音无屏住呼吸,眯眼再度警惕握剑举符望向来人。
而此时,欧阳焉已下定决心,闭眼摸进那温热之地。
湿乎乎,滑溜溜……
像被狗舔了口……
他在摸宝,注意力皆集中于此,并未在意两位大师姐异状。
远处赤红人影走到中途,不知为何,一脚将面前的狗踹开,傅星隐约看清,那只狗似乎是之本仙门的妖修……
等到人靠近,她们愣住,他怎么也披着红斗篷?且是涿京仙门的弟子,还是三彩。
只是他里头那件青衣颜色艳俗无比,红配绿,当真赛狗屁。
看到她们,来人显得很是高兴,只是他的目光偏移那么一瞬,看到欧阳焉在做什么后,打招呼的话语噎在喉间,发不出声。
音无在打量他,从头到脚,只觉此人眼生得厉害。
宗门弟子百来名,她虽不至于全记住,但至少能记住大半。
但这位……
她望向傅星,眼中盛满疑惑。
傅星也不认识他,只是鼻尖闻到一丝熟悉的果木香气,隐隐指引着让她往某处猜测。
“你是……”傅星话没问完,身后欧阳焉说话了。
“喂,医修。”他坐在被劫弟子背上,双手陷入布料中摸索,似是找着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满脸困惑道,“你过来看看,我找到个法器,但拿不出来。”
“……你,算了。”傅星看看不远处红绿搭配的弟子,姿色略显平庸,扔人堆里不能说丑,但也绝不出挑。
那只小蛟一出场就是赤衣绝艳,应当不是面前这弟子。
或许是在龙渊或是哪处灵山沾染上的气味吧。
傅星想着,将骤然出现的青衣弟子交给音无,她则走至欧阳焉面前,不耐烦问:“干什么?就那么点大地方你为什么拿不出来?卡门口了?”
“不是。”欧阳焉仔细感受手上触感,愈发狐疑,“软的,一指来长,我要是不用两只手拽住,它会往回弹。这人不会把什么灵宠也豢养在自己身体里了吧?”
“说的什么玩意。”傅星满脑袋问号。
她手已经洗干净,实在不想再探入那地方,于是光动嘴不动手。
这边两人暂且放下往日恩怨情仇,誓要劫净之本弟子身上财宝。
那边音无上前与青衣弟子核验玉碟。
看到上面现出林凡二字时,音无想,真是平平无奇的名字。
她自认为隐晦的审视目光从林凡的脸扫到脚尖,又盘问几句,但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又扫了眼远处被林凡打晕的之本中人,若被傅星、欧阳盯上估计又是同一个下场。
采仙草任务还在进行,今夜或许就会开花成熟,她们却还未赶到中心地带,寻个好的埋伏点。虽说人数众多,抢夺成功率不高,好歹也要试试。
除去这个,音无还考虑到脸面问题。
涿京穷归穷,但没到声名狼藉的地步,总不能让傅星欧阳开这个坏头。
思及此,音无使眼色想让这名叫林凡的弟子去把那人丢远些,谁知林凡看也不看她,望向打劫二人组,面上现出几分讶色。
音无回头去看时,傅星正隔着面料试图看清布料下凸起之物是什么。
“就是这个,你看到了吗?它还会鼓起来,”欧阳焉拽起又放下。
反复多次后,傅星问出最为关键的一句:“它真拽不下来?”
“拽不下,太滑了,没见我两只手都捏的费劲,它还老往回缩。”
“有没有可能……”傅星望着裤子上泅出的湿痕,忍不住道,“是他多出来的一块肉?”
欧阳焉愣住,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嗓音微颤:“……什么肉?”
“呃,痔疮?”
12. 组队(44)
莫名其妙重新凑齐四人小队的草台班子继续上路。
留下之本仙门的两人被丢在树旁,不仅身心惨遭洗劫,还丢了两坨痔疮。
傅星残存的人性和医修道德促使她留下两张术后保养说明,虱多不怕痒,若是被人发现是她干的,她就拿欧阳焉顶包。
走在前头的欧阳焉总觉背后凉飕飕的,回头看去又发现不了异常。
那两个皆面上一本正经地往前赶路,除了……
"你谁?"欧阳焉刚刚在掏宝没发现有个路人甲加入,直到现在才觉察有个移动的刷绿漆木桩跟在她们身后。
林凡眨巴眼睛,平平无奇的脸庞竟能看出浊世中罕见的纯净,看的人不自觉对他放下防备,软了心肠。
"我叫林凡。师兄好~"
声音有种刻意放松的绵软。
傅星回头看他,眉头微蹙:"你哪个宗门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比起音无粗略翻看弟子,傅星则是对仙门内弟子都记得清楚许多,包括他们的病历。
"我是天衍宗的。"他笑着说,"是师祖近期把我捡回去,所以师姐看我眼生。此次任务,他们嫌我笨,不带我,半途把我丢下了,师姐师兄们带带我,可好?"
天衍宗,昼伏夜出,惯常神神叨叨,难怪她们觉得眼生。
正经修士招不来,师祖确实也经常下凡去捡人上来做苦力,倒也正常。
不过,他都着青衣了怎么还会被丢下?
赤橙黄绿青蓝紫排序,他数三彩,涿京仙门三彩少,因着这战力也不应该啊。
傅星未问出口,音无已替他做了回答:"扔下他的是邪修。三个,都是。"
一切顿时变得合情合理。
邪修向来我行我素,做事不择手段。两个邪修在一块就能搞出小团体,排挤众生。
欧阳焉"啧"了声,问:"他们在哪?我要加入他们。不跟你们在一块,说不上话。"
他觉得傅星克他,怎么她能挖到宝,轮到他就只能挖出痔疮?
"不知道诶。"林凡悄无声息凑近傅星,将她与欧阳焉隔开些许,"可能往仙草生长之地走了吧,你去看看?"
此地无风,随着林凡走近,傅星再次闻到那股熟悉的草木香。
她不动声色观察,终于发现些不对劲。
且不说林凡这名字,组合起来就是"梵"。
他虽穿着衣服鞋子,但双足小动作频繁,像是急于摆脱这层束缚。
欧阳焉想走,环顾四周,雾海茫茫,树影如鬼,似是随时随地会冒出危及性命的事物。他想了想,还是暂且留在这吧。
孤身下妖界,本想趁队友不在先捞点好东西,结果全便宜了傅星。
“喂,你捞到的东西给我点,人是我打晕的。”欧阳焉瞪她,可惜被林凡阻挠视线,他只好紧走两步,继续瞪她。
傅星哼哼两声,早就预料到他会找自己讨要,很大方的给了三分之一。
可她拿出来递给欧阳焉,他又嫌脏,拈着两根手指不知道该往哪下手。
音无没管这闹腾的三人,拿着司南沿着南边走。
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再未出现波折,直到天黑也没见到其他人出现。
影子逐渐往前爬去,天边升起一轮血月,洒落的斑驳清辉却是深蓝色。
山林间起瘴气,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像在收缩的白绳,将四人圈在中心,又迟迟不勒紧。
司南被定住了般,不论她们怎么调整都指着同个方向。
又走了估摸两个时辰,欧阳焉率先撑不住,坐到树下嚷嚷着说要休息。
"你累吗?"音无回头问傅星。
欧阳焉不干了:"累的是我!是我!你问她做什么!"
"老娘修为在你们三人中最低,我都没叫累你叫什么叫。"傅星翻了个白眼,顺手从褡裢中抽出一本书册,"等会,我看下此地注意事项。怎会起瘴气呢?我记得没写啊……"
林凡左右看看,眼瞳流转过红金色,下一秒便恢复原状。
见傅星到处找光看字,他体贴地打了个响指。
一簇火苗亮起,照亮书册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周围静悄悄且黑漆漆,半点声音都无,只听到四人发出的动静。
趁傅星看书册的空档,音无往前走了几步,朦胧中似是看到有红黑影子一闪而过。
她顿住脚步,想起被洗劫的之本弟子,鬼使神差问了句:"他们为什么都披了红披风?"
"还能怎么,现眼呗。"
欧阳焉话音刚落,傅星说话了:"我看了书,没说会起雾。但有异象显现,难道异象就是瘴气?"
"读书读傻了你,咱们仙门那些书是正版的吗?咱们师祖扣扣搜搜,指不定采购是从哪个盗版贩子那进的货。"
傅星头一回觉得欧阳焉说的有道理,那问题来了:"如果是这样,我跟你们一块来妖界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问了。"音无退后两步,声音压低,"师祖听天衍宗的说你命格能旺仙门,说不准这次带上你能抢到仙草,就让你来了。"
敢情她就是个吉祥物!
傅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早知她是这个作用,她就不来了!
不等傅星怨怼两句,远处迷雾再次飘过红影。
音无下意识回头看去,见欧阳焉、傅星皆露出诧异表情,总算不再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她光注意那几道如箭如鸟的红影,并未注意司南上边的铜勺掉落。
果木香掠过,本该掉进草丛的铜勺却落在温凉掌心。
林凡并未说话,只是将东西重新放到司南上。
也不知怎的,刚刚还像沾在盘上的铜勺开始滴溜溜乱转,转到刚刚红影消失的方向。
音无扫他一眼,小声提醒:“走。”
傅星赶紧把书册塞回褡裢,迅速跟上。
她俩走了,欧阳焉也得走,林凡自然也是要跟。
一个接一个,像用鱼线拉扯住的竹片,串联成半册书卷。
未走出多远,四人跑着走着,鞋先丢了一双。
林凡悄摸扔掉鞋袜,将下裤拉低,遮挡住生鳞的赤足。
他未与涿京老道打报告就擅自下界,哪怕是分身也不能被发现,何况之本仙门的人也在。
若是被傅星等人发现,他大可以撒撒娇,以利诱,这事就算过去。
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那就不好说了。
于是梵清小心遮掩,用林凡这个名字跟着她们。
太久没走出涿京仙门,他一时间有些不适,用着人身跑更是跑地磕磕绊绊。
傅星看到地上影子乱晃,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后立马转回。
她心中有了数,假意放慢速度,旋过手腕悄悄往后伸。
林凡愣了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要他……牵她的手吗?
她知道了?
还是并没有认出来,只是照顾同门?
脚下绊到凸起的树根,林凡没走稳,猛地往前扑去。
他下意识拉住前方朝他伸出的手臂。
傅星听到动静,立刻反身扶住他,却并未问他有事无事。
音无停在百米外,用力招手让她们躲至一旁。
隐隐清铃之声响起,水面涟漪般荡开,由远及近,仿佛就响在耳边,又恍若在天边。
她们朝前方望去,迷雾中,几点火光残魂似的飘忽不定,浮在半空的模样像极蜘蛛复眼。
诡异威压逼近,带来的不仅是心理上的压抑,还有身体不自觉地想跪下,为那等没见过全貌的东西贡献生命。
欧阳焉识时务地率先避让开去。
他寻了个错落矮地,上方恰好有巨石遮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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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身影。
“噗呲,呲!过来啊!”欧阳焉用气音催促。
他真怕她俩被抓住,按傅星的个性保不准第一个供出来就是他,要是熬不住,估计能再冤枉半个仙门的人。
“走。”音无也知这时必须避让,转身才发现自己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傅星正好跃下高地,留给她的只有月白背影。
音无:“……”
无情无义的家伙们!
她飞跑过去,也下了高地,躲藏在巨石后。
傅星趁机薅了两把草,扎在脑袋上,假装自己是不起眼的草丛,未免被发现,又刻意用土抹了两把脸,遮住常年在赤玄宫工作不见日光的小白脸。
“你真是第一次下凡吗?”音无看到她剥下外衣,露出里面的黑衣,就知傅星为此做了多少准备。
夜行衣都穿上了!
傅星愣住:“不是,修仙之前,不都是人吗?这都是干我们这行必备的常识啊。”
“你是师祖捡来的?”欧阳焉插话,“我们皆是修道世家出身,并不纯粹是人,而是从出生那刻起就被安排了路,跟你们凡人不一样,我们不用吃苦就能入仙门,自然不知道。”
他话中充满优越,傅星翻了个白眼,并不接话。
她若开了这个口,以欧阳焉的性格并定会一刻不停地把世家门阀垄断修仙路途这人尽皆知的事再次翻出来念叨。
果然,见她漠不关心,欧阳焉碎碎念两句,自觉无趣便闭了嘴。
音无则是学着傅星,老老实实掩饰好自己行踪。
林凡也不例外,只是他本就是分身,并不用如何遮掩便能压下大半气息,若不刻意寻找,压根注意不到他。
四人蹲藏于此处,耳边听到铃声越来越清晰。
探头去看,颗颗脑袋就像长青草的石块,几乎完美融合在这片草地。
傅星感觉到林凡再次靠近,呼吸洒在她后脖颈处痒乎乎的,她以为他害怕,默不作声将手放在他背上以作安抚。
很轻,很柔,点在脊背上,恍若千年来落过的细雨。
一点一滴沾湿鬃毛,顺着鳞片缓缓往下。
只是拍了两下,她便收回手,继续去看山林深处飘动的光点。
林凡看她一眼,心中嘀咕这人怎么跟后山温泉一样,谁靠近都能感受一把温暖。
趁他真身不在,到处撩人,连个样貌普通的弟子都不放过。
心中还在犯嘀咕,身前三人跟收到什么指令般,蓦地矮身往下一沉。
傅星担心他不知躲避,更是下意识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强硬把他按下半寸。
面对林凡幽怨的目光傅星不多作解释,只专注望向路尽头出现的巨大轮廓。
太大了,不是普通的大,迷雾中是个半圆形状,正在徐徐冒烟。
中间插着根稻草人般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两旁人影憧憧,披着红斗篷,眯眼看去,像拉纤的纤夫,闷声拉动巨物。
细细听去,还能听到木桩压在地上滚动的动静,暴雨闷雷似的动静从地上传到地下,傅星眼角余光瞥见泥地上有块碎石随着动静在眼前跳动。
直至披着斗篷的队伍靠近,她们才看清那半圆状的巨物是什么。
是口大锅。
底下木桩作轮,两旁还有之本仙门的人用火烘煮锅中物。
而在锅中的东西绿油油,如同大葱的长草栽在其中,即便在烈火沸水中亦岿然不动,像未离开土地那样笔直竖着。
那散开的几根绿叶以及葱白身在如此昏暗之中显得晶莹剔透,玉石雕刻出的一般,散发出幽光。
傅星看着看着,觉出不对味,刚想去翻书看看那东西是什么,值得之本仙门的人费这么大力气烹煮。
她才动一下,身后传来林凡轻声。
"你们要的仙草,好像被强行采下了。"
13. 关于采仙草这个任务(壹壹得壹)……
傅星恍然大悟,怪道她不认识,书上的仙草且不说像西寇国海边椰树,怎么可能是棵大葱的模样,太跌份了!
音无原想问林凡怎么会认识没长成的仙草,转念一想,天衍宗弟子成日神神叨叨,知道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奇怪。
只有欧阳焉,面对那棵仙草时露出了该有的痴迷神色。
他下意识去摸索袋子中的红披风,准备随时撇开这三人,偷偷溜进之本仙门队伍啃两口仙草。
林凡没有多少想法,但他对一事很在意。
趁无人注意,圆瞳骤然紧缩成红金竖瞳,穿过锅炉,远望向人群后。
穿过蒸腾浓雾,越过两侧人山,抵达最末端。
着橙黄衣衫的人似是觉察到这窥视的目光,侧头望来。
若有似无的对视,不过片刻,那人戴着鬼面具突然出现在队伍最前端。
看了看,见无异常又像鬼魅隐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欧阳焉吓得呼吸急促,差点叫出声。
傅星一把捂住他的嘴,与音无一起死死盯着前方。
拖着巨锅的队伍仍在往前行进,手臂粗细的绳中混有陨铁制成的铁锁,牢牢拴在锅口凹陷处。
两旁有人烹煮灵草,他们并不敢动用灵力抬运,而是像被圈养的苦力推动石像那样拉动锅炉。
底下用以当作轮子的圆木大小几乎相同,青绿衣的弟子正捻决前后轮换,时不时有不堪高温与重负的木头发出"噼啪"断裂之声,等到锅炉碾过,见实在不能用了,便会被之本弟子抛出,丢至路旁。
本是稀疏平常的事,直到音无拍了拍傅星,示意她去看最近处丢出的长圆木。
傅星疑惑,转过脑袋,眯眼细看。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之下她心跳停了半拍。
那根本不是什么木头,而是被削去手脚的人彘!
已经衰老到无法动弹,更无法突破寿元的仙道弟子还穿着青衣以下的衣衫,捆成棍状,黑夜中被血染的模糊不清。
经过几轮碾压,衣衫两边的袖子或是散开,或是碾烂,这才露出其中躯体。
颅骨粉碎,从中流出红黄之物,洇湿泥地。
全身骨骼折断,原是支撑躯体的白骨成为利刃,贯穿皮肉。
傅星闻到空气中浓郁药气中漂浮一丝若有似无的血味,像经年不洗的老陈布,又像烈日下被绿蝇围绕的腐烂肉块。
——是人彘的味道。
她定定看了许久,直到人彘彻底没了声息,灵力散尽,这才慢吞吞转过头来。
此时之本仙门队伍已近眼前,那股熬煮灵草的药味扑入鼻息,湿滑黏腻,不知加过什么,闻多令人作呕。
拉绳行进的弟子披着显眼的红斗篷,一个接一个路过。
锅里煮沸药水四溅,仿佛炸开的烟花,荧绿似星,蹦到高空,又从极高处坠落,像扯断线的绿翡翠珠链般砸地到处都是。
四人这才明白为何这些人都披着斗篷,感情是为了防止被汁液溅到。
傅星正想办法从之本仙门那弄点仙草过来,不经意间看到前方被药水浇到的野花忽而亮起微光,刹那间花束变幻,变成花苞,缩回花萼,回到幼苗形态还不算,它……
变成了一颗极小极小的种子。
落在杂石乱草上。
傅星愣住,不等她作出反应,脑门一烫。
一行人轰隆隆拉过药锅,药汤面上咕噜噜冒泡,水花如雨点砸下,哪怕隔着半丈距离,四人也被淋的像落汤鸡。
傅星被淋地睁不开眼,受不住刚想抹把脸,双手被林凡紧紧抓住。
她下意识想说话,嘴也被捂住,被强行塞进巨石底下的洞里。
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去看,登时动也不敢动。
温热液体渗入眼睛,带着植物特有辛辣飞凉。
渗入眼球那刻,好似多年来蒙在眼前的蛛网被揭开,眼前一切都变得极其清晰。
橙黄色衣摆就在头顶,威压压得旁边音无、欧阳焉闭紧嘴,免得自己哼出声。
威压仅对有灵力的产生压制感,傅星只是微微有些头晕,她想,估计是龙蛋加双修的效果,如今对比旁边二人,她的菜反倒成了优势。
危急时刻,傅星又想到什么,但又不能回头。她整个人窝在林凡怀里,虽说是安全感足,但她更担心这小妖撑不住等会吐她头上怎么办?
心思百转间,眼前橙黄衣料见暗处无人,晃了两晃后离开。
三人刚松口气,忽而听到一声清铃之响。
微风拂过,橙黄身影从头顶如黄莺掠翅。
林凡当机立断,食指与中指并拢,无声在地上布阵。
毫不起眼的赤红线从他手底钻出,围着三人转了个极限椭圆。
是天衍宗特有的隐阵。
音无欧阳焉忙不迭收回脚,力保自己身体所处范围内。
傅星虽不认识,看她们这么做,也迅速缩成团。
四人紧紧挨着,密不透风。
离得太近,耳边似乎能听到对方心跳。
相距不过半臂距离,橙黄身影仍在不断搜索。
等人转身,她们看到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下,是双浑浊不堪的眼睛。
若没记错,他应是之本仙门的大长老。
想到自家师祖到处作死,红衣降级变黄衣。仙门大会上红橙遍地,就她一身鹅黄衣裳。要在这,也不知道她打不打得过?
要是打不过……
傅星忍不住想,若是被之本长老发现她们这几个菜鸡在这窥视,会不会也把她们做成人彘?
之本仙门是第一大门派,外人眼中虽竞争激烈但待遇好机遇多,上头也愿意给弟子机会,行事光明磊落,朗月清风。
今日被她们撞到强行采下仙草,让弟子做苦力,透支灵力催熟草药,又拿弟子当圆棍使,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信。
她们被灭口几率会达到百分百。
大长老目光在密林中扫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巨石下的洞里。
四人目光实在灼人,仿佛要化作实质。
这强烈却又看不到的感觉让人直觉那处有东西。
大长老也不废话,他捻决对准那处,掷出杀招。
火光亮起,炸地巨石碎裂,浓尘涌出,等到尘埃落定,那狭窄山洞已被填满石块。
几粒小石子从高处滚落,一路滚到他脚下。
大长老捻起其中一颗细看,上面沾了药水,附着其上原本枯死的青苔因溅了药,变回小小的一粒绿。
远处空中飞来一名弟子,握拳道:"长老,都布置好了。如今其他仙门的人并不知我等已采下仙草,都在南边周围守着。"
"知道了。一切按计划进行。"大长老扔掉手中石子,"路上没人发现吧?"
"没有,弟子设了瘴气,只要吸入必定昏厥。"
"做得好,等会药汤熬好,你也去喝一碗,增强功力。"
"是,谢谢长老!"弟子感激涕零握拳行礼。
等到队伍徐徐路过,大长老消失。
山林归于寂静之时,石子掉落。
一颗。
两颗。
三颗。
"哗啦啦——"
灰尘四起,伴随咳嗽声。
可雾中并未显现四人身形,只有细长黑影晃动,用力推开那些堆叠在身上的石子。
青色长蛇团成一团,像个倒过来的罐子,牢牢护住三人。
她们通过上方小洞仰头望去,看到它用吻部用力推开石块,身上鳞片也被砸坏,殷红血色透出,凝结在鳞片内,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往下渗。
傅星当下想去掏褡裢内的药给他抹上,不等她去摸,耳边传来一声尖利惨叫。
"叫什么!"音无吓得差点给欧阳焉一剑。
"有蛇!"欧阳焉指着洞口,满眼惊惧,"还是竹叶青!"
林凡听到他喊叫,歪着脑袋口吐人言:"是我,梵……林凡。"
好险,差点把真名说出来了。
原来是熟蛇……
欧阳焉松了口气。
沉默半晌。
"你……"傅星正要说话,欧阳焉再次惨叫。
两人怒视他。
林凡睁着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一惊一乍。
"为什么这边这个蘑菇这么大!"欧阳焉几步爬过蛇身,跑到被压塌半边的菌盖的毛头鬼伞盘。
他站在那比划,两人也终于觉察出不对。
对啊,为什么这么大?
不仅是这个蘑菇大,连周围目之所及的草木沙石都变得异常巨大。
傅星低头往下看,就像站在山顶,眺望远方,参差不齐的草尖像地面长出了头发,一切都显得如此不可思议。
音无原先还以为是吸入瘴气过多导致出现幻觉,她镇定捻决,召唤出剑。
半空中,紫光破开虚空,一柄剑漂浮在她们面前,投下的阴影完完全全笼罩住三人一蛇。
她们望着头顶打横的巨剑,同时睁大双眸。
等等,为什么……这个也这么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宫殿柱子拆下来了。
夜色寂静,半丝声响都无。
三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那把剑,静默良久。
林凡用蛇信子舔舔自己身上伤口,发现有点疼。
他控制住自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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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大蛇上变幻,一指粗细的青蛇舒展身体,爬行过去,冰凉的三角脑袋蹭到傅星身边,对拇指大小的傅星撒娇。
"师姐,疼~帮我包扎~"
傅星如梦初醒,像是有点疯了,她笑了一声:"我一定是吸入太多毒气,产生幻觉。包扎,噢,对,师弟,我包呢?"
林凡眨眨眼睛,用艳红蛇尾去指石堆底下被压着的褡裢。
傅星:"……"
她眼前一黑,颓然坐地。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慌忙顺着沙流滑下去,去掏压在底下的符纸。
因为变小,法器她带不了,符纸总该带两张吧!
但她此番行径,就跟疯了差不多,落在其他人眼中,不由让人为她揪心。
音无两只手费力拖着比她身体大几十倍的剑走来,憋红了脸,生硬安慰道:"没关系的,傅星,咱们只是变小了而已,至少还活着不是。林凡师弟,谢谢,等音无回仙门,必定在师尊面前替你争取独立洞府居住。"
这是谢恩还是寻仇,他若去别处,不是更找不到傅星双修了吗……
林凡急忙拒绝:"不用!"他又找了个借口,"此次任务完成者可得四十万灵石,你们分我点就好了……"
这句话转移了所有人注意力。
傅星与欧阳焉同时喊出声:"什么!四十万!"
晦暗眼眸中迸发出惊人光彩。
音无微微皱眉:"公告上不是只有十万吗!"
"你们不知道吗……"林凡将脑袋放在傅星头上,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人气味,感觉伤口都似乎没那么疼了,便接着道,"明面上只有十万,但此事重大,涿京各宗门师尊都拿出自己私房钱补贴,你们师尊有跟你们在私底下说吧?"
听到这,傅星狐疑去瞧她们。
果真见有师尊的那二人目光躲闪,她怒了:"有这内部消息你们不跟我说!"
"……这不是怕被师祖知道,还得缴税钱吗。"音无难得心虚,为缓和尴尬,又硬生生加了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她连师尊都没有,知道个空气!
傅星双手抱胸,气得不想理人。
只有欧阳焉被这巨大的数额冲昏头:"那还有二十万灵石呢!"
"是龙渊的悬赏。"林凡又蹭了蹭傅星脑袋,眼睛微微眯起,"龙渊妖修众多,平日卖点毛皮指甲都能赚钱,自然比其他宗门高。这次任务要是做成,就是公告里的十万加宗门师尊的十万,再加龙渊的二十万,刚刚好好,四十万。"
四十万。
四十万!
四个人一人十万,仙门包吃包住,这笔灵石相当于自己花用。
音无看了眼手边早已残破的剑,又想起在器修那看到的那把绝世好剑……
欧阳焉想起自己被家中踢出来后,不得不到处放高利贷被追杀的日子……
傅星闭眼,心中数了数自己藏在竹屋内的余额。
十万,可以让她躺上十年不动弹,来一场想走就走的旅行。
畅想一通个人私欲后,还有现实要面对。
师门内那些相处百来年的同门。
百年寿元到如今已是极限,傅星比她们更明白形势严峻。
赤玄宫已无多少续命丹,再不弄点仙草,光是参加葬礼的帛金都能让她负债累累。
"走,去抢仙草。"傅星卷好不知效用的符纸站起,这才感觉到自己脑袋上还顶了个蛇脑袋。
林凡悻悻挪走,眼角余光看到她瞪自己一眼,立刻吐出蛇信子歪头装乖。
"怎么抢……人家那可是有个橙黄衣长老坐阵。"欧阳焉不得不泼她冷水,"我们四个,最能打的大师姐才着紫衣。这小子青衣。你,白衣。这不是平白去给人当劳力。"
他没有注意到人彘,只以为会被之本仙门发现后被抓去强制做苦力。
反倒是音无说:"走!我们不能因为人家强就坐以待毙!那么多同门等着,我们必须去做。但是我们现在太小,看样子是那仙草的功劳,不知什么时候会恢复。我先用传音符把其他人叫过来帮忙。"
说罢,她再次捻决,召出碑文般巨大的紫符。
傅星本想趁这功夫带着林凡欧阳焉去把自己褡裢挖出来,看看书中有没有记载该怎么恢复,只是她刚踏出两步,耳边忽而听到细微风声。
空气中不知何时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
草叶晃动,月光投下的蓝影从身后覆盖上这座小土堆。
林凡直觉不对,刚要捻决带三人遁走,耳边风声掠来。
捕网罩来的瞬间,她们听到方才听过的熟悉声音。
"长老说这有人,我还不信,果真有啊~"
14. 关于采仙草这个任务(壹贰得贰)……
那网还是特制的网绳,任你如何法力高强也绝逃不脱。
林凡伸出尾巴尖想往外钻,伸出去别说半寸,才冒个头就是“呲啦啦”响,仿佛被丢入滚烫油锅的同时雷光四射,劈地尾巴尖直冒烟。
他赶忙张嘴去吹,伤上加伤,他愈发心酸,试探着将尾巴放到傅星腿上,想让她也给自己吹吹。
那木头却岿然不动,闭眼沉思。
三人热血上头不到一秒,下头下的也极快。
傅星盘腿坐在网中,左耳边听欧阳焉嚎叫求饶,右耳边音无拿着顺手兜入的树杈子当剑劈砍,破空声阵阵。
她很慌,但再慌也得想办法。
队里感觉谁都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完了!完了!完了!"欧阳焉乱抓乱挠,一屁股顶在傅星背上,嚎道,"天要亡我!早知道我不跟你们走了!我原想着先下来打劫一番,再去找我们宗门弟子,谁知遇上了你们!"
辛辛苦苦劫来的弟子,结果宝贝全让傅星掏了。
中途杀出个林凡,告诉自己大部队都往仙草生长之地去。
要不是这四周阴森的跟地府一样,他怎么会跟她们走!
欧阳焉正嚎着,忽然被刺鼻空气灌了满嘴,呛地他直咳嗽。
那捕到她们的之本弟子御剑从林中一跃飞到天上,衣衫猎猎作响。
底下黑绿树林,浓雾已将方圆百里缝隙尽数填满,像底面长出白色霉斑的紫砂壶底,再呆下去怕是性命难保。
可尽管被白雾包围,她们原先呆着的地方却像是被人用手指头摁出一小块黑圆痕迹,等她们离开这才徐徐拢上。
傅星狠狠拧了一把欧阳焉屁股蛋上的软肉,掐地他愈发鬼哭狼嚎,她这才骂道:"哭哭哭,福气都给你哭没了!脖子上顶的是莲藕块吗?光透风不知道想办法?!"
欧阳焉颓废歪坐到一边,捂住被拧痛的地方,凄风苦雨地就差拉个二胡。
在她正火大期间,林凡没眼色地凑过来,委屈道:"师姐,疼……"
靠着刚刚救命之恩,傅星强压下心中焦躁,抓起他尾巴看。
通身青色的小蛇,尾巴却是艳红色泽,如今尖端被烧糊不说,闻着……
莫名有点香是怎么回事?
傅星盯看半晌,深深吸了一口:"啊~烤肉味。"
林凡:?
她想干什么?
他正疑惑,傅星发现端倪,她摇了摇他尾巴,发现有响声。
那双黑亮的眼睛斜来,犀利的仿佛看穿他伪装,可她嘴上却问:"你不是竹叶青吗?这尾巴怎么晃着会有声音?这不是响尾蛇才该有的吗?"
竹叶青。
响尾蛇。
不都是蛇吗?
他跟着她下界后看到盘在树上的蛇便学着它化形,掩盖身份。这长条玩意居然还有细分?他还以为只是颜色不同呢。
林凡眨眨眼睛,张口就来:"我们蛇妖,想如何便如何,诶!诶!你要干什么!"
傅星握着被烧糊的蛇尾,在三双眼睛注视中,将这节响节掰下,塞进自己嘴里。
"咔嚓"一声,酥脆香甜,竟有淡淡的玉米味。
"吃妖了!"欧阳焉惨叫,扑倒音无腿边,不等他嚎出第二句,已被音无一脚踹开。
音无总算肯放下手中那根破木棍,急急忙忙将林凡尾巴从傅星手里拽出,强撑起笑按在傅星肩头:"不必太过绝望,放心,既然是我强硬把你带下来的,必全须全尾给你带回去。"
"还回去?回不去了。"一直听她们在网里闹腾的之本弟子幽幽开口。
他们仙门弟子之间一天说不上十句话。
这三人一妖倒好,各演各的戏,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疼。
四人抬头望去,只看到那弟子庞大的脸几乎盖住大半封过结界的敞口。
在他脑袋后,天色不是正常的黑,而是大片红雾,遮天蔽日,正往更远处弥漫。
他冷淡看她们一眼,好心将捕网转了个方向,语气讥嘲:"你们就庆幸等会死的轻松些吧。仙草生长之地也不知道是谁法术失控,现已是火海。哎呀,等会妖界的妖都要去救火,谁又顾得上你们呢?"
听到他这么说,她们这才挤作一团,伸长脑袋越过遮挡视线的衣角往红雾来源处看去。
远方,从地上直插天际的庞然大物被红火吞食,从下烧到云中,像根通天火柱,照地这片深林亮如白昼。
滚滚热浪涌来,半空中吹来的是热风不说,甚至飘来雪花般的灰烬,沾在脸上,随意一抹就是道道黑痕。
电光火石间,她们已想通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先行采下仙草,利用之本弟子们的灵力催熟。
莫名其妙被点燃的仙草能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所作所为。甚至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拿本门弟子做滚轮……
"我们真要完了……"欧阳焉知晓这事必定不能被外人所知,他越想心越凉,绝望从网中滑到底,彻底变成一条死透的咸鱼。
名门正派的之本仙门怎可陷入被人说移花接木,私自盗走仙草,奴役弟子卖命的丑闻中?
她们若有幸逃脱,将这事捅出去,之本是第一仙门,这类丑闻肯定会被迅速压下。届时他们再出个公告,说是她们抢夺仙草不成,恶意中伤之本仙门,再顺手再把烧仙草这口锅扣她们头上,就算连夜请诸葛亮上来战群儒怕也是够呛。
然后舆论会将她们连同涿京被捆在一块骂,之本仙门掐准时间二次出面,送些续命丹之类的药丸,装出药材短缺他们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模样。那群不明真相的弟子感激涕零收下后铁定会回过头指责她们阴险卑鄙……
傅星比欧阳焉还要明白后果,她也腿软,滑落网底,成为第二条咸鱼。
事到如今……
还有谁能救她们……
被仙草药汁浇头,变得像拇指一样小,轻松能被碾死。
想恢复原状,也得回赤玄宫翻阅书籍看配方。
同门皆在仙草生长之地,之本仙门必留有后招。
前后左右皆是死路。
她们真完了……
“你准备将我们送哪去!”音无还保留不屈的理智,她不认命地挂在网中,死死盯着之本弟子,“你们没有权力掠夺其余门派弟子!你若肯在此停止,我必不会供出你!”
之本弟子讥笑一声,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对音无天真的嘲讽:“是长老派我来的,你们被发现了,我总得有东西复命。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吧,下辈子若有机会,可千万别投胎到涿京仙门这小门派。当然,也别投到我们之本。”
说完,他加速往下俯冲。
两条咸鱼中骤然滑溜进一条竹叶青,两人一妖组合起来像只蝠鲼。
“师姐,不会有事的,开心些。”林凡安慰傅星,“大不了一死,在地府里走一趟再重走修仙路。曲折些而已,肉身死去,精神永存呀。”
说完,他再次将自己尾巴塞进她怀中,企图让她开心些,微笑面对死亡。
修仙的大多要经历肉身被毁这遭,毕竟谁能保证几百年没点大毛病呢?早经历和晚经历没有区别。
岂料傅星听到他这话,抓起他尾巴,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身后三人再次混乱,音无觉得这队里已无正常脑子,她必须担起责任带领众位同门突围,尤其是傅星,她可是宗门内唯一一根医修独苗苗!
“这样,你若肯放了我们,条件好商量……”音无再次与该名弟子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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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她努力去想宗门内那群人究竟是怎么求饶,有样学样道,“不论是千年法器还是万年寒剑,我们必给你找来!我是宗门内大师姐,收集了不少好东西,怎么样?”
之本弟子看她一样,音无以为他心动,谁料那弟子说:"我脚下踩的就是万年剑,手中拿的是千年法器,你们涿京穷到把这当条件?就这,还不如把你们医修送来。"
老弟子以各式各样的方式殒灭,门派内新弟子与日俱增,到处抓人学医都无人敢报。
肉身毁灭,下了地府,还得靠医修捏制新身体,循环往复,实在缺人手。
听到他这么说,音无和欧阳焉下意识望向傅星。
她已经睁开眼,鲤鱼打挺坐起来。
当初挖傅星过去的仙门便是之本,条件福利实在诱人,比在涿京好多了。
问题是她当初没想真的离开,纯粹是为了威胁师祖涨灵石。
如今看到这一遭,傅星哪还敢再去之本?
一个对前弟子都如此狠心当作耗材的门派,別哪天她也变成热锅下的人彘滚轮了。
傅星不出声,其他三人松口气,没有自曝身份,就代表不走了。
正想说些什么,她们穿过不起眼的黑色结界后蓦地涌来大片潮湿热流。
火光袭来,照亮网兜内每寸丝缕,像一脑袋扎进光里,亮得人不得不眯眼缓缓。
她们纷纷低头去看,白灰深林中,有口亮莹莹的金黄大锅照亮方寸之地。周边围着红斗篷弟子,整齐划一盘腿坐下,利用自身灵力烘煮灵草。
离锅炉近的,是四名绿衣弟子,他们都戴着面具,看不清谁是谁。
而在这四名弟子身后,是绿色以下的弟子以两两为一组递进,向中间传输灵力。
在上方看,就像在地上绽开金灿灿的雪花,璀璨耀眼。
"我们不会也要……"欧阳焉咽咽口水,"也要帮着练药吧?"
回答他的,是林凡的幽幽轻语:"没那么好。"
黑瞳映出金芒,火光在他眼中跃动,赤红流转,他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暗处。
三人看不到,皆是一愣。
不等她们再问,之本弟子已降落在地。
他拿着捕网问:"长老,这三人一蛇妖如何处置?"
隐没暗处的橙黄衣长老一指锅炉,在网兜内四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急速朝最亮处飞去。
天旋地转间,药草味愈发浓郁。
她们在网兜内翻滚着,像盘菜一样被颠起又落下。
忽而网兜转动,欲将她们尽数倒入炉中。
傅星眼疾手快,拉着网绳边缘死活不愿下去。
她抓住了,林凡也赶忙缠住,欧阳焉死死抱住他尾巴,音无拽住欧阳焉腰带,一行人跟猴子捞月似的垂挂半空。
与此同时,她们终于知道林凡刚刚说的“没那么好”是什么意思。
身处最亮处往前看,模糊看到雪花队伍后头最低等的紫衣弟子被吸干灵力,形同干尸,被两名弟子拖走到暗处卸去四肢,丢进锅中熬煮。
溅起的药水噼里啪啦浇到她们身上,烫地欧阳焉直叫唤。
傅星死死抓住网绳,咬牙不肯落入锅中。
可弱小之人的反抗如蚍蜉撼树,见她仍在挣扎,长老也不多话,食指一动,连捕网也不要了,让它跟着傅星等人一齐丢入锅中。
千钧一发之际,傅星想起怀中不知是何效用的符纸,她猛地拍向自己胸口,在林凡惊讶的目光中捻出手诀。
"噗通、噗通、噗通、啪!"
随着最后四个人料随着捕网掉入药汁,开了个圆洞的锅盖徐徐盖上,仅让仙草露头。
大葱般的草叶渐渐发亮,叶片间生长出新的枝桠,将唯一的洞口堵死。
15. 关于采仙草这个任务(壹叁得叁)……
锅内药水沸腾,眼前黄澄澄的像泡在融化金水中,烫得身上起燎泡。
音无支撑起灯笼果大小的结界,到处找寻傅星究竟在何处。
在她身后,就差被蒸熟的欧阳焉用尽全力将自己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传给她,以便将力量集中。
"师弟,撑着,等我找到傅星,我们再一起出去。"音无撑着一口气安慰他,实则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欧阳焉在这时也不忍再泼她冷水,刚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就看到面前飘过半颗颅骨。
小小的,和她们一样小,看样子也是因为溅了药水。
一小片绿色衣裳残料趴在白骨上,因锅内过于灼热,竟从两端自燃,化为灰烬。
细烟般的魂魄从颅骨内被蒸出,二人眼睁睁看着它被仙草吸附,成为养料,彻底消失。
欧阳焉:"……"
宽心的话,他实在说不出来。
音无:"……"
算了,找人要紧,要死也得死一起。
上方两人漫无目的寻找,锅里像点燃千百根蜡烛般明亮,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底下有白光闪动。
闪闪烁烁,如即将失去光亮的星辰。
若有似无灵气溢出,却并未被仙草吞食,反倒正在吸取锅内热量和属于药草的灵力。
但实在微弱,且断断续续,并未被人发觉。
勉力支撑起的结界泡泡般不规则,晃晃悠悠,有往下沉的势头。
眼前除去金黄就是照镜子时最为熟悉的一张脸。
面部线条不柔美,胜在流畅。微微上挑的眉毛下,惯常耷拉眼皮的双眼此刻睁得极大极圆。
常年被钱财权力欲望染透的眼神如被雨水洗净,哪怕五官寻常,但因为这双眼睛亦显得清丽动人。
傅星:?
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为什么能看到自己的肉身摆出这副表情?
别说她懵,林凡也懵了。
他望着对面自己随意捏制的身体,一时间只是觉得眼熟,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他如今自己的样貌!
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总算没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林凡看了看对面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看傅星的身体。
白衣底下,胸口处露出一小片紫色纸张,他慢慢抽出,展开三寸来长的符纸。
上面朱砂笔遗留的笔迹飞龙画凤,行云流水。
若他没看错,这好像是……
"换魂符?!"林凡不自觉提高嗓音,双眼瞪得溜圆,仿佛两颗黑琉璃。
"换魂符啊……"傅星默默抬头,看到伸出结界外的紫符被药水毫不犹豫吞食成灰烬。
本该是极其难受的环境,她却感觉这异常舒服,像在洗热水澡,甚至还想去外边游上一游。
游?
傅星清醒过来。
不对!
现在情况很不对!
她变小了,这拇指大小的体型任人宰割已成定局。
结果拿来搏命一击的符纸竟是最没用的换魂符!
褡裢里面那么多好用的符纸,为什么偏偏是换魂符!谁塞她包里滥竽充数的!
傅星还没说话,林凡先开口了。
他用着她的身体,扑上来抓着自己狠狠摇晃,似是恨不得把她脑浆子摇均匀,满脸急切问:“你有没有第二张换魂符!?快换回来!”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傅星掰开他的手,干脆道,“你把我衣服扒了吧,看看有没有第二张。”
听她这么说,林凡忙不迭真要去扒,手搭在腰带上那刻又纠结道:“不行,师祖说了不能随意解女子衣服!”
“嗯?那她有没有说不能随意解男子衣服?”她边说边解开腰带,想去挠屁股,总感觉那痒痒的,像要长出什么东西。
“没有,她说宗门里的男弟子都不守男德。问能不能脱衣服,他们肯定同意,总是同意,风骚骚的让我不许学……等等!小医修!不许扯我裤子!”林凡用力钳制住她双手,气恼道,“你!你怎么能随意扒陌生弟子裤子!”
他的身份不能暴露!
得赶紧把二人魂魄换回来才是。
傅星痒得受不了,没控制住力道,不耐烦挥手甩开他。
换作平时这点力气造不成多严重后果,可这次被甩开的小蛇却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咕噜噜往远处滚去。
长串气泡冒出,结界眼看要消失,傅星赶忙游过去救他,更重要的是救自己身体!
仙门陨落的弟子虽说有再复活的几率,可到了地下,手续繁复且杂乱。加上乱世死人多,需得等个一年半载。走完程序后不仅要重造躯体,还要重新办理仙门手续,中间麻烦事多的让人头疼。
她可不愿意给自己找这么多事!
傅星边努力向他追去,边将手伸进裤子使劲抓挠,尾椎骨处不知不觉长出尾巴,本能随着她动作摇摆。同时,一股磅礴灵力自丹田涌出,又热又烫,烧的她浑身冒汗不说,还有种暴躁到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她在后头追,前边翻滚的梵清止不住势头往下滚。
这具仙胎破损的身体跟凡人无意,他既觉得体内空空荡荡,灵力微弱到细若游丝,又觉得周身沉重的像铁秤砣,根本停不下来。
从未有过的弱小感伴随不安,卷花卷般将他捆扎其中。
林凡第一次被迫开口求救。
“咕噜噜……医修……”
“咕噜噜……救我!”
死东西根本没记住她名字!
傅星心中暗骂,医修医修,把职位当名字用的混蛋。
她无师自通用尾巴加速,见实在追不上,裹在他身边的结界即将消失,傅星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用尾巴作绳赶紧甩过去,卷住林凡。
“当——”
鳞片刚刚好好敲在锅炉壁上,敲出沉闷动静。
林凡裹进尾巴里,头昏眼花不说,他有点想吐……
"呕……"
"不要吐我尾巴上啊!"傅星怒了,正想将他甩走,突然想起二人互换魂魄,赶紧止住动作,万分温柔体贴地游过去拍打他的背,"啧,怎么就吐了呢?这地方没水,你忍忍,我们去找音无她们,看看能不能出去。"
"出不去……呕……"林凡趴在尾巴上,脸色通红,用力拍打她,"松开!松开些!我快被你缠死了!"
傅星捕捉到他话里有话,稍稍替自己辩解:"……我没用力。你刚刚说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
"还能为什么!你再卷松点!"
气死他了。
原本不想管,担心牵扯出更多事。
谁知阴差阳错进了傅星身体。
若是出不去,可真没有来世。
林凡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她。
啧,早知选个漂亮些的,这张脸实在平平无奇,在他们族内堪称丑绝。
如今救她等于救自己,再怎么不愿也已成事实。
她还是第一个与自己双修的人,再找下一个他又要花费功夫遮掩身份,且不知对方人品底细。
思来想去,算了,救她吧。
"炉火用的弟子灵力,烹煮用的弟子灵力,汤料用的弟子躯体。催熟仙草需极多灵力,注定你们这些弟子要被敲骨吸髓,吃干抹净。"
傅星听着他的话,想起此前未落入锅中的种种迹象,心下愈发凉。
不论是当人质滚轮还是将她们毫不犹豫丢进锅里加料,之本仙门摆明将人当耗材用。
他们弟子也在这日复一日末位淘汰中感到习以为常,或许还会庆幸自己临死前还有一点用,要不然这些年怎会一点风声都未传出?
不过这些不是她们该想下去的,现在该想怎么找到音无,四人一起商量着破局。
"寻踪术法不难。"林凡抓紧她尾巴,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她该如何使用自己,"你不用回想那些手诀,脑海中去想你那些同门的脸,我的身体自会游去。"
怎么这么简单?
傅星再菜也该知道门派里那些寻踪术需要符纸法器之类的媒介,他一个青衣还能比的过师祖?
狐疑的目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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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身上,林凡却没有跟她对视,趴低让自己更用力抱紧尾巴。
按着他说法,傅星闭上眼睛,努力去想音无形貌。
紫衣墨发,佩青络子,剑修典型的身形高挑,无情道专供的眉眼凌厉。
总而言之,就是高冷帅气,又古板严肃。
见她迟迟不动,林凡不得不出声提醒:"把没有必要的词句省掉,只想她这个人就好了!"
果然,在他说完这句后,傅星闭着眼睛动了。
不仅动了,而且……
"快停下!"
从金汤中突兀显现的身影还未开心多久,看到对方像根箭直愣愣冲过来那刻,音无眼中闪过震惊与嫌弃。她一把扯过快被蒸熟的欧阳焉,像当盾牌般立在自己身前。
纠结一瞬是不是不该这么对同门时,一股冲击力传来。
林凡(实则是傅星)以头当槌,撞地欧阳焉五官乱飞不说,翻着白眼,喷出口水,就差吐口老血挥洒当场。
还好蛇尾上还有挂着个傅星(实则是林凡),死死拽住缓和住势头。
音无用完欧阳焉,无情扔至蛇身上,冲来林凡身边细细观察一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你没事就好。师姐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你可有受伤?"
林凡:"……"
他该不该说傅星与他换魂了呢?
在音无身后,傅星与欧阳焉撞作一团,她控制不好林凡的身体,欧阳焉又在挣扎。不知怎的,尾巴跟扭麻花似的扭在欧阳焉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将他绞死。
两人正在努力分开,就听到一声柔美到发嗲的动静传出。
"我很好~谢谢师姐关心~"
话音刚落,"啪"!
响亮的耳光声堪比敲锅。
林凡瞪圆眼睛,捂住脸颊,不明白音无好端端的为什么扇自己。
"鬼上身了你!还是你嘴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音无比他还震惊,急忙掰开他嘴要去抠他嗓子眼。
在跟欧阳焉纠缠的傅星赶忙开口:"音无!音无师姐!我才是傅星!"
她太过激动,一不小心用了些力,只听到"咔嚓"一声,欧阳焉脖子被她拧至一旁,眼看就要咽气。
一片混乱中,三人七手八脚急急忙忙将她从欧阳焉脖子上摘下来。
音无从傅星只言片语中总算明白发生过什么,令她没想到的是,一人一妖竟用换魂符互换魂魄。
可是……
"这符纸不是到过对方灵府才能换吗?难道你们……"
音无左右看看二人,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林凡用着傅星的脸,摆出纯情又无辜的神情道:“我是妖修,可以随意进入。你们灵府有设限吗?”
他是梵清这件事能瞒一时是一时,如今看来似乎与自己最亲近的傅星并未怀疑自己,他暗暗松口气。
音无去看傅星僵硬的神色,眼神狐疑,是这样吗?
就当是这样吧……
哪还有空纠结这问题?
沉默会后,她们默契从这话题中移开,视线转到欧阳焉身上。
四下无物,救不了人,目光游移间,放到中间矗立的仙草杆。
来都来了,试试那玩意吧。
她们往那处游去,忽而有丝稀释的凉钻来。
林凡呆在傅星身体里,敏锐觉察到这点特殊,他过头去看。
锅炉壁上,似是看到蛛网状的裂隙闪过白光,恰好是傅星救他时尾巴不小心敲到的地方。
锅炉外,金汁沿着药草尖冒出,浇在锅盖,沿着顶部沟槽淌下,滴滴答答落入圆弧食槽中。
无人注意在汤水掩盖下裂开的浅痕。
有头发花白的年老弟子爬去饮用,弹指间便返老还童。
其他弟子见了,本想去争抢一番,却发现打头去饮用的弟子在不断变小,骨骼发出脆响,身上衣衫变大,空荡荡如块白绫包裹住巴掌大的婴孩,直至化为拳头大小的红果。
长老坐在不远处,明灭火光映不入他眼底,只听到他一声冷笑,轻的几乎听不见。
16. 关于采仙草这个任务(壹肆得肆)……
蛇尾上有鳞片欲掉不掉,傅星忍痛拔下,发现也没多疼,大概最初的那阵已被林凡承受完。她便拿着那片鳞仔仔细细割下半片仙草,像贴膏药一样贴在欧阳焉脖子上。
草叶霎时化为金光,融入他体内。
不等他转醒,傅星想凑近去看效果。结果欧阳焉猛地坐起,直直撞向她门面。
“砰!”
“啊!”
闷哼声响起,被撞的两人同时倒进身边人怀中。
不同的是音无躲开了,不仅躲开了,还不耐烦地"啧"了声。
"你有没有事!哪疼?"林凡紧张问,扒开她手臂往伤处仔细查看。
欧阳焉见此,悲从中来,指着傅、林二人,强烈指控冷心冷肺的音无:"你看看别人!你再看看你!"
不等音无辩解,林凡松了口气,接着道:“幸好,幸好,没破相。不然我貌美如花的小脸蛋伤到了可如何是好?这张脸虽丑绝人寰,放你们人族群中还是能看的。”
她究竟是在夸林凡还是在骂人?
欧阳焉沉默,望向音无,犹豫着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又顺时针转了两圈,指向“傅星”。
“她俩魂魄互换了。”音无冷淡道,“既然你醒了,我们思考下如何出去。怪哉,怎的似是没那么热了。”
刚刚她带着欧阳焉到处找人,灵力一点一滴泄去,五脏六腑就跟被丢入柴火堆干烧似的,如今却是莫名其妙缓解不少。
“魂魄互换?”欧阳焉不由提高嗓音,他左看看傅星,右看看林凡。
二人神色果然不同,林凡的纯净配上傅星的容貌,熟到不能再熟的脸庞倒是硬生生让他看出几分姿色。
不过……
“你俩原先认识?”
果然他与音无的注意力都在这点。
换身符得进过对方灵府才能换过来,相当于在使用换身符前必须拿到“准入证”才能顺利互换。不然跟个劫匪似的踹开人家大门,堂而皇之、大摇大摆踏入,多不合适……
假设发生这种情况,势必要打一架,打赢才能入府抢劫。
林凡再次搬出他是妖修的身份,企图用三人对妖修的不了解蒙混过去,岂料到欧阳焉这却不依不饶,被傅星骂了句难道你还强行进人灵府抢劫不成?邪修这才悻悻作罢。
可看欧阳焉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回仙门后一定会去亲自验证。
林凡想,但愿欧阳焉别找蛇妖兔妖一类重欲的动物,不然……
人家灵府是真没关,能够随意进出。说不定后续还能生下几窝。
音无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她实在没招,在这炉子里呆着迟早被练成药。她没了剑,不用剑的法子都试过用过,劈不开半点裂隙。
“我没办法了。”音无干脆承认,“灵力流失,我最多能再坚持半刻钟,你们还有什么想法?我尽力配合。”
正说着,炉中温度再度攀升。
仙草无声无息长出根系,爬上内壁,吮吸金黄汁水。
四人还在想办法出去,却明显感觉到周围金水愈发澄澈透亮,水位也在缓慢下降。
竟真让之本仙门的人催熟成功了!
借仙草生长阶段最不稳定的机会,她们四处张望,寻找可突破的地方。
林凡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中间粗壮圆柱形叶身,又不动声色去看刚刚傅星拿他尾巴鳞片砸出的裂缝,再看看脚下越来越近的不规则网状根系。
若不想被之本仙门发觉自己也在其中,不如……
他还在思索如何遮掩,又能把这三人带出去,忽听到耳边响起欧阳焉兴奋的怪叫。
"快快快!你们快看!那里有缝隙!"欧阳焉指向不远处模糊不清的一小块裂缝,兴奋地跑过去,想要赶紧出去。
可刚游出不远,她们发现他头发自发尾开始变白,漏出的双手与后脖颈就像放久的果皮,核桃的壳,发黑不说,顺带长出皱巴巴的纹路和黑斑。
"欧阳焉!"傅星与音无同时喊他。
被喊到名字的人回头,颇觉茫然,直到眼角余光扫到自己银白色发尾。
他愣住,不敢置信去看双手,看了会,他着急去拉自己裤腿,只看到两根肌肉萎缩的像肉桂般棕黑色的双腿。薄薄的一层皮长满老年斑,附着在骨头上,和干尸一样。
欧阳焉尖叫,不知该如何办。就这还不算,他的灵力化作光斑,飘飘忽忽从他身体溢出,朝着仙草飞去。
不等来人去帮他,欧阳焉就像控制不住自己那般,直直朝仙草飞去。
"啪"一声,粘连在仙草上。
两人慌忙去救人,林凡留在原地,捡起刚刚被傅星失手丢掉的鳞片。
水位持续下降,不过片刻,悬空的足底已能触碰到坚实锅底。根系疯长,榕树根似的绵延出凹凸不平的起伏。金黄药汤吸去大量灵力后如今与清水无异。
仙草如灯柱,持续发亮,且越来越亮,照得锅炉内白昼般灿烂。
噬净肉身与灵力后,残留的颅骨像颗颗珍珠铺满锅底,以草柱为中心,四散各处。若从上方随意扫过,或许会以为曾有片落雪的云短暂到过这,落下大片雪色。
林凡还是第一次感受人类的身躯,刚刚泡在汤汁里不觉得,落地后只觉好生沉重,犹如背着装满沙石的麻袋,又如被关在铜铁浇筑的人形中,才挪动半步便已精疲力竭。
他不管那三人在他头顶草柱上吱哇乱叫,只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傅星的,如今与欧阳焉相同,迅速衰老不说,竟出现尸斑。
她仙胎有损,跟自己双修完后没来得及尽数吸收,龙蛋吃下去也无用,修补出半寸又被冲垮。如今丰沛灵力窝在丹田,吸收又吸收不了,出又出不去,在这锅中腐化的比欧阳焉还严重。
若不是魂魄互换,他不一定会想办法帮她。
林凡想着,走近草柱。他拿起鳞片,当作小刀切开草叶柱身,挖取其中嫩芯,大快朵颐起来。
吸取仙人灵力血肉催熟的仙草吃起来有种肉灵芝的绵软,却又带着植物该有的脆甜。吃进口中,那股馥郁的清香甚至要从鼻腔溢出,咀嚼出的汁水甘甜如泉。
他在底下像金蝉吮吸树汁,顶上闹腾的三人总算把欧阳焉从柱身中拔出。
光是这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傅星发现林凡尾巴的妙用这才把人分离。
欧阳焉后背别说衣服,连皮都没了一层,血糊拉碴,连肉带丝从柱身上硬生生给撕下来。傅星去看时,依稀可见支撑血肉的脊椎,森森白骨挤压下,这血跟红雨般下个不停。
淅淅沥沥,淋在林凡身上,浸湿衣裙。
他看了看,伸出舌尖舐去腥气,末了点评一句:“平时该多饮水,有点浓。”
“不要拿我的身体做这种事!”傅星怒了,“万一他不干净有花柳病怎么办!他又不守男德!”
“姓傅的你……”欧阳焉差点破口大骂,想到还要靠她才能出这锅炉,忍气吞声道,“快去那条缝隙那!赶紧出去啊!”
"慢着!"音无阻拦道,“你这样子出去了也是个死。先搞清楚,为何我们几个没变?难道超出一定范围会加速衰老?”
傅星想起来妖界后发生的一切,怀疑的目光飘向林凡。
自打换魂后她就觉着林凡不对劲,灵气充沛到不像是青衣水准。
但她没进过别人灵府,没有对比实在不好说。
从被抓时发现瘴气不近身,到现在欧阳焉离开他到一定范围就迅速衰老,还被仙草抓去差点成为养料等等事情皆在昭示他似乎拥有能抵抗之本全仙门上下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藏拙?
甚至……
傅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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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一开始那橙黄衣长老并未注意到她们,隐藏在人群中,却是莫名其妙出现,又发现了她们,桩桩件件,怪异得很。
“欧阳焉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傅星试探着问林凡。
林凡眨眨眼睛,举起自己的手:“出去之前,不如先吃点仙草?”
他的手是老年人死去多日的颜色与形态,比欧阳焉还严重。
傅星惊叫一声,忙扔下那两人借着柱身游下来,死死抓住那只手:“它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体内的灵力也被吸走了,本来你就仙胎有损,撑不了多久,我刚刚吃了仙草才恢复过来。”林凡微微弯起唇角,“反正也发现缝隙,用点手段就能走。大家不如放下种种猜忌,先想着如何薅点再出去?你们也不想什么都没要到就两手空空地走吧?”
确实不想,她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哪能光想着跑?
欧阳焉听到林凡是吃了仙草汁恢复的,忙不迭从空中落下,踩到树根处,就这林凡刚刚挖出的洞口用力吮吸。
“咀噘——嘬嘬,咕噜……”
一阵怪异的动静。
欧阳焉埋在那个洞口,蚂蝗般拼命汲取每寸能咽入口中的草汁。
他背上的伤随着喉结滚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连银白发尾也开始变黑。
见此情形,傅星催促林凡和音无:“你们也去吃,快些。”
“我已经替你吃了,满则溢,盈则亏,你的身体不能承受过多灵力。但是,”林凡望向音无,纯净的双眼似能洞悉一切,“你能多吃些,你的境界应在紫衣之上,却无法稳固。涿京仙门资源匮乏,想必你也困扰许久。”
“谢谢提醒。”音无抱拳,她不了解妖修,左右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多问。
她落在仙草柱身旁,站立于欧阳焉相距最远处,借着林凡用鳞片割出的一片地,犹豫片刻后也张嘴啃甘蔗似的啃出脆响。
“那我……”傅星有点眼馋,跃跃欲试想扑上去尝尝味道。
林凡眼疾手快拉住她,若让她也扑上去啃两口他非得因灵力过于充足爆体而亡。虽说他只是梵清分身,到底也是同一只妖。春情期未过,灵气未抑制,不能再雪上加霜。
“不行,仙草的灵力与我用的相冲。”
瞎话张嘴就来。
傅星恍然大悟:“相冲啊……”她决定趁此机会试探下,“不知怎的,我感觉你体内蕴藏了好多东西,不单单是灵力。似是有禁制压住,憋得好难受。”
“……是吗?可能因为你是人魂。”林凡眉梢压下,本该是纯净温和的面容却在这时跟换了个人般,眼睫投下小片阴翳显得意味深长,“今日天明前若不换回来,我们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什么?!”还想墨迹两下的傅星忙想去扯那二人。
他的身体她实在用不惯,灵府和体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横冲直撞,滚烫地让她想抓个人卷一卷。
“不过……”林凡再次开口,“你可以让她们多吃些,不然,这根仙草你们带不走,总该带些别的出去才是。”
傅星望向他,慢慢睁大眼睛,瞬间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之本用仙人当养料催熟仙草,她们拿自己当袋子带出。
她总算觉察出自己为何对他态度反反复复,又为何一直疑心于他,却又对他生不起防备。
割裂感。
生着一张纯净无暇容颜,最骗不了人的眼睛那般干净透彻,偏偏说出的话,干出的事,总带着几分天真的邪性。
傅星看完他,又往柱身那两人看。
算了,邪性就邪性吧,既然之本已将仙草整根挖走,又坏事做尽,她们薅点他们的成果怎么了?
正想着,忽而听到“咔嚓”一声。
拿自个当河狸的二人不小心将仙草拦腰咬断。
17. 关于采仙草这个任务(壹伍得伍)……
"大师兄,这仙草似乎,好像,是不是歪了?"
"歪什么歪!快别停下来!不然我们没好果子吃!"
过了片刻。
"大师兄,我真觉得这仙草歪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们坐在这,真歪了后头长老能看不出来吗!"
"好像也是哦……"
"闭上嘴,这药煮的差不多,就快起锅了!"
同一时间。
之本仙门外又有弟子来报。
长老原本歪坐于躺椅上,听到弟子在耳边说出情况后立刻坐直,他拿起千里镜往火光亮起处看去,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歪了。但仙草草尖在熊熊火光映衬下变得有些许枯黄,算算时间,应是快练好了。
"没见过世面。"长老哼声,"第一次练仙草的新人很多吗?这点小事也来报?"
那么多四彩弟子坐阵慌什么慌?真火练制下里面就算有一个红衣也该被练化了。
何况他们抓来的弟子都属四彩以下,这都快到开锅的时候,仙草被催熟又被吸干灵气枯萎化药丸不是很正常吗?
长老发话,底下弟子哪还敢说什么,马不停蹄离开后愈发加大火势。
高温灼烧下,锅内最后一点汤汁燃烧殆尽,根系烂成黑泥,裹上珍珠般大小的颅骨,直至裹成橙红色丹丸。浓郁药气充斥鼻息,大量灵气入体,存放于丹田,只等寻个安全处吸收,成为自己的养料。
林凡站在不远处,满脸疑惑望着她们。
三人正合力抱着仙草柱身,傅星用尾巴紧紧缠住断裂的地方,企图把仙草安回底下根系,她们滋哇乱叫,音无搬来无数颅骨堆砌出槽,正指挥傅星和欧阳焉把柱子恢复原样。
"可是……你们再弄回去,也改不了它灵气殆尽的事实?"林凡忍不住开口,"我们都要出去了,你们为什么还管它倒不倒?"
傅星率先出声:"不行!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四个没有被练成丹药,必定追杀到天涯海角。"
欧阳焉连声附和:"就是就是!师祖要是知道了估计能把我们卖给之本仙门!"
音无为难:"师祖……也没这么坏吧?上次你们邪修得罪之本弟子,不还是师祖捞回来的吗?"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这口锅弄炸,就不会有任何痕迹留下来。"
连同他用尾巴敲出来的缝隙。
炼丹制药。
炸锅不是很正常吗?
温度控制不好。
风向不对。
放错东西。
这么多理由可以用,为什么非要扶着仙草?
"对啊!"傅星从仙草柱上滑下,这里面只有她日日与炼药这份工作打交道,想要制造炸锅的假象易如反掌。
她盘着尾巴站在根系上,抬头去看仙草,不消片刻,已想出了个绝妙主意。
傅星指指地上药泥,又抬头指向上方被草柱堵住的孔洞:"等会我们拿这些泥堵住那个洞,用点灵力制造药泥堵塞导致炸锅的假象。再往泥里滚一遭遮掩身形,随着气压炸出去,黑夜里谁会认得出我们是物还是人!?"
最重要的是,之本抓了那么多人,难道还一一核对数量身份不成?
瞧他们狠辣的手段,千年捕网都扔进来了,巴不得把遇到他们的仙门弟子统统灭口。
林凡听到她给出的办法,松了口气,能把他摘出去就成,可不能让人发现是他的鳞片敲出的缝隙。他指向锅底裹成药丸似的颅骨:"在那之前,你们考虑把这些药带回去吗?这可是真正的上品续命丹,一颗就可抵涿京百人。"
可抵百人……
这诱惑太大。
四人中不算傅星这个漏罐子,仅有两人吃饱喝足药汁,回到仙门再吐出来炼药估计也只能抵那么二三十人用。
面对满地药丸,连音无也动心了,她忍不住问:"要怎么做才能带出去至少两颗?"
她们都变得跟大拇指一样小,站在那些药丸旁才高半个身子。
欧阳焉主动走过去,半边膝盖陷入黑药泥中,抓都抓不稳未成型的药丸,只能抓出沾满泥泞的颅骨。
音无还在扶着仙草柱,不经意间望到用尾巴敲打根系的傅星。
这个法子……好像行,就是太不是人……
"傅星?"她唤人过来,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傅星汗毛直立,警惕问:"你想做什么?!"
她现在也想跑过去扒开音无的嘴,看看嗓子眼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音无也不废话,直接问:"你能变回林凡的原型吗?"
变回原型?
变成蛇?
傅星疑惑,去看林凡:"要怎么变?"
她不知道音无要干什么,先问问再说。
"将注意力集中在你尾巴尖就能变回。"林凡比她更疑惑,侧过头去问音无,"你想做什么?"
音无那张冰山脸上还未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这边傅星"砰"一声巨响,散出白雾,遮盖全貌。
"砰砰!"
又是两声。
锅炉内异响频发。
仙草枯黄,且在不断歪斜,被它堵住的孔洞冒出黑泥似的液体。
等不及弟子去阻止,泥状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直完全堵完洞口。
炉内安静了。
外边炼药的弟子也松了口气。
不是炸锅就好……
这口气刚松下没半刻,锅炉内再次响起"当当当当"四声巨响。
一道裂痕不知不觉间从淋满药汁的厚泥下爬出,在众弟子注视下,逐渐爬满整口锅。
有经验的弟子忙喊道:"锅内灵力过多,不能再加了!快停下!"
"可是……师兄!"有弟子惊恐喊道,"我的灵力控制不住了!锅里灵草好像到了最后阶段,它在吸取我们灵力!"
"快去找长老!快啊!"
今日一切都很顺利,唯独到这快练成药的时候出现岔子!
能收回灵力的弟子纷纷撤走,不能收回的在惊恐求救,却无一人来助他。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吸成人干,从指间开始长出尸斑,离锅炉寸寸逼近。
"咚咚咚"响起好几声。
尖叫惨叫声四起,未死去的躯体扑上炉体。
"呲啦——"
滚烫烧灼皮肤,空气中若有似无飘来烧糊的肉味。
他们大张着嘴,在对方眼瞳中清晰看到自己皮肉融化过程,像块发霉的猪油,糊上灼热金属。想要挣脱,才动一下,背后猛地冲来庞大威压,将他们死死按在炉身。
这下,他们彻底没了声息。被自己皮肉烧出的浓重黑烟熏黄双眼,像挂在灶炉上的熏鱼,睁着眼,被煎炸出汁,成了块人形糊状物。
穿着橙黄衣裳的长老及时出现,他也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立即让底下弟子去找同行来的医修。他则按照以往做法,将人当作泥抹在上头,企图用高温凝固的办法压下炉内灵气爆散。
两股力量,一外一内对冲,金炉立时颤抖,嗡嗡响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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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的同时开裂声愈发大。蛛网般的裂缝透出金黄强光,穿过人泥射出,亮得人睁不开眼。
上面米糊状的黑渣随着锅炉抖动扑簌簌掉落,飞扬在半空的火星被风卷起至半空,在夜里犹如飘雪。
“快镇住!你们都是死的吗!”长老怒吼,使出全身灵力压制。
之本仙门做的这勾当不能被发现,还是在妖界做这档子事。此处妖王若是知晓,定会到处宣扬,皆是定会给之本仙门招来麻烦。
被他这么吼,周围弟子才有动作,一板一眼捻决镇压金炉。
可再怎么压制也已至绝路,金丝蛛网爬满上古陨铁锅炉,眼看就要炸开。
“咔哒哒——”
外层碎渣掉落,依稀可见其中似团着金乌,耀眼不可直视。
越是压制,内里挤压的力量越往外扩。
直至整口锅炉如同冰裂纹瓷器,他们终于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磅礴力量。这力量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但长老未发话,他们怎么敢动?
额角汗水滴落,之本弟子们心下已虚,传出的灵力也不由减弱三分。
他们用眼角余光觑觑眼同门,同门又何尝不是在瞥同门,只要有人打破此局面,他们绝不会如此奋不顾身跟上。
等了一息。
没有。
根本无人敢在此时收回灵力。
长老向来人狠话不多,这次仙草任务眼看要失败,他们再不努力些,回了仙门面对的不知是各样惩罚,更不知长老会不会暴怒下将他们尽数屠尽。
弟子各个心下惴惴,哪还敢停,只能拼命往炉中输送灵力,祈祷能踩中狗屎运,这锅炉不会炸。
可之本仙门的好运似在此之前全耗光了。
本该在附近的医修迟迟不来。
锅炉底部被烧穿,陡然涌出的大火笼罩炉身,彻底变成火球。
离长老最近的绿衣弟子正想说话,火光已从正面扑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喷薄而出。
“轰!”
锅炉如烟花般炸开。
这声巨响震得深林都在颤抖,无风黑夜中树林摇曳如幢幢鬼影。
鸟群惊飞,呼啦啦振翅带起的气流刮地树林愈发摇摆,各色羽毛与树叶一起坠落至浓雾中。
碎屑喷发,看似绵软的炉片成了锋利武器,尖端闪烁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眼前不过三寸之处。
寒光拖出残影,仿佛流星,插进眼球。
长老想避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逐渐清晰又瞬时模糊。
剧痛袭来那刻,四周就像熄灭的灯盏,只剩暗红。
他捂着眼睛痛叫,血色流了满脸,却无人能听到。
周围弟子距离过近,因着方才巨响纷纷倒下。
眼睛不是被锅炉金片炸伤就是被沙石蒙住,伸手要去揉,尖利摩擦眼膜,淌下两行血泪。
耳内持续响起鸣叫,刺地耳膜发疼,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口中喊叫求救无人理会,越是声嘶力竭,吸入的气体越多,呛地剧烈咳嗽不说,喉间痛得像是有小刀来回划动,最后竟咳出血沫。
鼻息充斥大量烟雾,浓郁药气混着烟土味,刺鼻到近乎窒息。
放置锅炉处的地面下陷,震出尘雾,飞沙碎石掺入,遮盖锅炉。
哀叫、惨呼、痛喊。
宛如人间炼狱。
在这片混乱中,从内飞出一道黑影,飞快躲过之本弟子呕出的血雨后急急窜入草丛。
眨眼间消失不见。
18. 关于采仙草这个任务(完)
天色蒙蒙亮之际,妖族深林燃起大火,起火点有两处。
一个在仙草生长的最南端,一个在足迹罕至的最东处。
瘴气不知不觉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滚滚黑烟。一只残疾的三足蛇混在逃亡安全处的动物中,根本不敢停下来。
结果跑着跑着,中途又改变路线,好不容易穿过迁徙兔群和负鼠群两大队伍,差点被羊群踩成烂泥。
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又得想办法把东西从石堆里掏出。
变成蛇的傅星如今跟豌豆似的,饱满圆润。音无拿她当麻袋,硬是掰开蛇嘴塞进来两大颗上品续命丹,三人就这么扛着她从锅炉里跑出,又扛着她一路到此。
现在为了把她们所带器物挖出来,将傅星放在草丛中,三人跟苦命的矿工般在石堆中爬上爬下,钻进钻出。
在挖石头前,林凡讳莫如深来了句:"撑住啊,小医修。"
傅星原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后来在颠簸中不小心吸收了些药泥,这翻涌灵气立时翻江倒海,冲地她想张嘴吐出。
似是看出她撑不住,林凡很是好心地脱下外衣,撕成布条,直接蛇嘴捆上了。
好小子,给老娘等着!
被充沛灵力折磨到忍不住想卷人翻滚一番的傅星暗暗发誓,等二人互换回来她非得报复他不可。
三人正忙碌。
瘫在草丛里的傅星招了蚂蚁,只能不耐烦用还能小幅度动作的尾巴驱赶。
她感觉这具蛇身又热又烫,随着时间推移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倒像被丢进油锅,正在进行全身煎炸不说,两颗药丸之间的地方似乎长出了什么东西,挤地难受。
在这逃命的短暂休憩时刻,忽而听到有风声掠过。
在忙碌的三人顿时停住,抬头去看。
傅星眼睛往上翻时,率先看到一根白羽,飘飘忽忽,落在不远处草丛。
她怕被人发现,下意识往更深处草丛钻去。
就在这时,猛烈凉风从身后扑来,林中刺鼻气味随着这股风冲来那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原本闷热干燥的林子瞬间变得沁凉。
从头顶飘下鹅毛大雪,覆盖每寸林叶,落在土地上时融化成水,渗入干燥地皮。
与之一同降下的,还有根根银针似的白毛。
傅星定睛一看,好像是某种长毛动物的。
正疑惑,头顶覆下阴影。
仙白身影遮盖大片天空,风那般极速掠过,白鹭鸟特有的破铜锣嗓"啊啊"叫着,朝着火点处飞去。
在它背上,闪烁七彩光芒,那些雪和毛就是从那落下。
傅星左看右看眯眼看,看不出那是个什么玩意,只能看到似乎有九条尾巴晃来晃去,虽说看起来毛茸茸的,但……
"哈啾!"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三人幽幽望来,傅星立即噤声。
等了会也不见异常出现,三人着急忙慌收拾好遗落的法器,使用法术缩小揣在身上。
音无实在看不惯傅星林凡一人一妖魂魄互换,便去翻傅星的褡裢。
里头什么符纸法器堆杂在一块,跟垃圾堆似的,实在费神。
在她面前,欧阳焉头一回召出自己的剑,那柄剑的长度比音无的还要长两寸,他好不容易蹬上去,却因为身体太小,灵力也跟着减弱,才上去不过半刻钟,便徐徐降下,直至擦地。
"扑哧。"
不知道谁笑出了声。
欧阳焉眼神不善,回头看去。
音无还在翻着袋子。
林凡盯着白鹭羽毛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团在草丛里的傅星吐着蛇信子,幸灾乐祸看他。
欧阳焉干脆收起剑,捡了根树杈去戳她鼻子:"你说你一个仙胎都还未修成的怎么好意思笑我?"
傅星回嘴,但由于吻部被捆着,说话也不清晰:"老娘是潜力股,不像你个小废物。"
她无比坚信只要自己仙胎修补成功,有个引路人带着自己走,迟早也能走到师尊的位置。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林凡三步并作两步从石头堆上跑下来,跑到白鹭羽面前,举起这根羽毛,高声道:"我们用这个回仙门。白鹭羽防水防风,轻便快捷,且是妖族鸟羽,不用多少灵力驱动,比剑快,比剑轻。"
望着他介绍那根毛,傅星忍不住小声蛐蛐:"他好像那个卖剑的店老板。"
"我瞅着也像,他该不会暗地里有什么副业吧?"欧阳焉上下左右看林凡,"他真是我们仙门的?实在眼生。"不等傅星说话,他又道,"算了,以后就熟了。天衍宗的是吧,哪天我再去夜里找他。"
"啧,禽兽啊……"傅星摇头,鄙夷看他。
欧阳焉却说:"也叫上你,跟着我,带你发财。"
"义弟!"听到发财二字的人立马改口。
介绍半天白鹭羽的林凡发现两人压根没听他说话,沉默看向他们,眼中浮现谴责之色。
在林凡身后,快被褡裢内各种杂物逼疯的音无总算找到另一张换魂符。
只是上方破了个小洞,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正常使用。
她没管太多,走到傅星面前道:"我找着了,你俩换回来吧。"
这个时候换回来……
傅星百分之百愿意,这脑袋上下点的卖力。
另一位却连退三步,连声拒绝:"不不不,等回仙门后她吐出那两颗丹药再说。"
"噢,好吧。"音无收起符纸,也不多话,"那走吧。刚刚捡到的白鹭羽是吧,我听完你介绍了,就用这个,来,把傅星搬上去。"
"我要换回来!他身体我用着好难受!"傅星抗议。
"知道了知道了,回仙门再说。"音无嘴上状似敷衍,背过身却在朝傅星使眼色。
仙门里只有一个医修,肯定要率先保住傅星。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片刻,没有出声,默契地继续演下去。
一个闹一个劝,就这么引着林凡过来。
想把傅星吞药过后的圆润身躯抬上白鹭羽可犯了难。
这跟把毛毛虫抬上剔牙杖一样。
她本就不适应林凡的身体,想卷也不知道如何卷,变回人形也也不知怎么变。
一次又一次搬上去又掉下来。
反复摔打几次后,傅星觉着自己肉质都变得弹牙不少。
实在没招,林凡头疼按在傅星脑袋上,正想问要不要换回来,身后却亮起金光。
音无趁此机会立刻调出灵力,驱动紫符,不等一人一妖反应过来,那张符纸"啪"一声将二人裹得严严实实。
欧阳焉没想到音无竟会偷袭,在他眼里,涿京仙门半数是邪修,另外半数还是邪修,只不过做事隐蔽多了,就像傅星这种表面正常,内里蔫坏的。音无可不一样!在外从没干过坏事,私底下亦是风评绝佳,一直都是同门眼中正直无私的无情道大师姐。
然后今日这位正直的大师姐就在他面前上演一出偷袭同门。
动作快、准、狠。
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很难不怀疑她多次做这种事。
放在以前,音无也做不出这种事。
可跟这三人下了趟妖界,她发现做邪修真痛快,去他大爷的公正无私,爽了再说。
紫符亮起强光,卷住二人。
傅星从滚烫身躯中被扯出,还未多感受升起的飘忽所带来空荡虚无,就又被一股力量强行塞回灵力缺失的容器内。
熟悉的沉重疲惫袭来,她睁开眼睛,面前白雾笼罩看不清情形,只觉浑身酸痛,后背似躺在温凉玉床上,又冷又硬。伸手去摸,摸到的又是人类躯体。
“呃……”在她背后,林凡被她压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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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起的肚皮揣着两颗续命丹,似乎还……
他感受到腹中多出的第三颗圆状物,面色微变。
就在此时,二人面前紫符被揭开,天边正好泛起鱼肚白。
赶着第一缕阳光洒下时,她们总算各归各位。
雪化开后的山林空气清新,浓烟消散后独属于妖界的灵气再次蓬勃复苏。草木独有的香气与泥土的厚重气息夹杂,如夏日饮冰,头脑在这刻被冻得清醒过来。
她在林凡身体里时被火气折腾地脾气暴躁,回到自己身体后总算恢复正常,能感受到此处本该有的凉意,这心境一下子放松下来。
在她身下的林凡可遭了老罪,他本就因灵气充裕导致□□旺盛,结果又往他身体里塞了两颗药丸。起先在锅炉里还有点幸灾乐祸,现下轮到自己恨不得去抠嗓子眼赶紧吐出来。
偏偏在他如此难受且最脆弱之时,傅星还摸向他腹部,啧啧两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胎五月。忍着吧,回去就可以产下两颗丹药了。”
林凡:“……”
别以为他听不出她在说风凉话。
见两人确实换回来,音无忙检查一番傅星,确定无事后立时与欧阳焉一起召来白鹭羽,催促道:“快走,万一妖王回来,我们被抓住,之本就该知道他们的锅炉是我们弄炸的了。”
“妖王?什么妖王?”傅星疑惑。
“刚刚坐在那白色大鸟上的九尾狐就是此处妖王。”欧阳焉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这时也不大好看,他捻出手诀率先爬上白鹭羽,“上来,快快快。”
音无忙拉着傅星坐上去,林凡看了看三人,硬是挤到傅星与欧阳焉之间,用力抱紧她的腰。
这三人里音无莽,欧阳焉坏,傅星虽有些小贱,但良心忽隐忽现,还算能信任。
欧阳焉现在只想赶紧跑,不耐烦地给他让座后喊了句:“大师姐,快,你控制前边,我控制后边。”
白鹭羽坐四人两丹,远远不是一人能驱动的。
音无听罢,捻出手诀高喊一声:“起!”
整根羽毛倒仰,眼看四人要滚落下去,欧阳焉急忙使出灵力平衡前后。
它总算被二人带起,晃晃悠悠从地面飞起,越飞越高,穿过落满雪花的枝桠,行过蓊郁树叶间的缝隙,飞上高空。
傅星微微侧过头去,看到林凡搭在她肩膀上的脑袋遍布细汗,面前碎发濡湿后一绺一绺地往下滴水。粗热呼吸洒在她后颈,像是要随时咬下一口。
她知道他难受,不动声色握紧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忽然,抵在傅星后腰上的腹部传来异动,林凡猛地攥住她手掌,大汗淋漓,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还有多久到涿京?”傅星忙开口问音无。
“半个时辰。”音无无知无觉,双指往前,直指涿京方向。
“快些,林凡师弟不舒服,药丸在他体内可能会造成损伤。”
傅星懒得去想与他互换魂魄后他身体的异状,是个人都会有秘密,何况不是与她们同一族群的妖族。
只要保住丹药,一切都可以往后稍。
欧阳焉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阴阳:“已经是最快速度。你还催,不出力的人就是轻快,上下两嘴皮一碰……”
他还没说话,傅星捻出手诀,指向座下。
本是匀速前行的白鹭羽倏然往前窜出一大截,欧阳焉没坐稳,差点像蹴鞠般翻滚下去。
他刚想开骂,突然觉出不对。
傅星连御剑飞行都不会,怎么才过一晚竟能驱动鸟羽了?!
不单单是他,音无也万分惊讶,她回头去看,只见傅星睁大眼睛,侧头去看林凡。
他放下扶在她肘臂生出蛇鳞的双手,忍着痛道:“我将我的灵力给你……你,快些,我快撑不住了……”
再不回去藏起来,他腹中生出的第三颗东西就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