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后被隔壁宗主追杀半个修仙界》 第1 章 情劫预兆 “哈?裴宗主怎么也有如此淫乱的一面呢?” “呜,裴拾秋,好棒!你......真厉害。” “继续吧,裴宗主。” 一声声带着魅意的低吟在裴拾秋耳边缠绵婉转。 裴拾秋仿佛坠入一片温暖粘稠的迷池,无法自主沉浮。 她咬着牙睁眼,眼前是众多红纱相互缠绕,红线堆叠,让她头晕目眩。 有人面戴白纱,同自己耳鬓厮磨,整个人都攀附在了自己的怀中。 裴拾秋看不清她的颜,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清明。 “裴宗主~” 那压抑的喘息又在裴拾秋的耳边回荡。 裴拾秋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皮肤莹润白皙,罗衫半解的女子,咬了咬牙。 她试图去看清那张脸,但始终蒙着一层白雾。 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裴拾秋心下一急,伸手去扯开眼前女子脸上的那层白纱。 白雾散去,裴拾秋终于对上的那春水阑珊的娇颜。 “呵,裴宗主,好心急~” 软玉温香在怀,吐气如兰,直直打在裴拾秋的耳畔,惹得裴拾秋偏了一下头。 裴拾秋瞳孔中映射出那人娇媚的倒影,多日寻找的结果有了答案。 看清了,看了那么多回,这回,终于看清了。 只不过,怎么会是她呢? 她还没有做出该有的反应,对方温热的唇,就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压下来,甜腻的香充斥满她的鼻尖。 裴拾秋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后知后觉自己只是在看情劫后,赶紧捏诀念出清心咒。 “玉露凝台,妄念掩埋,七情寂灭,六欲皑皑......” 捏诀的指尖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将昏暗的灵台周围逐渐点亮。 清心咒起了作用,一阵清爽的风打在裴拾秋的身上,将她所触及到的春色柔魅通通吹散。 裴拾秋睁眼。 目之所及,是自己静修的房间,凉风从窗棂吹进,带着暖春特有的花香。 而她,在屋子的正中央,还保持着打坐的姿态。 裴拾秋吐出一口浊气,站起来,将脑海中的杂念摒弃,走到书案边,提笔于纸上写着什么。 墨水在纸上留痕,门口处传来开门声响。 “咚咚咚——” “进。” 裴拾秋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凉薄。 明明已经是春日,但好似依旧带着初冬的霜雪。 裴拾秋的大徒弟玉挽疏推开门,并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随即略带关切的问询。 “师尊,您看了那么多次,此番,看到命定情劫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裴拾秋写字的手并没有停,轻颔首。 “看到了。” 玉挽疏的还未曾细问,裴拾秋便转身,脸上难得露出了异样情绪,认命般的看着自己那才进来的徒儿。 “备厚礼,去合欢。” 玉挽疏下意识的点头。 “好的,师尊。”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合欢?” 面对玉挽疏的震惊,回应她的,只有自家师尊的一个冷漠“嗯”字。 玉挽疏扯了扯嘴角,最终只能领命离开,去准备东西。 天道疯了吧,师尊的情劫怎么会在隔壁那整日寻花问柳的宗门里? 合欢宗,泽情峰,欢露殿内。 合欢宗宗主渡明漪懒洋洋的斜靠在榻上,冷淡垂眼看着眼前那几个试图用美色诱惑,让自己心软的长老。 她眼里一片死气沉沉,平日娇媚的眉眼此刻也略显灰败。 今天是自己出关的第二日,原本想要维持一下温柔可人的形象,但显然,不行。 “我若是再晚出关几年,恐怕这合欢宗,都散干净了吧?你们自己说,该怎么解决?” 渡明漪的尾音拖的长长的,带着能酥到人骨子里的魅意,但眼里,已经布满了杀意。 半个时辰前,她盯着自己闭关期间合欢宗的账本发愁。 看着那漏洞百出且入不敷出的账本,渡明漪心中哀嚎一片。 这群吃干饭的!自己不过是闭关三百年,怎么出来后宗门都快倒闭了? 弟子们走的走,散的散,徒留百号衷心些学了合欢秘法走不了的。 而长老们修为没有精进就算了,宗门外债欠了一大堆,还一个两个哭唧唧的抱着自己大腿,诉说着自己近些年的委屈。 “宗主!我一向最兢兢业业了,但是实在没办法,近些年人不好骗了,装可怜骗来的灵石养不活众弟子,别宗还总说我们合欢是邪门外道,对我们喊打喊杀。” 花枕月抱着渡明漪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我见犹怜的看着她。 渡明漪还没开口定罪,旁边的杜瑶芳忍不住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反驳。 “宗主你就信她的鬼话吧,明明是她出门在外被女人骗了钱财,挪用宗门私款填补漏洞,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渡明漪投过去一个质问的眼神,花枕月立马脸上通红一片,心虚开口。 “什么叫做骗?我夫人说了,那是她向我借的,会还我的,我到时候就拿来补上。” 听到这话,渡明漪扶额苦笑,而杜瑶芳告完花枕月的状后,看向了远处装死的砚松烟。 她伸手一指。 “还有那个,出去下庄,赌输了就算了,还差点把宗门都赔进去。” 砚松烟一看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立马扭扭捏捏的上前,给渡明漪捶腿。 “宗主大人消消气,我可以解释的,以及,杜长老你怎么能那么说呢?我那不是看宗门快要落魄了,想要去赚点快钱吗?谁知道那天手气那么差?” “你说我们?你天天给你屋子里的那堆徒弟买胭脂水粉和天材地宝,不也是拿的私账?” 渡明漪:“......” 她正欲开口说清理门户,几位长老似很有自知之明的上前,准备服侍一下渡明漪,哄哄她。 但渡明漪不吃这套。 “你们几个死手拿远点,不准碰我,怎么还往上走?” 伴随着怒骂声响起的,还有花枕月的笑。 “宗主大人闭关那么多年?还是那么……纯。” 门口的合欢宗弟子探头探脑的看着里面的一幕幕,开启了精准吐槽。 “都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了吧。” 渡明漪准备提剑砍人,门外弟子来报。 “宗主,无情宗宗主求见。” 听见这话,渡明漪连同几位长老都顿了一下。 渡明漪:“她来干什么?你们欠她钱了?还是又拐她峰弟子了来找我要人的?” 众长老懵逼摇头。 渡明漪思索了一下。 “那人整天冷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着她钱呢,站在她旁边跟寒冬腊月似的,莫不是见我出关了来找我打架?” “那个,宗主,她说……同宗主你有要事相商,带了不少大箱子,阵仗像是……求亲。” 渡明漪:“?” 第2 章 商议 渡明漪满脑子问号,旁边的几位长老一听,直说不对劲。 杜瑶芳和花枕月小声的交谈。 “这怎么可能?无情宗宗主来合欢宗求亲?求谁?” “这……放眼整个合欢宗,与之门当户对的,只剩我们宗主了呀。” 杜瑶芳尾音拖长,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可思议。 砚松烟则是匍匐在渡明漪的膝盖上,微蹙着眉,指尖在渡明漪的大腿上画圈。 “总觉得是寻了借口来打架的,宗主大人~我保证我们最近都很乖,绝对没有拐带她们宗门的弟子,还有……宗主大人你好香。” 她一边说手还一边往上,渡明漪忍不住的拍了拍,示意她老实一点。 最近很乖?确定不是因为自己出关了才乖的吗?那之前呢? 虽隔着布料,但是渡明漪还是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砚松烟那暗戳戳的勾引。 这几位长老为了赎罪,也真是豁出去了,连美人计都对着自己宗主用上了…… “宗主~砚长老倒也说了一句实话。” 花枕月插话,红唇弯起,意有所指,遂状若无骨的往渡明漪怀里靠。 渡明漪察觉到后,给了花枕月一个你敢靠我就清理门户的眼神。 花枕月只得慢悠悠的站直,攀附在杜瑶芳的肩头,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她们各自岔开话题,渡明漪白了几人一眼,深吸一口气。 “哪句是实话?没有拐带弟子?” 砚松烟摇头。 “不是……最后一句是实话。” 渡明漪:“……我就知道指望你们几个说不出什么正经话。” 渡明漪将几人从自己身上拂开, 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临走时,她还不忘警告几人。 “我一会儿再收拾你们几个,先看看那臭冰山来此作甚,说来都三百年没见了,该不会还是之前那一副死德性吧?” 渡明漪嘀嘀咕咕说着,花枕月几人乖巧跟在后面,嗅着空气中渡明漪身上那淡雅的花香。 几人看着自家宗主那风情万种,风姿绰约的背影,暗自可惜。 宗主脸好,身材好,修为也好……就是不太符合合欢造诣,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但行为上嘛,只知修炼,不知欢情。 整日就想着怎么把宗门发扬光大,那么多年,连个道侣都没有。 说来,也是渡明漪眼光高的原因,大部分凡夫俗子她看不上,美艳仙子她最多调戏调戏,真到了要名分的那一步,她就跑了。 渡明漪说,无欢情,倒也不影响修炼,看美女脸红,是享受。 她就喜欢调戏调戏别人,而名份是捆绑之物,随心而为才是最好的。 众长老:“你这是渣。” 渡明漪:“我还没睡呢!你们睡完还不负责呢,到时候还会加一句你情我愿。” 渡明漪理直气壮,众长老心虚撤离。 只不过在调戏人身上,她还是栽过。 根据渡明漪所吐槽,隔壁那无情宗的宗主,是个面瘫,喜乐不形于色,站旁边似寒冬,无趣,甚是无趣,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 两人最多的交集莫过于无情宗弟子道心不稳,经常会被合欢宗拐带那么几个,裴拾秋总是冷着一张脸上前来找渡明漪要人。 渡明漪总说是弟子之间你情我愿的事,而裴拾秋只会如高山之雪,冷淡吐出两个字。 “还人。” 毕竟再那么拐带下去,无情宗也可以歇菜了。 渡明漪到了宗门大殿后,懒散的斜靠在宗主椅上,撑着自己的头,摆手示意弟子让来人进来吧。 门口,随即浩浩荡荡的进来了一批人,带来了一股与合欢宗暖香靡靡截然不同的清冷气息。 无情宗弟子此番来了十几个,身着无情宗弟子服,白蓝相间,飘逸出尘。 她们一板一眼的端着好几个红色大箱子进了大殿,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神色淡淡。 场面有些怪异,渡明漪一眼就锁定了最前面的人。 乌发红唇,雪肤明眸,青丝半挽身后,素净不带一点配饰,身着素青长袍,如高悬皎月,腰间挂了一块玄青玉佩,站在那恍若一缕清冷孤烟。 嗯~ 这个女人还是那副死样子。 高洁如兰,同此地格格不入,这群人都跟此地格格不入。 一个老古板带来了一堆小古板,看起来更无趣了,都没有什么撩拨的心思。 “咳……濯华尊者,好久不见,本座闭关三百年,出来后你还是这般沉敛……不知来我合欢,有何贵干?” 渡明漪轻咳一声,凤眸流转,带着一丝戏谑问询出声。 裴拾秋抬眼,看着眼前柔媚可人的佳人,袖中指尖不自在动了动。 渡明漪身着一席紫衣倚靠在那,半透纱裙裹着一截雪色风流,裸露的肌肤白皙胜雪,衣袂散落椅上,鬓边是红色海棠簪。 朱唇未启先含笑,看起来漫不经心极了,随意将视线落在几位无情宗弟子的脸上,惹的好几位弟子耳尖泛红。 渡明漪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裴拾秋的脸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玩味。 裴拾秋的目光,自然也迎了上去,丝毫不躲。 若非有所求,裴拾秋实在是不习惯来这,空中的香粉味让她不适应。 “澜春尊者,本尊,想同你商议点事,卦卜情劫,出自合欢,想请你,暂且做我道侣。” 裴拾秋淡然得紧,整个人清冽平稳,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哪怕是有事相商,也不会有任何低姿态,天大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更何况,也不算求,算是一场交易。 渡明漪听见这话,心中一惊,手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堪堪坐好,随即盯着裴拾秋,试图在她脸上寻找到那么一丝开玩笑的神情。 但是没有……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你该不会是在报复我三百年前闭关前夕偷看了你洗澡吧?我说了那是个意外,你这个人不要那么小心眼行不行?” 渡明漪给裴拾秋抛了个媚眼,试图让她把这话收回去。 而旁边的长老们瞪大的眼,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我们宗主偷看过隔壁宗主洗澡?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的事?” “嗯?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刚刚不是说了吗?三百年前。” “哇……好劲爆!问问宗主,身材好吗?” 第3 章 合欢妖女 长老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渡明漪盯着裴拾秋,观察着眼前人的反应。 裴拾秋原立于殿心,一身清冷青衣恍若隔绝了周遭的浮华暖香。 但当听到渡明漪提到了三百年前的旧事时,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错愕和嫌弃。 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虽小,却清晰可辨,被渡明漪很快的就捕捉到。 这个老古板,还以为什么事儿都不会在意呢,现在看来,还是有反应的嘛。 比三百年前好玩一些。 注意到渡明漪的目光,裴拾秋选择直接错开,不去接收,心中默念清心咒。 那确实是个意外,以裴拾秋的心境修为,早已将那点皮相视作浮尘,但忽然间被揪出来,还是会小小的膈应的那么一下,甚至脑海中不自觉的回忆起那天。 裴拾秋自修道以来就稳重自清,如高山之雪,孤峰寒玉。 那日,恐怕是她最狼狈之时。 渡明漪是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撞破她窘境的人,甚至……还特别不要脸的评价了一番。 “嗯~濯华尊者甚美,无论哪处,都不多不少刚刚好……” 话语轻佻带笑,目光大胆无畏。 当时渡明漪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看裴拾秋脸红羞恼,或者失态的说上两句气话。 什么无赖什么不要脸,都行。 但没有! 裴拾秋只是沉默地拢紧湿透的青衣,任那冰凉的布料紧贴肌肤,掩住水下乍现的春光。 她面上无波无澜,别说红晕,连眼神都吝于施舍给渡明漪一个,仿佛对方只是扰人清修的一缕无关紧要的微风。 当时渡明漪心傲,直勾勾的盯着裴拾秋,将裴拾秋的窈窕身姿尽收眼底。 “濯华尊者,刚渡完劫修为有异,当心着凉呢~是否需要衣物?” 渡明漪故作关怀,但裴拾秋依旧未曾开口说一个字。 无论渡明漪说什么,她都当做没听见。 渡明漪自然不爽被人那么忽视,但又拿这人无可奈何,临了只能看着那离开的背影骂上一句石头幻化的吗?如此不解风情,白瞎这张脸了…… 而现在,裴拾秋强压下心头那点被旧事勾起的微妙不适和立刻拂袖离去的冲动,准备正儿八经的和渡明漪谈谈。 “往事何故重提?本就是意外,本尊来此,并非想要谈论旧事。” 裴拾秋说着,渡明漪噗呲一笑。 “不谈旧事谈什么,莫不是真要跟我谈情?我可是还记得当时濯华尊者的囧样,不过嘛,如今再想,也还是让人心痒难耐。” 渡明漪一如既往不正经,顺道暗戳戳的报复当年裴拾秋无视自己的仇。 她话语轻佻得厉害,旁边的长老们已经自动拿出了瓜子磕着,顺便还会啧啧啧两声,说上一句看不出来啊,宗主当年那么勇猛吗?濯华尊者都敢调戏。 裴拾秋听着渡明漪这明晃晃的戏弄语气,正欲呵斥渡明漪不要太过得寸进尺,身后忽然传来一稚嫩女声,夹杂着怒火,打断了两人的谈论。 “合欢妖女!你再说胡话调戏我师尊,我就掀了你们这大殿!” 玉挽疏的声音又气又急,像是炸了毛的猫,怒气冲冲的握住了剑柄,作势要拔剑。 她身后,也有几个无情宗弟子蠢蠢欲动,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她们哪听过这些污秽编排之话,气恼的同时,又在想宗门长老所说不假,远离合欢宗才是硬道理。 若不是今日师尊来此,她们并不会踏入此地界。 以及……师尊你老人家好歹有点反应行不行?这都说到脸上来了,怎么还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着呢? 裴拾秋在众弟子心中,就是天上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皎皎明月,岂容渡明漪用那等腌臜往事肆意玷污自家师尊。 眼看无情宗要拔剑,旁边站着的合欢宗弟子也开始握住剑柄。 渡明漪在合欢宗弟子心目中分量不小,虽不正经,但干实事,有渡明漪在的时光,宗门蒸蒸日上。 本就是对方前来商议,怎么说两句就要刀剑相向了?真不经逗! 眼看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渡明漪轻笑一声,摆手让旁边几位弟子退下。 随后起身,莲步轻移,带着一种天然的诱惑与压迫,缓缓逼近玉挽疏。 玉挽疏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经站了一个人,擒住了自己的下巴。 先前起来的怒气被荡平,她只能被迫仰头。 “啧,小家伙。” 渡明漪肆意打量着玉挽疏。 “搞清楚,现在是你们师尊有求于我,在我这大呼小叫做什么?真没礼貌。” 说完这句,她再度看向裴拾秋。 “濯华尊者,你若是管不好你们宗门的弟子,我可不介意替你管,这张小脸,如此水灵,合该是我合欢宗的好苗子。” 裴拾秋微微偏头,看了玉挽疏一眼,微抬手,袖中荡出一点灵气,打断渡明漪调戏玉挽疏的动作。 由于对方修为在自己之上,渡明漪只得被迫松了手,在众人的目光中,装作无事发生,笑看这师徒俩。 而裴拾秋,余光看了玉挽疏一眼。 “挽疏,住嘴,不得无礼。” 来别人的地盘,无论如何都要持礼,不该如此咋咋呼呼。 她声音清冽,玉挽疏急得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不忿。 “师尊……明明是她们欺人太甚!” 察觉裴拾秋是个护崽的,渡明漪脸上笑意加深。 眼前这个石头,似乎比三百年前,多了点人情味? “欺人太甚?更过分的你要不要看看?” 当着玉挽疏的面,渡明漪的手搭在了裴拾秋的肩膀上,指尖装模作样的替她弹了弹那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 亲昵又放肆。 玉挽疏急得不行。 “师尊!” 她喊着,裴拾秋看渡明漪一眼,感受着渡明漪指尖的温热,僵了身子。 裴拾秋忽然想到什么,忽而伸手,从肩头拿下渡明漪的手,紧紧握住。 渡明漪:“……?” 哎?这人首要的,不该是将自己推开吗? 渡明漪试了一下,发现裴拾秋用了巧劲,自己挣不开她手。 而自己挣扎动作又不能太明显,不然会被人说高攻低防。 而一旁的玉挽疏和各弟子皆是满脸难以置信。 玉挽疏:“???” 师尊怎么能跟合欢妖女牵手! 第 4章 交易 长老们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捂嘴,笑意吟吟。 还真是看上宗主来的,还带如此多厚礼,算算这些,似能将账本漏洞补上。 只不过想要拿下宗主,貌似有点不切实际呢。 面对裴拾秋那若有若无的强势,渡明漪只能故作淡定。 “你这弟子还挺暴躁,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还好我这人温柔不愿计较,你们可是偷着乐吧,濯华尊者~你手有些冰哦,拽着我不放,是想让我给你暖暖吗?” 渡明漪一边说一边给裴拾秋抛媚眼。 “暖暖也不是不行,我还是很乐意效劳的,只不过你这徒弟貌似很不乐意。” 裴拾秋:“……” 裴拾秋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实在没有渡明漪这么不要脸和颠倒黑白的能力,只能微微松了力道。 她本是想钳制住渡明漪那不安分的手,现在锅反倒自己背上了。 渡明漪借机挣开,绕着裴拾秋走了两圈。 裴拾秋忍不住开口把话题拉回正轨。 “过情劫,需动心,我暂且没有什么中意之人,卦象指于你,所以……才来此跟你谈个交易。” “动心后你我一刀两断,承过雷劫,修为便可往上,本尊不会纠缠,你不亏。” 裴拾秋不懂何为动心,只能先找上人。 对方是合欢宗宗主,无论怎么看,都很有经验的样子,应能帮助到自己。 渡明漪一听,立马上下打量裴拾秋。 情劫指到了自己? 不信。 肯定还是来报复的。 “所以你要跟我谈恋爱?” 渡明漪思索了三秒,抬手拒绝。 “别了吧,虽然本尊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但实在是对你这块捂不热的千年寒冰提不起兴致。” 渡明漪一口气说了裴拾秋众多缺点。 “你长得也不差,可惜太冷、太闷、太无趣,跟你谈情说爱?我怕不是要冻成冰雕,还未到数九寒天就嘎巴一下冻死了,不划算。” “还有,你可是无情宗宗主,跟我厮混~嗯~这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呀。” 渡明漪义正言辞,旁边的长老们感慨,宗主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被她亲手折了。 不过也确实,无情宗向来是不解风情的代表,宗主更甚,咱们宗主不能交代在一块石头手上。 裴拾秋缓缓蹙眉。 天道玄妙,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劫是渡明漪。 为何偏偏是眼前这个言语轻佻,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合欢宗宗主…… “确定吗?澜春尊者不再考虑考虑?” 裴拾秋压下心绪,声音依旧平稳。 “今日所携,仅为定金,事成之后,无情宗名下灵脉与秘境,可送一二,其余秘境亦可供合欢宗弟子探索修行。” 她给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渡明漪忍不住的盘算得失。 这并不是亏本买卖,甚至一本万利,但是裴拾秋跟自己,这搭配也太怪异了。 裴拾秋清冷出尘,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而自己……虽然未曾有过道侣,但人在合欢,怎么看都同裴拾秋不适配。 “我觉得……” 渡明漪红唇轻启,打算婉拒。 “我们实在是不太合适……” 虽然诱惑给的很多,但不能委屈自己。 初恋什么的,得找个称心如意的才行。渡明漪准备拒绝,裴拾秋垂下眼睑。 她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若渡明漪拒绝,那就另寻方法。 渡明漪准备赶人,结果发现自己身上有好多道期许的光。 她疑惑回头,几位长老们咬着帕子,眼角含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而她们身后,是众多嗷嗷待哺的合欢宗弟子,正探头探脑的盯着那些红箱子。 面对这么一个情景,渡明漪晃眼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拒绝之后,合欢宗萧瑟迢迢的模样。 库房空空如也,账本上赤字刺目,弟子们衣衫褴褛,捧着空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以及宗门牌匾落地砸起一片尘土…… 渡明漪:“呃……” 等会……有点惨。 长老们注意到渡明漪的目光后,忍不住的朝渡明漪眨眼。 虽然几人未曾开口,但渡明漪似乎已经听到她们会在自己耳畔说什么话了。 “宗主大人~如今宗门实在空虚,为了宗门,你就委身一下吧。” “对啊,毕竟这堆东西一卖,宗门账本的窟窿也就补上了,甚至还有余钱可以养养弟子们,给弟子们添置新法衣,新丹药等等……” “宗主大人~您的目标不就是宗门振兴吗?濯华尊者这张脸,其实你不亏的,而且……动心而已,那么简单的事,我们相信,宗主你可以的!加油!” 面对众人期许的目光, 你们能不能不要露出那副卖宗主求荣的表情?很丢脸啊! 但眼下,白送上门的财物,不要太亏,要的话,对于自己而言,恐怕是个难差。 渡明漪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有经任何经验可以说,顶多就是嘴痒了撩拨撩拨美人,但手段也就那样。 根据长老们的话来说,就是只有点狐狸毛。 因为渡明漪刚才不留余地的拒绝,裴拾秋已经转身,抬手示意弟子们把东西带回去吧。 别人不通过,自己也不能一直赖在这儿。 眼看财神爷要走了,众多长老朝着渡明漪挤眉弄眼。 渡明漪一咬牙,猛地转回头,抬手掩唇,干咳一声,拉住了已经转身的裴拾秋的衣袖。 “咳……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裴拾秋奇怪回头看她,渡明漪脸上瞬间切换出明媚笑容,仿佛刚才的嫌弃从未出现过。 “这世上哪有天生就合适的道侣?不合适,咱们可以慢慢相处嘛,处着处着,说不定就合适了呢?你说对吧?濯华尊者?” “哎呀,我也不是贪图那堆东西,主要是濯华尊者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的,不然我三百年前也不会那么调戏你。”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这是为了宗门大业舍身的,不算丢人。 而且,就这冰山脸,定一问三不知,到时候谈恋爱真到了那最后一步,定也是自己在上位。 由于渡明漪笑得有点虚伪,裴拾秋忍不住的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 裴拾秋:“……你能不能不要提三百年前?还有,松开我。” “哎呀~还害羞了?” 渡明漪凑上去观察,裴拾秋神色淡淡。 “既然你答应下交易,那么,立个契约吧。” 裴拾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 上面是她早上观看完情劫之人后,提笔写下的一些注意事项。 以及……如果渡明漪未能让自己动心,这些东西可是要收回来的,亏本的买卖,裴拾秋也不会做。 第 5章 霸道 渡明漪嘴角一抽,一把将那纸张拿过来,晃眼一看。 “还有立契约?你我都是宗主,你这是赤裸裸的不信任我!我在你那信誉度那么低吗?让本座看看写了些什么……” 面对渡明漪变脸如翻书的操作,裴拾秋已经见怪不怪。 眼看渡明漪要看自己所写下的契约,裴拾秋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微微颔首。 “看好就签,定契不悔,诺为千金,澜春尊者是爽快之人,若有需要改的地方,现在都可以提出。” 裴拾秋一板一眼的说着,渡明漪盯了她三秒,忽然莞尔一笑。 她故作扭捏娇羞,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裴拾秋心道不好。 “别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呃……床事?我不能反抗?要我一直在下面?濯华尊者怎么那么霸道呢?改!” 渡明漪一把将纸张塞回裴拾秋怀中,随后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裴拾秋的反应。 身后长老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而裴拾秋身上立马汇聚了无数目光。 有不解的,震惊的,还有诧异的。 最不解的莫过于无情宗的弟子们。 基本所有弟子的脸上都闪过错愕,似在问宗主你真是这样的人? 裴拾秋:……? 面对着那些目光,一向淡定的裴拾秋忍不住了。 被害人裴拾秋清冷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薄怒。 “你再胡说!本尊何时写了那种东西?” 她将纸张拿起来,摊平后大大方方的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若是澜春尊者无诚意,倒也不必如此逗本尊,就此告辞。” 裴拾秋语速快了一分,带出被冒犯的冷意。 哪怕眼前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命运情劫,裴拾秋现在也特别想一走了之。 但她又在心底劝慰自己,此情劫不过,难挡大劫,天道如此安排,总有天道的道理。 只要情劫度过,那么修为便可以从登堂巅峰至合归初。 众多无情宗弟子长舒一口气,随后看渡明漪的目光里都是不爽。 渡明漪见好就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狡黠,随意地挥了挥手:“开个玩笑,现在就受不住了?以后相处之中,岂不是天天生气,好了好了,乖,成交。” 她这话像是在逗小孩子,随后指尖灵光一闪。 一滴殷红的精血便落在裴拾秋所带来的契书之上。 精血成契,落血无悔。 裴拾秋收了契书,示意弟子们将带来的东西放下。 渡明漪看着那些大红箱子,言笑晏晏。 “濯华尊者,既然契约已签,也别担心本座跑了,本座得要先处理一点宗门内的事务,过两日去找你,情劫而已,相信本座的能力。” “花长老,送一下贵客。” 渡明漪依旧坐在高台之上,抬手示意花枕月。 “是。” 裴拾秋看了渡明漪一眼, 未曾再说什么,带着弟子们抬脚离开。 明明就住在隔壁山头,花枕月还是兢兢业业的将人送到了山门。 一路上,她还自来熟的跟玉挽疏闲聊了两句。 “小家伙,你们是不是自入宗门,就清修一生?这过情劫,该不会跟话本里说的一样要杀妻证道吧?” 至于为什么选择玉挽疏,是因为她和裴拾秋讲话,裴拾秋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淡淡的点一下头或者摇一下头。 玉挽疏全程都嘟着一张嘴,不想说话,但又怕自家师尊说自己不懂礼节,抱着剑气鼓鼓的回应。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过过情劫,什么杀妻证道?话本里的东西也能信吗?” 玉挽疏回应着,花枕月若有所思。 “杜撰吗?可以一个人杜撰就算了,但一堆人都杜撰哎~不这么过的话,如何过?说来,你好像还有几个师姐在我们宗门里呢。” 玉挽疏蹙眉,难得的抬眼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自家师尊。 情劫情劫,她一想到自己霁月清风的师尊要被渡明漪祸害了,就愁得慌。 师尊真惨。 是否我们长大之后,也要过情劫?那如果过不掉的话,会如何呢? 玉挽疏寻思,有空问问师尊。 劫难多苦,也不知师尊是否会和那合欢宗宗主上演虐恋情深,稍不注意是否会万劫不复? 花枕月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在到了山门后便直接转身,准备回去复命。 裴拾秋却直接叫住了她。 “花长老,你们宗主,是不是刚出关没两天?” 花枕月点了点头。 “对啊,前天刚出关,因为一点小事儿现在还在气头上呢,我得先回去哄哄了。” 说罢,她御风离开,裴拾秋思索了一下。 前天…… 难怪,在此之前探查情劫之时,都看不清那张脸,原来是因为在闭关。 刚刚她也探了一下渡明漪的修为。 此人闭关前为登堂初阶,而现在,是登堂中阶。 眼看着花枕月离开,年龄小,心性欢的弟子,在队尾后面小声讨论。 “总感觉,她们宗主和长老间,也怪暧昧的。” “这可是合欢宗,谁与谁暧昧有情,都不奇怪。” “说来,那合欢宗的姐姐们长得怎么都那么好看,我似乎可以理解那群不回家的师姐们了。” “说来,师尊虽说不阻拦两情相悦,但是痛恨合欢拐门内弟子,玩弄感情后将其抛弃,所以常给我们灌输远离合欢的观念,如今却……岂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倒也不能那么说,师尊只是为了渡劫罢了,渡劫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过让师尊动心,听起来就好生困难。” 几人讨论的正欢,冷不丁前方传来裴拾秋淡漠的声音。 “聒噪,队尾那五个,宗门戒律每人各八百遍,三日后交至戒堂,玉挽疏,你负责收齐。” 弟子们:“……” 被点到的玉挽疏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几位师妹,随即赶忙应下自家师尊。 “是。” 在裴拾秋她们离开之后,渡明漪走上前,看了眼箱子中的东西,伸手轻点着。 “法器,素锦羽衣一件, 同心钰珠一对,冰鉴镜一枚,寂萤提灯一盏,灵石三箱……” “高阶丹药十颗,中阶二十颗,低阶五十,高阶符箓若干……” 在她清点之时,杜瑶芳凑上来。 “宗主大人,说来,情场之上,你的感情史好像少的可怜,从未同人深入交流,谈论感情这种事情,您会吗?是否需要我们帮帮忙?” 第 6章 算账 渡明漪很实诚的摇头。 “不会,不过别的不说,裴拾秋这人出手是真大方,正好解燃眉之急,还可修缮一下宗门,改善改善弟子们的伙食……” 渡明漪盘算着,杜瑶芳笑笑,借机伏在渡明漪的肩头,把玩她的鬓边发。 她将柔软紧贴着渡明漪,同渡明漪闲聊。 “可是宗主大人,不会的话,我们教你~说来,我们搂着你抱着你之时,你是什么感觉呢?” 杜瑶芳在和渡明漪调笑,而一旁,砚松烟手里把玩着两个骰子,余光也落在渡明漪身上。 几人的关系中,就杜瑶芳和渡明漪亲近一点。 毕竟两人算是从小一同长大的。 渡明漪顿了顿,推开杜瑶芳。 “还是想清理门户,你们把我的宗门搞成这个样子,还指望我垂怜你们?” 渡明漪冷眼一瞟,站直了身子,给了杜瑶芳一个眼神。 杜瑶芳立马老实的去和砚松烟排排站。 生起气来的宗主很可怕。 更何况,几位长老的修为最高登堂初期,不是渡明漪的对手。 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乖。 渡明漪令弟子将东西收下去之后,将杜瑶芳和砚松烟留于大殿之上,顺便让弟子告知花枕月,让她速来。 她翻看着宗门秘修合欢典籍,拿出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等待的时光自然是漫长且无聊的,杜瑶芳甚至已经开始和砚松烟掷骰子比大小。 但实则两人的目光,都一直放在渡明漪身上。 偶尔两人还用眼神交流一下。 砚松烟:“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要不然我们还是快跑吧?” 杜瑶芳:“跑?跑哪里去?你觉得,我们两个能踏出这大殿吗?” 砚松烟:“但是不跑的话我感觉我小命有点不保。” 杜瑶芳:“冷静,一会儿多说点好话吧,积极认错。” 两人暗中交流了不少,直至宗门大殿门口,出现了花枕月的身影。 花枕月探头探脑,看着端坐于高位之上的人,咽了咽口水。 “宗主,我回来了。” 花枕月刚踏入宗门大殿,宗门大殿的门便直接关上。 她走上前,同杜瑶芳她们站在一起。 渡明漪收了书,动作漫不经心,伸出手指绕了绕自己的鬓角发,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本座同裴拾秋的事,本座自己想办法,不能白瞎裴拾秋那一身修为,有空拉着她带我去过秘境薅点资源给宗门算了。” “宗主英明。” 杜瑶芳开口,渡明漪看她一眼,眸子里冰冷一片,勾唇一笑。 “好了,这件事情先放一边,接下来我们几个好好算算账吧,刚才,我已经开启戒司阵法,几位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还有机会开口。” 渡明漪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将宗门大殿与外隔绝。 自她足尖开始,一紫色阵法缓缓变大,向外蔓延。 阵法符文繁琐,所过之处散发出阵阵异香,随即慢慢的,从地底长出来三个行刑架,上面是的铁链沾着干涸的血迹,旁边凌空几条长鞭,正张牙舞爪的飞舞着, 听到这话,再看渡明漪的表情,花枕月几人知她不是开玩笑,赶忙上前,缓缓跪下。 “宗主大人冷静一点,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吧……况且能坚持三百年已经很不错了。” 花枕月最先开口,渡明漪杵着头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功劳?苦劳?那你说说你的功劳,说说你的苦劳吧,还有,花枕月你那夫人何时还钱呢?说来,她现在还住在你的羽缘峰吧?也不知是怎样的皮囊,能让花长老如此。” 渡明漪的声音凉飕飕的,在她话落的瞬间,阵法周围升起了无数的冰棺。 冰棺里面有尸体,基本都是容貌姣好的女子,而花枕月正对的那一个,是空的。 花枕月艳丽的脸庞有些发白,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说话,下巴就被渡明漪擒住,并且用力掐的生疼。 “花枕月,您的夫人向你借了多少钱财?说过归还期限吗?拿本座的钱财养女人,你还真有胆子,本座也就收集尸体这一个爱好了,你说空着的那个冰棺?是放你,还是放你夫人?” “且不说钱财问题,你座下弟子因为你的原因,还剩几个?你不管不说,同娇妻恩爱,也不教修行,让其自生自灭。” 渡明漪明明在笑,但是说出来的话,让花枕月额头冒出冷汗。 宗主不过出关第二日,还未曾去自己的住所看过,为什么会知道? “宗主,我知错,我知错,我会补上......唔!弟子我也会补偿。” 她求饶的话刚落,行刑架的链条便朝她而来,将她捆了个结实,拖到行刑架上,并且封住了嘴。 旁边的杜瑶芳和砚松烟大气不敢喘。 渡明漪走到了砚松烟的眼前。 砚松烟盯着她的紫纱裙摆,惴惴不安。 渡明漪手中幻剑,挑起了砚松烟的下巴。 冰凉的剑尖抵住下颌,渡明漪的灵力顺着剑尖传递到砚松烟身上,砚松烟只觉浑身疼痛且动弹不得。 她咬唇,脸上神色皆是惶恐。 “宗主……” “砚松烟,你赌输了多少,给本座罗列好,从你长老月例里面扣,你这双手,本座就先替你收着,如何?” 不等砚松烟反应,渡明漪直接扬剑。 “宗主息怒。” 旁边杜瑶芳开口,而砚松烟嘴里发出呜咽声,脸色煞白一片,已经惶恐的闭上了眼。 “砰——” 剑尖碰到硬物的轰鸣声纷然而至,砚松烟浑身被灵力禁锢,现在没有办法开口。 但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缓缓睁眼。 杜瑶芳用尽全力打出一只短刃,接下了渡明漪这一剑。 耳畔,传来的渡明漪嘲讽的音色。 “杜瑶芳,虽然你大部分时间为的都是弟子,但是你看看,你身后的徒儿们个个跟只小花孔雀一样,其余弟子都快成白骨精了,你觉得合适吗?” “当年闭关之时我说我必须闭关八百年,难得投了玄机提早出关,便看见这一幕,不过是三百年便如此懈怠?等我八百年出来后剩个残破牌匾吗?” 第 7章求情 渡明漪的声音不大,但是行峻言厉,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她手中的长剑还发出铮铮声。 刚刚那一剑,镀满了灵力,可见斩断砚松烟手的决心有多大。 她向来不会心慈手软,是真的打算直接取下砚松烟手臂,给她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渡明漪脸上写满了既然你自己管不好,那么就我帮你保管,冰棺还有位置,一只手臂还是容得下的。 听着耳边的剑鸣声,砚松烟下意识的去看渡明漪。 面对砚松烟的目光,渡明漪勾唇,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 但是这笑在砚松烟的眼中,不亚于手持铁链,勾魂索命的鬼差,让人胆寒。 砚松烟被吓得直接一哆嗦,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拽渡明漪的裙摆,眼里皆是求饶。 “唔……” 渡明漪嗤笑一声,一脚踢开。 “砚长老这是做什么的?将宗门做赌的时候,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只手呢?现在知道求人了?” 渡明漪不给面子,砚松烟双目涣散的盯着渡明漪,最终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宗主一笑,生死难料,今日怕不是要折在这殿中里了。 她浑身抖的厉害,很明显已经被吓傻了。 砚松烟现在没办法说话,无助又茫然的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杜瑶芳,眼里满是求情的神色。 这种时候,谁都是怕死的,她想抓一抓救命稻草。 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此等修为与境界,论谁都会更为惜命。 杜瑶芳用余光接收到了砚松烟请求的眼神,心中难免紧张。 先前,若不以开玩笑的话语说出来近三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主动认错,恐渡明漪知晓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血染大殿。 上一任更为玩忽职守的长老,都是死在渡明漪剑下的。 花枕月和砚松烟没有见过那场面,只是听说过,难免觉得夸大其词,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但杜瑶芳不一样,她经历了那件事情,且记得清清楚楚。 渡明漪手执双剑,脚踩尸体之上,浑身是血,脸上却挂着洋装的无措与害怕。 后谈笑间将那几位长老的修为尽数废去,然后伸手掐住脖颈扼杀,让其玉殒香消。 就像是掐死一只猫,只需要那么一下,头便会软绵绵地搭在虎口里,嘴角流出鲜血,而眼睛,至始至终不会闭上。 偶尔她也会恶趣味一点,抓着对方的头发,指尖用力,让对方仰望着自己。 她感受着手底下瑟瑟发抖的人,说出来的话嚣张又无畏。 “看不惯我是吗?那么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干掉我,要么被我干掉,当然,死在我的手上,是你们的荣幸,我可以让你们永远保持着这副美貌,记得感恩我哦。” 鲜血染红宗门大殿,但血腥气很快被异香遮盖,尸体被阵法吸收。 杜瑶芳以为那些人已经尸骨无存,却不曾想,渡明漪将其放进了冰棺中收藏。 与其说是收藏,不如说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至此,合欢宗自内而外,算是焕然一新。 杜瑶芳在刚刚的冰棺里,已经看见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渡明漪的这个爱好,要多渗人有多渗人,甚至很惊悚,死在她手上的人,尸骨都不能入土为安。 因为渡明漪师尊的原因,渡明漪将宗门看得很重。 她说闭关八百年,所以大家才会懈怠了一点,加上合欢宗大部分人所修多情道,主随心所欲,酿造了此番场面。 现在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是罚肯是躲不掉了。 如果杜瑶芳没有阻止,那么砚松烟的这只手一定保不住。 场面将会是手臂落地,鲜血喷涌,而砚松烟会痛得只能在地上无声哭泣翻滚。 面对渡明漪的话,杜瑶芳惶恐不安的低头。 “宗主息怒,是我们的错,我偏心是我不对,还望念在你我那么多年的情谊上,饶砚长老和花长老一命。” 她恭恭敬敬的给渡明漪磕了一个头,头碰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听到杜瑶芳求情,渡明漪将剑收起背于身后,脸上玩味不减。 “杜长老还真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呢,自身都难保,还为别人求情,拼尽全力替砚松烟挡我一剑,此情可歌可泣呀。” 渡明漪说得阴阳怪气,后缓缓蹲下,拍了拍杜瑶芳的肩膀。 “也不知道杜长老在紧张什么,饶她一命?我又没说要取她性命,只是想要她的一双手而已,毕竟砚长老这双手,在赌场身经百战,算是她身上最有用的东西吧……” 渡明漪笑得欢快,杜瑶芳看着渡明漪,绝望的咬唇。 “明漪,无论怎么样,大家在合欢宗里相处的时间都不算短了,你若是取了她的手,那么她座下弟子她又如何教授呢?” “砚长老虽行为有差,但对自己不浅薄,她座下弟子每一个都能吃饱穿暖,而且都很喜欢她,当时她去赌,也是迫于无奈,想给弟子们改善一下。” 杜瑶芳说的情真意切,渡明漪若有所思。 砚松烟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威压减了不少,回过神来,慌张的磕头。 “宗主,我真的知错,我再也不赌了……” 渡明漪看她那样,偏头微笑,动作轻柔的摸了摸砚松烟的头。 “切……赌鬼说的话,我最不信了,但杜长老都给你们求情了,偷着乐吧,砚长老,你的手,你自己保护好哦。” 渡明漪起身,另一个空着的行刑架铁链顺势而来,将砚松烟捆了个结实,拉过去绑好。 因为保住了自己的手,砚松烟没有反抗,但是被绑在行刑架上时,还是想要求饶。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来话了。 砚松烟一偏头,发现了旁边正在默默哭泣的花枕月。 被捆在行刑架上的花枕月,眼角都是因为害怕所流下来的泪水。 行刑架旁边的鞭子已经扬了起来,在等待主人的一声令下。 这般是最折磨人的,花枕月的身子像一张紧绷的弓,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而那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第 8章 惩罚 渡明漪不喜欢听求饶,也不想听一会儿的惨叫,所以把花枕月和砚松烟的嘴一同封住了。 她们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呜呜声,听起来甚是可怜。 “明漪……用阵法是否太过?” 杜瑶芳小心的开口。 戒司阵法,宗主独有,根据过错量刑,受刑者修为无法施展,一旦开启,就没有停下的机会。 “太过?杜瑶芳,你以为你又能免了罪责吗?” 渡明漪似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目光之中带上了一点怜悯。 是的,怜悯,杜瑶芳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看她这状态,刚才还在求情的杜瑶芳忽然噤声了。 渡明漪是玄鬼关爬上来的罗刹鬼,前宗主将她从玄鬼关带回后,从小就是作为宗主继承人培养。 所以一言一行上,风情万种,完美符合合欢宗宗主的做派,但渡明漪是合欢宗里唯一一个修忘情道的。 她的修行不靠合欢秘法双修而为,而是自行摸索,还经常修改秘法中的方法,让其合欢宗的弟子修行不那么受限。 她总说依赖情而为,不如自己控情,并非借欲才能修行,有些东西本可互通,是优势就该利用起来,而不是成为受限把柄。 铁链捆住杜瑶芳拉至行刑桩的时候,杜瑶芳没有挣扎,也不再求饶。 至少,命已经保住了,惩处接下就行。 渡明漪没有封杜瑶芳的嘴。 因为她知道,杜瑶芳的骨子里带着倔强,不会哭出来,只会默默受下。 这一点,是杜瑶芳和其他长老最大的不同。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个样子,对于别人可以求情,但到了自己身上,就很少求饶。 渡明漪坐于阵法中央的宗主椅上,冷漠的杵着头,丢出一个字。 “打。” 合欢千年基业,如今内空外虚,所有长老都逃不脱责任。 至于为何能知,出关前一天,她的神识便在宗门里走了一圈,将所看到的全部记下。 满殿的暖香被血腥味代替,鞭子破空声络绎不绝,其中夹杂着的,还有众多长老的痛苦闷哼。 虽是皮肉之苦,但皮鞭上渡明漪渡上了自己的灵力,每一下都是蚀骨钻心的疼。 渡明漪就那么看着,随后在一片血腥味当中拿起了书籍,静静观看。 半刻钟之后……抽打声渐渐平息,被阵法惩罚的时间最久的,是花枕月。 每个行刑架下面,都汇聚了一摊血。 上面的人都耷拉着头,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被鲜血浸染后,粘连在伤口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新鲜的血液将之前的鲜血链条上覆盖,异香再度袭来,将血腥味掩盖住。 花枕月早就晕过去了,砚松烟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死不活的耷拉着眼皮。 状态稍微好一点的是杜瑶芳。 渡明漪起身,走到她们几人面前。 杜瑶芳脸色苍白一片,身上上好的缎锦已经变成了无数的碎条,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 而旁边的两位,衣服已经换了个颜色,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 “宗主……” 杜瑶芳开口,渡明漪却直接越过她,走向了门口。 她将大殿门打开。 外面几位值守的弟子看见这一幕,直接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呆愣在原地。 她们在外面什么声响都没听见,结果一打开门,便看见这样一幕,说不吓人是假的。 几人甚至被吓得忘记了行礼,还是渡明漪故意笑了一声,将几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 她故意问着。 “宗……宗主,有何吩咐?长老们她们还好吗?” 胆子比较大的弟子开口问询,渡明漪恢复一贯的姿态,用最暖的笑说最冷的话。 “死不了,叫她们几个的徒儿来将其领回去养几天再说,吓到了吧?几位长老未曾以身作则,该被罚的。” 她关切的问询着,弟子们抬头看了一眼的惨状,又默默的低下了头道:“未……未曾被吓。” “未曾?那为什么在发抖呢?放心吧,你们宗主我一向赏罚分明,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你们乖些哦。” 渡明漪同弟子们开着玩笑,语气温柔哄人,谁听谁迷糊。 对于小辈,她的耐心和包容心要更多一点。 不一会,各长老的弟子便蜂拥而至,来将自家师尊捞回去。 来的最早的是杜瑶芳的弟子。 看见自家师尊那惨样,几个弟子哭成泪人,哭着抢着抱走自家师尊。 “师尊,呜呜呜……你还好吗你疼不疼?” “师尊,我抱你好不好?” “师尊,还是我来吧,我比师姐的力气大。” 几位弟子都想亲自照顾杜瑶芳,杜瑶芳却摇头。 “没事……我可以走的,扶着我走回去吧。” 她不需要抱。 原本杜瑶芳的弟子见自家师尊变成这个样子,心中有怨,结果一转头看见旁边的另外两位长老,顿时噤声。 花枕月和砚松烟都早就晕过去了,身上感觉没什么完好的地方,甚至看起来像是死了,很吓人。 而自家师尊,还能说话,还温柔的笑着摸着她们的头说不碍事,先回去。 这么看起来,自己师尊是受惩罚最轻的。 杜瑶芳身边的弟子,像群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大徒儿搀扶着杜瑶芳,师妹们在后簇拥着她。 杜瑶芳带着徒弟们同渡明漪行礼告退。 渡明漪抱着手看着这一幕,唇角由心的带起了一抹笑。 第二个来的是砚松烟的弟子们。 砚松烟平日不怎么管事,对待徒弟上面也无功无过,但接到消息之后,弟子们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她背起,带回峰好生照顾。 至于花枕月的徒弟……来了那么一个。 那徒弟脸色很臭,如果不是因为是亲传的话,可能还不会来。 她将花枕月抱起,打过招呼后准备离开。 渡明漪看着她,忽然开口询问。 “你们师娘呢?花枕月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怎么不来带人?” 那弟子愣了愣,后摇头。 “不知……好像今早,师尊将人送下山了。” 渡明漪若有思索的哦了一声,摆手让其离开。 当然,渡明漪还吩咐了一件事。 “告诉她们,我的要求,醒来后一万字的认罪书,罪行都给我罗列清楚了,以及让我看到她们的悔改之心,七日后交于我,不然,后果自负。” 第9 章 深藏不露 “是。” 来接人的弟子们应下。 事情解决之后,宗门大殿恢复了一片祥和安宁。 空气中的血腥味早就散去,渡明漪抿唇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想了想,伸了个懒腰后,惬意的回了自己的住所泽情峰。 在清点好无情宗送来的一切,她拟好一张表单。 上面是重建所需,以及改善弟子们各方面生活的费用。 知道这几个长老现在大概率都有些害怕见到自己,渡明漪给还能动的杜瑶芳拟了口信,让弟子们转交。 大致意思就是让她伤好了之后将无情宗送上来的东西拿下去拍卖或者变卖掉,将留下来的弟子们照顾妥帖。 不过做事的时候记得躲着一点无情宗的弟子,别被发现看到,不然会尴尬。 她写信的目的很简单,自己过两日就得去无情宗完成任务,争取尾款。 虽然就在隔壁,但是来回跑也蛮麻烦的,不如找个借口在无情宗小住几日。 她倒也不担心长老们又搞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花枕月和砚松烟,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爬不起来的。 而杜瑶芳,除了偏心一点自己座下的弟子,倒也没什么别的坏毛病。 经此一事,加上自己也出关了,各长老应该也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老实本分一点。 说实在的,看着裴拾秋那张冷冰冰的脸,渡明漪还真没什么欲望。 但裴拾秋花了钱,那么自己得主动去撩拨撩拨她才行。 若裴拾秋不动心,这堆东西还得还回去呢。 渡明漪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看着内里空虚的宗门,渡明漪心中难免想到自己当年的承诺。 师尊,宗门我会拼尽全力为你守着。 渡明漪在第三日,准时出现在了裴拾秋的素商峰上。 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那门楣牌匾上金光熠熠的玉华殿三个字,眯了眯眼,跟随着裴拾秋,抬脚踏入。 嘶……别说,有点冷。 人冷也就算了,怎么连屋子都自带降温效果呢? 裴拾秋缓缓回头,看了看渡明漪,低声吩咐在她身后嘟着嘴赌气的玉挽疏。 “挽疏,收拾一下隔壁客房,备好一切,让渡宗主住下。” 玉挽疏虽内心中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应下。 “是。” 渡明漪观察到玉挽疏的脸色,慢慢走上前,拉住了裴拾秋的衣袖,轻轻晃了晃,顺便笑得一脸风情万种。 “何必如此麻烦,我同你一起住,岂不是更好吗?更方便我俩增进感情不是吗?濯华尊者~” 渡明漪叫的娇滴滴的,一边说一边朝裴拾秋靠。 裴拾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袖子从渡明漪手里扯了出来,冷漠的往前走了一步。 “不行。” 这关系才哪儿到哪儿?现在就住在一起了成何体统? “为何不行?莫非濯华尊者还害羞?放心吧,我一向最光明磊落,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就算做点什么,濯华尊者你也不吃亏呀,若有不会的我还可以教你呢~” 渡明漪给出了保证,旁边的玉挽疏同她的几位师妹浑身起鸡皮疙瘩,默默吐槽。 “不正经。” 不愧是合欢宗来的,不愧是宗主,什么都往外说。 裴拾秋:“……” 裴拾秋看了渡明漪一眼,满脑子都是你自己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习惯同人同住。” 裴拾秋依旧冷着一张脸拒绝。 她先前刚授课结束,听弟子来报,说渡明漪来了。 裴拾秋思索过后,打算将人领回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安排在偏殿。 因为有东西要分发给座下弟子,所以便让玉挽疏她们跟着一起来了。 也不知道渡明漪是不是故意的,总伸手抓自己的袖口,还一口一个濯华尊者慢些嘛,人家跟不上。 裴拾秋忍了一路,心想渡明漪究竟是来让自己动心的,还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而渡明漪,她现在看裴拾秋,并不觉得是冰山,而是行走的灵石尾款。 拿下眼前这个人,宗门便可焕然一新。 秉承着以前看过的那些东西,她一路上都在扮演着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人设,想要博取裴拾秋的怜爱。 总有人喜欢这一口,也不知裴拾秋爱不爱。 眼看裴拾秋眉头蹙起,渡明漪懂了。 不喜欢,甚至……她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渡明漪倒也不在意她的拒绝,而是若有所思地抛出来一句,“也行,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墙之隔而已,只要想,这堵墙甚至可以当做没有,你说对不对?夫人~” 她这话是笑着说着,几个弟子们对视一眼,听到这个称呼之后,全都默契的看了一眼自家师尊。 裴拾秋身形一顿,转头过咬牙切齿。 “渡明漪……别乱喊,你我还未到那种地步。” “哎呀,反正迟早都要到那种地步的嘛,我这个人就这样,濯华尊者提早适应适应吧。” 她不着边际,裴拾秋叹气,而众弟子们都默默退了出去。 一想到师尊要同这样的人相处很长时间,想想就……好奇怪。 玉挽疏带着师妹们打扫好了房间,复命后便走了。 渡明漪却赖在裴拾秋屋中,踱步观察。 “哎~裴拾秋你没有心。” 她这话乍听是在抱怨,实际眼睛一直在看裴拾秋房间的布局,观察她这个人的喜好。 同裴拾秋这个人一样,房间的布局也简单明了,而且一丝不苟,整体多稳重沉闷。 现在房间中的唯一一抹明亮,大概就是明艳如春,一席粉衣的渡明漪。 渡明漪在观察裴拾秋的屋舍,而裴拾秋在观察渡明漪。 裴拾秋正想如何找个借口让渡明漪出去时,渡明漪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 “凡人常说可互换信物定情,既然你我是朝着道侣方向发展的,不知裴宗主身上,是否有什么值钱……哦不,聊表心意之物同我交换呢?” 渡明漪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眼,大胆的勾了勾裴拾秋的腰带,目光锁定在裴拾秋腰上的玉佩上。 没看错的话,是西海龙兽的妖丹打磨雕刻的。 裴拾秋你这女人可以啊,还真是深藏不露。 裴拾秋:“……” 裴拾秋低头看着她的手,伸手打落,解救自己的腰带。 第 10章 水桃花 “澜春尊者还真是毫不掩饰对本尊的‘喜爱’,那澜春尊者,要同我交换什么,又要用什么来跟我聊表心意呢……” 裴拾秋目光里写满了你简直是演都不愿意演一下了。 渡明漪挑眉,似乎早有准备,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了一束从合欢带来的花束,直接怼到了裴拾秋的脸上。 “裴宗主~我有一句话想说好久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喏,一段关系正式开始时,应有鲜花,这些都是本座今天早上亲自挑的,最新鲜,最漂亮的,配濯华尊者尊者这样的,正好。” 花束整体是淡蓝色,里面有翠珠,风铃草,鸢尾,琉璃蝴蝶蓝百合……用蓝绸绑着,特意修剪了枝桠,看起来明媚淡雅。 这招,是渡明漪从花枕月那学的。 花枕月一撩漂亮姐姐就总在宗门的后院摘花拔草,说这是不花钱就能讨姐姐关心的小妙招。 渡明漪想了想,照着裴拾秋那样子,搭配了那么一束。 反正渡明漪自己很满意,就是不知道裴拾秋满不满意。 裴拾秋看着她手心中的花束,陷入了沉思。 渡明漪居然还给自己带花来了? 但是……为什么,鼻子有些发痒? 下一秒,裴拾秋看到了藏在里面的一束蓝色水桃花,慌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拿走!” 她严肃开口,渡明漪的脸从花束后面探出来,满脸的受伤。 “嗯?不喜欢?本座很用心了。” 渡明漪觉得这人真不识好歹。 “不……啊啾。” 裴拾秋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微弯腰,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脸色难看得紧。 “啊啾,啊啾……” 她偏过了头,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渡明漪:“???” 渡明漪赶忙把花收起,然后指尖灵力微动,顺势拉过了裴拾秋的另外一只手。 她唤出一只小虫,放在裴拾秋手背上。 那小虫像虱,但足很多,整体是胭脂红的颜色,头顶上还有一对小夹子。 那小虫用那对小夹子,夹起了裴拾秋的皮肉,随后戳破。 裴拾秋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感受着手背的那细微的疼痛酥痒,抬手看了一眼后警惕起来,蹙眉。 “做甚?” 渡明漪看她那紧张的样子,玩心大起。 “给你种个情蛊,让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裴拾秋:“?” 她知道渡明漪是蛊修和剑修,但给自己种什么情蛊也太扯了。 “啊啾……你不敢,你怕死。” 她艰难的控制着自己说出那么一句,又打了一个喷嚏。 渡明漪凑上前去看她,笑意盈盈的。 “你怎么知道的~濯华尊者你可真了解我,更喜欢你了。” 裴拾秋看着这从头到脚都不正经的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极力控制着因为误嗅到水桃花所产生的身体反应,让自己保持镇定和端庄。 眼看蛊虫已经咬破裴拾秋的手背,渡明漪将其捏住拿起。 裴拾秋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渡明漪的手上,蛊虫被带走后,伤口处汇聚起来一血珠,像是泣血琥珀,好看得紧。 裴拾秋发现,自己打喷嚏的症状已经减少了很多。 而随后,手背上的血珠被渡明漪抹去,皮肤恢复正常,连伤口都不曾存在。 “我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渡明漪话语含笑,那小虫被渡明漪碾碎在手中。 “难怪……原来是有桃花藓,不能碰水桃花啊,实在抱歉,我不是很清楚,还有什么不能碰或者害怕的吗?同我说说?” 渡明漪憋着笑,裴拾秋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裴拾秋抬眼,便是盯着渡明漪,目光灰败一片。 她偏开头,将自己的手从渡明漪手上拿下来。 “没有。” 她有些不自在的丢出两个字,兴许是觉得刚才有些丢脸,脸上竟闪过些许怒气。 渡明漪好整以暇的抱着手看着她。 “真没有了?怎么,不就是摸了摸你的手,还害羞了?以后还得睡一起呢。” “渡明漪!你再胡言乱语试试。” 裴拾秋的眉头,自渡明漪来此,就没有舒展过。 渡明漪听到她直呼自己名字,恍然还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似羞恼。 哎~好玩。 裴拾秋这人,也是有别样情绪的嘛。 当天,渡明漪在裴拾秋屋子里无事献殷勤许久,扰得裴拾秋最终将她丢出门。 “不准打扰本尊修行!有事明日再说。” “那你还找我作甚?秋秋……你好狠的心~” 渡明漪哭唧唧,裴拾秋咬牙切齿。 “渡明漪!不准那么喊我。” 裴拾秋这摊死水,最终被渡明漪扰得起了波澜,虽然……是气的。 往后的几天,裴拾秋甚至不想回主屋,只待在课室或者大殿中,专心处理宗门事务。 偶尔去找别的长老下下棋喝喝茶,偷一点清静时光。 她甚至在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对不对。 裴拾秋不回来,渡明漪便无聊的去调戏无情宗的弟子们。 这个轻声关怀关怀,那个柔声安慰安慰,给自己创造良好形象。 而玉挽疏在看到自家师尊如此疲态后,忍不住的当着渡明漪的面就开口抱怨。 “师尊!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是不是欺负你,压榨你了?” 她从未见过自家师尊如此躲着一个人,只能脑补是否是渡明漪太生猛。 渡明漪一听,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秋秋,你这徒儿好凶啊~怕怕,我是那种人吗?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玉挽疏:“咦……” 面对装委屈的渡明漪,玉挽疏开口解释。 “我哪有凶!我师尊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多照顾着她一点吗?欺负老人做什么?” 裴拾秋:“……” 一时间不知道这徒弟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关怀自己。 “休得胡言。” 裴拾秋正色说着,一如往常,清霜随性,似两人谈论的同自己无关。 渡明漪却忍不住乐起来。 “噗……裴拾秋,你年纪大了,我照顾你,以后何事我来就好,我来。” 渡明漪亦有所指,指腹去摸了摸裴拾秋端书的中指,上下滑动一番。 第11 章屏障 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指背一往上,那细腻的指腹带着温热,又轻又撩。 蓄意撩拨的感觉太重,裴拾秋抬头看了一眼渡明漪。 渡明漪正对着自己笑,眼中带着狡黠,似乎在问濯华尊者对于这个回答是否还满意呢? 这两日渡明漪有意无意的触碰让裴拾秋开始试着习惯。 她会在心中用渡明漪说过的告诉自己,以后接触的时间会很多,若一直抵触,没有丝毫接触的话,情劫定过不了。 但她心中又总有那么一层屏障在。 自己已经好几百年不曾和谁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和互动,渡明漪一碰自己,她就觉得浑身有蚂蚁在爬。 然后……还会不自觉的想到之前窥探情劫之时。 一想到那些靡乱香艳的场面,她就更不自在了。 加上渡明漪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流露,全是对灵石的渴望。 裴拾秋沉默了一会儿,渡明漪则是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 渡明漪笑的脸都僵了,旁边的玉挽疏看着自家面无表情,丝毫不被影响的师尊暗暗感叹。 师尊不愧是师尊,面对合欢宗宗主,定力都能如此之好。 不像某些弟子,已经被渡明漪哄得找不到北,一见到渡明漪就姐姐姐姐的叫得欢快。 今日,玉挽疏是来送前几日被裴拾秋罚抄弟子的成果。 她怀里抱着厚重的一大摞纸而来,在看到自家师尊的疲态后,才会不自觉的抱怨几句。 裴拾秋没太听懂渡明漪的言外话,将自己的手收回,下意识远离渡明漪的触碰。 她满脑子都是渡明漪和自己弟子聊的都是些什么?总感觉不是很正经,会被她带坏。 “不必……本尊还能动,不劳烦澜春尊者照顾。” 裴拾秋照着字面意思回了那么一句。 见裴拾秋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渡明漪感觉自己的调戏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不爽。 渡明漪不确定裴拾秋是否知道自己的画外音,随即捂着嘴笑起来。 “真的?那我找机会检验检验如何?秋秋,要证明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是吗?省得别人误会你总挨欺负。” 她眼波流转演绎三分媚态,裴拾秋一愣。 检验?检验什么? 蓦然反应过来的裴拾秋嘴角一抽,收了书站起来。 她想走,不太想跟渡明漪聊天,也不太想讨论这些无关修行的问题。 裴拾秋脸上依旧冷淡,但下颌紧绷着,彰显出一丝无措。 “澜春尊者,这里还有弟子,话语如此轻佻,容易教坏小孩子,下次不要如此口无遮拦。” 裴拾秋带了丝说教意味,渡明漪明白,她听懂了。 “哎呀,你可真是古板,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露骨风流的,小孩子?这弟子也不小了吧,想想该懂的都懂了。” 渡明漪把目光转到玉挽疏身上,玉挽疏面上表情跟裴拾秋无异,但眼里,流露出了浓烈的好奇。 她也不是听不懂,就是不能全部听懂。 这个年纪的少女,对情爱一事,自也好奇,甚至师姐妹之间,偶尔还会坐在一起探讨下。 但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下文,因为论着论着,便会发现不如论道自在。 而且……因为有众多前车之鉴,加上宗规上说的清己之心,大爱无情,断情绝爱,方得始终。 大部分人都遵循着,一板一眼,跟在师尊后面修行,不敢去想那些东西,也会默认那是无用的。 情爱在这群弟子的眼中,跟洪水猛兽无异,最多的用处,大概就是待到情劫之时,用于体验一二,然后摒弃,接着修行。 但欲望,是没办法全部斩断的。 它会藏在心底的角落里生根发芽,牢牢的盘踞在某个地盘上,只等你有心思的时候,便疯狂的抽枝生长。 越是压抑,生长之时越是难以控制。 察觉玉挽疏似乎是想跟渡明漪谈论点什么,裴拾秋赶紧掐断这个苗头。 “住嘴,你还想说点露骨风流的?” 她脸色冷的厉害,渡明漪观察着她的神色,忽然没了挑逗的兴致。 “这是怎么了?好像说点有关情爱的东西,就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裴宗主,欲望是人之常情,谈论并不羞耻,你我的年岁,该当什么都懂,不过是增进感情的良药。” 既然裴拾秋说自己轻佻,那么渡明漪不介意接着轻佻下去。 听到那句该当什么都懂,裴拾秋不自觉的捏皱了书。 “我不懂,但你这是耍流氓。” 她将放在渡明漪身上的眼神收了回来,渡明漪直接咦了一声。 是真的不懂?还是害羞故作不懂? “我们合欢,向来讲究随心所欲,这怎么能是耍流氓呢?这叫深入交流。说来,你这徒儿还挺关心你的~我以后少欺负你就是了。” 渡明漪笑意盈盈,旁边的玉挽疏则是紧紧的盯着渡明漪,听到她的保证,下意识问询。 “真的吗?说到做到?”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玉挽疏和其它弟子发现,渡明漪除了偶尔那么不正经一点以外,还是挺好相处的。 长得漂亮,人也很温柔,说话含笑,经常给她们送花和说些夸奖话。 “自然,我堂堂一宗之主,难不成还会说话不算话吗? 不过小家伙,我年纪也挺大的呀,同你师尊一般无二。” 渡明漪思索着,玉挽疏不信。 “真的吗?可我觉得你年纪不大,跟我师尊比起来……” 玉挽疏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旁边端正且满身疏离感的师尊。 裴拾秋如一只孤鸟,遗世独立,让人不敢亵渎。 裴拾秋时刻注意着两人的动向,发现话题又引到自己身上后,神色深幽。 “聒噪。” 她这句聒噪被渡明漪的笑遮盖。 “哎呀~小家伙你是说我显年轻?叫声姐姐让我听听?” 渡明漪还没听过玉挽疏叫姐姐。 别的弟子姐姐的叫,玉挽疏只会一本正经的喊澜春尊者。 其实她之前总叫渡明漪合欢妖女,后被自家师尊瞪过之后,老实改口,换上了尊称。 “乱辈了!澜春尊者你正常一点。” 玉挽疏自然不愿。 渡明漪眼睛一转,伸手摸摸她的头。 “那你叫我一声师娘。” 第12 章 母亲 玉挽疏:“?” 玉挽疏躲开渡明漪摸自己头的手,脸上晃出一抹慌乱。 渡明漪像个没什么分寸的长辈,让玉挽疏惶恐。 因为随了自家师尊,她也不太喜欢同人亲密接触。 “才不要,你和我师尊又没到那一步……澜春尊者,师尊,徒儿告退。” 玉挽疏说完,放下东西跑了。 渡明漪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的耸了耸肩。 “呦,你这徒儿真随你,爱较真,不过……耳朵怎么红了?这些小家伙,真可爱。” 渡明漪笑了一声,眼中戏谑意味更甚。 裴拾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玉挽疏早就跑没了影,门前只有几片竹叶飘然落下。 裴拾秋并不觉得自己较真,只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实话。 在玉挽疏离开后,裴拾秋坐在书案前,而渡明漪就坐在她对面,杵着头看着她。 “濯华尊者,我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渡明漪毫无避讳的问着,裴拾秋放下书,直视渡明漪。 “我的故事?” 裴拾秋不太明白,渡明漪想从自己这里,了解什么。 渡明漪选择开门见山。 “听闻你师祖是上一任无情宗宗主,四百年前羽化登仙,走后便传位于你,而你是她座下大徒儿清芸尊者在凡间所生,清芸尊者生下你之后消失,而你被师祖抱回,我很好奇,清芸尊者,去了哪里?” 渡明漪同裴拾秋闲聊,将自己之前打听到的一股脑的道了出来。 裴拾秋看傻子一般看着她,仔细想了想。 这些过往,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是她没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会被提起。 裴拾秋对往事没什么感觉,轻轻的摇了摇头。 “当时我年岁尚小,距如今快要千年前的事情,我不得而知,自然我也不记得,我对我的母亲,没有任何的印象,是死是活,亦不知。” 在裴拾秋的记忆里,自己从小便在无情宗长大,连宗门都很少出去。 历练一类,也是在无情宗的秘境当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陪伴自己的,只有冷冰冰的师祖与不善言辞师姨们。 师祖羽化登仙,而师姨们,大部分已经隐世,不再露面。 “这样啊……” 渡明漪垂了垂眼。 之前在师尊的手记中,渡明漪看见过清芸尊者的名字。 渡明漪推断过她可能是自家师尊的好友,后发现裴拾秋是清芸尊者的女儿。 所以,渡明漪想要看看裴拾秋是否会知道点什么。 但很显然,问裴拾秋没用。 清芸尊者早已消失,裴拾秋也不曾见过她。 “为什么会突然间问起她?” 裴拾秋眼底露出一抹探究,渡明漪笑笑。 “好奇,你可有想过去寻找她呢?” “从未想过。” 裴拾秋很坦然,甚至提到这些往事,心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母亲对她而言是个很陌生的词汇。 如果是小的时候,她可能还会问上一句:“我是否有母亲?她去了哪里?” 但师祖不会正面回答,只会轻轻摇头,柔声说上一句:“拾秋,不要对抛弃你的人留有挂念,无情宗,才是你的归宿,你的家。” 裴拾秋甚至想过,可能被师祖清理门户了。 但又觉得师祖并不是那样的人。 后来裴拾秋再也没问过,也不在意。 “哇~绝情。” 渡明漪故意吐槽着,裴拾秋并不反驳。 兴许吧。 反正于她而言,自己早已摒弃七情六欲,所有情谊都不如修道重要。 就是不知,眼下这个情劫要怎么度过。 “绝情?莫非澜春尊者都长那么大了,还惦记着自己的母亲?说来,听闻澜春尊者是上任合欢宗宗主捡来的,我又能否知道点你的故事?” 裴拾秋反问回去。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主。 渡明漪笑起来。 确实是捡来的,但是她不想多说。 玄鬼关尸体堆叠,她爬到了坑边,被路过的师尊从里面拉出来。 但身上的沾染的尸臭味可是好几天了才散去。 都那么多年了,虽然已经不再能闻到那味道,但还是会下意识逃避。 “不惦记啊,我自然也不记得,只记得我师尊,只不过呢,我师尊也失踪了,下落不明,濯华尊者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如实跟你交代的,毕竟你是我夫人嘛~” 渡明漪又喊了一声夫人,裴拾秋蹙眉。 “虚伪,不着调。” 渡明漪习惯她这人模人样的训斥样,并不在意。 “话说濯华尊者在暗处摸我底细?” 她露出一副惊奇样。 “彼此彼此罢了。” 裴拾秋没有遮掩的意思。 两人要相处很久的时间,自然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 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囫囵往事,众所周知的,其余一些藏起来的小秘密不可能被探寻到。 裴拾秋之前还打算去探探渡明漪的感情史,后又觉得渡明漪都是合欢宗宗主了,往前的前尘旧爱定然多得数不胜数。 合欢宗总说随心所欲,讲究你情我欲,凡事看对眼,都可以云雨一番,共同修行进步。 裴拾秋觉得没什么探查的必要,何必自己给自己添堵。 渡明漪找起了借口。 “我摸底细那是为了更了解你,你摸我底细我自动认为你暗恋我,喜欢我。” 她知道裴拾秋说不过自己,所以把锅都拿给裴拾秋背着。 裴拾秋哑然,半晌后才丢出一句。 “澜春尊者颜厚如此,无人可比。” 渡明漪:“说话真不中听,你再多说两句,强吻你。” 渡明漪纯口嗨,但吓得裴拾秋直接站起来开溜了。 “我还要去给弟子授课,你自己待着吧,以及,稳重些。” 勿要如此不正经。 眼看裴拾秋又跑了,渡明漪轻啧一声。 这么多天了,感觉一点进步都没有。 都道人得好学,渡明漪当即打道回府,直接回宗门找各长老要点经验值。 她首先去的,是花枕月那。 花枕月近几天才堪堪转醒,在醒后面对着照顾自己的徒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徒弟惊讶,看着花枕月身上的伤痕,想的是宗主真牛,自己师尊应该是被打怕了…… 但因为百年的隔阂,她也只是将药放于花枕月的手中,而后又退出去,尽到一个徒弟的职责。 渡明漪来时,花枕月正靠着墙喝药。 因为周身的疼痛,她手抖得端不住药碗。 花枕月面色苍白,眼中似丢了生气,一脸生无可恋的喃着:“好难喝……” 她话落,眼前便窜出来一个笑眯眯的渡明漪。 “花长老~近几日如何?伤口可有好些?” 第13 章 比鬼可怕 “啊!” 花枕月被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端着的碗都因为被吓到,差点拿不稳打翻。 渡明漪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帮她扶住碗边,不曾让药汁洒落出来。 从进来开始,渡明漪脸上就挂着微笑,明艳动人不说,不了解的人看着她,甚至会觉得和蔼可亲。 “花长老,见到本座那么高兴吗?连碗都端不稳了?小心些。” 渡明漪示意着,还忍不住的和花枕月开了个玩笑。 她不是来找茬的,所以自然的将两人的相处模式,换成了以前那样互相不着调的样子。 就像自己才出来时,花枕月会故作柔弱无骨的往自己身上靠,试图用自己来洗清罪责。 但现在不一样了,花枕月不敢了,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错。 她白着一张脸,尴尬的笑了笑,嗫嚅着唇想要说点什么,但迟迟说不出口。 她好想说,宗主你别笑了,我有点害怕。 渡明漪见人总是那么笑嘻嘻的,看起来好相处极了。 以前,花枕月真的是那么认为的,甚至认为自己和渡明漪的关系不错。 三百年前,渡明漪不曾闭关时,几人常一起开着玩笑,相处上也随心所欲。 甚至还能撩拨撩拨渡明漪,看她娇嗔眼神,听她轻笑着说讨厌。 所以先前渡明漪出关,花枕月和砚松烟都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没什么大事。 哪怕渡明漪真的生气了,哄哄也就过去了。 两人也完全忘了杜瑶芳的警告。 “宗主也是你俩想糊弄就能随意糊弄的?不老实认错,小心小命不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上一任长老的尸体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 在听到杜瑶芳那么说时,花枕月和砚松烟还笑嘻嘻的,没当回事。 结果没想到,渡明漪下手丝毫不曾心慈手软,昔日情谊都成了灰烬。 花枕月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往后还是万事小心为上,毕竟那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在花枕月眼中,渡明漪属于披着人畜无害的皮,干着厉鬼锁魂的事。 你永远都猜不到下一步她会做什么…… 上一次的惨痛经历给花枕月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花枕月没想过渡明漪那么快会又来找自己,所以没有丝毫的准备。 若不是身上还疼着,花枕月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盯着渡明漪看了半晌,不知怎的,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隐隐开始冒冷汗。 这几天晚上,她都在做噩梦,一直在回顾前几天的那场酷刑,所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她现在看到渡明漪就有点应激,忍不住的想起了前几天自己被罚的场面。 无法出声的疼,让她恨不得咬舌自尽,但嘴都张不开,那鞭子抽得她灵魂都在发抖,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我认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直至现在,花枕月感觉自身疼痛依旧不减。 她每天靠着那点药止痛,期盼着肉体好得快些。 “宗……宗主大人,别来无恙,见到宗主太高兴了,一时手抖丢脸,谢谢宗主。” 花枕月惶恐不安的说着,顺道观察渡明漪的脸色。 自己这几天床都下不去,也没做幺蛾子,宗主应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渡明漪露出一个不用谢的神情,坐到了她的床边,手搁在膝上,中指与无名指点动一二,不说话,只眯着眼睛看花枕月。 渡明漪在想要怎么开口虚心请教一二。 毕竟在几位长老当中,花枕月有道侣,且最会追人,方法应是最多的。 先问她,在她这里学点,然后学以致用,总是没错的。 花枕月被这目光盯的六神无主。 渡明漪的指节每点一下,她就心慌一下,心情跟那日被绑在行刑架上等待审判有的一拼。 渡明漪忽然间抬手,打算拍拍花枕月的肩,跟她拉近一点距离。 “那个,花长老……” 渡明漪这手还没碰到呢,花枕月已经抱着被子逃窜出二里地。 “宗主,我这两天可乖了,我什么都没做!别打我了……欠的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清的,我夫人她也说会一同还清。” 花枕月慌张的说着,渡明漪看了看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 “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又不是见到鬼了,我不是来催债的,我有点别的事情找你。” 渡明漪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花枕月则是眼底含泪,娇娇弱弱的开口。 “宗主直言。” 她其实很想来一句,宗主你比那些鬼还可怕…… 遇到鬼的话,说不定躲着走还能躲掉呢,但遇到自家宗主,躲不了一点。 对于花枕月惶恐逃跑的行为,渡明漪倒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树立威严,被人惧怕,也算是另类对于自己实力的认可。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你大可不必那么害怕,我不吃人……” 渡明漪在想,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被花枕月嘲笑。 虽然谅她也不敢。 渡明漪忍不住的睨着花枕月,花枕月立马赔笑。 “别的事情?是来拿认罪书吗?那个,宗主,实在抱歉,因为身子不适,书写耽搁,认罪书我写了,就是还没写完。” “弟子那边,我已经取得了原谅,还联系了其她因为我疏忽离宗的弟子,我让她们回来了,并且我保证往后不会再犯,我将全心全意教授,做好师尊职责。” 为了表示自己很听话,也有在努力的弥补,花枕月伸手指了指床头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渡明漪顺她的目光看过去。 花枕月因为没办法下床,她的认罪书都是在床上写的,许是为了陶冶陶冶情操,书案上还摆了个花瓶,里面插满了水桃花。 而正中间,摆着厚厚一摞纸张。 渡明漪伸手拿过来看了看。 认错态度良好,只不过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 能看出来,书写者已经在用尽全力控制笔锋了,但因为疼痛,没办法拿得稳当。 渡明漪勾唇,欣慰的点头。 “你能认识到错误,已经很好了,不过我来此也不是为了这个。” 听到渡明漪那么说,花枕月懵了。 第14 章 勾引 “那是?” “近期我在无情宗,跟裴拾秋那人模人样的家伙相处良久,为了让她动心,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毫无进展,我来你这取取经。” 渡明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花枕月眨了眨眼。 花枕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原为了这个而来……” 花枕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渡明漪,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仔细想了想。 凭借着渡明漪的样貌,随便勾勾手,大部分都会动心上钩。 好色,那是人之本性。 但裴拾秋,很明显不是正常人。 对于花枕月而言,无情宗一整个宗门,都不是正常人。 无情无欲,那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岂不是每天都无聊透了? 一想到这个,花枕月还颇为同情了看了一眼渡明漪。 宗主为宗门付出的太多,去那无情宗,就好像是一朵鲜花长在了石头缝里。 想撩动石头,难呐。 “没问题,宗主大人想学什么,我愿倾囊相授,只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拿下那无情宗宗主,让其动心。” 花枕月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虽总有合欢弟子将无情宗弟子拐带而来,但掰着手指头数数,也就那么几个道心不稳定的。 稳定过了情劫的,还能接着修行,而不稳定的,虽道心破碎,修为受损下滑,但拥有了漂亮老婆。 感觉如何都是她们占了便宜…… 不过嘛,道心破碎,修为下滑也蛮难受的,会受万剑蚀心之痛。 渡明漪沉思了一会。 这谁敢保证,裴拾秋又木又直,给她都搞得不自信了。 “我知晓,所以我只是要点方法经验,毕竟花长老万花丛中过,朵朵都沾身,还不乏有众多死心塌地的。” 依稀记得,以前花枕月在外惹了不少风流债,最多的一次,还被四个女人追上合欢宗争抢。 那时候,花枕月还眼含泪花,娇滴滴的哭诉。 “我爱你,也爱她,我对你们几个人的爱是平等的,别让我为难,好吗?” 她就擅长将自己伪装成柔弱无辜的模样,让人产生保护欲。 渡明漪和其余长老可是看了好大一出戏,甚至每次一提起都津津乐道。 听到渡明漪提到往事,花枕月赶忙示意她打住。 “我现在不那样,不过嘛,确实算得上是引以为傲的往事。” 她还骄傲的昂了一下头。 周旋于几人之间,当时她的修为可是因为双修进补,噌噌噌往上涨了好多。 渡明漪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花枕月虽然不算钟情,但以前至少不会为情所困,这个不乖那么就换下一个,反正总有退路。 说到这个,渡明漪多嘴问了一句。 “我倒是好奇,你那位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如此护着,听你徒儿说,你先前将人送下山了,是怕我对她做什么?” 渡明漪问询,花枕月被戳中了心思,轻咳一声。 不曾想,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她就是普通人,这一切倒也同她无关,是我擅作主张的,想当年我遇她之时,天地失色,唯她长青。” 花枕月正要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爱情事迹,渡明漪抬手打断她。 “停,我对你们之间的发展不感兴趣,我只关心我的钱财。” 花枕月只得又回到了正题。 “宗主大人,你之前撩拨漂亮仙子的时候,虽然手段幼稚了一些,但不也得心应手吗?那位裴宗主,不吃这一套?” 渡明漪摇头。 “应该是不吃,明明是她让我去让她动心的,结果呢,随便碰碰,手都没牵上过,她便跑了,躲我躲的比什么都勤快。” 裴拾秋有时候宁肯在外面授一天的课也不回屋,搞的渡明漪在想要不然自己也去听听算了。 这样授课一结束,就能立马缠在裴拾秋身边,增进增进感情。 花枕月一听,想象了一下,忍不住的笑起来。 “想必是太久不曾同人接触,不适应,慢慢来,哪有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宗主大人,咱们要利用其优势呀。” 花枕月伸手,戳了戳渡明漪的脸。 “你看你这张脸,长老们看了都春水荡漾,薄纱,艳花,以色勾引是最简单的,人,都喜欢漂亮的皮囊,若还是不行,用那个。” 花枕月凑到了渡明漪耳畔。 “诱情香。” 她幽幽吐出三个字,渡明漪半信半疑。 她自然知道诱情香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那东西一旦起了作用,药效有些猛烈来着…… “能有用吗?感觉还不如直接给裴拾秋喂c药呢。” 花枕月示意她打住。 “那有什么用?你如果想要霸王硬上弓我没意见,但那样,吃亏的不是宗主你吗?纵使你们的身体在一起了,心也没有在一起啊,说不定动心计划会更难完成。” “但是诱情香不一样,最开始可能没什么反应,你可以一直暗戳戳的用着,待诱惑情动那日,她便无法抵抗,心思强烈,能让对方更快认识到心中所想。” “不过,容易生米煮成熟饭哦,不过到那一步的话,似乎就能拿尾款走人,可是宗主大人,你不曾开过荤,如果真的到那时,你会吗?” 花枕月分析完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渡明漪。 “我……见过,会吧。” 渡明漪神色躲闪了一下,花枕月似看透了什么,捂嘴笑起来。 “会吧?看样子有些不确定呢,那滋味……很美妙哦,同时还能提升修为,届时宗主大人可以好好感受感受。” 眼见话题越聊越偏,渡明漪站起来,说了句好生养着吧,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渡明漪照着自己的理解,当晚就去穿着清凉的去勾搭裴拾秋。 只不过很可惜,裴拾秋没在屋子里。 渡明漪不死心,连等三天,终于把裴拾秋等来了。 裴拾秋躲了三天,内心煎熬,生怕渡明漪说到做到扑上来。 但她又忍不住的在想,明明是自己让渡明漪来的,这样躲着似乎不好,情劫也不会自己过去。 她只得回了屋子,结果一开门,便被眼前轻纱裹着的酮体惊呆。 “秋秋?可算回来了,人家等你等得好苦呢?喝一杯否?” 渡明漪身着红色纱衣,倚在她床榻中心的书案上。 第15 章 去医馆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渡明漪脸颊微红,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动人心魄,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白的耀眼。 香肩半露着,虽多了丝朦胧韵味,但上半身还是清晰可见里面小衣,是藕粉色,中心是鱼戏莲的刺绣图。 至于下半身……裴拾秋的目光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只觉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往脸颊上涌。 裴拾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渡明漪的脸上,恍若那里是最后的安全地带。 而渡明漪选择忽视对方的窘迫,给自己对面的空杯倒满了酒。 随即,她伸出纤白如玉手,朝裴拾秋极其缓慢又充满挑逗意味地勾了勾,发出无声的邀请。 渡明漪满脸都写满了看老娘不迷死你。 蹲点三天,裴拾秋终于回来了。 裴拾秋躲了自己那么几天,渡明漪决定好好抓住机会,不能让她再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裴拾秋躲她如避蛇蝎,这让她挫败又更被激起好胜心。 渡明漪准备将自己学习到的活学活用。 自己的这张脸诱惑力那么大,身上还涂满了诱情香,无论如何,裴拾秋这块万年寒冰,总有那么一瞬间是有情绪的吧? 渡明漪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然而现实却给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裴拾秋静静站在那,似怀疑自己进错了门,不敢再往前挪动半分。 纵使裴拾秋见过无数大场面,可眼前的情况还是让她整个人茫然地站在了原地,甚至于可以说是两眼一黑。 这样的情形她头一次见,香艳又荒诞……不太确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渡明漪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娇声软语,刻意拖长了调子 “嗯哼~秋秋你怎么还不进来?是害羞了吗?别怕,总有一天是要坦诚相待的,提早熟悉哦。” 渡明漪将花枕月的神态学了个七八成, 尾音上扬,带着钩子。 “秋秋~外面夜风凉,进来吧,喝杯酒暖暖身子。” 渡明漪的语气,让裴拾秋产生一种错觉,似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而自己,是外来客。 裴拾秋反应过来什么后,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点难以置信,甚至于整个人身上还都透露着一点……狼狈。 “渡明漪!” 清冷的声线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薄怒和深深的困惑。 “你何时进来的?你怎么破开本尊结界的?” 裴拾秋不解,后坚定的将自己的眼睛闭了,不去看渡明漪诱人的酮体。 她几乎是咬着牙,语速快得有些凌乱。 “还有,你在本尊桌上干什么?你怎么能穿成这样!你……你成何体统?” 裴拾秋被吓得语无伦次,平日里稳重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错愕,还有羞恼。 渡明漪倒也不急,反倒是坐起来,打算直接去将裴拾秋拉进屋子。 面对裴拾秋的无措,渡明漪反而心中窃喜。 有反应就好,哪怕是这种反应,也没关系。 “秋秋?别那么激动地质问我嘛~你知道吗?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三日呢,等得可苦了。” 渡明漪轻声抱怨着,从榻上走下,赤足踩在冰凉光洁的地板上,像只慵懒又目标明确的猫。 她带着一身甜暖的香气,一步步朝门口那个冰雕走去。 裴拾秋紧抿着唇,一时无言以对。 她预感到渡明漪会搞出些让她难以招架的事情,才刻意隐匿行踪避而不见,打算自己先静静。 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回来,结果门一开,就是迷情乱心的盘丝洞景象。 自己这情劫……未免太过生猛。 渡明漪越走越近,裴拾秋甚至于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香味。 不算浓厚,反倒还有丝甜。 渡明漪最终停在了裴拾秋面前。 那独特的且混合了酒香的甜暖气息瞬间将裴拾秋包裹,浓郁得让人心慌。 裴拾秋忍不住,在渡明漪要拉着自己进屋时,先行一步拉住了渡明漪的手腕。 “走,去医馆。” 裴拾秋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仿佛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渡明漪茫然,轻轻地歪了一下头。 “去医馆干什么?” 裴拾秋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渡明漪似乎是懂了。 裴拾秋那眼神极其复杂,混合着审视,无奈,还有一种“你病得不轻”的笃定意味。 渡明漪:“……” 去你丫的! 她猛地甩开裴拾秋的手,索性一个旋身,又走回了屋子里。 渡明漪随即懒洋洋的斜靠于裴拾秋平日所坐的椅子上,像猫一样,占据了主人的位置还一脸理所应当。 顺道,还挑衅般地看着门口那个浑身散发着抗拒气息的人。 渡明漪:“你才有病!” 渡明漪没好气地反驳。 裴拾秋的敛了心绪,试图跟渡明漪讲道理。 “没病你穿成这样躺我书案上?你是盘菜吗?” 渡明漪闻言,眼睛猛地一亮,心道机会来了。 “我难道不就是你菜吗?” 渡明漪面对着裴拾秋这块冰山脸,信念感很强的又抛了个媚眼出去。声音甜腻得能拉丝。 裴拾秋站在原地思考了半晌,眉头一直紧锁着。 最终,她丢过来一句:“算了,我去找药阁长老来此给你看看。” 裴拾秋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渡明漪了,渡明漪怎么尽说些这种话吓自己。 渡明漪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裴拾秋……你!你!榆木疙瘩!” 自己这风情万种的模样,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在裴拾秋眼里竟然是需要请医问药的神志不清? 裴拾秋被骂,想了想,将渡明漪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澜春尊者早些休息吧。” 渡明漪:“……” 渡明漪被赶出来之后咬牙切齿的开口。 “不解风情!你的命定情劫真是我吗?我还是怀疑你就是在报复我!你等着瞧!” 回应渡明漪的,只有被裴拾秋反手迅速关上的门。 渡明漪站在门口,身上是带着裴拾秋残余冷香的寂静,整个人颓废了走回偏殿。 花枕月支的招,也不是很靠谱嘛。 第二天早上,渡明漪整理了情绪,又去寻裴拾秋。 结果,裴拾秋不知又躲去了哪,殿内空无一人。 渡明漪啧一声。 躲? 裴拾秋你这家伙,到底是你过情劫还是我过情劫? 渡明漪直接开始找人。 “楼长老,你们宗主在这里吗?我找不到她了。如果长老你看见,记得同她说一声,我在找她。” 渡明漪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烦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在回廊上拦住刚处理完事务准备出门的药阁长老楼琅意。 楼琅意看着眼前这位明媚如春却难掩挫败的渡宗主,面上保持着长老应有的沉稳和恭敬,轻轻颔首。 她语气平和无波:“渡宗主放心,若见到宗主,定当转告。 实则,她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宗主有令,实属无奈,听命行事,无愧于心……对,就是这样,不用愧疚。 直到渡明漪那道带着不甘和怨念的窈窕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楼琅意才不动声色地侧身。 她对着身后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角落低声道:“宗主,人走了。” 第 16章 山大王渡明漪 直至渡明漪走远,裴拾秋才从房间角落里出来。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 还好躲得快。 仗着修为高,她察觉到渡明漪来了后就直接藏起来了,将气息尽数掩藏起来。 昨晚之事,还让她心有余悸。 楼琅意见自家宗主见澜春尊者像是鼠儿见了猫,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一身素净青衣,纤尘不染,周身萦绕着清苦却令人心神宁静的药草气息,宁静又疏离,眉眼清淡如水墨勾勒,道号净妙。 楼琅意忍不住带着几分规劝的意味开口劝道。 “宗主……你这样一直躲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情劫之事,关乎道途,避无可避,能看出来渡宗主她,也挺努力的。” 楼琅意还特意斟酌了一下用词。 努力二字被她放得极轻,带着点难以言说。 “不如你再同她商议商议?让她换个更含蓄一些,您老人家受得住的方式?” 楼琅意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宗主被逼的走投无路,狼狈而藏的模样。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体面的建议。 裴拾秋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目光扫过自己一身简洁利落的宗主常服。 老人家? 她心中有点错愕,楼琅意嘴里说出来的老人家像根针一样轻轻的刺了她一下。 自己同渡明漪年岁不相上下,怎么人人都觉自己岁大渡明漪? 裴拾秋其实不太愿意纠结这个问题,但被提到的多了,反而难得的在意起来。 最终,裴拾秋抬手表示住嘴,她拒绝。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点涩意。 “不……容我再缓缓。” 随即却又泄了点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道:“或许是因为我太久不曾出宗,见惯了清修之人,还不太习惯同渡明漪这般……这般热情奔放,不拘小节之人相处。” 毕竟,比起回去被迫看渡明漪衣衫不整的勾搭自己,她宁肯暂且不过这个情劫,先避一避。 楼琅意只得恭敬点头,心中了然一片。 她知道再劝也是徒劳,裴拾秋此刻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喘息的空间。 “宗主随意。” 在楼琅意那里碰了个软钉子,渡明漪又去了其余长老那。 无一例外,另外几位长老也说未曾见过,嘴里都是委婉的托词,说如果看见的话,会同宗主秉明。 渡明漪揣着一肚子气回了偏殿,心头那簇小火苗蹭蹭直冒,偏又发作不得。 她算是看明白了,裴拾秋这冰山是铁了心要躲她。 殿内清寂,更添烦闷。 百无聊赖之下,她索性溜达到了无情宗后山。 此处地势开阔,翠竹掩映,正是无情宗弟子们日常练剑的所在。 清脆的剑鸣声就着山风传来,倒是驱散了几分胸中郁气。 她寻了棵高树,足尖轻点飞身上树后,斜躺在树上。 随后,她手里端着一瓣从空间灵台中拿出的西瓜,吃得津津有味。 渡明漪虽然已经辟谷,但向来不会抑制自己的口腹之欲,奉行及时行乐。 偶尔心情不佳,还会溜去人界寻些珍馐美馔下肚。 这是她惯用的消遣。 玉挽疏她们在树下拿剑比划着,倒也习惯了渡明漪的目光,不曾表现出异样。 毕竟这位渡宗主行事向来跳脱,且……出手大方 渡明漪偶尔还会请她们吃好吃的。 渡明漪啃完瓜,满足地眯了眯眼,目光扫过树下少年老成的弟子。 许是因为天热,弟子们面上没什么激情,只是一板一眼的练着招式。 渡明漪见弟子们兴致缺缺,忍不住的朝着最前面带队的玉挽疏开口。 “挽疏小丫头,你师尊下一次给你们授课是什么时候?” 她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个李子,在袖子上蹭了蹭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寻。 被点到的玉挽疏抬头看了她一眼,冷静自若的回应。 “我师尊授课时间不定,并无定规,不知。” 说来,虽然没有定规,但是之前裴拾秋每天都会花两个时辰左右来给弟子们授课,风雨无阻。 面对冷面宗主,弟子们自然不会随意旷课或偷懒。 这两日,大概是因为渡明漪的原因,裴拾秋没过来,弟子们自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哦……” 渡明漪拖长了调子,脸上倒没什么失望,仿佛早有所料。 “那好吧,一群小冰山,来,解解暑气。” 渡明漪手一挥,开始给众多弟子分桃李瓜果,活像花果山的新大王。 她丢的很精准,每一个都直直的扔到弟子们的怀中。 “接着接着,别客气。” 弟子们大多秉承宗门教导,习惯性地板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是在接到这小礼物后,眼中还是会流露出欢快。 渡明漪簪星拽月,整个人都带着活人气,笑起来明媚张扬,跟水木明瑟的无情宗格格不入,如落入寒水的烈焰,让人移不开眼。 渡明漪看着弟子们默默收下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可不是白给的,若看见你们师尊,记得要告知我哦。” 秉承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原则,弟子们面面相觑后应下渡明漪的请求,承诺如果看到自家师尊,会同渡明漪说。 但其实这也只是渡明漪请小辈们吃些解暑零嘴的借口而已,大家都心知肚明。 渡明漪从后山回来后,心中越想越不开怀。 花枕月的方法无用,那去问问砚松烟。 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宗门了,顺便看看砚松烟近期伤如何了,还有自己不在时,宗门弟子们的待遇是否有改善一些。 渡明漪到朝颜峰时,砚松烟的几个徒弟在观景亭中论道,还有两个在门口,一边闲聊着,一边给砚松烟煎药。 看到渡明漪,弟子们全部恭恭敬敬地起身作揖。 “宗主。” 渡明漪摆手,走起路来摇曳身姿,看起来娇美和善。 弟子们原本心中还有些紧张。 毕竟,砚松烟先前是她们几人去拉回来的,回来的路上,那血可是滴了一路,将砚松烟抱回的大弟子,身上也被血水染透。 当时砚松烟被放在床上,几个弟子们大着胆子给她处理伤口。 第17 章 吞花卧酒 因为是被灵力抽打的,比单纯鞭刑惩罚更甚,砚松烟身上血肉模糊,衣物和碎肉粘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平日里,都是几位弟子轮流给砚松烟换绷带上药。 同为女人,砚松烟为长辈,弟子们倒也不觉得没什么,毕竟照顾自家师尊是义务。 但砚松烟平日高傲惯了,做事随心所欲,爱找刺激,被徒弟们摆弄之后,眼中光逐渐熄灭。 而徒儿们并不存在非分之想,只是害怕。 那些狰狞的伤口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们宗主的手段。 但眼下见到渡明漪,又觉得渡明漪那么做也无错。 不立威严,又怎管得住宗门。 渡明漪察觉到了弟子们的异样,并不在意,只是笑意盈盈的询问了一下弟子们近况。 “近期如何?修行法器上可有被苛待?住所是否被修缮?你们师尊近段时间应该挺老实的吧?” 弟子们乖乖的站成了一排,七嘴八舌的跟渡明漪说了一下近况,眼里是难掩的欢喜。 自宗主出关回来之后,先前未曾得到解决的问题都在近段时间被解决了,法器法衣全部换新,漏洞的屋舍全都修缮,还有师尊……对她们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讲解不懂的知识时柔声细语,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冷漠。 渡明漪得了满意答案,示意弟子们该干嘛干嘛去,而她则是走进里屋,准备看一眼砚松烟。 砚松烟的大徒弟原本准备进去通报,被渡明漪拦下。 “不必通报于她,我得看看她在做什么,本座让她写的认错书也不知写得如何了。” 渡明漪一边念叨一边往里走,砚松烟的大徒儿说了声是后退下。 结果渡明漪进去之后,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渡明漪奇怪着,随意坐于椅子上,指尖释放小蛊虫,在地界里探寻一二。 弟子们不是说,砚松烟在屋子里面吗?现在人呢? 渡明漪闭着眼,神识跟随着蛊虫移动,很快,就看见了在修行室中奋笔疾书的砚松烟。 砚松烟现在还不能穿衣,身上绑满了白色绷带, 长发披散在身后,没了素日的桀骜样子,多了丝温吞随性,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她最外面披着一件红色的外袍大袖,整个人匍匐在桌案上写认罪书。 她写一会儿停一会儿,还爱咬着笔头,似乎在绞尽脑汁的细数自己的罪孽。 砚松烟没有发现渡明漪放进来的蛊虫,而渡明漪还趁机观察了一下砚松烟的修行室。 有些昏暗,东西也少得可怜,只有一个书案,一个书架。 书架有书,还有不少信件堆叠着,而墙壁上还挂着不少壁画,皆是双人同行的场面,一红一白。 渡明漪认出来,红衣是砚松烟,白衣是砚松烟先前的道侣。 渡明漪微微蹙眉。想了想,直接用借着蛊虫,开口唤了一声。 “砚松烟?” 砚松烟手一抖,看着氤氲在纸上的墨迹,茫然的抬起了自己的头。 她看了一眼周围,眨了眨眼。 怎么会有宗主的声音? 该不会是这两天压力太大吧,产生幻觉了吧? 砚松烟盯着自己面前的认罪书,想着是不是自己这两日蜗居在这里面太累了,该出去走走了。 这几日,在自己座下各位徒儿辛勤的照顾之下,身上的疼痛消减了不少,可以坐起来,走路的话,需得人搀扶着。 砚松烟放下笔,毫无形象的瘫在书案上。 渡明漪勾唇,收回蛊虫,慢悠悠地溜达到了砚松烟所在房间门口,将其打开。 门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砚松烟手中打出一束灵力。 “谁?” 她开口,渡明漪笑了一声,歪头探身走进去。 “砚长老,怎么躲在这里?” 渡明漪声音轻快,砚松烟则是错愕的抬头,同渡明漪对视上。 刚刚……没听错!真的是宗主。 看见渡明漪,砚松烟一时紧张起来。 “宗……宗主,别来无恙。” 她想要站起来作揖,但慌张之中牵动伤口,让本就未曾痊愈身体雪上加霜。 渡明漪示意她老实待着。 “不必行礼,我就是来看看你可有好些,看样子恢复的还不错。” 渡明漪上下打量了一眼砚松烟,砚松烟将自己身上的外披拢了拢。 身上有伤,看起来很丑,被渡明漪的目光盯着,还怪不自在的。 渡明漪走上前。 “作甚?砚长老还会害羞?我前来寻你时,你不在寝屋,所以用了蛊虫探寻一下,刚才你所听到的,是我在唤你,为何在这里面写认罪书?” 渡明漪看了看周围的陈设,在想砚松烟难道不会觉得压抑吗? 砚松烟垂眼。 “在弟子们面前写认罪书,未免也太丢脸了……我不想让她们知晓,我被罚是因为赌输了。” 她好面子,在弟子们面前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前几日被上药已经够丢脸了,写认罪书这件事,还是藏着一点吧。 渡明漪若有所思。 “原是这样,随你的便,但命令是她们告诉你的,她们早就知晓了。” “我知道,但还是不想当着她们的面,我快要写完了,过几日就上交……” 砚松烟还偏了一下头,看起来有些傲娇。 渡明漪无所谓耸肩。 “行吧……不过我来此还有别的事想要求教砚长老一二。” 砚松烟看向她,将自己披散的长发往后拢了拢,随手用一根玉簪子簪好。 “宗主请说。” “你说,该如何让一个心如磐石,避你如蛇蝎的人,心甘情愿地靠近你,甚至……对你动心呢?” 渡明漪目光灼灼的看向砚松烟。 砚松烟思索了一下。 动心? 这问自己好像作用不大。 看样子宗主是为了她和裴拾秋交易的事情而来。 想到渡明漪为了宗门献身,明明道侣都没有,现在却要学尽勾人手段 ,去勾搭那石头,砚松烟心底还泛起丝丝后悔。 “宗主,怎么说呢……” 砚松烟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散漫和自得。 “我更擅长吞花卧酒解风尘,在人落魄之时伸出援手,送上温暖。不刻意,不谄媚,甚至……不把目的表明,只一句相逢有缘,你我是朋友。” “让她们觉得你是雪中送炭,是唯一的光。久而久之,这份恩情也好,依赖也罢,自然就化成了心甘情愿的靠近,她们会自己主动的。” 第18 章 旧人 砚松烟在外,还会刻意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 毕竟在世人的眼中,误解颇多。 有人眼中合欢宗是邪魔外教,避之不及,甚至觉得自己会被合欢宗的人看上,然后汲取榨干。 但实际合欢立派是正道之一,别说什么欺骗感情,大部分时候,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共修大道。 若是双方感情不合,那双修效果甚微,更不存在强迫之事。 还有,合欢宗可是看脸最严重的宗门,人均都是颜控。 更何况,每个门派都有人渣,每个门派亦有双修之路,只是不同于合欢宗放在明面上罢了。 擅骗之人又不是全都是合欢宗出来的…… 砚松烟对外解释的多了,就变得不在意了,甚至会懒得开口,后面索性将自己的身份藏着,等着别人发现。 误解就误解吧,反正在意你的人,她自己会去寻真相,不在意的人,你把口水同她讲干了都没什么用,她也不会信。 渡明漪坐到砚松烟对面,杵着头接着听下去。 面对渡明漪一脸求知的模样,砚松烟还贱兮兮的开口。 “宗主,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最喜欢救风尘,虽没什么钱财,看起来也不太靠谱,但运气一向不错。” “没钱就去赌坊赌一把大的,一般来说,总是稳赚不赔的,赢了钱,帮她们解了困,她们能不记我的好?” 砚松烟说到往事,眼中思绪良多。 大部分人,都会讲究报恩二字,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会心怀感恩,往后相处上,再多加照顾照顾,那样相处下来,大部分都能成。 渡明漪撇嘴。 这么听下来,砚松烟倒也有手段,但自己只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救风尘?解困境? 裴拾秋这样的人好像没什么困境,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度过自己这个情劫,至于救风尘,除非她哪天落魄了被人卖进来楼子里,然后自己豪掷千金…… 渡明漪莫名其妙的想象了一下,觉得太不着边际,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丢出去。 过分了……倘若裴拾秋知道自己如此想象她,恐会板着一张脸说上一句成何体统? 渡明漪敛回思绪,看着一脸骄傲的砚松烟,忍不住的伸手,指尖在桌上点了点。 “是吗?那你之前怎么输了呢?” 渡明漪可没忘这茬,甚至还想找茬呢。 若不是杜瑶芳求情,砚松烟现在这双手,应该在自己的冰棺之中放着了。 提到这个,渡明漪还觉得有点可惜。 砚松烟这双手还挺好看,骨节分明,白净如玉,掷骰子时动作行云流水,青筋微显,不失力道。 于渡明漪的而言,少了个漂亮的收藏品,心里可不得劲儿了。 发现渡明漪的目光在自己手上,砚松烟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一丝尴尬的讪笑。 她将手放了下来,开始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书案上的认罪书。 “那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那是真没想到会输,当时光想着给弟子改善伙食嘛,太着急了,宗主大人,您就别盯着我的手了……我已经决定痛改前非了。” 这双手用处还多着呢,可不能就那么丢了。 砚松烟想含糊过去,渡明漪只能遗憾的抬眼,看着墙壁上的众多画像。 “痛改前非?说实在的,砚长老你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让人不敢信呐,到时候你的认罪书,我得一字一句斟酌着看,看看你那痛改前非的心思有多强烈。” 渡明漪打趣着,目光在那些画像上流连,在思忖着什么。 砚松烟现在属于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类型,当机立断的点头,表示没问题。 反正罚都被罚了,以后不进去就是了,而且她现在写的可认真了,包渡明漪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而且自己已经认错了,渡明漪不会收走自己的手。 “行啊,到时候宗主好好检阅检阅,宗主大人,您还有别的事吗?其实您和裴宗主的相处,我有一计。” 砚松烟注意到渡明漪在打量那些画像,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试图转移渡明漪的注意力。 渡明漪含糊的嗯了一声。 “嗯,你说,本座听着呢。” 砚松烟丢出了四个字。 “日久生情。” 渡明漪收回了目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日久生情?要多久?” 时间太长的话渡明漪可不干,比如什么上百年,那简直太遭罪了。 而且,若是百年裴拾秋都没动心,那么这个情劫也就没有过的必要了,说不定是裴拾秋搞错了呢。 砚松烟却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表示非也非也。 “重点不是久,重点是……第一个字呀。” 渡明漪:“???” 那么直接吗?那么直接好像会吓到裴拾秋的,昨天晚上单纯的邀她喝个酒,她当然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呢。 渡明漪沉默,随即呵呵一笑。 “你……你跟花枕月一样不靠谱,我现在连裴拾秋身侧都近不到,还日久生情,荒谬。” 她偏开头,脑海里闪过裴拾秋那张冰山面。 裴拾秋这人别的情绪都很少表露出来,床上的话,渡明漪感觉自己会被冻死的。 加之如果面对着没有反馈的人,渡明漪真的会受挫。 现在坚持的缘由,虽然是因为裴拾秋给的太多了。 听到渡明漪那么说,砚松烟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 “宗主,你现在居然有三分那无情宗宗主样子,我印象里,只有她那种人会说这种话。” 提到这个,砚松烟还故意板正起来,语气肃冷。 “不成体统,不合规矩,不伦不类,有失分寸,失礼失仪……”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词,一板一眼的样子将渡明漪逗笑。 渡明漪唇角弯起。 “别逗我,不过嘛,你还挺有表演天赋,裴拾秋在宗门里,就是这个死样子,脸上鲜少有别的情绪,倒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 渡明漪微微偏头,对上砚松烟的眸子。 “说来,我记得我闭关前,你是有道侣的,你俩不是经常腻歪在一起吗?她话少性冷,但唯对你热忱,她人呢?” 渡明漪提到了旧人,砚松烟眼中闪过慌张。 第19 章 日久生情 渡明漪还故意顿了顿,观察到了砚松烟瞬间黯淡下来的神色,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闭关出来倒也不曾过问,毕竟这是你们感情的私事,我甚至还以为她还在呢,眼下看你这状态,你们好聚好散了?她离开多久了?可你似忘不了她?” 渡明漪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她本是爱八卦的人,但对比起长老的私事,宗门的兴衰才是首要任务。 砚松烟却直接躲开了渡明漪的目光,尬笑两声。 这问到了她的伤口上了。 虽不是身上的伤口,但是心口的是伤口在隐隐作痛呢。 “就……感情不合,道亦不合,自分别了,确实算是好聚好散吧,很早的事情了。” 砚松烟脸上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 “世间女子千千万,我总不能跌一个人身上,而且,是她自己要走的。” 回忆到了往事,砚松烟自然嘴硬的不行,还特意加重了后面那句,把自己的责任给洗脱。 砚松烟并不希望渡明漪接着追问下去,所以表现出了很坦然的模样。 “我怎么会忘不了她?我解救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个都是蓝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忘不了她?” 后面这句,遮掩意味太重。 渡明漪则是绕着这屋子走了一圈。 “那你的这些画像不是睹物思人用的?” “那当然不是,我是会睹物思人的吗?究其原因是因为这画像上本长老的身姿太过美丽挺拔,不舍得销毁而已,日日挂着欣赏,养眼。” 砚松烟说完还不抬手幻化一个水镜,对着镜子观察起了自己俏丽的容颜,一边欣赏一边故意道:“本长老最好看,抛弃本长老那是她的损失。” 渡明漪啧啧啧几声。 这故意遮掩的演技,还得再练练。 “哇,砚长老你真嘴硬,面子比天大,我有点怀疑你方法的可行度了……” 若真自恋,也不会在写认罪书写的烦闷后毫无形象地铺在书案上,见到人来了才随意拿根玉簪将自己披散多日的长发挽上。 眼见渡明漪一脸为难,砚松烟轻笑一声,拍着胸脯表示放心。 自己都用那么多年了,怎么会没有用呢? “大可放心,本长老用这方法很管用的,本人百试百灵,但是宗主你用的话记得掌握好度,见人下菜碟就好,哎呦……咳咳咳。” 砚松烟一激动,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自己给自己来了两下。 后痛得叫喊两声,脸上浮现虚弱之像。 渡明漪无奈扶额。 “本座考虑吧,你可当心点吧,本座真害怕你把自己给拍死了……” 渡明漪甚至还嫌弃砚松烟笨,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砚松烟擦去嘴角血痕,表示不碍事。 “当然,日久生情什么的,除去陪伴外,你还可以学着人间写写情书,拉人出去约会,只不过没有肉欲接触的话,会有些无聊呢。” 对于砚松烟而言,没有情事的亲密关系那可太无趣了,爱欲结合,才是双修之门。 渡明漪表示知晓了,甩甩袖子走了。 “若我这里的方法不行,宗主你可以去问问杜瑶芳和花枕月。” 看着渡明漪离开的背影,砚松烟还来了那么一句。 渡明漪停下脚步。 “花枕月那我问过了,她教我的对裴拾秋那家伙无用,甚至于让她更躲着我了,至于杜瑶芳,等本座暂且把你教的方法践行一下试试。” 砚松烟只道了句:“恭送宗主。” 渡明漪兴致勃勃的回了无情宗。 此行收获还行,这回,她倒也不管裴拾秋躲不躲,跟无情宗弟子玩成一团,偶尔呢还去别的长老那里串串门,混了个脸熟。 除去楼琅意,无情宗还有位长老桑柠月。 是个音修,没事就爱独坐山崖边,抱着古琴弹点儿小曲,渡明漪在一旁听过几次,打过几次盹儿。 那人同无情宗其余长老差不多,整个人都淡淡的,见面会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渡明漪自来熟的同她交谈上两句,还在暗地中感慨这位桑长老真有钱,每次用的古琴都不一样呢。 桑柠月也不爱说话,就只会静静的听,除非是你问问题,她才会答上那么两句。 渡明漪有次同玉挽疏感慨。 “没想到你们无情宗还有如此温婉可人的长老。” 玉挽疏皱眉。 “你是我师尊的情劫,你可别打别的长老的主意,不准一心二用,还有,你说谁温柔可人?楼长老吗?她还好吧……” 玉挽疏现在已经会同渡明漪说话闲聊了。 比起呆板沉闷的小冰山们,渡明漪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弟子。 渡明漪摇头。 “什么楼长老?我说的是你们三长老桑柠月。” 玉挽疏难得的脸上露出质疑,后知晓,渡明漪大概率光顾着盯着桑柠月脸去了。 “你确定你说的是桑长老?她可是几位长老中脾气最不好的,给澜春尊者您提个醒,可千万不能招惹她……” “不能吧……” 渡明漪不信。 桑柠月外表看起来温柔和善,看起来比裴拾秋好上不少。 但直到……她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将古琴砸向弟子。 “学习的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不思进取就算了,你们听听你们弹的什么?玷污本座耳朵。” “此课所有弟子全部重修!” 弟子们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低着头不说话。 渡明漪看着远处的古琴碎片,眼里露出崇拜和兴奋。 “哇哦,姐姐好力气!帅呆了!也不知道秋秋有没有这种力气,生气起来又是什么样子!” 这种真“表里不一”的,可太容易让人起收藏的念想。 后桑柠月拂袖离去,弟子们熟练地将那古琴碎片送去修缮,渡明漪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桑柠月每次用的古琴都不一样。 裴拾秋避了几天风头之后,暗处发觉渡明漪收敛了不少,又默默的回了屋子。 渡明漪看见她时,只是笑意盈盈的打招呼,没有任何生气的意味。 “秋秋~回来了!外面好玩吗?” 她热情问着,倒也没有再动手动脚,也没有在晚上给裴拾秋惊喜。 裴拾秋松了口气,但没回答。 好像不太好玩,毕竟时刻藏着,让裴拾秋有点憋屈。 渡明漪白日跟在裴拾秋身边,偶尔偷拿裴拾秋的道书看看。 “秋秋~这个是什么意思?” “秋秋,你想不想出门玩?” “濯华尊者,你好高冷哦,你不搭理我的话,那我就去找桑长老了。” 渡明漪现在老朝桑柠月那跑。 没有别的目的,单纯觉得桑柠月又美又飒,特别是撸起袖子揍弟子的时候。 而且可以从她那了解很多关于裴拾秋的事。 第20章 玩坏了 谁让裴拾秋这家伙太闷了,问什么都不说,渡明漪只能从别处想想办法。 渡明漪想了解一点裴拾秋以往的事儿。 但裴拾秋只会一句往事随风,无可相告,注重当下,余往全安。 裴拾秋的说教意味太重,渡明漪实在是受不了。 “怎么一副老成的模样,你门内的弟子都被你带坏了,一想到我往后会跟你这样的人共度余生,我这心就拔凉拔凉的……” 渡明漪说的难免夸张,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看似一脸痛彻心扉,眼底都是难受。 “你摸摸我的心口,现在因为你这话可难受了,来,感受感受。” 她拉着裴拾秋的手往自己胸前走,吓得裴拾秋正襟危坐,把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放在了身后。 面对渡明漪开玩笑般的话语,裴拾秋表现得很较真。 “只是过个情劫而已,不会共度余生,过完后,你我便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裴拾秋话语就是不太中听。 毕竟,同谁共度余生这件事情,裴拾秋从小到大从未想象过,也从未有这个打算。 在她的设想当中,自己往后,都只会是自己一个人独行。 连渡明漪这个情劫,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渡明漪听见她那么说,忍不住的耸了耸肩。 “万一呢……当然,我说的也只是万一,大部分都是我稍作想象出来的,别在意,若是何事都如此较真,那可就没意思了。” 渡明漪很擅长开玩笑。 在听到渡明漪如此说之后,裴拾秋不再说话,低头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渡明漪就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陪着她,然后见缝插针的打扰她。 但裴拾秋的定力,可谓恐怖。 渡明漪偶尔会觉得,裴拾秋像那眼中只有江山的皇帝,整日忙于朝政,不理后宫。 而自己,像极了冷宫中的妃子,总试图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吸引裴拾秋的注意力。 面对着这样的裴拾秋,最终,渡明漪忍不住的发难。 “你这家伙平日里在宗门都做些什么?可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或者去做的执念否?” 根据从砚松烟那里学到的东西,渡明漪在想,如果裴拾秋有什么执念或者困难,自己可以帮上一帮,让她感激自己,记住自己,从而达到动心的目的。 当然,缺钱除外,毕竟她自己也没有。 裴拾秋头也没抬道:“做宗主应做的事物,执念吗?过情劫。” 她现在最大的执念应该也就是过情劫。 毕竟……过完后,修为可以更上一层楼。 渡明漪扯了扯嘴角。 “没了?” 裴拾秋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了……” 她并不擅长说谎,所说出来的话大部分都是真话。 看她的态度,渡明漪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过过过……这情劫是说过就能过的吗?你对我都没有那么一丁点世俗的想法,这怎么过?我这么大一个大美人儿躺在这儿,你甚至都不想睡我。” 你不动心,那我的尾款怎么办,合欢宗的未来怎么办? 渡明漪这两日时常在想,裴拾秋若真要要回那些定钱的话,好像也没办法收回了。 毕竟……大部分东西早就转手卖了,届时就当自己欠裴拾秋的,慢慢赚来还。 渡明漪甚至想好了自己的后路。 渡明漪精准吐槽着,裴拾秋抬手去捂她的嘴。 “你可否不要那么粗俗。” 裴拾秋无语。 她不曾听过这些放浪形骸的词汇,眼中躲闪着,颇为不自在。 渡明漪一这般,她便又在想,要不然再出去避避风头算了。 渡明漪:“呜呜呜……” 渡明漪呜呜咽咽两声,盯着裴拾秋捂着自己的手,忽而眯起眼睛笑。 裴拾秋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帖,但面对渡明漪看起来如狼似虎的目光,忍不住的商议。 “我可以放开你,但是注意言辞。” 渡明漪疯狂的点头。 裴拾秋在用眼神警告过渡明漪后,缓缓松手。 渡明漪狡黠一笑,不知从哪儿变出个帕子,委屈的在一旁哭泣。 “秋秋这是嫌我俗气了?那我换个说法?你何时同我颠鸾倒凤?同我共度春宵?” 裴拾秋:“……” 裴拾秋指尖打出一道术法,将渡明漪的嘴,快准狠的封住。 “更俗气了……这些东西,往后再议,清修之人,不得如此。” 裴拾秋一边翻道书一边冷冰冰的回答,徒留渡明漪被封了嘴,在一旁幽怨的看着她。 砚松烟别的方法不太管用,而渡明漪,记住了一个日久生情。 同裴拾秋这般好看的人双修,并不吃亏,难的是,让她动心。 渡明漪为了让裴拾秋放开自己,开始柔弱无骨的朝裴拾秋身上靠,顺便呢,还要大胆的将自己的脚伸入她的衣袍,轻轻摩挲。 裴拾秋脸色越来越沉,而渡明漪找准了时间,在裴拾秋快要发作的时候递上一张小纸条。 “秋秋~人家错了嘛,下次不敢了……放过人家,嘤嘤嘤嘤,你太坏了,我要被你玩坏了。” 渡明漪眨着一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纯良无害,但纸条上的内容让裴拾秋手一抖,其大胆明骚的程度令人发指。 裴拾秋将那纸条撕碎,抬手将渡明漪嘴上的束缚撤下来。 渡明漪得了自由,赶紧给裴拾秋丢过去一个媚眼。 “谢谢秋秋,最喜欢秋秋了,秋秋真厉害~” 她娇俏喊着。 裴拾秋扶额,憋了半天憋出来四个字。 “失礼失仪。” 渡明漪笑起来。 还真让砚松烟那家伙给说中了。 最终,渡明漪叹了口气,坐在裴拾秋的身旁,懒洋洋的往她肩上倚靠,然后开启吐槽。 “不逗你了,你这一生好无趣,感觉一辈子都在修道中度过,你过完情劫之后呢?一直修行?这是谁给你定下来的目标?” 她匍匐在裴拾秋的肩头,伸出手指,将裴拾秋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玩弄。 前几日裴拾秋躲着渡明漪,这两日在渡明漪的厚脸皮和再三保证不会给裴拾秋留下什么深刻惊喜之后,裴拾秋才勉强的让渡明漪同自己接触。 第21 章 情书 只不过,渡明漪靠上她后,她还是会不自觉的僵住身子,在心底里让自己保持淡定,别去在意。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的对比,渡明漪现在哪怕是调戏裴拾秋,看起来都收敛了不少。 渡明漪打算循序渐进,偶尔呢加重一点剂量,让裴拾秋这家伙逐渐习惯自己。 面对渡明漪的问题,裴拾秋沉寂了一会。 她想不到。 根据以后的计划,就是修行。 “过完情劫之后……还是要待在宗门里,目标吗?成仙吧,这是师祖对我的期盼,并且告知我的目标。” 裴拾秋的目标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来源于长辈的期盼。 渡明漪愣了愣,微微直起腰,伸出手掐住裴拾秋的下巴,将她的脸带过来,正对自己。 “长辈的期许貌似都差不多,但你自己的?你想一直修行吗?你可真是人如其名,如秋季萧条,再深挖些,就变成了冬,沉寂寡闷。” 渡明漪上下打量着她,裴拾秋眨着眼,脸上没什么其余的情绪。 虽然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冒犯,但是在无形当中,裴拾秋默认了。 “师祖的期盼,就是我的目标,修行,是最简单的事儿……” 裴拾秋回着,渡明漪思索了一下。 “或许,你可以给自己定一个,除去修行,除去宗门,只关乎你自己的目标。” 渡明漪在循循善诱,引导着她。 关乎自己的,普遍都很简单,比如在某日给自己放一天假,将责任放一放,好好的休息休息。 但裴拾秋选择了摇头。 “我想不到。” 渡明漪蹙眉,默默的松了手。 “那你如果哪天想到了,你便同我说可以吗?” 对于这种没有目标的人,渡明漪觉得沟通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收获,不如给裴拾秋留足空间,让裴拾秋自己想。 裴拾秋垂眼。 “你的呢?” 她难得主动地询问起渡明漪,渡明漪稀奇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滔滔不绝。 “我?将宗门振兴好之后,找到师尊,然后我要出去走走。” 听到她要出去走走,裴拾秋接着追问。 “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呀,反正天地浩大,风景各不相同,还能遇到很多新人,发生新的故事,我喜欢交朋友,特别是跟漂亮姐姐交朋友。” 渡明漪觉得,拥有一堆漂亮的朋友很养眼,自己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就跟自己的那堆收藏品一样。 她喜欢美丽的事物,但对于自己讨厌但美丽的,会选择让其变成安静的,用于欣赏就好。 渡明漪说着,而裴拾秋想象不到那些东西,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可以靠近裴拾秋,渡明漪的手,时不时的还摸一摸裴拾秋的腰,感慨一句精瘦。 裴拾秋自然不习惯,但渡明漪任由裴拾秋推了好几次都推不动。 “你就如此嫌弃我?” 渡明漪又开始眼泪汪汪。 裴拾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不习惯。” “秋秋,多接触接触就习惯了,你要不要摸摸我的,我的也很好摸哦。” “你怎如此……如此不知羞。” 裴拾秋忽然觉得,自己回来就是个错误。 渡明漪实在是擅长将正常话题聊成不正经的,而她压根接不上。 不接上渡明漪要哭闹,接上的话……渡明漪玩心更大。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怕什么?” 渡明漪嘿嘿嘿一笑,裴拾秋只能不动声色的又走远了一些。 渡明漪倒也习惯,没怎么计较,随即看着裴拾秋书案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宗门卷轴,伸手戳了戳。 “你还真是何事都亲力而为,弟子们应该很喜欢你吧。” 听到这话,裴拾秋的手停下了。 裴拾秋觉得自己的心被无情地插上了一把冷箭。 喜欢自己的弟子……看不出来有几个,但是怕自己的弟子,比比皆是,同自己关系亲近的弟子,也没有。 稍微亲近一点的玉挽疏,也单纯的因为她是自己的亲传,她常为自己说话,全然是因为对师长的尊重。 裴拾秋觉得其实传道授业,倒也不必同弟子的关系搞得太好。 “没有,没有弟子喜欢我,不过,我觉得……她们惧怕我,也很好。” 裴拾秋回应着,渡明漪不解。 “哪里好?太过严厉的话,很容易被弟子讨厌的。” 裴拾秋却表示不存在这回事。 “但不严厉的,会被某些心性不成熟的弟子惦记上,这很背德,也不该。” 裴拾秋提醒着,渡明漪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你说的也对,但说来,年下师徒就是好,边说敬语边开搞,好刺激。” 裴拾秋:??? “不是……” 裴拾秋试图纠正渡明漪的思想,但渡明漪歪过头,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我还没有徒弟呢,我之前决定闭关出来收徒,但之前我师尊说,我不适合收徒弟,收的徒弟容易和我这样性格的师尊产生禁忌之恋。” 渡明漪忍不住小小的自恋了一下。 “没办法,本座就是那么招人喜欢,虽然我师尊告诫过,但我还是想收。” 渡明漪喜欢热闹一些。 听到渡明漪想要收徒,结合了一下渡明漪刚才的炸裂发言,裴拾秋的指尖,不自在的动了动。 “你……” 注意到裴拾秋欲言又止的目光,渡明漪示意她不要胡思乱想。 “秋秋,别担心~我对毛丫头可没什么兴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只是喜欢热闹些罢了。” 裴拾秋将头偏开,忽视渡明漪这摆在明面上的表白。 渡明漪见裴拾秋似不在意,只得撇嘴,寻思明天去找桑柠月玩,冷落一下裴拾秋。 因为明天要出门去找桑柠月的缘故,渡明漪决定将情书提前提上日程。 渡明漪思前想后,在收到无情宗不知哪几位弟子送的情书后,将那些内容提炼糅合在一起。 她又没给人写过情书,既然有现成的,那就拿来用呗。 而且,弟子们送就算了,还不署名。 当晚,那情书就被渡明漪放在了裴拾秋处理公务的桌上。 秋秋~希望你会喜欢哦。 第22 章 批注 渡明漪放完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偏殿。 她期待着明天裴拾秋看见情书之后,对自己的反应。 情书里,她可是全挑了好词好句拼凑在一起,含蓄内敛,但又不缺乏意境表达心意。 砚松烟的方法,姑且一试看看,加之裴拾秋本身也是一个含蓄的人,这样的方法她应该会喜欢。 渡明漪忍不住的期待着,想要知晓裴拾秋第二天早上,是否会露出什么害羞的神情。 裴拾秋当晚因为宗门事务,很晚才回殿歇息。 渡明漪听着旁边裴拾秋回来了的动静,闭上了眼,但还是忍不住的无声轻笑了一下。 裴拾秋那家伙,是否会被逗红脸呢? 第二天早上,渡明漪拾掇好自己。 她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描了新妆。 要出门时,渡明漪看了看水镜中的自己。 绿裳广袖,翠衣软纱,好似一缕春烟,蝶钗如玉立于鬓发之上,腰间环佩叮当,朱唇噙笑醉月,行走时宛如携了满身江南烟南,任谁看了都会春心荡漾一二。 渡明漪对自己很满意,随后故意拎着裙摆,朝着主殿裴拾秋所在而去。 “秋秋~晨好啊,昨天夜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等不到你,只好先休息了。” 她一进门,就扭捏着朝裴拾秋靠近。 裴拾秋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好。” 渡明漪说的这话裴拾秋自然不信。 昨天晚上她又没有刻意隐瞒声响,依照渡明漪的修为,怎么可能听不见。 渡明漪如此说,倒是将她自己活塑造成了一个等妻归的幽怨道侣。 “不必刻意等我。” 裴拾秋很平静,渡明漪不满的撇嘴。 “你说不等就不等了?我偏要等,只不过,你难道没有发觉我今天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渡明漪显摆着,在裴拾秋面前转了两圈,后凑近裴拾秋,让她细细观察。 裴拾秋愣了愣,将昨天的渡明漪和今天的渡明漪对比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昨天红一点,今天绿一点。” 她面若冷玉,衬得那双眼像是幽潭水,无波无澜。 昨天渡明漪穿的是粉红色的衣裙,今天变绿了,但依旧如三月新阳,一颦一笑漾开潋滟春意,明媚不可方物。 裴拾秋说着大实话,渡明漪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都过了那么久了,还是有种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的错觉。 渡明漪:“……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我今天可是穿了新衣,点了新的绛唇胭脂。” 她忽地倾身向前,玉指勾起裴拾秋的下巴。 “你能不能观察的仔细一点?说,可好看?” 渡明漪不死心,裴拾秋被迫与她四目相对。 近在咫尺的姣好容颜,眼里都是期许,呼吸间是带起来的暗香…… 裴拾秋思绪忽然有些飘忽,喉头微动,在渡明漪的目光中,别开脸道:“好看。” 好像确实差别很大,除去衣服外,妆容更精致,胭脂更红润。 裴拾秋回答时语气坚定,但渡明漪觉得她没有多少的诚意。 这人,怎么连多看自己两眼都不肯? “哼,好生敷衍的家伙……说来,今天早上你书案上的东西,你看到了吗?” 渡明漪提醒着裴拾秋,裴拾秋想了一会,慢慢的从书卷下方,抽出了昨晚渡明漪留的那信笺。 “这个吗?” 渡明漪期待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这里面可全都是我想给秋秋说的真心话呢~秋秋看完了吗?感想如何?” 渡明漪坐到了裴拾秋对面,杵着头看裴拾秋。 她笑染晴岚,顾盼生春,想听听裴拾秋的回复。 裴拾秋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面对她的目光,耳尖染上一抹绯色。 “感想……错字有点多,语序平仄有误,该重写,若下面没有你的署名,我还以为,是哪个弟子写的,实在是让人没什么看下去的欲望……” 她像个老师一样,话语依章而行,尤似塾师诵经,毫无生趣。 裴拾秋一边说还一边抬眼观察渡明漪的脸色。 昨天夜里回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书案上多出来的东西。 信笺的左下角写上了濯华尊者亲启。 若不是知晓平日里只有渡明漪能自由进出自己的屋舍,裴拾秋是真的害怕会是哪个弟子送的信笺。 知晓是渡明漪留下的,裴拾秋略带疑惑,小心翼翼的将那信笺打开,一入目,便是略显生涩的表白的词句。 “初见倾心,风月皆黯。 唯你是眉间朱砂,胜却人间万千繁华。 此心早逐春庭雪,暗化清泉绕砚台,忽将素笺揉做月,古拙清处见炽烈……” 裴拾秋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低头沉思。 不知怎的,心底居然有些膈应。 她看到一半之后有些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呢? 裴拾秋总觉得头尾对应不上,甚至觉得这封情书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每隔几句之后,风格便会转换,一会热烈,一会含蓄,有的深奥,有的浅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裴拾秋下意识提起了笔,蘸了点红色朱砂,在信笺上留下痕迹。 用词粗浅,语序不通,还有错字…… 直至末尾上,出现了个小爱心,还有澜春留三个字,这才将裴拾秋的思绪拉了回来。 裴拾秋放下笔。 这是……渡明漪给自己的情书是吗? 裴拾秋寻思过后,决定把信笺放回去,明天渡明漪问起来的时候,告知她有错。 她将信笺压在了自己平日里看的道书下,便直接安寝。 即使是看了情书,她依旧心如止水,眼里只有批判渡明漪词句不佳的坚定。 渡明漪伸出手,一把将那信笺抓过来打开。 看着那情书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错字标注,还有语义用法错误的标识,更甚的,是自己画的小爱心,旁边都批注着形状不规整。 渡明漪气极反笑。 “裴!拾!秋!你这家伙……” 渡明漪心情有些复杂,直接开始喊裴拾秋的大名。 虽然这是自己左右缝合的,但好歹也用心了,裴拾秋怎么专挑着自己的错误找茬。 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23 章 石头 渡明漪瞪了裴拾秋一眼,将那情书揉吧揉吧揉成一团往后丢去。 裴拾秋则是茫然的抬头看着渡明漪。 渡明漪看她那目光,直接冷哼一声。 “本座是不是该感谢濯华尊者连夜批阅?我是不是得改过后再交一篇新的上来?好入你的眼?” 裴拾秋闻言陷入沉思。 “倒也不必,不过你的字可以再练练,这里有笔墨纸砚,那边还有一个新的书案,你可以在这里练……” 她站起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厚厚的一叠洒金宣纸,递给渡明漪。 渡明漪:“……” 渡明漪看了一眼那厚厚的宣纸,还有远处空闲的书案,冷笑一声。 她将那叠宣纸拿过来,风风火火地朝书案那边走去。 顺道,她还将裴拾秋桌面上的笔顺过来一用。 裴拾秋没阻拦,只是静默的看着她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渡明漪好像……生气了? 裴拾秋思索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 她只得低头,将注意力放在了渡明漪揉成一团丢到角落里的信笺情书上。 良久后,渡明漪回来,将笔放回,然后抱着手看着裴拾秋。 “本座心情欠佳,去找桑长老一趟,横竖都有人懂得欣赏本座,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裴拾秋闻言,抬眸看了渡明漪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渡明漪同桑柠月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裴拾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渡明漪见她不吭声,贱兮兮的伸手,在裴拾秋的手背上画了个圈圈。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如果不开口的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可走了。” 渡明漪给了裴拾秋挽留自己的机会。 裴拾秋听到这话之后,指尖动了动。 她感受着手背上的酥酥痒痒,缓缓点头。 “去吧……早归?” 她后面早归两字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甚至是生硬。 渡明漪呵呵一笑,俯身贴近裴拾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之下。 “你就不能装出一丝舍不得我?” 裴拾秋忽然偏头不去看她,语气又带上不自在,甚至还带着冷意。 “为何舍不得,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渡明漪叹了一口气。 这人究竟何时才能开窍呢? “话虽如此,但太主动的太廉价,真是钱难赚,道难修,本座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渡明漪说完后,内心之中安慰自己没事,随踏着晨光而走,只余残留点香。 但被风一吹,也散了。 裴拾秋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至殿门被关上,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手背上,似还残存那温软,裴拾秋缓缓起身,走到门口角落,将渡明漪扔掉的情书捡起。 看着上面凌乱的折痕,裴拾秋伸手将其抚平,思索后,压在了书架道经的中间。 随即,她走到刚才渡明漪去过的书案前,看着最上面那张宣纸上,渡明漪留下的痕迹。 上面,是一只画的龇牙咧嘴的小狐狸,似乎是在无声抗议着什么。 裴拾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了扬。 但很快,这抹笑意又被收起来了。 因为那只狐狸的脚下踩着一块石头,上面标着一个大大的裴字。 裴拾秋知道,这是渡明漪故意留给自己看到的。 她不动声色拿起来观摩了一下,又将其放了回去。 虽然是踩在自己头上,但裴拾秋也没有找渡明漪算账的心思。 渡明漪的小性子,还挺……幼稚。 裴拾秋回了位置,认认真真的开始处理卷宗。 “柠月长老,你都不知道,那石头简直是欺人太甚,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冷漠的?本座时常觉得跟她聊不通。” 渡明漪一脸委屈,而桑柠月在一旁,弹奏着古琴。 她坐在古树下,任头顶的桃花灼目绚烂,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跳跃,脸上挂着恬静宜人的浅笑。 她的古琴,自然而然又换了。 面对这个状态的渡明漪,桑柠月特意选了一首静心的曲子,演奏出来。 渡明漪坐在一旁听着,顺手抓过一桃枝,将上面的一朵朵似泄愤一般揪下来。 今天早上桑柠月不授课,所以有空同渡明漪浅聊一二。 一曲完,渡明漪心情稍微平复了那么一点,放过了桃枝。 可她依旧一脸颓废的趴在树下的石桌上。 桑柠月开口了。 “宗主她千年素是如此,连山门都没有下去过,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澜春尊者你的合欢宗,所以她性子沉默寡言,似高山雪无情。” “这并不是澜春尊者你的问题,倒也不必如此自责,也不必在意得太多,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宗主她面冷,但若有所求,她也会认真的回应。” 桑柠月低声告知着,听到桑柠月如此说,渡明漪轻“嘶”一声。 “你是说她长那么大,没有下过山?没有去过人界妖界一类?” 桑柠月点头。 渡明漪皱眉。 “不可能吧……那她这一生,如何了解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呢?那她历练之时,又是怎么度过的?” 渡明漪很好奇,止不住的开始了想象。 裴拾秋如果真的从小到大都没有下过山,那跟空巢老人有什么区别? 桑柠月垂眼。 “我骗你做什么,是真的,了解外界,会有弟子传回外界书信,也可以用窥镜查看,所以没有必要下山,至于历练,宗主她的历练,都是在无情宗秘境之中度过的。” 桑柠月忽而抬手,在空中幻化出一卷轴。 卷轴缓缓打开,上面出现了几个身影。 为首的,是一清俊女修,身着白衣,面若观音,身形飘渺。 同她并立的 ,是一位女孩。 女孩明明只是少女年岁,但眉眼已经不染沉俗,玉颜泛冷,似一株冷荷,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让人不敢染指。 渡明漪认出来,那是裴拾秋。 两人的身后,是另外几位女修。 大都身姿卓越,但面上神情皆冷冷清清。 渡明漪除了裴拾秋可以勉强认出外,别的都不认识。 但可以看出来,气质生息一类都相似。 “这是?” “这是我们宗主的师祖和师姨们……也就是前任宗主和长老们,宗主是她们养大的,耳濡目染之中,自也有相似之处。” 桑柠月解释着缘由,渡明漪的目光,定格在裴拾秋的脸上,忍不住的一激灵。 “我说呢……原来从小就是石头,还是在石头堆里长大的石头。” 第24 章 乐理 渡明漪盯着画卷上裴拾秋那张沉静如水的脸,又想起早上那封被批改得面目全非的情书,心里那点郁气渐渐被一种奇异的顿悟取代。 “难怪,一堆大石头养出了一个小石头,所以这小石头不解风情,甚至偶尔还会……煞风景。” 想通了的渡明漪站起来,懒洋洋倚靠于桃树上,腹诽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飘落的花瓣。 得想想别的法子,先在这块冰疙瘩身上凿出点默契的缝隙才好。 渡明漪看着灼灼桃花,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端坐的桑柠月。 桑柠月正在一旁致力于演奏清心之乐。 琴音空灵悠远,将渡明漪来此时的心火一点一点压下,让其湮灭。 渡明漪看着桑柠月拨动琴弦的纤纤玉指上,一个念头倏然生起。 戏文中常有琴瑟和鸣,正好自己对乐理方面也略懂一二,裴拾秋那家伙身为宗主,应该也懂些雅乐之道。 能否同裴拾秋合奏一曲,同她论论此道,找找某些默契? 而且,这里还有个乐修长老,届时还可让柠月长老,点评一二。 渡明漪觉得,自己既是裴拾秋命定的情劫,总该有那么一个方面是天生一对的吧? 渡明漪看向桑柠月,嘿嘿一笑。 “柠月长老,能否请您帮个小忙?” 桑柠月停下手中动作,将天弦之音收起,侧过头看渡明漪。 她眸色清润平和,随即颔首示意:“澜春尊者请说。” “柠月长老琴意超凡,我甚是喜欢,细细想来琴瑟和鸣二字应不假,想寻机会去和你们宗主共奏一曲,切磋切磋,柠月长老是否愿意拨冗做个看客,在结束后点评一二?” 渡明漪特意强调了琴瑟和鸣四个字,桑柠月闻言,一如既往微笑点头。 “可以。” 宗主对宗门用心,各长老对她尊敬有加,此番她渡劫,长老们也不介意帮一把。 既然她的情劫有所求,还是如此风雅之事,那么她自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得到桑柠月应允之后,两人便启程朝着裴拾秋主殿而去。 春日山风拂过,吹起渡明漪翠色的广袖软纱,也吹得她心头那点小算计更加活络起来。 踏入素商峰时,渡明漪又想到了早上那档子事。 她撇了撇嘴,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裴拾秋依旧在书案前,脊背挺拔如松,提笔专注的批阅着什么。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头也没抬,依旧端坐。 她知道,渡明漪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桑柠月。 虽不知晓这两人寻自己做什么,但得先把手头事做好。 渡明漪见她这副油盐不进,八风不动的沉闷样子,缓缓走上前,双手“啪”一下撑在了裴拾秋的书案上。 她身子朝前倾了倾,脸上挂着几分刻意的吟吟浅笑。 “濯华尊者,日理万机辛苦了,只是在此批阅文书,未免太过枯燥,本座忽觉空虚寂寞冷,想寻点雅致……” 渡明漪顿了顿,伸手将裴拾秋手中的批改的笔拿出来搁置在一旁。 “不知濯华尊者可通晓琴道?能否赏脸,与本座共奏一曲?就《昆山月》如何?” 裴拾秋缓缓抬头,目光定格在渡明漪那张明媚的笑颜上,又掠过她身后一脸平静,抱着古琴的桑柠月。 共奏? 裴拾秋没拒绝。 “略知一二,可以。” 她起身,走到了一旁许久不曾拨弄的琴台后,拂衣而坐。 她将修长白润的指尖搭于琴弦,看了渡明漪一眼,示意可以了。 渡明漪心中暗喜,立刻在另一张琴台后坐定,指尖也按上琴弦。 她期许着琴瑟和鸣的画面,实际开始拨弄之时,才知何为毫无默契。 自己兴致勃勃地拨动琴弦,奏出了一段缠绵悱恻的引子,裴拾秋的琴音却慢悠悠地跟了上来。 那节奏,简直如同老妪拄着拐杖在山路上蹒跚,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一种刻板的,近乎顽固的迟滞。 渡明漪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试图迁就对方。 谁知她这边刚慢下来,裴拾秋那边却像是突然找到了某种契机。 她指尖微动,节奏竟一点点加快起来,变得中正平和,却又毫无情感波澜。 渡明漪简直要吐血了。 无论渡明漪如何调整,是加快还是放慢,是激昂还是婉转,裴拾秋的琴音始终像一块顽固的礁石,无法被撼动一点。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但是演奏出来之后,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裴拾秋似乎是将合奏认成了比试,一直压着渡明漪。 整个大殿里,两股乐流如同脱缰的野马,你追我赶,互相倾轧,毫无和谐可言。 渡明漪忍不了了。 她不信邪,指尖灌注灵力,试图将自己的乐理之音拔高,盖过裴拾秋那沉闷的调子,想要带着裴拾秋走。 裴拾秋似有所感,指尖力道也微妙地加重,那中正平和的琴音瞬间变得浑厚凝实。 因为夹杂灵力的缘故,大殿之中出现两方灵力分化的音浪,打得不可开交。 渡明漪无语至极,咬着牙接下裴拾秋一波又一波的音浪攻击。 明明最开始都目的是琴瑟和鸣,结果后面竟开始缠斗,谁也不服谁,她现在就想把裴拾秋压下去。 渡明漪看明白了。 裴拾秋你个石头!我跟你弹琴论心,你跟我比试论道! 曲子还未到尾声,渡明漪正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旁边桑柠月忍无可忍了。 “砰——” 桑柠月眯起眼,一手拍在古琴上,压抑着声音喊了一声。 “够了!!!” 殿内那令人头皮发麻,心肺扭曲的噪音戛然而止。 渡明漪和裴拾秋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股缠斗的灵力在空中消散。 两人此刻倒是默契转头看桑柠月。 努力维持着清雅仪态的桑柠月,此刻眉头紧锁。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两位。 “实在是太难听了!” 单拎出来都还好,但是混到一堆之后,对人简直是折磨,让桑柠月这个乐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刚才桑柠月深呼吸好几次,才忍住将自己的琴丢过去砸死这两人的冲动。 第25 章 比试? 眼下,她手掌底下的古琴因为她刚刚那一掌,已经开始从中间出现裂缝。 “咔哒——” 琴断了。 渡明漪扶额,赶忙低声可怜兮兮的道了一句:“抱歉,柠月长老……” 刚才跟裴拾秋打得投入,完全没去注意旁边忍耐已久的桑柠月。 桑柠月心中的不满肯定压了又压。 而裴拾秋,一如既往的沉默,但她觉得自己此番表现还不错,压下了渡明漪,比试算是自己赢了。 只不过先前真的没有注意……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而渡明漪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在说完抱歉后,盯着被桑柠月拍裂的古琴,眼中一如既往露出崇拜。 “哇哦,柠月长老,你手劲好大,以后你的道侣一定很幸福。” 桑柠月:“???” 裴拾秋.“……?” 桑柠月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拿了起来,看着红了的掌心和断裂的琴体,脸上闪现出一丝困惑。 而裴拾秋,知道自己听到了惊世骇俗之语,搭在琴弦上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渡明漪说出来的话,就没有正经的。 只不过她依旧保持着镇定,面上不显分毫错愕。 渡明漪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心中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无情宗的小纯情,兴许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桑柠月不太想待在这里了,她一看到眼前这俩人,火气就噌噌噌的往上涨。 桑柠月捡起自己断裂的琴,动作僵硬地站起身,对着裴拾秋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声音干涩道:“宗主,你俩……不合适在一起谈论此道。” 裴拾秋愣了愣,半晌后木愣的点了点头。 不合适吗? 可刚才看起来,自己和渡明漪打得有来有回,还可以再打三百个回合呢。 桑柠月见自家宗主点头,随即转向一脸无辜加赞叹的渡明漪,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澜春尊者,实在抱歉,我没办法昧着良心夸奖,在下就先回去了……告辞。”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主殿。 桑柠月的背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仓惶与决绝。 “好,回见。” 渡明漪吐出那么一句,而桑柠月已然走远。 殿内,重新归于平静,渡明漪叹了一口气,匍匐在琴台上,幽怨的盯着裴拾秋。 裴拾秋也看着她,随后起身远离琴台,冷静的道了一句“我赢了。” 渡明漪:“……” 还真是跟自己论道比试……难怪先前不留余地压着自己。 渡明漪最终,给裴拾秋翻了一个白眼。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对着裴拾秋呵呵一声。 “对,你赢了,你厉害!真厉害。” 渡明漪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裴拾秋眼底闪过疑惑。 渡明漪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自己说的不是实话吗? 渡明漪见她听不懂,把头抵在琴台上,语气里都是惆怅。 “我真是疯了才会来此同你合奏,别人琴瑟和鸣,你我……罢了罢了。” 裴拾秋看她那样子,坐回了书案后面。 渡明漪依旧颓废的呆在原地,后知后觉,裴拾秋在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渡明漪不是来跟自己比试的吗? 可渡明漪来时,一脸的憧憬期许,邀请之时眼中算计满满。 在裴拾秋眼中,这跟宣战的区别不大,可不就是来跟自己比试的吗? 裴拾秋适时的开口打破沉默。 “你……还要练字吗?不练的话,我将其收起……” 她看着远处那画着狐狸踩着石头的宣纸,打算挑起一点话题。 渡明漪:“……” 渡明漪痛苦的捂着胸口站起来。 “裴拾秋。” 渡明漪喊了一声,裴拾秋抬头,看着她面露痛苦的模样,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你……没事吧?” 她眼中狐疑,倒也知道渡明漪这是故意装出来的脆弱模样,想要看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渡明漪拢了拢自己的思绪,手抚过刚刚弹奏的琴弦,难过的开口。 “咱俩暂时分开一下,我回趟娘家,本座有些郁气胸闷,得回合欢宗靠着几个美女姐姐缓缓。” 再跟裴拾秋待下去,渡明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打她一顿。 可悲的是还打不过,所以窝囊的想回去,看看自己的收藏,顺顺心。 裴拾秋抿唇,眸光一暗。 她想问渡明漪几日回来,但又在想这个问题是否会管得太宽。 限制别人的自由,并不好。 渡明漪也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出了门。 绿纱娇俏身形又消失在转角,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裴拾秋看着空落落的大殿,低头看着未曾批阅完的宗门玉简,忽然间有些没兴致。 她只得努力的让自己静心,但又忍不住的回忆起刚才合奏之时。 渡明漪……似乎并不是想比试,琴音旖旎着,在追随自己的脚步? 裴拾秋忽然间被点醒,似乎是想明白了渡明漪生气的缘由。 原来……不是比试,而是合奏试默契吗? 裴拾秋睫羽低垂,薄唇紧抿,思索自己是否要等渡明漪回来之后,道个歉。 渡明漪跑回了合欢宗,回了欢露殿寝宫后,将自己的收藏全部召唤出来。 冰棺内,美人如画,或魅或柔,或飒或冷,每一个都静静的躺在里面,惹眼得紧。 渡明漪心情好上了一些。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仇人。 看着那些毫无生气的艳丽面庞,渡明漪轻轻的哼着歌,一个一个观赏过去。 不错……都不错。 尸体不会开口气自己,也不会不解风情。 但看久了,难免还是无趣。 渡明漪歪头,挑了一个顺眼的,指尖放出一个御尸蛊虫,钻进冰棺中。 蛊虫融入尸体,尸体缓缓睁眼,黑漆漆的瞳孔里,映射出渡明漪言笑晏晏的脸。 “来,笑一笑。” 尸体微微弯起了唇角,扬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渡明漪看着那笑,忽然间觉得有点讽刺,想到了一个好玩的。 “来……自己拧断自己的脖子。” 她低声说着,将好玩的恶趣味在此刻尽数展现。 冰棺中的人,是她为弟子时,骂她祸害,将她打得奄奄一息的长老。 冰棺中,尸体的手渐渐僵硬的往上抬起,以一种扭曲又诡异的姿态,摸上了那白如纸的脖颈。 “咔嚓——” 第26 章 师徒 那声音的源头,是美人纤秀的脖颈。 棺内美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覆在自己光洁的下颌与耳侧。 随着清脆的一声咔嚓声,美人的脑袋在手掌的控制下,缓缓的歪朝一旁。 在头颅与躯干连接的中心处,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凭空出现,如同名贵的瓷器上骤然绽开的冰裂纹。 但是并没有任何的鲜血流出…… 脑袋上的眼睛还在眨着,手将脑袋从脖颈上拿了下来。 头颅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手臂弯曲,将它如同供奉一件稀世珍宝般,轻轻放置在那失去头颅的躯干腰腹之前。 像是在摘取一朵沉重的花苞…… 美人脸上依旧挂着笑,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空洞得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井。 渡明漪的目光,往上看去。 脖颈的横截面是暗红色。 如同一个丑陋的伤口,嘲弄着这具躯壳曾经拥有的完美表象。 渡明漪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碍眼,指尖轻轻敲敲了敲冰棺。 随着这轻微的叩击声落下,冰棺内,那具尸身内部,忽然传出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有植物生长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由内而外,从躯干的各个角落渗透出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与这冰冷死亡的环境格格不入。 从那暗红的横截面里面,长出了一些枝桠。 枝桠朝外生长舒展着,接触到空气后,一个个饱满的花苞在顶端迅速孕育,膨胀。 几乎是眨眼间,那些花苞便层层绽放开来。 火红的花朵像是烈焰,将那暗红色的横截面遮挡。 渡明漪勾唇,算是满意了。 现在的画面妖冶诡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凄艳之美。 “真听话……” 渡明漪弯腰看着那张脸,故意喃了那么一句,似乎是在故意报复着什么。 在欣赏的差不多之后,渡明漪伸了个懒腰,收起了所有冰棺,去往了杜瑶芳的欢醉峰。 欢醉峰里面林荫茂盛,常年繁花似锦,各种鲜花常年不败,姹紫嫣红占满峰上每一个角落,很符合杜瑶芳的审美。 杜瑶芳就爱此番生机,合欢宗装点宗门的鲜花,都出自于欢醉峰,这让她成就感也满满。 只不过,渡明漪来时不见杜瑶芳,问了她座下的几位弟子,弟子们说她在欢醉峰后山教授大师姐心法。 有弟子想要去通报一声,渡明漪直接抬手免去了弟子们的通报,自己去寻杜瑶芳。 只不过,当她还未走进后山的庭院,便看见了庭院中的某两个人。 这两人……缠在一起吻得热火朝天,由于太投入,压根没发现有人靠近。 渡明漪站在不远处,看着庭院中被座下弟子按在庭椅上强吻,面色潮红,香肩外露的杜瑶芳,眼底闪过一丝打量。 杜瑶芳平日对徒弟好得不行,现在貌似被以下犯上了……还是说教授心法,就得那么教? 以下犯上的话貌似也不是,杜瑶芳回应得热忱,反倒是那弟子,闭着眼睛,吻得凌乱,后被杜瑶芳带着走。 空气中有水声传来,渡明漪蹙眉。 不应该啊,心法不是自己改过了吗?现在也不太需要这样教授啊。 自小在合欢宗长大,渡明漪对于这种事倒也都见怪不怪,知晓这些人情到深处自会去寻床榻。 她静静的歪着头看上一会,忍不住的在想,自己来的是否不是时候,要不然一会再来? 可是,来都来了,她打算问杜瑶芳一点事,便回朝露殿休息几日,然后再去无情宗面对裴拾秋那个大冰山…… 渡明漪就那么盯着看了会,杜瑶芳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缓缓的转头,同渡明漪四目相对。 她面色潮红,唇瓣莹莹,在看见渡明漪时,脸上情欲在一瞬间便收敛。 杜瑶芳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宗主? 眼看杜瑶芳发现了自己,渡明漪勾唇一笑,眼中戏谑不减。 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人之后,杜瑶芳抓弟子衣衫的手骤然收紧,赶忙偏头,同自家徒弟分离。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尊……怎么不……继续了?” 而她身上的弟子还未曾发觉渡明漪,反倒是睁眼,略带可怜低声问询着。 杜瑶芳张了张嘴,渡明漪为了让杜瑶芳不那么尴尬,先行开口了。 “杜长老,近来可安?” 听到这话,那弟子偏头,发现了渡明漪。 她立马松开自家师尊,低着头站定,脸上和耳尖红的似要滴血。 “宗……宗主。” 弟子六神无主的开口,僵着身子作揖,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一点什么。 但渡明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摆手,让她先行离开。 “你暂且先行下去,我同你师尊商量点事。” 渡明漪示意着,那弟子看了杜瑶芳一眼,杜瑶芳给了她一个先走的眼神。 “是……弟子告退。” 话落,那弟子一溜烟跑没了影。 杜瑶芳则是缓缓起身,将肩上的布料拉正,作揖行礼。 “宗主回来了?近来很好,宗主所交代的事情也全部完成了,我……很好,那宗主呢,在无情宗,如何?” 杜瑶芳紧张的看着渡明漪,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之前惩罚的事情。 她的伤是几位长老中最轻的,回来休养了四五天,在做座下徒弟精心的照料之下,已经好了。 至于刚才的事情……杜瑶芳可不想提,选择打浑水,看看能不能直接略过。 不过,她难免好奇,渡明漪是怎么做到如此淡然的?以及……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杜瑶芳没好意思问,但脸越来越红,尴尬得不行。 主要是,她也没想到渡明漪会忽然间来此,弟子们也不曾通报。 渡明漪却忍不住的捏了捏眉心。 她这没有过道侣的都不曾羞赧,杜瑶芳反倒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不太好……我同你细谈吧,得需问你点事。” 渡明漪进了亭子坐下,空气中还散着淡淡的脂粉味,混合着花香,是杜瑶芳同其弟子身上的味道。 杜瑶芳也坐在了她对面,面上有些拘谨,打量着渡明漪。 “宗主,请说。” 第27 章 感觉 渡明漪选择开门见山。 “我前几天已经回宗门看过了,知道你所做符合我的命令,我倒也不是来问这个的。” “那是?” “我在无情宗遇到了一点棘手的事情,裴拾秋那人,无心无情,我拿不下,我可不想还定钱……” 渡明漪提到这事,反倒有些难以开口了。 她自认为自己魅力不低,闭关前在裴拾秋那里吃了闭门羹也就罢了,如今出关了,还是不曾有变,渡明漪已经开始怀疑自我。 身为合欢宗宗主,在无情宗混了那么久,依旧未曾让裴拾秋动心,她觉得说出来还挺烦人的。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丢脸。 渡明漪委屈的杵着头,看起来蔫蔫的。 “她跟个石头一样,在你之前,我已经去过花枕月和砚松烟那,我都寻求了方法,但是都无用,所以来你这问问。” 她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杜瑶芳说了,连花枕月和砚松烟教自己的方法也说了。 杜瑶芳在一旁静静的听,只不过心思有些飘忽。 花枕月和砚松烟的方法都无错,但都是因人而异的,照搬过去肯定没什么用,不如将几位长老的方法统一结合一下? 在听渡明漪说完之后,杜瑶芳笑笑。 在发现渡明漪压根不在意她先前在干什么之后,她也难得的收起了心思,同渡明漪闲谈。 “原是这样……不开窍啊。” 若真一辈子不开窍,又怎么会有情劫呢? 只能说,时机未到而已,亦或者,感情还未深厚,不曾意识到动心究竟为何。 看着渡明漪那一脸挫败的样子,杜瑶芳给渡明漪倒了杯茶,送至她身前。 “宗主别着急,来日方长不是吗?既然裴宗主不曾去过人界,那么你带她去走走?” 渡明漪垂眼。 “能行吗?我感觉换个地方她还是那样……” 渡明漪一想到裴拾秋那样,就想直接躺平。 杜瑶芳道:“怎么不行?人间有情,七情六欲皆出自于此,学习学习凡人谈情说爱的方式如何?再说了,许是因为她从小所行环境导致她如此,换个环境试试?” 她鲜少见渡明漪如此头疼的模样,难免还好玩起来。 当然,她也是真诚给着建议的。 “我考虑考虑,你又是如何让你徒儿对你动心的呢……” 渡明漪侧头看杜瑶芳,杜瑶芳听到她提起自家徒弟,顿了顿。 “我?其实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照顾她们,如同家人一般就好,以及,包容……” 杜瑶芳意有所指的说出了后面两个字,渡明漪坐直了身子。 “包容?我对裴拾秋就够包容的了,她批改我情书我都没上去打她一顿!” 杜瑶芳笑起来。 “不是这个包容。” 渡明漪回过神,嘴角一抽。 “我……我才不要像你一样被以下犯上!你自个包容吧。” 她没法想象自己和裴拾秋那个石头躺在一张床上的场景。 “以下犯上?不得准许怎能以下犯上,年轻人体力好,心思多,做师尊的自然要迁就一点。” 杜瑶芳示意着,渡明漪偏头不再说话。 “对了,下山去人间的话,不止可以到处走走,还可以打听打听前任宗主的下落不是吗?” 听到杜瑶芳提到自家师尊,渡明漪的眼睛亮了。 见她来了兴致,杜瑶芳选择乘胜追击。 “近期也有不少秘境开了,你们也可携手,做患难之交,这样,更易动心。” “人间风月话本多,宗主你还可同裴宗主一起研读一二,增温的方法很多很多的,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太着急容易吓到人,不是谁都能接受一开始就有亲密接触。” 杜瑶芳总这般,说话时带着笑意,话语也中听得很。 渡明漪起身,低喃着:“人间……” 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很多,忽而笑起来。 “我知道了,我先回朝露殿休息两日,过几日我回无情宗,让裴拾秋跟我下山,去人间体验七情六欲。” 然后打听师尊下落的同时,拉着裴拾秋去秘境,用她给自己薅点好宝贝。 渡明漪盘算着,杜瑶芳见她要走,下意识的又道:“宗主……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杜瑶芳开口,渡明漪停一下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她。 “什么?” “您……刚才看到了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渡明漪想了想。 “没多少,放心吧,我又不会跟你其余弟子说,若说了,她们会醋死对吗……” 渡明漪开着玩笑,杜瑶芳无奈一笑。 “多谢宗主,但其实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您看着,难道没有任何感觉吗……” 杜瑶芳好奇的是这个。 渡明漪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从小到大,本宗主看的还少吗?要什么感觉?说来,其实我也好奇,究竟是何感觉。” 渡明漪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是什么感觉呢? 说来,之前撩拨过不少漂亮姐姐,但也只是撩拨,没有过任何什么实质性的发展。 杜瑶芳掩唇而笑。 “我倒也说不上来,只是宗主,我想,你现在也只当是演一场戏吧?若是别人动心了,你自个似乎也不能全身而退呢,你能保证,不对裴宗主动任何心思吗?” 演戏,首先得入戏,不排除对方,也是宗主的情劫呢。 渡明漪微愣,寻思杜瑶芳是不是在关心自己。 “怎么会……本宗主让她动心之后就回来了,至于我,反正我现在又不喜欢她,不必担心我,我先走了。” 渡明漪说完后离开,杜瑶芳看着她的背影,沉思后抿唇笑。 随缘吧,宗主孤身那么久,若能有个道侣在身旁也不错,虽然那道侣所作所为听起来有些……木纳。 渡明漪在宗门待了两天,处理了一下堆积的事物之后,又回了无情宗。 一回去,她就直奔裴拾秋的主殿。 裴拾秋依旧在殿中书案后,只不过此番是拿着本道书在研读。 渡明漪早已没了前几天的颓废样子,进去时神采奕奕,一如之前将手放在了裴拾秋的书案上。 裴拾秋看见她,将书放下,难得的酝酿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渡明漪张嘴,裴拾秋也张嘴,几乎是同时,两人开口了。 裴拾秋:“先前所做,是我抱歉。” 渡明漪:“那个,我想尝尝你的唇是什么味道……” 第 28章 下山 在对方的话语出来之后,渡明漪和裴拾秋皆愣住。 随即,渡明漪欢快戏谑的声音响起。 “裴拾秋你居然在跟我道歉?你开窍了?” 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吧,裴拾秋是在同自己说抱歉。 是否是自己不在的这两天,她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反省了? 渡明漪心中莫名有种苦尽甘来的错觉,笑得更灿烂了。 至于为何说出那话,倒也不是蓄意撩拨,而是真的好奇心作祟。 自小见过不少,女女的情爱纠缠也常常耳闻目睹,但亲身实践却从未有过。 先前撞见杜瑶芳和她徒儿缠绵意乱的光景,又被杜瑶芳直白大胆的提起感觉,这倒勾起了渡明漪的好奇心。 反正自己和裴拾秋都是磨镜客,自己又是裴拾秋情劫,尝尝好似也无伤大雅。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裴拾秋这样冷冰冰的人,会是……甜的吗? 渡明漪想的有些多,裴拾秋则是冷面盯着渡明漪的一举一动。 眼见渡明漪眉眼欢快,裴拾秋眸底竟露出点点惊恐,抬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唇。 她似乎被吓到了,身子紧绷着,指节都有些泛白,看起来像是映在水中被搅乱的月。 听到渡明漪那句你开窍了,她薄唇紧抿,随即厉声道:“渡明漪你怎么刚回来又如此没个正形,满口胡言,简直荒谬……” 渡明漪这人怎么一开口就说些吓人的!什么尝尝?那是能尝的吗? 裴拾秋素来端方自持,清心寡欲,直接疏离的往后仰了一点,似怕渡明漪直接扑上来。 听到裴拾秋如此说,渡明漪觉得自己有种被夫子教育了的错觉。 这老古板……自己还未曾对她怎么样呢,又一副疏离神态了。 那下次还是收敛些,免得又吓到她。 渡明漪被裴拾秋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逗乐了,隔着书案,伸手去抓裴拾秋的手腕。 “濯华尊者遮什么?听起来你好生气呀,本座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人之常情嘛,濯华尊者难道不会好奇吗……” 裴拾秋依旧在躲,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她对情爱无感,自不会好奇……就算好奇,也不可能会像渡明漪这样直接说出来。 渡明漪抓人的手落了空,只抓到裴拾秋一点衣袖。 隔得近了,渡明漪反倒还闻到了裴拾秋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幽白香。 像寒山寂落时带起的心香一瓣,清冽幽远,带着拒人千里的孤绝,却又奇异地勾人。 渡明漪愣了愣,目光朝裴拾秋脸上移,忽而笑起来。 她发现,裴拾秋耳尖红了。 先前那么多次无感,怎么这回有反应了呢? “你这家伙……耳尖红了,我逗逗你而已,本座再好奇,也不至于真把你当点心啃了。” 渡明漪收回了手,言语依旧如往常一般轻佻。 裴拾秋盯着她,确保渡明漪不会再做出什么后,才放下了手。 她的身子渐渐松懈下来,似松了一口气,闻言后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尖。 正欲开口时,渡明漪忽然朝她发出询问。 “也不知本座究竟差在哪里了,伴你那么久你都没点心思……还有,你整天闷在这冷冰冰的素商峰批你的文书,不腻么?” 渡明漪问完那句不腻吗,便慵懒的坐到了椅子上,像一只舒展皮毛的猫,仰头看着裴拾秋,眼底都是期待与审视。 裴拾秋则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眼前的书案。 因为刚才太过着急,一时间没了分寸,书案上的笔和文书都没了之前整洁的样子,看起来略显凌乱。 腻吗? 裴拾秋不知道。 “我……习惯了。”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岁月磨平的平淡,如同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日复一日,白水枯煎惯了,除去修行以外,也寻不到别的能消磨时间的法子。 至于出门……好像没有什么出门的必要。 听到裴拾秋的回答,渡明漪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和无奈。 “三百年前你是一汪死水,而今嘛……” 渡明漪顿了顿。 “虽有波澜,但依旧黯黯,就当陪我去人间玩?如何?说不定情劫,玩着玩着,就在那人间烟火里过掉了呢。” 渡明漪给出条件,但裴拾秋只是伸手整理着自己书案上的东西,似乎是在思考。 她没有给予渡明漪回应,渡明漪只得拓步走到她身前。 看着裴拾秋依旧低垂着整理文书的侧脸,渡明漪将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秋秋~去人间玩玩,一切行程我来安排怎么样?你这太寡闷了,我不习惯,想来,人间有七情六欲,我不信你没有。” 她顺道伸出食指,戳了戳裴拾秋心口的位置。 而后,渡明漪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飘向别处,显得漫不经心。 “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若你不去,那我可就自己去了,届时你这情劫何时能过,能不能过,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渡明漪甚至还暗戳戳的威胁了裴拾秋一下。 裴拾秋感受着胸口被渡明漪指尖上的那一点温热,抬头同渡明漪四目相对。 渡明漪倒也不急,静静的等待着裴拾秋的回应。 裴拾秋思绪有些飘远。 人间……裴拾秋只从窥镜之中了解过人间。 市井喧嚣,红尘万丈,对她而言,不过是遥远而陌生的画卷,未曾切身感受过。 眼下被邀约,裴拾秋有些茫然。 面对渡明漪那双期待的眼,裴拾秋最终点头。 “好,但等我先将宗门事务安排妥当。” 她放在首位的,依旧是宗门。 渡明漪表示没问题,毕竟今天早上,她也是将宗门安排好了,才回来的。 “好,谢谢秋秋~秋秋真好,秋秋还很香哦~” 渡明漪话音刚落,她便着趁着裴拾秋点头应允,心神略有松懈的时候,身体猛地向前一倾。 她张开双臂,将裴拾秋揽至自己怀中,给予裴拾秋一个拥抱。 只不过知道裴拾秋的性子,这个拥抱转瞬即逝。 这陌生的且过于亲密的接触让裴拾秋浑身一僵。 柔软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鼻尖是一股子熟悉的香。 “渡明漪!放……” 裴拾秋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开口斥责放开。 第29 章 吝啬 但渡明漪早有预料。 温暖相贴只有一瞬,裴拾秋没有说完放手,渡明漪已经很懂事的松手了。 她迅速退回了安全距离,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一个错觉。 “秋秋……别那么紧张嘛~” 渡明漪像是一只偷腥了的猫,眼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抱一下怎么了?你会少一块肉吗?不会吧,你先安排,我等你哦。” 渡明漪理直气壮的说完,堵死了裴拾秋所有可能的指责后,开溜了。 裴拾秋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目送渡明漪高兴的跑出了门。 裴拾秋立在原地,后缓缓扶住旁边的书架,嘴里喃了一句:“七情寂灭,六欲皑皑......” 她不自然的想要忽略刚才的触感,当做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以后这样的事情,恐会发生更多,要尽早试着习惯才好。 情劫……总会有亲密接触的,逃不掉的。 当宗门长老和弟子们知道自家宗主要和隔壁宗主下山时,全都过来看戏。 裴拾秋和渡明漪立于山门前,而两人的前面,是楼琅意和桑柠月。 桑柠月神色温吞的抱着自己的古琴,对于裴拾秋的命令,皆是乖乖点头。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的自然也快,对于之前渡明漪联合裴拾秋祸害自己耳朵的事情,已经不计较了。 而且……确实不能跟宗主计较,毕竟打不过。 而楼琅意看着裴拾秋,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她没想到宗主会下山,更没想到会跟着渡明漪下山。 前段时间,裴拾秋还在躲着渡明漪呢。 接过裴拾秋的安排信笺后,楼琅意的目光在裴拾秋和渡明漪身上流连了一下。 “宗主,此番下山,是否需要带着几个弟子,方便照顾一二?” 她问询,裴拾秋抬手拒绝。 自己又不是残了废了,用弟子照顾做什么。 “不必……你负责好弟子们平日的修炼,待我回来之时,要严检,不得懈怠,若有事,随时用窥镜同我联络。” 楼琅意已然想到了她会那么说,收敛了笑意之后轻轻点头,神色庄重严肃。 “是,祝安。” 这时,渡明漪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澜春尊者……你不许欺负我师尊,你多让让她,我师尊不曾去过人间,可能会有不懂的地方,烦请你照顾好,当然,澜春尊者也照顾好自己。” 玉挽疏不知何时挤到了前面。 她总觉得自家师尊对上澜春尊者后,似总被压一头,莫名的就想那么嘱咐一句。 之前,师尊已经开始躲着澜春尊者……眼下两人去往人间,也不知道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说来,有的弟子们见渡明漪要走时,居然已然不舍起来。 会夸人,给她们送好吃的漂亮姐姐要走了…… 玉挽疏绷着一张俏脸,仰头看着渡明漪,话语里关怀颇多。 只不过,她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无论如何,渡明漪和裴拾秋这个年岁的人,还不至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渡明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忍不住的伸出纤纤玉手,带着亲昵和玩笑,戳了戳玉挽疏的额头。 “小家伙,我欺负她?我修为还没你师尊的高呢,她不欺负我就是好的了,我哪敢欺负她呀。” “至于照顾,放宽心吧,我定照顾好她。” 渡明漪回应着,裴拾秋已经转身。 “走吧。” 她丢出了那么两个字,渡明漪立马走到她身旁。 “好。”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的转身朝弟子们挥了挥手。 “小家伙们加油哦,期待下次见面你们有更大的进步,不要太想我。” 她话落,楼琅意和桑柠月已经带着弟子们转身回去了,护宗阵法再度开启,将里面同外面隔绝。 两人御剑下山,暂且将目的地,定在了人界还算热闹繁华的晁城。 晁城同修仙界相连,山脚有可用灵石兑换银子的钱庄,旁边亦有不少散修在卖丹卖符卖法器,都可砍价。 再往外走,市井喧嚣,茶坊酒肆琳琅而立,香车络绎不绝从眼前而过,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更加彰显出烟火气。 路上,裴拾秋沉闷着,而渡明漪则是看风景。 兴许是可以出门玩乐的缘故,她自出来后脸上就一直带着笑。 裴拾秋注意到了,忽然间开口,问了一个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渡明漪。” 裴拾秋唤了一声,渡明漪偏头看她。 “怎么了?秋秋。” 面对这个亲密称呼,裴拾秋凝噎了一下。 “别那么喊,我想问……你明明是合欢宗的人,你们宗门大多都是多情道的,为何你是忘情?你以前,受过情伤?” 修忘情道的人大多是受过情伤,在情感方面有大波折。 裴拾秋先前便一直好奇,但又觉得同自己无关,一直不曾询问过。 眼下只有两人,或许是由于出了宗门,看着眼前真实的美景,她的心绪放空了一些,开始主动问起渡明漪。 “没有啊,什么情伤,我连道侣都没有过,更别提情伤了……我没心没肺,谁能伤得了我?” 渡明漪哼哼两声。 “我是忘情道的原因很简单,好玩。” 这个答案在裴拾秋意料之外。 “好玩?” 渡明漪点头。 无情道者难寻情,多情道者难自定,而忘情道,渡明漪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我自小就有觉悟,我花心,修忘情道可以想忘就忘,不用负责,这难道不好玩吗?” 裴拾秋:“……” 原是这样…… 裴拾秋没再追问,两人寻了地点落地后,渡明漪忽然朝裴拾秋伸手。 “可以牵手吗?人多我怕你走丢了。” 她话语戏谑,裴拾秋正在观察周围。 两人样貌皆惹眼,吸引了不少人注目,特别是渡明漪,因为明艳动人,已然有不少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无论男女。 裴拾秋不喜欢被人盯着,但渡明漪似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裴拾秋面对这样热闹喧嚣的环境难免拘谨,脊背绷得笔直。 对于渡明漪的问题,直接蹙眉。 “本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会走丢?” 渡明漪兴致缺缺的收手。 “我这是担心你,关心你,你这木头真不领情。” 渡明漪哼了一声,直接去往客栈,准备先寻个地方住下来。 当然,她还借机装可怜了一波,在掌心扒拉着自己的碎银。 “秋秋……预算不够,一间房间好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裴拾秋盯着她掌心的碎银,面露审视。 “先前好给你们合欢宗的定礼里,灵石可是满箱的,澜春尊者怎么拮据如此?” 渡明漪:“……” 真是个死亡问题。 “我勤俭持家。” 渡明漪说着,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你这是吝啬,渡明漪,那么久没见,你眼光变差了呀。” 一柔媚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渡明漪觉得耳熟,缓缓抬头。 第30 章 露水友缘 渡明漪的目光,寻着声音定格在了楼梯前的朱砂红裙上。 再往上看去,说话者云鬓高堆,几支赤金步摇斜插其间,玉腕之上,金钏与翠镯交叠,手上拿着一把折扇。 扇面上的唯吾发财太过显眼,遮住了唇角的笑。 她就那么盯着渡明漪,眼里满是考量,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幽怨。 看着这招摇的样子,渡明漪仔仔细细的在脑海中搜寻着。 后想到这人是谁之后,渡明漪嘴角一抽,脸上挂上一点尴尬。 露水友缘沈时鸢,撩拨了两句便说要养自己,出手阔绰得不行,当年渡明漪觉得她年轻不记仇,在她身上薅了不少宝贝。 两人当时关系还行,但是后面就闹掰了。 沈时鸢因为婚约缘故不留信下山,等渡明漪发现的时候,才知这人下山跟长辈谈婚论嫁去了。 渡明漪倒是无所谓,毕竟于她眼中,自己和沈时鸢,就是关系亲密了一点的朋友,加上沈时鸢的年岁与心性,渡明漪甚至还会有一种养孩子的错觉呢。 结果沈时鸢又找回来了,问渡明漪愿不愿意做小。 渡明漪:“???” “先不说我堂堂合欢宗宗主给你做小?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你脑子是糊涂了吗?” 渡明漪正躺在树上睡觉呢,此刻慵懒的在太阳底下翻了个身,看沈时鸢的目光逐渐怪异起来。 沈时鸢:“???” “你在说气话吗?我们没在一起过?那你天天拉着我修行论道,谈天说地,嘴里说着我们关系天下第一好是干什么?”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以及,论道是我闲暇无聊点拨你而已,我把你当朋友,当徒弟,你却想睡我?沈时鸢,你这家伙……可以做下吗?” 渡明漪歪头说出那么一句。 “我……我这样的,难道不应该是上面的吗?” 沈时鸢一时愣住,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是干嘛的。 渡明漪看她一眼,轻轻摇头。 “那不成……你看起来就很弱哎,修为也不是很高,而且,年龄太小了,你我之间,聊不通。” 她这句话伤害性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 说来,渡明漪甚至觉得自己压根没撩拨过沈时鸢,完全都是她自己脑补的。 沈时鸢这人要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气哭了。 她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家中从商,在晁城资产丰厚,修为靠砸钱,同渡明漪认识的缘故,还是因为渡明漪夸她漂亮,耐心的教她一些修行之术。 她觉渡明漪温柔随性,亦师亦友,同其在一起简单明亮还温暖,日渐相处中,对渡明漪偶尔说的一些不正经话当了真。 面对渡明漪的话,沈时鸢当即气得跑了。 “渡明漪你好样的!” 至此,两人后面虽还有书信往来,但大多都是一些斗嘴日常。 沈时鸢当时不过二十,正是青春上好的年纪,碰到渡明漪这般的,自是脑补得有点多了。 直至渡明漪闭关前期,同其说了个后会无期,两人便断联了。 渡明漪要忙着闭关,加上发现沈时鸢有些较真,便寻了那样的借口同其疏离。 眼下再见,看着沈时鸢那幽怨的眼,渡明漪心想怎么那么巧。 “沈时鸢?好久不见……你又漂亮了,你怎么在这?” 渡明漪不动声色的往裴拾秋身旁靠了靠 ,脸上依旧挂着懵懂无知的笑,还说了点场面话。 裴拾秋则是安静的观察着周围,顺带听听渡明漪和沈时鸢的聊天话语。 当然,这个过程中,她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否有何不妥。 什么叫……渡明漪的眼光变差了? 这是渡明漪外面的风流债? 沈时鸢缓步下楼,身上叮咚之音响彻不绝。 渡明漪默默感慨,这都是钱的声音,还有,扇面上的唯吾发财也太自私了! 怎么着凭借自己之前和沈时鸢的关系,她也应该在旁边加上自己的名字才对。 沈时鸢走至渡明漪身前站定。 她看着这个同自己断联三百年的人,冷冷淡淡的哼了一声,缓缓倾身,靠近渡明漪。 渡明漪闻到了沈时鸢身上的香,渡明漪默认为钱香。 沈时鸢随即直起腰,微微仰头,看着渡明漪 “这是我家的店面,今日闲的无聊来此看看账目……我不在这里在哪里?这话,该当我问你才对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跟新欢一同住店吗?怎么一副寒酸样子?” 沈时鸢上下打量了一眼渡明漪,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裴拾秋身上。 她本在楼上喝酒,一偏头,就看见了带着裴拾秋进来的渡明漪。 美好的事物自然到哪里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特别是渡明漪这样长得好看的人。 沈时鸢原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听到声音后立马确定下来。 这就是那个管撩不管负责渡明漪。 她看了一会,发现渡明漪在扒拉碎银后,嗤笑一声下楼。 本意来看戏,但是说出来的话语里,不知怎么的,就是透露出一股哀怨。 渡明漪听到她说自己寒酸,当即辩驳。 “沈时鸢那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说了我是勤俭持家!还有,我是为了同我道侣住一起才出此下策,有什么问题?” 渡明漪轻轻的哼了一声,裴拾秋在听到道侣这个称呼之后,面色依旧冷淡。 她跟渡明漪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沈时鸢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看向裴拾秋的脸。 长得不错,看起来像是个清修之人,怎么会同渡明漪这个色胚待在一起?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种性格的?三百年前,单跟我说了句自己要闭关,后会无期,便没了音信,我说怎么会说后会无期,原是身旁已经有了新人。” 沈时鸢说话豪不客气,三言两语就将渡明漪塑成了不负责任的形象。 旁边八卦的人瞬间就将目光放到了渡明漪身上。 裴拾秋亦如此,眼中满是探究。 渡明漪见众人的目光已经在自己身上,顿时就委屈起来,拿着个小手帕嘤嘤嘤。 第31 章 饥不择食 “哎?你这话怎么说的?三百年前究竟是谁之过,我都不想拆穿你。” 渡明漪眼眶微红,一脸可怜巴巴的控诉。 “某些人明明自己有婚约在身,下山来成亲,还骗我是参加亲戚的喜宴,感情是你自己的?如此就算了,我教授你修行,算是你师尊,你反倒还非逼着人家做下面那个。” 顿时,所有人都目光,又都投到沈时鸢身上。 沈时鸢一时无语凝噎。 渡明漪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至于她让渡明漪做下面那个,她也是有原因的啊。 “什么成亲,我那是下山来退婚的!我也没有成婚,你常说你体虚身弱,我各种名贵补品往上送,你不做下还让我躺?我都怕你手折了!” 简直就是不识好人心! 众人一脸吃惊,渡明漪轻咳一声。 “名贵补品?你确定?大多都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淘出来的,那些东西我可一口没动呢,还有,你送我礼难道不是为了感激我教授你?反倒是起歹心,真令人害怕又寒心。” 她说完后,拽了拽旁边裴拾秋的袖子。 “秋秋!告诉她,我行得很!” 裴拾秋:“???” 被无辜牵连的裴拾秋面上不动如山,心里已然波涛汹涌,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要如何答? 不顺着渡明漪的话,渡明漪肯定是要生气的,顺着的话,这好像……太丢脸了。 裴拾秋觉得自己快要一口气上不来,绝望闭眼了。 沈时鸢的目光定格在裴拾秋脸上,而裴拾秋现在,只想跑。 眼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裴拾秋张了张嘴,在渡明漪期待的目光中,艰难苦涩的开口。 “嗯……很行。” 她耳尖泛红,随即立马低头,心中默念静心咒。 渡明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得意洋洋的看着沈时鸢,顺便拍了拍裴拾秋的手,示意她真乖。 说实在的,裴拾秋知道骗人不好,但是面对渡明漪略带哀求的目光,她只能告诉自己无事无事,渡明漪现在看起来,确实还行。 不过,裴拾秋还加了一句。 “你自己的事情你先自己解决,别牵扯我。” 渡明漪一听,立马撇嘴,随即伸手去挽裴拾秋的手臂。 “哎呀,我家秋秋不太好意思,她面子薄,都羞红脸了~沈时鸢,你听见了吧,还想知道更多细节吗?” 她一边说一边去拉裴拾秋,结果发现拉扯了半天,还没碰上呢,就被裴拾秋无情躲开了。 渡明漪偏头,咬牙看裴拾秋。 裴拾秋面上露出一丝紧张。 她不习惯跟人相贴,本能的就逃避了。 面对渡明漪的目光,裴拾秋心尖泛起了一丝丝的懊恼。 看着两人的相处,沈时鸢轻笑一声。 “真的假的?但我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你同你这道侣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渡明漪盯着裴拾秋,靠近她小声开口控诉。 “牵你一下你会死吗?卖我一个面子怎么样?你怎么如此嫌弃我?” 裴拾秋知道自己被误会了,缓缓摇头。 “不是……我不习惯。” 渡明漪深吸一口气,旁边沈时鸢乐开了花。 “你这是上哪个尼姑庵里找来的尼姑?如此不解风情?不如找我。” 渡明漪原本被气得不轻,听到沈时鸢后面这句话后,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嘛,我家秋秋在外人面前害羞,沈时鸢你闭嘴,少打我的主意。” 渡明漪抓着裴拾秋衣袖要走,顺带控诉裴拾秋。 “走,换一家,裴拾秋我一会跟你算账。” 裴拾秋依旧沉默,沈时鸢见渡明漪要走,适时出声。 “这整条街都是我家的,要换哪家呀?说来我听听,给你打个折?” 她懒散的靠着楼梯边,身上略显风情,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渡明漪的影子。 渡明漪的脚步顿住,回头瞪她一眼。 “得,有钱了不起!咱不住了,反正不住也不会怎样。” 晚上不睡觉,大晚上还可以爬房顶上看月亮呢。 “念在我们先前那么多年的交情上,你求求我,我就勉为其难……” 送你一楼如何? 沈时鸢话还没说完,被渡明漪打断。 “怎么?你要用钱侮辱我?求你?我是那种可以被随意侮辱的人吗?” 沈时鸢:“……你的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别生气嘛,我的错,坐下来,谈一谈?初次见面,送你个见面礼怎么样?” 渡明漪耸了耸肩。 “不谈,我不在下。” 沈时鸢直接乘胜追击。 “我现在可以在下,渡明漪,送你栋酒楼,随你住怎么样?” 渡明漪:“……你有病?” 不过,渡明漪要离开的脚步还是不受控的顿了一下。 一栋酒楼? 换算一下……好多钱。 察觉渡明漪的心思,沈时鸢笑笑,眼神示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 “去拿地契,将隔壁酒楼送她。” 丫鬟大惊失色。 “哈?阁主……这不妥吧。” 沈时鸢冷哼一声。 “怎么不行?想送便送了,去拿。” 她吩咐着,丫鬟只得小跑上楼。 旁边的吃瓜群众看得目瞪口呆。 “送一栋酒楼?为佳人出手是真阔绰……沈老板有实力。” “我也希望有人能平白无故送我一栋酒楼。” “但是,送酒楼成全心上人和她道侣吗?沈老板你不要太爱了。” 听着旁边的窃窃私语,沈时鸢的目光,落在裴拾秋身上。 渡明漪在一旁故作惊讶地捂嘴。 “沈时鸢你来真的?” 沈时鸢挑眉。 “说来,你跟这位,道侣契约都没有,是还在相互了解阶段吧?跟这种冷冰冰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沈时鸢问询着,眼见丫鬟拿着地契下楼,裴拾秋忽然一把拉住渡明漪的手。 渡明漪心下一惊,随后一喜,裴拾秋已然开口。 “收回去,我们不需要。” 裴拾秋面色冷淡,周身气场凌厉。 沈时鸢察觉到了什么,蹙眉。 “无情宗的……渡明漪你怎么饥不择食?这能啃得下去吗?也不怕冻死。” 渡明漪:???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秋秋外冷内热好吧?” 渡明漪嬉笑着,裴拾秋则是拉着渡明漪出门。 “去桐仙居。” 她丢出一个地名,渡明漪思索了一下。 “那是哪?” “无情宗在人间的地契之所。” “秋秋,你早说你有房子嘛~” 第 32章 恶人组 早说的话,自己的计划里,还能省下好多的碎银呢。 不过现在说也不迟。 渡明漪顺道思索,裴拾秋究竟有多少财产是自己不知道的,这家伙怎么那么有钱呢? 是否是因为长期不出门的原因,资产都被囤起来了? 那看来,需要一个人,一点一点的帮她刨开挖出来。 渡明漪倒是很乐意做这个刨开的人,这样宗门想必可以更欣欣向荣。 现在在渡明漪的眼里,裴拾秋就是一个冰做的钱袋子。 虽然冷是冷了一点,但是并不影响她阔绰钱多。 裴拾秋听到她那么问,偏头认真的回应。 “那里非无情宗人不得入内,是师祖立下的规矩,所以我先前不曾明说。” 渡明漪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是外人?我是你道侣哎?我都不能进吗?” 渡明漪嘟囔着,裴拾秋却开始较真起来。 “你我暂且不是道侣,毕竟还未结契,你可以以客人的身份先住进去。” 裴拾秋说完,两人的身后就响起了沈时鸢略带怒气的声音。 “渡明漪!你回来!你听听你身旁这人所说的话,这可是一点都不中听的,实在不行你自己挑一栋?两栋也行。” 沈时鸢试图下血本将人留住。 她伸手比出了一个二。 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身上叮叮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的响起。 沈时鸢觉得,三百年没见了,怎么着也得留下人叙叙旧才好。 她承认年少之时是有一些冲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是现在心性成熟了不少。 渡明漪不是喜欢钱吗?怎么现在改性了跟着冰山跑了! 不成不成!得好好问问。 以及,渡明漪这家伙至于因为自己一句让她做下就同自己闹到现在吗? 渡明漪回头看沈时鸢一眼,后贱兮兮一笑。 “多谢沈老板抬爱,但你自个儿留着吧你,我可不敢收,我跟我家秋秋先走啦~有缘再见。” 渡明漪特别不负责任的给沈时鸢抛了个媚眼。 沈时鸢呆愣在原地,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 末了,见渡明漪已然走出去好远,她往前追了两步。 “渡明漪!你回来,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好歹以前我俩也算是狐朋狗友吧?” 渡明漪皱眉。 “谁教你那么用词的?出门在外,可千万别说以前我教过你什么,太丢脸了。” 渡明漪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沈时鸢无奈轻咳一声。 “我自小不爱捣鼓那些文墨之词,我觉得反正形容的都差不多……” 她解释着,但是裴拾秋已经带着渡明漪走到了门口。 听到沈时鸢这话,裴拾秋握渡明漪的手紧了紧,加快了脚步,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的人流里。 渡明漪也没搭理沈时鸢。 因为她知道,越搭理这个人,这个人会越主动。 至于那两栋楼,渡明漪不是不心动,是不敢。 人得有诚信,需得先把眼前事做好才行。 沈时鸢一看,咬牙吩咐旁边是丫鬟。 “找人跟上,去查查那什么桐仙居在哪,渡明漪也不知道在急什么……抱着冰块有何用?哪有暖玉舒坦?” 沈时鸢不满的哼了一声,后转身上楼。 她倒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开始等着消息。 丫鬟看了一眼自家阁主,无奈的叹气。 阁主……先不说你叙旧的方法对不对,你这上来冷嘲热讽揪过往,这任谁都受不了的。 知晓自家阁主一根筋,丫鬟也不便多说什么,缓步跟了上去。 裴拾秋拉着渡明漪走在人群中,脸上神色一如之前冷淡。 哪怕心中带着那么一点怨怼,她也能一脸无波无澜,只是浑身气场更冷了点。 其实裴拾秋先前也没有想起来在人间还有地契之所,只寻思陪渡明漪在人间随便走一走,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结果被沈时鸢那么一刺激,她突然间记起来无情宗在人间还有房产。 只不过,裴拾秋只依稀记得窥镜之中所看到的大致位置,并没有进去住过。 想来也能寻到。 就在晁城之中。 虽然身旁人冒着寒意,但这并不影响渡明漪左顾右盼。 难得有时间出来,渡明漪趁着这个间隙开始翻裴拾秋的账。 “那桐仙居里面有谁啊?还让我以客身入内,你这人怎么那么死脑筋?如果有外人在的话不如我们还是去选两栋楼吧。” 渡明漪笑着说着话,后把余光放在裴拾秋一直牵着自己的手上。 这家伙都抓一路了…… 已然走出那么远,居然还不放开,要不要提醒她一下呢? 裴拾秋是否会害羞? 渡明漪心中冒出一些小九九,裴拾秋在一旁认真摇头。 “里面,没人……只有一些亡故于人间的无情宗弟子或长老的牌位,不过都在祭殿之中。” 即便无人,她也遵循着师尊所留下来的规矩,不曾逾矩。 渡明漪伸出空闲的手戳戳她的肩膀。 “怎么活得一板一眼的?无人还遵循着规矩,秋秋你不累吗?师祖?你师尊呢?” 渡明漪好奇询问。 裴拾秋垂眸。 “不累。” 依旧是习惯了。 追寻规矩,遵循世间的一切,做好本职以内的事情,是她一生所想。 “师尊?我的一切,是师祖和师姨教授,严格算起来的话,她们都是我师尊。” 裴拾秋在记忆里探寻着地点,领着渡明漪前去。 渡明漪漫不经心的点头,开始将裴拾秋的师祖,同自己的师尊对比。 渡明漪没见过自己的师祖,只有师尊。 至于师姨,大部分都不太看的惯她,所以渡明漪默认了没有。 师尊就不会如此束缚她,只是同她说,一切随心,去做自己内心中想做的就好。 渡明漪问过自家师尊。 “做自己内心之中想做的?倘若我以后想杀人放火呢?” “那你便找一个陪着你杀人放火的,亦或者找一个你掀摊,她赔钱的,这样会自在很多,别找把你送进去关着的就行。” 渡明漪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就是恶人组吗?可是……好像一个人做这些也足够了,何故要再找一个?” 第 33章 烙饼 “你笨呐,有了道侣,双修提升修为的同时,还可以让罪孽平分,将其分成两份,这样,你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样才算是命中注定。” 渡明漪居然还觉得,自家师尊说的还有点道理。 在这样奇怪的歪理灌输之下,渡明漪没怎么长歪,但也没怎么长好。 以至于现在,渡明漪的指腹,在裴拾秋的掌心的磨了一下。 她习惯性的挠了挠裴拾秋的掌心,裴拾秋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在了原地。 渡明漪跟随着她一起顿住了脚步。 “秋秋怎么不走了?到了吗?” 渡明漪观察起周围。 两人不知道走到了哪条巷子里,周遭人比较少,但依旧是商街,没看到什么空闲的房子。 裴拾秋轻轻摇头,猛地松开了渡明漪的手,把自己的手抽回。 渡明漪看着她这动作,蹙眉。 呦?反应过来了?开始嫌弃自己了? “裴拾秋你干什么?明明是你主动牵我的,怎么?想松开就松开?现在还给我装哑巴一句话不说?” 渡明漪不满,裴拾秋迟疑了一下。 “我……忘了。” 因为沈时鸢的话,她当时心中难免郁结,拉着渡明漪便走了,都走到这儿了,被渡明漪挠了手心,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抓着渡明漪。 “牵回来!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的。” 渡明漪轻哼了一声,朝裴拾秋伸手。 裴拾秋看着她的手,想着刚才的温暖和掌心的酥痒,将手握拳拒绝。 “不行……” 刚才是无意,现在已然回归正常,裴拾秋没办法去主动,也没办法再被牵。 渡明漪实在没忍住,抬手打了裴拾秋一拳,捶在了她的臂膀上。 “我告诉你,你最好是哄我!” 裴拾秋感受着她的力度,半晌之后丢出来两个字。 “不会。” 渡明漪:“……” 你赢了! “不会去学。” “去哪学?” 裴拾秋反倒真的认真的问了那么一句。 她所看的书,向来不讲情爱,也不会去教授哄人一类。 渡明漪哑然,莫名还觉得裴拾秋这家伙还蛮可怜的。 罢了,反正都给她一拳了,以后再学吧。 “算了,刚刚,秋秋你是吃醋了吗?认真思考之后回答我哦。” 渡明漪问询着,裴拾秋实诚的摇头。 “没有。” 还有,吃醋是什么? 裴拾秋眼底闪过了一缕茫然,渡明漪开始盯她。 “没有?一点都没有?那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单纯我不喜欢听她说话,这人爱贬低她人抬高自己,做事浮夸不计后果,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陌约被气得狠了,裴拾秋倒还一口气说了一堆,把渡明漪听乐了。 渡明漪在旁边憋笑半天。 这家伙,怎么生起气来也跟平常无异?只是话多了一点……而且说出来也文绉绉的,让人难免想笑。 若沈时鸢听见,恐跳起来同裴拾秋互掐。 临了,裴拾秋发现自己身旁的渡明漪在憋笑后,轻声问她。 “你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陈情旧爱?” 裴拾秋先前听了那么久,寻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故找了那么一个。 渡明漪被问,坦率的笑笑。 “哦……原来不是吃醋,单纯是讨厌沈时鸢啊~陈情旧爱算不上,只是她喜欢过我,但我拒绝了她,然后我就去闭关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渡明漪说着说着,就被周围卖饼的摊子吸引了。 本是只闻到了一点香,后寻着味看去,便见金黄的烙饼。 卖饼的是个婆婆,注意到渡明漪的目光后,对着渡明漪和蔼一笑。 金黄的烙饼躺在热铛上,油星在面皮上跳跃,热气氤氲着,香气愈浓。 婆婆手腕一抖,铁铲轻扬,饼便翻了个面,露出另一面诱人的焦黄。 裴拾秋正在听渡明漪说话,发现渡明漪的目光已然被旁边吸引,便也顺着看了过去。 渡明漪借机拉住裴拾秋的袖子,晃了晃。 “如果你想知晓更多,以后我慢慢同你说,现在,我想吃烙饼,你请我,算你刚才对我无礼的道歉。” 渡明漪一边说一边给裴拾秋裴拾秋疯狂的眨眼,裴拾秋自知先前主动拉她又松开理亏,倒也没拒绝。 只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 “辟谷之人,见人间之食,怎么还是走不动道?” 渡明漪直接哼哼了两声。 “随心所欲最可贵,想便想了,世间美食众多,也无人规定说辟谷之后不可尝。” 裴拾秋若有所思,在渡明漪的目光中,走向了小摊。 之前在窥镜之中观察过人间,她也知晓钱财可换吃食。 “姑娘,要几个?” 裴拾秋回头看了一眼渡明漪,渡明漪伸手比了一个二。 “两个,多谢。” 婆婆说了一句好,便用油纸包了两个。 油纸只包了一半,露出另一半饼,还冒着热气。 婆婆递给裴拾秋,顺口嘱咐。 “趁热吃。” 裴拾秋给了钱,礼貌颔首后带着饼走到了渡明漪身前。 渡明漪见她乖觉,伸手拿过一个。 “多谢濯华尊者~濯华尊者也尝尝呗。” 渡明漪娇滴滴说着,裴拾秋顿了顿。 “别这般……我一会儿吃。” 渡明漪见她又冷冰冰的,忽然间伸手,指向了不远处多人簇拥的摊位。 “秋秋,你看……那是什么?” 渡明漪一脸好奇的指向那边,裴拾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摆于地上的花摊,花摊正中间的空地上,是几株采自修仙界的奇珍异草,被养在了瓷花瓶中。 “花摊。” “我当然知道是花摊,我是问中间那一株是什么。” 渡明漪接着发问,裴拾秋看了看,老实回应。 “摊位上的那朵花叫做沉穆丹勺,是低阶花,常做配药或装饰所用,修仙界常见,但人间不常有,怎么了?” 裴拾秋说完后回头,忽然间发现自己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裴拾秋的目光朝前方看去,发现了正在往人群中间跑的渡明漪。 她脚步欢快,似乎是干了什么坏事。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跑走的背影,发觉自己手上轻了点,疑惑的低头。 先前掌心中热乎的烙饼已经没有了。 渡明漪……叼着自己的饼跑了! 第34 章 考虑 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裴拾秋错愕了一下,随即盯着已经空了的饼袋子,无奈一笑。 但一转身,那抹笑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裴拾秋回了先前的摊位,多买了几个。 她打算一会都给渡明漪,让渡明漪一次性吃个够。 裴拾秋倒也不担心渡明漪会走丢,说不定渡明漪见自己没跟上,还会折回来寻自己。 那婆婆看见裴拾秋的时候,眼中了然,而后一笑,还给裴拾秋多拿了一个。 她刚刚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也被渡明漪的行为惹笑了,那多拿的一个饼,说是送的。 裴拾秋没拒绝。 她买了饼,随即往前走去,去寻已然没了身影的渡明漪。 渡明漪要吃其实可以直说的,倒也不必做出如此行径。 裴拾秋已经辟谷,对于人间的大多吃食都不感兴趣,不似渡明漪那样,即使辟谷了也要饱口腹之欲。 当裴拾秋看到渡明漪的时候,渡明漪正在某个摊位上看蛊虫。 渡明漪粉衣招摇惹眼,在人群当中是一种艳丽的存在,让人一眼便能看见。 面对着罐子里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爬虫,渡明漪胆子大得不行,伸手进去罐子中,将里面的各种虫拿出来放在手掌心里观摩。 因为有灵力保护,她也不怕被咬,只是行为太大胆,看起来还是有些渗人,让人心中一惊。 摊主是个美艳女人,在看到渡明漪时便笑,然后将摊位上最好的虫拿出来给渡明漪,问渡明漪是否有喜欢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友也是蛊修。” 女人说出来的话是肯定句。 别的人看见蛊虫摊子,大部分都会下意识的朝旁边躲一躲,避着一点,只有识货的蛊修会上前,然后大胆的伸手抓两只在手上瞧瞧。 渡明漪点头,然后又大大咧咧的从罐子里掏出来一只巴掌大的蜘蛛。 她将其握在手中,后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不满意,放回去了,又开始在别的罐子里掏过去掏过来的。 裴拾秋走到渡明漪身旁的时候,渡明漪正在一手抓饼,一手捏蜈蚣。 她捏着蜈蚣头,将那大蜈蚣提出来,任由蜈蚣的那金黄色的腿乱蹬着,甚至往上缠绕上她的手腕。 渡明漪对于这只充满生命力的蜈蚣还算是满意。 她眼中含笑,忽然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 渡明漪一转头,便同冷漠的裴拾秋四目相对。 渡明漪面不改色,嘴里嚼嚼嚼,将嘴里的饼子咽下去后,不要脸的笑了笑。 “秋秋~生气否?生气也没用了,你的饼已经在我肚子里了,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渡明漪说罢递上了自己的,裴拾秋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裴拾秋不要,渡明漪收回手。 “生气了?如果你生气的话那我重新去给你买一个?” 眼见渡明漪误会了自己,裴拾秋缓缓的将刚才买的都拿了出来。 “不用,这些……都是你的。” 渡明漪看见她手中拎着一堆,眨了眨眼。 “都是我的?你这家伙又偷偷摸摸回去买了?” “我没有偷偷摸摸,你下次想要可以直接说,不必动歪脑筋。” 裴拾秋说的一板一眼。 她是光明正大买的。 看着裴拾秋手中那么多的烙饼,渡明漪日常给裴拾秋抛媚眼。 “秋秋你真好~” 裴拾秋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立马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住嘴。” 天天搞这种死动静。 裴拾秋的行为,让渡明漪冷哼一声。 这家伙又开始嫌弃自己了! 渡明漪呵呵一笑。 “就不,还有,什么叫歪脑筋……看不出来我是在报复你吗?你这家伙真是的,还想要可以直接说,说了你就给我吗?” 渡明漪忽然间开始变得不正经,眼睛在裴拾秋身上上下打量,最终停留在了裴拾秋白皙的脖颈上。 裴拾秋被盯得不自在,说给也不对,说不给也不对,卡了半晌丢出来三个字。 “我……考虑。” 裴拾秋回应完,渡明漪觉得无趣,倒也不管她了,直接举起了自己手中的蜈蚣,递到了裴拾秋的眼前。 “秋秋~你看这个怎么样?好看吗?” 若换做别人,可能会被吓到,但裴拾秋没什么行动,只是看着那蜈蚣黑色的头,以及晃动的触角陷入沉思。 裴拾秋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题。 好看吗? 渡明漪手中的蜈蚣个头不小,百足凌空犹蜷,虽囚于掌,但毒芒未敛,螯钳森然。 这要自己如何回答? 裴拾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 “我不太懂你们蛊修,在我看来,不好看。” 不止不好看,是特别的不好看。 渡明漪撇嘴。 “好吧……对你而言确实不好看,那你觉得什么好看呢,我好不好看?” 渡明漪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调戏裴拾秋。 裴拾秋无语。 “你要买吗?不买的话便走吧……” 渡明漪看了那蜈蚣一眼,后依依不舍的将其又放回了罐子里。 想买,但是穷得叮当响。 自己的蛊虫也还有,并且大部分母虫都会孕育出子虫,不会决断,不太用得上。 “不买,我就看看。” 渡明漪说完啃着饼往前去,裴拾秋准备跟上时,摊主老板开口了。 “小友,真不给你夫人买吗?你夫人都望眼欲穿了,这可是百年蜈蚣,有半灵智,很难抓的,炼制好后可听人言做事,包不亏。” 裴拾秋:“……夫人?你误会了,现在还算不上。” 道侣之契都没有,怎么能算是夫人。 摊主闻言垂眸。 “那就是还在了解阶段的有情人?送礼可讨欢心,她是蛊修,定然欢喜。” 裴拾秋听见对方要自己讨渡明漪欢心,顿时蹙眉。 “她该讨我欢心才对……” 渡明漪是自己的情劫,而自己交过定钱了。 摊主面色复杂,嘀咕了一句:“想必是看上脸了,不然怎么会找如此不解风情的?” 裴拾秋闻言,心中有些茫然,又有些堵。 “什么?” 她怀疑的目光让摊主以为她没听清,索性直接改了话语。 “没什么没什么,我想说爱是相互的来着,好了好了,小友,你夫人走远了,再不追怕是赶不上咯。” 第35章 藕断丝连 摊主示意着,裴拾秋一转头,发现渡明漪已然消失在巷口的拐角。 裴拾秋看了那摊主一眼,后步履匆匆,去寻渡明漪。 裴拾秋跟在渡明漪身后,离得近了,她还会刻意的提醒一句。 “走反了。” 然后渡明漪乖乖的走另一边。 两人边走边逛,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裴拾秋停下步伐。 渡明漪以为她又要开始思考地方,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 “秋秋,究竟在哪呀?你不会是忘记路了吧?” 裴拾秋半转了个身,颔首示意渡明漪。 “到了。” 渡明漪站定,随即缓缓的抬头。 朱红色的大门庄重威严,带着一丝古板,牌匾上是三个鎏金大字,桐仙居。 周遭有阵法保护,渡明漪能感受到那排斥外人的威压。 门口无人,渡明漪正疑惑钥匙时,裴拾秋拿起了自己腰间的玉牌,对准了门上阵法的中心。 随即,裴拾秋的腰牌内,流淌出一缕紫色灵力,从阵法中心开始向外延续。 “咔哒——” 是锁落下的声音。 桐仙居的大门缓缓打开。 渡明漪这时才发现,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像一座高宅大院,里面别有洞天。 刚踏进来时,地面有素白岚霭凝滞如沉玉,带着丝丝凉意。 渡明漪跟着裴拾秋步过九曲回廊,发现园中石案上还有无名之弦,偶有无名之风拂过,流泻数声清音。 即便长年不住人,也没有什么尘埃灰烬。 渡明漪觉得好玩,还上前拨弄了一下。 “秋秋,这琴音跟你之前演奏的真是如出一辙……让人毫无欲望。” 渡明漪依旧不忘翻旧账,裴拾秋知晓她在说自己不解风情,没反驳。 别的能反驳,这个好像还真的反驳不了。 毕竟……已经不是一个人那么说了。 渡明漪对什么都有些好奇,东走西顾,裴拾秋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待她玩好看够,才带着她去往主屋。 还是跟之前在素商峰的安排一样,裴拾秋住主殿,渡明漪住于偏殿客房。 渡明漪想拒绝。 “秋秋~我们两个不能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吗?这样多方便培养感情呀。” “不能。” “秋秋~” “不能。” “你除了不能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不可以。” 渡明漪:“……啊,真是仙气氤氲间,唯见道法空寂!我这心,比你门口的玉阶还要凉一点。” 渡明漪夺过裴拾秋手中的烙饼,头也不回的朝着旁边去,一个饼都没给裴拾秋留。 裴拾秋只能盯着自己空了的手,然后目送渡明漪离开。 她忍不住的在想,这饼有那么好吃吗? 渡明漪到偏殿后,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便躺在了床上。 她盯着红木床梁,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开口。 “裴拾秋啊裴拾秋,总感觉铁树都开花了你都不会开花……” 她正吐槽着,发现灵台有东西在跳动。 渡明漪将其拿了出来,发现是沈时鸢送给自己的言通石在跳跃。 言通石是一对一对的,自己这有一半,沈时鸢那有一半。 之前自己在宗门时,沈时鸢便会拿这个石头跟自己联络聊天,只不过因为沈时鸢修为低的缘故,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渡明漪其实不太想搭理,但是见那石头越蹦越高,她将其按住,用灵力点了一下,将其连通。 “沈时鸢,你有屁快放,找我干什么?” 渡明漪懒洋洋的开口,沈时鸢的声音讥诮着从对面传来。 “渡明漪,你跟着那冰山走那么快干什么?好歹你与我二人相识了那么久,见面一杯酒都没喝上呢,给你送两栋楼你都不要?” “还说废话?三,二……” 渡明漪不太想听这些东西。 叙旧情怀对于渡明漪没什么用,沈时鸢见她要挂断自己,立马开口。 “我是真的有正事跟你说,你出来见见我如何?我有你师尊的消息。” 沈时鸢拿出了最大的筹码。 她知晓,只要自己那么说,渡明漪定然会来见自己。 果然,渡明漪沉默了,示意沈时鸢接着说下去。 沈时鸢清了清嗓子。 “你闭关前就一直在打探,直至闭关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结果,我先前知晓,但是因为灵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近些年走南闯北,消息也灵通不少,有你需要的。” 她骄傲说着,渡明漪神色难免认真起来,声音带上了一分锐利。 “行,见一面可以,别给我搞什么不正经的东西,那你有什么想要的,说说你的交换条件?” 渡明漪问询着。 毕竟沈时鸢也算是个商人,经营这偌大的产业百年,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在渡明漪面前,永远都是那副不靠谱的鬼样子。 沈时鸢轻笑。 “我再不正经能有你不正经吗?我的不正经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渡明漪沉思。 “是哦,严格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尊呢。” “才不要!” 沈时鸢炸毛。 渡明漪想了想。 “沈时鸢你定个时间?”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什么时候就有。” 沈时鸢回得很快,渡明漪思索着。 “后天吧……今天太累,明天想晒太阳不想动。” 她刚刚看见这院子中有一棵古树,躺在上面晒着太阳睡觉应该会很舒坦。 沈时鸢没想到要等那么久。 她以为渡明漪听到这个消息后,会直接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呢。 “后天?那么长的时间看样子,你也不是很在乎嘛。” 渡明漪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思绪有些空。 都快要记不得师尊的模样了。 “都找了几百年了,还差这一两天吗?再说了,我也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顶多是有点小道消息,不会有具体位置的。” 沈时鸢尴尬了。 “真了解我,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爱呢……” “我只是了解你的死德性而已。” 渡明漪说完,将言通石掐断。 她寻思了一下,溜达到裴拾秋的房间里。 裴拾秋正在屋内打坐静修,察觉渡明漪到来,她也没赶,只是缓缓睁眼,问有何事。 渡明漪直接就坐到她对面,杵着头,略带纠结道:“我后天要去见沈时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裴拾秋:“……见她做什么?” 裴拾秋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词。 “你俩要藕断丝连?” 渡明漪:“哈?倒也不是……秋秋,你这用词被沈时鸢带歪了呀,迄今为止,你对我,一点点心动都没有?” 她伸手,缓缓的将自己的掌心,置在裴拾秋的心口处。 第36 章 不要躲起来 如此,似乎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裴拾秋的心境变化。 如果有意,那么自己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应该会心跳加快。 渡明漪感受着掌心之中的柔软,娇媚的朝裴拾秋一笑,眼里的期许都要溢出来了。 她期待着裴拾秋的回答。 毕竟今天,裴拾秋还特意给自己买了饼。 虽然后面没有答应让自己同住,但行为上,也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人情味,想必后面,会开窍更多。 但渡明漪感受了半天,甚至伸手捏了捏,裴拾秋的心跳一如既往的平稳,没有任何的改变。 渡明漪疑惑着,去看裴拾秋的脸。 “裴拾秋……你这家伙怎么不说话?是害羞了吗?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的。” 渡明漪笑意盈盈,甚至同裴拾秋越贴越紧。 她靠到了裴拾秋眼前,微微仰头看着裴拾秋,将她认真思索的神色尽收眼底。 裴拾秋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认真地思索着,在感受到渡明漪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后,呼吸一滞。 她只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在想,要怎么同渡明漪明说,自己从未有任何意动。 心动?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裴拾秋压根就不明白,甚至想象不到。 她低头看着渡明漪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身子有些僵硬,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太近了…… 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也不喜欢跟人贴的那么近,会很不习惯。 她是高山之雪,孤寂之人,身旁没有什么亲近之人,所以面对渡明漪主动的肢体接触,哪怕是在极力的尝试着接受,还是会表现得抗拒。 再等等……现在似乎还是不太行,还是不太能接受,甚至想要将渡明漪一巴掌拍飞。 裴拾秋强压不适,耳尖正在一点点的泛红,以及……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渡明漪掌心之中的温热。 很热,也很烫。 渡明漪怎么可以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随意的动手动脚呢。 看着渡明漪的娇颜近在咫尺,裴拾秋抿唇。 “渡明漪……放手,你这样很没礼貌,轻浮,而且,抱歉,我寻不到任何意动。” 裴拾秋说完这话后,猛地站了起来,脱离渡明漪的触碰。 她脸颊上闪过一抹慌乱,似乎是怕自己的话惹渡明漪生气,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无措。 “可能……还需要再等一段时日,先别这样碰我,很奇怪。” 她说完,面上冷峻,似乎是生气了。 渡明漪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将脸上都期许,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显得很无奈。 貌似又吓到了裴拾秋了……这要是出去躲两天,在晁城里,自己怕还是寻不到呢。 刚刚的暧昧旖旎,已经被裴拾秋的行为冲散,渡明漪收回了向前探着的身子,听着裴拾秋的解释,无奈的笑笑。 “罢了……还是太快了,你孤寂千年,从未有人陪于身侧,不习惯是正常的,抱歉,吓到你了。” “不过……裴拾秋,你,身材很好哦。” 她前一秒还在道歉,后一秒为了缓和气氛,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裴拾秋闻言,错愕了一下,后偏头,不去看渡明漪。 看着裴拾秋泛红的耳尖,渡明漪有些惊奇。 裴拾秋的耳朵,是因为羞赧红的,还是因为生气? 如果是生气的话……暂且哄哄吧。 这小古板要是躲起来,自己寻不到人不说,尾款的期限还得往后延迟呢。 “哈哈哈哈,濯华尊者……我这个是实话,这是对你的夸奖与赞赏,而且我又不是没看过,三百年前,我说过同样的话。” 渡明漪提到了往事,裴拾秋赶忙示意她住口。 “别提。” “好好好,不提,我不提以前的事,虽然你觉得会很丢脸,但是对于我而言,看美丽的仙子脸红羞赧,是一种享受。” 渡明漪笑得贱兮兮的,裴拾秋默默的转身,坐到了远处的椅子上,打算离渡明漪这个不正经的家伙远一点。 先前她在闭眼清修,现在被渡明漪那么一打搅,已然没了清修的心思。 “你的喜好还真是千奇百怪。”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渡明漪站起来,走到她眼前。 她伸手去拉裴拾秋的手腕,然后一点一点的顺着往下,握住裴拾秋的手。 裴拾秋的手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带着淡淡的凉意,而渡明漪的手却很暖。 渡明漪忍不住的将自己掌心的余温传递给她。 裴拾秋感受着,想要故作不在意,但发现做不到。 良久后,裴拾秋在渡明漪准备和她十指相扣的时候,忍不住的开口了。 “渡明漪……你手好烫,放开我。” 而且,真的不自在。 渡明漪的动作停住,沉默了一会,眼里闪过惆怅。 “我觉得你的手太冰了,想要给你暖一暖,你怎么这般不解风情?又嫌弃上我了,以后不碰你就是了。” 裴拾秋偏头,并不打算去看渡明漪。 “不必,我没有嫌弃,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很奇怪。 再者,修仙之体何须暖手,如果有需要,运转运转灵力就能解决的事情。 但渡明漪没听,反倒还说了一些在裴拾秋听来是歪理的东西。 “秋秋,我说我喜欢看漂亮仙子脸红,我这个话语表达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面对渡明漪的直白,裴拾秋蹙眉。 渡明漪接着开口。 “因为,你也很漂亮。你要试着习惯,说不定我往后比这更生猛呢~” 听到渡明漪这话,裴拾秋觉得自己好像被威胁了。 以及,她忽然间想到了之前那个蛊虫摊主的那句定然是看上脸了。 她嘴角一抽,把自己的手从渡明漪手里抽回来。 “还要凶猛……像之前那次邀酒吗?我……想独自待会,出去走走。” 裴拾秋声音越说越小,然后站起来就准备往外面去。 渡明漪赶忙拉住她的衣袖。 “不会那样,我逗你呢……你想要独自待会儿?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渡明漪声音之中带上一丝哽咽,裴拾秋偏头。 “什么?” “能不能不要躲起来?我不想找不到你的人,我会害怕的。”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假的。 渡明漪只是觉得裴拾秋躲起来后,会耽误时间,到时候难免心累,不如直接约好不躲。 第 37章 沐浴 渡明漪不想到处找人,但若等裴拾秋自己回来,心底会变得烦闷。 看着渡明漪可怜巴巴的神色,裴拾秋鬼使神差的点头。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后天陪我去嘛,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去见沈时鸢,跟我师尊有关,你不陪着我去的话,万一她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渡明漪提到了自家师尊,裴拾秋思索一二。 渡明漪貌似很在乎自家师尊? 之前有意无意的从自己这里探了探清芸尊者的讯息,似乎也是同她师尊有关。 至于沈时鸢图谋不轨,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东西吗? 裴拾秋最终松口。 “好,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那么在意你师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已经失踪了几百年。” 听到她那么问,渡明漪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师尊对我很重要,她的虚灵还活着,我还可以感受到,所以我想找到她,当然,秋秋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 渡明漪笑得甜美,裴拾秋没再接着问。 她不懂渡明漪对她师尊的情感。 于裴拾秋而言,人生淡然,分别是人生常态,独处也是。 就像自己同自己的师姨和师祖,就没有什么会留恋的心思,因为在无情宗里,什么都很淡,包括情感。 自小的理念里,裴拾秋就觉得,人走到最后,最终都只会是孤身一人,所以别的执念期许,都是浅灰,伸手一拂,便也就散了。 这也是师祖师姨们同自己说的。 “很重要的人?” 裴拾秋喃了那么一句,渡明漪重重点头。 “对。” “我不懂,我跟你相处不过一月有余,哪里重要?” 裴拾秋很较真。 她兴许是已经察觉到了渡明漪在开口诓骗自己,打算寻个真实答案。 渡明漪去只是笑。 “那又怎么样呢?就是很重要啊,哪里,都很重要,秋秋的情绪,一切,都很重要,我很在意。” “秋秋,你也应该多在意在意自己,对比起我的在意而言,你对你自己的在意才是最重要的。”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似懂非懂的点头。 “好,我后天,陪你去。” 裴拾秋应下了渡明漪的请求。 反正待在桐仙居里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多感受感受人间烟火气。 裴拾秋说的出去走走,就真的是出去走走,没有踏出桐仙居,很方便渡明漪随时找到自己。 她只打算在桐仙居逛逛,寻清布局,看看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境界。 自己身为无情宗宗主,但不入红尘,不知情爱,活得像是木雕的木偶,甚至于喜怒,都在那么多年的光阴中消磨,变得浅薄淡漠。 她将皮相视为浮沉,将心中其余杂念摒弃,只本能的去做一个宗主该做的事。 她没有渡明漪的明媚随性,自也不知如何能达到渡明漪的心性境界。 面对渡明漪的撩拨,笨拙的同时,更不会去回应,而是在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要习惯。 而渡明漪,在裴拾秋说自己要出去走走之后,便目送裴拾秋离开。 裴拾秋在桐仙居里到处游荡,然后还去了很远的角殿灵房中,擦拭了一下那些已故弟子的牌位。 看着那些弟子的名字,裴拾秋很恍惚。 有几个貌似自己认识,还有那么一丝印象。 但是大部分,她还是不知晓,只是麻木的擦拭着,心中没有其余的念想。 渡明漪没有打扰裴拾秋,反倒在桐仙居的屋檐上坐着。 她故意寻了一个视野开阔之地,还靠着说书摊。 渡明漪一边看熙熙攘攘的人间,一边听着说书摊上的家长里短,逐渐入迷,甚至于想要寻个人八卦一下。 在看到裴拾秋出现在自己视野里后,渡明漪招手。 “裴拾秋。” 她唤着,裴拾秋循着声音仰头,看到了渡明漪。 “你……在屋檐上干什么?” 裴拾秋想说成何体统,但一寻思,便觉算了,随渡明漪吧,反正说出来渡明漪也会当做耳旁风。 “看风景,你要看吗?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旁边是说书摊,有人在下面说家长里短,很有意思哦。” 裴拾秋却摇了摇头。 “翻墙走檐,不成体统。” 还是没忍住。 渡明漪直接躺下,睡在了房顶上。 “你走!你走远点,我就不该喊你。” 裴拾秋被凶,还真的兴致缺缺的走了。 第二天,裴拾秋在院中高树之下坐着静修,而渡明漪,在她头顶的大树上嗑瓜子。 “渡明漪……别把瓜子皮弄在我的头上。” 裴拾秋在记不清多少次从自己头发丝上捏一下瓜子壳后,仰头看渡明漪。 因为日光刺目的缘故,特意眯了眯眼。 “还有,你怎么跟个猫一样趴在那?整天不是在树上就是在屋顶上,如此不雅……” 一听到裴拾秋这语气,渡明漪直接缴械投降,把瓜子给收起来。 “好了好了不磕了……我在这晒太阳呀,怎么就不雅了?我又没有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我只是在这里趴着晒太阳睡觉,我已经很老实了好吧?” 渡明漪嘀嘀咕咕,裴拾秋没话说了。 “秋秋,你要不要那么古板吗,真的很影响人的心情,我发现桐仙居后院有热汤泉哎,一会一起去泡泡?” 听到渡明漪的邀请,裴拾秋摇头。 “不要。” “不要?说来你几时沐浴?” “问这个做什么?” “寻个时差,跟你岔开一点,不然不小心撞上的话,可能会有些尴尬呢。” 渡明漪说的当然是反话。 自然是寻个你在的时间,故意看看你,跟你洗个鸳鸯浴。 裴拾秋未曾听出弦外之音,思索后道:“每隔两日,酉时。” 这个时候,沐浴好之后可以直接休息。 渡明漪:“哦~知道了,那我寻戌时吧,正好岔开。” 裴拾秋点头,表示可以。 她没有将渡明漪说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当晚酉时,她于汤泉边脱衣解发,踏入靠于岸边时,听到了自己身后有动静。 裴拾秋不用想都知道是渡明漪那家伙。 “渡明漪……我在沐浴,出去。” 渡明漪轻笑一声,走上前,蹲在裴拾秋身后,用手撩起她一缕长发,将其放置在鼻尖,嗅着上面的幽香。 “我知道,秋秋……我故意来的,你现在,好美。” 第 38章 佼佼者 听到渡明漪意有所指的好美两个字,裴拾秋身子一僵,手本能的就握成了拳。 好美? 故意来的,挑了这种时候……是想让自己难堪吗? 或许不是,渡明漪不会这般,可这样无论干什么,哪怕只是随口聊天,都会很怪异。 说实在的,对于裴拾秋而言,她并不觉得自己美,甚至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人情味。 相反,她更欣赏渡明漪那样明媚的。 “渡明漪……你非要选择在这种时候撩拨我吗?这不妥。” 裴拾秋问着,声音罕见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她现在想要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水中,不打算去看渡明漪。 因为水汽氤氲的缘故,裴拾秋浑身本来就带着一丝薄红,现在更为显眼了。 裴拾秋头都不愿意回一下,渡明漪低低笑了两声,后跪坐在裴拾秋身后,伸手扶住了裴拾秋的肩膀。 “秋秋~在这种时候,才是意动的好时候呀,反正迟早也有一天都是要坦诚相待的,对于我而言,可没有什么不妥。” 渡明漪察觉到了裴拾秋的僵硬。 掌心的触感是细腻的,带着温热,但是或许是因为害羞的缘故,裴拾秋不愿意回头,可是耳尖又红了,甚至比先前的那几次,都更红上一些。 渡明漪的动作幅度并不大,缓缓靠到了裴拾秋的耳畔。 她的一些发丝垂落到了裴拾秋的肩头,裴拾秋莫名的觉得有些痒,想要躲开,可是又被扣着无法动弹。 “渡明漪……你要如何?” 裴拾秋缓缓闭上了眼睛,试图用清心咒来化解此刻奇怪的旖旎氛围。 渡明漪张口就咬在了她的耳尖上。 “唔——” 裴拾秋偏了偏头想要躲开,结果渡明漪得寸进尺,齿间开始微微用力,手更是紧紧的扣住她的臂膀,不准她躲。 听着自己唇齿间溢出来的奇怪声音,裴拾秋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怎么会……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不对,这一点都不对。 裴拾秋感受到,渡明漪在缓缓地向下转移战场,而后朝着自己的耳垂吹了一口气。 裴拾秋不受控制的闭眼,心想要不然现在起身穿衣服,打渡明漪一顿算了。 察觉裴拾秋浑身颤抖了一下,渡明漪才缓缓的松嘴,选择放过她。 她此番行径也是在报复这两天裴拾秋对自己的淡漠。 以及,裴拾秋的行径,让渡明漪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努力一点的话,就得还定金了。 “还是会有反应的嘛~喜欢刚才那个感觉吗?秋秋~” 渡明漪娇俏的问着,裴拾秋咽了咽口水,将头低了下来。 “没个正形,本尊……本尊没有感觉。” 裴拾秋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着说出来的。 她的话语,是强装镇定下,一如既往的语气。 因为看不清裴拾秋的表情,渡明漪闻言心底失落了一瞬? 没有?一点都没有? 渡明漪回忆刚刚裴拾秋的反应,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可不信,没有感觉?没有感觉的话你抖什么?秋秋你这家伙怎么那么不实诚呢?” 渡明漪忍不住的撇嘴,而裴拾秋在寻思,渡明漪是怎么做到成天没个正形的? 她不想去纠结有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因为实在是没办法回答。 渡明漪今天问自己沐浴时间,不是为了岔开,而是为了打探消息。 对于自己实不实诚,裴拾秋不想开口。 渡明漪先不实诚在前,自己也没必要在一五一十的开口同她说一切实话。 耳尖被咬的有些痛,刚才那种反应也是正常的。 对吧? 裴拾秋头一遭的怀疑起了自己。 她咬了咬牙,心想下次再也不跟渡明漪说实话了。 裴拾秋深吸一口气。 “渡明漪……很奇怪。” “什么很奇怪?” “你现在在我后面很奇怪……澜春尊者怎么还有看别人沐浴的习惯?” 裴拾秋想要渡明漪离开。 渡明漪直接笑起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又不看别人我只看你,秋秋,你其实是有反应的……只是反应不是很大。” 渡明漪说着说着开始频繁的说一些炸裂发言。 “如果你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我们一起探讨一点道侣之间该做的事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会比现在更进一步?” 裴拾秋:“???” “道侣之间……该做什么?” 裴拾秋难得有好学精神,但对于这个问题,渡明漪也回答不上来。 说来,她只是见过,若让她详细说一点,还真的会有点困难。 “呃……就一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事情啊,双修什么的。” “你会吗?” 裴拾秋问的很直接。 渡明漪顿了顿,扶裴拾秋的手差点缩了回来。 不会……但是说不会的话会显得很丢脸,更何况自己还是合欢宗宗主呢。 “我会啊,我会的还很多呢,秋秋想要感受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渡明漪甚至还猥琐的嘿嘿嘿笑了两声。 裴拾秋很敏锐的察觉到了渡明漪的心虚。 裴拾秋忽然眯了眯眼。 “真否?” “真的……” 渡明漪指尖缠绕着裴拾秋的长发,将其打结玩弄。 裴拾秋语气平淡无波,敛眸。 “只能切身感受吗?不能直说吗?” “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知道秋秋不会,然后秋秋跟着我就好了。” 渡明漪厚着脸皮给下保证,裴拾秋不说话了。 裴拾秋盯着水面,渡明漪见她不搭理自己,伸手掬起汤泉中的一些水,将其从裴拾秋白皙的肩膀上浇灌下去。 水流很听话,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滚落的痕迹。 渡明漪看着裴拾秋娇嫩的肌肤,难以受控的咽了咽口水。 水汽中,裴拾秋的肌肤看起来像是馄饨皮。 晶莹剔透的……透着一点薄粉,往下看去,虽大部分都隐秘在了水中,但是水波荡漾间,还是有碎月之姿,看起来就让人想要去咬上一口。 “秋秋,不瞒你说,我见过那么多的人里面……你的容貌,真的是佼佼者,只不过性子太冷淡了一些。” 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的温热,裴拾秋叹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性子冷淡,这一点不用渡明漪提醒。 裴拾秋心道:会改的……已经在适应了。 寒冬之间忽然间出现了一簇暖阳,亦或者说的更贴切一点,是烈焰。 她在试着容纳,试着适应。 第39 章 不一样了 “我已经听第三遍了……皮相只是外表罢了,如果你是来这里跟我聊天的话,你暂且出去,我穿好衣衫再同你细聊。” 裴拾秋以前也听过不少夸奖之词,无论是容貌,修行,亦或者是担责之能,都有被夸过。 但像渡明漪这般,同一句话不厌其烦地重复,还带着那样直白炽热的目光,裴拾秋确实是头一遭遇到。 渡明漪却不干。 “穿好衣衫?” 她拖长了调子,尾音微微上扬,又带着几分笃定。 “你穿好之后怕是直接跑了吧……我又得寻不到你了。” 她伸手,指尖裴拾秋的颈间游离。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涌上裴拾秋的颈间。 她不知是水汽熏的,还是被渡明漪这大胆妄为的行为撩拨的。 心底,有点痒痒的。 “不会。” 裴拾秋试图忽略。 “不会吗?那你要不然直接在我面前穿好?我俩彻夜长谈怎么样?” 渡明漪给着建议,一点一点的试探着裴拾秋的底线。 裴拾秋坚决摇头。 “不行。” “为什么?” “渡明漪……” 裴拾秋唤她一声后,指尖在水底下无意识地动了动,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的那语调里揉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你能不能少问一点为什么,因为我答不上来。” 裴拾秋这句话显得很无奈。 渡明漪对于自己的拒绝,无论什么样的都要问一句为什么,裴拾秋想要下意识的说一句不成体统,亦或者说两句不合规矩,又怕渡明漪嫌弃。 她已经很清楚的感知到,渡明漪并不喜欢被说教,也不喜欢自己说那些词。 这句话让渡明漪微微一怔。 她太了解裴拾秋了。 按照惯例,裴拾秋应该冷面拒绝自己,然后说上一句不合规矩。 渡明漪忽而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渡明漪,你在笑什么?” 裴拾秋不明白,清冷的侧颜在水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惑人。 渡明漪伸手,戳了戳裴拾秋的肩头。 “答不上来?为何答不上来?你之前不是会板着一张脸说不合规矩吗?原本我想你要是再说不合规矩的话,我就要问你不合哪条规矩了。” 先前裴拾秋反应冷淡,渡明漪心中还有些不满,现在已经没了。 “之前的那些行为确实不合规矩,是宗门门规上的。” 裴拾秋回应着。 她甚至可以说出来的是哪卷的第几条。 渡明漪“啧”一声,手带着几分亲昵和顽劣,径直去揉裴拾秋湿漉漉的头顶。 “但是你现在没有说了呀,证明那些规矩已经束缚不到你了,你天天把不合规矩挂在嘴边,如此遵循,怎么不抱着无情宗门规睡觉呢?怎么看,你都跟那门规更适合做一对。” 裴拾秋:“……” “住嘴。” 裴拾秋歪头,躲开了渡明漪在自己头顶上作乱的手。 渡明漪却笑得更开怀了。 有时候渡明漪觉得,调戏裴拾秋还是挺有意思的。 就是让铁树开花有点困难,但若真的开花了,那成就感铁定满满的。 “秋秋,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裴拾秋闻言,水中背影略显无奈。 “你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裴拾秋喃着,渡明漪哼哼两声,掬起了更多的水,从裴拾秋的后颈之处浇灌下去,观看着水濯青莲。 “我知道自然是没有人说过的,但我就是想逗逗你嘛,秋秋~三百年前你渡劫之后,灵力暂且被剥夺,在水中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当时你都不害羞呢。” 渡明漪甚至当时事后还在想,裴拾秋这样的人要一辈子孤独终老了。 她这样性格的人,是没有人愿意跟她成为道侣的! 当时两人不熟,渡明漪给裴拾秋的关怀,也是因为裴拾秋的脸,奔着调戏的目的去的。 但是吃了闭门羹,让渡明漪记了好久好久。 哪曾想,自己出关之后,裴拾秋竟然找上自己,说她的情劫是自己。 渡明漪偶尔会觉得,造化弄人。 “面对着我的关怀,你只给了我一个淡漠的神情,在我拢紧衣衫就走了,现在是怎么了?关系更为亲密了一些,反倒不好意思了吗?你在我面前穿呗,我保证把你从头到脚,每一寸每一缕都记牢。” 渡明漪打着如意小算盘,裴拾秋的目光看向了水面渡明漪的影子上。 从头到脚都记牢? “不行……渡明漪,不一样了。” 裴拾秋莫名的说出那么一句,渡明漪盯着裴拾秋。 “哪里不一样了?” 裴拾秋沉寂半晌,随即声音带上了一种奇怪的固执。 “我之前的窘态你一览无余,我知道给予你回应,你会很开怀,所以我选择了无视。” “可当时,我不是不在意,修为未归,我在意了,会被你调戏……如果是别人,我会在渡劫后杀了她。” 裴拾秋的语气带上了一层薄怒。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杀我?秋秋,你该不会是在当时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渡明漪傻乐着,裴拾秋不说话了。 她其实有想过杀了渡明漪,甚至已经出了宗门。 但不知怎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是渡明漪的那句当心着凉带着一丝暖意,又或许是因为心中一直在暗示自己别去在意,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在看清渡明漪是自己的情劫后,裴拾秋茫然,震惊,但不曾显山露水。 察觉裴拾秋面色有些古怪,渡明漪轻咳一声。 “当年那也是意外嘛……我也不知道你在那个池子里,直至九道雷劫汇聚在我头顶打下来,我才知道里面有人在渡劫。” “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的劫难到了呢……吓得我在树上就开始写遗书交代后事,结果雷劫过后,里面漂上来一个你。” 渡明漪回忆着之前的场面,裴拾秋忽然按住了她在往自己肩膀上浇水的手。 “渡明漪,别提了……我想独自一人待一会。” 裴拾秋沉声说着,渡明漪心道这人还挺在乎当年之事的。 “好,今夜我就不为难你了,我有一点很开心, 秋秋,今天晚上你话多了很多,继续保持。” 第40 章 不准偷看 渡明漪留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待下去的话,可能氛围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其实没有偷看别人洗澡的习惯。 只是因为对方是裴拾秋,所以故意寻了之前问询过的时间,来找裴拾秋,打算培养培养感情。 至于三百年前……自己已然见过裴拾秋不着寸缕的模样。 不可否认,渡明漪见过很多美丽的胴体。 毕竟自己自小就是生长于合欢宗的,见过不少倒也不奇怪。 裴拾秋的算不上特殊,但是在渡明漪的视角里,就是刚刚好。 很完美的状态,多一分庸俗,少一分消瘦。 她现在还能想起来…… 当时看见时是什么感受呢? 渡明漪有些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因为被裴拾秋忽略,后面的自己被气的不轻,但裴拾秋也算是她记忆中印象较为深刻的人。 渡明漪连自家师尊都能忘了,但是就是记下了裴拾秋,甚至于在暗中还去了解了一下这个人。 但是嘛……除了知道她是无情宗宗主,为人淡泊冷漠以外,别的都一无所获。 相处下来,也正如传言之中所说,大差不差。 加上裴拾秋又不爱出门,遗世而独立,能得到的信息就更少了。 裴拾秋不似自己。 渡明漪属于哪个宗门有宴会宴请,她都会去抛个头露个面,顺道结交结交那么几个朋友。 一来是混眼熟,混人缘,让别宗对合欢宗的误解少些,二来是可以打探自家师尊的消息。 人越多的地方消息自然越灵通,靠着这张脸,搭讪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此刻,裴拾秋听着自己身后逐渐消失的动静,敛眸不语。 她甚至还暗自感慨了一下。 渡明漪……在这个时候还怪听话的。 先前那个话题,是裴拾秋不愿意提起的。 她一生的丢脸事没有几件,那件事是印象最深刻的。 对于渡明漪而言可能没什么,但是对于裴拾秋而言,那就是关乎面子的问题了。 但后面,裴拾秋察觉到了什么,没来由的勾唇。 果然,就不能对渡明漪抱有太大的期望。 渡明漪压根就不是个乖巧会听话的。 罢了…… 渡明漪离开以后,裴拾秋还是一个人在原地待了很久。 她一个人在池水中想了很多很多。 意动,情动,究竟为何呢? 书上会写吗?有夫子会教吗?还是说一切都得靠自己领悟,靠自己摸索呢? 要摸索多久呢,领悟到时,又会是何感觉呢? 裴拾秋难免迷茫起来。 师祖,师姨,你们漫漫修道途中,是否遇到过这样的人?你们的情劫,又是怎么度过的? 都道情劫动心后,需得亲自斩断,那痛如亲自把心给剜出来。 裴拾秋忍不住的寻思,真的吗? 剜心之痛? 又是什么感觉呢? 眼看天色渐晚,月亮都爬上了枝头,于池中撒下清辉。 裴拾秋最终也只是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的起身。 起身带起来的水珠淅淅沥沥的落下,长发粘连在了后背上有些不舒服。 她伸手挽过,后将自己身上的水用灵力点落于池中,素手勾过先前放置在岸边的衣衫,慢慢穿好。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慢,清辉中,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让人移不开眼。 月下美人出浴,姣姣又漫漫,素纱遮掩风光,留以清冷之影。 裴拾秋收拾好之后便走了。 她挽了挽自己的袖子,将头发用灵力控干之后,别上一根黑色的素簪子。 不过临走前,她对着空寂的院子说了一句。 “下次……不准偷看。” 她声音清冷的不行,夹杂着一点幽怨。 渡明漪怀疑自己听错了。 墙角,某人身形一僵,心虚的低头,后艳丽裙衫一闪而过,甚至可以说是狼狈而逃。 渡明漪其实很想来一句,那我下次光明正大的看好不好?秋秋~ 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调戏裴拾秋。 但她又不敢。 说是不敢,更多的是害怕失望,害怕裴拾秋不给予自己回应。 被抓到已经够惨了。 渡明漪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毕竟她用了掩形咒。 结果没想到,还是被裴拾秋给发现了。 果然,修为高就是好…… 但是渡明漪有一点庆幸,秋秋居然没说自己是变态,也没说自己失礼失仪。 还真是……又在今晚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想到刚刚月下的场面,渡明漪感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但她属实没什么墨水,满脑子都是格外俗气的词。 比如什么白皙,美丽,以及……真的好想咬上一口。 一口,定能留下绯红的红印,如红梅在雪地绽开,惹眼惹爱。 裴拾秋,你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让人好想多调戏调戏。 渡明漪前一秒还在因为自己被发现而懊恼,后面又开始不正经的计划着往后。 以裴拾秋的修为,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渡明漪的存在。 渡明漪说是走了,但一直蹲在墙角,还看了一场美人出浴,甚至于目光格外赤诚大胆。 裴拾秋没办法忽略。 她本来想再静一静,等着渡明漪自己离开呢,结果渡明漪就好像是怕她自己在这会溺水一样,不愿意离开。 渡明漪就那么盯着看,裴拾秋无奈,只能起身。 她很早就想要出声提醒,但总觉得开口会有一丝怪异。 还好,自己是背对着渡明漪的,加上月色寥寥,渡明漪应该看不清什么。 就算看清了……渡明漪也不敢说。 总归,会有坦诚相待的一天。 裴拾秋心底,记下了渡明漪偶尔不正经的言论。 皮相,浮尘罢了。 情劫情劫,动情才能有所成,才能渡此劫。 动情之后,不可能一直维持现状。 抓住了这一点,裴拾秋心中,便也不再在意,起身穿衣。 但是自己都穿好了,渡明漪也没有什么离开的意思,裴拾秋耐不住提醒了一句。 为了防止渡明漪以后都偷看,裴拾秋语气,还故意放冷了。 眼看渡明漪终于舍得离开,她在原地站了会,也起身前往自己的寝殿。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身上,让裴拾秋的思绪清明了不少。 第41 章 姐妹 渡明漪落荒而逃之后,回了屋子就赶忙关门,仿佛身后有无形的厉鬼在追她。 她靠着门,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还有那略躁动的心。 下次……还是小心些吧。 不过该说不说,裴拾秋还是美。 难怪这石头在水里待了那么久,想必是之前一直想等自己离开。 当时的渡明漪只当裴拾秋在思考人生,所以目光不曾收敛。 “吱呀——” 修仙之体,再微小的声音也逃不过渡明漪的耳朵。 隔壁传来了动静,裴拾秋回屋了。 渡明漪听着旁边主殿的声音 ,听见隔壁门关上的动静后,她松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床上。 秋秋……你都发现我在偷看了,是怎么做到依旧如往常一般淡定的?你是真的不会害羞吗? 会的吧……毕竟我先前碰你,你的耳朵尖都红了呢。 渡明漪先前还有些紧张,而后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又不是没见过……再说了,裴拾秋也没有很在意的样子,那么自己也不用太在意。 渡明漪甚至还厚颜无耻的得出了一个结论,下次,依旧可以如此! 渡明漪想要将思绪放空时,发现自己灵台当中,沈时鸢送的那块言通石,时不时就蹦跶一下,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沈时鸢在用言通石骚扰渡明漪,看看她睡下没有。 渡明漪看着那蹦跶的石头,突然间联想到了什么,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她也不是很想搭理沈时鸢。 沈时鸢性子直爽,还有些嘴毒,想到什么说什么……同自己只适合做朋友。 “渡明漪,你睡了吗~” 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回应的缘故,沈时鸢忍不住的开口说话了。 她这句话是夹着嗓子说出来的,听起来有些刺耳,让渡明漪正在神游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言通石传来了沈时鸢故意制造出来的死动静,渡明漪无语极了。 搞什么呢…… 说实在的,自己现在这个修为,压根不需要睡觉,沈时鸢是知道的。 但是一直闲着,不找点事情做的话,会很无聊。 若是用此时间修炼,渡明漪也会觉得很无聊。 毕竟她才刚刚闭关出来没多久。 自己闭关三百年,相当于修了三百年。 这三百年来,忍着孤寂,忍着口腹之欲,只一个劲的将心法和道法相融,现在偷偷懒也是应该的。 沈时鸢如此问,很明显就是故意的。 渡明漪想了想,点击了一下那石头, 回复了一句已经睡着了,有何贵干。 对面被她这回复逗笑了。 “真睡着了吗?那你现在是怎么说话的?你是梦游了?” 沈时鸢话语含笑,渡明漪呵呵道:“明天我会来你的酒楼寻你,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吗?你非要今晚……” 沈时鸢却不曾听渡明漪说话。 “渡明漪,一想到明天要见到你,我就激动的睡不着,所以才来找你聊天,你不要那么冷漠人家嘛……” 听到沈时鸢这个借口,渡明漪沉思。 “你的修为也不需要睡觉吧?” 沈时鸢轻咳一声,声音略带妩媚娇软道:“重点是这个吗?死鬼,重点是你希望明天的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呀?红的,绿的,还是粉的?” 渡明漪:“……”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问我这个?沈时鸢你脑子真有病,我希望你什么都不穿。” 渡明漪面无表情的回应着,但沈时鸢却误会了。 “什么都不穿?这不太好吧,不过如果是在闺房中密谈的话,也不是不行,渡明漪,你的癖好我又有点跟不上了。” 沈时鸢知道渡明漪有那么一点小癖好,当然,她自己也有点。 如果沈时鸢现在在渡明漪的跟前,必然会收到渡明漪的一个大白眼。 “密谈?我是想说,你直接出来丢脸算了,明天,裴拾秋会跟着我一起去。” 听到裴拾秋的名字,沈时鸢不乐意了。 “她?我们两个人谈事情你带着她一个外人干什么?” 渡明漪赶紧纠正她。 “她怎么能算外人?她往后,会是我道侣。” 沈时鸢气得牙痒痒。 “道侣?跟无情道的人做道侣,你也不怕被杀妻证道了,还有,无情宗人找道侣,普遍只是为了过情劫!你可长点心吧,本阁主不比她好吗?” 沈时鸢劝告着,随即语气里透露出一种急迫的选我即视感。 渡明漪扶额。 “沈时鸢……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三百年前我们是姐妹,现在我们也只能是姐妹,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沈时鸢急了。 “谁想跟你做姐妹!” 渡明漪顿了顿。 “那我收你为徒,你叫我师尊,我让你做我亲传弟子怎么样,我将改良之后的合欢宗宗法都传给你。” 听到渡明漪这略微不着调的话,沈时鸢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渡明漪!” 她喊了一声,渡明漪疑惑。 “怎么了?” 渡明漪无所谓的问着,对方陷入了一阵很诡异的沉默当中。 随后,沈时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没什么,明天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渡明漪一听,蹙眉。 “礼物?无功不受禄,别了,你以前送我的,够多了。” 沈时鸢惊奇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还知道我以前送你的多呀,你居然会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渡明漪勾唇。 “不是我良心发现了,而是我怕我家这位会吃醋,她沐浴去了,一会就回来,别聊了,我得窝美人怀里去了。” 她说完之后直接出了灵台,不再去管那蹦达着的石头。 第二天早上,渡明漪准时出现在了裴拾秋门口。 因为要去见沈时鸢的缘故,裴拾秋的话又少了不少。 渡明漪说什么,她都只会轻嗯一声,亦或者来一句好。 渡明漪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试探去牵她的手。 “秋秋,放心吧……我只是她一见钟情里面,最爱的那个而已,百年前不可能,百年后自也不可能,别吃醋。” 听到吃醋两个字,裴拾秋犹豫了一下。 “并非吃醋……只是那人不太着调,我不喜欢她。” “你不用喜欢她,你喜欢我足够了!你试着喜欢喜欢我呗~秋秋~” 第42 章 试着喜欢 渡明漪亲昵的说着,裴拾秋听到这句试着喜欢喜欢她,当真认真的思考起来。 浓密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思绪。 试着喜欢 ?试着试着就能成真吗?试着试着就能真的喜欢上,就可以动心吗? 明明轻飘飘的几个字,在她心头却重逾千斤。 无数的疑问在裴拾秋的心头盘旋着,后沉甸甸地压着。 面对渡明漪期许的目光,这一次,裴拾秋没有习惯性地移开视线,也没有用沉默筑起高墙。 而是直视着渡明漪的眼睛道:“我尽量。” 她不能绝对保证,但是这一句我尽量,已经包含了大部分的承诺。 她会为之努力,会去发现渡明漪的优点,会去包容渡明漪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 但对于裴拾秋的这个答案,渡明漪不买账。 她眼中有一丝带着嗔怪的不满。 渡明漪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带着点惩罚意味,轻轻掐了掐裴拾秋那没什么表情的脸。 出乎意料,裴拾秋的脸颊很柔软。 “为什么要尽量?你应该全力以赴才对,放心吧秋秋,我不会让你白努力的,我会给予你一定的回应,你昨天晚上就做的很好,很棒。” 渡明漪的情绪价值永远都给的很足,还故意顿了顿,漾开促狭的笑意。 后面这句,单拎出来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面对着裴拾秋的改变,渡明漪会夸她,会让她知晓她一直在变,也一直很招人喜欢。 即便别的裴拾秋不会,自己也可以慢慢的教着她,带着她。 虽然渡明漪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合欢宗那么多的案例,加上自己在别的长老那里进修过,怎么着也比裴拾秋强上不少。 裴拾秋被她这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无措,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 给予一定的回应? 听起来诱惑力还是蛮大的。 昨天晚上……只是趋于本性的驱使,话多了一点。 在裴拾秋看来,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改变,甚至不值一提。 但对于渡明漪而言,就很不一样。 渡明漪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并且自己离尾款也越来越近了。 提到尾款,渡明漪看着裴拾秋,掐她脸的手转而为了抚摸,带着一抹得意与算计。 “你要加油对我动心哦。” 不知怎的,裴拾秋觉得这句话有些怪,顺便这句话让她听起来不是很舒坦,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裴拾秋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饰住那瞬间的异样。 可渡明漪所要求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是自己找她来帮助自己过情劫的,自己确实应该加油。 在裴拾秋看来,渡明漪为了让自己心动,还真的是下足了功夫。 裴拾秋直接转身,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走吧,我们去沈时鸢的酒楼,但……能不能不要呆太久?” 裴拾秋不喜欢沈时鸢,连带着沈时鸢在的地方也一起不喜欢。 那座浮华喧嚣的酒楼,那个对人毫无尊敬的人,都让人郁结于心。 包括,人太多的地方,裴拾秋也不是很喜欢。 那些打量的目光,让她不悦。 裴拾秋的表达总是很直白。 除去感情一事上,她不喜欢弯弯绕绕。 至于感情上……面对自己不知的感情,她会认真的思索,去感受心动与那些微妙的变化,然后再做定论。 渡明漪太了解裴拾秋心中所想。 看着裴拾秋紧绷的侧脸线条,渡明漪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像在安抚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轻柔的开口。 “秋秋。” 渡明漪声音放软,带着哄劝。 “你不要太在意沈时鸢,她就是那样性格的人,在我这儿学了些皮毛,尽是些不正经的调调,放宽心吧,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沈时鸢算是渡明漪教大的,举手投足间有渡明漪身上的那么一点影子,但脑回路永远都比不上渡明漪。 裴拾秋却不太能听得进去。 她抿了抿唇,问出了一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你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吗?” 裴拾秋的目光落在渡明漪脸上,带着探寻。 “若是照你所说,你教过她,你算是她的师长,但她对你,不是很尊重。” 裴拾秋说完,渡明漪回忆了一下往昔,眼神难免飘忽。 “什么样的关系算好呢?以前我对于朋友一类,向来不会太过界限分明,那样会很生分。” “至于和沈时鸢,以前情同姐妹倒是真的,会一起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比如说什么永远不分开。” 渡明漪的解释非但没能让裴拾秋释怀,反而让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滞闷感更沉了。 原本裴拾秋只是不喜沈时鸢,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在意? 面对这样的裴拾秋,渡明漪自然的牵上了她的手。 “在问完我师尊的讯息之后我们就回来怎么样?不回来的话就在外逛逛?一切都听你的。” 渡明漪将选择权交到了裴拾秋的手上。 裴拾秋看了渡明漪一眼,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却做不到。 渡明漪紧紧的将她的手握在了手中,攥着不准她挣扎开。 倚靠裴拾秋的修为,若是有心,挣脱开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她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 “秋秋乖~” 渡明漪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娇俏得厉害。 裴拾秋寻思一二,忽然关心渡明漪的感受和想法。 “你在回来之后想做什么呢?”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想确认渡明漪也有自己的意愿,而非一味围着她转。 裴拾秋觉得,渡明漪似乎过于迁就她了,这种像哄小孩般的姿态和语气,让她有些……别扭。 她早已不是需要人处处哄着的稚童,不会无端用情绪去为难谁。 毕竟相处是两个人的事情,自己不用渡明漪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 渡明漪嘿嘿一笑,似乎早就在等她这句话了。 她凑近裴拾秋,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朵,呵气如兰地低语。 “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呀。” 声音甜腻又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 又是这种让人接不下去的话! 渡明漪嘴里总是能说出一些不正经的话,让裴拾秋压根没办法回应。 裴拾秋张了张嘴,那张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 “你……除了跟我待在一起,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情了吗?” “有哎!说来,我们一会去听说书吧,就在那墙头,不用花钱,坐在那儿就可以听到。” 渡明漪伸手指了指房檐。 重点是在于,不用花钱。 裴拾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 “房顶上……不好吧。” 她太过守规矩,对于这种行为,心底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抗拒。 “有什么不好?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难道还会被别人看去吗?难道还有人敢对你说不成体统吗?凡人又看不见我们俩。” 渡明漪理直气壮,甚至带上了怂恿的意味。 她说完后,裴拾秋陷入纠结。 还没有回应呢,渡明漪已经拉着她朝外面跑去。 “走啦,别纠结那么多,先去酒楼,回来后再议论,在上面躺着晒太阳很舒服的,秋秋可以感受感受。” “说来,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还可以顺路买两个烙饼,你一个,我一个,这次我就不抢你的了,给你留下,算是给你的奖励,但请你,别开口气我。” 渡明漪说完,裴拾秋只抓住了关键的一个词。 “奖励?” 这算是哪门子的奖励? 渡明漪“嗯哼”一声。 “对啊,说来你可能不太懂,但是没关系,总而言之,有我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 渡明漪走在前面絮絮叨叨,裴拾秋跟在她身后,静静的听她说话。 面对着渡明漪的这些话,裴拾秋难免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虽然大部分都不太懂,加上渡明漪说的不太正经,她没办法回嘴。 但裴拾秋今天早上心里的那点不舒坦,已经被渡明漪三言两语化解。 两人到沈时鸢酒楼时,沈时鸢的贴身丫鬟热情的出来迎接。 “两位里面请,我家阁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裴拾秋沉默,渡明漪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无声的安慰。 丫鬟带着两人上至顶楼。 渡明漪走在前面,裴拾秋跟在后面,神色淡漠如水,在见到沈时鸢时,那表情也不曾变过。 渡明漪倒是神态自若,嘴角噙着惯常的笑意,仿佛走在自家后院。 “咚咚咚——” 丫鬟敲门。 “阁主,人已带到。” 沈时鸢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不在意,刻意拖长了尾音。 “来了?进来吧。” 渡明漪一听沈时鸢这腔调,几不可闻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略带嘲讽的弧度。 沈时鸢这家伙,又在死装。 想必是因为裴拾秋跟着自己一起来了的缘故,不然,沈时鸢的性子,早开门迎接自个儿了。 房门被打开,丫鬟做了一个恭敬的请手势。 “两位,请。” 渡明漪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顶楼装修奢靡不已,红绸相印,金箔为饰,屏风都是金线所绣山海图,脚下是千年妖兽皮毛所制软垫,沈时鸢平日就住在这里面。 顶楼只此一间屋,将窗户全部打开之后,可以俯瞰到晁城之景。 看着这一幕幕,渡明漪轻“啧”一声。 沈时鸢一如既往的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 别说,跟合欢宗奢靡式风格大差不差。 渡明漪带着裴拾秋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斜靠在窗边软榻上饮酒的沈时鸢。 雅间内熏香袅袅,沈时鸢姿态闲散得几乎要化在铺着锦缎的软榻里。 听到推门和脚步声,她只是漫不经心地侧了侧头,用眼尾的余光轻飘飘地扫过走进来的两人。 “来了?” 沈时鸢将渡明漪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今日渡明漪和裴拾秋穿了同色的蓝衣,顿时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猜错了……渡明漪今日,没有穿粉衣。 也有可能,是渡明漪故意的。 渡明漪则是看着沈时鸢身上那娇艳欲滴的粉衣,满脸都是失算了吧?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和沈时鸢对视着,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在诉说,不自在的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渡明漪的手里抽出来。 渡明漪却不准,拉着她径直往前走去。 渡明漪带着裴拾秋,坐到了沈时鸢身前的桌边。 这时候,渡明漪才松开裴拾秋。 看着那满桌佳肴,渡明漪熟练的拿起银箸,挑了个自己喜欢吃的,夹了一筷子到裴拾秋碗中。 “秋秋,尝尝这个。” 渡明漪语气温柔得不行,含笑示意,仿佛她们身处的不是沈时鸢的地盘,而是自家的暖阁。 裴拾秋看着碗里的东西,一抬眼,注意到了快要把手中酒盏捏碎的沈时鸢。 “渡明漪。” 沈时鸢终于忍不住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怒火翻涌。 “渡明漪你还真不客气,还穿同色衣衫讥讽我吗?” 渡明漪耸了耸肩,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 “跟你有什么好客气的?讥讽?裴拾秋是我道侣,穿同色衣衫有何问题,别在那摆谱了,快说正事吧。” 渡明漪面上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笑意悠然收敛,眼神锐利。 “我师尊的讯息,说吧。” 沈时鸢被渡明漪这瞬间的变脸噎了一下,满腔的怒火泄了大半。 她恨恨地瞪了渡明漪一眼,又扫过一旁安静坐着的裴拾秋,最终只能认命般地从软榻上起身。 她抽出腰间那把题着唯吾发财四个张扬大字的金边折扇,唰地一声展开,用力地扇了几下,仿佛要扇走心头的憋闷。 好半晌,沈时鸢才叹气,没好气的选择全盘托出。 “行行行,真当是我欠你的了,过几日,溪汕秘境将开,我收到可靠消息,上一次秘境开时,有人在里面,见过你师尊。” “确定?” 渡明漪蹙眉,眼中疑惑更深。 师尊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宗门呢? 溪汕秘境上次开时,是两百年前……确定不是看错了吗? 第43 章 没招了 面对着渡明漪怀疑的目光,沈时鸢哼哼两声。 “自然,我可是砸了真金白银才买到的情报,绝对不可能看错,但你师尊,行踪诡秘得很,那人只远远瞥见了一眼。” 沈时鸢为了渡明漪的事情很乐意砸钱,虽然那点钱对于她而言也不值一提。 可是能讨美人欢心呀,也能让美人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一瞬。 渡明漪被勾起了兴趣,沈时鸢忽然惆怅起来。 “但再后来,没人看到过她从秘境里出来过。是还在里面,还是另有通道,就不得而知了,所拿到的消息情报就那么多。” 沈时鸢坐到了渡明漪身前,杵着头看渡明漪,期待着渡明漪能夸一夸自己。 好歹自己也为了这件事努力了,渡明漪不能真的绝情到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吧。 渡明漪想了想,看着沈时鸢,对于她那求夸的目光,试图忽略,但又觉得那样不是很礼貌。 她只得点头。 “行,这个情报很有用,多谢,过几日我和秋秋一起进去看看。” 渡明漪的感谢多少带着一点敷衍,而裴拾秋在听到溪汕秘境时,注意力也集中了几分。 她自小到大听过的秘境不计其数,所走过的秘境也很多。 只不过那些秘境大多是无情宗宗门内部的,至于外面的,还没怎么闯过。 但都大差不差。 秘境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宗门所设,靠修为高的人造出来的试炼秘境,大多都是给弟子用的。 还有一种是天然所形成的,被阵法所保护着,属于修仙界共有,可以进里面探寻一二。 裴拾秋试图再专心一些,探取一些有用的情报,但她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自己和渡明漪的衣袖上。 那相似的蓝色,在雅间柔和的光线下,确实显得格外和谐。 原来……今日的衣衫,颜色竟这般相像吗?只不过款式上有略微的区别。 渡明漪的衣衫衬得她整个人活泼娇媚,而自己的,一如之前,呆板守规。 裴拾秋不禁的想到沈时鸢和渡明漪斗嘴的时候所说的话。 渡明漪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她的道侣,故意跟自己穿的一样。 道侣……明明都没有契约,渡明漪说出来时,竟然不会有丝毫的心虚。 至于沈时鸢,在看到沈时鸢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时,裴拾秋心中顺畅了不少。 她不曾察觉渡明漪在尽自己所能,给自己这个石头满满的安全感。 渡明漪知道要想裴拾秋开窍,得在很多细节上下功夫,不然肯定会白忙活一场。 面对裴拾秋这样较真的人,要跟别的人保持好距离才行,以及自己的那些露水前缘们,如果看见的话,得躲着一点走才行。 毕竟渡明漪也不算太擅长哄人,顺道一提,前面被裴拾秋气到的多了,她甚至有时候也会记仇的不想搭理裴拾秋。 “有用?只有一点口头感谢吗?有没有别的感谢行为?她陪你?不如我陪你怎么样?毕竟,我两百年前进去过一次,对里面还算了解。” 沈时鸢问着,目光在渡明漪身上上下打量,其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渡明漪拒绝了。 “不必,秋秋很厉害的,也是我们几人中修为最高的,她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吧,秋秋。” 渡明漪时不时就转过头去挑逗一下裴拾秋,裴拾秋沉默着,在渡明漪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答应下来的话,这貌似已经算是一个承诺了。 有了承诺之后便不能反悔了。 对于自己的能力,裴拾秋还算有信心。 对于渡明漪的拒绝,沈时鸢并不意外。 虽然渡明漪拒绝了自己,但是她还是有偷偷摸摸的跟着去的打算。 面对沈时鸢说的口头感谢,渡明漪顿了顿。 “我还以你钱财,你好像也不需要,让你挑选我灵台之中的宝贝,你想必也看不上,沈老板想要人如何感谢?我一不会卖身,二也不会卖艺,而且若你敢有这种心思,你这是欺师灭祖。” 渡明漪淡定说着,沈时鸢抬手示意她打住。 这是什么脑回路?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卖身卖艺。 以及!这算哪门子的欺师灭祖!自己又不是合欢宗座下的。 “你这家伙……我既不要你卖身也不要你卖艺,你就陪我说说话呗,那么多年不见,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想念之情?” 沈时鸢不依不饶的试探,渡明漪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她。 “是我闭关之前说的不够清楚吗?那不然呢?你若实在想要找个人陪,无论如何都会找到的,别一脸饿狼看到肉的表情看着我。” 渡明漪回应着,沈时鸢被她这直白话气得直接翻白眼。 她看着一旁面若冰山的裴拾秋,又看看时时刻刻都在关怀裴拾秋的渡明漪,冷哼一声,转身回到榻上,风情万种的倚靠着,像只花孔雀一样,试图彰显一下自己的魅力。 “我就想知晓,你究竟为何不喜欢我,你所说的那些理由,我都一一想过,但总觉得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 “渡明漪,三百年前我在努力,三百年后我还是在努力,你就不能垂怜垂怜我?我还散了不少真金白银打探后续消息呢,若还有,我再唤你过来,你还会来见我吗?” 沈时鸢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惆怅,渡明漪见她眉目间多了哀愁,垂眼,不自在的摩挲着眼前的酒杯。 “垂怜?还真做不到,沈时鸢,依照你的样貌和财力,要什么样的不都勾勾手就过来了吗?你若将我当朋友,我定然会来见你的,但如果有别的心思,那可就不行了。” 渡明漪思绪有些散,回忆到了某些承诺。 自己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跟沈时鸢在一起,那自然,也不会跟她产生友情以外的东西。 说出来的话,在能力范围内,自然是要做到的。 以及自己和沈时鸢的感情,是姐妹之间的惺惺相惜,一旦在更进一步,它就会变了质,让人无法直视。 沈时鸢烦闷的转过身,只留一个背影给渡明漪。 “行行行,暂且算我帮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吧,谁让我们认识了那么久呢,做不了道侣,做朋友也可以。” 沈时鸢嘴巴上说着想通了,但实则是因为没招了。 第44 章 磨合 她又不可能强迫渡明漪,搞点什么话本子上惊天地泣鬼神的囚禁出来。 见她那样,渡明漪笑笑。 “有件事还真让你说对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太想瞒,你母亲现在是否还安在?” 渡明漪问着,沈时鸢实诚的摇了摇头。 “我是得了机缘所行修仙之路的修仙之体,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凡人,早已没入黄土,怎么突然间提起她?” 渡明漪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送至唇边,缓缓喝下。 琼浆玉液入喉,不曾带有辛辣,有的只酒意的悠远绵长。 因为沈时鸢酒量不好,所以所喝的酒大多不会度数很高,渡明漪生知这一点,才敢贪杯。 “实不相瞒,三百年前你的母亲找过我,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她一介凡人,竟然能有那么大的定力,爬上合欢宗的主峰,寻到我。” 渡明漪诉说着,沈时鸢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心中泛起点点酸涩,抬眼去看娇俏可人的渡明漪。 “然后呢?” 渡明漪笑笑。 “然后她同我说了点事,只是当时谈论的内容我已经不太记得清了……我零星记得几句,她同我说你同我厮混,被家族指点不休,让家族蒙羞了。” 倒也不怪沈母误会,合欢宗靠双修修炼的名声在外,很多人都会觉得是不正经的宗门场所。 渡明漪当时只静静地听着沈时鸢的母亲诉苦。 她看着这个凡人,眯着眼睛,难得拥有了一点好耐心,浅笑着示意对方继续讲。 沈母的这副为儿女考虑的模样,同师尊还挺像的。 “你还同当时鼎盛的赵家请退婚。你母亲说你太任性了,可能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全是因为我的缘故吧,请求让我离你远点。” 当时沈母还哭了,老实本分的人流着眼泪,一口一个仙人,让渡明漪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我给了她保证,保证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让她放下心,不过至于你退婚那件事,还跟我真没什么关系,我同她说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她听没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渡明漪说完后,去看沈时鸢的脸色。 沈时鸢嘴角挂着一抹苦涩,半晌后开口。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不曾回应于我?你当年对我,是否有那么一丝别的情谊呢?” 沈时鸢依旧在抱有幻想。 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去找了渡明漪,还同渡明漪说了那么多。 听到沈时鸢的这个问题,裴拾秋也抬眼,去看渡明漪,想听听她的答案。 渡明漪回忆了一下。 情愫吗? 于渡明漪而言,情愫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渡明漪本就修忘情道,对于这些荡漾起来的奇怪情感,可以很自然的摒弃掉,然后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快乐仙子,不被凡尘情感所打扰。 她在沈时鸢和裴拾秋的目光中笑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沈时鸢,当年的事情现在再纠结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有和没有的区别不大,现在我只当你是朋友。” 渡明漪说得很清楚了。 但沈时鸢和裴拾秋都听出了言外话。 有过,但不多,而且还是随时随地可以摒弃的那种。 仅此而已。 沈时鸢释然一笑。 “也是。” 至于裴拾秋,除了觉得心底闷了点,倒也没什么异样。 她想得很开。 没有人可以保证,从一开始所遇到的人,动心的人,就一定是正确的,命中注定的那一个。 在人的这一生中,所遇到的人会很多。人与人之间,就是不断磨合的过程。 这个过程里,有的人会容纳下对方,同对方形成一个整体,但有的,会在光阴中消减热情,变得平淡,最终分别,再度去寻找合适的人。 裴拾秋在去往合欢宗寻渡明漪来帮助自己过情劫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 若自己去纠结渡明漪的过去,那么两人之间不同的经历与过往,所塑造出来的必然是很多的矛盾。 她所想,无非就是渡明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将心思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上,不朝三暮四,不到处勾搭别人就行。 合欢宗的人,大多都有些前尘旧爱,有的还会有前任道侣。 不过……渡明漪同自己说,她没有过道侣。 裴拾秋选择相信。 而且情劫一过,自己和渡明漪,也是要分开的。 渡明漪和沈时鸢默契的终止了这个话题,随即,渡明漪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发觉云低不少,还带了一点墨色。 看起来,要下雨了。 她站起来,朝裴拾秋伸出手。 “秋秋,走吧。” 晚些回去,被雨淋可就不好了。 有灵力护体,被雨淋的概率不大,但渡明漪不喜欢下雨。 渡明漪示意着,裴拾秋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渡明漪身上。 沈时鸢看着她们两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中还是落寞,但又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留在这儿吃过晚饭再走吗?” 沈时鸢试图挽留一二,渡明漪摇头。 “不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往秘境,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行,大忙人,去吧,赶紧把那块冰山带走。” 沈时鸢挥手示意,然后吩咐了丫鬟送她们两人出门。 两人回桐仙居时候,天空中已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正是晚春时节,愁雨漫漫。 天上银丝坠落,在地面上晕开,像是一朵朵小花。 两人靠着屋檐走着,渡明漪提前从沈时鸢那拿来了一把油纸伞,兴致冲冲打开,撑在头顶。 “一起撑伞回去吧,可好?” 渡明漪问着,裴拾秋看了看她手心中的伞,下意识的摇头。 “你我皆可以灵力护体,防止雨水沾身,为何要撑伞?难道不麻烦吗?” 渡明漪:“雨下撑花漫步,你难道觉得不浪漫吗?” 戏文多有此景。 春雨如酥,漫步雨中,撑花看景,情愫暗生。 裴拾秋:“……?” 浪漫吗? 什么是浪漫? 眼见裴拾秋一脸茫然,渡明漪呵呵一笑。 “秋秋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蛮佩服你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会儿招人喜欢,一会儿又那么不解风情的?” 裴拾秋摇头。 “我还是不明白,依旧觉得麻烦。” “你个木头!气氛最重要。” 渡明漪气得不行,独自撑着伞走了,也没用灵力护体,任雨水沾染裙摆。 第45 章 闷气 她走在前面,身形在雨幕中越来越小,裴拾秋看着渡明漪的背影,顿了顿后,选择跟上渡明漪。 她快步往前走去,渡明漪撑伞走在前方,而裴拾秋用灵力护体走在后面。 裴拾秋有想过要不要用灵力帮渡明漪遮一下裙摆,但又怕渡明漪不开心,索性作罢。 裴拾秋很认真的在渡明漪背后思索渡明漪嘴里说出来的浪漫。 渡明漪说的浪漫,就是指在雨中共走吗? 这雨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以及,氛围?什么样的氛围? 裴拾秋茫然的看了看周围。 雨中撑伞而走的人不多,大多快步疾行离开,鲜少有人停留。 无情宗也会下雨,裴拾秋见怪不怪,甚至偶尔还会觉得不喜。 毕竟下雨之后,弟子们练剑就会变得懒散,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潮气和泥土的味道。 她本来就不爱出门,下雨之后,会有惰性上来,让其心底产生一丝抗拒,裴拾秋默认那种心境是不好的。 眼下,裴拾秋一直盯着渡明漪的裙摆,看着上面逐渐堆积的污秽,也不说话。 渡明漪脚步放慢,她也放慢,渡明漪脚步加快,她也加快,同渡明漪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哎~” 透过雨幕,裴拾秋听到了渡明漪一声低低的叹息。 渡明漪半低垂着头,裴拾秋压根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不知怎的,裴拾秋内心之中还泛起点点紧张,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叹气了…… 自己不是已经在她后面陪着她一起走了吗?若要看雨的话,眼下停下脚步静静欣赏也可以。 裴拾秋计算了一下这里到桐仙居的路程,同时一直观察着,思索这雨要下多久。 渡明漪感受着身后人的动静,发现在自己叹息之后对方依旧没有行动,忍无可忍的停了下来。 裴拾秋也立马顿住了脚步,就那么盯着渡明漪的背影。 雨依旧在下,渡明漪握伞的手很紧。 裴拾秋为什么就是不跟自己在一条直线上,不与自己同行? 要不是自己修为没有裴拾秋高,她真想要把伞收起来,然后拿伞抽裴拾秋一顿。 自己都暗示的那么明白了,裴拾秋这家伙是看不出来吗? 跟在后面做什么,就不能跟自己一起平行吗? 渡明漪怨气颇深的回头,瞪了裴拾秋一眼。 裴拾秋依旧茫然,在被渡明漪瞪了一眼后,委屈的看了看周围,试图忽略渡明漪的目光。 渡明漪见她那样,气不打一处来。 “浪漫的不是在下雨天走,是两人在下雨天一起撑花同行,什么麻烦不麻烦,裴拾秋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渡明漪气鼓鼓的问着,裴拾秋盯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伞,往前挪了两步,站在渡明漪的伞下。 渡明漪看着裴拾秋的动作,在裴拾秋站在自己身旁后,下意识的将伞朝裴拾秋那边歪了歪。 而裴拾秋在渡明漪幽怨的目光中, 缓缓的摇了摇头。 渡明漪怎么能说她是故意的呢?若真知道,她便不会选择直接说出来了。 “并未……我只是不知道究竟浪漫在哪里,若你喜欢,我陪你慢慢走就是了。” 她原本还想说一句别生气,但看渡明漪的样子,知晓说了无用,索性闭嘴。 渡明漪已经生气了。 裴拾秋拿出了自认为最大的诚意,但渡明漪最不爱听的就是这话。 什么叫陪自己走? 说出来就好像是自己逼着裴拾秋干事似的。 渡明漪深吸一口气。 “什么叫陪着我?究竟是你渡情劫还是我渡情劫,你要是有沈时鸢一半的好学精神该多好?” 渡明漪忽然提到沈时鸢,裴拾秋蹙眉,静静的立于伞下,盯着渡明漪的眉眼。 好学? 在裴拾秋看来,自己其实挺好学的。 无情宗的典籍一类,她都有看完,宗门藏书也是,只是大部分都跟道法有关,无关情爱。 她悟性很高,而且记性好,大部分东西一遍就能记住。 裴拾秋在想,自己是不是该找点宗门以外的书来看看了。 有没有什么专门讲解情爱的书? 裴拾秋敛眸,不知道怎么回答渡明漪。 渡明漪倒也不急,等着她开口。 最终,裴拾秋在渡明漪的目光中点头。 “我去学。” 渡明漪挑眉。 “你去哪里学?” 渡明漪被裴拾秋目光看得,莫名的想到了一个地方。 凡间的勾栏瓦舍,学那风月手段…… 渡明漪嘴角一抽。 这想的都是些什么,裴拾秋就不是如那种地方是人,想必就是路过,都会步履匆匆。 裴拾秋被问得一时语塞。 是啊,去哪里学? 情爱之道,虚无缥缈。 裴拾秋想了很久,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是合欢宗宗主,你教我,往后你所说,我不反驳。” 裴拾秋回着,渡明漪抿唇。 “你知不知道你此番错在了哪?” 她想要看看裴拾秋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裴拾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算了,渡明漪甚至还从里面探究出来一丝茫然。 裴拾秋压根不知道。 渡明漪心梗了一会。 罢了…… 指望她这么短时间内对自己动心,还不如指望花枕月不死在女人手里,亦或者指望砚松烟放下过去。 渡明漪闭眼,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之后,对着裴拾秋道:“算了,是我的问题,我该引导你,而不是一味指责你,回去吧。” 眼见渡明漪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裴拾秋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她跟在渡明漪身旁,看着那朝自己略微倾斜的伞,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告诉渡明漪,自己用了灵力护体,不用遮雨,也用不到伞,你该偏向自己一点的。 到了桐仙居门口后,渡明漪收起伞,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泥泞的裙摆。 随即,她看向了裴拾秋的裙摆。 干净如新,不染纤尘,甚至连一丝水汽都未曾沾染。 两相对比,一个像雨打的残荷,一个如出水的青莲。 面对着渡明漪探究的目光,裴拾秋略不自在的开口。 “你看……不用灵力的坏处体现出来了,你的裙摆上全是泥污。”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对的,裴拾秋目光还不曾闪躲,反倒有些执拗。 渡明漪看着裙摆上的泥水,冷冷的哼了一声,抬手用净身咒弄了个干净。 裙摆上的泥污消失无踪,恢复了原本的洁净。 只是那洁净,此刻看起来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 她将伞收进灵台,在裴拾秋打开大门之后一溜烟就跑了回屋,回屋直接闭门。 裴拾秋这回算是知道了,渡明漪生闷气了。 往后三天,裴拾秋都很少见到渡明漪的影子。 渡明漪大部分时间都在朝外面跑,看见自己,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然后溜达出门。 裴拾秋每次想要同她多说一些话,都寻不到机会。 直至细雨初歇,天气放晴,渡明漪又不打招呼出门了 裴拾秋坐在树下想了半个时辰,最终上街,去了之前的蛊摊。 潜意识里……渡明漪喜欢之前那只蜈蚣。 “那只半开灵智的蜈蚣,还在吗?” 裴拾秋的身影在摊位前转站定,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清冷依旧,直接开门见山。 老板看到裴拾秋,笑了笑。 “小友,早不在了,那日你和你夫人走后,下一秒就被别人买走了,你可以看看别的,想必只要是你选的,你夫人都会喜欢。” 老板说着,裴拾秋看着摊位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都会喜欢吗? 渡明漪连自己都不喜欢,会喜欢自己送的东西吗? “还不是夫人……” 裴拾秋小声的反驳,在摊位前站了半晌,老板寻思了一下。 “反正以后总归都会是的嘛,第一次送礼?之前为什么没有送,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买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可就是错过了,没有后悔的余地。” 老板语气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成熟,裴拾秋点头,闻言只道:“受教,她最近……生气了,我想哄一哄。” 这哄字从裴拾秋口中说出,带着一种生涩的的别扭感。 一看就是没哄过人的。 老板了然。 整天面对着一块冰山,想不生气都难。 “倘若你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话,不妨去问问她可还有什么喜欢的?问好后,才能送到心头。” 老板提议着,裴拾秋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当即又回去了。 不过临行前,裴拾秋难免还多问了一句。 “请问,是否有书,教授人间情爱?” 她需要理论,需要指引,需要弄明白那些让她茫然无措的情绪和规则。 老板奇怪的看裴拾秋一眼,指了指远处是话本摊。 “去那找。” 什么情海秘录,恩爱情意……应有尽有。 “不过,小友你看起来好生木讷,但依旧仙风道骨,哪门哪道的?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老板日常嗑瓜子闲聊八卦,裴拾秋把目光从那画本摊上收了回来,礼貌回应。 “在下无情宗宗主裴拾秋,所修无情道。” 老板沉默了。 没见过……但这气质,看起来确实像宗主,但为什么感觉有点脱世? “那之前那位姑娘呢?你夫人她是什么道?怎会同你……” 这般的在一起? 那姑娘灵动跳脱,看起来就随和可人,一颦一笑间风韵自成,怎么就看上了无情宗宗主? 真是因为这张脸? 而且,无情中有要道侣的必要吗?无情道不是讲究太上忘情吗? 后面的话,老板自知没礼貌,没说。 裴拾秋察觉到了老板微妙的表情,坦然自若的开口。 “她……合欢宗,忘情道。” 老板沉默。 好怪异的组合。 无情宗同合欢宗? 后在裴拾秋平静无波的目光中,老板再度指了指远处的话本摊。 “去买吧,顺便提我的名号,让她给你打折,多买点,除去哄人的,你或许还是要看点追人的。” 裴拾秋:??? 她听不懂,但是照办了。 哄人,追人,谈情,说爱,做……一条龙。 话本老板信誓旦旦,说看完就会了。 裴拾秋看着那一堆,在纠结中给了钱,将那些书收入灵台。 不知道为什么,裴拾秋觉得有些话本的名字有点可疑,甚至是大胆露骨。 她怀疑自己想多了,在话本老板期许的目光中,颔首致意会看的。 就是要看的还挺多…… 不过没事,慢慢参透。 “贵客慢走,对了,这边还包售后的,往后若有遇到困难,可随时来找我们,我们给你提供解决办法。” 话本老板笑着挥手,送走自己的大财主。 裴拾秋回了桐仙阁,刚进门,就看见了院中石桌下的渡明漪。 渡明漪侧着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几缕乌黑的发丝滑落在颊边。 她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用白皙纤长的指尖,饶有兴致地拨弄着石桌上一个缓缓移动的黑色物体。 裴拾秋定睛一看,是之前蛊摊上那只蜈蚣。 渡明漪听到门开的声响,语气欢快的来了一句。 “秋秋,你回来了?” 她话语里熟稔热情,仿佛之前所有的疏离和闷气都未曾发生过,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 裴拾秋疑惑上前,一边走一边询问。 “你哪来的?” 渡明漪自己去买了? 她的目光放在那只半开灵智的蜈蚣上,渡明漪将那蜈蚣拿起来放在掌心中,送至她眼前。 “别人送的呀。” 渡明漪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还透着一丝狡黠和得意。 从裴拾秋回来开始,渡明漪的余光就在裴拾秋身上。 冷落了三天,她想要看看这家伙是否会有什么别的情绪。 比如,吃醋。 不出渡明漪所料,裴拾秋心中咯噔一下。 “谁送的?” 渡明漪眼中笑意不减。 “沈时鸢啊,我本来不要,结果她直接丢进我怀里了,说买都买了,她不是蛊修,养不活,这有便宜不占不是我的性格,所以嘛,勉为其难收下啦。” 裴拾秋愣在原地,想到了摊主说的,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蜈蚣便被人买走。 沈时鸢……一直都在暗中跟着渡明漪和在自己? 眼见裴拾秋的脸色有些奇怪,渡明漪歪头看她。 “秋秋,话说你出去干什么呀?怎么了,不开心吗?” 渡明漪问询,裴拾秋只觉得心口有点闷。 面对渡明漪的询问,她故作淡定开口。 “没有……只是,你去找沈时鸢了?为什么没有带上我?” 第 46章 风险 渡明漪在私底下去见了沈时鸢,还收了沈时鸢的礼物……这一切,自己都不曾知晓。 就仿佛,自己是那个局外人。 这三天里,渡明漪去见了沈时鸢多少次呢?她们两人又会聊什么呢? 聊过往,聊前情,聊当年心境到如今的改变……聊了很多很多吧。 裴拾秋心里默默的开始计算起这几天渡明漪出门的次数,越想心中越不得劲儿。 她蹙眉看着渡明漪,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又沉默着不开口。 问询吗? 貌似又不太能问询的出口。 毕竟,那是渡明漪的私事,渡明漪只是来帮自己过情劫的,加上她和沈时鸢,本就是好友,相聚闲聊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听到裴拾秋问询的这句为什么,渡明漪奇怪的看她一眼,后又快速收回目光。 渡明漪听出了裴拾秋语气里的点点委屈,但是渡明漪选择了忽略。 裴拾秋有改变,但不多。 而且面上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渡明漪一边抚摸着蜈蚣的背,一边无所谓道:“带着你去做什么?你不是整日清修不喜出门吗?我觉得打扰你不太好。” “哪里不好?你收了我的定金,来助我渡情劫,动心也得相伴才能生,你……” 你去寻沈时鸢,同沈时鸢待在一起,那我的情劫怎么办? 裴拾秋像是一个只想压榨员工的老板,欲言又止。 渡明漪知晓她要开始说教自己了,抬手打断她。 “哎呀,就是不太好,长时间黏在一起也会很累的,每个人都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嘛,秋秋,你是在吃醋吗?” 渡明漪侧目看她,眼中探究,语气里夹杂着温柔笑意。 裴拾秋却压根没找准方向。 她袖中的手握成拳,紧了紧。 “你觉得跟我待在一起很累?” 不过她还是在内心中掂量了一下,思索着吃醋的含义。 她问着渡明漪,渡明漪摆手。 “没有的事……” 其实难免还是有一点,但是渡明漪想的很开,对裴拾秋也包容大度。 谁让裴拾秋花钱了呢。 一想到宗门现状,渡明漪便只能咬牙,同时在内心中谴责一下另外几位长老。 眼见裴拾秋面冷,渡明漪寻思了一下,开始同裴拾秋解释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累,我不过是和沈时鸢聊了一些私事,以及去准备了一些秘境之中要用到的东西。秋秋,你这副神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渡明漪回答得随意,但是明里暗里又在暗示裴拾秋,有话可以直说。 吃醋什么的,要说出来才好。 裴拾秋立在原地,就那么看着渡明漪玩弄那蜈蚣,后别扭的将头偏开。 “没什么话要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往秘境?我是否需要准备一点什么别的东西?” 先对吃醋的界限,裴拾秋定义不了。 她是不舒坦,但是也不是接受不了,甚至逐步开始平静下来。 要静心…… 裴拾秋问询着时间,渡明漪见她那闷油瓶的样子,垂眼。 “倒也不必准备什么,沈时鸢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很多,还给了我很多有危险时可以用到的神器,到时候给秋秋一点。” 渡明漪这话,倒是点燃了裴拾秋。 “本尊不需要。” 裴拾秋丢下那么一句,随后拂袖离开。 渡明漪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后开始笑道:“怎么是个如此别扭的人?不开心就直接直说呗,秋秋啊,你这让我如何是好?” 渡明漪盯着手里新的来的小宠物,从袖子里找了几颗自己炼制的蛊丹,掰碎后喂给那蜈蚣。 那小东西低头吃得欢快,渡明漪在想,要不要一会去哄哄裴拾秋。 裴拾秋刚才的神情,似乎是吃醋了。 渡明漪不太敢确定。 毕竟那人,是否吃醋,是否生气,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若是揣测错了的话,渡明漪心底会很挫败。 说来,前两日渡明漪并未去寻沈时鸢,而是出门去周边人多的地方逛了逛,探了探溪汕秘境的线索。 秘境两百年一开,为期三十天,里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更有高阶器冢焚寂岭,对修士最具有诱惑力。 但危险程度也高,各种妖兽魔兽横行,幻境魇阵随地都是,稍不留心就会被那的妖挖心刨肠。 勘心修为以下慎入,往上也得行事万加小心。 可风险越高回报越大,带出来的随便一件宝贝都是高阶灵器,进去走一转回来修为都能往上提升不少。 渡明漪听了一圈下来,觉得同别的秘境没什么特殊区别,唯一需要注意的,大概率就是进去一千人,恐只能出来百个。 虽然危险,但在秘境开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会选择进去。 万一……自己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百人其中之一呢? 人人心中都抱有幻想,亦带有侥幸。 有人在听到渡明漪是进去寻人之后,开口劝告。 “为了寻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恐不值得。” 渡明漪却摇头。 “值得,她还活着,就当进去历练一二,活动活动筋骨好了。” 她乐观得不行,丝毫不把那些危险放在眼中,甚至眼里隐隐约约透露出兴奋。 “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在那秘境里,秘境之中,只有妖兽,活人若想在那里面生存,没有合归期修为,难。” 有人煞风景开口,但渡明漪并不在意。 在不在,进去一探便知。 近期,不少人因为秘境要开,从四面八方千里迢迢赶来,也想进去分一杯羹,对于渡明漪而言,这是打探情报的好时候。 渡明漪凭借着自己的这张脸,交了不少名义朋友。 然后,被沈时鸢碰了个正着。 沈时鸢见她一如往常没个正形,将渡明漪叫到楼上,把之前买的东西送给她。 当时沈时鸢将蜈蚣送渡明漪时,渡明漪婉拒了。 虽然很喜欢,但是她又不想欠人情。 若沈时鸢对自己没有那种心思,渡明漪接受得倒可以算是心安理得,甚至可以想为沈时鸢孝敬自己用的。 有的心境与关系在发生改变之后,便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没心没肺的状态。 第47 章 亲一口 但沈时鸢却说不白送。 “之前我派人跟在了你和裴拾秋身后,发现你在蛊摊上看上了这蜈蚣,但是没有拿下,丫鬟回来同我说了,我便擅作主张了让她先买下,蓄意送你。” 这点钱对于沈时鸢而言不值一提,渡明漪点头。 “看出来了,但我不要。” 她姿态闲散慵懒的看着沈时鸢,将拒绝的话挂在嘴边。 沈时鸢哼哼两声。 “为何不要?你我不是朋友吗?送朋友一个小礼物也没什么吧?” 沈时鸢打着朋友的名义关怀着渡明漪。 渡明漪知道她的小心思,无奈叹气。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沈时鸢对于她的这个理由,非常的不赞成,也不喜欢。 无论怎么说,自己和渡明漪,做不了道侣也可以做朋友吧,渡明漪这是摆明了要和她生分。 “你骗人,你以前可是厚脸皮得可以直接闯进我灵台薅东西,现在反倒还谦逊推让起来了?你若不要的话,那我就只好把它弄死了。” 沈时鸢话语轻飘,目光落到那蜈蚣身上。 “弄死?沈时鸢你这家伙好狠的心。” 渡明漪面露惋惜。 “哎呀我逗你的,不白送你,你帮我个忙怎么样?就权当是一场交易吧。” 沈时鸢是个生意人,渡明漪想了想,为了防止自己跳进坑里,先行开口。 “倒也可以,什么忙,你大可直说,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帮你。” 渡明漪问询完之后,沈时鸢眯起了眼睛。 “此番你不是要去溪汕秘境?听闻器冢之中灵器颇多,我看上了一件法器,你顺手去帮我拿回来吧。” “妄暮图,可缩地千里,认主之后可传送至心想之地,沈家家产繁多,各地皆有,难免有疏漏之处,如此,可以省得我到处飞来飞去,方便不少。” 沈时鸢抬手在空中幻化了一下,所投射出来的形象,是书上所绘画的模样。 毕竟,她也不曾见过。 渡明漪看了一眼,颔首示意没问题,随即拿着蜈蚣便走了。 沈时鸢的目光倒是一直放在渡明漪的身上,直至她消失在拐角处。 眼下,渡明漪玩着手中的新宠物,眼中戏谑不减。 “嗯……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到时候喊起来要方便一点。” 渡明漪说完,开始思索起来。 “叫未语吧,反正已经开了灵智,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因为先前已经滴血认主,未语只会听渡明漪的命令,跟在渡明漪身边。 听到渡明漪那么说,那蜈蚣支起半边身子,点了点头。 “未语……” 渡明漪喃着,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你在此玩着吧,不要乱跑出门,我需要你时自会唤你,我得去看看某些人,一会不好哄了。” 未语爬下桌子,一溜烟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渡明漪溜达到了裴拾秋的屋子前。 裴拾秋并未关门,而是坐在书案前,盯着眼前的书籍,神色凝重。 察觉有人来了,她将书籍收起,随即抬眼,同渡明漪四目相对。 渡明漪倒也没有将她的动作放在心上。 各门各派之间道法不同,道心不同,有的只能本宗之人所看,藏着掖着一点,也没什么。 她走进门,裴拾秋看着她,一言不发。 裴拾秋身子绷得笔直,脸上神色漠然。 她回来之后没办法静心,依旧在想先前之事。 按道理来说,渡明漪要去往溪汕秘境,自己伴在她身侧与她同行共走,护她安危,她要商议什么,也该从自己商议才对。 而不是去找什么沈时鸢,顺便接受沈时鸢的东西。 “澜春尊者,作甚?” 裴拾秋即便心底不舒坦,脸上也并未表现出分毫不适,但语气冷了几分,如高山上的薄雪,落在耳朵里又凉又轻。 听到裴拾秋如此语气,渡明漪笑起来。 这家伙,还在因为自己没有带她去找沈时鸢而生气? 渡明漪一直觉得,裴拾秋这样的人,你不主动她便也不会主动,甚至是跟你耗着。 所以在前两天,渡明漪才故意冷落了一下裴拾秋。 “来看看濯华尊者在看什么书呢……藏那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看了什么秘情话本见不得人,秋秋对人真冷淡,好伤心~” 渡明漪知晓裴拾秋只会看道法心经,不会看那些东西,一开口便是调戏。 裴拾秋身子一僵,像是被戳中一般,神色复杂起来。 “没有……” 她这话带着点底气不足,渡明漪凑上前。 “秋秋~生气在意要说呀,你冷着一张脸,我可揣摩不透你,有需求告知我,我都能为你解决的。”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闻言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临了在渡明漪略带笑意的眼中,察觉出了戏耍。 解决…… 没什么要解决的。 “没有,是我的问题,是我……先惹你不高兴的。” 裴拾秋垂下了头,说出那么一句。 她语气涩得不行,渡明漪听到她那么说,内心动容了一点。 居然会认错了。 “倒也不全都是你的问题,是我心急,你莫不是在这自责了三天?” 渡明漪觉得好笑,裴拾秋不开口,像是默认了。 “秋秋那么自责吗?说实在的,刚才庭院中所说的话,我气你用的,未语是我同沈时鸢的交易,我去溪汕秘境,会帮她拿取一件东西,这几日,我也并未都朝她那跑。” 渡明漪说清缘由,裴拾秋这时候才抬头看渡明漪。 渡明漪的解释,让裴拾秋心中没那么烦闷了。 但她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生渡明漪的气。 裴拾秋思索一二。 “所以,为什么要气我?本尊也没有生气,未语是谁?那只蜈蚣?” 眼看裴拾秋又恢复了一副老古董的模样,嘴也硬得不行,渡明漪就为难。 为什么感觉哄乖了,又感觉没有呢? “秋秋,不是你先气我的吗?我报复一下还不行?你可真是一个别扭的人,对啊,未语是它的名字,我让它随意去玩了,在桐仙居溜达,你应该不介意吧?” 裴拾秋摇头。 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总算是缓和了一点。 渡明漪一如往常在裴拾秋身边,一会逗逗未语,一会逗逗裴拾秋,同裴拾秋商议秘境。 “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去,别走丢,溪汕秘境很大,到时候我可以牵着秋秋的手吗?人生地不熟,我害怕。” 裴拾秋迟疑点头。 “好。” “秋秋要记得保护好我。” “好。” “我到时候在器冢可能会耽误一会儿,秋秋乖乖的,出来给你送礼物。” “好……我不是小孩。” 无论渡明漪说什么,裴拾秋都会来一句好,执拗又直白。 渡明漪坏笑一下,目光直白又大胆,盯上裴拾秋的唇瓣。 “那秋秋~既然你答应的那么爽快的话,亲我一口好不好?” 她话语暧昧,裴拾秋张嘴,下意识的想要说好。 后裴拾秋意识到不对,赶紧闭嘴,看向同自己越贴越近的渡明漪。 眼见裴拾秋脸颊泛红,渡明漪调戏她的心思更深了。 “秋秋……是不可以吗?还是不会呢?不会我教你?” 第48 章 面子薄 渡明漪话语之中调戏不减,眼里盛满了势在必得。 其实她也不会,但是就是想逗一逗裴拾秋。 反正裴拾秋面子薄,不会答应下来。 渡明漪观察着裴拾秋的反应,裴拾秋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同上一次渡明漪大胆发言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上次,更多的是愤怒,现在更多的是羞赧。 渡明漪越凑越近,还伸出手,放在裴拾秋的肩头,将她揽向自己,不准她往后躲。 裴拾秋受控,内心之中一直想要动用灵力挣脱,但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 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如果自己那样做,渡明漪会生气的。 裴拾秋的眼睫慌张的颤了颤,平日古板的样子在此刻荡然无存,满脑子都是怎么开口让渡明漪离自己远一些。 太近了……近得她很轻易的就可以闻到渡明漪身上的香味,扰得心神不安,连清心咒都失了作用。 “秋秋~” 渡明漪又甜腻的叫了两声,裴拾秋回神。 “不……不行。” 裴拾秋喃着,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 她试图说点什么来阻止渡明漪的不正经,但是没什么用。 渡明漪脸上露出失落,指尖绕上了她鬓边的长发。 她看着裴拾秋略带无措和慌乱的脸,不解出声。 “为什么不行?秋秋当真,一点都不好奇?” 裴拾秋听到她那么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特别想来一句,别问我那么多为什么,我答不上来…… 好奇? 之前她是不好奇的,可是这两天,有了点小心思,但不多。 裴拾秋总觉得太快同人亲密无间,会很奇怪。 渡明漪没有等到裴拾秋的回答,反倒是得到了她转移话题的询问。 “你……真的会吗?为何会?” 是看过?还是学过?亦或者和别人…… 裴拾秋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了。 渡明漪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表现的游刃有余,像是刀俎,而裴拾秋,觉得自己为那可怜的鱼肉。 自己正在被渡明漪按住,无处可逃。 她知渡明漪不正经,但那种事情……现在做的话,是否太快了一点。 可裴拾秋又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自己也确实不会,想来该去学习一下,不然渡明漪不喜欢或者不满意怎么办? 裴拾秋没法说自己不会,但若跟着渡明漪学,被带着走的话……裴拾秋太难想象那种画面了。 眼看裴拾秋好半天后只问出了那么一个问题,渡明漪嗤笑一声。 “秋秋好奇吗?有些东西,是水到渠成自然就会的,你脸好红呀,怎么那么害羞呢?” 渡明漪调笑着,声音清软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儿一般。 裴拾秋面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发红的脸颊已经将她的不安给出卖。 对比起之前来说,渡明漪已经很满意了。 见裴拾秋脸红,渡明漪伸手,轻轻地抬起了裴拾秋的下巴。 “怎么不说话?前两天你不是还让我教你吗?你学,还是不学?” 渡明漪眼波流转之间,戏谑不减。 裴拾秋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到渡明漪这么说,裴拾秋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那话。 她只能试探着开口。 “再等等……太快了,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等动心之后再做吗?” 裴拾秋爱较真,渡明漪思索了一下。 “秋秋还真是呆板,但也确实如此……不过秋秋怎么确定自己没有心动呢?嗯?若你敢说没有,可敢让我摸摸?” 渡明漪起了坏心思,裴拾秋一听,眼中更慌了。 “本尊,对于心动是否,自有定论,这……这是能摸出来的?” 裴拾秋不敢信,渡明漪则是点头。 “自然可以摸出来,若我不上手,秋秋嘴硬怎么办,在很多时候,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别躲,若没有,我也不为难秋秋。” 渡明漪说完,将挑起裴拾秋下巴的手收了回来,然覆盖至裴拾秋的心口上,去感受她的心跳。 裴拾秋当真没躲,只是因为亲密接触,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渡明漪细细感受了一下,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在耍流氓。 手感……挺不错,就是,裴拾秋的心跳,确实不怎么快。 她看着裴拾秋那张冷面,感受着掌心的余温,不确定的用了用力。 裴拾秋因为她的动作绷紧了身子,下意识的抬眼看她,眼中情绪不明显。 渡明漪得了便宜,但是并不卖乖。 “还真没有反应……你怕不是石头转世?你有心吗你?” 渡明漪愤愤不平问着,裴拾秋看着自己心口上的手,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她看着渡明漪的手掌,感受着单薄布料下那灼热的温度,薄唇已经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裴拾秋被骂,面上竟然还浮现出丝丝委屈。 她觉得自己自然是有心的。 渡明漪见裴拾秋依旧面冷,也没了调戏她的心思,把手收了回来后,冷淡道:“算了,本座心善,就不调戏秋秋你了,秘境后天开,做好准备,我困了。” 她说完后,裴拾秋依旧盯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后木愣的点了点头。 “好。” 裴拾秋以为渡明漪要回自己屋,结果渡明漪似赌气,爬上了裴拾秋的床。 她毫无顾忌的呈现一个大字形,裴拾秋看了一眼,开口提醒她。 “那是我的床。” 渡明漪哼哼两声,将裴拾秋叠得整齐的被子拉过来给自己盖上,然后像是标记一样滚了两圈,让她的床沾上自己的味道。 “我当然知道是你的床,睡一下怎么了?当然,你也可以去我那睡,没心的石头,你要把我丢出去吗?” 渡明漪阴阳怪气,裴拾秋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人……幼稚。 “没有,那你睡吧,但是晚上,不能在此。” 裴拾秋说完,渡明漪切了一声。 “晚上看本座心情走不走。” 说完,渡明漪便背对裴拾秋,不去看她。 裴拾秋的余光观察着渡明漪,后发现那人真的不打算回头看自己之后,伸手,以手掌覆盖于自己心口之上,同刚刚渡明漪所覆盖的位置相叠。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还是有些快的…… 先前渡明漪所触碰,她暗自用了灵力将触感阻隔。 第49 章 自亵? 裴拾秋张了张嘴,最终将手放下,看了一眼渡明漪,便出去了。 她坐到了院中的石桌边,拿出先前未曾读完的书籍,接着翻阅。 渡明漪这一觉无人打扰,自然睡得舒坦。 她醒来时,已经日落西山。 渡明漪看着窗杦边的残阳,以及透进来碎金,神思恍惚,缓缓爬了起来。 她看着周围的陈设,起身朝外走去。 裴拾秋那家伙人呢?平时这个时间不都待在屋子里看书吗?莫不是睡了一下她的床,还生气了不成? 渡明漪在院子中找了一圈,最终在后院围墙的房檐之上,看到了站的笔直的裴拾秋。 残阳为景,余霞成绮,裴拾秋负手而立,微风将她衣袂吹起,如清霜孤鹤。 渡明漪惊奇,随后站在下方,倚着树欣赏了一下。 这人前几天还在说自己在房檐上不正经,怎么今天她自己也上去了? 渡明漪好奇,等了一会后,开口。 “秋秋?你在这干什么?” 裴拾秋没出声,蓦默转身,在看到渡明漪后,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神色。 “没做什么。” 她回应着,渡明漪则是运作灵力飞上去,站在裴拾秋旁边的位置上。 “我不信,你在这里看风景吗?” 渡明漪问着,朝前看去。 她这时候才发现,远处是一游湖,湖边上,有不少道侣。 夕阳为衬,有的相牵着手漫步,有的坐在一起细语,在湖边放下河灯许愿,还有的,胆子稍大,趁着寂寥月色快要到来,在角落静谧处动情拥吻。 渡明漪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某角落拥吻的那是俩修士姑娘。 其中一个身材较娇小些,被蛮横的堵在角落,浑身都软在了身前人身上。 因为修为缘故,渡明漪还听见了几声师姐,缓一缓的词汇。 渡明漪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转头看裴拾秋。 自己都听见了,那么裴拾秋恐怕也听见了。 渡明漪发现,裴拾秋的目光依旧在别人身上,甚至于面不改色。 她伸手拍了一下裴拾秋的腰。 “你这家伙……看别的道侣做什么?想试试?” 裴拾秋察觉她的动作,不自在的开口辩驳。 “才没有。” 渡明漪不信。 “骗人可不是好孩子,秋秋。” 渡明漪笑意盈盈,忽然发现,先前拥吻的那两姑娘已经停下动作。 因为裴拾秋扎眼,加上对方修为也不低的缘故,她们已经发现了站在房顶上的裴拾秋和渡明漪。 先是看起来年龄较小的那个姑娘看了渡明漪一眼,又看了看渡明漪旁边没什么表情的裴拾秋,伸手拽了拽自己师姐的衣衫,随即伸手一指渡明漪她们所在的位置。 年龄稍大一些的姑娘看着怀中人满脸羞赧的模样,直接转过头来。 当看见渡明漪和裴拾秋时,对渡明漪和裴拾秋骂了一句。 “一个两个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是个变态,偷看什么呢偷看?还盯着不知收敛,真不知羞。” 渡明漪一听,知晓自己和裴拾秋都被发现了,立马尴尬一笑,去拉裴拾秋的衣袖。 “被发现了,走吧,别看了!” 裴拾秋稀里糊涂的被渡明漪拉下房顶。 她蹙眉,看了看天上的皎月道:“我们为什么要跑?” 渡明漪凝噎了一下。 “我们偷看别人在前,这不好,虽然我看过不少……还有,你到底在那看什么?” 渡明漪问着,裴拾秋目光躲闪。 “我看风景,明明是她们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 渡明漪非常不给面子的指了指天。 “光天化日之下?秋秋,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真看风景?你什么时候从屋子里出去的?又在上面呆了多久?” 她质问着,裴拾秋顿了顿。 “嗯,看风景,你睡着之后我就出来了,没多久……” 她老实回着渡明漪,渡明漪自然不太愿意相信。 裴拾秋这人,什么时候都开始陶冶情操了,居然会去看风景了。 “你给我说实话……” 渡明漪逼问着,还离裴拾秋越来越近。 她每往前走一步,裴拾秋便往后退一步。 最终,裴拾秋被渡明漪逼停在院中树前。 她再往后,就得靠着树干了。 面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渡明漪,裴拾秋面上越发不自在起来。 其实她只是想看看,人间道侣相处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在那观察了很久,将所看到的记下。 现在渡明漪那么一问,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她抿唇不言,后在渡明漪咄咄逼人的眼神中,选了个保守的回答。 “真的,没看什么。” 这便是她给渡明漪的交代。 裴拾秋想要自己去发掘和观摩,总觉得将自己的心思告诉渡明漪的话,感觉怪怪的。 渡明漪看她那不自在的神色,伸手掐了掐裴拾秋脸。 “秋秋?你是在害羞吗?” 渡明漪凑到了裴拾秋的眼前,笑意盈盈的盯着她。 裴拾秋看别人亲热也会害羞和不自在吗?那为什么刚才不收回目光? 是否是因为好奇? 裴拾秋看了看渡明漪,拂开她的手后偏头。 “并未,很晚了,回去吧。” 裴拾秋在躲闪。 她不想让渡明漪看到自己的神色。 毕竟,渡明漪会直言,这让裴拾秋很尴尬,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不承认,渡明漪看她那样,直接伸手扶上柱子,阻断她离开的路。 “回哪去?秋秋……嘴可真硬啊,让我猜猜,你看那些道侣的目的,是学习对吗?” 渡明漪戳穿裴拾秋,裴拾秋看着阻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深吸一口气。 “我……”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开口必然不会承认,索性先打断她。 “好了,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你先别急着否认,你有认真的去学,我很高兴,那秋秋,看着她们相处,你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呢?” 因为裴拾秋的好学精神,让渡明漪难得的开怀一瞬,顺便还很欣慰。 有进步就好。 裴拾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旧茫然。 “我……说不上来。” 见她这样,渡明漪轻咳一声。 “秋秋~我问一个特别严肃认真的问题,你别生气好不好?” 随即,渡明漪一脸严肃。 “你……自亵过吗?” 第 50章 没有过 渡明漪的这个问题问的十分虔诚,她目光一直放在裴拾秋的脸上,在问出来之后也没有丝毫的尴尬。 渡明漪自小接受的理念当中,欲望是人之常情,需要疏解,需要开导。 虽然大部分时间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可是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 做为以后会有亲密关系的人,问问也无妨,倘若裴拾秋问询她,她也会如实说。 而且,又不会被别人听到。 对于这样冷冰冰的裴拾秋,渡明漪很好奇,裴拾秋是否会在暗中做一些人之常情之事…… 会吧?不然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毕竟,怎么说年岁也千年了,总不能真的如白纸吧? 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渡明漪没办法想象裴拾秋毫无所知的心境。 若真如白纸,那么自己之前说了那么多不正经话,应也污染了一点。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裴拾秋近自己,应黄。 毕竟修行那么无聊,不找一点乐子怎么行? “噗——咳咳咳……” 裴拾秋原本还在发呆,听见这话之后,直接被吓得挨呛,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嗽起来,目光看向远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溜走。 渡明漪怎么会问出那么私密的问题? 自亵。 光听字面意思,裴拾秋已能知晓是什么意思。 这两日,她倒也认真研读了一下话本摊上的某些东西,对其理解更透彻了一点,顺便还补了一些自己之前不知晓的。 直至今时,她也刚明了,情爱是发自内心,自己无法控制的。 是否心动,裴拾秋决定,再多感受感受自己的心境。 至于自……自亵? 这是能直接问出来的吗? 还有,渡明漪怎么能一脸无畏问这些问题?她以前对于她那些露水情缘,也是这样生猛直白的吗? 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到能探讨这些问题的时候吧! 裴拾秋侧过头轻咳,不去看渡明漪,但是面上已然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无论有没有过,她都不太能开口。 渡明漪见裴拾秋这样,察觉到了她的害羞。 渡明漪无奈笑笑,语气带上了宠溺。 “秋秋你别那么激动嘛……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同我说,我又不会告诉别人,而且以后是要做道侣的,我现在不问你以后也会问你,你依旧得回答,只不过往后问的地方,可能不在此。” 渡明漪目光灼灼,裴拾秋在渡明漪的花言巧语下,竟还觉得渡明漪说的有道理。 裴拾秋缓了缓,不曾咳嗽之后,同渡明漪对视了一眼,后立马又撤开了目光,思索要怎么回答。 不过,渡明漪还是有一点比较意外。 “哎?秋秋,你反应居然那么大……我还以为你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原来知晓。” 渡明漪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裴拾秋。 她就那么将裴拾秋禁锢在怀里,裴拾秋靠着庭柱,一会抬头看看天上的皎月,一会儿又看看眼前渡满清辉,言笑晏晏的渡明漪。 人在尴尬的时候,是真的会表现出来很忙的样子。 裴拾秋咬唇,花了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本尊自是知道。” “所以那是有,还是没有?” 渡明漪不依不饶,裴拾秋没办法逃避。 她不想待于此,但知晓若用灵力遁走,渡明漪必定会不高兴。 反正早答晚答都得答…… 裴拾秋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没有过,本尊,不感兴趣。” 年少时会好奇,在寂夜中摸索一二,但没什么特别感觉。 甚至于,没有再探索下去的心思,便将其抛之脑后。 反正无情宗从内而外,自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 沾上情爱后,还会被规训一句太上忘情,安守本心,切记守己。 爱欲和肉欲,都在七情六欲当中,都是被规训的。 她选择了实话实说,渡明漪看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好奇,到后面竟然还夹带上了一丝怜悯。 “没有?千年都没有过?你不会骗我吧?” 渡明漪凑近裴拾秋,同她只有寥寥数厘。 “嗯……没骗你,本尊,不骗人。” 裴拾秋应着,示意自己没撒谎。 渡明漪反倒还忍不住的轻啧了一声。 “那你过得得多憋屈啊~秋秋……” 面对渡明漪的可怜,裴拾秋却不赞同。 “那些东西,无用,对修行,也起不到太大的帮助,有这时间,不如多看两本道经,很晚了……该歇息了。” 她冷面直言,渡明漪却知晓,她这是想跑了,在转移话题。 “你都没试过怎知无用?谁告诉你的无用?双修法门精妙,合欢道经详解,同道侣肉体灵魂合一,是很快乐的事。” 渡明漪将合欢秘籍上所写的说出。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她理论丰富,且见过不少,用嘴巴说出来轻而易举。 应付与调戏裴拾秋这样连理论都不太懂的纯情,最好用。 说完,渡明漪贱兮兮的嘿嘿一笑,明晃晃的邀请裴拾秋。 “试试如何?你我都是修道之人,说来不必夜寝,可以慢慢探索,我相信秋秋你会喜欢的。” 渡明漪伸手理了理裴拾秋的衣襟,动作暧昧又带着调戏。 裴拾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身形一僵。 “渡明漪,你!不知羞!失礼失仪,你到底同多少人说过这种话?” 裴拾秋憋屈的问着。 渡明漪说出这话时轻车熟路,裴拾秋严重怀疑,她先前坦白的都是诓骗自己所用。 渡明漪挑眉。 怎么会忽然间问自己同多少人说过这话?又吃醋了吗? 渡明漪眯起眼睛笑,话语里都是漫不经心的轻佻。 “就同你说过啊……生气了?还在因为我那些露水情缘生气?秋秋,你要相信我。” 虽然以前爱调戏漂亮仙子,但是因为要保持自己的人设,还真没说过怎么太露骨直白的。 对上裴拾秋这种,渡明漪可以称得上是玩心大起。 裴拾秋闻言,往后靠了一分,不动声色的想要远离渡明漪的触碰。 眼见裴拾秋又羞了,渡明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行为更为大胆了一分,隐隐约约有往里探去的趋势。 “秋秋,这里只有你我,你的小秘密我又不会同旁人说,不必如此防备,知羞做什么?要是我同你一样,那我两便不可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别生气,我说的都是真话。” 第51 章 可爱 说完,渡明漪声音放软,朝前在裴拾秋脸颊上落下一吻。 她打算用此方法哄一哄裴拾秋。 吃醋而已,简单,而且之前杜瑶芳教过自己,要日久生情。 先有亲密接触,才好日久生情,太过着急的话,会吓到裴拾秋这石头。 而且,修为不够自己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容易被揍。 “你不喜欢这般的我吗?可我本性就是如此,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往后我正经一点?可正经一点,你这情劫过不去怎么办?” 渡明漪一脸无辜,裴拾秋感觉到脸颊上的柔软触感后,眼眸瞪大,袖中手攥拳。 酥酥痒痒的触感像是电流一样顺着脸颊蔓延开,一路往下,酥到脊骨。 “你……渡明漪你……” 裴拾秋欲言又止,渡明漪一脸无畏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亲你一下而已,而且我只亲了脸,又没亲在嘴上,秋秋若是觉得憋屈,那你亲回来呗。” 渡明漪不着调,顺便因为知道裴拾秋不会追究自己,眼里笑意越发深沉。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莹润白皙的脸,按耐住被渡明漪挑衅起来的好胜心开口。 “别这般……” 她声音发颤,面对渡明漪的主动,完全处于无措之中。 要如何……回应? 不如,跑了算了,或者劝诫她一番,说如此不好? 逃跑的心思在裴拾秋心中起来,又被她压下。 渡明漪笑眯眯的,裴拾秋看她一眼,纠结了很久之后,问出了自己内心中最想要问出的问题。 “那你呢……” 渡明漪难免一头雾水。 “我什么?” “你之前问我的问那个问题,我现在返回来问你,你……有过吗?经常吗?很会吗?” 裴拾秋问出这句话之后,本该回答的渡明漪都没害羞,她反倒先将头转开。 面对情爱一事这种未知领域上,裴拾秋总是受限,没办法做到面不改色。 渡明漪噗呲一笑。 嗯……成功将裴拾秋带歪了,裴拾秋都开始好奇自己了。 好奇是了解的开始,而了解,是动心的基础。 “虽然看过,自己也有探索的经验,但鲜少,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我不会如你这般害羞,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今晚我将对你知无不言。” 渡明漪将裴拾秋的头掰正,裴拾秋深吸一口气。 “我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了,渡明漪……有点热,你离我太近了。” 渡明漪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裴拾秋隔着的距离。 “我又没直接贴你身上,你我之间还有一拳呢!” “那也热……” “你当真是冰做的,那么怕热。” 渡明漪无奈,最终裴拾秋寻了机会,将渡明漪推开后快步离去。 她看起来步履有些狼狈,渡明漪盯着看了一会,跟在她后面,目送她进屋。 裴拾秋直接关门,渡明漪倒也不再追赶她,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裴拾秋今日的进步已经很大了,跟自己贴近之后,没有再惊恐的推开自己,也没有躲起来。 渡明漪对于这些细节上的小进步,很注重。 而裴拾秋,回了屋子,一边念清心咒一边躺床上。 她盯着床幔,后伸手,抚上了自己被渡明漪亲吻后那半边脸颊。 裴拾秋睫毛忍不住的颤了颤,后发觉了什么,微微蹙眉。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被褥上那么香? 全都是渡明漪的味道。 一晚上,在这份香的包裹之下,裴拾秋都思绪难宁。 一闭眼,就有种被渡明漪揉进了怀里的感觉。 她会不自觉地想起贴近之时鼻尖的香味,以及脸颊上被渡明漪亲吻时的触感。 裴拾秋睡不着,又起来,坐至窗边书案边,研读心经,静待天明。 第二天,渡明漪又出了门,探寻了一下溪汕秘境的开启时间。 回来后,她直奔裴拾秋屋子里,将自己买的好酒拿出,豪气的放在桌子上。 “秋秋?喝酒否?” “你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 裴拾秋抬眼看她,后收回目光,又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渡明漪哼哼两声。 “自然有,庆祝一下我俩关系更进一步。” “我俩关系什么时候更进一步了?” “没有吗?秋秋好狠的心……怎么不承认呢?哪有关系不好的讨论自亵问题。” 渡明漪委屈,裴拾秋扶额。 “渡明漪,住嘴……喝可以,但是你不能乱脱衣服。” 她提着要求,渡明漪撇嘴。 “我是那种人吗?上次那是故意的,放心吧,我酒量很好的。” 渡明漪说完,便邀裴拾秋共饮。 此番,渡明漪话不多,只是眯着眼品尝,而裴拾秋,因为不喜酒,并没有喝多少。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思索她是否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在裴拾秋眼中,一般都是心有郁闷才会喝酒,至于闲情雅致,喝茶会更好些。 当渡明漪故意去靠裴拾秋肩头,并且闭眼的时候,裴拾秋不解的看着问询。 “你当真酒量很好吗?” “当然~” 渡明漪一边说一边睁开一只眼睛,去观察裴拾秋,后趁着裴拾秋不注意就闭上,同裴拾秋紧紧相贴。 “渡明漪……” “嗯?怎么了秋秋?我有点困,可以在你这睡觉吗?想要跟你一起睡。” 渡明漪故意装醉,裴拾秋听到这要求后,脸一红,随即立马拒绝。 “不行。” 渡明漪不说话了,一副已经睡着了的姿态。 看着肩头的人,裴拾秋忍不住的伸出了手,想要将渡明漪唤醒。 “别睡,我看你是醉了,怎么酒量这般差?” 裴拾秋叹气,渡明漪嘟囔。 “酒量差?哪有,我没有喝醉,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你害羞的样子可真好玩。” 渡明漪睁眼,裴拾秋无语,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好玩……这怎么能用好玩来形容?” 裴拾秋冷冷的看向远处。 在她看来,自己在同渡明漪敞开心扉,以为渡明漪要借酒消愁,结果渡明漪在戏弄自己,甚至有调笑的感觉。 “就是好玩,秋秋,你很可爱哦~” “我不是小孩,你怎么一天到晚用哄小孩的语气唤我?” “在我这,虽然你看起来老成,但是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可不就是小孩吗?” 渡明漪说完,又占裴拾秋便宜,在裴拾秋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秋秋,你最可爱了~” 第52 章 我不可爱 如昨天一般的柔软触感从脸上传来,裴拾秋僵硬着身子,憋了好半天,想着自己逃也逃不掉,就憋出了一句。 “渡明漪……我不可爱。” 渡明漪的话语太暧昧,裴拾秋无法应答。 裴拾秋这句话显然没什么震慑力,渡明漪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说你可爱那你就是真的可爱,那么较真做什么?你要是再较真的话,那就是真的不可爱了。” 渡明漪搂上裴拾秋的脖颈,言语间笑意不减,气息全都准确无误地打在裴拾秋的脖颈上。 裴拾秋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空了的酒杯,心道以后再也不跟渡明漪喝酒了。 无论哪种原因,都不喝。 渡明漪醉不醉,都抓着她调戏。 要么生猛直脱衣,要么装醉占便宜。 发现裴拾秋的目光在酒杯上,再看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渡明漪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裴拾秋。 “秋秋~刚才我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呀?” 裴拾秋感受着身上的异样,轻言。 “什么提议?” 渡明漪不满的将手又放在裴拾秋的胸口上,感受着她的心跳。 啧……还是不快。 这酒也喝了,人也撩了,话也说了,怎么反应还是那么淡然? 除了脸红了一点以外,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就是……在你这睡觉呀。” 渡明漪主打一个坚持不懈,裴拾秋自然不让,但又没办法将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她的渡明漪丢出去。 裴拾秋想要动用灵力,但是思索了一下。 对着身边人动用灵力并不好,而且免不了渡明漪的逆反心理起来之后,俩人直接打起来。 裴拾秋觉得不妥,默默将要掐诀的手收了起来。 渡明漪见她没招了,甚至有妥协的意味后,越发厚脸皮起来,开始一点点引导裴拾秋。 “秋秋,刚刚我亲你,你是什么感觉呀?” 渡明漪问询,裴拾秋听到这种问题,猛的将脸偏朝一旁。 感觉……很奇怪。 “没什么感觉……” 裴拾秋回着,渡明漪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和脖颈,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骗人,你身子都僵了不敢动作,还说没什么感觉,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嘴硬的人?但是看起来,也不是很硬嘛,反倒像是软的。” 渡明漪完之后开始明目张胆的盯着裴拾秋的薄唇,其目光嚣张,目的显而易见。 裴拾秋被她的目光一看,开始觉得浑身燥热。 她莫名的想到前几次,渡明漪口出狂言,说想要尝尝。 裴拾秋脑海中,还冒出了今天她在房檐上所看到湖边道侣相处之景。 情到深处,那些道侣自动合吻,合二为一…… 裴拾秋猛的回神,清心咒在心中默念了不下百次,但感觉已经不起作用了。 “尽说些胡话。” 她为了让渡明漪老实一点,面上又是一板一眼的说教状态,甚至不自觉冷了下来,将身体异样压住。 渡明漪最受不了她这样,蔫蔫的收回了目光,但是又没有离太远,委屈的伏在她肩头。 “秋秋,什么叫胡话,我说的这都是实话,但是你又不爱听,那我往后该说些什么?” “还有,你怎么露出这般表情,倒反倒让我觉得我是犯了错的学生……说来,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只是靠了靠,你还是别张口了,就知道气我。” 渡明漪请求,裴拾秋只得老实的闭嘴,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叹息。 两人缄默良久,渡明漪指尖把玩着裴拾秋长发,眼见天色越来越晚,裴拾秋伸出手,试探的推搡了一下渡明漪。 “明天要入秘境,你去你房间睡。” 她这话是陈述句,压根没有给渡明漪任何商量的机会。 裴拾秋说完,喜提渡明漪的撒泼打滚耍无赖。 “拒绝!我喝醉了我就要在这睡!” 渡明漪枕在裴拾秋肩头上,佯装醉酒,一会说头晕,一会儿说动不了,哪哪都难受,需要人照顾。 裴拾秋无语。 “好歹是登堂期修士,你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你自己信吗?渡明漪你骗人都不装得像一点……” “秋秋~你凶我!” 渡明漪委屈巴巴,裴拾秋张了张嘴,后实在是没办法,将声音放软了一点。 “我……未曾。” 裴拾秋觉得这是正常说话的语气,但是渡明漪不认账。 “你就是凶我,你今天凶我,明天就是打我,后天就是断情绝爱,杀妻证道。” 渡明漪絮絮叨叨,不过她在说到杀妻证道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裴拾秋的脸色。 裴拾秋面上无波无痕,只是微微蹙眉,在渡明漪说完后面露无奈。 “没有的事,你怎么总是喜欢拿些锅给我背?” 自己是那样的人吗? 渡明漪轻咳一声,也摸不透裴拾秋这算不算是正面回应。 “没有就好,这叫酒后吐真言好不好?你就让我在这儿睡嘛~我保证安分守己,老实本分,不对你做什么。” “当然,秋秋,如果你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我也是不会反抗的。” 渡明漪贱兮兮抛媚眼,裴拾秋不让步。 “不行。” 两人相处只是月余,现在就同床共枕,未免太诡异了一点。 而且,很不自在。 “秋秋~从了我嘛,明天就要进秘境里面去了,虽然待在一起,但是可能要很久都没有同床共枕的机会了。” “我们这是在培养感情,面对这样主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你没有一丝的感觉吗?” 渡明漪耍无赖,试图用歪理诓骗裴拾秋,让她留下自己。 裴拾秋潜意识里告诉她该拒绝,但是在渡明漪靠着她,一点点往下缩,要掉地上的时候,她又会伸手搂住她。 她知道渡明漪是装的,渡明漪也老实的承认了,但是她又没办法将渡明漪推开丢出去。 渡明漪甚至于还死皮赖脸继续的睡在她肩头,将自身重量全部都压在了裴拾秋的身上,用这种方法来多留一会儿。 裴拾秋听着渡明漪的歪理,还是摇头。 “不行。” “嘤嘤嘤……” 最终,闹了一阵,裴拾秋想了想,只得将渡明漪单手抱起,打算将她送回房间。 渡明漪自己不愿意回去,甚至于赖在她身上,那么她就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第53 章 清修 她手放在了渡明漪腿弯处,渡明漪搂着她,在被抱起来的一瞬间茫然的低头。 凌空感让渡明漪有一瞬无措。 裴拾秋就那么单手抱着渡明漪,步履稳健的朝着门外走去,作势要推开门。 渡明漪咬牙。 “秋秋,你力气怎么那么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真不能在你这儿睡吗?我不想回去。” 裴拾秋开门的动作一顿,面露询问,似在问为什么。 渡明漪面不改色的撒谎。 “我怕鬼,我最怕鬼了,我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的。” 渡明漪的这个借口简直是烂的没边儿了。 裴拾秋深吸一口气。 “你一个修士怕什么鬼?还有,桐仙居里面不会有鬼,你大可以放心。” 裴拾秋冷漠,直截了当的推开了门。 渡明漪咬牙切齿。 “我……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我这不是想找借口留在这吗?我不管,我喝醉了,你不让我留在这,我往后不搭理你了。” 渡明漪威胁着,裴拾秋看了看门外的墨色,又看了看怀中的娇人,思索后,抱着人转身走向床榻。 渡明漪喜出望外,心道这人莫不是真开窍了? 她又伸手去摸裴拾秋的心口,发觉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平稳有力。 嘶……面上无喜,还得努力。 裴拾秋将渡明漪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将被渡明漪攥紧了的袖子抽出来。 “嗯,睡吧。” 她淡漠的杵在床边,渡明漪看着她,往里面滚了点,留出一大片空位,顺手拍了拍。 “睡吧?怎么,你不一起睡?” 裴拾秋往后退了两步,摇头。 “不了……我有事。” 渡明漪半支起身子,看着裴拾秋要跑的姿势,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你大晚上有什么事?” 渡明漪问着,裴拾秋已然快步走到了门口。 “我去院中清修,澜春尊者既然喝醉了,就好好休息。” 渡明漪不解,遂艳丽的脸上都是对自己的怀疑。 裴拾秋让步了,又让自己躺在了她的床上,还是亲手抱的。 但是,自己那么一个大美人躺在这里,她没什么睡的心思不说,连同床都不愿,还要去院中清修。 “修你个头!早不修晚不修,你偏偏这时候修!我就这么让你提不起兴趣吗?” 渡明漪抄起枕头,朝裴拾秋丢过去。 裴拾秋身形一闪,已经从门口遁走,顺道将门给关上了。 “没有……” 裴拾秋声音有些颤,解释不出来,为了让渡明漪好好休息,她移到院中树下,直接打坐。 枕头砸在门上,因为惯性又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渡明漪:“……” 看着被关上的门,渡明漪撇嘴,烦闷的在裴拾秋床上滚了两圈,后将裴拾秋被子拉过来,蒙住头。 渡明漪下意识的嗅了嗅。 裴拾秋的被褥上,有裴拾秋的味道。 是她身上一如既往的苦茶香,带着霜色,余韵幽玄。 渡明漪想了想,寻思了一下刚才裴拾秋的反应,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但是她难免还是切换了一下未语的视角。 未语在院中角落,只要渡明漪想,便可以转换未语视角将未语所见在脑海之中展现。 裴拾秋真的在院中打坐。 月色皎皎,女人身上素白衣袍清辉满身,闭目低眉入定,长长青丝未束,垂落肩背。 几缕发丝顺着风势飘散,与流泻的月华相互缠绕,彼此难分,但是因为面冷,反倒浸出一片幽邃的冷意之中。 看着那样清冷如悬月的裴拾秋,渡明漪呆了呆,良久后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笑。 “算了,比起以前遇到事情只会逃走,已经很好了,今晚你的床就归我了,你自己修去吧,爱怎么修怎么修。” 说完,渡明漪闭眼,美美睡去。 第二天早上,还是裴拾秋叫的渡明漪起床。 她身上还带着晨曦的露气,渡明漪不想搭理她,只给她留了一个冷漠的后背。 裴拾秋看着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春卷的人,杵在一旁道:“溪汕秘境要开了,今早,溪汕山山脚,全是修士。” 她陈述着事实,渡明漪故作生闷气,一想到要去秘境找师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闷闷的往门口走去。 裴拾秋只得跟上。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同渡明漪平行。 渡明漪这气倒也没有生多久,在裴拾秋给她买了几个烙饼后,给哄乖了。 其实她也没多生气,甚至于只是想逗一逗裴拾秋。 溪汕秘境已开,渡明漪站在秘境门口,看着门口熙熙愣愣人群,吃完烙饼后,伸手抓紧了裴拾秋的手。 “秋秋……好歹我们都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了,别板着一张脸嘛,你带着我好不好?” 渡明漪笑嘻嘻说着,旁边有人咦了一声,似乎是在谴责腻腻歪歪的小情侣。 裴拾秋没有拒绝。 只是,她一直在观察这个秘境,还有进去的人。 后想到了什么,裴拾秋伸手,将自己腰间一直挂着的玉佩取下,转身将其挂在了渡明漪的腰间。 “秋秋……你这是做什么?” 渡明漪看着腰间的蓝色玉佩,心道好多的钱。 先前问裴拾秋要,裴拾秋没给。 其实,算是渡明漪准备明抢被发现后尴尬收手。 “秘境多危险,此玉佩同我相连,若走散,我会顺着它寻到你。” 裴拾秋答着,渡明漪忍不住的夸了夸夸裴拾秋。 “秋秋,你可真有责任心,更喜欢你了。” “正经。” “知道了知道了,正经~” 渡明漪摸了摸那玉佩,脸上欢喜溢于言表。 “走吧走吧。” 说完,渡明漪拉着裴拾秋,跟随着人群,往里走去。 秘境通道很长,开启后周遭白茫茫一片,得小心往里前行,周围的修士心急的已经御剑进去,想要先争做头一批。 沈时鸢站于远处,斜躺于娇绒榻上,看着进了秘境的人,唇角微勾,将自己放于腰间的折扇打开,漫不经心的扇了扇风。 旁边的丫鬟微微颔首。 “阁主,她们已经进去了,那现在,我们的人,是要行动了还是?” 沈时鸢缓缓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不急不急,先看着,明漪……还希望,你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哦。” 秘境多险,但你生于那里,至于你那师尊,生死不知。 我就知道,你为了她,哪怕是个假消息,都会毫不犹豫踏入。 在秘境口关上之后,沈时鸢吩咐旁边之人。 “回去吧。” 秘境关上之后,突然刮起了狂风。 周围景色变化成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焦躁的热浪,渡明漪紧紧拉着裴拾秋的手,压下心底的不安与烦闷。 第 54章 悬头藤 兴许是对于新环境的畏惧,渡明漪心中很不得劲,甚至于有了退缩的想法。 但一想到自己师尊可能会在里面,她又将这个想法打消,全心全意的跟在裴拾秋的身后。 想来应该不碍事,毕竟自己身旁还有一个登堂巅峰的裴拾秋。 自己是裴拾秋的情劫,裴拾秋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 一想到这个,渡明漪就下意识的去看腰间的玉佩,想着它先前是悬挂于裴拾秋腰迹的。 对比起来,裴拾秋远比自己合适用这玉佩,而且这东西比较贵重,应陪伴了裴拾秋很多年…… 渡明漪心思飘忽,脚踩在软软的沙地上,任由裴拾秋拉着她朝前走。 裴拾秋则是在认真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原本进来的修士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周遭只有零星几个人。 大家都朝前赶路,但时不时就有风沙起来,扰乱视线。 自顾不暇的状态,大家自然懒得去管别人怎么样,都是优先保护好自己。 迷眼的风沙吹过几轮之后,裴拾秋忽然站定。 她看了一眼周围。 渡明漪也随着她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两人身处茫茫沙漠的正中央,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沙,后面也是。 甚至于她们来时的脚步,也被风沙吹过之后所掩埋,早已看不见。 但裴拾秋可以察觉到,不远处有灵力波动,甚至有刀剑碰撞响起的摩擦声。 但是她看不见人。 那声音,混在了风里,由风传递过来。 裴拾秋感受着周围的灵力波动,随后蹲下,手指并拢,投于沙中,轻声念咒。 “乾坤巽震,灵犀开阖,万象皆显,阵枢何在……” 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哪怕是念咒探寻周遭,也没有松开渡明漪的手。 渡明漪乖乖的站在裴拾秋的身后,听着裴拾秋念咒的同时,将未语放出。 “未语……去探探前路,当然,下面的路也可以探一探。” 未语领命,直接钻入沙中。 未语是蛊,可随时唤回,渡明漪并不担心它会走丢。 至于为什么要探探下面,渡明漪觉得,如此浩瀚的沙漠,大部分都会有下面一层。 说来溪汕秘境妖兽多,很多妖兽都喜欢把自己藏在沙底下,等待着修士靠近后,将其一击毙命。 裴拾秋缓缓站起身。 她让自己所探查到的告诉渡明漪。 “这片秘境,有传送阵法,一旦踩中,就会被随机传送到某个地点,秘境应有很多层,万事小心为上。” 裴拾秋叮嘱着,一回头发现渡明漪正一脸乖巧的看着自己,而她闲着的手,在盘自己送她的玉佩。 “你很喜欢这块玉佩吗?” 裴拾秋低喃,渡明漪点头。 “你送的,我都喜欢,当然,最喜欢的还是你。” 渡明漪开始不着调,裴拾秋拉她的手不自在的紧了紧。 “进来之时就说过了,要正经。” 渡明漪撇嘴。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秋秋,你要小心了。” 渡明漪低语,裴拾秋尚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她的腰已经被渡明漪搂住。 “什么?” 裴拾秋感受着腰上的异样,正想要挣脱,渡明漪已经脚下用力,带着她,旋身往后一退,远离刚才所站位置。 “唰——” 渡明漪同裴拾秋刚站定,刚才两人所站的地底下,忽然间刺出一粗壮藤条,而藤条最顶端,挂着一褐色的花苞。 花苞回过头来,对准两人,随后,渡明漪和裴拾秋身旁,不断有藤条冒出。 裴拾秋眯了眯眼,待看清那花苞后,心底有些错愕。 不对,不是花苞……是一张脸,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头。 一颗枯瘦得只剩皮囊包裹着的头,没有眼睛,没有血肉,唇角已经撕裂到耳边,整体颜色是枯褐色,露出森白的牙齿,生于藤条上,笑展沙风中。 “唰——唰——” 唰唰声不断响起,渡明漪环顾了一下周围,立马松开裴拾秋,转到裴拾秋身后,同裴拾秋背对背。 背部是脆弱的,得留给能信任的人。 “斩尘,出。” 裴拾秋淡然开口,手中已经唤出本命剑斩尘,默契的同渡明漪贴近,抬头看着那一颗颗诡异的头颅。 先前她只顾查询整座秘境阵法,忘记注意地下,属实不该。 只不过这妖株也实属诡异,在地底下时,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初一,十五。” 渡明漪也没有落后,唤出自己常用双剑初一和十五,蓄势待发。 剑有灵,而剑名为剑心。 裴拾秋听到渡明漪双剑名字的时候愣了愣。 察觉裴拾秋分心,渡明漪轻咳一声。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听到渡明漪这话,裴拾秋唇角不自觉往上勾了勾。 那藤条上的头颅忽然间发出了嘻嘻嘻的怪笑,然后,一起朝着渡明漪和裴拾秋而来。 渡明漪和裴拾秋接默契的腾空,让那诡异的藤条扑了空。 裴拾秋提剑,剑法凌空,打出剑刃,找准时机砍下一颗头颅。 那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因为没有枝条的支撑,没有办法再行动,只能张着嘴,发出怪叫。 渡明漪双手挽出剑花,将试图靠近两人的头颅打退。 总共二十多颗人头围渡明漪和裴拾秋,因为被砍下了一颗头后,那藤条似要发怒,头颅张着嘴便朝两人而来。 裴拾秋这时候才看清,那人头里面的牙,尖利非常,泛着寒光,一旦被咬上一口,那就会变成血肉模糊的碎肉。 裴拾秋忍着不适,渡明漪忍着恶心,接着缠斗。 所幸这藤蔓灵智不高,渡明漪和裴拾秋绕了一下,便有好几条藤蔓带着人头互相缠绕起来,扭在一起。 在裴拾秋利用剑刃又砍下几颗头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说来,这是什么东西?书上没有。” 她刚才在脑海中想了很久,这零星想到了几个类似的,并没有完全一样和准确的。 渡明漪挑眉,抬剑挡住朝自己而来人头的撕咬后,慢悠悠的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师尊手记中有记载,悬头藤,是一种异变了的植妖,因为不会开花,所以喜食人脑髓,用人头装点自己枝头。” 第55 章 亲切感 “简单来说就是它嫌弃自己长得丑,靠近人时无声无息,一般来说,拥有十颗头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这一株,常年扎根在此,根系有些庞大,加上……它刚刚,应该是吃了不少人,有点难缠。” 渡明漪低喃着。 她话落,地底下忽然间又窜出几颗头,是新鲜的。 藤蔓上还有鲜血,余下的头眼眶和嘴里都是沙子,混着鲜血粘连在那藤条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腥臭味,渡明漪蹙眉。 “看吧……” 裴拾秋嘴角一抽,发现那几个新鲜人头,其中有几个是刚才在自己和渡明漪身旁一起进来的人。 因为被悬头藤围堵,她伸手将渡明漪拉过来护在身后。 “解决方法。” 渡明漪简单明了。 “毁根,根系在地底下。” “好。” 裴拾秋说完,忽然将自己的斩尘剑插入尘沙。 自斩尘剑周围开始,有发光的符文快速向外延伸,形成一个阵法。 阵法所过,悬头藤根系部位便无法动弹,没办法伸长和缩短,也没有办法缩回地底下。 它们在空中左右摇摆着,发出凄厉的惨叫。 渡明漪脚下生风,在裴拾秋困住悬头藤的间隙里,凌空上前,抬手将那些头颅砍下,然后踢到一起。 没有了藤条控制,那些头颅碰到对方之后,便开始撕咬,嘴里全部都是嘎吱嘎吱的碎骨声。 “秋秋,阵法倒扣,烧根,焚它。” 渡明漪开口,裴拾秋点头念咒,阵法下面开始出现火焰,尝试着将悬头藤的根系烧断。 但是因为沙土中,火焰灼烧不到太深处。 但这已然足够。 没有了可以控制杀人的头颅,那些藤蔓像是无头的苍蝇,胡乱的拍打着。 往下根系被灼烧,藤蔓迅速枯萎,任火焰往上窜,点燃了一整株植株。 渡明漪收剑,然后走到裴拾秋身边,拍了拍裴拾秋的肩。 “干得好,秋秋。” 火焰依旧在,裴拾秋起身,负手而立,看着远处堆叠在一起的头,颔首。 “你也很好。” 渡明漪面对裴拾秋的夸奖,丝毫不谦虚。 “那肯定,说来,这只悬头藤的根系还得往下深五米左右,才能彻底杀死,不然它总会卷土重来,甚至会记仇的跟在人身后。” 渡明漪示意着,裴拾秋想了想。 “挖开,剿灭吗?” 渡明漪摇头。 “不……它已经被剿灭了,根系被虫驻空了。” 裴拾秋奇怪的看了渡明漪一眼,后点头。 “你懂很多。” 这话是夸奖,渡明漪听出来了。 渡明漪凑到她耳畔。 “非也,全靠我师尊,我师尊喜云游,最爱在各个秘境中游荡,说来,我表现的那么好,有没有奖励,比如亲我一口什么的?” 渡明漪时时刻刻都不忘调戏裴拾秋。 裴拾秋无语,没好意思理渡明漪。 不过随即,地底下又传来了动静。 “窸窸窣窣——” 裴拾秋警觉,看了看还在被灵火焚烧的悬头藤。 “地底下还有东西。” 她说着,伸手拉过渡明漪,带着她撤到阵法外,后死死盯着地底。 渡明漪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反客为主同裴拾秋十指相扣。 “别怕。” 裴拾秋:“……我不怕” 她只是不想渡明漪有事。 毕竟在进来的时候,她便答应过渡明漪,要护好她。 渡明漪看着地面,后笑道。 “未语,回。” 话落,未语从沙中钻出,而她身后,跟着密密麻麻一堆小虫。 各种蜘蛛,毒蝎,蚂蚁…… 未语爬上渡明漪的脚腕待着,而那些小虫,在渡明漪和裴拾秋的脚边,没有再往前的征兆。 裴拾秋发现那些小虫身上,有一部分带着悬头藤的残肢。 “秋秋~别撒手哦,你要是放开我,它们会爬到你身上的。” 渡明漪哄骗裴拾秋,裴拾秋自然不信,但也没有拆穿渡明漪。 “这是什么?” 裴拾秋问着,看着密密麻麻的小虫,眼中闪过询问的意味。 渡明漪老实回应。 “虫潮。” 裴拾秋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又看了看远处悬头藤的植妖的尸身,思索后开口。 “原来,你所说的蛀空了是这个意思。” 渡明漪控制着这些小虫,把那只植妖的根系蛀空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短时间内发觉的。” 渡明漪见她并没有甩开自己的手,脸上笑意越发深沉起来。 “我是蛊修,对这些妖兽略有研究,毕竟要看看有没有妖兽适合练成蛊,我了解大部分妖兽的习性,沙漠中的妖兽都喜欢藏在沙子里,所以……在让未语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准备。” 渡明漪看着裴拾秋的眼睛,认真又郑重的解释。 “未语身上带着驱策蛊,因为半开了灵智的关系,会吸引别的毒虫前往,试图吃掉它,可这些小虫一旦触碰未语,驱策蛊就会开始传染,一传十,十传百,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我便可以控制一堆,让其暂时都能为我所用。” 渡明漪骄傲的仰起头,裴拾秋闻言后点头。 “原来如此。” “快夸我。” 渡明漪求夸,裴拾秋面上带了一点无奈,小声道。 “嗯……很厉害。” 裴拾秋尽着自己最大的诚意夸奖渡明漪,渡明漪却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不够诚意。” 渡明漪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裴拾秋当机立断转移话题。 “我拒绝你提出的奖励请求,斩尘,回。” 斩尘剑被收回,阵法消失,只留满地残骸。 渡明漪把那些小虫遣散,牵着裴拾秋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了几具无头尸体。 而旁边,散落着很多法器。 秉承着不要白不要的道理,渡明漪捡起来,将其收入囊中。 渡明漪还在沙地里刨了刨,看看有没有上一届死去修士所留下的东西。 但可惜,没有,干净得不行。 渡明漪觉得不对劲。 莫不是风沙太大,全部都掩藏在了黄土之下? 渡明漪没再管。 “为什么觉得此地……有点眼熟呢?” 渡明漪喃着。 “什么有点眼熟?” “我总觉得……我来过这里,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可能是因为虫太多了,你们蛊修都有一种亲切感吧。” 裴拾秋分析着,渡明漪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毒虫,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分。 别说,这个秘境还挺适合蛊修的。 虫多,妖兽多。 “可我……不喜欢这里,甚至是打心底里讨厌。” 渡明漪应着,裴拾秋侧目。 “嗯?” “虽然我不喜欢这里,但是我喜欢秋秋你呀~” 第56章 过路费 渡明漪一如既往,裴拾秋发现自己竟然都习惯了。 她去看渡明漪,略微垂眼后,选择忽略刚才渡明漪的表白。 “你……先前为什么会选择蛊修?” 渡明漪听到这个问题,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把未语抓起,眼中笑意深沉。 “你难道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 渡明漪特意将未语送到了裴拾秋的眼前。 “秋秋你要不要摸摸它?放心,很乖,不咬人,它甚至知道你和我是一对。” 渡明漪说完,目光之中都是期待。 未语开了灵智,是很聪明的小宠物。 裴拾秋却摇头拒绝了。 她属实,没有什么摸蜈蚣的欲望。 见裴拾秋不想,渡明漪也没有为难裴拾秋,而是将未语放到了自己的肩头。 未语支起半边身子,看着裴拾秋。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肩头的未语,忍不住的疑问。 “可爱?” 到底可爱在哪里? 对比起蜈蚣,平日里不着调的渡明漪倒显得可爱了不少。 面对裴拾秋的不解,渡明漪知晓她心中可能是有芥蒂。 毕竟,蛊修对于其他修士而言,是危险的存在,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你不喜欢它们?人各有喜,你觉得可爱那就可爱,你觉得不可爱那就不可爱,不过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滴血认过的蛊虫,同主人的宿命是相连的。” 渡明漪说正事,裴拾秋在她旁边认真地听。 裴拾秋的余光在渡明漪的脸上,而渡明漪,依旧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的蛊虫。 “蛊虫可以在意外中死去,但是如果主人死掉的话,它也活不了,对于蛊修而言,可以有很多只蛊虫,但是对于大部分蛊虫而言,一生可能只有那么一个主人。” “当然,我的蛊虫也很多,但是大部分都在灵台中,有机会我给你看看,开了灵智的都有名字呢。” 渡明漪说完后,裴拾秋认真点头。 “嗯。” 面对裴拾秋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渡明漪试探问了问。 “我这么说,有没有觉得它们可爱了一点,有没有喜欢它们一点?” 因为之前被人害怕嫌弃过,渡明漪不想自己被裴拾秋嫌弃。 她知道裴拾秋并不害怕,但是怕裴拾秋对自己心怀芥蒂,讨厌蛊虫的同时,也讨厌自己。 裴拾秋并没有意识到渡明漪的意思。 因为裴拾秋她对蛊虫无感。 这些是别人的修炼方法,都各自有利弊,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太多,她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而且,她在三百年前就知道渡明漪是蛊修,要是讨厌或者害怕,便不会去合欢宗寻渡明漪,渡明漪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情劫。 裴拾秋拉着渡明漪往前走,而渡明漪,将自己灵台中的好几只宝贝拿出来。 那些宝贝大部分都住在罐子里,她伸手进去掏出来。 基本都是五毒之一,还有的长得奇形怪状,说不上来。 渡明漪给裴拾秋介绍,将自己家底里的蛊虫名字全部都说给裴拾秋。 裴拾秋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嗯。 两人此刻已经走出悬头藤妖尸体很远,但是依旧在沙漠之中。 裴拾秋一直保持着警惕,渡明漪却拍了拍她的肩。 “秋秋你不要那么紧张,这周围我都探查过了,没什么别的妖兽了,有也被我控蛊吃掉了。” 在裴拾秋看不到的地底下,两人脚下的沙土中,不少蛊虫在前面开路,感知危险。 裴拾秋只得点头,但嘴上还是会说一句:“小心为上,走上好的。” 在渡明漪的极力介绍中,裴拾秋忽然漠然道:“本尊喜欢它们做什么?我不喜欢,也不讨厌,你好像……很希望我喜欢它们。” 渡明漪一听,将手里抓着的毒虫放下,认真思索。 “听过一句话吗?叫做爱屋及乌,你喜欢它们,就会喜欢我。” “这是什么歪理?” 裴拾秋有时候就是跟不上渡明漪的脑回路。 渡明漪抿唇笑。 “算了,也不需要秋秋喜欢它们,毕竟它们也没有什么思想,是行走的空壳,秋秋只需要喜欢我就好,嘿嘿嘿。” 渡明漪嘿嘿笑着,裴拾秋嘴角一抽,将头偏开。 还真是……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让渡明漪聊成别的,这家伙总是把喜欢挂在嘴边,让裴拾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在沙中走了两日,途中遇到了几只沙狐妖。 沙狐未曾全部幻化成人形,全部都是狐头人身,一有人靠近,它们后面的尾巴便高高竖起来,眼里闪着红光。 若是全部幻化成人,渡明漪可以想象到她们脸上一定是挂着奸诈狡黠的笑。 只不过那妖灵智较高,只是拦着人,要了点灵石,才肯让路。 大部分修士为了保存体力,都会选择给上一些,但遇到那种不想给的,双方就会大打出手。 沙狐数量多,且团结,一旦有一只狐狸受伤,剩下的就会前仆后继补上去,势必要把那人撕碎。 看着自己眼前还没有自己腰高,但是厚着脸皮伸手的狐妖,渡明漪并不想给。 她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渡明漪没动弹,裴拾秋便也不动作,就那么跟它干耗着。 “给钱,我给你让路,我们并不希望这里见血,也并不想出手。” 渡明漪呵呵一笑,双手环在胸前,打量着眼前的狐妖。 “你们一群妖兽,要灵石做什么?莫不是这里还能花得出去?” 渡明漪疑惑,那狐狸却只是眯着眼睛露出笑。 “知道太多,不好。” 它故弄玄虚,渡明漪冷哼一声。 “没钱,让开。” 渡明漪不太明白这群妖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打架就算了,居然是要要灵石和法器。 那狐妖不让,甚至张开了双臂,拦在渡明漪身前。 “可以用你身上的蛊虫抵押。” 它看见了渡明漪肩头的未语。 未语似乎知道有人在讨论自己,一溜烟,钻到了渡明漪的手腕上盘着,被宽大的袖袍遮盖住,瑟瑟发抖。 “想得美,你们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渡明漪不想废话,正思索要不要拉着裴拾秋趁着狐妖不注意跑过去的时候,那狐妖反倒还是认认真真的回应渡明漪。 “强盗抢劫又杀人,我们只收过路费而已。” 第 57章 尸池 渡明漪见她这较真的样子,忍不住的弯腰。 “过路费……狐狸也贪财吗?” “狐狸贪财重要吗?我的时间不多,两位究竟要不要过去?不过去的话便转身回去吧。” 远处有另一只狐狸走过来,那狐妖开始着急起来,催促渡明漪给钱。 渡明漪看着周围,发现往前一步,有个妖兽所设置的屏障。 这群狐妖…… 渡明漪在思索硬闯成功的概率。 旁边自然也有人闯成功,一溜烟便直接飞到远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看又有沙狐妖过来,渡明漪手中准备幻剑。 结果新来的那只狐狸看了一眼渡明漪,飞速的拉着拦路的狐狸站到了一旁。 “它是新来的,刚刚幻形不久,实在抱歉没有认出您,耽误您的时间了,请进。” 那狐狸说着,拦路的狐狸咦了一声,把目光定格在了渡明漪的脸上。 渡明漪和裴拾秋奇怪的看着这两只狐狸,心中奇怪。 什么叫认出?这两只狐狸是认错人了吗? 渡明漪见不收钱了,虽然心底疑虑着,但还是小跑过去拉过裴拾秋的手。 “走。” 趁着现在。 对方既不收钱,还对自己恭敬有加。 有机会就要利用好。 两人路过沙狐,渡明漪发现,那两只狐狸的眼睛一直都盯着自己的脸,甚至自己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在她走远之后,那两只狐狸的脑袋甚至旋转了一圈。 它们的脚尖对着结界外面,而头却对着渡明漪她们,脸上依旧挂着笑。 虽然知道妖兽有很多奇异的地方,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怪异。 那狐狸的头,就像是凭空安在人身上似的,怎么看怎么怪异。 渡明漪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 不过她和裴拾秋都留了个心眼。 身后那两狐狸的对话,被渡明漪和裴拾秋听见。 “人家回家,你拦什么?不要命了?” “现在秘境已经开了,不是说她们都不出门了吗?为什么……她会在外面?” “不清楚,但是记好她那张脸就对了。” “好。” 听到回家两个字,渡明漪和裴拾秋皆顿住,随即对视一眼。 回家?她们?她们是谁? 这是什么新型的暗号吗?还是说,这个秘境里,住着人? 渡明漪蹙眉,后知后觉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有些荒谬。 所有出去的人都说了,这里面,不可能有人生活,有的只会是妖兽。 而且,师尊的手记中有关于这个秘境的记载,也只提到过一些妖兽和阵法的破解之道。 “为什么说我是回家?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秘境之中蛊虫太多的原因?蛊修到此,便如同回家?” 渡明漪喃着,裴拾秋看她一眼。 “你觉得你这个说法成立吗?” 渡明漪摇头。 “自然是不成立啊,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秋秋,别老板着一张脸嘛,不过,好像也有好处,虽然在沙漠中,但是你在我旁边我都感觉不到热哎,有你真好。” 渡明漪说得仿佛跟真的一样,裴拾秋无奈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倒也不必如此哄我,身为登堂期,若还能被外界环境变化所影响,属实是不该。” 裴拾秋戳穿渡明漪,渡明漪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你这人……无趣,呆板,你可庆幸你长了一张漂亮脸蛋,不然换做别人我都不带搭理的。” 渡明漪哼哼两声,忽然甩开裴拾秋的手,朝前走了两步。 “你……哎?秋秋!” 她正想要假装生气,忽然间低头,发现自己正踩在一个传送阵上。 渡明漪嘴角一抽,裴拾秋自然也发现了,赶紧伸手抓她。 “渡明漪!” 但是传送阵法太快,这一眨眼的功夫,渡明漪就不见了,不知道被传送到了哪里。 裴拾秋什么都没抓住,眼看着渡明漪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心中一紧。 坏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上渡明漪先前所踩阵法的上方。 她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残留的阵法将自己送到渡明漪身旁。 没有……阵法只有一次效果,传送完人之后便消失不见。 裴拾秋只得伸手捏诀,探寻渡明漪腰间玉佩的下落。 她感知着,发现距离自己不远,感觉松了一口气。 “站在原地别动,等我过来。” 裴拾秋借助玉佩给渡明漪传信,但渡明漪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裴拾秋没有耽搁,立马朝渡明漪的方向过去。 渡明漪被阵法裹挟着,落在了一处水中。 “哗——” 耳朵里是水声,可渡明漪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池水不对劲。 池水冰凉刺骨,甚至夹杂着一点粘稠和恶臭。 渡明漪猛的睁眼,眼前被一片鲜红所覆盖。 她试图看清周围,一伸手,抓到了旁边的什么东西。 眼前太红,渡明漪有些看不清,另一只手点燃了灵火。 她拿过来一看,是一根棒骨,而且是人的。 渡明漪:“……” 罪过。 渡明漪赶紧松手,借力向上游去。 她还捏了个闭气诀。 渡明漪不清楚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加上她眼前有不少人体碎片飘过,让她心中作呕。 有些是陈年白骨,而有的是新鲜尸体。 渡明漪觉得,自己好像是泡在了一个尸池中。 渡明漪挣扎着朝前游,最终浮出水面,寻找岸边。 她她脚下用力,借用灵力飞出水面,低头看去。 她这时才看,除了河底的累累白骨以外,水面上还漂着不少被泡的发胀发烂的尸身,已经面目全非。 看着这一幕幕,渡明漪觉得头疼,顺便觉得自己臭的离谱。 她一摸头发上,竟然还拿下来半截断指。 “咦!” 渡明漪赶紧丢下去,朝着岸边过去,打算先上岸清理一下自己。 她刚落地,远处便有裴拾秋的声音。 “渡明漪!” 渡明漪一愣,朝着远处看去,看见了一席白衣如雪的裴拾秋。 裴拾秋真快!那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秋秋!” 渡明漪一边挥手一边清理自己。 但裴拾秋似乎是看不见她,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渡明漪,你在哪?” “渡明漪……” “奇怪,玉佩位置明明在这边。” 裴拾秋神色凝重,渡明漪将自己身上清理干净,走到裴拾秋旁边。 她伸手去拍裴拾秋的肩,但刚要碰到,就被一道无形的阵法所阻碍。 她碰不到裴拾秋。 渡明漪心道不对。 “秋秋,我在这里呀……你看不见我吗?” 她的话,裴拾秋听不见。 裴拾秋已经略过她,走到了尸池的旁边。 第58 章 联系 裴拾秋站在了尸池的旁边,目光盯着那猩红的池水,犹豫过后,伸手打出一个阵法,将整座池子覆盖,探寻渡明漪的下落。 她静静的立在那,身形疏离,神色认真。 渡明漪站在她身后,看着裴拾秋的动作,想方设法的开始找机会,准备看看能用什么样的方法吸引到裴拾秋,让她注意到自己。 她伸手,走到裴拾秋的身旁,忍着恶心,用手掬起了一点水,朝着裴拾秋泼去。 “裴拾秋……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一会儿你可别骂我。” 渡明漪还喃了两句抱歉。 触感粘稠,那池水一搅动就会散发出恶臭,让渡明漪心底绝望。 但是渡明漪掬起的水,在裴拾秋身旁停下。 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然后全部落回池子里,消失不见。 看着自己那沾了恶臭的手,渡明漪不死心,在裴拾秋动用阵法的时候,用手在池子边的地上写字。 裴拾秋,我在你旁边! 可是无一例外,裴拾秋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板着一张脸,神色阴沉的盯着那红艳艳的池水。 渡明漪盯着裴拾秋,开始着急的跑到裴拾秋前面挥手。 裴拾秋却依旧沉寂着,好半天后开口:“奇怪……为什么玉佩显示人在这里,但是池子里和周围都没有呢?难不成在池底?” 裴拾秋在思索自己要不要下去。 可明明,玉佩所指引的方向就在岸边不远,甚至于跟自己位置重叠了。 听到裴拾秋这话,渡明漪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佩。 蓝色的玉佩未曾沾到池水,看起来依旧清辉既冷。 渡明漪发现了,自己没办法接近裴拾秋,也不能用别的东西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自己所触碰到的,说出来的,写下来的,裴拾秋都看不见。 两人似乎在不同的空间中。 甚至连未语,渡明漪都召唤出来试探了一番。 裴拾秋,依旧看不见,连未语爬上她手腕她都没什么反应。 但是自己,可以看到裴拾秋,还可以听到裴拾秋说话。 渡明漪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裴拾秋御剑于池水上方准备进去池底时,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伸手摸上裴拾秋留给自己的玉佩。 她掌心之中,灵力缓缓流淌,渡入玉佩,同其建立起联系。 一时间,玉佩开始发光,蓝白交辉闪烁。 “裴拾秋,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渡明漪问询,空中茫然的裴拾秋行动忽然顿了一下。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点头。 “可以,渡明漪,你在哪?” 裴拾秋问着,渡明漪喜出望外,高兴地摸了摸玉佩。 “好宝贝。” 她夸着,但是也没有忘记正事,让裴拾秋先从池水上下来。 “你先从池水上下来,远离这个池子,这个池子有古怪,我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如果有,你一个人对付的话太危险了。” 毕竟池子上,还飘着几具新鲜的尸体,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裴拾秋听话离开,但是并没有把自己的阵法收起来。 她的阵法,可以探索水下,看看有没有异动。 她站得稍微远了一点后开口:“现在呢?” 见裴拾秋听话得不行,渡明漪摸着玉佩,跟在裴拾秋身旁。 “可以,秋秋真乖~” 裴拾秋识海里传来了那么一句话,这让裴拾秋蹙眉。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拿自己寻开心。 “别贫嘴了,你现在可有什么危险?” 裴拾秋担心的是这个。 渡明漪表示没有,顺便还耐心的同裴拾秋解释。 “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那池水太臭了!我感觉我都脏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呜呜呜呜。” 渡明漪假意哭了两声,裴拾秋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动容,松懈了一点。 没有危险就好。 “不会。” 不过她也不忘回答渡明漪的问题。 渡明漪喜欢随地大小演,甚至偶尔浮夸。 裴拾秋从一开始的不理解,不支持,到现在已经可以平静的回答渡明漪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渡明漪见她回答的认真,心中难免被哄好了一些,正色回应裴拾秋。 “我踩到那个传送阵之后,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落到了池子中,我现在可以看到你,但是你看不到我,其实刚才我就一直在你旁边。”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看不见我,但我想,此处可能是有障眼法,又或者我们两个可能是在不同的时空中,秋秋你有什么头绪吗?” 渡明漪分析着,裴拾秋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自己右手边开口。 “我刚刚用阵法探查过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形时空术法,照你这么说,可能这里真的是有什么障眼法。” “这种法术一般心定都可以解开,而且有距离限制,我们可以朝同一个方向走,远离此处后,说不定就可以看到对方。” 裴拾秋说完,渡明漪重重的嗯了一声,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的提醒了一下。 “秋秋,其实刚才我就站到你左手边来了,你一本正经看着右边说话的样子,真可爱。” 渡明漪乐得不行,裴拾秋闻言只能将目光放到左边。 “我又看不见你……只能寻着感觉。” 裴拾秋话语里带上了无奈,渡明漪则表示没关系。 “没事的……那我们一起朝西边那棵枯树那里走,看看此迷障距离有多宽。” 渡明漪定了个目标,裴拾秋看了一眼远处,表示可以。 “走吧。” 两人靠着玉佩联系,一起往前走,渡明漪絮絮叨叨一阵,忽然间没有声音。 裴拾秋觉得不对,往后退了几步,渡明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哎?秋秋……我被什么阵法挡住了,距离大概率就是这里,但我过不去,而你可以,你刚刚,是怎么发现我没跟上的?” 在渡明漪的视角里,刚才她正和裴拾秋聊得开心,下一秒就直接撞在了一块无形的屏障上。 “嘣——” 甚至是很大一声声响,给她脑瓜子撞得嗡嗡的。 “我刚刚撞在这上面了,还好不痛。” 渡明漪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后,伸手触碰那屏障,后捏诀打出灵力,想要看看能不能打破,可都无用。 第59 章 幻境 她的术法穿透了屏障,而她自己却过不去。 就好像,是专门拦她用的。 裴拾秋看着此处,听着渡明漪所说,眼中疑虑更深。 两人正在那枯树和池子的正中间位置,此刻太阳西悬,但迟迟不落,黄沙之中,周围安静得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恍若只有自己一人。 “我再往前一步我就会听不到你说话,好像过去后,联系会断开,所以我退回来了。” 裴拾秋解释着,看了眼远处自己的阵法,心中升起一丝茫然。 太安静了,安静到不正常。 渡明漪则是在思索着自家师尊的手记,想要看看上面有没有记载,但一无所获。 正一筹莫展时,渡明漪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撞在这屏障上,居然一点痛觉都没有。 渡明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 也不痛。 她尝试唤出未语。 “未语!” 先前还在裴拾秋肩头的未语也消失不见。 渡明漪收手,问询裴拾秋。 “秋秋……你现在,能感知到痛觉吗?” 裴拾秋一愣,抬手凝出一道风刃,划破自己手心。 风刃很快,伤口显形,但鲜血都还没有流出来,就又闭合上了。 渡明漪看着她掌心之中的伤口,轻啧了一声。 “你是什么傻子?你随便拧一下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打出风刃,如果只是我自己感觉不到,你能感觉到怎么办?” 渡明漪没好气,裴拾秋却只是将手收起。 “我刚才就发现不对劲了,这里的一切都太安静了……很明显,我们被困在了同一个幻境中,但是玉佩让你我有了联系。” 面对裴拾秋的解释,渡明漪很明显不买账。 “知道了你不跟我说?” 裴拾秋看着脚底下的黄沙,垂眸轻言。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以及……不会了。” 听到她说不会,渡明漪当真是觉得稀奇。 “不会什么?难得面对本座的关怀,濯华尊者会有认真听话的时候,既然是幻境,而且困住的是我们的识海,那么就得担心一下,外面的身体了。” 渡明漪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这个幻境的。 之前在水中的时候,她都还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水流的流动,还有闻到那刺鼻的腥味。 然后上岸,御剑时,依旧有风浮在自己的脸上。 再往后,是在岸边看见裴拾秋,但裴拾秋听不到自己说话。 想必是在那之前一点…… “幻境普遍都是妖兽所控,身体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身体有事的话,识海会被牵连,会有痛感传来。” 裴拾秋开始坐下,手中开始捏诀幻符。 符纸凌空飞在周围,上面全是破境咒。 远离幻境,靠自身能力的同时,也可以依靠一点外力。 “玄关开,百脉崩!天河倒卷,余境除……” 裴拾秋念着法咒,空中符纸被灵力带动着,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她也不太能回忆得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踏入此幻境的。 来找渡明漪,然后现在的池水边…… 或许是那个时候,现在身体肯定还在池子边缘。 渡明漪看完裴拾秋后,从灵台之中取出一只幻境蛊,捏碎在掌心之中。 “渡迷障,见莲台,破而后立……” 渡明漪掌心之中的蛊虫碎裂之后,血雾飘散在周围。 随着咒语落下,渡明漪耳边响彻起了一声:“咔哒——”声。 还有一些奇怪的嘶嘶声。 渡明漪闭眼后再度睁眼,发现自己目之所及,是一片宁静的夜空。 空气中依旧有若有若无的恶臭味传来,夹杂着水声,自己正躺在尸池旁边。 而旁边,一直有东西被拖拽的声音。 她听着旁边的动静,猛的转头,看见了倒在不远处的朝裴拾秋。 裴拾秋匍匐在地上,半张脸已经埋进了沙子里,在月下显得凄凉。 渡明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渡明漪赶紧爬起来,朝着那边冲过去,顺便掌心控蛊,集火攻击裴拾秋身旁的东西。 “什么鬼东西!滚开!她也是你们能碰的?” 裴拾秋旁边,有着几只黑色的妖兽,耳似鼠,脸似猴,身上长毛曳地,全部红着眼蹲在那儿盯着裴拾秋,有一只已经张开的嘴,露出满嘴獠牙。 而远处,是另外几个昏倒的修士,他们身上,都匍匐着几只妖兽,正在撕咬他们血肉,血流了满地。 先前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是这些妖兽正在拖拽尸体和啃食人骨的声音,以及那些修士有的还没有死,因为疼痛而发出了呻吟。 这一幕看得渡明漪头皮发麻,她的蛊虫打出后,迅速爬上那几只妖兽的脖颈,撕咬出伤口,钻进它们的皮肤。 蛊虫钻进皮肤之后,会直接朝着妖兽大脑而去,取妖兽性命的同时,妖兽控制,可供主人驱策。 “吱——” 因为渡明漪的苏醒和出手,那几只妖兽都被吓到了,全部回头看渡明漪。 它们发出了老鼠一样的怪叫声,然后乱做一团,手伸到自己脖子后面,去抓渡明漪的蛊虫。 “未语。” 渡明漪唤着,未语忽然间从裴拾秋的身下钻出来,看着渡明漪。 渡明漪示意它去解决一下那些妖兽。 这些妖兽的灵智不高,靠池边幻境将人迷住后下手,蚕食完人肉后,将人的残体丢到池中,所以才造就了那个尸池。 未语领命,带着一堆小虫朝那群妖兽而去。 渡明漪随即将裴拾秋抱至怀中,将她脸上的沙砾拂去。 “裴拾秋!醒醒!明明你在我前面破除幻境……怎么现在反倒还在昏睡?” 渡明漪唤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裴拾秋还没睁眼。 看着四散而逃的那些妖兽,渡明漪有些奇怪的思索,为什么自己的幻境陷得不深,而且醒来时,周围也没有妖兽要啃食自己。 渡明漪莫名的又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两只狐妖所说。 她垂眸,看着裴拾秋,将灵力渡至裴拾秋体内。 “秋秋,快醒醒。” 渡明漪唤了好几声,但裴拾秋都没反应。 破镜靠自身,渡明漪无奈,只好将裴拾秋放在蛊阵中,然后去看旁边的几人。 有几个人已经死了,肩膀上和胸膛上,都是大洞,可以看到里面的内脏。 还有一个还活着,是个小姑娘,脸上全是血污,渡明漪看不清她的样貌。 她胸口处被妖兽利爪划破,人还沉浸在幻境里,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阿姐,我疼……” 看着这一幕,渡明漪思索了一下,从灵台里拿出几只蛊虫碾成粉,给她止血治伤。 很快,鲜血便止住,那小姑娘也不再喊疼。 渡明漪正往回走时,远处裴拾秋忽然睁眼。 她先是茫然了一下,后看到了远处的渡明漪,坐直开口询问。 “渡明漪,你,还好吗……” 渡明漪眼一眯,忽然踉跄两步,一下扑到了裴拾秋怀中,搂着裴拾秋的腰哭诉。 “秋秋……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 裴拾秋:“?” 第 60章 担心 裴拾秋一脸茫然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渡明漪,感受到她将手绕到自己的腰上后,不自在的拍了拍渡明漪的背。 “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渡明漪抬头,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她借机和裴拾秋贴近,不要脸的感受裴拾秋胸前的柔软,甚至心中还评判了一番。 脸冷,但这人,该有的可是一点都不少。 嗯……还怪香的呢。 趁着裴拾秋没有将自己推开的功夫,渡明漪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你?你差点就被妖兽吃掉了……就像那边那些人,明明你在我前面破境,怎么还在我后面醒来。” “如果不是我及时醒来,赶走了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妖兽,你现在已经是一具空壳了,那才是真正冷冰冰没有温度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之后,渡明漪脑海中有一个荒诞的想法冒出。 如果变成了空壳,那么自己的收藏品就可以再多一件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定给裴拾秋准备一个最漂亮的冰棺。 也很快,渡明漪便摇头。 这个想法可不行……这可是自己行走的尾款钱袋子。 裴拾秋闻言,眸底闪过错愕,而渡明漪示意裴拾秋看远处 裴拾秋瞥了一眼,随即皱眉。 入目是一片惨状,地上是一大滩血迹,那些尸体体内的内脏还挂在伤口的边缘,她可以感受到那些人已经没了气息。 唯一一个活着的,还在昏迷。 看着那些身上被开的大洞的尸体,还有自己不远处被渡明漪蛊虫控制的几只妖兽,裴拾秋低头看渡明漪,神色复杂。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时候被拖入幻境的,能否,先放开我……” 裴拾秋别扭的说了那么一句。 现在这个姿势,还是太贴近了,她先前闻到的血腥味和恶臭,都被渡明漪身上香覆盖掉,让她开始不自在起来。 裴拾秋极力的想要忽略,但是又做不到。 渡明漪已经察觉到了裴拾秋僵硬的身子,但她依旧不管不顾,甚至往上蹭了蹭,借着月色去看裴拾秋微红的脸颊。 现在可是个贴贴的好时候,裴拾秋并没有推开自己,足以证明她已然适应。 虽然嘴上说着让自己远离,但是她可没有拿出实际行动。 裴拾秋……以你的修为,推开我不是轻而易举吗?是不愿不想,还是舍不得呢? 你……怎么又害羞了? 渡明漪眼里噙着笑。 多抱一会,这个人准会对自己动心的。 “才不要,你都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让我守活寡吗?我连你一口都没吃上呢,甚至于没亲过,你如果就那么死了,那我也太不划算了……” 渡明漪暗戳戳的暗示,裴拾秋越听越无奈。 活寡? 这……又没有结成道侣,怎么就和活寡扯上了? “呜呜,秋秋~你怎么那么冷淡,人家担心你哎。” 渡明漪又作又闹,手还不老实的在裴拾秋腰间掐了好几下,惹得裴拾秋闷哼两声。 裴拾秋:“……色胚。” 渡明漪承认自己好色。 “哎呀,好色是真的,但是担心你也是真的嘛,再抱抱,我们怎么不算是患难与共呢?” 渡明漪厚颜无耻,裴拾秋伸手扶在渡明漪的肩膀处,想要把她推开。 “如此……不妥,我这不是没事吗?” “有何不妥,此处只有你我,差一点就有事了,我不想失去你……秋秋,你下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渡明漪眼底闪过不自知的关怀,裴拾秋闻言,推渡明漪的手力道蓦然减少了不少。 她推不开渡明漪,又没办法动用灵力将她打包丢一边去,只能认命的被渡明漪抱着。 不想失去…… 裴拾秋心底动容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某些念头压下。 “嗯……我明白。” 她一如既往冷淡的回应。 她明白渡明漪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死掉,也清楚渡明漪这份关怀没几分是真的。 渡明漪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尾款在自己身旁,如果自己死了,渡明漪便拿不到后续灵石。 至于关怀……裴拾秋不清楚这是否是渡明漪让自己动心的伎俩。 一想到这些,裴拾秋胸口有些闷。 她偏了偏头,似不愿意去看渡明漪。 渡明漪却趁着裴拾秋躲闪的功夫,将自己埋到裴拾秋的肩颈处。 她的下巴抵在裴拾秋的肩头,手紧紧扣着裴拾秋的腰肢,将自己身上的温度毫无保留的传给裴拾秋。 “秋秋~我是真的害怕,你怕不怕?” 裴拾秋张了张嘴,看着远处明月,轻言。 “让你担心了,你那么在意吗?若是我死了,你亦可以寻别人的。” 渡明漪是自己的情劫,但自己不是渡明漪的……若自己死了,渡明漪完全可以另觅。 裴拾秋总是懂得在关键时候破坏气氛。 渡明漪缓缓的抬起了头,盯着裴拾秋的脸。 “呵……” 渡明漪冷冷的呵了一声,裴拾秋不自在的侧目。 “我……说的都是真的。” 渡明漪咬牙,随后缓缓的松开搂裴拾秋腰的手,缓缓远离她。 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破碎。 裴拾秋心中一动,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渡明漪的后背上,将渡明漪搂入怀。 渡明漪猝不及防的扑倒在她怀中。 她感受着自己自己背上的手,不自主的想要去窥探一下裴拾秋的脸色。 但发现压根看不见。 目之所及,只有裴拾秋垂落于肩头的长发,还有她发红的耳尖。 渡明漪暗爽了。 她发现裴拾秋的手甚至于在不自觉的用力,心中玩心大起。 “……秋秋,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渡明漪明里暗里的嘲讽裴拾秋,裴拾秋不想听。 “闭嘴,先前不是你想抱本尊的吗?” 渡明漪眨了眨眼。 这人,都已经开始学会甩锅了是吧? “先前我是想,那你不是拒绝了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你怎么是个如此别扭的人?” 嘴硬的说些别人不喜欢她的话,其目的是让人松开她,但真正要松开她了,她反倒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61 章 苍舒南初 渡明漪倒也不曾怪罪,但明明是裴拾秋自己抱回来的,渡明漪却发现她贴着自己脸颊的耳尖越来越烫。 又害羞了。 渡明漪故意道:“要抱就抱嘛,我又不是不给你抱,嘴硬就算了,但是你怎么拿你的耳朵烫我呢……” 渡明漪话语里都是笑意,裴拾秋猛地将渡明漪松开。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耳朵,面上露出无措。 “我……没有。” 渡明漪乐呵得不行,凑到她眼前。 “我说有就有,我还能感觉错吗?秋秋,你忽然间的主动还真是让我不适应呢,不过我喜欢,对我,动心否?” 渡明漪又将手放到了裴拾秋的胸口上。 裴拾秋这次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身子往后倾,远离她的触碰。 “我没有感觉,我只是不希望你生气……生气,难哄。” 渡明漪见她那逃避的样子,不怒反笑。 “既然你不准我用手贴近,那我可就用脸了。” 裴拾秋被渡明漪者轻浮的话一激,只得松开渡明漪的手,认命的让她探上自己的心口。 渡明漪感受着,发现同往常没差。 她只得又去看裴拾秋的脸。 这家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脸红心不跳呢?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渡明漪不死心,裴拾秋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 渡明漪哑然半晌,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裴石头啊裴石头……” 她正欲抱怨,旁边忽然间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 “两位道友……我能否先,先问个问题……咳咳咳。” 听到声音,渡明漪和裴拾秋默契偏头。 先前昏迷的那小姑娘已经醒来,正侧目看着两人,眼中皆是茫然和不好意思。 裴拾秋和渡明漪对视一眼,渡明漪老实的从裴拾秋身上起来,然后笑着走向那小姑娘。 “你什么时候醒的?” 那小姑娘看着她,思忖了一下。 “刚刚,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调情的,我……” 她觉得自己再不出声打搅的话,怕到时候更不好意思开口。 渡明漪噗呲一声笑出来,而裴拾秋,已然更不自在的偏头,看向了远处的尸池。 调情,刚刚那算是调情吗? “倒也不打扰,你先前伤的比较重,我用蛊虫帮你止血疗伤了,外伤好治,但是内伤难愈,你得多歇息一会。 ” 渡明漪将那小姑娘扶着坐起,那小姑娘艰难的低头,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疼痛,低喃道:“多谢道友,我姓苍舒,名南初。” 只不过,在说完多谢之后,她发现了不远处自己同伴的尸体。 她眼里闪过一抹哀恸。 渡明漪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同北境苍舒家族的?那些是你们的同伴?” “是,同门师姐妹。” 渡明漪语气里露出一丝无奈。 “别难过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们都已经死了,救不了了,唯独你还有一口气,你们知微境竟敢来此秘境,不要命了?” 苍舒南初垂眼。 “组团来的……想着人多,所胜出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所以才来此历练。” “你们来的时候一行多少人?” “四十个,我同我阿姐各带一半弟子,但我俩走散了,不过我给她传了宗门密符,想必她会寻到我。” 苍舒南初越说,眼眶越红。 来此大部分都是门中翘楚……如今自己所带的队伍几乎要全军覆没,还有几个也踩到传送阵不知所踪。 见她难受,渡明漪没有再细问。 “喏,那些妖兽在人误入幻境之后,趁其松懈之时食肉啃髓,残肢丢于尸池,此幻境狡诈,一不注意就会踏入,倒也不怪你们松懈。” 渡明漪指了指远处的妖兽,顺便表明并非自己不救,而是救不了了。 听到渡明漪提到自己的家族,苍舒南初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来此时已经知晓会有危险,也知道会有人员伤亡,但此刻,心底还是茫然惋惜……不过,道友知晓同北境苍舒家?” “知道啊,跟你们家族里某个长老是……朋友。” 渡明漪说到朋友两个字时,很明显的顿了顿。 她以前爱广交友,自知四方势力。 远处裴拾秋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动静,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又是朋友?” 她这话一出,渡明漪便知晓了她背地里所质问的话。 “当然是朋友……不是什么前情旧爱,哈哈哈哈。” 渡明漪尴尬的笑了两声,裴拾秋见她心虚,自是不信。 苍舒南初看着她俩,点头道:“这样啊,待我回到同北境,定让家师备礼感谢,救命之恩,没齿不忘,咳咳咳……” 苍舒南初一边说一边咳嗽,渡明漪示意她倒也不必如此。 “厚礼就不必了,有缘遇到,伸出援手一住也无妨,我是合欢宗宗主渡明漪,那位嘛,是无情宗宗主裴拾秋。” 渡明漪自报家门,苍舒南初一听,立马抬眼打量渡明漪。 “渡宗主?我似乎听过您的名号,澜春尊者……家师苍舒颜玉,提起过您。” 苍舒南初说着,渡明漪挑眉。 “你竟是她的弟子,她提起我什么?” “呃……没什么。” 苍舒南初突然间不好再开口了,渡明漪不依不饶。 “究竟什么?是不是夸本座貌美如花,心地善良?” “呃,说您只撩不负责,让我们小心点……” “本座是那种人吗?我同你师尊只是朋友而已!她怎么能那么说我!” 渡明漪忍不住的撇了撇嘴,苍舒南初笑起来,旁边的裴拾秋则是看着渡明漪,满脸都是看来我说中了。 眼见裴拾秋面色不善,渡明漪乖巧哄人。 “哎呀,年轻的时候朋友多了点嘛……现在我可专情了,眼里只有你,秋秋~” 渡明漪说完,就跑去裴拾秋旁边,拉她的手。 裴拾秋将手放在了袖子里,不准她拉。 渡明漪拉不到,后轻咳一声。 “秋秋啊~你好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媳妇儿。” 裴拾秋看了渡明漪一眼,默默的朝旁边走了两步,不去看渡明漪。 渡明漪:“嗯……更像了,裴小媳妇,我有点事情要同你说。” 第 62章 不听了 裴拾秋:“???” 听到裴小媳妇儿这个称呼,裴拾秋脸上闪过错愕,然后腾的一下红起来。 她立马将头偏开,不让渡明漪和苍舒南初看到自己的窘态。 因为将脸侧了过去的原因,裴拾秋语气放重了一分。 “你……渡明漪你,厚颜无耻!你怎么能那么说我!” 渡明漪听到这话,立马就瞬移到了裴拾秋的面前,然后捧住了裴拾秋的脸。 “咦?为什么不能那么说?秋秋,你是生气了吗?是生气我那么唤你,还是在生气我有那么多的朋友?或者都有?” 渡明漪的手很暖,裴拾秋感受着,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 裴拾秋将自己的心思收敛几分,和故作淡漠的开口。 “不要贴本尊那么近,本尊生什么气,本尊又不在意,都没有。” 她将渡明漪的手直接拂开,渡明漪皱眉。 得得得,又用上本尊了,都没有那就是都有。 渡明漪忍不住的轻咳一声。 “秋秋,我想你是因为称呼害羞,因为关系气恼吧?别生气了好不好?” 渡明漪话语放软,裴拾秋盯着渡明漪。 因为被戳中了心事的原因,她不太想听渡明漪要讲什么话。 “本尊,没生气。” 裴拾秋又强调了一遍,渡明漪直接走上前,将裴拾秋抱在怀中。 “好了好了……那么大个人了闹什么小脾气?那以后我不那么喊你就是了,至于以前,你不也知道我有很多朋友吗?那往后……我多注意。” 渡明漪拍了拍裴拾秋的背,裴拾秋僵硬着身子,好半天之后才来了一句:“放开本尊……” 渡明漪语气带着难受。 “你好凶呀……我先前那么关心你,你现在因为一个称呼就凶我!你好过分!现在更是连抱都抱不得了……” 渡明漪哭诉,一边说一边观察裴拾秋。 她发现,自己抱上后,裴拾秋周身凛冽的气息已经收敛了不少。 还是挺好哄的嘛……就是这张脸一如既往的臭。 眼见裴拾秋没有推开自己,渡明漪得寸进尺,忍不住的将裴拾秋更为抱紧了一份。 “反正你修为比我高,那你推开我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也不拦着你,你直接把我丢在这里也可以,让我自生自灭…… ” 渡明漪越说越可怜和委屈,裴拾秋顿时沉默。 渡明漪忽然间在裴拾秋肩头小声的抽噎起来。 “呜呜呜……我被嫌弃了,早知道不救她了,只会惹我生气的坏东西。” 裴拾秋知道渡明漪嘴里说的坏东西是自己。 眼下,听着耳畔渡明漪的哀嚎,裴拾秋别扭的拍了拍渡明漪的背。 “松开我,不是……不是抱不得,本尊也不会把你丢在这里,说了要保护你,那就是要保护你。” “我也确实是因为那个称呼不自在……好歹,这里还有外人,你怎么能这么称呼我。” 这要是传出去,她濯华尊者的名声往哪里搁? 裴拾秋所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就好像是被这称呼羞得很了。 她羞恼于渡明漪怎么能那么唤自己!还有!自己哪里像小媳妇儿了! 所以暂且不想搭理她而已!怎么就扯到离开她抛弃她了? 渡明漪一听,缓缓的直起了腰。 “外人?” 渡明漪的目光放在了远处正在吃瓜的苍舒南初身上。 苍舒南初靠着树,原本睁着眼睛看着两个人,发现渡明漪的目光看向自己之后,立马就闭上了眼。 “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我保证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苍舒南初说完,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蓦然同脸黑的裴拾秋对上。 这一下,她直接死死闭着眼。 “呃……刚才眼睛进沙子了,进沙子了,现在好了。” 苍舒南初找着拙劣的借口。 她只是想吃个瓜而已,顺便……这无情宗宗主和合欢宗宗主,怎么那么好玩? 渡明漪和裴拾秋倒也不曾再管苍舒南初,裴拾秋趁着渡明漪松懈的时候,从她的怀里退了出来。 她恢复了如常的冷淡,脸上的红晕也在刚才消散的差不多了。 渡明漪看着空了的怀,笑意不达眼底。 “秋秋~那等我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再那么叫你可以吗?” 渡明漪日常调戏,裴拾秋蹙眉。 “不可以,你刚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裴拾秋问完后,直接转身看着远处的尸池。 里面,还有几具残缺的尸体在里面飘荡,看起来就很诡异。 目之所及是狼藉,但是她心底里想的却是渡明漪的朋友们。 渡明漪总说那些都只是自己的朋友,实际上都是一些前情旧爱,而且还散布各地。 “你刚刚不是不乐意听吗?” 渡明漪反问回去,气得裴拾秋忍不住的甩了甩袖子。 “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本尊不听了。” “哈哈哈哈哈……哎呀,说说说。” 渡明漪一直憋着笑,一边观察裴拾秋的反应,一边把到嘴边的裴小媳妇儿又咽了回去。 不能再喊了,这要是再喊出来,裴拾秋恐怕会炸毛。 旁边的苍舒南初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是她听到了两人对话,也忍不住了,唇角微微勾起。 这无情宗宗主面若冰山,但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澜春尊者一句话就能让她手足无措。 虽然被调戏,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吃醋,现在嘛,别扭的被哄好了,然后嘴硬又不肯承认。 别说,在苍舒南初看来,渡明漪和裴拾秋的组合,还挺有趣的。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听起来就有世仇的宗门宗主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是眼下吃吃瓜,看看乐子,何乐而不为呢? 眼见渡明漪笑的花枝乱颤,裴拾秋抿唇。 “我不听了。” 渡明漪走到她身旁。 她知道裴拾秋在闹脾气,但也知晓裴拾秋嘴上说着不听,但是实际上还是会听进去的。 “为何?说来,我厚颜无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早该习惯的,秋秋别害羞嘛,你刚刚的行为就是很像嘛,我以后不说了。” 渡明漪又忍不住的提了一嘴,裴拾秋立马看她。 由于渡明漪哪壶不开提哪壶,发现裴拾秋的目光后,赶紧认错。 “哎呀,你瞪我做什么?再瞪我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的……” 第63 章 来过这里 渡明漪威胁着,裴拾秋却抓到了重点。 “不喜欢我?那你现在是?喜欢我?” 裴拾秋不确定问着,渡明漪给了她一个你猜的眼神。 裴拾秋不再言语。 在裴拾秋看来,渡明漪这话,肯定是调戏自己用的。 她不想当真,但又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渡明漪则是深吸一口气,刚才一脸玩味跳脱的人,脸上神色逐渐严肃起来,语气也带上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秋秋,我好像来过这里……” 渡明漪此话一出,裴拾秋立马看向她。 “来过这里?你以前来过这个秘境?” 远处的苍舒南初也睁开了眼睛,好奇的想要听上一听。 裴拾秋问询,渡明漪想了想。 “并且……我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秘境,但是,我就是觉得这里很熟悉,我刚刚脑海中闪过的几个片段。” 渡明漪脑袋有些痛,难免心不在焉。 裴拾秋听到她这话,迟疑。 “是否是你来过这儿然后忘记了?” 渡明漪看她一眼,随即柔弱无骨的往她身上靠去。 “秋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心里烦恼,浑身无力……你扶着我一点。” 渡明漪倚靠在裴拾秋的身上,裴拾秋当即伸手扶住她。 “好……” 虽然裴拾秋还是不自在,但渡明漪看起来那么难受,裴拾秋觉得自己不好推脱。 渡明漪见她听话,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看到的画面说出。 “我年纪还没你大呢,记性也不至于差到那种程度……未曾到达登堂期时,我去过的秘境我都记得,我觉得我在这时,年岁应该蛮小的。” 小到视角里,有很多高高的人,而自己,只能攥着她们的裙摆,听着她们的谈话。 谈话内容自然是记不清,但渡明漪知晓,当时的自己应该是快乐的。 因为嘴里,有糖果的甜味。 渡明漪喜欢那样的味道,甚至于眯着眼睛,在那些大人的身旁穿梭,似在和谁玩躲猫猫。 她还看见了很多长得很高的狐妖,都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自己走到哪里那头就转到哪里。 但是自己,并不害怕,还会伸手摸摸它们的头,说上一句乖狐狐。 以及……这片尸池,应是不准人靠近的存在。 当时她不知道在哪里远远的看过这尸池一眼,旁边的这棵枯树一如既往挺立,她印象很深,还记得当时这枯树上挂着一根红绸带子。 但现在,那条红绸带子已经不见了。 “我从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又一直找不到哪里不对劲,我只能忍着将那些零星的画面想方设法的拼凑起来。” 渡明漪懒散的靠着裴拾秋,语气里带上了惆怅。 “原本以为,是我在踏入这片秘境之后产生的臆想,结果刚刚在被蛊虫所控制的妖兽记忆中,看到我自己……” “但那一定不是我,因为那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伸手摸着那妖兽的头,嘴里低喃着什么,我并没有见过这些妖兽,也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此话一出,裴拾秋蹙眉,而旁边的苍舒南初直接一个激灵。 “啊?好吓人!哎呦……好痛。” 因为情绪激动,苍舒南初牵扯到了伤口,后又无助的闭上眼睛,将那疼痛压下来。 渡明漪看她一眼,无奈的摇头。 “这就吓人了?” “这还不吓人?拜托,看见了自己,这比看到鬼都可怕。” 苍舒南初阅历少,不敢想。 毕竟在一个没有来过的秘境中,看见妖兽的记忆中有自己的脸,这怎么听都很怪异好吧! 渡明漪看见的时候,也觉得很诡异。 那妖兽记忆中,自己温和如风,身穿白紫相间的衣袍,头上手上一点饰品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素雅得不行。 渡明漪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打扮。 身为合欢宗宗主,师尊自小就交代过自己要招摇。 她喜欢的是明艳四方,光彩动人的装束,越招摇勾人,越让人过目不忘越好。 她在闭关前还特别喜欢带很多叮叮当当的饰品在身上,走到哪儿响到哪儿,只不过来此秘境中,为了防止声响吸引一些奇怪的妖兽,她便收起来了。 “除了记忆起这些,还有别的吗?” 裴拾秋问询,渡明漪歪了歪头。 “很可惜,大部分东西我都不记得了……对我而言,我现在在此处,并没有记忆中的快乐,所感受到,只有郁闷。” 渡明漪心绪难平,后缓缓直起腰。 她看了一眼远处,缓缓蹲下,用手掬起了一捧黄沙。 “我对这里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我先前在想,明明我们是先来这个尸池旁边的,我们没有被妖兽啃食,被啃食的人却是在我们后面来此的人 ” “那些妖兽甚至没有近我的身旁,我怀疑是因为我这张脸。对了,秘境我也是第一个破境出来的,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妖兽。” “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沾了我味道的缘故,那些妖兽明明可以啃食你,但是犹豫了,只是拖着你,想要把你带走……”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看向渡明漪。 她察觉渡明漪心情不好。 犹豫间,裴拾秋蹲下,格外老成拍了拍渡明漪的肩。 “我保护你,我们一起来看看这秘境里,隐藏着什么古怪。” 渡明漪感受着肩膀上的力道,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不过,我想知道,你同我一起破境以后,你是不是又跌到了二重幻境?” 听到渡明漪那么问,裴拾秋身形一僵。 “是,所以稍微耽搁了一点。” “秘境里,你看到了什么?遇见了谁?居然还有人能让你流连。” 渡明漪问完后,裴拾秋立马摇头。 “倒也不是流连……” 裴拾秋说话很迟疑,顺道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苍舒南初。 渡明漪心领会神,直接打了个响指。 苍舒南初只觉得越来越困,缓缓闭眼,靠着树沉睡过去。 “好了,她睡着了,不会听到你我谈话。” 裴拾秋顿了顿 ,盯着渡明漪的眼睛,语气夹杂不安。 “我看见师祖和师姨们,我也回到了七百多年前的无情宗,你可能不知道,每年冬,无情宗……是会下雪的,很大。” 那年,冷……每一处,都很冷。 无情宗白茫茫一片,目之所及,别无其色,但是不久后,被一抹红所装点。 第64 章 雪地 太过艳丽,也太过灼目,像是突兀的一只红梅,在雪景的映照下,让人难忘。 裴拾秋张了张嘴,后拉过渡明漪的手,以神识同渡明漪相连,将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展现在渡明漪的眼前。 她原本并不想将自己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展现到渡明漪眼前。 毕竟……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让人记住的,所跌落的那个幻境,也只是心底稍微疑惑和不解的。 可是裴拾秋害怕自己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索性让渡明漪拥有自己的同款视角。 渡明漪察觉到,裴拾秋的指尖有些颤抖。 她心底难免奇怪了一下。 裴拾秋这样淡漠的人,也会有在意和无法走出的事情吗? 在渡明漪看来,裴拾秋心底,只有自己的宗门与自己的修行。 她对别的,似乎都是从来不上心的,天大的事情,也不放在眼中。 感受着那冰凉的手,渡明漪心间微动。 “闭眼。” 裴拾秋轻言,渡明漪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去感受裴拾秋的神识。 两人双手紧握,掌心之中传递着对方的余温,渡明漪下意识的将裴拾秋的手攥紧。 嗯……秋秋这算是主动和自己牵手了吧? 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毕竟裴拾秋主动的时候太少了。 渡明漪能想起来的都屈指可数。 虽然现在这般,也只是通神识让自己所看她先前所迷失的幻境。 但这已经足够了。 裴拾秋接纳自己,愿意让自己看她以前的过往,那么就足以证明,裴拾秋的心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好。” 渡明漪乖觉的回应着,裴拾秋停顿了一会儿,清冷的嗓音在渡明漪的耳畔响起。 “那天的雪,应是近百年间无情宗最大的一场雪,我坐在大殿中,看着门口堆叠起来的落雪,心中郁结。” 裴拾秋对那天的印象很深刻。 平常时间,裴拾秋基本上都无感,甚至于对时间与周围的感知都很淡漠,不会被什么东西牵引思绪。 “是因为不喜欢下雪吗?” 渡明漪在看的同时还忍不住的同裴拾秋聊天。 渡明漪在想,让裴拾秋一个人讲话的话,她是否会寂寞与不自在。 裴拾秋却摇了摇头。 “并非不喜欢下雪……我对下雪无感,谈论不上喜欢,也谈论不上不喜欢,只是那天心情比较特殊。” 裴拾秋解释着,自己也将那天的情形再回忆了一番。 “我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就是觉得烦闷和不自在,雪越下越大,身子感觉越来越冷,最终,我缓缓的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裴拾秋一边说,渡明漪一边感受。 渡明漪看到了当年裴拾秋的第一视角。 目之所及,同裴拾秋所说无异,甚至于身子,也好像感受到了那丝丝的凉意。 渡明漪不喜欢那样沉闷的气氛,所以抿唇,又紧了紧同裴拾秋相牵的手。 她喜欢明媚的无情宗,喜欢春风和煦的天气,可以没有任何烦恼的躺在花田里睡觉的那种。 裴拾秋接着开口。 “那时,师祖师姨们刚走出大殿没多久,她们出门后,我便听到了无情宗结界异动的声音,思索了半晌,随即出去查看。” “说来,师祖和师姨们不允许我未完成课业就出门,所以,我寻了个山头站着,目光不自觉的看着远处宗门处……” 裴拾秋想要看看,是谁来了宗门,为何会被结界阻拦。 冬雪落在发丝上,给裴拾秋渡上了一层霜色,她融于雪色间,将目光定格在宗门前的那群人上。 只一眼,就让她呼吸顿了顿。 她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师祖。 宗门口,师祖立于最前面,右手银色长剑剑尖还有鲜血沾染,平日里还算温柔和煦的脸上此刻布满戾气。 她的手还在雪风中颤抖着,而师姨们跟在她身后,目光全部落在宗门前跪着的女人身上。 她们的神色或多或少都带着淡漠,但也夹杂着隐忍与不舍。 而宗门前跪着的人身穿一席青衣,下一秒咳出一口血,吐在了雪地上,灼烧所有人的眼。 女人右手捂在自己的肩头上,指缝间有鲜血溢出,那里的伤口,来自于裴拾秋的师祖。 眼见女人低垂着头,嘴唇血色全无,可嘴唇快速蠕动着,不知是在诉说什么。 裴拾秋就那么静静的盯着看,将那女人的所有细节都记在了心中。 她所披青色狐裘上鲜血淋漓,一些鲜血已然干涸,还有的却新鲜着。而她身下,缓缓汇聚一摊血色。 所以裴拾秋才说,那一年的冬天被那一抹红所妆点了。 裴拾秋的师祖收了剑,那女人忽然间跪着朝前走了两步,拽住了师祖的裙摆。 她仰头看着裴拾秋的师祖,神色都是害怕,带着点点懊悔。 她嘴里说着什么,但因为站得太远的关系,裴拾秋听不见。 她只能那么看。 此刻,渡明漪借着裴拾秋的视角,缓缓开口了 “师尊……那个女人嘴里喊的是,师尊,她哭了。” 裴拾秋错愕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思绪。 “是吗?” “是啊,不是喊师祖就是喊师尊,而你师祖,回了一句逐出师门,那究竟是谁?为什么我能看得见你师祖师姨她们的脸,却看不清那女人的呢?” 渡明漪奇怪着,裴拾秋竟也乖巧的回了一句:“我也看不清。” 但随即,似乎是被女人抓裙摆抓的烦了,师祖抬手,直接一剑,贯穿女人的胸膛。 剑从身子里穿插而过,观摩的裴拾秋身形不自觉的一抖。 除了裴拾秋,师祖旁边的师姨们也难免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又不敢开口阻拦。 跪着的女人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插着的剑,随后,手无助的垂落下去。 师祖收走了剑,带着师姨们走了。 女人朝旁边一偏,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了雪地中,鲜血不断的涌出。 血将雪地染红,开出了一朵艳丽非凡的花。 裴拾秋站在原地,注视着师祖带着师姨们离开,注视着地上的女人,想要挪动步子,但是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任由雪水打湿自己的脸颊,感受着风雪从脸上刮过,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木楞的站着。 此刻,被师祖发现挨罚什么的,已经被裴拾秋抛之脑后。 第 65章 可以亲你吗 地上人好似是察觉到了裴拾秋的目光,颤抖着身子仰头,朝着裴拾秋的方向看了一眼。 裴拾秋却立马偏开了头,不敢去看那个女人,甚至于目光也不敢同其相对。 那摊血太红了……她不敢去看,亦不敢去确认,师祖杀的是谁。 会是谁呢? 叫师祖师尊的弟子…… 师祖座下有那么多的弟子,是谁让她如此生气,甚至在肩头捅了一剑还不够,直接杀穿,置之死地。 在裴拾秋眼中,自己的师祖是很心软的。 弟子犯了错,她虽然面冷,但是并不会太苛责,教导上也细心,有弟子在外遇险时,她如果感知到,也会去救,甚至于对于裴拾秋这样被母亲抛弃于凡尘的,她都会去找回来,养好,教导一言一行。 裴拾秋很少见师祖发火,于记忆中搜寻了很久,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只能是对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裴拾秋缓缓垂眼,后转身离开。 试图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极力的去忽略女人的目光,在师祖们回来前回到了大殿。 她将自己身上的风雪拂开,恢复了一贯清冷的样子,坐在书案后,乖巧的拿起经书,让自己入神。 但实际上,她做不到静心,也做不到安神。 在师祖回来后,裴拾秋抬眼看她,乖巧道:“师祖。” 师祖面色无异,颔首。 “你坐在这儿的时间也很久了,拾秋,早些回去休息吧。” 她声音淡雅,裴拾秋僵硬的点了点头。 裴拾秋站起来,显得心不在焉。 师祖自然是发现了什么,侧目问她。 “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这副神情?” 裴拾秋立马摇头。 “没有,只是经书上有地方拗塞难懂,一时间想入了神。” “嗯……最近天冷,我给修行不高的弟子所居之地都加了抗风雪的阵法,你有空的话帮我检查一二,看是否有漏洞。” 裴拾秋行礼。 “是。” 说完,她便离开,又回归到风雪中,将自己融进去。 裴拾秋不知道那女人后面是否一直在宗门门口。 她想过那女人是不是死了,尸体是不是被风雪掩埋,那抹青色与血色,通通都被覆盖了…… 时隔很久很久,待到来年开春,风雪消融之际,裴拾秋再去看宗门门口时,已然什么都没有。 干干净净的。 青衣女子没有,鲜血也没有,那人是死是活,裴拾秋不知道,也没有去问自己的师祖和师姨那是谁。 她这疑问,被一直很好的掩藏着。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渡明漪缓缓睁开了眼,去看裴拾秋。 裴拾秋依旧拉着渡明漪的手,在接收到渡明漪的目光后,抿唇。 渡明漪想了想。 自己看不清也就算了,怎么裴拾秋也没有看清…… 渡明漪试探的开口。 “秋秋,你没有看清那张脸吗?你所执念的,那那张脸?你很想知道她是谁,对吗?” 渡明漪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破境之后,裴拾秋又在里面待了一会儿。 若是她破境后下一个幻境中出现自己的师尊,她恐怕也会不管不顾的停留一会儿。 裴拾秋点头。 “算是吧,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的原因,我看不清那张脸……罢了,即便是看清了,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语气有些安慰自己的成分在,渡明漪笑笑。 “秋秋,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呢?按道理来说,这是你的执念,你应该会一直重复,直到看清那张脸。” “这也算作是执念吗……我只当是回顾了一下,既然还是看不清,那也不该强求,更何况,我知道那是幻境,我在想,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 ” 如果自己沉浸在幻境之中,去执念那虚无的人,那么渡明漪在外,遇到危险怎么办? 当时裴拾秋的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所以才一瞬破境,将这抹杂念再度摒弃,藏入记忆的深处。 结果一睁眼,渡明漪已经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那些妖兽解决了,还保护了自己。 然后,在看到渡明漪委屈巴巴扑到自己怀里的时候,裴拾秋心间动容。 还好……没什么事。 听到裴拾秋的解释,渡明漪无奈将自己的手从裴拾秋的手中拿出来,然后捧起了她的脸。 “秋秋,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你都看到你师祖的剑在颤抖了,也看到那剑尖滴落的鲜血,怎么就没看清跪着那人的脸呢……” 你看清了,只是不敢确认而已。 裴拾秋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话来反驳渡明漪,但是无疾而终。 她感受着脸上渡明漪掌心的温热,最终无奈的笑笑。 “或许吧。” 看清了,也知道她是谁,只是执拗的不敢承认。 “无论她是谁,亦或者同你有什么牵连,那都不重要了,那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了,别困住自己。” 渡明漪温柔劝慰着,裴拾秋点头。 “好。” 面对这般温柔开口哄人的渡明漪,她没办法开口说不好。 渡明漪见裴拾秋乖巧得不行,鬼使神差,目光移到了裴拾秋嫣然的红唇上。 月色下,裴拾秋没有擦任何脂粉,但那唇,线条精致,饱满红润,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渡明漪色从胆边生,盯着看了许久,久到裴拾秋都发现了她目光中的怪异。 “你……怎么那么看着我?” 裴拾秋问完,渡明漪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秋秋,可以吗?” 渡明漪鬼使神差的问了那么一句,裴拾秋疑惑。 “什么?” 她盯着渡明漪的眉眼,发现渡明漪越凑越近,也没回她。 裴拾秋僵在原地没动,渡明漪的气息已经极其贴近,最终停在她眼前几厘。 渡明漪眼中忽然间认真的不行。 “我想……亲你,可以吗?” 渡明漪这时候才开口,反倒带上了一点不好意思。 她怕自己一声不吭,吓到裴拾秋。 渡明漪声音很小,裴拾秋闻言眼睫轻颤,没出声。 她看着捧着自己脸的人,目光同渡明漪一样,定格在对方唇瓣上。 裴拾秋不知道怎么回…… 渡明漪期待着,倒也不着急,指腹还轻轻地撩过裴拾秋的唇瓣。 手上触感都不错,想必亲上去,也很不错…… 第66 章 苍舒青槐 渡明漪看得心中欲火寥寥,但奈何有贼心没贼胆。 先前裴拾秋拒绝了自己那么多次,这次总不能再拒绝自己吧? 渡明漪眼底闪过执着,可即便心中着急,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将裴拾秋惹生气了,那么哄人可是一件难事。 裴拾秋虽不是第一次听到渡明漪的这种要求,但心底还是错愕,顺便夹杂了一点羞赧。 亲……两人的关系,只是近了那么一点,还未曾到这种地步吧。 可说来……相处的时间,也并不短了。 以前渡明漪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裴拾秋还会生气,不解,但现在,在某些话本的荼毒下,她默认喜欢会随心,会想同身旁人发生一些肢体接触。 话本上说,有情者,动情吻之,唇瓣相合,相融,相喜,同沉沦…… 想到那些大胆直白的描述之词,裴拾秋的脸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烫。 怎么办…… 裴拾秋犹豫着,静静看着月色下渡明漪的期许,脑子凌乱得厉害。 一时间,她倒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心底里也不想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渡明漪见裴拾秋不语,反倒是脸颊泛红,眼神躲闪后,往前凑了凑。 她呵气如兰,带着郑重的告知。 “秋秋……既然你不说话的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不说话即是默认。 更何况,裴拾秋只是害羞,没躲没跑,足以证明,她心底恐怕也是好奇与期待的。 裴拾秋面对渡明漪的话,开始顺从的闭眼,等待着渡明漪的贴近。 她紧张到掌心里都在冒汗,脑海中幻想着两人在月下相贴近的场面。 渡明漪也闭上了眼,缓缓朝前而去…… “苍舒南初!你在哪!” 在唇瓣即将相触的一瞬间,一声着急的女声将两人暧昧交织的思绪拉了回来。 渡明漪猛的睁眼,裴拾秋亦是。 还未曾贴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名的,空气中泛起了一抹尴尬。 但渡明漪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前而去。 都这个时候了,到底是谁!早不打扰晚不打扰,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打扰! 渡明漪没空去理,可裴拾秋已然偏头。 渡明漪的唇瓣,擦着她的脸颊过去。 虽然没有触碰到唇,但是触碰到脸颊的触感还是让裴拾秋眸光微动。 “秋秋……别躲。” 面对着急的渡明漪,裴拾秋的理智很快就占了上风。 “苍舒南初!” 那女声越来越近,裴拾秋用余光,看见了朝这而来的红色身影。 被人看到的话……不好。 裴拾秋甚至于伸手推了渡明漪一下,害羞的往后退了一步。 “叫我没用,有人来了。” 裴拾秋说着,渡明漪装可怜的计划落了空。 她看着离自己远去的裴拾秋,心情跟到嘴的鸭子飞了没什么区别。 “裴拾秋……” 渡明漪委屈的喊了一声,裴拾秋不敢去看渡明漪,也不敢同渡明漪对视。 “我……渡明漪,我和你,该再缓缓,找那个人的。” 裴拾秋选择转移话题,渡明漪愤恨的偏头,朝着声音所传来的地方看去。 月色下,一红衣姑娘正在飞速朝这边狂奔,所过之处皆是残影。 渡明漪只能老实的站定,双手环在胸前,去看那人。 那人似发现了靠着树昏睡的苍舒南初,目标明确的朝苍舒南初而去,一边跑一边喊:“南初。” 待到看清人时,渡明漪忍不住的挑眉。 那姑娘眉目秀英,红衣如火,张扬得厉害,一头墨发全部都绑成了小辫子束在脑后,身上所穿是窄袖日常束腰袍,干净爽利。 那红衣姑娘已经跑到了苍舒南初的眼前,将人搂入怀的同时,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那姑娘脸上着急的神色不减,听到那姑娘如此说,渡明漪顺势想去靠裴拾秋。 “裴姐姐~人家有点心累怎么办啊~” 渡明漪心底带着被打扰的不满,可她还没有靠上呢,就被裴拾秋无情的躲开。 渡明漪侧目看裴拾秋,一脸可怜样,裴拾秋尴尬的咳了一声,非常不好意思。 “站稳。” 她无情的丢出了那么两个字,渡明漪嘟嘴。 “秋秋……你好像在外人面前,你特别容易害羞哎,这可不是什么好表现。”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咬唇。 “才没有。” 她的反驳自然没有什么力度,渡明漪无奈一笑。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长了眼睛会自己看。” 她调侃着裴拾秋,裴拾秋不说话了。 这边两人在调情,那边的姑娘抱着苍舒南初,一口一个南初叫的绝望。 “南初!南初!” 渡明漪听不下去了,赶忙将控制苍舒南初昏睡的阵法解开。 她走上前,站在那姑娘面前。 “不必着急,她身上的伤虽然重,但我们已经帮她止血疗愈过了,她现在只是睡过去而已。” 渡明漪浅笑说着,但那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 女子回头,看见裴拾秋和渡明漪后,听到她们所说,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报家门。 “前辈好……吾姓苍舒,名青槐,这位是我妹妹,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只是怎么……怎么那么多一起而来的师姐妹,怎么只剩下南初了。” 苍舒青槐很茫然,抱着苍舒南初的手不断的加紧。 她接收到了苍舒南初的求救符纸,知道情况紧急,所以顺着苍舒南初所告知的位置赶了过来。 因为姐妹连心的缘故,她知道自己的妹妹暂时是安全的,但在看到苍舒南初睡于树下后,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渡明漪听到苍舒青槐那么问,随手指了指远处新鲜的土包。 “喏,剩下的都死了,尸体被妖兽啃食,原本我想着将其一同放入尸池算了,但你妹妹说要让其入土为安,全部都埋在那里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渡明漪随手所做。 先前苍舒南初在看到那一堆尸体的时候,止不住的掉眼泪,渡明漪为了让她眼不见心不烦,索性直接就地掩埋入土为安。 这些弟子并不是自己宗门的,所以渡明漪也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将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同苍舒青槐说了一二。 苍舒青槐看着远处的土堆,心中难受的同时,眼眶已经泛红。 第67 章 初吻 “别太难过,在这种秘境里,危险随时都有,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你是苍舒南初的姐姐,既然你人已经到了,那么苍舒南初就交给你了,我和我……道侣,并不适合照顾她。” 渡明漪看了一眼裴拾秋,着重说了道侣两个字。 苍舒青槐闻言,转头看向裴拾秋,而裴拾秋倒也没有反驳渡明漪,只是眼底流露出异样情绪。 道侣…… 裴拾秋现在已经开始自我安慰。 总归往后都要做道侣的,渡明漪那么说……无错。 见裴拾秋没有反驳自己,渡明漪心中还算是高兴,但一想到刚才她无声拒绝自己还躲开了,她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随即,渡明漪的目光,又看向了叨扰了自己好事的苍舒青槐。 虽然好事被打扰,但是渡明漪也没有太怪罪的意思。 毕竟看起来,苍舒青槐是真的很着急苍舒南初,这样的同门情谊,渡明漪还是很赞赏的。 渡明漪轻声安慰完苍舒青槐后,冷眼看着裴拾秋,将裴拾秋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裴拾秋不说话,而在苍舒青槐怀中的苍舒南初悠悠转醒。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处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苍舒南初看着将自己抱着的苍舒青槐,疑惑的开口。 “阿姐?我……在做梦吗?你来找我了?” 苍舒南初疑惑着,只见苍舒青槐脸一黑,手竟然高高的扬起,随即毫不客气的在苍舒南初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声音之大,让远处站着的渡明漪和裴拾秋眼皮一跳,莫名的对视了一眼。 “确认了,是亲姐。” 只有亲姐才舍得那么下狠手收拾妹妹。 渡明漪吐槽着,裴拾秋这时候倒还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被打的苍舒南初懵了会,随后紧紧的拽着自己阿姐的衣领,靠在自家阿姐的怀里嚎啕大哭。 这巴掌这力度,是自己的亲姐姐苍舒青槐没错。 “阿姐……呜呜呜呜,对不起,我害死了师姐妹,我害死了她们!呜呜呜呜。” 她脸上本来就有血污,现在一半边脸颊肿起来,顺便混着眼泪,看起来更可怜了。 苍舒青槐看苍舒南初这样,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是傻了吗?我当时怎么去告诫你的,说了不便分开行动!你还要逞强!还要分一队人走!你总是这样不听劝!” 苍舒青槐话语里都是冷意,苍舒南初害怕得一抖。 现在脸上挨巴掌已经算轻了…… 苍舒南初自己心底也很愧疚,所以对于苍舒青槐的指责,不敢再有半句的顶撞。 “我没有不听劝,我只是也想证明自己而已!阿姐……对不起,别骂我了,我现在好难受,我确实不成器,我没有保护好师姐妹们。” 她自诩修行在师姐妹之中不低,所以才擅自要带队。 只因为自小活在同自家阿姐的对比当中,苍舒南初心中也想证明自己。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自己不如自家阿姐,修行上如此,修为上如此,自己无论哪处,都比自家阿姐低一头。 谁料第一次带队就如此不测……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尸体,曾经同自己嬉笑打闹的师姐妹们被妖兽啃食,她想要将那些鬼东西斩于剑下。 可她无能为力……于心底里,饱受折磨。 苍舒青槐听到苍舒南初这话,深吸一口气。 “闭嘴!你现在才知认错!回宗门再找你算账!你现在身上的伤,还疼吗?可有好些?” 虽然嘴上是责怪着的,但苍舒青槐的关怀不假。 对于自己这个骄纵的妹妹,她自小都是忍让着,宠爱着,即便她犯了天大的错。 谁让……她是自己妹妹呢。 虽然语言和行为上多有苛责,甚至会动手给她一点教训,但不曾真的责备于她。 苍舒青槐也怪自己。 先前苍舒南初要带队的时候自己不加阻止,甚至于给她放狠话,说什么就凭你这修为,不跟着队伍还想拿第一,痴人说梦。 想到先前,苍舒青槐心底愧疚,苍舒南初摇了摇头。 “我被渡宗主和裴宗主救了,现在伤口不怎么疼,只是没有力气。” “好……那便好,你给我好好活着回宗门领罚,我抱着你去找大部队会合。” 苍舒青槐说着,将苍舒南初抱起。 看着这一幕,渡明漪酸溜溜。 渡明漪看裴拾秋。 “哼。” 裴拾秋:“……你哼什么?” 渡明漪:“你不知道我在哼什么吗?” 裴拾秋知道,但裴拾秋只能假装不知。 苍舒青槐再度带着苍舒南初感谢了渡明漪和裴拾秋,随即告别。 渡明漪挥挥手表示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在苍舒青槐将苍舒南初带离后,月下又只剩两人。 渡明漪此番反倒没有了先前的兴致,独自蹲在角落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裴拾秋本能过去看。 渡明漪不搭理她,她过来就转个身,选择背对着裴拾秋。 面对渡明漪的小脾气,裴拾秋没计较,一直想方设法的蹲在渡明漪的前面。 “渡明漪……” 裴拾秋唤着,渡明漪忽然不动了,许久后才抬眼看她。 “嗯?” “你……在生气?” 裴拾秋明知故问,渡明漪的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她朝前一扑。 “唔!” 裴拾秋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压在沙地上。 她本能的抓地想要去抓住什么,但沙从指尖溜走,留不住任何。 渡明漪坐在裴拾秋腰间,抬手撩起了半侧垂落的长发别至耳后,静静的看裴拾秋。 此番,看你怎么躲。 “渡明漪……下来。” 裴拾秋心中一惊,不受控的说着。 渡明漪却垂眸,盯着裴拾秋红了的耳尖。 “秋秋……” 她立马轻唤,语气温柔得不行。 “嗯?” 裴拾秋在她的攻势下,莫名软了性子。 “别躲我,好吗?” 渡明漪轻声请求着,裴拾秋的手,攥到了渡明漪的裙摆。 裴拾秋又开始不说话了。 这般,她好像也躲不了。 下一秒,渡明漪的手,覆上了她的眼。 黑暗裹挟着渡明漪身上独有的香落下,裴拾秋不受控的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闭上了眼。 “渡明漪……” “嘘,好好感受……别害羞,反正……总归都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渡明漪明知裴拾秋害羞后不会回应自己,但她还是止不住的发问。 为何蒙眼,只是想让她更好的感受。 裴拾秋身子绷得很紧。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她感受着腰上渡明漪所坐时的力度,感受着眼睛上渡明漪掌心的温热,等待着那从未有过的柔软。 渡明漪缓缓弯腰,最终,将自己唇瓣同裴拾秋贴合。 先前吃不上的,得在这一刻补回来。 这也算是自己的初吻,想必于裴拾秋而言,也是。 此刻,无人侵扰。 第 68章 还来 柔软相触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裴拾秋颤抖的眼睫不自主的扫过了渡明漪的掌心,而渡明漪,虽然嘴上无时无刻都在口嗨彰显自己很厉害,但实际上也只是半瓶醋而已。 她的身子也在小幅度的颤抖着,但对比起裴拾秋的紧张,渡明漪更多的是兴奋。 裴拾秋这个样子……可跟先前高高在上,不染尘世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于自己身下颤抖着,此番神态让人眼前一亮。 她已经不再是之前无情无爱的石头。 裴拾秋有感知,有反应,亦同自己,有同样的好奇和欢喜。 渡明漪脑海中回想着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点一点的学习着,琢磨着,将自己所想到的全部都在裴拾秋身上践行。 虽然不会,但是自己很好学,多摸索摸索自然就出来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词叫做,水到渠成。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裴拾秋,只觉自己的心跳声格外的清晰……清晰到快要跳出胸膛,让她呼吸不畅。 好软……所触及到了,好软,身子也好热。 热到裴拾秋的脑海中混混沌沌,甚至迷迷糊糊的……想要推开渡明漪,却又丧失了力气。 不能推开,推开的话渡明漪会生气的。 但是,渡明漪…… 渡明漪你怎么能这般……简直,放肆。 裴拾秋试图说出那么一句话,但是开不了口。 即便说出来放肆又怎么样呢,渡明漪也放肆多回了,且不会听自己的话。 裴拾秋紧闭着唇,蓦然察觉唇上的一点冰凉和异样的触感。 是舌尖。 她忍不住的开口想要制止渡明漪的动作,渡明漪却借机趁虚而入,试探着同她纠缠。 一时间,渡明漪的攻势太猛,被冒犯的感觉让裴拾秋心中升腾起逃离的想法。 不可以……不可以,太奇怪了。 不能再继续了,两人的关系真的没有亲密到这一步。 “唔……” 裴拾秋一紧张,咬了渡明漪的舌尖。 她自己察觉不到有多用力,但很快就发现嘴里多了一抹腥甜。 渡明漪的舌尖被咬破了。 这就导致裴拾秋心中一惊。 窒息的感触感悄然远离,裴拾秋面前覆盖着的阴影也逐步减淡。 “哈?” 伴随着裴拾秋加重的喘息声响起来的还有渡明漪吃痛的不解声。 原本还很沉静的渡明漪吃痛抬头,眼泪汪汪的看正在被自己蒙眼的裴拾秋。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裴拾秋水光莹润的唇瓣上,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疼痛还没有消散,血腥味也还在自己的嘴里。 这家伙…… 自己不过是伸了一下舌头,怎么就咬上了? “好痛……” 渡明漪低低的喃了一声,但是还是忍不住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裴拾秋身形僵了僵。 “渡明漪……” 裴拾秋喊着她,渡明漪伸手,指腹又放在了裴拾秋的唇瓣上。 “怎么了?秋秋……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虽然自己被咬了,但是见裴拾秋身子还在小幅度的颤抖,渡明漪还是决定先照顾裴拾秋的感受。 裴拾秋是个千年老古板,之前一直活得守规守矩,现在忽然间被冒犯,或许是因为年龄大的原因,忍不住了一点,所以才咬了自己。 渡明漪还特意给裴拾秋找了咬自己的理由。 虽然也确实跟渡明漪揣测的差不多…… 裴拾秋看不见渡明漪的神色,但是光凭想象也能想象到渡明漪脸上的神态。 渡明漪现在,肯定很委屈,而且眼睛是盯着自己唇瓣的。 “把手拿下去,别这样……” 裴拾秋张了张嘴,在渡明漪的手从自己唇瓣上撤离之后,她喘着气,声音带着被挑逗后的喑哑。 “可以了,渡明漪,可以了,下来。” 裴拾秋想要渡明漪下来,渡明漪望着自己身下的人,思索过后,借着此机会,将遮住裴拾秋双目的手转移到了裴拾秋心口上。 裴拾秋得了光亮,试探的睁眼,同渡明漪相对。 渡明漪的掌心,用巧劲往下按压了一二,同裴拾秋温热的身躯紧紧相贴。 “下来?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要太害羞,秋秋……有什么感觉吗?” 月色下,渡明漪眼中笑意弥漫,将刚刚被咬后的疼痛抛之脑后。 裴拾秋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身体异样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后背脊椎处也酥酥痒痒,那触感一直连接到了自己的小腹,连带着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我说不上来,可能没有吧……” 裴拾秋多加了可能两个字。 其实是有的,但是她压根儿不好意思表达自己。 渡明漪听到她这个答复,感受着她的身躯,眸光里闪过了不解。 “为什么……裴拾秋,这是我的初吻,为什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渡明漪压根不信邪。 明明裴拾秋身体是有反应的,为什么她的心跳一点都不快。 这跟话本上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渡明漪拉起了裴拾秋的手,将她的掌心覆盖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的心跳真的很快,特别是在刚才相触之时。 那种感觉,渡明漪以前也不曾体会过。 “你感受感受我的,秋秋,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可为什么你都会骗人呢……” 渡明漪眼中茫然,裴拾秋人却已经傻了。 她不曾去触碰过渡明漪,当感受至那平日里衣衫包裹着的地界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软…… 接触的时间只有几秒,裴拾秋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渡明漪……你,你。” 裴拾秋语无伦次,渡明漪疑惑的低头看她,心一横,抓住了裴拾秋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上方。 “我怎么?你就那么抗拒碰我?是不是又想说成何体统?” 渡明漪问着,裴拾秋垂眸。 “不是……” 不是想说成何体统,只是……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冲击到了而已。 “那是什么?为什么没有感觉?” 渡明漪不依不饶,但是裴拾秋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可能有。 ” 她此刻反倒还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用了灵力遮掩,不然定会被渡明漪拉出来调侃。 见裴拾秋又说些自己不爱听的,渡明漪不忍了。 “给我感受好!可能?我才没有不要什么可能呢!我要的是准确答案!” 她再度低头。 面对这样霸道的渡明漪,裴拾秋这回蓦然睁大了双眼。 还来? 第69 章 村落 因为有了前面的经验,裴拾秋知道自己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张嘴。 一旦张嘴,就会给渡明漪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样的话……会越来越奇怪的。 渡明漪带着几分幽怨,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裴拾秋的唇面。 察觉裴拾秋紧闭着双唇,她只得浅尝表面。 渡明漪自然不可能安分,不断地进攻,试图将裴拾秋给攻略下来。 但没用,裴拾秋虽然身子已经软了,但是嘴还硬着,不愿意松。 渡明漪嘬了很久,还报复性的咬了裴拾秋几口,在裴拾秋的脸颊上也留下了一些口水。 直到渡明漪将自己的瘾过完,裴拾秋也依旧紧闭着双唇。 不过没关系,渡明漪依旧满意的抬头,看着满脸红痕的裴拾秋。 不张嘴就不敢张嘴呗,又不是不能啃,以后有的是机会。 渡明漪之前涂抹在唇上的口脂,全部都转移到了裴拾秋的脸上,像是绽放开的朵朵梅花,形态各异。 裴拾秋现在这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脸上还留着渡明漪留下的口水印,月光一照,就格外清新明了。 裴拾秋目光迷离的盯着天上的明月,而渡明漪的目光,定格在裴拾秋的脸上。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裴拾秋觉得有些太尴尬了,轻咳了一声。 “咳,渡明漪,宣泄够了吗?够了就从本尊身上下来……” 裴拾秋有气无力,将自己身上的异样靠着心经消退。 她不敢去细想先前小腹的灼热是什么东西。 之前裴拾秋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严厉又认真,现在,渡明漪只觉得她在害羞撒娇。 本尊……切。 “本座不!才不够,你不行啊秋秋,这么一点就受不住了吗?” 渡明漪语气欢快,察觉渡明漪已经气消后,裴拾秋将全身上下松懈下来。 “你……弄了本尊一脸口水,邋遢。” 裴拾秋这话里面竟然还藏着点委屈。 渡明漪一愣,后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到嘴的鸭子我还能让你跑了不成?也不是很甜嘛……是因为我俩之间,情谊不够深厚吗?下次时间再长一点好不好?” 渡明漪提议着,裴拾秋倒也习惯了在自己身上的渡明漪。 渡明漪还在盘算着后面。 “那样才好实践话本上写的对不对,我一会儿帮你清理干净就是了,当然,你如果不乐意的话也可以还在我的脸上。”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不会那么做,但还是贱兮兮的把自己的脸凑到了裴拾秋面前。 裴拾秋见渡明漪那损样,忍不住的腰腹向上一顶。 “下去!” 她凶着,结果渡明漪唇齿间溢出了一声可耻的闷哼声。 “啊!” 这声音有些短促,夹杂着不知名情愫。 后渡明漪脸红,垂眸盯着裴拾秋,似要发作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拾秋茫然。 “渡明漪……你怎么了?” 渡明漪踌躇了一会。 “你弄到我了,会反抗的秋秋真可爱,更喜欢你了……” 她小声说着,裴拾秋反应过来什么,脸红透了,从牙齿缝里吐出来了四个字。 “半斤八两。” 她还以为渡明漪很会呢。 从刚才渡明漪的急促和凌乱来看,很明显她不知道从哪学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跟自己相互试探。 虽然现在看起来,渡明漪确实更厉害一点,可是又没什么用。 而渡明漪观察着裴拾秋,将裴拾秋此刻的神态一一记下。 “怎么脸都憋红了?我说的可是真话,秋秋下次可以学着换气……秋秋,平常时间嘴挺硬的,但实际上亲起来是软的。” “住嘴!你干嘛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裴拾秋生怕渡明漪的嘴里再说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东西,赶紧示意她别开口了。 渡明漪最不喜欢的就是裴拾秋这命令的语气。 “你又凶我,本座会的本来就比你多嘛……但是你现在看起来好可怜,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有点累了,抱抱吧。” 渡明漪说完后弯腰,将自己的头枕到了裴拾秋的肩膀上,双手放在了裴拾秋的腰间。 她把自己全身重量都压在了裴拾秋身上,跟裴拾秋紧密相贴。 裴拾秋忍不住的又动了动。 “要抱多久?此地危险,耽搁不得……” “都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危险?多抱抱,我喜欢抱你,别乱动了,不然我又会忍不住的,秋秋。” 渡明漪将一只手从裴拾秋的腰上撤离,用指腹摩擦上裴拾秋的耳垂。 裴拾秋感受着身上人的重量,只能极力忽略耳垂边的酥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忍不住?到底有什么忍不住的,还真是什么东西都往外面说…… 裴拾秋愣愣的看着那月亮,而渡明漪还在絮叨。 “你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身子很暖和,耳尖又发烫啦~秋秋还香香的,喜欢~” “渡明漪你别再说了……” 裴拾秋摆烂,任渡明漪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罢了罢了,逃不掉了。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的深入交流,第二天渡明漪去拉裴拾秋的时候,裴拾秋不曾拒绝,反倒还会主动的和渡明漪十指相扣。 “秋秋,你开窍了唉,这么久你终于开窍了,可真是让人太欣慰了!不对,你很早之前就开窍了,只是或许你自己都不曾察觉。” 裴拾秋思索着,没有回应。 即便没有回应, 渡明漪也不生气。 对比起以前,裴拾秋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两人朝着既定的方向前去,慢慢的,周围开始出现绿洲,出现河流,甚至出现了村落。 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只不过那村落破败不堪,里面没有什么人生活的痕迹,有的只是一些布满灰尘的生活用具。 渡明漪还伸手摸了摸,被裴拾秋无情打落。 “脏。” “有灵力保护,我只是想看看这村落荒了多久,秋秋,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呢……这里面的很多生活用品,都不像是妖兽会用的,像是人用的。” 第 70章 危溶村 渡明漪提醒着,裴拾秋也认真观察了一番,点了点头。 “确实,但是不是说这个秘境中除了修士到访,只有妖兽居住在这里面吗,还有,那么多的生活用品,如果是搬离的话,不应该留下那么多东西。” 如果这里之前有人生活的话,那么这里的人,又去了哪里呢? 渡明漪和裴拾秋两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对于裴拾秋的话,渡明漪表示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忽然间撤离了吧,一个活人都没有,走吧,我们再往里面走走看……” 渡明漪提议着,顺道说了一下自己刚才路过别的屋舍所有看到的情况。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观察了一下别的屋舍里的情况,有的屋子里,餐桌上甚至还有被风干的饭菜……虽然看起来是空了,但是这么大的一个村落,会不会有人隐居在这里?” 渡明漪说完之后,忍不住的御剑飞向空中,看了一下村落的规模情况。 村子很大,绵延了好几里,房屋错落有致,除去屋舍比较老旧以外,规模甚至像个镇子。 而村子的最中心,有一棵巨大的古树。 古树上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渡明漪单远远的看了一眼,便断定那树,至少需要五个人合抱才能完全抱拢。 “秋秋……去那里看看,那里有好大的一棵树,整个村子死寂,但是那棵树却长得生机勃勃。” 渡明漪提议着,裴拾秋看着周围,掌心之中渐渐起了一个阵法,往外延伸探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活物,或者别的人。 但是没有,整个村落都很寂静,从这些物品上的灰尘来看,这个村落已经空了许久。 听到渡明漪那么说,裴拾秋忽然间想到了沈时鸢所说。 渡明漪的师尊,有人看到过在此秘境中。 渡明漪自从踏入这个村落开始,就显得很兴奋,目光之中都是期许,直言要朝里面去。 听到渡明漪说隐居,裴拾秋推测,她是想找寻自己师尊的下落,看看有没有可能在这个村落中。 裴拾秋仰头看了看渡明漪,随即道:“好,我们再往里面走一走,说不定能发现点别的秘密呢……” 话虽如此,可裴拾秋的心中,难免不得劲。 渡明漪……自始至终,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师尊。 裴拾秋忍不住的在想,渡明漪的师尊究竟是何方神圣的人物,能让渡明漪惦记那么久。 之前她也问过渡明漪,但是渡明漪都囫囵敷衍自己,只说了个师尊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便没了下文。 她知道渡明漪的目标是寻找自己的师尊,倒也随了她,不去扫渡明漪的兴,但也忍不住的想要摸清,看看渡明漪和她师尊间,究竟有多深的牵绊。 说到底,渡明漪那么惦记自家师尊,那么她师尊可会如此惦记她? 在裴拾秋忍不住纠结的时候,渡明漪已经御剑直冲冲的朝着那棵树去了。 她回头发现裴拾秋没有跟上,还贴心的唤了一声。 “秋秋,快点。” 裴拾秋点头之后跟上渡明漪的步伐。 虽然没有探查到活物的迹象,但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两人来到古树下,渡明漪仰头看着那树,直接哇哦了一声。 抬头,头顶是遮阳的树冠,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两人在树根的部分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裴拾秋落在渡明漪身旁的时候,渡明漪已经慢慢绕着那古树走了一圈。 她最开始只是觉得新奇,目光打量了很久,忽然间发现,古树树冠分叉的地方,有刻字。 渡明漪御剑上去看。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棵古树下面,树皮所包裹的树干的颜色,是鲜红的。 她能发现全部都是因为刻字的缘故。 那些字被用灵力刻了树干里,留下了一些岁月的疤痕,被划破的地方,里面就流淌着红色,甚至里面还有东西,还在像血一样缓缓的流动。 渡明漪静静的看着,裴拾秋也发现了渡明漪的不对劲,御剑上来,跟她站在一处,看着上面的刻字出神。 “危溶族所长居危溶村,控蛊之,擅御妖兽,受其诅咒,双生不祥,抛其一可保平安,其一死保万年永昌,否则鲜血浇灌危溶树,养育千万危溶灵,永世不得解脱……” “危溶村?危溶族?危溶灵?” 渡明漪轻声默念着这些名字,看向这棵古树。 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 渡明漪想不起来,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立马深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之前这里确实有人居住……但好像因为什么诅咒的原因,这个村子已经空了,好奇怪的诅咒。” 裴拾秋看着那些刻字,极力辨认着上面的纹路。 “渡明漪……你……看得懂这些刻字?” 裴拾秋惊奇了一下。 她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渡明漪所说的那些字眼。 在裴拾秋的眼中,这些书上刻着的东西像是符箓,弯弯绕绕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 渡明漪听到裴拾秋那么问自己,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 “啊?你看不懂吗?我……” 渡明漪正想来一句我厉不厉害,但是卡在了半路。 她也发现了同样的不对劲。 “对啊,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跟我们平常所认不一样,但我确实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下意识的,所以我以为你也看得懂……” 渡明漪眼中闪过茫然。 这时候再回头去看那些刻字,她反倒又有些不确定和看不懂了。 渡明漪心事重重的往下而去。 “我……可能来过这里,秋秋,我有点不明白了,你说我还能找到我的师尊吗?” 渡明漪问裴拾秋,裴拾秋点头。 “一定可以,暂且不用想那么多,既然这座村子已经空了,我们也了解了缘由,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走吧。” 裴拾秋朝着渡明漪伸手,示意她牵上自己,两人一起出去。 渡明漪看着裴拾秋的手,莞尔一笑。 “好……秋秋你有没有发现啊,在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人亲完之后,你就开始变得主动了,这是一个好兆头,话也多了。” 第71 章 一屋两人 渡明漪一时嘴快,忍不住提起了昨夜那些旖旎的片段。 裴拾秋像被烫到一般,作势要把手收回来。 “别提!你爱牵不牵!” 见裴拾秋害羞,渡明漪在裴拾秋还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就赶紧握住,指尖嵌入她的指缝。 “害羞了?” 渡明漪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裴拾秋发烫的耳廓。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能提的?你要记得习惯我,我这种人,对于放在心尖上的人,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一股脑子说出来,藏不住也不想藏。” 自古直球克傲娇,裴拾秋在听到渡明漪又说了自己是她喜欢的人后,心跳骤然失序。 她不自在的偏头,目光仓皇地投向远处,仿佛被那依山傍水的村落风光深深吸引,默默将发红的耳尖藏匿。 不得不说,这个村落依山而建,风景秀丽无边,远处青山如黛,云雾缭绕,有长河穿过村子,途经这棵古树。 若还有人烟,想必是极其热闹的。 裴拾秋这时候已经开始了学会想象,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勾勒出它昔日的繁华,学着去感受人间烟火气。 在晁城住了那么久,两人也时常出门,裴拾秋会细细的去感受那些琐碎,感受自己之前不曾了解的。 在渡明漪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裴拾秋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似乎真的开始悄然融化。 渡明漪顺着裴拾秋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 “虽然这里风景秀丽,但是我们也不能停留在这里,当然,如果以后有机会,倒还蛮想和秋秋一起体验一下隐居独世的日子。” 渡明漪想了想,寻思了一下话本里是怎么说的。 “就像人间说的那样,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春日看花,冬夜赏雪,闲时酿几坛好酒,煮一壶清茶,兴致来了……”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凑近裴拾秋,带着狡黠的笑意,压低声音补充道,“就双修一二,彼此交融……秋秋,你会期许这样的日子吗?” 裴拾秋闻言愣住,努力的去想象那场面。 听到前面的时候,她还在心底下意识的期许了一下。 结果听到后面,她猛地回神。 裴拾秋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涌了上来,忍不住嗔怪地瞪了渡明漪一眼,低声斥道。 “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渡明漪立刻叫屈,理直气壮地反驳,另一只空闲的手忍不住的摸了摸那古树的树干,指腹感受着树皮的纹理。 裴拾秋看她一眼,被她问得一时语塞。 她努力的想象着,总觉和在无情宗之时没什么区别。 听起来,就感觉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以至于三餐四季,貌似不是很重要。 对于修仙者而言,四季更迭得太多,早就没了新鲜感,三餐也因辟谷不再需要,双修……也只有渡明漪会那么期待双修。 还有,如果自己隐居了,那么无情宗该怎么办。 裴拾秋就是一个喜欢扫兴的人。 她太理智,会去想象,但更多的算是考虑。 理智永远先行,习惯性地权衡利弊,将责任置于个人情感之上。 她要考虑很多东西,最先考虑的就是师尊交给自己的宗门。 面对渡明漪询问的目光,难得的,她这一次没有给渡明漪泼冷水。 她犹豫了一会儿,缓声道:“好,有机会一定。” 渡明漪一听就来劲儿了。 “哎呀,看样子你还是挺期待的嘛,我还以为你真的没什么感触呢……”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做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毕竟我们家秋秋,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拒绝我了,每次都让人家心里难受好久呢。” 渡明漪小小的控诉了一波,裴拾秋看她一眼,无奈摇头。 “别贫嘴了,快些走吧。” 裴拾秋维持惯常的冷静,说着要拉渡明漪离开。 渡明漪正准备跟着裴拾秋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摸树干的手扯不动了。 她察觉有什么力道在同自己抗争,回过头去,发现自己的手被树吸了进去。 “唔!秋秋!你快松开我!这棵树有问题!” 她反应极快,立刻尝试运转灵力汇聚于掌心,试图以修为强行挣脱,结果自己所打出来的灵力全部都被这棵树给吸收。 渡明漪没办法靠修为和灵力对抗出去,唤出佩剑给这古树来了两刀。 非但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反倒是吸力更强了。 渡明漪在挣扎间,肩膀部分也进去了。 那树干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沼,正一点点将她吞噬。 裴拾秋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没有松手,而是试图将她拉出来。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但是秋秋,你先放开我,不然一会儿你也得进去。” “我不!” 裴拾秋倔得很,一直都在拉她,但是作用不大。 她丢出了好几个阵法,试图阻止,但没用。 丢出去的阵法都会被这棵树吸收,没办法阻断这棵树的行为既然。 很快,渡明漪半个人都被吸进去。 渡明漪试图松开裴拾秋,但是裴拾秋一直不放手。 “万一里面有危险呢!你怎么那么倔!” 渡明漪急了,而裴拾秋一贯清冷脸上,竟然还出现了着急。 “你也知道里面有危险!我要保护你,渡明漪!我……答应过你的。” 裴拾秋说着,而她拉渡明漪的手,也因为连着渡明漪,被拉了进来。 听到裴拾秋那么说,渡明漪心中难免动容,忍不住道:“裴拾秋……笨蛋啊。” 因为裴拾秋也被古树吸附的原因,两人没办法再分手,渡明漪怕一会有危险,索性和裴拾秋十指相扣。 这样……最安全。 裴拾秋被骂也不恼,只是看着渡明漪,同其紧紧相牵,任古树吞噬自己。 两人身影消失在粗糙的树皮之中,村落只余只留下空寂的山风和潺潺的水声,似从来没有外人来过。 一进去古树之中,渡明漪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渡明漪感觉自己又在水中挣扎。 她呼吸不畅,脑海之中都是裴拾秋…… 借着这股子念想的劲,渡明漪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墨青的天,乌云黑压压一片,看起来压抑极了,而自己身上有个人,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窒息感,便是出自这里。 渡明漪定睛看了看,发现是裴拾秋这个笨蛋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秋秋……” 第72 章 树内 她一边拍着裴拾秋瘦削的脊背,一边感受裴拾秋的呼吸,思索裴拾秋是不是晕过去了。 不过裴拾秋呼吸平稳,想来没什么大事……而且,这人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自己都没晕过去呢,应该不至于吧? 渡明漪推测着,忍不住的又唤了两声。 “秋秋,你有没有事儿?快醒醒,你要是再不动动,我就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你别是晕过去了,那我就有可乘之机了……” 渡明漪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调戏裴拾秋。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如同春日暖风,但说出来的话像是街头的地痞流氓。 渡明漪话落,裴拾秋便睁眼了。 只不过她眼中并不清明,而是带着一丝茫然和浑噩,好像是还未反应过来。 裴拾秋觉得头有些晕,伸出手想要借力爬起,但她发现自己正压着一片柔软,手上压根儿使不上力。 渡明漪那话她听了七七八八,哪怕身子不适,她也忍不住的反驳一句。 “我行……” 裴拾秋嘴里说着我行,但人却还在缓神中。 她的目光清澈的不行,这让渡明漪逮住了机会。 渡明漪:“得,你行,你哪里行啊?” “哪里,都行。” 裴拾秋可不是服输的主,渡明漪立马乘胜追击。 “是吗?但我怎么感觉……秋秋你有些力不从心呢?说来秋秋也不要害羞,毕竟你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我可以出力哦。” 渡明漪笑着,裴拾秋被渡明漪这话一刺激,蹙眉,按压得更为用力。 什么力不从心?她只是暂时不习惯此地,出力这种事情,要互相才对,她看的话本,都是互相的…… 脑海之中是如此想的,但是裴拾秋不敢说出来。 那些话本她也没看完,同渡明漪一起在此秘境后,也没了学习的时间。 她只能用着之前看到的学到的,来磨合自己和渡明漪的相处。 裴拾秋在刚刚已经发现此地毫无灵气,甚至会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将自身灵气往外缓缓汲取。 她在发觉之后已经封住自己的灵脉,不让其被汲取影响。 “唔……” 裴拾秋突如其来的用力,让渡明漪闷哼了一声。 这老古板到底清醒着没有?怎么眼神那么清澈,行为上却那么流氓? 渡明漪咬了咬牙。 “你若是想证明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也不用现在就证明。” 渡明漪说话暧昧的不行,裴拾秋茫然。 什么现在证明? 因为和渡明漪拌了一下嘴,裴拾秋眼中渐渐清明起来,思绪也回笼了。 她定睛一看,注意到渡明漪布满红霞的脸。 这让裴拾秋愣了愣…… 难得渡明漪会害羞,裴拾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盯……你可真是傻的可以。” 渡明漪吐槽着,裴拾秋还未察觉到了姿势不对,迟疑了一会。 “这里……是哪?” 见渡明漪不让自己盯着她,裴拾秋的余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她发现两人依旧在先前那棵古树的树下,只不过没有在树根处,而是在树冠阴影的边缘。 远处乌云满天,隐隐约约有要下雨的趋势,先前破败的村落有了人烟,有几处屋舍,还有炊烟飘起,看起来宁静祥和。 裴拾秋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棵古树里面,怎么还有这样一番天地?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不远处,是另外一个未曾落败的危溶村。 真奇怪…… 裴拾秋问着,渡明漪笑着摇头。 “我也不知道……想来我们应该是在那棵古树之中,亦或者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这里面同刚刚的那个村落一模一样……不过更像是过去。” “何出此言?” “那树上的刻字,没有先前的高,先不说这个,这里有人烟,那就证明有人居住,到时候去问问……” 渡明漪顿了顿,忍不住的捏了捏裴拾秋的腰。 “秋秋~起来吧,虽然我也很想抱你,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而且,你再压下去,就小了,往后拿什么奖励你?” 渡明漪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裴拾秋的手。 她已经忍很久了。 刚才裴拾秋神情太过纯良无害,渡明漪不打算毒害她,但是裴拾秋趴了半天都不起来,渡明漪这才无奈的开口。 裴拾秋嘴角一抽,低头看了一眼,直接弹射从渡明漪身上跳起来。 但她脚步有些虚浮,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我……我……抱歉。” 裴拾秋将手藏进袖中,脸上出现了尴尬。 渡明漪得了自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不必抱歉,我又不是不准你摸,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而已,吓到了吗?哎呀,秋秋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情呢~” 渡明漪说完后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她脸上已然毫无羞涩,先前因为不适升腾起来的红霞,全部转移到了裴拾秋的脸上。 “你……你这人!” 裴拾秋还未说到后面,渡明漪已然走上前,将裴拾秋的手牵在手中。 “是是是,我又不合规矩,又不正经了,那又如何呢?秋秋惯的,走吧,过去看看。” 渡明漪说完,看着快要下雨的天,从灵台之中取出一把伞,放在了裴拾秋的手中。 “一会儿如果下雨了,记得要打伞哦~” 她不忘给裴拾秋一个威胁的眼神。 裴拾秋知道渡明漪在暗戳戳说先前自己不解风情不同她撑花看雨之事,立马将伞拿过来,正经点头。 “知道。” 一会儿如果下雨,那么就撑伞,两人同走伞下。 两人朝着村子而去,正值傍晚,虽然看起来要下雨,但村落里面还挺热闹。 不少人家吃过晚饭,坐在檐下闲谈,有小孩子们在村中嬉戏打闹,只等月色到来,在天然的屏障保护下躲猫猫。 只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现村子里来了两个外乡人,目光从不会落在渡明漪和裴拾秋身上。 即便有小孩子不小心撞到裴拾秋和渡明漪,对也只是说上一句抱歉便匆匆忙忙离开。 渡明漪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觉得很美好,思索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秋秋,你说现在这是幻境吗……” 第73 章 莫家 渡明漪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 手臂上传来疼痛,顺带接收到了裴拾秋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不是幻境……可这里的人,都是活人吗?虽然看起来很有烟火气,我感觉不到活人气,他们像是傀儡,只有躯壳,没有灵魂……” 裴拾秋觉得这些人太过诡异,渡明漪听到裴拾秋那么说,故作害怕的朝她那边靠了靠。 “这样吗?好可怕呜呜,可死人的话看起来也不太像,死去的人尸骨应该会腐烂才对……” 渡明漪故意瑟瑟发抖,裴拾秋察觉她的靠近,迟疑着伸手,揽住了渡明漪的肩膀。 “别怕,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力。” 她说着,渡明漪疯狂点头,软绵绵的朝裴拾秋身上靠去。 “有秋秋在,我自然不怕,秋秋最棒了~” 渡明漪得意说着,裴拾秋忽然间觉得自己中计了。 美人计…… 她极力忽略身上的柔软触感,远处忽然间传来骚动。 只一瞬间,天空中正在悄悄探头的明月变成了血红色,远处的危溶树被狂风吹落不少叶片,原本怡然自得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担忧的看向某处。 村子西边的角落处,有婴孩啼哭声响起。 但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大喊着。 “双生……双生女婴,莫家出了双生子!” 声音经风传递到村子里每个人的耳朵里,顿时,人群骚乱起来,众人脸上忧心忡忡。 “什么!不祥之兆又来了!” “完了完了……五岁前必将舍弃其一,丢弃的必须是根基最差的那个,莫家家主老来得女,莫夫人又是个心软的……” “预言是真的,诅咒也是真的,只希望,她,别害了村子里所有人……” 有人如此说着,渡明漪原本还在懒洋洋的靠着裴拾秋,在听到这话之后,立马拉着裴拾秋朝着人群堆跑去。 裴拾秋看着脱离自己手的渡明漪,目光略到了她脸上都着急。 她原本还想问一句做什么,但话到嘴边,看着渡明漪紧握自己的手和她那着急凌乱的步伐,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很快,两人便来到莫家。 屋舍外人满为患,莫家家主莫采珊站在门口处,看着前来的众人,美艳的脸上扯出牵强的笑。 她眸光里带着安抚,看着门外堵着的众人,郑重的承诺。 “我们莫家……不会让那个预言成真的,不会的,大家不必着急。”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屋子里看,想要去关怀自己的夫人但是抽不开身。 渡明漪静静的看着那莫家家主,嘴唇嗫嚅了一下。 裴拾秋看着那莫家家主,惊恐的发现,渡明漪的眉目,同她有些相似。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裴拾秋的脑海中产生…… 还没有等裴拾秋开口,渡明漪又拉着裴拾秋,穿过人群,走进寝屋。 自然无人阻止两人。 两人进屋后,一眉目温柔的女子躺在床上,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难掩风华。 她便是莫夫人姜潭清。 她怀中抱着两个并列的小婴儿,婴儿都在熟睡,女子脸上,是满足的笑,可亦带着担忧。 她床前的产婆叹气,但她却开口安慰。 “这大喜的日子为何要叹气?先前准备了那么多的名字,现在可以用上两个呢。” 她轻声说着,产婆虽然没有她那么良好的心态,但是在她这句话的影响下,却不自觉的勾唇。 “莫夫人……你,说的对,那么孩子,都叫什么名字?” “采珊说,姐姐莫岫,心性淡泊,志趣高远,如山水般灵秀恒久,如远山般宁静淡泊。” “妹妹莫晞,白露未晞,晨露不散,如晨曦般清灵纯净,也温婉坚韧,于晨时哺润万物。” 她低低喃出两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充满了期盼。 渡明漪愣愣的看着姜潭清,又转头看了看门外的莫采珊,忍不住的抿了抿唇。 “秋秋……你应该猜到了吧?” 裴拾秋被渡明漪那么一问,迟疑着点头。 “大概。” 她能看出来,但还是不敢确定。 “这里,是我的母族村落,这俩,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进来此地,不会像你一样难受,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她笑着说这话,裴拾秋去看渡明漪的眼,寻找她的难过。 但是没有,渡明漪在面对往事的时候,很坦然。 “难怪我总觉得这里熟悉,原来是小时候生活过,双生的诅咒兴许是真的,我并没有死,我被师尊救了,所以危溶村被诅咒反噬了,好了,我们找契机出去吧。” 渡明漪刚说完,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忽然间转过了头,死死的盯着裴拾秋和渡明漪。 她不像别人那样看不见两人,目光紧随身上不说,对于渡明漪的话,她也很不高兴。 渡明漪和裴拾秋自然发现了她,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伸手唤剑拿在手中。 眼见自己被渡明漪和裴拾秋发现,那小女孩儿嘴角扯出一个笑。 她伸手一勾,渡明漪立马感觉自己后背上趴了个东西。 渡明漪一回头,便发现先前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分身,跳到了自己背上,勒着自己。 而裴拾秋背上,也有一个,正抓着她的头发,咯咯咯笑个不停。 两人被迫松手。 渡明漪将自己背后的小女孩儿扯下来丢远,正准备去砍了那站在远处诡异的主导小女孩儿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漪儿,怎么都对师尊动剑了?这是做什么?” 一抹妖艳骚气的红色出现在了渡明漪的眼前,渡明漪立马收剑。 “师尊?你怎么……” 在她犹豫的那一秒,小女孩的背后伸出了无数的藤蔓,将渡明漪捆住,随后朝着危溶树拉去。 “渡明漪!” 裴拾秋将自己身上先前勒自己脖子的小女孩儿弄死,斩断前来攻击自己的树枝,立马去追寻渡明漪。 但是那树枝拽人的速度太快了,她还没看清,渡明漪已经没了踪影。 周围这些没有灵魂的躯壳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丝毫不受影响。 裴拾秋咬牙,前往危溶树下树下,寻找着什么。 危溶树树冠阵法内,渡明漪双手被缚于空中,整个人处于凌空状态。 她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女孩,眼中皆是无奈。 “幻化我师尊的样子,究竟有何居心?” 她无语问着,那小女孩儿看着她,身形单纯可爱,但是眼中藏着怨毒。 她抓住了渡明漪的衣领,尖叫着开口。 “还想着离开?为什么要离开,你难道不想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不怨恨吗?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被抛弃,你应该恨她们所有人!然后杀了她们!” 渡明漪听着那在耳边的尖叫声,无语一瞬。 “闭嘴……你好吵啊,恨过来恨过去的难道不累吗?丢了就丢了,若不丢,我还遇不到我师尊呢。” 第 74章 过往 自己修的是忘情道,对这些陈年情感,该摒弃的就要摒弃,如果全部都堆积在心中,那得多累。 渡明漪自诩年轻时潇洒肆意,恨过来恨过去,最大的原因,无非就是自己没有放过自己。 而且,渡明漪自也不太记得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被抛弃的记忆也模棱两可。 这里发生的故事只占据了她人生中的丁点时光,若为了这段光阴让自己一直活在仇恨当中,那才是真的不值得。 除了刚才看见自己的两位亲生母亲,本能的从身体里产生了一些触动以外,就没了别的东西。 恨啊,爱啊,都是些虚无缥缈的,她们选择抛弃自己,更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那个诅咒。 若自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想必也会十分在意那个诅咒。 舍一人,保永恒,众人肯定都会选择舍弃前面的那一个人。 渡明漪现在只想珍惜当下的光阴,以及身旁之人。 这比什么都重要,还有别的目标的话,就是找到自己师尊。 想到身旁之人,渡明漪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佩,将之前渡进去的灵力唤起, 玉佩闪了闪,渡明漪试图用玉佩跟裴拾秋产生联系。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处于哪个空间中,周遭的一切是否是幻境。 但是地点,肯定是在那棵树的周围。 渡明漪顺带用余光观察那小女孩。 从遇见这个小女孩开始,这个小女孩的目的,就是唤起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心中充满恨意,并不会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到自己。 为什么? 自己杀死那些傀儡有什么用呢?反正现在危溶村,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渡明漪心底疑惑,但眉眼依旧淡漠,还不怕死的对着那小女孩笑笑。 “说来,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是危溶树妖吗?” 渡明漪还同其闲谈,那小女孩儿看渡明漪这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模样,烦躁的咬了咬牙。 “现在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吗?你就不担心我杀了你?” “担心?你如果要杀早就杀了,留我到现在肯定有别的目的……亦或者说,你杀不了我,所以想让我充满恨意,从别的地方击溃我。” 渡明漪揣测着,那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一抹笑,瞳孔里的白色逐渐消散,变成了一片漆黑。 “不……我喜欢看别人充满恨意的模样,人这一生中,总有很多不如意的时候,都会增生出怨恨,我不信你所说的。” 那小女孩儿伸手捧住了渡明漪的脸,用漆黑的瞳孔盯着渡明漪。 “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大度?为什么可以那么不在意?你心中一定是怨恨的!你现在不怨恨,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完真相,还没有看完当年发生的一切!” “给我看好了!” 那小女孩留下那么一句,渡明漪被迫去看她的眼睛。 只一眼,渡明漪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产生了虚浮之感。 她想要站稳却动弹不得,哪怕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也清晰的映射出后面所发生的一切。 渡明漪眨了眨眼,看见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女孩。 两人正坐在危溶树下,一人面容恬静,手中捧着一本蛊书,看得细致,另外一个却咋咋呼呼,手上抓着不少蛊虫把玩。 两人穿着一样都是,红色的小袄裙。 看着性格各异的两个人,渡明漪观摩着,寻找分辩的细节。 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回顾自己的往事,面上反倒还带上了看戏的神情,恨不得从哪儿抓上一把瓜子磕着。 她发现这两个小女孩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其中一人,眼角有颗泪痣。 渡明漪不自觉的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眼角。 但很可惜,她动不了,只能看。 不一会,远处就传来了母亲莫采珊的和姜潭清的呼唤。 “莫岫!莫晞!回家了。” 眼角带泪痣的女孩先站了起来,随即伸手。 “莫晞,走吧,娘亲们在唤我们了。” 渡明漪看着在地上滚了两圈的小团子,唇角微勾。 “原来……姐姐的眼角有颗泪痣,可是为什么,之前池边那些妖兽记忆里,那人的眼角,却没有泪痣呢。” 渡明漪很好奇。 莫岫将自己的妹妹拉起来后便松手,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 而莫晞跟在她后面,蹦蹦跳跳,嘴巴一直没有闲下来过。 “姐姐!姐姐!姐姐你等等我!今天狐族又来了,说要将狐族的几位公主送来伴你我玩!我听有些大人闲谈,说什么其实是寻求庇佑,让其来做童养媳。” “姐姐!什么是童养媳?狐族的公主长得好看吗?姐姐你慢点走嘛!姐姐你为什么对这些事从来都不感兴趣呢?” “姐姐!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呀?阿娘她们最近都好忙呀,除了饭点的时候可以看见别的时候都见不到她们……” 莫晞絮絮叨叨,在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莫岫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莫晞就那么撞在了莫岫的身上。 莫岫回头,看了一眼莫晞,眼中神色复杂。 她自小就懂事,面对妹妹的问题,她只道:“大人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们晚上不也还能跟她们在一起睡吗?狐族的公主……我也没有见过。” 莫岫说完,拉过了莫晞的手,带着她进屋。 此刻,姜潭清出来了。 眼看着两个宝贝女儿都回来了,她招了招手。 “过来洗手,吃饭吧。” “好,阿娘~” 莫晞一个箭步蹦跶到了姜潭清怀中,而旁边,莫采珊则是摸了摸莫岫的头。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莫岫还时不时给莫晞夹菜,被姜潭清和莫采珊夸奖。 莫晞自然也不甘示弱,给她们三人都夹了菜。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渡明漪心中暖暖的。 但她总觉得莫岫看莫晞的眼神不对劲。 小孩子的情绪没办法藏得太好,她看见了里面包裹着愧疚。 直至某天夜里,血月再次出现,有人敲开了莫家的大门。 “诅咒已经快要生效,还有三天,三天后便是最后的期限,再不送走她们其中一个,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你们害死的!” 第75 章 裴姐姐 “就是就是!你们不想活!可别拖着村子里所有人一起死,莫家家主,还请你快快决断。” “我们也只想你们心中的不舍,但是你们也应该考虑一下众人的担忧。” 面对这样密集的言语,莫采珊和姜潭清心力交瘁,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异样的惨白。 姜潭清好几次都心忧到站不稳,靠着莫采珊才稳住身形。 送走……走到哪去?送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姜潭清想要说点什么,莫采珊倒是先行开口了。 “各位不用担心,我们会尽早决策。” 她将来此的众人安抚后驱散,后搂住哭泣的姜潭清。 姜潭清在她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说的倒是轻巧!莫岫和莫晞可是我们亲手带大的!而且她们两人都那么讨人喜欢!我舍不得,采珊,我舍不得。” 姜潭清说着,莫采珊也只能无助的拍着她的背。 后院的屋子里,莫晞迷迷糊糊的问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莫岫。 “姐姐……外面好吵,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唔,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坐在床边干什么呢?” 莫晞问着,莫岫回头看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我睡不着,莫晞你先睡吧,明早起来吃红糖酥,我昨晚看见阿娘做了。” 明明两人同一般大,甚至还是同一天出生的,但是莫岫看起来就是比莫晞成熟不少。 “好……不过姐姐你也早点睡哦,别看蛊书了。” 莫晞嘟囔着,转过身,又心大的睡了过去。 莫岫盯着她的背影,久久离不开视线。 “妹妹……” “嗯?” “妹妹。” “嗯,姐姐,怎么了?” 莫岫在莫晞快要睡着的时候,喊了好几声妹妹。 莫晞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只能强撑着,将困意压下去后回应姐姐。 后面莫岫便不再出声,莫晞也便没管。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 姜潭清和莫采珊一如既往宠着莫晞,莫岫也是如此,难得得了两颗糖,都给了莫晞。 在这时候,某些既定的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 当晚,在孩子们睡下后,姜潭清和莫采珊,坐在一起商议着。 “要送走谁呢?我谁也不想送走,采珊!她们是你我的骨肉,亲生骨肉啊!那个可笑的诅咒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究竟有没有办法!” 姜潭清依旧在哭。 白天她是端庄自持的莫夫人,到了晚上,便也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莫采珊拥着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话语无奈,带上了哽咽。 “潭清……没有,我寻了好多种方法,甚至出了这个一直庇佑我们的秘境去外界寻找,可都没有,危溶族的诅咒,已经存在了千年……” “送走莫晞吧……送去玄鬼关,以前那些双生子中的其一,就是被送去那里的,莫岫她,懂事,而且在修行巫蛊之术上很刻苦。” “莫晞贪玩,根据现在的天赋来看,莫岫很明显更胜一筹,加上她是姐姐,很多事情也无需我们操心。” 莫采珊艰难的说着,听到玄鬼关三个字,姜潭清身子一抖。 “采珊……别送走好不好,我们一家四口,逃出这里吧。” 送去那,必死。 玄鬼关连通冥界,亦是人间乱葬岗所在,万鬼于里盘旋,落进去轻易就会被开膛破肚。 莫采珊没吭声,余下的便是姜潭清的呜咽哭泣。 门外,莫岫默默的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她看着睡在里侧的妹妹,伸手想要触碰她一下,但是又生生的忍住了。 莫岫紧紧的盯着莫晞的背影。 以后,恐怕再难见到妹妹,甚至于,永世不见。 莫岫很早就知道这个诅咒,亦在很早,就开始努力,展现出天赋很好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的妹妹,后转移目光盯着床幔。 可她睡不着,烦闷的转了好几下身,莫晞被她吵醒。 “姐姐……你在干什么呢?怎么现在还不睡觉?” 莫晞问着,莫岫迟疑道。 “莫晞……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莫晞被她这话问的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去抱她。 “才不会,我不会和姐姐分开的……永远,姐姐你好像永远都想的很多。” 莫晞喃着,莫岫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渡明漪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有点心酸。 所以……莫岫是故意装作乖巧讨喜的模样吗?她知道有人会被送走,只要展现的天赋,被送走的就会是妹妹。 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莫晞是吗? 在渡明漪思考的时候,那小女孩又出现了。 她站在了莫岫和莫晞的身旁,仰头笑眯眯地看着渡明漪。 “你看……从小开始,你的身边人就在算计你,你姐姐明知道诅咒,明知道会有人被送走,却未曾告知过你,你成为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你在万鬼窟,受过非人折磨,你浸泡在尸水中,那些厉鬼抓伤皮肉时,我不信你一丁点儿恨意都没有!” 小女孩说着,渡明漪忍不住的哦了一声,表示无所谓。 现在自己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赢家,而且就算是有仇恨,跟谁报仇呢? 渡明漪挑眉。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说几遍?当真是精怪的脑子,听不懂人话。” 渡明漪说完,那小女孩忽然间发疯似的冲上来,抓住渡明漪的衣领。 “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之中已经动摇了!你刚刚在难受,修士的嘴都那么硬吗?” 渡明漪看着她抓着自己的衣领,眼中闪过厌恶。 “拿开你的脏手,我这件衣服可是很贵的,要不是因为秋秋,我都不舍得穿,行行行,有啊……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们现在已经死了,因为那个诅咒,整个村都没了,我即便是有仇恨也用不到发泄,我对于我的现状很满意,也不曾停止寻找师尊的步伐。” 渡明漪说着,小女孩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开始看渡明漪的衣服,后咦了一声。 “切,既然无恨,那你就死吧!” 她说罢,手上指甲变长,闪着寒光,像是尖刀,抓下来能让人头身分离。 渡明漪眼睛一眯,看着那指甲,颓废起来。 “且慢,说来确实不甘心啊,姐姐?听起来真是个陌生的词汇。” 她故作惆怅,那小女孩当真停下的动作,得意的看她。 “我就知道你有恨。” 渡明漪轻咳一声。 “对比起叫别人姐姐,我更喜欢叫裴宗主姐姐。” 渡明漪想到裴拾秋,勾唇一笑,尝试着低喃了一句。 “裴姐姐~人家怕。” 声音轻佻得不行。 下一秒,这个封闭的阵法就被剑光展开一条缝隙,阳光露了进来。 一白色身影从缝隙里窜出来,带着疾风,一脚就踹在了那小女孩的腰上,将其踢飞好几米。 第 76章 阵法 一切发生的太快,树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匍匐到地上。 裴拾秋这一脚用的力气极大。 树妖的脸最先着地。 她的脸擦在了阵法上,还发出了“刺啦——”的一阵摩擦声。 树妖先是哎哟了一声!后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 声音凄惨,震得渡明漪耳膜疼。 她的视线看向那被踢飞的树妖。 树妖因为惯性,还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好几圈,看起来有些滑稽。 树妖所过之处,在秘境阵法上留下了一大条绿色的,湿漉漉的痕迹。 那是树妖的血,混着被擦下的褐色树皮。 精怪的本魂很脆弱,被这么踢上一脚,自然半天都爬不起来。 渡明漪看了一会,脸上笑意就没下去过。 这妖怪,妖体很强,可蛊人心,但是脑子应该不太灵光,示人竟然用的是本魂。 树妖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慢慢捂着自己的脸痛苦的跪坐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 她语气里依旧带着浓浓的怨毒,不过声音变了很多。 之前是小孩子的声音,在被裴拾秋踹了一脚之后,变成了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沙哑又生涩,如同生锈的刀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 树妖恶狠狠地问着,裴拾秋清冷眉眼中满是不屑。 “跟我玩阵法,就凭你?一只精怪,所学出来的也不过是人所发明创造的,靠吸食修士修为苟活,怎可能长久?” 自踏入这里,所过之处便都是阵法。 裴拾秋主阵修,被吸入这里后便发现了殓修阵。 一种邪魔歪道的阵法,妖魔爱用,用来吸食修士修为灵气,转换为自己的。 只不过,应该是被人改过,危溶族族人不受影响。 渡明漪听到这声音,一脸崇拜的去看裴拾秋。 她在看见心底念叨的那抹身影时,眼中一直都是欢喜的。 呀!开口召唤还是有用的嘛,这不,裴姐姐来救自己了~ 她余光看着裴拾秋,后低头把注意力放在了一直挂在自己腰上的玉佩上。 上面闪动的荧荧蓝火,里面有渡明漪的灵力波动,也有裴拾秋的。 相互缠绕交织,一直在告诉着对方的位置和状态。 渡明漪嘴角笑意越发深沉。 她之前将灵力注入了玉佩之中,让其和裴拾秋产生联系,方便裴拾秋更快的找到自己。 渡明漪可以察觉到裴拾秋之前一直在这棵树的边缘徘徊,但是一直寻不到进来之法。 渡明漪不确定自己后面那些过往裴拾秋有没有看见。 虽然看见了也没事,但还是会觉得这些是负面情绪。 裴拾秋也是自小被母亲抛弃的人,渡明漪怕她看到这些,会回忆起不好的东西。 不过她又在心中安慰自己。 一段被抛弃的往事而已,还是过了很多年的,自己能看开,裴拾秋应该也能吧。 可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喜乐并不互通,有很多情况下,自己看得开,对方看不开。 所以渡明漪想要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 不去回忆就好了。 而裴拾秋也没有辜负渡明漪的行动。 她凭借着渡明漪渡入灵力行动,探寻到了渡明漪的位置,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听到了渡明漪和那树妖的谈话。 裴拾秋虽然不知道那树妖究竟是什么来头,可以知晓那么多,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把这妖怪斩于剑下,救出渡明漪。 此刻,裴拾秋站在渡明漪身前,蔑视着那树妖,手中长剑泛着冷意。 “哇!说裴姐姐裴姐姐到!太棒了!” 渡明漪想要鼓掌,但是因为手被束缚住了,只能靠嘴发出声响。 眼见那妖怪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裴拾秋偏头去看被吊在那的渡明漪。 由于渡明漪一口一个姐姐,裴拾秋心间难免泛起涟漪,但面上还是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还好吗?” 裴拾秋不太擅长关怀人,问出来的话也干巴巴的。 渡明漪点头,随后撒娇装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还好……其实也不太好,秋秋~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呜呜呜。” 她故作柔弱哭诉着。 因为渡明漪这句话,裴拾秋转身,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剑柄,去看那树妖。 渡明漪看裴拾秋在自己哭诉之后是这种反应,适时收声。 自己装的太假了吗?怎么裴拾秋都不愿意看自己了? 渡明漪不解。 她现在不太能看得清裴拾秋的表情。 裴拾秋转过身去之后便是逆着光的,一直低垂着头盯着地上还在组装自己脸的树妖,浑身清冽。 裴拾秋是带着怒气进来的。 她在确定位置之后,听到了渡明漪喊姐姐,说害怕,直接选择破阵而入,准备先把人救出来。 那树妖注意到了裴拾秋的目光,身形一顿,止住了咆哮尖叫,略带茫然的去看裴拾秋。 她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正打算开口质问,忽然间发现裴拾秋举起了剑,做攻击状。 裴拾秋话少,自然也不想跟树妖废话。 树妖盯着她,“咯咯咯——”怪笑了两声。 “呵……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出去了吗?做梦,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她抬手,幻化做万千绿色的树叶,朝着裴拾秋而去,将裴拾秋包裹其中。 此刻树叶为刃,合行为刀,划破空中时,还会有凛冽的爆破声。 裴拾秋眯起眼,剑花起手。 她的剑碰到某些树叶上,就像是碰到了石头上,还碰撞起了火花。 但也可以寻到一些漏洞…… 精怪虽然学习能力强,但理解不了人类很多深奥的东西。 她们会用,但无法像人类修士那样做到人阵合一。 这树妖很明显是打算和裴拾秋硬刚。 现在,渡明漪和裴拾秋都在她的本体中,实力自然是大大不如她的,再拖一会,可以吸收走裴拾秋的更多灵力。 树妖打算着,本魂躲在角落中观察裴拾秋的一招一式。 她在刚刚幻化做叶子的时候就用阵法偷偷摸摸的溜走了,那些叶子只得她的万千分身而已。 第77 章 她打我了 树妖看着被叶子包裹住的裴拾秋,目光放到了渡明漪身上。 “秋秋!加油加油!” 渡明漪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裴拾秋身上,尽管自己还没从上面下来,依旧不忘给裴拾秋加油打气。 她眉眼欢快,哪里有什么憎恶世间的味道。 树妖咬唇,蓦然,在裴拾秋还在积极奋战的时候,渡明漪侧头,朝着她躲着的角落看了一眼,随即笑眯眯的。 树妖心中直接咯噔一下。 自己这是被发现了? 不可能! 这是在自己的本体中,自己的气息隐藏的那么好! 树妖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气,控制着吸取藤蔓,到了渡明漪的背后。 她想动手杀了渡明漪。 可还没行动呢,包裹裴拾秋的那些树叶就被裴拾秋全部震碎。 寒光闪过,裴拾秋的斩尘剑,直直朝着角落中的树妖而去。 “铮——” 利剑破空之音响起,随即,是一声呕血声。 “噗——” 树妖的注意力本来就在渡明漪身上,眼下,直接被剑洞穿。 裴拾秋的剑上都是灵力,将树妖钉在了阵法上。 树妖吐出了一口绿色的妖血,伸手想要去拔裴拾秋的剑,结果从剑柄开始,有奇怪符文以圆形向周围扩散。 那是一个伏妖阵。 “不!放开我!” 树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之后,惊恐的大叫着。 阵法在她的挣扎中启动。 不一会,树妖身上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痕,阵法之中的灵力顺着它的裂缝钻进它的躯体中,爬满她的全身。 树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后,语气中忽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哈哈哈哈,杀了我……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我们一起死!一起死!” “我是危溶村的守护神!我守护了你们危溶族千年,如今却还要死在你们手里!” 树妖渐渐放弃挣扎,裴拾秋和渡明漪则是都看着她。 很快,地上就汇聚了小小一摊绿色汁液。 树妖等待着死亡,却发现只要自己不挣扎,那些符文就不会进入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再有疼痛。 她抬眼,后了然一笑。 果然修士都是怕死了,她们肯定是害怕自己和她们同归于尽! 树妖猜测着,而渡明漪和裴拾秋见她不再挣扎后,都收回了目光。 “秋秋~” 没有了树妖的打扰,渡明漪甜甜的唤了一声。 裴拾秋听到渡明漪的声响,侧了侧身看她。 “抱歉……” 裴拾秋的声音很轻,但是渡明漪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说抱歉?” 渡明漪反问,裴拾秋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不自在。 她犹豫了一会道:“我之前答应过你要保护好你,可是……” 还是让你被妖怪抓走了,还被吊在了这,害你遇到了危险。 若是晚来一步,大概率会出事。 裴拾秋眼里带上了一抹慌乱。 她在看到渡明漪被抓走后赶来,在这棵树的周围绕了好几圈,时刻关注渡明漪的状态。 这树妖还故意让裴拾秋看到了后续发展。 她在树干上 看到了渡明漪的同款视角。 在看到那群人逼着渡明漪的母亲们抛弃渡明漪时,裴拾秋开始在想,渡明漪是什么心情。 若换做平常人,自然都是怨的。 这些过往,跟撕开伤口让其重新流血没什么区别。 裴拾秋眼里闪过自责,渡明漪在同她四目相对后,很想笑。 这有什么好自责的……发生这种事情压根不能怪裴拾秋。 自己被抓走是自己的原因。 是自己道心不稳,看见这个妖怪幻化的师尊之后,大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但是渡明漪现在又不能笑。 现在可是一个让裴拾秋动心的好机会。 自己再多装装柔弱,顺便借裴拾秋的手,把这不知好歹的树妖收拾了再说。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一直都很较真,微微颔首道。 “我不怪你,秋秋,是我的问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也很好,秋秋,痛,先帮我下来吧,这样聊天也好奇怪……” 裴拾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要把渡明漪放下来。 她抬手,打出一道风刃,将吊着渡明漪的藤蔓斩断。 渡明漪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裴拾秋本来是上去扶住她,但渡明漪下来后,就直接倚靠到了裴拾秋身上。 裴拾秋看她面色上带着惨淡,也只好托住她,将她揽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渡明漪,你可有事?” 裴拾秋问着,渡明漪忽然间红了眼角,眼眸带泪。 她仰头看着裴拾秋,举起自己被勒红的手腕,递到了裴时秋的眼前。 “秋秋,痛~她打我了!她不仅捆我了,她还打我了!” 渡明漪说的义正言辞,朝着裴拾秋可怜的眨巴眨巴眼睛。 她这行为,像是一只偷溜出去玩后被人欺负了,需要主人撑腰的小猫。 裴拾秋将她身上上下都扫量了一遍。 渡明漪因为刚才被吊起来的缘故,现下神态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身上没什么伤口,唯一沾染脏东西的地方,也是那树妖的先前被踹飞后飞溅出来的汁液。 “她打你哪了?” 裴拾秋忍不住的问。 该不会是自己来晚了,渡明漪先前遭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有了内伤? 远处的树妖听到渡明漪的话,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一旦有反抗的心思,那阵法就漫出阵阵电流,让她开不了口。 似乎是察觉树妖想要开口,渡明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树妖只能幽怨的看着渡明漪,渡明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这里呀!她拽着我的衣领子打我了!这里还有伤口呢!你看你看!” 裴拾秋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 衣领上是有被拽的痕迹,渡明漪洁白细腻的皮肤上,有突兀的一抹红痕。 虽然没有破皮,可依旧显得触目惊心,配着她这装出来的可怜样,让人心底难免泛起怜惜。 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抓到的。 裴拾秋看着她的脖颈上的红痕,迟疑了一下。 这个伤痕,用灵力应该就可以抹平了吧? “很痛吗?” 裴拾秋准备用灵力帮渡明漪解决,渡明漪却在点头后,搂住了裴拾秋的腰,可怜的倚着她。 “痛~秋秋,帮我吹吹~你都不知道,这妖怪好过分!把我被抛弃的事情拿出来给我看……秋秋,我找不到师尊就算了,现在心中可难受了,你摸摸~” 第 78章 没关系 渡明漪说得委屈,说完后,还故意蹭了蹭裴拾秋。 她想要抓过裴拾秋的手朝自己胸口上按,但是裴拾秋有些害羞,没有按上去,只是任由渡明漪拉着。 裴拾秋盯着她脖颈处的伤口,慢悠悠的回眸,看了一眼被斩尘剑钉在阵法上的树妖。 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像是一块千年玄冰,对视的一瞬间,树妖的脑海中甚至闪过自己被万箭穿心的场面。 “呜呜!” 那树妖痛苦的悲鸣着,似乎是有话要说。 裴拾秋的眼神让妖怪有些害怕。 树妖在这种时候竟然可笑的想为自己辩驳一下。 自己不过是把她绑在了这里,哪里有动手打她? 渡明漪手上的红痕,是捆绑出来的没错,至于脖颈上的,树妖能想得通的解释,就是在刚才自己指甲变长的时候,被渡明漪喊了一句,分心之后不小心蹭到了。 登堂期的修士,这点皮肉之伤,再不治疗的话一会就好了! 恐怕也只有渡明漪旁边的傻子会相信她嘴里的话。 树妖阴恻恻的,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呵呵一笑。 莫家人,真是演戏的好苗子。 简直就是一脉相承。 树妖现在还能想起几百年前死去的莫采珊和姜潭清。 她们会演戏,她们的女儿自然也会。 树妖想说话,但是裴拾秋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也不会给她机会。 她一旦有想要开口的欲望,自己身上的阵法就会启动,痛得她只想蜷缩起来。 听到那状似小兽的悲鸣,裴拾秋眯眼,看着那树妖来了一句:“真是聒噪。” 树妖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将自己嘴里的呜咽吞了下去。 人类的修士怎么都如此双标? 不过是呜咽了两句,真正吵闹的难道不应该是窝在她怀故意哭泣,假装受伤的渡明漪吗? 渡明漪还在那里嘤嘤嘤。 树妖没辙,只好淡然的盯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感受着自己受伤的本魂,盘算逃跑的机会有多大。 现在可是在自己体内,被修士钉在这里,等待着她们宣判自己是死是活,这感觉可太煎熬了。 不过,树妖也无畏。 死亡于她而言,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哪怕自己的这个妖体死亡,还有另一个妖体会抽枝发芽,从土地之中生长出来。 只要妖魂不灭,有新的灵力供自己吸食,寿命自然源源不绝。 见那妖安静下来,渡明漪盯着裴拾秋,一副要她自己做主的眼神。 裴拾秋没有给渡明漪吹,而是指尖渡出一抹冰凉的灵力,轻轻擦过渡明漪微红的肌肤。 在触碰到渡明漪的皮肤时,裴拾秋可以感受到她的皮肤是灼热滚烫的,跟自己的指尖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虽然没有得到吹吹,但是得到了摸摸。 在疼痛被那抹冰凉的灵力带走之后,渡明漪忍不住的眯起了眼睛,魇足得不行。 “秋秋真好,谢谢秋秋。” 裴拾秋不仅帮她脖颈上的伤口修复好,手腕上的也一起顺带着解决了。 在确保渡明漪身上没有其余伤痕之后,裴拾秋伸手拍了拍渡明漪的后背。 她的动作难得的温柔。 “好了,可以松开了。” 话语虽然是冰凉的,但是行为上已经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渡明漪得了甜头,乖乖的松开裴拾秋。 她崇拜地盯着裴拾秋,裴拾秋面对她的目光,倾侧敛眸。 她知道刚渡明漪装的成分很大,但是她并不打算拆穿。 只不过裴拾秋还是有点好奇,渡明漪的修为只比自己低一个小境界,先前是发了什么愣,才会让那树妖有机可乘。 在裴拾秋疑惑的同时,渡明漪已经走到了树妖的眼前。 裴拾秋跟上,站在渡明漪的身旁后,抬头看了看被自己破开的阵法缺口。 阳光从缺口洒落进来,将这幽暗的地界,照亮了不少。 渡明漪则是盯着树妖。 她想到了刚才树妖所说。 守护神?守护这里千年?既然这个地方还有守护神,那么。这里又怎么会落败成这种样子? “既然你曾经守护着这里,这里也曾是一片欣欣向荣之地,为何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人没有就算了,尸骨也没有。” 渡明漪现在还有很多的疑问。 之前她对自己的身世一直不在意。 宗门中,多的是被长老或者宗主捡回来的孤儿。 修行者,通常不恋凡尘。 虽从红尘中来,但无眷恋,只负责做好分内之事。 有祸除祸,在凡人请信之时,杀魔斩恶妖。 而且自己都已经是宗主了,那些记忆,该丢的就丢,不该成为钳制自己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就将所有了解清楚。 自己的后续,是否是被抛弃的,在没有亲眼看见往后时,她并不敢亲口下定论。 有的东西跟她记忆之中产生了一点出入。 树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在将自己朝着怨恨的方向引导。 同样都是女儿,但是母亲们选择了莫岫,要将自己给抛弃。 而姐姐莫岫,在知道诅咒之后,自小就将天赋展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后面呢? 三天后,母亲们真的将自己抛弃,丢下了万鬼窟? 渡明漪的脑海之中总是不自觉的闪过几个画面。 熊熊大火,吞噬着整个危溶村,平日里祥和的村子此刻恍若变成了人间炼狱。 耳边是嘈杂的打杀声,有人抱着自己,奔走在夜空下,在沙地中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 她睁眼,借着月色,看见了那人眼角晶莹的泪珠。 泪珠顺着那苍白的面颊落下,滴落到了渡明漪的脸上。 是凉的。 她静静的盯着那人,后伸出手,道:“阿娘别哭,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也知道那个诅咒。” “没关系的,真的。” 她嘴里说着没关系,但是身子,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对于孩童而言,死亡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但她一出生,就已经跟她挂钩了。 村子里经常会有人叹气,说着什么双生命途,看她和莫岫的眼中带着怜悯。 莫晞不喜欢那样的眼神。 “傻莫晞,怎么会没关系呢?” 第79 章 威胁 最后,只剩下了一声轻柔的呼唤,别的一无所剩。 那声呼唤藏在记忆深处,回忆起来,会不自觉的带上眷恋。 这样的语气,让渡明漪想到了自己师尊唤自己漪儿。 渡明漪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 记忆中的这些画面是真是假压根无从考证,或许是自己的臆想也不一定。 她小时候也经常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甚至会去问师尊。 比如,除了用冰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尸体永久保持美丽呢? 自己自小就表现出蛊虫天赋,能用蛊虫保鲜吗? 漂亮的脸蛋,美好的身材,就应该好好的收藏起来,偶尔拿出来观赏,愉悦自己的身心。 现在想要弄清楚村子里的一切,唯一的方法,就是问询眼前的树妖。 那树妖闻言,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出不了声,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吸引注意力。 因为知晓自己不能说话的原因是因为裴拾秋,树妖直直看着裴拾秋。 裴拾秋挥手,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将她的禁言解除。 渡明漪看着树妖那张残破的面,指尖一动,给树妖直接换了一张面。 树妖脸上的伤痕消失,变成了白嫩的肌肤,脸颊肉嘟嘟的,比先前的模样还要可爱一点。 不过,哪怕是渡明漪给她换了脸,她的脾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树妖一直在呲牙咧嘴,但看起来也没什么攻击力,反而让人很想笑。 “你是树妖又不是狗,怎么还学着狗龇牙呢?再龇牙,我不介意拧断你的脖子。” 渡明漪笑眯眯的,语气又轻又柔,可说出来的话,让人胆寒。 树妖默默的把自己的牙给收起来了。 裴拾秋则是投来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问询渡明漪怎么还要给她换一张脸。 渡明漪开口解释了一下。 “她先前那模样,实在是让我心中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换张脸看起来就顺眼多了,秋秋不会吃醋吧?” 渡明漪笑眯眯地问着,裴拾秋迟疑之后点了点头。 不过她面上露出无奈。 “我懂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一只妖而已,不配。 而且,换做是她,先前对着那样的一张残破的脸,恐怕会懒得开口,直接将其杀死,送入轮回。 这只妖会制造幻境阵法引人陷入过往回忆,裴拾秋封她嘴的原因,是怕她一开口,又刺激到渡明漪。 过去的往事,对于遗留下来的人而言,是被被扯开的伤口,更何况,渡明漪还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不过裴拾秋还发现了,渡明漪喜欢漂亮的东西。 树妖发现自己可以开口发声之后,看了看渡明漪那张面熟的脸,哼了一声。 她的声音忽然间变成了一声脆爽的女声。 “守护神又不是万能的!以及,守护?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呢!一群虚伪之人!” 说到后面,声音变得尖酸刻薄。 眼见树妖脸上带上了笑,渡明漪盯着那张不符合声音的脸,思索着什么。 因为先前憋得很了,树妖竟然开始了喋喋不休。 “他们都死了,死得好啊,为什么我们是那群被抛弃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够被选择?” “你为什么不恨?为什么你的母亲们可以为你做到那种地步?”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公平,安居乐业,幸福美满的是他们,被困住的却是我们!你可真是幸运!” 树妖的声音一瞬间转换了好几个,一会是轻柔的女声,一会儿是浑厚暴躁的男声,甚至还有年迈老人的声音,分不出男女。 渡明漪听着这些声音的转换,眉头紧锁起来。 好吵…… 秋秋说聒噪是正确的,这个妖怪里面,不止一个人的魂魄。 渡明漪定了定心神,不想被她的那些言论影响。 “你的体内,有好多的魂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魂魄?都是谁?” 这种情况,必然是一体多魂,大部分的魂魄都寄生在了这棵树上,进了妖魂中,同妖魂共存。 不过,貌似这些魂魄也会老,所以才会发出各年龄段的声音。 听到渡明漪那么问,那些魂魄竟然异口同声的笑了起来。 “我们?我们能是谁?我们千千万万个你,被抛弃之后死去的你。” “我们都是你呀,开心吗?快乐吗?” 听到树妖那么说,渡明漪伸手,指尖召唤出未语。 既然问不出来什么,不如直接看。 蛊虫可以探寻到这些妖兽的记忆。 听到召唤之后,未语从渡明漪的袖子里爬出来。 它站在渡明漪指尖,由渡明漪递过去,后缓缓爬上了树妖的脖颈,缠绕在上面。 树妖最害怕的,便是虫。 未语尖利的牙,可以很轻易的将她的皮肉咬开,然后钻进她的血肉之中,将她的一切啃碎嚼烂。 甚至稍微厉害一点的,会将妖兽的一切,都为自己所用,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养料。 “你要干什么?” 树妖知道这只蛊虫开了灵智,先前的得意全部都在一瞬间收起。 她眼里露出了不安,声音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渡明漪算是发现了,这小女孩是主控灵魂,其余的魂魄都不是很强,一遇到点带危险的事情就全部都躲起来了。 渡明漪见她面上已经露出害怕,眯眼笑。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好,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我,是你做的最错误的选择,当然,我甚至可以理解成你嫉妒我,毕竟……我刚刚也大致听明白了一点,我比你们幸运,我遇到了一个好师尊。” 渡明漪这时候还不忘夸赞自家师尊一波。 那树妖还未开口,便只觉得脖颈上传来剧痛。 未语已经将她的脖颈绞紧,然后尖利的齿,刺入了树妖。 “啊!” 她试图尖叫,但渡明漪对了裴拾秋一个眼神。 “秋秋,拜托,我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不要让她太吵,好吗?” 渡明漪这话跟撒娇没什么区别,裴拾秋点头,启动阵法又把那树妖的嘴给封住了。 “呜呜呜呜……” 树妖呜咽着,眼角落下了红色的汁液。 “呀……鲜血是绿色的,但是眼泪却是红色的,真有意思。” 渡明漪笑说着,然后闭上了眼。 看见渡明漪闭上眼睛,裴拾秋看了一眼那树妖。 “把画面展现,她所探寻的必然是关于这个村子的记忆,快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80 章 粘人 她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甚至裴拾秋还故意控剑,让长剑上泛起了冷意,冻得树妖一激灵。 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剑,树妖嘴角一抽,无奈又害怕。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嘛! 裴拾秋说完后,树妖绝望得不行,但也只能艰难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脖颈上的疼痛在诉说着她现在压根就没有反抗的资格,一旦有别的心思,那条蛊虫就会钻到自己的体内,把自己啃食干净。 如果在过往幻境之中对渡明漪动手脚的话,眼前这个修士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树妖现在属于前有狼后有虎的状态,都被无声威胁着。 她在心中愤愤不平。 这两妻妻,真是欺妖太甚! 虽然她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将幻境之中的画面展现到裴拾秋的眼前。 裴拾秋眼前凌空出现一团墨绿色的水雾,水雾散开之后,便有画面展现,是渡明漪的同款视角。 眼见这树妖还算是安分老实,裴拾秋一边盯着幻境,一边警告树妖。 “不要搞什么小动作,否则的话……” 裴拾秋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她的威胁还没有说出口,树妖已经慌忙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现在属于想要搞小动作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幻境之中,三日之期已到。 白日村子里依旧是其乐融融的一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别的地方热闹欢愉,只有莫家看起来一片死寂,大门紧闭着不便见客。 莫采珊站在屋舍的门口,遥望着远处的危溶树。 她的目光中充斥着难言的痛苦,直至姜潭清走到她身边,缓缓的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因为这两天哭的比较多的原因,姜潭清的眼眶始终带着一点红,看起来憔悴得厉害。 不过在女儿们面前,她依旧保持着笑意,不想让女儿们担心自己。 莫采珊看了看自己肩头的姜潭清,迟疑了一下开口。 “潭清,我们……带着她们走吧,她们是你和我的亲骨肉,无论舍弃其中的哪一个,我都做不到。” 莫采珊看着那棵树看了很久,久到眼眶酸涩之后,她说出了那么一句。 前两天她还在权衡利弊,思索将莫晞抛弃,但是直到选择真正来临时,她才发现,压根就做不到。 无论舍弃谁,对于这个家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 姜潭清的身子僵了僵,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后,眼里露出欢喜。 不过……她难免有些茫然。 “走?真的吗?走到哪里去?昨天我同你商量的时候,你还不愿意呢,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莫采珊听到姜潭清那么问,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丝。 “潭清,先前我总是顾虑很多,我想要放弃莫晞,甚至不敢去看莫晞的眼睛,但听着莫晞喊我阿娘,我便忍不下心来。” “这两日,溪汕秘境开了,到时候会出现通往外界的通道,我们出去,带着孩子们,去一个谁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莫采珊的语气里,是孤掷一注的决绝。 她知道姜潭清一定会同意的,但还是在后面加上了一句好不好。 “现在莫家被暗中监视着,如果跑不出去的话……那我们一家人也还在一起。” 跑出去的话,拨开云雾见青天,不必再去管这些诅咒,那些罪孽的往事。 若是跑不出去,那么就一起死。 一家人都待在一起,死亡在一处,又何尝不算是另外一种圆满呢? 姜潭清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止住了自己欲落的泪。 “好。” 祭典将会在晚上举行,姜潭清和莫采珊对视一眼后,十指相扣,一同将目光放在了危溶树上。 下午之时,出现了很多身穿黑袍的神秘人,在莫家家宅处转悠。 莫晞看着那些在暗处盯着自己和姐姐的黑衣人,紧张的抓住了自己家姐姐的手。 “姐姐,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莫晞不明白,莫岫牵着她,慢慢的将她搂入怀,将她紧紧地抱住。 莫岫看着莫晞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中闪过痛楚。 这样的表情,分明不该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身上。 “妹妹不怕,这两天溪汕秘境开了,会有外族人进来,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莫岫解释着,莫晞则是紧紧的抱着自家姐姐,闷闷的嗯了一声。 她也回抱了自家姐姐,但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 姐姐,虽然你叫我不要害怕,可是为什么你自己却在发抖呢? 你又在害怕什么呢? 姐姐,我们要分开了,对吗? 莫晞不再去看那些黑衣人,而是在莫岫看书时,偷溜出去想要找娘亲们。 但是,她还没踏出院子,就被那些黑衣人拦住了。 那些黑衣人也不说话,就单纯的拦住她的去路。 那群黑衣人身上的气场太过讨厌,莫晞不喜欢。 莫晞没辙,折返回来后,窝在了自家姐姐的怀中。 她汲取着自家姐姐身上的温度,自顾自的蹭了蹭。 “姐姐,别看书了,陪陪我好不好?他们不准我去找阿娘她们。” 她嘟囔着,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莫岫却沉默着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拍着她的背。 莫晞没有发现,莫岫的书,今天一直都停留在一个页面,没有往后面翻过。 “姐姐。” 莫晞低声唤她,莫岫轻轻的嗯了几声。 “姐姐。” “嗯。” “姐姐……” “嗯。” 莫晞喊一声她便回一声,无论莫晞喊多少遍,亦或者怎么换着花样喊,莫岫都不厌其烦回应。 莫晞喊不动了之后,便靠在她身上,缓缓的闭上眼。 见她这样,莫岫轻言。 “莫晞,如果你困了的话,就睡觉吧,姐姐在这里陪着你呢。” 莫岫说完,莫晞却摇头。 “才不要,我不困,我只是想多靠你一会儿。” “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粘人?我们之前不也天天粘在一起吗?姐姐今天是烦我了?” 莫晞忍不住嘟嘴问着,莫岫赶忙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那你继续靠着吧,也没有烦你,姐姐永远不会烦你的。” 第 81章 自私 莫晞得了准许,又乖乖的靠在了莫岫的肩头。 她偶尔用余光去看自家姐姐,被莫岫发现了好几次。 莫岫也没有阻止,只是喃道:“傻妹妹。” 被莫岫那么说的莫晞自然不服。 “才不傻,姐姐怎么这般说我?” 她生气的样子将莫岫逗笑了,但笑着笑着,莫岫眼角闪出了泪花。 小孩子对死亡的认知总是恐惧的。 她想要控制住自己哭泣的心,但是总是忍不住。 莫岫知道往后,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没有人会再跟在她身后,充当她的小尾巴,也没有人会再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她,窝在她怀中撒娇。 眼看祭典时间越来越近,危溶树下,出现了一个黑黑的大洞。 所有人,对那里都是恐惧的。 站在大洞旁边的的人无一不神色凝重。 莫采珊怔愣的看着那大洞,盯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暗,目光有些涣散。 别家家主看着莫采珊,低声开口。 “莫家主,我们知道你心中不舍,但是眼下,莫家双生子的命运关乎整个危溶村。” “此处便是祭祀口,届时孩子直接从这里送下去就好,此事需要确保万无一失,莫家主,你应该不会感情用事吧?” 有人如此问着,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莫采珊的脸上 莫采珊却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淡漠的点头。 “知道了,我都明白。” 她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众人心中便渐渐放下心来。 很快,祭典开始。 血红的月色下,寒鸦飞扑着,发出怪叫,一盏盏长明灯燃起,照亮些许地界,就好像在引导着什么前来。 灯魄引魇,尸蚕织咒,村子里家家闭门,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莫家的门口,也点上了长明灯。 “莫家主,开始吧。” 身后人说着,莫采珊闻言,走在最前方道:“我去将莫晞带来。” 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的。 献祭需要亲人亲手将其丢入,然看着洞口闭合。 说来,洞口闭合之后,地底下的哭嚎声,可能要好几日才会消失。 莫采珊身后跟着很多的黑袍人,一起去往莫家。 其实他们都是村子里的人。 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日子中,大家都默认选择了这样的装扮,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只要看不见脸,有罪孽又能怎么样?他们可以自欺欺人,只要穿上了这身袍子,就是把罪孽隔绝了,所作所为都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 走到莫家门口之后,远处树角的祭台忽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旁边的灯笼被风一吹,落到了火堆中,助长了火势,甚至火焰有朝着树往上爬的趋势。 众人回头望去,脸上全是害怕。 有一部分人已经回去救火,有一部分加紧催促着莫采珊。 “这是时间耽搁的太久,守护神发怒了吗?” “快!快将人送去献祭!” 莫采珊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莫采珊!你还在等什么?” 有人去拉莫采珊的袖子,莫采珊猛地将人甩开,她将身上的黑袍扯下,丢在了地上。 随即,莫采珊一手幻剑,一手控蛊。 “抱歉了,牺牲自己女儿这种事情我做不到!若想进莫家门,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几乎是她说完这句话的同一时间,远处好几户人家的屋舍,也燃起了火焰。 莫采珊脸上,都是无谓的笑。 祭台已毁,火势蔓延,若是这些人跟自己缠斗,那么火势便会将整个村子点燃。 只要自己多坚持一会,那么潭清就可以带着女儿们出去。 “砰——” 有人执剑朝着莫采珊劈过来,莫采珊提剑抵挡。 但是她一个人终究阻挡不了众多,有的人已经从墙头翻进了院子,去寻找莫岫和莫晞。 对方人多,加上村子里参加祭典的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莫采珊身上很快就出现伤痕。 不只有伤痕,还有各种蛊虫撕咬的痕迹,她的手臂也被人砍了好几剑,鲜血凌厉,染透了衣衫。 蛊虫顺着她的鞋往上爬,钻入她的衣衫中。 但莫采珊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被打倒后也会很快爬起来。 很快,便有人出来禀告。 “没有!屋子里面没有人!姜潭清带着那两跑了!” 此言一出,众人诧异,将目光投向了莫采珊。 “去找!她们肯定跑不远的!天黑之前她们都还在院子里!” “快找那两个双生子!务必要找到那个莫晞!她天赋最差,她是那个祭品!” “快救火!火势已经蔓延了!”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将寂静的夜色打破。 很多人出来灭火,还有一部分则是去追人。 莫采珊依旧在拼命抵抗,在看见有人朝着村口追去时,她毅然决然的站在那群人面前,堵住他们的去路。 “想走?要想追她们,先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将蛊虫塞进自己的伤口之中止血。 这样,疼痛会少上很多,但是副作用也是不可逆的。 往后这只手,会废。 “你为什么那么自私?” 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问出了那么一句,莫采珊嗤笑一声。 “自私?为什么有这个诅咒,我想大家都应该心知肚明吧?所寻来的庇佑,不过是给另外的一层杀戮盖上了的遮羞布。” “危溶村的罪孽,又不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先祖进此处避世,却屠杀了当年在此处的另一个种族,种上危溶树后,还将其尸身埋藏在树下,将其变成养分。” “危溶被怨气滋养生长出妖灵,诅咒也随之而来,危溶村双生子多,若不献祭镇压,那些怨灵爬出来,会将你们撕碎!” 莫采珊擦去唇角的血迹,眸子里全是嘲讽。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沉默,后又觉得她虚伪。对吧 “可你们也受了那么多年的庇佑!你现在说这些,难道不是太晚了吗?” “是啊,我们大家都是罪人,谁也比谁高贵不到哪里去,但我想要保护好我的女儿们!我又有什么错!他们的罪孽,我的女儿们不担!” 莫采珊很坦然,但随即,她便被人潮淹没。 所有人的剑和蛊,都对准了她。 “你拦不住的……莫采珊,那么多年了,你拦不住的。” “探到了!不远!抓人!” …… 渡明漪半蹲着,闭着眼睛,眉头全程紧蹙。 她现在算是看客,但是看着自家母亲身上的伤,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缘故,还是被影响了那么一点。 裴拾秋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渡明漪肩膀上拍了拍,以作安慰。 “都只是幻境而已,不要太在意难受,渡明漪,静心。” 她的声音温润,渡明漪在幻境中眨了眨眼,思绪被牵扯回来。 第82 章 安慰 渡明漪自然能听到裴拾秋的声音。 她这意识进入到了幻境中,身体还紧挨着裴拾秋。 裴拾秋安慰的动作难免生涩。 她本不是擅长安慰人的类型,甚至于除了渡明漪,都没太安慰过别人。 她看话本上说,安慰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拍一拍她的肩,给予她肯定。 关系亲密一点的话可以抱一抱,让对方全身心的放松在自己的怀中。 裴拾秋虽然心中有这种想法,但是行动上并不会展现太多。 抱一抱什么的,好奇怪…… 而且渡明漪现在是闭着眼睛的,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抱她算不算耍流氓? 渡明漪察觉到了裴拾秋的安慰,心中止不住的泛起了点点暖意,将心底放弃的那些难过抛弃。 这家伙……居然都会关心人了。 孺子可教,也不枉来此秘境那么多天了。 先前裴拾秋是石头,现在应该算是木头吧。 而且,木头已经恢复了生机,在抽枝发芽了。 渡明漪将裴拾秋的话听了进去。 没错,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不应该沉溺在过往中。 自己所需要做的是保持一颗看客心,不被其影响。 若是难过,痛苦,走不出来,那岂不是顺了那妖怪的意,并且对不起之前努力活下来的自己。 只不过,渡明漪有点奇怪。 裴拾秋怎么知道自己在幻境中所看到的画面并不美好开口安慰的?莫非裴拾秋也可以看见? 渡明漪看了看正在跟村子里的黑衣人缠斗的莫采珊,将目光撤走,跟上了去追人那队人。 莫采珊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渡明漪觉得已然可以窥探到她的结果。 她不想面对那样的结果…… “秋秋……你可以看见吗?” 渡明漪追在那群黑衣人后面,顺路问询裴拾秋。 裴拾秋不擅长撒谎,索性坦白了。 “嗯,可以,在你进去之后,我就让这只树妖将过往的幻境景象都展现在了我面前,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我都可以看到,刚才见你眉头一直紧蹙,怕你陷进去。” 说罢,她顿了顿,带着一丝犹豫和商议。 “当然,如果你不希望我看见这些画面,我现在不看了,不过我就在幻境外,如果你有事情的话,可以随时唤我,我会保护好你,且一直都在。” 她后面这句话是对自己之前承诺的回应。 裴拾秋心中想的有些多。 她怕渡明漪知道自己在偷窥她的幻境之后生气。 这些东西说到底都是渡明漪的伤口,严格算下来甚至可以算是渡明漪的秘密。 她没有被抛弃,但是单想想如今危溶族的现状,也知道后面必定是不太平的。 渡明漪既然能被合欢宗宗主捡走,那么也足以证明,不可控的原因将她们分开了…… 有的人,并不希望自己的伤口被展现。 更何况,渡明漪的家人现在在她眼前受伤,她却无能为力。 过往之中,如今的人并不能插足与改变,那些都已经是既定发生的事情了。 无能为力,无法更改。 裴拾秋知晓,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渡明漪听到她的话,笑了一声。 “秋秋,你告诉我,你是在担心我,对吗?” 渡明漪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 裴拾秋这时候倒也不矫情了。 “嗯……” 她这个嗯说得不好意思,然后在渡明漪还没有开口调侃的时候开口解释。 “主要是,幻境中的画面对你来说都是伤害,很容易就陷进去,激发起仇恨,而恨意,会变成这树妖的养料。” “养料?放心吧,不会的……秋秋,担心就是担心,没必要找一堆的解释做遮掩,这样会显得你更为意图不轨呢。” 渡明漪笑起来,已经走到了那群黑衣人的前面。 她看见了不远处几个躲躲藏藏的身影。 裴拾秋被她这话说得垂眸。 “本尊才没有意图不轨,只是单纯的想要说一声而已,我确实担心你,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都安全回来。” 裴拾秋这话带着不容置喙,渡明漪眯起,随即在幻境之中低喃。 “裴石头,你还挺有人情味嘛~放宽心,我知你在我身旁,跟我共用一双眼睛,你也不会让我出事的,前面有情况,我先收心看看。” 她说完后,便接着往下看去。 姜潭清也换上的黑袍,混迹在黑暗中,在火光冲天起的一刻就带着两个女儿开始逃命。 因为追的人太多,加上晚上灯光昏暗,莫晞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强撑着要爬起来,但是好几次,都是无疾而终。 姜潭清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抱着,朝着出口而去,而莫岫紧紧跟在后面。 带着一个人跑都已经够艰难了,更何况还是两个。 母女三人虽然一刻不停,但步履逐渐艰难。 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沙土中,莫岫先行松开了姜潭清的手。 她注意到了追来的蛊虫。 “阿娘,他们追上来了!分开跑!干扰一下他们的视线,跑出去的几率也会更大,我们在秘境出口会合!” 莫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全是奔走所流下的汗。 说完后,姜潭清看着她,眼中满是泪花。 “莫岫,你还那么小,你怎么保护你自己……” 姜潭清不愿意母女三人分开。 采珊还在跟那群人打斗,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莫岫和莫晞。 “阿娘,我已经不小了,我是姐姐,可以保护好我自己的。” 莫岫说完已经跑向左边的岔道,将身影匿进黑暗。 但姜潭清并不放心。 “你知道秘境出口在哪里吗?” 她忍不住询问,黑夜之中的回应小声又清晰。 “我知道,我看书了,阿娘,你和妹妹快走!你看,火势又朝这边蔓延了,一会儿会把这边照亮,那时候会被人看见的。” 莫岫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姜潭清没办法,抱着莫晞狂奔。 不能照着常路走,只能走小道。 但小道沙地难行,一不小心就会滚上一跤。 看着抱着自己,走得格外艰辛的母亲,莫晞不忍心。 第83 章 带走 “阿娘……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没关系的,把我交出去吧。” 莫晞知道诅咒,知道献祭的流程,也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作为祭品在等待。 她今天黏着姐姐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莫晞想要多感受感受自家姐姐的味道和温度,将这些东西全部都刻入自己的脑海。 那样,被献祭的时候就不会害怕。 但家人没有抛弃自己,反倒是带着自己一起逃亡。 听到莫晞说没关系,姜潭清赶忙摇头。 “不……有关系,无论如何都有关系,我们一家四口,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她曾经以为两个女儿中莫岫最为懂事,莫晞最为心性纯良。 但现在看来,莫晞也懂事的让人心疼。 姜潭清回应着,莫晞看着天上的血月,眼角不受控的落下一滴泪。 她原以为,母亲们真的已经放弃了自己,自己将成为那个祭品被抛弃。 她哪怕害怕,也尽量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害怕是人之常情,但莫晞想要母亲们活下去,想要姐姐活下去,哪怕是自己死掉,也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她知晓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已经足够了。 但是,哪怕姜潭清拼了命地带着她逃跑,也没有逃过追捕。 身后的黑衣人越来越多,甚至可以听见那疾驰的脚步,还有那些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抓!一定要把她们抓回来!不然守护神发怒,整个村子的人都会遭殃!” 注意到人越来越多,姜潭清不得已,将莫晞放在了沙丘后面,召唤了术法遮掩。 “莫晞,藏好,一定要藏好,别出来。” 说罢,姜潭清朝着反方向跑去,吸引那群人的注意力。 莫晞看着母亲的背影,绝望的闭上了眼。 “阿娘……我们,真的能跑出去吗?” 很快,姜潭清便被抓住。 肩胛骨被铁链洞穿,蛊虫在她身上肆意爬行,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将她啃食。 莫晞目睹了这一切。 她想着母亲的命令,死死的捂住了嘴,但眼泪止不住的掉。 姜潭清早就爬不起来了,跪在那,目光无惧。 有人抓住了姜潭清的头发,逼问她。 “那两个小崽子你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莫采珊是个嘴硬的,体内都快被蛊虫爬满了也不肯说,肯定藏不远的!找!” 有人先前同莫家关系不错,看到莫采珊这狼狈的样子后,忍不住劝诫。 “只需要交出一个天赋最差的孩子……余下的便都可平安,姜潭清,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听到这话,姜潭清呵呵一笑。 “执迷不悟?对你们来说,好像只是一个献祭用的工具,但她们,是我的女儿啊。” 姜潭清喃着,有人只止不住的发难。 “姜潭清,你真是糊涂!你真觉得能跑掉吗?莫采珊快要死了!那群人将她捆住,她断了一只手,血流了满地,昏睡过去好几次都被强制唤醒,再不救就真的来不及了!” 有人提到莫采珊,姜潭清眼中难得有了一束亮光,但很快又熄灭下去了。 “采珊……” 她低喃着,想到了自己和莫采珊相识相恋的画面。 恩爱非常,在有了莫岫和莫晞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难得你还记着她,交出莫晞,会有人救她,如果不继续献祭,那么我们大家都会死,你有女儿,我们就没有女儿了吗?” 有人拽住了姜潭清的衣领,一语气中都是痛苦质问。 “死?我们一家人死一起,还有那么多的人陪葬,也没什么好怕的。” 姜潭清无所谓,但莫晞并不那么觉得。 只要自己走出去……那么,母亲和姐姐们,就都能活下去。 现在所有的一切杀戮都是因自己而起。 母亲们爱自己,她们身上的伤痕也来自于爱自己。 太爱了,便会受伤,太在乎了,便连死亡都不怕了。 可是莫晞怕。 她希望母亲们,带着姐姐活下去。 活下去才是快乐的,死亡,伴随着的,会是痛苦。 只要自己出去,那么母亲们,就不会受这样的折磨,姐姐也不会在被追寻。 这一切,总归要结束的。 她咬着牙,缓缓站起来,一瘸一拐的从沙丘后面走了出来。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开我娘亲,救我阿娘,让她们离开!” 她不知从哪寻来了一把匕首 ,将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莫晞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害怕。 姜潭清看见莫晞走出来,张了张嘴。 “莫晞……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出来吗?” 莫晞看着姜潭清,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阿娘,我做不到看着你们被折磨,做不到看着你们去死,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她们要的是我,你们带着姐姐好好活着……” 她说着,众人见莫晞自己出来了,脸上都是欢喜。 “出来了!姜潭清,你女儿都比你更有觉悟!” “带走!” 有人上前,莫晞将匕首,朝自己脖颈上一压。 顿时,鲜血流出。 她垂眸。 “我会自己跟你们走,将我阿娘放开!将她身上的蛊虫撤掉!不然我就死在这!献祭需要的是活人,死人作用应该不大吧。” 她话落,身后忽然间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才是莫晞!她是莫岫!我姐姐天赋极好,她不该是那个祭品,我是祭品。” 莫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身上脸上都是鲜血。 莫晞看见莫岫,看着她满脸的血,这时候眼泪终于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姐姐,为什么你也站了出来呢? 我一直以为你害怕死亡,害怕离开,我以为你最想留下。 “姐姐……” 莫晞唤着,莫岫却咬牙。 “你叫谁姐姐,你才是那个姐姐!莫岫,我知道你想救我,可是不用。” 两人长得一样,众人便让姜潭清区分。 姜潭清此刻茫然麻木,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无用。 有人认出莫岫眼角有痣,便将莫晞钳制住。 被抓的那一秒,莫晞看着莫岫,笑了笑。 “姐姐,照顾好阿娘们。” 她甜甜一笑,随即被抓走。 看着少女的笑,渡明漪痛苦的捂住胸口。 隔百年相望,还是会被情绪感染。 她看着女孩,感受着心间的无奈,咬牙道。 “她们没死……没死的,一定没死,不然,那些妖兽的记忆中也不会出现莫岫的脸。” 第84 章 溺毙 她难受得不行,想要将突然涌进思绪的情感摒弃,但是一旦空缺出来,又会有无数情感像潮水一样涌向她,试图将她溺毙。 “渡明漪,渡明漪。” 或许是察觉渡明漪状态不对,裴拾秋一直在小声地唤她。 沉浸在过往之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的担心,强撑着站稳,不自然的笑了笑。 “我没事的,秋秋,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她在说完这话后,又将自己投入到往事之中。 她要去寻心中的那个答案。 莫晞被抓,众人将姜潭清放开。 无论怎么说之前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姜潭清浑身是伤,没有反抗的能力,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姜潭清尽管心中极其不情愿,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莫晞。 “莫晞!” 姜潭清呼唤着,目光放在了莫晞的背上。 听见姜潭清的呼唤,莫晞回过头来,眼中全都是赴死的决心。 她不是不怕,只是现在不能表现出害怕。 如果现在退缩,那么受到伤害的将会是阿娘和姐姐。 “阿娘,姐姐,保重。” 这是莫晞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再莫晞被带走后,莫岫扑到了姜潭清的怀中,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阿娘,我好没用,我保护不了妹妹……” 莫岫唤着姜潭清,姜潭清看着天上月,眼角落下一滴泪。 她紧紧的抱住莫岫,虽然心中无比悲痛,但还是极力安抚莫岫,艰难的拍着莫岫的背。 莫岫可以感受到,她的手抖的不成样子。 “莫晞,是个好孩子。” 说完这句话,姜潭清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阿娘!” 沙地中,女孩无助的唤着,旁边几个之前追寻的人上前,将姜潭清身上的衣物剥离,坦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们给姜潭清上药,确保她不会死去。 莫岫认出为首的人。 是村子里大祭司的徒儿,负责献祭流程。 此刻,她们全部都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出神色。 她们麻木的给姜潭清清理伤痕,用蛊虫将她的伤口缝合。 原本只需要舍弃一个人的事情,现在闹成了这样的局面,她们自认也不愿意看到,但是又毫无办法。 虽然这群人在给自家阿娘治疗伤,但莫岫心中,没有任何的感激。 现在所有的局面,都是这群人造成的,自己的妹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她那么乖,那么可爱,却要变成她们掩盖罪恶的借口。 血月下,莫岫抬起了头。 红色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映照着她那带血的面庞,她眼角的泪已经干了,唇边勾出了一个笑。 “如果我的妹妹死了,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她话语平淡得不行,目光落在自家娘亲的脸上,颤抖着伸手抚摸上。 听到她这话,那几个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了她一眼。 恐吓吗? 近几百年间,献祭掉的双生子有好几十对,这样的恐吓她们听过很多很多。 最开始时,有一些母亲接受不了,但在岁月的磨合中,那一份怨恨终将变得平淡。 因为,她们也变成了受益者,变成了被守护的那一个。 在莫岫的目光中,有人适时开口。 “你妹妹的死是值得的,毕竟献祭之后,你们也会平安无虞。” “死的值得?呵,真好笑,她只是一个孩子!你们惧怕那些怨灵缠上你们,就不怕她回来缠上你们吗?” 她嘶吼着,月夜中都是她凄厉的尖叫。 莫岫从小都是端庄自持的类型,这么失态还是头一次。 她话语刚落,为首的大祭司之徒,伸手摸上了莫岫的头。 黑袍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女音。 “欢迎你的复仇,当然,如果你有能力的话。” 对方的话让莫岫忍不住的一愣。 “什么?” 她感受着自己头顶上的手,忽然间发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孩子,你太累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睡一觉吧,同你母亲一起,我们会将你安全的送到家中,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她的声音似传闻中鲛妖,带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味道。 莫岫悠悠地抬头,在要睡着时,去看黑袍下面的那张脸。 她记得这个声音。 明明大祭司的徒儿年龄不算大,平常时间在村子里遇到,她们还会亲切的喊姐姐。 她会给自己和莫晞带来甜甜的饴糖,会给自己和莫晞带来的盛开的鲜花与外境新奇的玩具。 村里的孩子,都很喜欢这个姐姐。 呵,所有的关系都只是表象,所有的好都会在这一瞬间破碎。 “回不到以前了,回不去了。” 莫岫的声音越来越低,再闭上眼后朝旁边倒去。 在她要落地的那一瞬间,被人稳稳接住。 黑衣人将她抱在怀中,后垂眼吩咐后面的人。 “足够了,她们醒来要半个月了,带回去吧。” “是,半个月吗?洞口那边不是需要亲人亲自守着吗?” “莫采珊还在那,她并没有昏迷,有她一个足够了。” “好的,明白。” 一行人乌泱泱的回去,村子里的火势已经逐渐控制,祭祀照常举行。 莫晞回去后,看见了自家的娘亲莫采珊。 莫采珊躺在洞口,脸上惨白一片,在得知莫晞被抓回,她脸色更为灰暗。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不出口。 莫晞看着莫采珊,死死咬着唇。 因为莫晞回来的缘故,莫采珊身上的蛊虫已经全部被收回,但留下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流血。 旁边有人将药倒在莫采珊的伤口处,给她解毒。 她的命暂且不用担心。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莫晞道:“娘亲不用担心,姐姐和阿娘她们一切都好。” 莫采珊嘴唇嗫嚅着,在说着什么。 莫晞细细听去,全部都是对不起,娘亲没用。 莫晞摇头。 “娘亲,何必自责,娘亲你最好看了,别哭好吗?” 她说完后,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毅然决然走到了那洞口旁。 看着那能将一切吞噬掉的黑暗,莫采珊艰难地摇着头。 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没用的母亲。 什么都护不住。 “莫晞!别!回来!” 她挣扎着要起身,莫晞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道:“姐姐天赋极好,能守护你们,我很高兴。” 第85 章 玄鬼关 说完,她闭上了眼,朝着洞口跳下去。 “不!” 莫晞的身后,是娘亲绝望的呼唤。 但很快,她就听不见了。 洞口缓缓闭合,血月消退,她像是一片枯叶,落入坑底,掀不起一点波澜与尘埃。 或许是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走的声音太大,又或者是莫采珊撕心裂肺的喊声遮盖了坠落的声响,众人哪怕屏息凝神,都没有听到地下传来哭喊声。 换作以前的话,不出三秒,下面就会传出孩童的嚎叫与绝望的哭喊。 但是莫晞跳下去后,一切都安静得让人发怵。 围着的众人见莫晞毫无犹豫,心中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呢。 按道理来说,那么小的孩子,对死亡应该是惧怕的,可她却那么坦然,那么从容的赴死。 在莫晞跳下去后,莫采珊环视了一圈。 她看着周围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人,咬着牙,忍着哭腔开口。 “不!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把她推下去了!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她大叫着,毫无平日沉稳冷静的模样。 “噗——” 由于气急攻心,莫采珊嘴里又呕出了一大口黑色的鲜血。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进她的衣襟,最开始是温热的,到后面开始湿漉漉起来,粘连上发丝。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痛恨自己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莫采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很快,就被人按住肩膀。 “莫家主,你也看到了,是你女儿为了你们自己跳下去的,现在她人已经在下面了,不会再回来了,不如看开一点。” 他们将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说出来的话,像是莫晞自愿的。 莫采珊盯着这群,眼中的光逐渐湮灭。 “是啊,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可不是你们逼着,她会跳下去吗?” “滚开!滚开!莫晞!” 莫采珊挣扎着,盯着洞口闭合的地方,心中像是被剜掉了一块。 见莫采珊情绪激动,众人忍不住的告诫她。 “莫家主,你身上还有伤,别挣扎了,先上药,不然会留下后遗症,你如果不好好的活着,可对不起你那跳下去希望你们活着的女儿。” “对,如果你现在寻死,那么她的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在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开始七嘴八舌的同莫采珊说话。 莫采珊只觉得胸膛之中血气翻涌,两眼一黑快要晕厥过去。 “滚啊……” 她不想听,但被按着上药。 “放开我!放开我!” 药物撒在伤口上,疼得莫采珊痉挛。 但,这些痛,远不及丧女之痛。 她眼里的眼泪已经流干,哭不出来,身上破破烂烂,没有一处好肉。 众人在给她上药后,莫采珊眼眸之中没有丝毫光亮,像是一具尸体。 有人不忍,想要将莫采珊送回去,但是被人制止了。 “她需要在这里多留两天……” “为何?” 那人不解,但是伸出去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虽然下面没有声音,但无论怎么说,母亲都应该送女儿最后一程,找两个人在这里照顾着她,确保她活着,等姜潭清她们醒后,再将她送回去……” 说出缘由后,众人沉默。 听到姜潭清的名字,莫采珊张了张嘴,看着莫晞跳下去的地方低喃。 “潭清……对不起,对不起。” 她除了对不起,什么都不会说了。 莫采珊试图去听地底下的动静,但是一无所获。 看见自家母亲被折磨成这样,渡明漪气得浑身发抖。 “真残忍……” 她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手,防止自己暴走毁了这秘境。 五天后,莫采珊身上的伤逐渐好转,但她依旧躺在那没动弹。 半个月后,风和日丽,村落很多被烧的屋舍已经重新修缮好了。 莫采珊被送回了家里,姜潭清和莫岫也依稀醒来。 三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很久…… 而渡明漪,脑海之中闪过很多画面。 “唔……” 她缓缓蹲下,痛苦的闷哼一声。 渡明漪一手捂住自己的头,一手撑在地上,防止自己熬不住,展现出暴戾恣睢的一面。 她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片红白交杂的场面。 而鼻腔中,满是恶臭。 她被迫裹在那恶臭中,跟那些碎肉,尸块待在一起。 血……很多的血,还有很多的尸块。 已经腐臭发烂,变得黏腻,她不敢去抓,不敢去看,只能无助的向上走,朝着那像岸边的地方爬。 那个洞口,所连接的……是玄鬼关。 此秘境中,无论是死去的修士 还是妖兽,尸体都会被阵法移走,堆积在玄鬼关的尸坑中。 危溶树的树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绵延到了那里,从那里汲取养分。 掉下洞后,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 因为腿伤的缘故,她只能爬着前行。 还好,她身上还有几只蛊虫,可以用线链接着带路,带领着她寻找一线生机。 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耳边不时有婴孩啼哭的声音响起,还有风声和水声,交杂在一起,让人不安。 这种时候她的心中没有多害怕,反而在想,这样的话足以证明,下面这个洞穴中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这里不是死路。 她沿着空洞的地方爬,去寻水声。 冷……好冷,还总能摸到一些骨头。 有长的,有圆的, 根据那形状,她知道,是人骨。 她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 蛊虫已经死去,不再动弹。 她无助的想,或许自己会死在这里…… 死? 或许自己早该死了。 前几天就该死了。 亦或者在出生的时候就可以死去。 那样的话,阿娘她们就不用经历分别,姐姐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被抛弃。 没有自己……该多好。 过了很久很久,水声越来越大。 她也见到了光亮。 但往前走去,她一脚就踩进了堆满尸体的尸坑中。 之前在黑暗之中,不曾看见,眼下在尸体堆中,她熏的眼睛都睁不开。 好臭,好恶心,好难受…… 她如此想着,耳畔传来着急的呼唤。 “渡明漪……你看到了什么?你看起来很难受,快醒醒,别睡!” 第 86章 自救 裴拾秋看着渡明漪,眼中都是不解。 她一直都在关注渡明漪的动向,眼下渡明漪这般,让她放不下心。 从刚才开始,幻境之中所展现的画面就是一片漆黑,她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而渡明漪,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甚至看起来状态越来越差,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从幻境中可以确定,渡明漪就是莫晞。 只不过,她在自己跳下洞之后,又去了哪里呢?这棵危溶树下面,是通往哪里的? “渡明漪。” 裴拾秋见渡明漪没有反应,用灵力探查,想要进入渡明漪的识海,但是被阻拦。 渡明漪戒备心很重,哪怕裴拾秋修为在自己之上,她也表现出抗拒,不准裴拾秋进去。 裴拾秋没辙。 她可以强势一点去窥探渡明漪现在所看到的,去观测渡明漪的处境。 但是这样会伤害到渡明漪。 裴拾秋只能放弃,一遍一遍的呼唤渡明漪,试图自己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 裴拾秋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在不经意间柔了许多,还带上了着急。 但她的呼唤,没有任何作用。 渡明漪眉头紧紧蹙着,身子止不住的在发抖,极力压抑着某些情感。 裴拾秋发现拍她的肩膀她已经没有了反应,似乎是沉浸在了什么痛苦的往事之中。 “醒过来,静心……” 裴拾秋顺便看了一眼那树妖。 “你对她动了什么手脚?她现在是看到什么了?” 只一眼,裴拾秋眼中便全是威胁。 她怀疑是这树妖在暗中动了手脚,心道要不然直接把这树妖杀了,将幻境破坏掉,让渡明漪出来。 因为现在渡明漪所视她看不见,裴拾秋怀疑渡明漪很有可能在幻境中遇到了危险,神识脱离不出来。 树妖察觉到裴拾秋身上的杀气,大喊冤枉。 她将嘴角溢出来的绿色妖血咽了回去。 “幻境之中我所知道的已经展现了,她被困在了自己的记忆中,我能动什么手脚,我现在被捆在这……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树妖忍不住的为自己辩解,但是她发现,插自己胸口的剑上有凌冽剑气泵发。 那要命的剑气正顺着自己的肋骨一寸寸往外扩,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进了肉里,疼得她想要尖叫。 “唔!” 可是她发不出声。 因为她的脖颈,被未语勒住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主人有可能遭遇危险,未语裹紧了那树妖的脖颈,头已经顺着咬出来的伤口钻到了那树妖的皮里,发出了啃食的声响。 那声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树妖艰难的张嘴。 “我要是死了,你那主人可能永远都困在幻境中出不来。” 闻言,未语停下了啃食的动作。 沙沙声响消散,但是它的头还是埋在了那妖怪的皮肉当中,以做警告和威胁。 察觉脖颈上的力道松了不少,那树妖赶忙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真的……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明明是她自己非要看的,如果我能在幻境中做什么,我早就把她杀了! ” “若是想要她醒来,只能等她自己看完记忆,脱离痛苦,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这里的一切都会坍塌,怨灵会集体出没。” 树妖忍着疼痛,语气近乎低求。 她其实并不怕怨灵出来,毕竟那些怨灵出来的也不会伤害自己,她害怕的只是自己会死而已。 妖修行千年不易,每百年秘境所开,才有新鲜灵力供自己吸食。 能有此番造化修为和灵智,是在时间中一点一点的累积和奠定起来的。 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裴拾秋看那树妖一眼,听到杀了这树妖渡明漪可能会出不来后,暂且放下了杀心。 随即她将重心,全部放在了渡明漪的身上,思索起树妖的话。 困在了自己的记忆里? 想必是逃离这里时,很痛苦。 不然也不会是这副表情。 “渡明漪……你从危溶树下出去的过程,应该很艰难,但是那些已经过去了。” “不要再去想了……可好?你还要去找你师尊,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裴拾秋将手放在渡明漪的背上,感受着她颤抖的身子,手从上往下,一点一点的安抚。 她的动作很迟缓,说出来的话语不像安慰反倒是像催促。 但这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有人情味的话。 以前的她只会沉默。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只是沉默。 她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也不知道难过的人会喜欢听什么。 在前一阵子看过书之后,她心中才有了一个大概的底。 话本里应该是那么写的没错,这样安抚,能最大程度的让渡明漪好受一些。 幻境里面,渡明漪听到了那温柔的安慰,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因为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事,惶恐和痛苦一起涌了上来,让她呼吸不畅,无法脱离。 一张开嘴,那些尸水就会灌入她的口腔,钻进她的肺腑,身上也黏糊糊的,让她痛不欲生。 “好恶心,好恶心……” 她努力的往上爬,努力的想要脱离这些已经碎裂腐烂的尸体。 此刻,她不是渡明漪,而是莫晞。 她听到尸池上面有人说话。 似假似幻,她听不清楚,但一个声音在心里说,找过去求救,会有一线生机。 就那么死了的话,好不甘心。 越往前声音越清晰,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费力的拨开那些尸体,站在那些尸体上。 “有人吗?救救我……” 在踩上那些僵硬的尸骨后,莫晞开口了。 她声音孱弱,但也引起了岸边人的注意力。 有两个女声一前一后的响起。 “嗯?我好像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幻听了吧?受不了了,太臭了,虽然用了法诀闭气,但还是熏眼。” 听到她们要离开,她心中没来由的开始慌张。 不能放她们走……这种地方,多待一天,就会死掉,这些尸体下面,还有怨灵。 一会儿就爬上来了,会将自己撕碎,会将自己开膛破肚。 “不……别走,我在下面,在下面!啊!” 她使劲往前爬去,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第87 章 师尊 她回头,发现自己已经高肿的脚腕上,有一只只剩碎肉粘连的白骨手。 莫晞顺着那白骨手往后望,发现那白骨所连接的,是褐色的树根。 正是自己所爬出来的位置。 是危溶树的树根,在试图将她拉回去。 只不过那手也不急,很有恶趣味的用那粘带碎肉的食指点了点她的脚腕,然后紧紧握住她红肿的脚腕,将肿胀的伤口压下去好几寸。 冰凉,黏腻,伴随着刺骨剧痛,她忍不住的哀嚎一声。 “啊!!!放开!好痛!” 好痛……好痛! 先前在下面,脚腕处已经疼得麻木,而现在,伤口被那么触碰,她甚至听到了里面骨头的咔哒声。 好像……碎了。 那声音直冲天灵盖,她眼眶中蓄积起泪水,强忍着不让其掉下来。 因为她这一声哀嚎,岸边原本要离开的人又折了回来。 “我真的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 “我也听到了,在下面,不过这种地方,该不会是什么妖假扮的吧。” 听到那两人折回来,她赶忙抬头看去。 渡明漪潜意识里知道那是谁。 一个师姨,一个师尊…… 那两人会救自己。 但是现在,那两人都并不认识自己,而自己的行为,也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莫晞试图开口,但是因为疼痛,她只能满地打滚,顺便去扯那手,让其放开自己的脚腕。 尸池边,两个女子负手而立。 一人身着烟墨纱裙,香肩半露,眼眸清媚,眉心一点红,眼尾却带一抹着紫,给她添上了几分神秘。 一人着葱倩素袍,丹凤眼眼尾微翘,半边脸颊上画着一朵桃花,半透衣衫将姣好的身材暴露得一览无余,唇角一直勾着一抹笑,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两人低头看着尸池中的孩子,心中难免诧异。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皆眉眼冷淡,似乎在思考这场面是否又是幻境。 那孩子污秽,肮脏,因为在里面泡久了的缘故,连原本的样貌都看不出来了。 她在尸体上翻滚,逃离着魔爪,尖叫着,哀求着。 “求求两位姐姐,救救我……” 她声音里包裹着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地方,凭空出现一个孩子,真的很诡异。 “救……救救我。” 莫晞在挣脱的过程中,不断的仰头看那两人。 她将抓着自己脚腕的手用力的挣脱开,任由脚腕被抓下一层皮,鲜血淋漓。 随后,为了躲避树根的抓捕,她艰难的顺着尸体往上爬。 这两天秘境开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的尸体被阵法运送掉入坑中。 莫晞便用那些踮脚,试图离这两人近一点。 她没办法站起来,匍匐着,看起来像是在苟延残喘。 墨色纱裙女子缓缓蹲下,将自己的声音放大了一点,低头询问, “哦?这里面怎么会有个小家伙,你从哪里来?” 渡明漪正在跟那树枝搏斗,闻言一脸祈求的看她。 “危溶村,求你,救救我。” 女人沉默,旁边的女子却笑着看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救了吧……什么危溶村,听都没听过,凭空出现在这里着实诡异,你我都是自顾不暇的状态,走吧。” 她嘴角带笑,但是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墨衫女子却不干。 她盯着底下的孩子,在看到她要一心求活跟妖怪缠斗时,忍不住的来了一句。 “真是个好苗子……倘若她能从这个地方出来,我就收她为徒。” 旁边人还没有料到她会那么说,迟疑了一下。 “随你,不过看起来,出来的几率不大。” 两人站定,似在看戏。 当树根再度缠绕上莫晞的脚踝,要将她往下拖时,墨衫女人开口了。 “小家伙,爬上来,你只需要爬到最上面那个尸体上,我就救你,带你离开这里,收你为徒,救你一命,爬不上来的话,那就生死由命。” 她说着,因为这一句话,莫晞开始往前爬。 她想活。 在跳下那个洞口时,她觉得自己不怕死,可是现在有了一线生机,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知道自己不想死。 莫晞一边搏斗一边往上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她不记得自己爬了多久,也不记得身上又多了多少道伤口。 只记得在爬上最上面的尸体后,她扣住了岸边,感受着那坚硬的泥土恍惚。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自己身后那恐怖的场景。 女人看她已经到了边上,手中幻化出一长剑,将来抓莫晞的白骨手斩断。 随即,一只纤细柔荑的手便拉住了莫晞的手腕,将她拉了上去,带她离开这腥臭的地界。 “天赋不错,虽没有听过你口中的危溶村,但能将那么小的孩子弄丢,想必不是什么好地方。” 在落地后,莫晞依旧跪在地上,而墨衫女人伸手捂住了口鼻,在她身上打量。 随着指尖灵力微动,女人将她身上的污秽清理干净。 “本座合欢宗宗主轻宿姎,没错,合欢宗,修仙界人人喊妖宗的地方,旁边这个是合欢宗长老於雾……你。” 轻宿姎话未落,莫晞已经嗫嚅着唇开口。 “师尊。” 她声音很低,但是很恭敬。 轻宿姎愣了愣,忽而一笑。 “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尊,那么往后,这里面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了,便赐你渡姓,名明漪,苦难皆早度,往后明媚如春水涟漪,顺遂如意。” 她没去问渡明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也没问渡明漪的往事,只是将她清理干净后抱起,将她身上的伤治好,然后跟旁边的於雾炫耀。 於雾眯了眯眼,轻轻点头。 “罢了,你喜欢就好。” “看,捡了个徒弟,走,回家,这秘境,没什么好玩的。” “家……” 莫晞喃喃着,靠着轻宿姎,缓缓闭眼。 她好困,好累,轻宿姎身上很暖,让她想要一睡不醒。 莫晞已死,渡明漪新生。 在裴拾秋的一声呼唤中,渡明漪睁开了涣散的双眸,无助又痛苦的低喃。 “师尊……师尊。” “什么?” 见渡明漪醒来,裴拾秋扶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她。 师尊? 渡明漪在找她师尊? 裴拾秋心中发堵,但又没到发脾气的地步 “看清楚一点,我是谁!” 第88 章 吃醋 听到裴拾秋那么问,渡明漪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裴拾秋,随即歪头。 她看起来神思恍惚,眼中雾蒙蒙的,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渡明漪现在满脑子都只有自家师尊,看见裴拾秋后,整个人都还处于断联的状态。 她张了张嘴,面对裴拾秋的质问,不好意思道:“你是谁啊?我师尊呢……她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面对童年创伤,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视而不见,将她遗忘在记忆中。 忽然间被刺激,渡明漪心中很难过。 虽然自己修的是忘情道,但是现在感觉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着。 师尊教授自己众多,现在行踪不明,还和师姨决裂了,在渡明漪的视角中,可不就是把自己给抛弃了吗? 她勤勤恳恳的守着合欢宗,等待着师尊回来,但现在看起来,希望实在是渺茫。 这样的落差她不喜欢,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份情感给丢弃。 刚才在记忆中,原本已然故作不在意开始遗忘的事,又被捡了起来,甚至把自家师尊的脸再度看清楚了。 师尊陪伴自己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只需要一点点刺激,就能让人想起她的好,就能让人心底泛难。 去哪里了呢……你肯定没有死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 我是你亲手捡回来的徒弟啊。 对于渡明漪而言,师尊是她开启新生后的另一个家人。 那双将自己拉出玄鬼关的手,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裴拾秋听到前面的时候,心底不爽,但是在渡明漪问出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时,僵住了动作。 为什么渡明漪会问出这样的话?她的那些记忆,究竟是什么? “我……不会不要你的。” 裴拾秋这话难免迟疑。 她不敢确定自己现在说的这话算不算是撒谎。 一旦情劫渡过,那么,自己跟渡明漪可就没有交集了。 渡明漪可以自行离开,那样,应该不算是自己抛弃了渡明漪吧? 内心之中难免带起了一点点煎熬,裴拾秋还很心慌。 “不会吗?真的不会吗?可我师尊都不要我了,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渡明漪,你稍微清醒一点,本尊一般情况下不骗人。” 裴拾秋心虚说着,渡明漪只知道自己要找师尊,看向这个抓着自己肩膀的人,本能的又去贴她。 “本尊?你是谁?我们认识吗?苦衷,你怎么知道她有苦衷,你会不要我吗?” “师尊……师尊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好想你。” 渡明漪身子发着抖,裴拾秋听到她说想字,握着她臂膀的手更为用力。 “你究竟在说什么胡话?你为何会不识得我?” 她问着,还不等裴拾秋反应,渡明漪开始越凑越近,鼻尖都同她贴到了一起。 “唔……什么胡话,容本座仔细看看,你有点眼熟,你长得好看。” 渡明漪话落,盯着裴拾秋的唇,呼吸微沉。 裴拾秋发觉了她的变化,看着两人寥寥数厘的距离,语气带上了一丝苦涩。 “你平常时间,跟你师尊也贴那么近吗?” 她不确定问着。 裴拾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内心中就是想。 渡明漪忽然一笑。 “不啊,你长得漂亮,我只同你贴那么近,我和我师尊,可是最有分寸的。” 师徒之间,总归都会有那么一层屏障在,不该逾矩。 渡明漪说完,试探性的在裴拾秋唇角落下一吻。 很轻柔,还转瞬即逝。 裴拾秋眼中,是因为渡明漪的撩拨,被带起来的点点怒火。 听到前面,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越来越近渡明漪,她又觉得自己的气松早了。 那么主动……永远都是见色起意。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别人,是不认识但是长得好看的人,你是不是也会这样?渡明漪……” 裴拾秋烦闷说着,渡明漪烦闷的蹙眉。 “你……在说什么,你凶我,你在吃醋吗?唔!” 渡明漪因为裴拾秋的喊声,理智稍稍回笼。 她听到了裴拾秋生气的声音,听到了她的质问。 这家伙,好凶…… 不是她的话,这里也不可能会出现别的人。 但她刚说完,唇瓣便覆上了一层柔软,惊得她闷哼一声。 渡明漪开口想要说什么又使不上力气。 她的手臂被紧紧的扣住,挣脱不开,张嘴想要汲取呼吸,但是便宜了某个人。 这让裴拾秋有了可乘之机。 她试探着,本能地伸出了舌头,将渡明漪的气息尽数揽下。 “唔……嗯……” 原本只是覆上,渡明漪张嘴喘气后,对方便是带有一丝迫切和生气的开始纠缠,将她引导。 渡明漪感受对方的舌尖,感受着这个越搂越紧的怀抱,耳边响起了水声。 “唔……好甜……嘶。” 轻微的喘息声在两人之间交叠,渡明漪忍不住的评价。 并不是饴糖的那种甜,而是淡雅的,让人想要去回味更多。 她还还没说完,唇瓣就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疼痛传来,渡明漪委屈的呜了一声。 对方似乎是嫌她聒噪,用这种方法示意她闭嘴。 可渡明漪又不是一个吃亏的主。 原本她试图推开对方,但在发现唇齿间都是清甜后,缓缓抚上眼前人的身体,嘟嘟囔囔道:“好甜,也好痛,为什么要咬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的声音自然是断断续续的。 对方身子一僵,停下动作。 渡明漪察觉了对方要离开,将手往上环。 她主动的去揽对方的脖颈,对方似乎是恢复了理智,将原本钳制她的手松了松。 “渡……” 裴拾秋松开渡明漪,刚唤一个字,渡明漪便又贴了上来。 “继续。” 渡明漪把对方往自己身上带,然后以牙还牙的咬了一口对方的唇瓣,同其接着纠缠。 “吃了就想跑?不准。” 渡明漪眯着眼睛说完,莫名的感觉自己的后脑上也有一股力量,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压迫着她往前。 在空隙中,渡明漪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一句压抑的喃语。 “渡明漪……如你所愿。” 往后,便是新一轮的索取。 渡明漪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第89 章 现在就杀 好凶的人……在生气是吗? 渡明漪不喜欢受制于人,所以在面对对方猛烈的攻势时,她也急于去把对方的攻势压下来。 对方很显然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会,没有章法,但好在一直在学,很快就掌握了某些诀窍。 渡明漪心中感慨。 不得不说,还真是个好学的人。 她心中已经有底现在跟自己纠缠着的人是谁。 只不过她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裴拾秋会主动的贴近自己,会跟自己一起共沉沦。 嗯……是因为担心自己想要唤醒自己吗? 那这唤醒的方式还蛮特别的。 又或者,是因为吃醋了。 渡明漪不太记得自己刚才有没有喊谁或者说什么。 应该喊了师尊……然后自己的嘴就被咬了。 渡明漪想笑。 在两人毫不节制的纠缠中,裴拾秋所带着的怒意,也在这些纠缠中消散。 在同渡明漪互相压制的过程中,她还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刚才渡明漪说的话。 吃醋? 只是……只是有点生气而已。 应该算不上吃醋吧。 亦或者是。 但是裴拾秋不是很想承认。 如果承认的话会显得自己有点失态。 而且,渡明漪已经解释了,她不会跟自己的师尊贴那么近,自己也不应该一直抓着这一点揪着不放。 裴拾秋思索着,在想渡明漪清醒了没有。 自己好像……趁着别人不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了。 一想到这个,裴拾秋心中便开始慌张起来。 自己不该这样的……不该。 心中说着不该,可是行动上又毫不知错,只是微微放软了态度,在渡明漪唇上放肆。 不过后面她可没有再咬渡明漪。 渡明漪可以感受到裴拾秋的变化,一点一点包容她,哄着她。 等裴拾秋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停下动作,但渡明漪没有。 渡明漪勾着她,不准她走,直至餍足。 裴拾秋呆愣在原地,在察觉领地被侵犯后,心中升起了一丝奇异之感。 她满脑子只有两个字。 完了…… 唇已然麻木,裴拾秋轻阖眼,在渡明漪的索求中开口。 “渡明漪……还不够吗?” 她声音喑哑,渡明漪适时停下动作。 她离开裴拾秋的唇,晃眼看着那殷红水润的唇瓣牵扯出来的银丝,不自觉的笑。 “还以为,你不会开口说话呢……怎么够呢?你好甜呀,一点都不够。” 渡明漪早认出了眼前人,至于后面的纠缠,她见裴拾秋主动,便也没有了退缩的想法,全部都是情不自禁的。 裴拾秋听到这话,凝噎了一瞬。 确实是甜的。 但是现在压根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裴拾秋盯着渡明漪笑意盈盈的眼,害怕渡明漪是将自己作为什么替代品或者不认识的露水情缘。 “你……你认出我是谁了吗?我是谁!” 裴拾秋脸红得像红透了的柿子。 尽管看起来凶神恶煞,但是在对上渡明漪湿漉漉的眸子后,又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夫人啊,好甜。” 渡明漪逗着裴拾秋,面对渡明漪依旧不太正经的言论,不自然的偏头。 “谁是你夫人!” “不是我夫人你怎么主动亲我?” “我……我认真问你呢,你是不是将我认作你师尊了?” 裴拾秋声音刻意压低,渡明漪窝在她怀里笑得不行。 “不是师尊……是秋秋,我从未将你认作过是我师尊,你在生气吗?” 渡明漪靠近裴拾秋耳畔,看着她红了的耳尖,心情大好。 裴拾秋不语,渡明漪便在她脖颈边蹭。 她的长发有一部分人撩过裴拾秋的脸颊,让裴拾秋不自主的燥热。 因为裴拾秋的沉默,渡明漪开始展开攻势。 “别不要我,好不好?秋秋居然主动了,好亲吗?喜不喜欢我?” 渡明漪赖了一会,伸手抚上裴拾秋的唇瓣。 裴拾秋听见她那么问,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渡明漪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看她。 在渡明漪期待的目光中,裴拾秋道:“不会不要你……” 但后面的,她实在是答不出来。 渡明漪忍不住的哦~了一声,尾音微微往上翘,带着撩人的苏意。 “你这算是承诺吗?那么对于我别的问题呢?秋秋为什么避而不答?” 渡明漪不满的晃着她,裴拾秋还是不言语。 她只一个劲的脸红,然后压下身体的燥热。 “裴拾秋!” 眼见渡明漪开始唤她的大名要生气,裴拾秋想了个理由。 “我刚刚只是……只是为了让你理智回归一点,你先前不认人,一个劲儿的对着我喊师尊。”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情不自禁和生气,所以在她意识不太清醒的情况下趁人之危。 渡明漪挑眉。 “你完全可以等我后面意识清醒呀,让我想想……你亲我是因为我对着你喊师尊?那你不就是吃醋吗?” “本尊没有!” 裴拾秋不认,渡明漪伸手去摸裴拾秋的胸口。 “有没有,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渡明漪一脸邪恶,裴拾秋赶忙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为什么不能碰?我感觉你的心虚,我们刚刚都亲了,而且还是你主动的。” 渡明漪嘟嘴说着,接对着裴拾秋撒泼打滚耍无赖。 但裴拾秋说什么都不准她碰。 渡明漪只得放弃,一回头,看见了远处昏迷过去的树妖。 树妖早就晕过去了。 在裴拾秋主动吻渡明漪的时候,裴拾秋就动用剑中灵力,让这树妖疼晕过去了。 她可没有让别人看的习惯,哪怕对方是只妖也不行。 渡明漪看着那妖怪,想到自己记忆中这妖怪伸手拽住了自己的脚腕往后拖的情形,气不打一处来。 她倚靠在裴拾秋身上,嘤嘤嘤后开口。 “秋秋!弄死她!我后面的遭遇也不知道你看到没有,这树妖根系连接玄鬼关,我好不容易爬出去,它又将我往回拽。” “还好这时候我遇见了我师尊,她们当时是进来过秘境的,将我从里面救出来。” 渡明漪越说越生气,裴拾秋蹙眉看着那树妖,缓缓点头。 “好,现在就杀。” 第90 章 姐姐还活着 她正准备动手,那树妖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慌忙的睁开了眼。 妖灵对危险的感知总比人类要强上很多。 可是她睁开眼睛也无济于事 还没开口求饶,浑身已经产生了一种被火灼烧的痛楚。 因为渡明漪的话,裴拾秋没有给树妖反应的机会,已经启动剑意。 至于树妖口中说的怨灵,她之前在想方设法救渡明漪的时候,已经布下了阵法,不会让那些东西跑出去。 这东西祸害了那么多人,早该斩杀。 先前所留,只是因为渡明漪在过往幻境中。 “啊!!!!” 树妖尖叫了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后看到已经清醒过来,被裴拾秋抱在怀中渡明漪,眼中不自觉地闪过怨恨。 那怨恨的情绪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毕竟危溶村那么多被献祭的双生子,唯一活下来的,只有莫晞。 听到树妖的尖叫,渡明漪不自主的勾唇。 她嘴角是淡淡的笑意,乖乖的靠在裴拾秋的脖颈边,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呀……真好,秋秋给自己出头报仇了。 渡明漪这人很记仇。 记忆之中她要多惨有多惨,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树妖。 所有都一切,守护,诅咒,献祭,都跟这树妖有关。 渡明漪好玩的看着正在痛苦挣扎的树妖,趁着裴拾秋在忙时,指尖微动,操控着未语,啃食那树妖的后颈。 只需要一会儿,那树妖的脑袋就可以掉下来被当球踢。 她自然是察觉到了树妖不友善的眼神。 面对着树妖这样的眼神,渡明漪自然很不爽。 不过她看着树妖害怕,心中开怀,身子不受控的抖了抖,兴奋起来。 裴拾秋一手掐诀,一手轻柔的拍了拍渡明漪的背以做安慰。 她不知道渡明漪是兴奋的。 谁让裴拾秋一低头,渡明漪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找她撑腰。 结合刚才渡明漪被困在记忆中的痛苦模样,裴拾秋默认为渡明漪害怕这树妖。 莫晞被献祭给这树妖,在记忆想起来之后,她肯定会害怕。 渡明漪感受着裴拾秋的安抚,用余光观察裴拾秋。 裴拾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行动上毫不拖泥带水。 她掐诀的速度很快,渡明漪看出了一点生气的意味。 她凑到裴拾秋的耳边,接着煽风点火。 “秋秋,她好吵,她是不是在盯着我?害怕~” 渡明漪死皮赖脸的缠着裴拾秋,顺便还假装一波,语气听起来都快哭了。 裴拾秋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来一句你这修为还害怕? 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想到刚才渡明漪不认人的状态。 回忆总是可以轻易的将人击垮,更何况刚才的过往幻境中,渡明漪的母亲们和姐姐拼尽全力保护她,没有任何改变不说,还全部都被虐待…… 血缘总是最奇妙的,可以勾起人最柔软的内心。 甚至,那些族人丧心病狂的让莫采珊躺在树下五天。 如果莫晞是别的孩子,那么大概率莫采珊需要听着莫晞的哭声煎熬。 那哭声会逐渐变小,变低,变成嘶哑的状态,最后不复存在。 那才是折磨。 可对于之前的莫采珊而言,眼睁睁看着孩子被逼献祭,自己却没有能力保护她,也是折磨。 她知道莫晞懂事,在下面定不会嚎啕大哭,所以会忍不住的去想,莫晞是否还活着,她在下面的心情如何…… 渡明漪看着自家母亲被折磨,心中定然也不好受。 这树妖是带给她痛苦的源头,害怕也正常。 因为那树妖的尖叫声太过刺耳,裴拾秋将渡明漪搂紧了一分低声道:“别怕,也别看她,一会就好,如果觉得吵,用一个闭音诀。” 裴拾秋冷静的说着,渡明漪乖乖点头。 “好。” 在裴拾秋看不见的地方,渡明漪眸底满是戏谑。 小石头,开始关心人了。 树妖受不了了。 那两人在她前面你侬我侬,而她在为了一线生机做挣扎。 妖怪修行困难,她看着自己胸口插着的剑上剑意凛然,感受着脖颈上的未语,痛苦的哀嚎。 “啊!!!放过我!放过我!我死了你们也出不去的!” 她的求饶声听起来情真意切,但是后面一句却不怎么讨人喜欢。 渡明漪给她新镀上的那层人皮面具已经扭曲,有不少树枝因为疼痛从皮下伸出来,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树妖感觉自己的脑袋很重,快要掉下来了。 她不自觉的去盯裴拾秋怀里的人,同渡明漪四目相对。 渡明漪话语里是害怕,但是树妖察觉出了渡明漪眼中的杀意。 是个人都会记仇,更何况那时,这树妖还将莫晞的脚腕给捏碎了。 “放过我!莫……莫晞。” “不能!不能杀我,我体内可是有很多怨灵的!你们杀了我之后,那些怨灵肯定会跑出来!到时候,整个秘境怨灵横行,你们也逃不出这个村子。” 树妖在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将至后,艰难痛苦的开口,试图跟渡明漪谈判。 她知道渡明漪就是当年被人意外救走的莫晞,在感受到族人熟悉的气息后,她采取了行动。 明明献祭的方法世代传承,凭什么到了渡明漪这,偏让她跑了? 当年她想将莫晞拉回来时,岸上的人早就在暗中动了手脚。 不然,莫晞怎么可能凭借着她自己的力量爬到最高的那个尸体上获救。 树妖害怕,整个妖体都在抖动。 连带着外面的树形也一样,树叶在一层一层的往下飘落。 听到她喊出莫晞两个字,渡明漪咬牙。 竟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这个名字! 莫晞已死,已死! “呵……” 渡明漪冷笑一声,撤离了目光。 树妖见她不为所动,打算拿出最大的筹码。 “别杀我!我知道你姐姐的下落,你姐姐没有死!” 树妖说出口,裴拾秋蹙眉停下动作,去看渡明漪的反应。 渡明漪这时候终于开始拿正眼瞧那树妖。 她优雅的从裴拾秋的怀中起来,走到了树妖的前面。 渡明漪一言不发的盯着那树妖,脸上笑意不减,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裴拾秋知道渡明漪在意,只好收了剑意。 第 91章 下落 树妖以为自己有了活命的机会,赶忙开口。 “在你被献祭之后,她们依旧留在危溶村,只不过,看起来状态并不怎么样。” 树妖一边说,一边在空中将过往展现,换取活命的机会。 莫岫变得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枯坐看书,而姜潭清和莫采珊因为蓄谋火烧村子,算是被软禁,不能离村。 别人的生活,有没有莫晞并不重要。 但对于莫家,却是难以走出的痛。 画面中,姜潭清和莫采珊看起来都很憔悴,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情绪可以隐藏的很好,但是有的思念,却越发深重。 每天吃饭的时候,桌上依旧会有两副碗筷。 大人辟谷可以不食,但孩子不一样。 至于别的东西,莫岫有的,莫晞也有。 哪怕在别人的眼中莫晞已经死去,但在莫家眼中,莫晞还活着。 少女时期,眼见母亲们会思念过去,莫岫直接将眼角的痣剜去了。 这样,她是她,也是莫晞。 只要她活着,母亲们就可以从她的身上窥探到莫晞的影子。 但因为此事,莫岫被娘亲责怪了好几天。 “你是你啊,莫岫,你同莫晞的区别就在此,为什么要如此?疼吗?” 莫采珊看着她眼角剜痣的伤痕,心疼的伸手抚上。 莫岫却笑着摇头。 她当然不疼,甚至还很开心。 “我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骂我……但妹妹和我长着一样的脸,我便是她,她便是我,我喜欢这样。” 莫岫性格温润,对人做事都很温柔。 莫采珊自然说不了重话,后面无奈道:“你不必如此,莫岫你也是特殊的。” 莫岫垂眼,拉过母亲的手,轻轻握住。 “我知道……但我,想和妹妹一样,这点没什么不好,我和妹妹性格不同,你们也不会认错,可我想让你们看看妹妹长大的样子。” 莫岫说着,莫采珊叹气。 最终莫采珊也只是一笑,将这件事揭过。 后来时间再长一些,莫晞辟谷无需吃食,双份的物品这时才淡化。 母亲们在一点一点的接受莫晞的离开,但莫岫不一样。 修炼刻苦之余,她经常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这张脸。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盯着看上许久,后尝试着,喊姐姐。 “姐姐……” 她看着铜镜中的人,伸手触碰上镜面。 “莫晞,放心吧,姐姐会给你报仇的,姐姐说出来的话,永远都作数。” 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不想接受莫晞的离开。 某个中秋夜,白衣少女坐在后窗边,看着天上明月道:“阿娘,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莫晞没有死……真的。” 她喃着,姜潭清和莫采珊看她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少女彼时已然亭亭玉立,控蛊之术炉火纯青,御兽之法也钻研得道。 她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跟村外的妖兽们倒玩得来,经常混迹在妖兽之中。 面对莫岫的话,莫采珊打破沉寂。 “也许吧,总要有盼头不是吗?莫晞若有转世,可能也是个能走能跳的小姑娘了。” 莫采珊这话倒是让莫岫不开心。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 “兴许吧,困了,睡了……” 莫岫说完回屋,又坐到铜镜前,对着铜镜道:“能跑能跳的小姑娘?你会有新的姐姐吗?” 她撇嘴,第二天,去拜在了新晋大祭司缪玉瑾的座下。 先前的大祭司仙逝,缪玉瑾凭借着出彩的能力坐上了位置。 缪玉瑾常年一身黑袍,总是隐没在黑夜中,在成为大祭司之后越发神秘。 莫岫和缪玉瑾先前就走得很近,此番莫岫拜缪玉瑾为师,众人倒也不意外。 不过,渡明漪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缪玉瑾。” 她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看着幻境中那黑色的身影。 这个缪玉瑾,是之前的大祭司的座下大弟子,之前姜潭清和莫采珊带着莫岫和莫晞逃命时,她便在后面带人追。 在莫晞被带走,莫岫发怒之际,是她说欢迎莫岫的复仇,后让莫岫陷入沉睡。 说来,莫岫该恨她才对,却拜了她为师…… 见渡明漪对往事感兴趣,树妖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这缪玉瑾,可是你姐姐的道侣,但是你姐姐亲手杀了她,并且将她连人带魂封进了冰棺中,永世不得超生,真不知道你姐姐为什么那么恨她。” 渡明漪闻言,眼皮一跳。 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喜欢冰棺了。 原来是家族遗传…… 姐姐也喜欢? 那么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说不定还有点共同话题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渡明漪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树妖轻咳一声。 “后来嘛,姜潭清和莫采珊因为顶撞其他几家家主,被联合赶出了危溶村,其罪名是祸害族人,祸害村庄。 “而你的姐姐……在新一轮双生子献祭的时候,搅乱了计划,屠杀了村庄,现在那些怨灵,可是还在危溶树体内呢。” “你们在进入这个结界阵法的时候,应该看见树干之中所流淌的红色鲜血了吧?那些,都是冤魂的颜色。” 树妖说完后,眼中都是畅快。 托莫岫的福,那是她品尝灵力与鲜血得最畅快的一次。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姐姐的计划,她所说的会复仇,是真的,包括缪玉瑾,都成了她的垫脚石。” 听到这话,渡明漪哇哦了一声,将未语收回来。 “那我姐姐还挺厉害……” “厉害?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代表,你居然不怕?她后面还被怨灵缠身呢。” 树妖当时在看到渡明漪的这张脸时还有些发怵,后面反应过来,莫岫不可能再回来。 她带着缪玉瑾的尸体走了,消失在沙地里。 “不过,在村庄无人后,她便走了,所以我说她还活着……我给你提供了那么大一个线索,你能放了我,呃——” 树妖还在心虚的求饶呢,下一秒眼前寒光闪过,渡明漪手中幻剑,斩断她的脖颈。 树妖的身子还被定在那,头已经掉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两圈,上面的人皮面具还睁着眼,看起来很猝不及防。 渡明漪抬脚踩上,顺带撵了两脚。 “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我姐姐还活着,你给我死!说了半天的废话也没听见什么下落。” 她说完后,一脚把那头踢开,转身扑到裴拾秋怀中,仰头在裴拾秋脸上啄了一下,谄媚得不行。 “谢谢秋秋先前将她弄得大伤,让我捡了个便宜,最喜欢你了~” 第92 章 吻颈 渡明漪时时刻刻将表白的话挂在嘴边。 裴拾秋看着扑到自己怀中的人,下意识的去揽对方的腰。 毕竟渡明漪扑过来的时候,还故意踉跄了两下,脸上除了开心外,还带着一点害怕。 虽然知道渡明漪是故意的,但是裴拾秋并没有拆穿。 反正,渡明漪也装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她将渡明漪稳住后,去看地上的树妖死不瞑目的头颅。 随即,她看着树妖无头的躯干,等待着怨灵出来。 她看起来比较谨慎,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剑。 而渡明漪就比较随性,伸手挑起裴拾秋垂落在肩上的一缕秀发,轻轻用指尖打结绕圈。 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很好。 渡明漪倒是不害怕什么怨灵。 因为她知道,那只树妖口中所说的半真半假。 由于熟悉的香铺满了鼻尖,裴拾秋感受着怀中的香软,轻轻的喃了一句。 “慢点,别太激动,也别……害怕,顺便,不要玩本尊的头发。” 渡明漪的动作太暧昧,还有越靠越近的趋势,裴拾秋感受到了…… 她害怕自己分心,所以只能出口提醒一下渡明漪。 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并不适合调情。 裴拾秋说完,渡明漪笑笑。 “慢点做什么?我念着秋秋,只想在秋秋怀里,我知道秋秋一定会接住我的。” 渡明漪还把一定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裴拾秋偏头。 “那么信任我吗?” “当然,你是我除了我师尊以外最信任的人,我俩多相处,以后定然会更默契。” 渡明漪回看她,裴拾秋不说话了。 除了师尊外,最信任的人…… 这话是真是假裴拾秋心中有数。 两人不过才相处了几个月,哪有这种信任度在。 渡明漪就会嘴甜骗人…… 虽然知晓是哄人的话,但裴拾秋还是不争气的勾了勾唇角。 算了,假话又怎么样呢,好听就行了。 裴拾秋心中其实还是有些诧异的。 她以为渡明漪会留这树妖一命,套取自己姐姐的下落。 结果渡明漪提剑斩妖的时候丝毫不手下留情,然后还玩味的将那脑袋踢到了角落里。 不过随即,渡明漪轻轻的哼了两声。 她不喜欢裴拾秋说本尊二字。 太有距离感了,听起来很生疏,会让渡明漪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 就好像回到了三百年前,两人毫无交集,裴拾秋对自己也不感兴趣的状态。 很受挫,很烦闷,不喜欢! 不过……如果裴拾秋在别的地方说本尊,那渡明漪会稍微乐意一点。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说本尊,要么就是害羞了,要么就是生气了。 眼下这种情况,应该是害羞了。 感受着自己腰上的手,渡明漪笑了两声,靠裴拾秋靠的越发的近。 她倒是听话的撤下了玩弄她头发的手,转为环绕裴拾秋的脖颈,把自己的气息全部喷洒在裴拾秋的耳边。 “秋秋……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紧张?是在紧张那树妖刚才所说?还是因为我靠的太近了?” 她问着,亲眼看着裴拾秋的耳尖一点一点的变红。 裴拾秋故作镇定,依旧面若冰霜道:“本尊哪有紧张?只不过,唔——” 她想说在这种地方得时刻保持警惕,但渡明漪不老实上前,在她白嫩的脖颈上亲了一口。 柔软夹杂着一点湿润感在敏感地带留下痕迹,像是微小的电流,一路顺着脊柱往下,惊得裴拾秋的话卡在了半路。 不过渡明漪也只是浅尝辄止,在上面留下一个红印后就撤离。 “你干什么!” 裴拾秋脸上顿时发热,赶忙将软塌塌的渡明漪扶正,然后去看她那得逞的笑。 渡明漪眯着眼睛,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不好意思,秋秋太香了,一时间没有忍住。” 裴拾秋:“你……” 见裴拾秋面冷,渡明漪眨了眨眼,忽而委屈。 “因为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忍不住嘛,你生气了吗?” 渡明漪一脸无畏,裴拾秋哑然半晌,直至身上燥热消退后,开口。 “下次,别……这般。” 裴拾秋实在是受不住这些挑逗。 她以前所学只教她清冷自持,没教她要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渡明漪垂眸。 “知道了,你不喜欢?抱歉,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不这样了。” 裴拾秋觉得,渡明漪如果有狐狸耳朵的话,定然是耷拉下来的。 明明是她搞事,但看起来却可怜巴巴的,让裴拾秋说不了什么重话。 “不是……我……你,我们……你不要给我装可怜,现在我们还在那树妖体内呢,不保持警惕会有危险的。” 裴拾秋别扭说着,然后去看先前已经打开的洞口。 之前洞口照进来的光是白色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给两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血雾的颜色。 渡明漪倒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周围。 “我们怎么了?别不好意思说,亲都亲过了,什么叫我装可怜?如果你没有心思的话,又怎么会觉得我可怜呢?” 渡明漪娇俏笑着,然后拉过裴拾秋的手,同其十指相扣。 裴拾秋没有拒绝,但也没敢去看渡明漪。 渡明漪习惯了她这副别扭的样子。 “秋秋,你好像都会下意识的关怀我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渡明漪贱兮兮的问着,裴拾秋身形一僵,想要松手却被渡明漪紧紧拉着。 渡明漪可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本尊……” 裴拾秋吐出两个字,渡明漪已经熟能生巧的开口打断她。 “本尊是什么本尊?不敢正面回答问题吗?我猜你下一句定然会是本尊才没有,渡明漪你不要胡说~” 渡明漪忍不住的调侃着,裴拾秋脸又一阵红。 她要出口的本尊默默的憋了回去。 关怀吗? 这些是喜欢吗? 裴拾秋确认不了。 她先前又没同人亲密接触过。 裴拾秋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打算直接转移话题。 “外面光的颜色变了,空气中泛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燥,你有没有感受到?先前这树妖说有怨灵来着……怎么没看见呢?” 裴拾秋奇怪问着,渡明漪挑了挑眉,拉着她走到那树妖的眼前。 “把你的佩剑收回来之后我们出去吧,怨灵有是有,但肯定不多。”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伸手将斩尘收回。 第93 章 不是被抛弃的 没有了剑的支撑,树妖的无头躯干缓缓的朝着旁边倒去。 在躯干倒在阵法上之后,周围的绿意开始迅速变得枯黄,然后变成了灰黑色。 空间迅速瓦解,两人朝着缺口往外走去。 出了洞口,先前的幻境已然消失,徒留的是更为残破的村庄。 很多屋舍像是被大火烧毁过,断壁残垣上都是黑黢黢的一片。 这才是危溶村现在真实的现状,也是莫岫走时所留下来的。 当时在树妖所提供的幻镜中,渡明漪看见了莫岫带走缪玉瑾尸体时,她身后的火光。 那些火光和少女儿时逃亡的背景相融合,像极了。 只不过以前是在躲藏,而后面,是她白裙沾血变红,以火焰为背景成就新生。 回头看去,两人身后的危溶繁茂的树叶已经凋落,整棵大树正在迅速枯萎,树干中间有怨灵飞出,但很快,就被身后出来的怨灵撕碎,然后,两只怨灵一起消散在天地间,化作了点点流萤。 看着这一幕,裴拾秋难免诧异。 难怪她先前所布置的阵法上没有感受到怨灵波动,这些怨灵,居然会自相残杀。 怨灵残杀之后相互抵消,不会出去祸害整个秘境。 发现裴拾秋盯着那些怨灵看,渡明漪用指腹挠了挠裴拾秋的掌心,吸引她的注意力。 “诅咒是假的,人们所忌惮的,全部都来源于未知的恐惧。” “我知道……” 裴拾秋点头,语气里夹杂淡淡惆怅。 那些被献祭的双生子,何其可悲。 因为先辈的错,却让他们去承担结果,也被塑造成掩埋罪恶的怨灵。 渡明漪撇嘴。 “先前我就想说,我在那些妖兽的记忆中看见了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她已经长大成人,如果诅咒真的生效的话,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平安长大呢?” 渡明漪看着这村落的狼藉,眼中没有半点可惜,只有大仇得报的开怀。 “大概率在村子所有人的眼中,我已经死在了万鬼窟,在我被家人抛弃之后......不对,准确来说,我不是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渡明漪特意加重了不是被抛弃的几个字,脸上夹杂着一点欢愉。 以前她的记忆只有自己从玄鬼关被拉出来的记忆,便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被丢弃进去的。 “毕竟我被献祭后没死,姐姐活着,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活着,” 渡明漪说这话时,脸上呈现出淡淡的哀愁。 “那树妖,是之前被抛弃的双生子怨气幻化而成,用来镇压树下冤魂。不断填入双生子之一,其积攒的怨气可以和以前的那些被危溶先祖所残杀是怨灵相互制衡。” 渡明漪慢悠悠的说着,发现裴拾秋余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她似乎是想开口安慰,但寻不到什么准确的安慰词。 在同渡明漪目光相触后,裴拾秋会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目光收起来。 渡明漪感慨这趟秘境来的还真是值。 寻到了自己的身世不说,裴拾秋也开窍了好多。 不过嘛,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害羞和好玩。 “所以,里面是三种怨灵,一是很早之前被残杀,被霸占家园的那些,二是双生子怨灵,还有一些,是那些村民……” 渡明漪点头。 “聪明!先辈残杀导致留下的怨灵,在他们的魂魄进去后便抵消了,毕竟一命还一命,互相制衡消散”。 “至于树妖身体里的那些,只要树妖消散,它们也会随之死亡,顶多会剩下那么一两个。” 渡明漪偏头,看了看远处将整颗危溶包裹起来的阵法,忍不住一夸。 “剩一两个也没事,毕竟秋秋早有准备嘛,秋秋真棒。” 裴拾秋被夸,不自在的侧目。 她看着远处的压怨阵,忽然间在想,渡明漪是否会难受。 “你若是难受……” 渡明漪茫然看她。 “难受?我难受什么……哦?我难受的,秋秋~呜呜呜,我的姐姐还活着,可是我在想我的母亲们呢。” “秘境不开,她们被赶出村庄以后,所面临的就会是苍茫沙漠,妖兽横行,会是死路一条……呜呜呜。” 渡明漪越说越委屈,裴拾秋嘴角一抽。 “倒也不会吧……毕竟你们村的人能在此秘境生存那么久,定然都是有制衡方法的,好了,别装了……本尊不安慰你。” 裴拾秋先前是觉得渡明漪会难受,但渡明漪所表现出来的,很坦然。 渡明漪在先前就已经将难受的情感摒弃了一部分。 这已经是无能为力改变的历史,她再难受反而没有意义。 铭记就好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自己的姐姐也给自己报了仇,她心中积攒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但是依照她的能力,定然在哪都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 两人一起等待着怨灵消散,渡明漪看着空中的几股怨灵互相对撕,觉得很刺激。 听到裴拾秋不打算安慰自己,渡明漪“噗呲”一笑。 说实在的,有时候裴拾秋的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 渡明漪想逗逗她。 “你安慰安慰我嘛~人家心口犯疼,刚才的一切,现在想起来还是害怕呢……呜呜呜。” 渡明漪又想拉着裴拾秋来摸自己的胸口,裴拾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渡明漪,正经。” 渡明漪又开始软弱无骨的朝裴拾秋靠。 “我向来都是个不正经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渡明漪嘟嘟囔囔,裴拾秋试图松开两人相牵的手。 “你再这般,就松开。” 她威胁一出 渡明漪无奈站直。 “那不行,说来,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狐妖,怕的根本不是我,是我的姐姐,莫岫,我想,先前的那些狐狸说不定会有点线索呢。” “不得不说,姐姐还真是厉害,若是有机会再见面,定要好好感谢她……”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看她。 “要回去问那些狐妖吗?” “不……往前走,有缘自会相见,找师尊为重,对了,我先前答应过沈时鸢来着,要给她从秘境里带个东西。” 听到沈时鸢的名字,裴拾秋悠悠看了渡明漪一眼。 第94 章 石门 渡明漪自然注意到了裴拾秋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 “怎么了?在来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嘛……当时你也同意了,你现在是在生气和吃醋吗?” 渡明漪明知故问,裴拾秋想了想。 “倒也不算,我只是觉得去器冢可能会比较危险……不过既然是答应别人的事情,也该做到才好。” 裴拾秋把吃醋和关怀一起放在表面,渡明漪看着远处火红的高山,算了一下时间。 “秋秋……我们来这个秘境多少天了?” “十五天了。” 渡明漪蹙眉,随即指了指不远处某座黑色的山峰。 “十五天……时间都过去一半了,自己的身世是摸清了,可是还是没有师尊的线索,先把眼前事解决吧。” “根据刚才我观察的幻境和儿时记忆中的地标对比,器冢在那,走吧。” 裴拾秋点头,渡明漪顺路给裴拾秋科普了一下。 “听说里边像一个地下墓穴,器冢在墓穴的最中间,我没有进去过……想来会有守护兽一类的妖兽,行事得万分小心。” 器冢在地底,修士死后尸体传送到玄鬼关,法器便统一传送到器冢。 有的法器是天生地养的,有些法器是被带进来的。 历代死去的修士加起来数不胜数,在主死后器物百年不再开便可重新认主。 很多的法器都在那里静候有缘人。 “知道。” 裴拾秋在进来的时候也了解了一下这个秘境。 以前也有从这出去的人,对此的描述基本都是危险重重,但是宝贝很多,令人眼馋。 渡明漪兴致勃勃地带着裴拾秋赶路。 两人御剑朝那处黑色的山峰而去,越靠近,杀伐之气和积怨之气便越浓厚。 这里面的法器基本上都是见过血的,煞气不容小觑。 若修为低些,很有可能被影响心性。 渡明漪和裴拾秋自行运诀护体,在到山顶上空后,两人朝着下面看去。 这座黑色的山山尖是平的,向下凹进去,形似一座火山。 在凹进去的山体边缘,每隔一点距离就会出现一道石门,形成了一个圈。 有的门上布满了藤蔓青苔,有的门上却挂满的黑色的骷髅头,还有的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只有两块厚重的石块。 渡明漪和裴拾秋的目光,都锁定在上面,静静观察着。 远处有不少修士前来,站到门口后,石门会打开,在人进去后再度关闭。 “应该就是这里了,秋秋,下去看看。” 渡明漪示意着,裴拾秋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开口了。 “等等。” 渡明漪回头看她,裴拾秋老成的劝告了一句。 “虽富贵险中求,但也在险中丢,必要时刻,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一起进去,但我希望,你将你自己放在第一位。” 裴拾秋的意思说的很明白。 法器拿不到就拿不到了,若有危险先走为生。 渡明漪察觉她的担心,点头回应她。 “放宽心吧,我都知道,我这人贪生怕死得厉害,不然也不会拼了命的从玄鬼关爬出来。” 渡明漪将往事的痛苦当作玩笑讲出来,裴拾秋叹气。 “不要提那些过去,我知道你心中并不好受。” 渡明漪认认真真的看着裴拾秋,后勾唇轻笑。 “秋秋,你已经开始变得有人情味了,确实,往昔痛苦就让他留在往昔吧,走。” 渡明漪和裴拾秋,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门。 门上装饰很少,旁边有株火红的曼陀罗,树上花朵争相开放,挂在枝头上看起来娇艳欲滴。 其实这是渡明漪凭借着自己的第六感选择的,裴拾秋没什么意见,只说她会跟在渡明漪身后。 渡明漪记忆中这种花她见过很多次。 有的蛊虫会以曼陀罗为食,村子里有人会采摘回去喂食蛊虫。 还有一次,是缪玉瑾随手送给自己和姐姐几朵,说什么拿着玩。 因为危溶村以修蛊训妖为生,从小到大都在接触毒,曼陀罗哪怕带着毒,也显得平平无奇了。 在察觉有人来了之后,石门缓缓打开,上面厚厚的灰尘簌簌落了一地。 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在门打开后,旁边的石壁上有光芒亮起,照亮整个通道的前半部分。 仔细看去,会发现石壁上是一些变成了干尸但是依旧在发光的蝙蝠。 看着这条充满着危险的通道,渡明漪的心态一时间有些不好了。 因为在危溶树树底下待过,她现在看到这种黑黢黢的长洞,就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秋秋,你相信我选择的吗?” 渡明漪看着那像是许久没有人踏足的入口,难免咽了咽口水。 最里面里面漆黑一片,让人感觉无端压抑,空气中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潮气…… “相信。” 裴拾秋甚至还往渡明漪前面站了一点,将渡明漪护在自己的身后。 她抬手放阵,置在渡明漪和自己的周围。 这样,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第一时间警觉。 “相信?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你是怎么敢把你自己交到我手中的?” 渡明漪说完,跟在裴拾秋身旁,同裴拾秋平行。 她其实不太需要被保护。 两人并肩作战才是最好的。 “因为你之前选择相信我,所以我也选择相信你。” 选择,是双向奔赴的过程。 裴拾秋回应后,渡明漪心中一软。 这家伙,偶尔说出来的话气人,但是在这种时候说的,总是那么认真。 像是承诺,又像什么表白。 两人都不再说话,朝着里面而去。 她们往里面走,身后的干尸蝙蝠身上的光逐步熄灭,而她们前面的,随着她们的步伐逐步亮起。 身后石门关闭,遮盖住了大部分的光,让整个甬道更显得阴森。 这个甬道比较潮,周围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两人往里走,渡明漪正盯着地上看,顺便用耳朵听听有没有什么奇怪声响。 但没有,空气中很安静,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外,没有别的东西。 渡明漪旁边的裴拾秋忽然顿住脚步,渡明漪侧目,发现她在看上空,忙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去。 第 95章 妄暮图 甬道已经逐步变大,两人来到了第一间密室的入口。 干尸蝙蝠照着的光亮只到这里,再往里面,空间虽然变大了,但是依然看不清。 渡明漪刚仰头,上面就掉下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了两人的脚边,掀起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裴拾秋拉着渡明漪往后退了一步。 刚才掉下来的,是一颗被啃食完下半身后,落下来的尸体。 渡明漪低头看,只看到了半个新鲜的脑袋。 另一半脑袋好像被什么啃食了,而其中的脑子和脑髓那些全部都消失了。 渡明漪心中一紧,裴拾秋手中已经点燃了灵火,朝上空抛去,照亮整个密室。 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尸室。 石壁的墙壁上爬满了硕大的根系,顶上和墙壁上是很多悬挂着的曼陀罗花。 那花朵格外巨大,而曼陀罗花朵的正中间,全部都是尸身。 花朵此刻像是一口棺材,将那些尸体包裹。 尸体看起来很新鲜,他们的双腿都在花心中,而脑袋垂落着,就那么挂在空中。 不过,地上除了刚刚掉下来的那半只尸体外,没有别的东西 但是地上却没有什么尸体。 渡明漪猜测那些尸体都化作了这颗曼陀罗的养料。 突如其来的尸体让渡明漪皱眉。 “啧!算是妖吗?吓我一跳!” 她看着那花,手中召唤未语,去里面先行探路。 未语很听话,从渡明漪袖子里出来后,爬向里面。 渡明漪顺手从灵台之中拿出两只蛊虫碾碎,将那蓝色的粉末抹在鼻息下。 她拿了一部分给裴拾秋,伸手在她鼻息下点了点。 面对裴拾秋的目光,渡明漪开口解释。 “曼陀罗花花粉会有致幻的功效,吸多了不好,这蛊虫虽然是蓝色,但是一会儿就会变得无色,可防入幻。” 裴拾秋垂眸。 “好。” 她乖巧受着渡明漪的关心,渡明漪则是看着那些尸体出神。 她见过的尸体太多,现在已然无感,只是偶尔会想,修行不易,沦至这些秘境中死去,真是不值当。 渡明漪和裴拾秋借着灵火的照耀,一步步的朝里面走去。 不过两人选择先背对背靠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半妖吗?毕竟……如果是妖的话,该幻形有妖灵才对。” 就像那棵危溶树,里面就有妖灵。 走到密室中间时,除了周围滴落下来血水的声音,便没有了别的动静。 越安静,越诡异,渡明漪发表自己的困惑。 渡明漪话刚落,两人头顶忽然间传来了什么东西绽开的声响。 她们头上便开出两朵花,还没反应过来,那花便往下落,朝着渡明漪和裴拾秋而来。 花形似喇叭,中间流淌出一些红色的液体,在想方设法的将两人吞进去。 渡明漪和裴拾秋默契的往旁边躲开,然后唤剑在手,去斩那花朵。 花朵从花蒂上被斩断,本以为会直接失去生命力,结果那花以花瓣为脚,站起来了呢! 它们无声的朝着裴拾秋和渡明漪而来。 双方缠斗起来,那花很脆弱,被剑一砍就破,可不断有花掉下来,然后将两人包裹。 花汁四溅,在打斗的过程中,未语寻到了出口,给渡明漪传递回消息。 渡明漪顺着看过去,发现出口在两人都最左边,被茂盛的树干遮盖住了。 渡明漪双剑挽花,将新一轮落下的花斩断,杀死踩在脚底下后,示意裴拾秋。 “秋秋,左边,把那树干斩断,后面是洞口。” 未语靠着它那小身躯钻到了安全地界,裴拾秋接收到渡明漪的指示,一个阵法就打向了左边。 树干断裂,洞口显露,两人朝着那边前去。 踏入另一条通道后,墙上又有干尸蝙蝠亮起,先前的曼陀罗花也消停了,只在那一间密室中行动。 一路上,未语负责寻出口,渡明漪和裴拾秋互相配合,跟各种妖兽缠斗。 第二个密室当中,是一堆缠绕在一起,花花绿绿的蛇。 那些蛇还会人言,在发现裴拾秋和渡明漪后才住嘴。 它们吐着信子,不断的呢喃开饭了。 蛇铺了满地,渡明漪和裴拾秋对视一眼,横着御剑飞过。 抬起头试图攻击的蛇类,都被直接削去了脑袋。 未语矗立在渡明漪肩头,偶尔盯着裴拾秋看上一会。 第三个密室,是一对厌狁鸟,形似乌鸦,但通体半透明,有一双格外锋利爪…… 因为密室黑暗,没有光亮提醒白天黑夜,渡明漪和裴拾秋都不记得过了几天。 直至过完第五个密室,两人一身狼狈踏出,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器冢。 各种兵器堆叠如小山,明明都是上好的宝贝,被人争抢着掠夺着,在此刻却如同一堆破铜烂铁。 毕竟,能顺利到达这里的人太少了,它们在这里待的太久,上面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渡明漪神色恹恹,裴拾秋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紧紧的抓着渡明漪的手。 没有了昔日的光鲜亮丽,两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不说,因为缠斗的太久,难免身上还有了一些细小的伤口。 不过渡明漪给裴拾秋和自己检查过,没毒不碍事,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办法用灵力愈合,只能等自己自愈。 因为太过狼狈落魄,渡明漪还给自己披了一件黑袍,拉过帽子盖住自己沧桑的容颜。 她谨遵师尊说的在外要保持光鲜体面,虽然裴拾秋不介意,但她不太想将自己的这窘迫难堪模样展现。 看着那堆东西,渡明漪松开裴拾秋,忍不住的伸了个懒腰,脚下用力蹬了一下飞上去,俯视整个器冢。 她凭借着记忆,在器冢中窥探,寻找妄暮图。 渡明漪神色认真,裴拾秋看着那堆东西,缓缓蹲下,挑选了几件上好的法器放灵台。 她其实对这些不感兴趣,但费尽千辛万苦进来,不带走几件不划算。 往后这些东西可以作为试炼奖励,给无情宗弟子们。 远处,渡明漪在那堆器物里刨刨刨,还让未语帮自己找了找。 好不容易,她翻到了那个跟沈时鸢给自己看过一模一样的盒子。 她将其拿出来,将上面的灰擦干净,打开后看见了里面是妄暮图。 妄暮图就是一张纸,只不过摸起来材料有些特殊。 渡明漪正准备将妄暮图收起,她旁边的某把剑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下。 渡明漪怀疑自己看错了,结果那剑直起来,朝着她而来。 渡明漪赶忙朝旁边一闪,那剑直直插入她刚才所在位置,同下面的法器相触后,闪过火光。 渡明漪皱眉站定,将妄暮图收进灵台,忽而听见了一声女人的轻笑。 “反应挺快,你手里的东西我看上了,外境人,把那东西交出来。” 第96 章 找死 听到这声音,渡明漪手中幻化双剑,抬眸看过去。 一红衣女子站在远处墙壁伸出来的石阶上,她身形修长,头戴红白相间的帷帽,声音透出满满的戏谑。 她手中还拿着一把红黑色长剑,正在滴血。 而她旁边,是另外几位修士的尸体,已经死透了。 渡明漪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的袍子拉了拉,去探查对方的修为境界。 登堂中,跟自己五五开。 渡明漪盘算着。 大家都是走过密室到此的,现在的身体和实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哪怕打起来,自己还有一个裴拾秋,胜算也很大。 不过奇怪……这人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为什么先前一直没有察觉到? 以及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外境人? “呦,探我修为呢~觉得自己能和我五五开了?我不喜欢跟人废话。” 那红衣女子低笑一声,似知晓渡明漪的想法,忽然间抬手。 她袖子里瞬间飞出无数道银丝,透着寒光,朝着渡明漪而来。 银丝的速度极快,渡明漪足尖点地,飞离刚才站的地方。 下一秒,她所站的地方就被银丝打出几个孔,连带着在那的法器也被打穿,掀起厚重的尘土。 渡明漪咬牙,余光发现裴拾秋正在朝自己而来,心安不少。 “做梦,那你是打算明抢?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 那女人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先来后到?在这种地方,实力为尊,谁抢的就是谁的,谁跟你讲究先来后到?不交出来,就杀了你。” 有很多红色的蛊虫从那女人的袖子里爬出,顺着银丝前来。 看着那银线上密密麻麻的五毒,渡明漪眯眼,甩出初一,将那银丝斩断。 “唰——” 银丝从中断开,蛊虫落地。 红衣女人放下手,而那些蛊虫,目标明确的朝渡明漪而来。 “蛊修?真是巧了……” 渡明漪看着那些小东西,呵了一声。 “未语!” 她低喃,在角落的未语得到命令,从角落里领着一堆小虫出来,以扇字形分散开。 它们将渡明漪包裹在中间,跟那女人的红色蛊虫互相撕咬。 裴拾秋已经到了渡明漪身旁,同她一起去看那女人。 她很自觉的站在了渡明漪的前面,将渡明漪护在身后,手中起阵。 白色阵法将她冷峻的脸庞照亮,裴拾秋抬手,将阵法打出。 她还拿出了几张符纸一起丢进那阵法中。 “嘭——” 那阵法瞬间到了那女人面前,里面的符纸飞出来,在那女人面前炸开。 裴拾秋这人,也很不喜欢废话。 面对这种强抢的,自然不示弱。 大家都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到这里面,凭什么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拱手相让。 以及,在暗处动手,实属小人作风。 爆炸处烟雾弥漫,待烟雾散去,那女人已经不在原地。 地上蛊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因为环境昏暗,渡明漪屏息凝神,去听角落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她看着地上那些很明显异变的红色蛊虫,眼中出现了一抹欣赏。 养蛊难,养出异蛊更难。 很多时候都得靠天时地利,环境也至关重要。 渡明漪那么多年养出来的屈指可数,这女人随手一撒就是一堆,看起来丝毫不心疼。 还好,自己很早之前就让未语在这里面乱走,将遇到的虫都用驱策蛊感染,为自己所用,以数量取胜。 “真奇怪……” 在爆炸声后,那女人就没有了踪影。 渡明漪和裴拾秋依旧待在原地,但空气中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两人依旧选择背对背,裴拾秋蹙眉环顾四周。 渡明漪还在找人,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拽住了。 渡明漪嘴角一抽,赶忙转身,推了裴拾秋一把。 裴拾秋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回头,发现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渡明漪的身后。 而渡明漪的脚腕,被从地里冒出的什么曼陀罗花枝紧紧的裹住了。 她动弹不得,那花枝还在往上。 “渡明漪!” 裴拾秋提剑上前,但那女人,一把掐住了渡明漪的脖颈。 她袖中银丝将渡明漪的脖颈缠绕,黑与白的映照格外耀眼。 渡明漪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她耳边,响起了阴沉的嘲弄声。 “你道侣是阵修……我承认她的修为在我之上,但是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既然你那么不听话,就杀了吧。” 渡明漪用余光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衣袖,才发现这人本穿着的是白衣。 身上那些艳丽的红色是鲜血妆染的。 “放开她!你敢动手的话,那么你也活不了!” 裴拾秋一手捏诀画阵,一手控符,将渡明漪和那女人围困在中间。 那女人听到这威胁,无所谓的笑了笑,银丝往里勒了一寸。 “活不了?来这种地方的难道还有怕死的?” 渡明漪只觉自己的脖颈被什么扼住了,呼吸不上来。 那东西纤细,如果再用力一点,自己的头颅很有可能被勒断,连带着那些布料一起卡进伤口之中。 渡明漪感受着身后那冰凉邪肆的气息,缓缓垂眼。 “唔,你是危溶族的人,是吗?” 渡明漪呼吸困难,但她还是试探的开口。 这个秘境里只有危溶族,这个女人先前喊自己外境人,那么她只能是此秘境的。 危溶村虽然因为自己的姐姐被灭村了,但是也不排除有活下来的。 渡明漪只打算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她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是存活的危溶村族人,对自己和莫岫恐怕都恨之入骨。 听到她这话,她身后的女人奇怪的咦了一声。 “你知道危溶族?你怎么知道的?” 脖颈上的力道松了松,那女人伸手,想要掀开渡明漪遮脸的黑袍。 渡明漪咽了咽口水。 “我当然知道,还知道很多事呢……未语!咬她!” 渡明漪前一秒还在虚以委蛇,下一秒察觉未语已经到了对方的后颈,直接了断的开口。 未语扬起了头,随后自己的尖牙狠狠的穿透衣衫布料,插进了对方的皮肤中,注入毒素。 裴拾秋刚才就注意到了向上攀爬的未语。 她知道渡明漪想干什么,所以全程一脸紧张的盯着渡明漪。 那女人手抖了一下,嘴里骂道:“找死!” 第 97章 中毒 渡明漪双手往后一肘,手肘打在对方脆弱的腹部。 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裴拾秋的阵法和符箓化作了风刃,斩断束缚渡明漪脚的花枝。 不止如此,还有几道风刃直直打入那女人的身体中。 渡明漪朝前跑,一边跑一边解自己脖颈上的银丝。 银丝斩断了,但先前在渡明漪脖颈上绕了两圈,裴拾秋为了保证渡明漪的安全,不敢斩断得太接近。 渡明漪摸上了银丝,胡乱的将其解下来。 银丝锋利,她手上被划了几道小口子。 那女人往后退了几步,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看着合作的两人,伸手去摸自己后颈上的未语。 但未语在渡明漪刚才的示意中已经溜之大吉。 女人看着自己指缝里涌出的鲜血,举起了手中长剑。 “呵,管你是谁,都给我死!” 她手中长剑发红,剑形似人脊,剑柄上还缀着几朵曼陀罗花。 远处密室中的曼陀罗植株得到召唤,疯狂生长,全部都朝着器冢而来。 很快,就将整个器冢有光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 那女人执剑上前,渡明漪感受着周围弥漫出来的各种妖气,咬了咬牙。 “秋秋!跑!右边有出口!” 渡明漪伸手去拉裴拾秋,裴拾秋却一把推开她,转身跟那人缠斗在一起。 “你先走!你离我远一点!她修为没我高,保护好自己。” 裴拾秋说着,斩尘剑已经接下对方的一招。 渡明漪咬牙,站到了裴拾秋的身旁,跟裴拾秋并肩作战。 几人打得不可开交,器冢里尘土飞扬。 眼看继续缠斗下去压根不是办法,裴拾秋往渡明漪身上贴了一个瞬移符。 “走!” 她接着开口,随后将渡明漪往外推,用阵法送她往外走。 渡明漪身上有自己的玉佩,哪怕两人走散了自己也可以很快的找到她。 一直在这里,太过受限。 而且这个女人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先前遇到的那些妖兽,都听她的话朝着这里涌来。 渡明漪只觉眼前闪过一片白光,下一秒,自己已经出现在了第二个密室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动用灵力,脚底生风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 裴拾秋的修为在自己和那女人之上,应该没事。 自己也不能在那里拖她的后腿。 只要自己不在那,那么裴拾秋就不会受到影响。 她会速战速决。 但渡明漪还跑没几步,才到第一间密室的门口甬道处,忽然察觉胸口一阵钝痛。 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瞬间侵蚀四肢百骸,灵力被抽走,灵台被封闭。 渡明漪“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种感觉她很清楚是什么。 毒……中毒了。 是什么时候? 渡明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有细小伤口的双手,心道完蛋了。 她不受控,猛的呕出一口黑血。 “噗——” 嘴里蔓延出苦涩,渡明漪强撑着,从灵台之中胡乱搜刮了几颗解蛊毒的药塞到嘴里。 按道理来说,对方用蛊,自己也用蛊,很多蛊毒对自己都没用,怎么这毒那么猛? 渡明漪扶住了旁边的墙,看着上面是干尸蝙蝠灯,准备走出去。 下一秒,有剑气从黑暗中涌出,对准了她的后背。 那女人不敌裴拾秋,但不愿意让渡明漪跑了。 渡明漪身上拿着妄暮图,所以先行追渡明漪。 因为熟悉地形,加上渡明漪身上有她下的毒,她很轻易就找到了人。 渡明漪转头,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红色长剑,咬着牙往旁边躲。 她猛的偏头。那剑擦着她的耳畔而过,将她裹在外面的黑色长袍划破。 渡明漪心中一惊,抬手擦去自己唇瓣的血,下一秒又不受控的跪倒下去。 那剑定在了她身后。 渡明漪着急的想要站起来。 她余光看着那剑柄颤抖的剑,心道还好躲得快。 这人早就起了杀心,刚才那一下可以直接将自己的脑袋穿透。 渡明漪脸颊被剑器划破,遮掩的黑色长袍也早已落地。 她捂着胸口,眼前开始混沌起来。 “跑?伤了本座……还想跑?” 那女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在渡明漪身前停下。 渡明漪看着那殷红滴血的裙摆,两眼一黑,不受控的往旁边倒去。 她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血,在地上不断挣扎翻滚。 她的手扣进地中,试图寻一点什么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好痛……好痛。 耳边只有自己的头撞击在地上的声音,但渡明漪咬着牙关,没有喊一声疼。 哪怕是死,她也不愿意让不相关的人看见自己的窘态。 师尊说过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要保持光鲜。 她也很不喜欢自己落魄的模样。 “呵……毒?真是小看你了,未语咬了你,你也会跟我一样痛苦。” 渡明漪从自己的牙缝中挤出那么一句,偏头看着那布满青苔的石壁边缘。 渡明漪嘴里不认输。 未语的毒也很厉害,但渡明漪没办法保证对眼前这个女人有效。 如果是别的,被咬一口后大概率会痛苦一阵直接暴毙,但对方也是蛊修,蜈蚣之毒自是自小接触。 她现在只能模糊的看见那女人的身形。 她发现那人蹲下来了。 下颚被擒住,渡明漪蜷缩着,想要摆脱却做不到。 她感觉得到那冰凉的指尖,正在将自己唇边的鲜血拭走,正在试图撬开自己的唇齿。 “渡明漪!渡明漪!放开她!” 听得裴拾秋的声音,渡明漪朝着那女人身后看去。 她看见了那熟悉的蓝色身影,正在失态地朝自己这边赶。 秋秋…… 渡明漪的血越吐越多,她说不出来,想要唤裴拾秋又做不到。 毒发作得太凶,她额头已经布满冷汗,最终在疼痛中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前,渡明漪满脑子都是不会死的……自己不会死的。 一点蛊毒而已,疼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自己也是蛊修,被蛊虫咬过很多次,怎么说体内都会有抗体的。 如果死了呢? 死了也没事……至少裴拾秋没事。 她应该会替自己照顾好宗门的吧。 可是还没有找到师尊。 好遗憾啊。 师尊,你的徒儿要死了,死前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渡明漪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 但她脑子混沌,最后一抹意识藏进了灵台之中。 可灵台之中也布满了迷雾。 她没有看着周遭白茫茫的一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好热……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自己,为什么没有穿衣服?为什么会觉得热? 第98 章 接你出去 白皙细腻的肌肤一览无余,渡明漪却没有什么害羞的心思。 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好热。 而且,这里是自己的灵台,除了自己没人可以进来。 渡明漪环绕了周围一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玉的指节最先触碰到的,是正在发烫的肌肤,以及脸上已经流下了黏腻的汗。 好热好热…… 渡明漪赶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自己不是中毒了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无数的疑问在渡明漪心中升起。 她想要寻一个答案,可是身子很快又被热浪所占领,让她浑噩不知该去哪。 灵台一片虚无,她试图去寻自己之前放在这里的那些东西,但什么都没有。 蛊虫没有了,解毒丹没用了,连带自己这么多年努力所收集的法器也消失了。 灵台池水更是一片干涸,里面先前孕育的莲花已经枯败。 没有灵力运转,什么都存活不了。 渡明漪绝望的闭眼,自暴自弃的躺在灵台正中间,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紧。 该死的……要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个笼屉里。 下面是不断升腾的温度,将自己给笼罩起来。 温度越来越高,渡明漪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角。 要水…… 灵台水呢,水呢? 渡明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好难过。 会死在这里吗? 死在自己的灵台中,未免也太丢人了…… 虽然不会被别人看见,但是好痛苦。 她在原地挣扎,抚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感受着自己热的快要融化的身躯,像条在干涸河床里挣扎的鱼。 她想要寻求水源,可又爬不起来,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渡明漪!渡明漪!” 意识恍惚间,渡明漪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呼唤。 有人朝自己而来,渡明漪缓缓的睁开了眼。 一蓝色身影跑向自己,然后将自己搂住了怀。 对方身上凉爽的气息顿时将她的大半燥热驱散。 只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是未着寸缕的状态,动作僵硬又尴尬,甚至不敢同自己贴得太近。 对方太有距离感,但其实距离还算近,渡明漪紧蹙的眉在这种时候终于松了松。 好舒服…… 那股子闷热在这个人的到来中被遣散了很多很多。 不过,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按道理来说,灵台除了自己和道侣可以踏足以外,别人进不来。 自己没有道侣,这人也没有也自己的允许…… 渡明漪迟疑了一会,想要问清楚。 她试图去看清那人的脸,但是有些困难。 渡明漪挣扎了好几次,但都无果,只能被迫放弃。 不过,好熟悉的感觉。 渡明漪往对方怀里缩了缩。 “是秋秋吗?是吗?是的吧……” 这段时间天天跟裴拾秋腻歪在一起,光凭借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便可以辨别出来。 以及,对方身上,还带着一抹淡淡的茶香。 虽淡,但还是可以感觉到。 裴拾秋身上的温度很低,带着丝丝凉爽,让渡明漪忍不住的靠近。 她思绪里只有寻凉,寻水,行为完全不受控制。 是秋秋没错,秋秋常年都是冷冰冰的。 手冷,身冷,话也冷。 只不过,她想必也会有躁动之时吧,比如一撩拨她她就面红耳赤。 “秋秋……你来做什么?我觉得我好久没有见你了?你想我吗?你的动作为什么带着颤抖?你是在害怕?你好像还有点着急……” 渡明漪问询。 她将自己所感知到的全盘托出。 对方不答,只是在她凑近之后一个劲儿的唤她。 “醒醒!你中毒了,该醒来的,为什么你那么烫?你的身子为什么在发热?” 对方的手不断的抚摸着她的脸,带着难以察觉的慌乱。 “她给你喂下了解药,她不是说只要将你的神识带出去,唤醒就好了吗?” 对方的指腹擦过她干燥起皮的唇瓣。 常年握剑的手戴着薄茧,让渡明漪干裂的唇瓣泛起一丝疼痛。 除去疼痛外,还有一丝奇异的酥麻,让她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 “唔……” 渡明漪难受的哼了一声。 “她是谁?什么解药,热……好热。” 醒来?自己现在很清醒,为什么要醒来? 她一个劲的低喃热,对方很明显也慌乱了。 “渡明漪……你的灵台被毒封闭了,忍一忍,好吗?” 对方的语气带着恳切的商量, 渡明漪听到这话,努力的去看清眼前人。 但是没用,眼前人身上,还是蒙着一层白雾。 真是的……虽然知道是裴拾秋,但是带上雾气之后可不好看了。 裴拾秋那张脸,如此养眼,就应该暴露出来才对。 “秋秋……我都看不清你了,我好像有点忍不住了,太难受了,靠近一点,我……觉得好热,你身上好凉。” 渡明漪嗔怪,话语散乱。 她不断的去靠近裴拾秋,抱着她的人则是身形一僵。 “因为……这只是我的神识而已,我来接你出去,所以你看不清我是正常的。” 裴拾秋的声音响起,渡明漪茫然的看她。 “接我出去?我现在很难受……我出不去,神识?你的神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灵台当中?” 渡明漪不解,裴拾秋正在想要如何回答她时,渡明漪已经开始寻求水源。 她浑身都燥的厉害,去寻那一抹不属于此地的冰凉。 而裴拾秋,就不属于此地。 平时,裴拾秋就冷冰冰的,这种时候,她的身上也是凉丝丝的,跟渡明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渡明漪贪婪寻求,伸手揽上对方的脖颈蹭呀蹭,黏黏糊糊的跟她贴在一堆。 在刚才她就已经发觉,抱着自己的裴拾秋只穿着单薄纱衣。 她的温度很好的透了出来,给自己降温。 她凑着凑着就往上爬,整个人都坐到了那白雾蒙面的人怀中。 “渡明漪,停下,你要清醒一点……” 裴拾秋的声音带着缕缕颤抖传来。 她用神识进来,是想带渡明漪出去。 此番渡明漪在她身上乱蹭的所作所为,她都能很清楚的感知到。 这跟在外面的触感没有任何的区别。 第99 章 要水 只不过,神识哪怕纠缠得再厉害,肉身也看不太出来。 渡明漪用自己的脸去贴裴拾秋的脸,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她。 “唔……秋秋?我很清醒,帮帮我好不好?我要水。” 她不受控的去吻裴拾秋的唇。 裴拾秋的唇,也是凉的。 “哈?渡……唔!” 耳边传来裴拾秋疑问过后的闷哼声,这无疑是鼓励了渡明漪。 她不顾裴拾秋所说,直直的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触碰在一起,裴拾秋的唇瓣带着莹润的水迹,让渡明漪忍不住的去掠夺。 她试图解渴,裴拾秋难得没动弹。 渡明漪胡乱汲取着那得来不易的水资源。 在一点点的纠缠中,渡明漪眼前人的外貌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 渡明漪攻势太猛,裴拾秋不受控的往后倒去。 她的脊背贴在了渡明漪的灵台上,而渡明漪,还在不断的将身上的热量传递到她身上。 裴拾秋想要推开渡明漪,但渡明漪总是小声道:“求求秋秋,帮帮我……秋秋。” 那一声声哀求,带着撒娇和哀怨,不允许自己拒绝。 一旦自己拒绝,裴拾秋就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渡明漪不断的重复着难受,要水,裴拾秋只能笨拙的去迎合她。 “呜呜,甜……” 渡明漪像是得了好处的小猫,整个人都匍匐在裴拾秋身上,舔舐着唇角。 直至她直起腰,氤氲起情欲的眼眸观察起了来到自己灵台中的裴拾秋。 裴拾秋此时眸中茫然,在同渡明漪对视后,不好意思的偏头。 “好了吗?我们一起出去吧……” 裴拾秋声音沙沙的,无端勾人。 在渡明漪眼中,裴拾秋微红的唇瓣,泛粉的肌肤,都在散发着无声的邀请。 裴拾秋一开口,渡明漪只觉更热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热直冲她的脸颊,让她不受控的俯身。 “不……不要走。” 她吻着裴拾秋的唇角,一路往下。 “渡明漪……呃!” 裴拾秋开口,但渡明漪张嘴,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她缩了一下,下一秒后脑被扣住,动弹不得。 裴拾秋眼角微红的盯着上方的虚无,而渡明漪的行为,已然更为大胆起来。 她拨开裴拾秋是纱衣,将其扯到一旁,把自己和裴拾秋紧紧相贴。 “我渴,秋秋,好渴……好热,你给我一点水,一点一点就好。” 她不断喃着,吻在裴拾秋身上,一路向下。 裴拾秋神思恍惚地想要去推人,但是手掌一碰到渡明漪那滚烫的躯干,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缩回来之后,被渡明漪顺势十指相扣,再也不能动弹。 “我没有水,我出去之后找水喂给你喝,你等我……” 她艰难的开口,渡明漪眼里却氤氲起水雾,看起来着急的快要哭了。 “有的……有的,都有的,没有水,又怎么唤醒我呢?秋秋,你有的。” “我都快要死了……我要死了,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请求而已。” 渡明漪可怜巴巴。 裴拾秋盯着她的眉眼,深深的,无奈的看她一眼。 “渡明漪……我真的没有。” 她再度申明,渡明漪咬唇。 “不信,刚刚都有的,是甜的,不止那,秋秋,求你了~” 渡明漪撒泼打滚耍无赖。 更准确一点来说,她算是半强制。 毕竟,她现在已然急不可耐。 裴拾秋见不得她这样,只得叹气。 渡明漪在中毒之后一直不见醒来,浑身发热发烫。 没办法,那人说渡明漪的毒会封闭灵台,致使灵台枯竭,然后神识昏睡,不再醒来。 需要亲密之人进去将她拉出来才行。 裴拾秋当时还不理解对方话语里的犹豫,现在她懂了…… 在裴拾秋欲拒还迎的态度里,渡明漪如愿以偿。 …… 灵台靠灵力运转,是修仙者的重要命脉之地。 里面可以储物,也可以探寻所修如何。 灵力越充沛,灵台的风光自然越好。 如果灵力一直枯竭的,那么此人,会面临生命危险。 渡明漪先前难耐,是因为她的灵力被封,无法运转。 此刻,封闭的灵台终于被打开了一道小口,灵力将此地灌满。 枯竭的灵台池水终于开始缓缓流淌,池水中干枯的荷花再度昂起头,看起来娇艳欲滴。 灵台池水越多,自然越发生机勃勃。 先前被埋藏的蛊虫也再度被窥探到,被藏起来的法器一类也露出表象。 渡明漪看着周围的变化,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裴拾秋。 裴拾秋抬手遮眼,浑身燥得厉害。 若说刚才燥的是渡明漪,那么现在已然互相转换,燥的是她裴拾秋。 裴拾秋自诩清修一生,在别人灵台之中被夺取灵气还是头一回。 她不愿让渡明漪看她这副模样,而渡明漪即使在灵台运转中清明起来,看起来也呆呆的。 她中毒太深了。 时间久,加上当时还强运功。 以及,她觉得不够。 裴拾秋拉好衣服要跑,但又被渡明漪抱住。 渡明漪在她怀中哼哼唧唧。 她惯用此撒娇技能,裴拾秋看着她,忍不住道:“我先出去……我一会儿再来唤你。” “不准走!” 渡明漪不让人走。 裴拾秋:“……你!不着调!不正经!不……唔!” 她训斥的话卡在了半道,被渡明漪毫不留情的堵了回去。 “我中毒了,秋秋……灵台这点灵力不够,真的。” 她眼睛湿漉漉的去看裴拾秋,裴拾秋咬牙。 她偏开头告诫自己要狠心,不能一直顺遂渡明漪。 结果渡明漪忽然抛出两个字。 “给我……” 裴拾秋看渡明漪那欲求不满的神色,一时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渡明漪,我要走,你现在神志不清……” “什么神志不清?我很清醒,秋秋。” 渡明漪回应着,裴拾秋深吸一口气。 “是吗?我是谁?虽然我之前是以神识的身份过来的……但是你压根没认出我来。” 裴拾秋不满说着,渡明漪听着她略带怪罪的声音,不好意思一笑。 “秋秋……你知道的,当时我灵力不足,五感都被封闭了,看不清人很正常。”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真的,你的味道,你的一切,我都能很轻易的就认出来。” 渡明漪低头一吻,裴拾秋惊得一激灵。 第100 章 清醒 随后,裴拾秋耳边全是渡明漪低喃。 “裴拾秋……我知道你是裴拾秋,帮帮我,解毒,再解一下就好。” 听到再解,裴拾秋看着渡明漪已经恢复了生机的灵台,怀疑她故意戏耍自己。 “不来了!本尊不!” 她拒绝的话没起作用。 因为渡明漪又一脸可怜的看她,顺便抬起了自己的手。 “秋秋……之前这双手在扯银丝的时候受伤了,很疼!吹吹?” 她将手伸到裴拾秋脸上。 裴拾秋看了一眼。 在灵台之中哪有什么伤口可言! 她鼻尖反倒还闻到了一股异香。 “给本尊走开!” 裴拾秋不干,但很快,她就将话又收回来了。 因为,渡明漪在道歉。 “秋秋……对不起。” 渡明漪说完,裴拾秋蹙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嗯……就是想说,以及,我不渴了,也不热了,但我舍不得你。” 渡明漪话里话外都是不正经,当然,现在也不正经。 裴拾秋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渡明漪灵台的水汽氤氲。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拾秋眼角落泪,也被渡明漪卷走。 渡明漪没见过裴拾秋哭,一时间还慌了神。 “为什么,会哭?秋秋……” 她不懂,裴拾秋偏头,半晌后咬牙切齿道:“别问本尊!本尊不答。” 听到本尊两个字,渡明漪知道,这人是害羞了。 “本尊?秋秋……乖,我知道你是害羞了。” 渡明漪说着,裴拾秋无奈闭眼。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的渡明漪灵台。 裴拾秋只知道渡明漪的毒解了,只知道渡明漪说不渴了,说不热了。 她看着渡明漪逐渐清明和降下去的温度,心中感慨的同时,又带着那么一丝茫然。 灵台之中,神识交合……真是让人……让人不知如何说。 在渡明漪餍足后,裴拾秋拉好衣衫,委屈的看了一眼渡明漪,然后溜走。 “你醒来之后我再找你算账。” 这是裴拾秋离开之前所留下的话。 渡明漪当时已经寻衣穿上。 她看着裴拾秋身上的痕迹,心虚道:“秋秋,别生气……” 她越说,裴拾秋面越冷。 裴拾秋一盯她,她就窝到裴拾秋怀中去,嘤嘤嘤。 裴拾秋当真是拿她没办法。 在渡明漪灵台中,又不能收拾渡明漪。 渡明漪的毒刚解,身体还是虚弱的时候。 神识而已……神识而已。 裴拾秋安慰完,走了。 渡明漪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长发堪堪遮掩下还是会袒露出来的些许痕迹上。 “等我……秋秋。” 渡明漪说完这话,跳入自己的灵台灵池,将身上的黏腻清洗下去不少。 她惬意的靠在池水边缘,脑海之中忽然间闪过之前月色下,裴拾秋美人出浴的场面。 渡明漪无奈一笑,后趴在池边,舔了舔唇角。 别说,在灵台之中,也挺费力。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小憩了一会。 睡前,她依旧在喃。 “秋秋……甜的。” 渡明漪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她记得灵台之中的所有事情,也记得裴拾秋为了帮自己,露出的表情。 不过,她又不敢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她害怕是自己脑子烧糊涂了。 渡明漪再度睁眼,已经从灵台里面出来了。 她只觉得浑身都要瘫酥了,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日。 入目 ,是一片茅草所搭盖的屋舍。 很朴素的一间屋子,自己正躺在硬床板上,身上盖着一张丁香紫的棉被。 渡明漪觉得热,将那被子掀开了一点。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幻境与梦境,顺道在想,灵台之中所发生的事,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的发生了。 是自己的臆想吧?毕竟裴拾秋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能入自己灵台呢? 但是那些触感,以及裴拾秋的言语,又是那么的真实。 渡明漪分不清,打算一会见到人直接问算了。 她偏了偏头,看见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墙上挂着几幅梅兰竹菊的画像。 渡明漪缓缓坐起来,扶住了自己的脑袋。 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家具,渡明漪忍不住轻轻的嘶了一声。 “这是?秋秋呢……” 渡明漪下意识的去想裴拾秋。 之前的那一切,那个女人……在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自己是死了吗? 不对,还活着。 那女人呢? 秋秋打过她了?这又是哪? 自己是被人救了吗?那么秋秋她人呢?她该不会出事吧! 无数的疑问充斥着渡明漪的脑海。 渡明漪赶紧爬起来,想要出门找人。 她转头,却发现窗户外边有一棵巨大的合欢花。 树下的石桌边,坐着两个人。 两人对视而坐,因为树干遮掩,以及渡明漪的眼前还有些雾蒙蒙的水汽,她不太看不清。 不过她可以确定,其中一个人是裴拾秋。 渡明漪从床上爬起,踉跄两步冲向外面。 她跑到门口,对着树下的两人开口。 “裴拾秋!” 渡明漪喊了一声,其中一道身影身形一僵,立马站起来回头,快步朝她而来。 “渡明漪,你醒了?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渡明漪一头扎到她的怀中。 “你还活着……真好,我也还活着,秋秋,秋秋……你个混蛋。” 渡明漪怕死。 渡明漪一醒就是抱,裴拾秋倒也没计较,僵硬的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我确实还活着,你也是,你的毒也解了……你怎么了?你为什么骂我?” 裴拾秋小心的问着,渡明漪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衣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下次能不能不要这般!我需要你这般救我吗?你为什么要往我后面拍符让我走!” “你让自己一个人留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你!你!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跟你的宗门交代?” “你座下还有那么多的弟子,你是个宗主,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安危!” 听到渡明漪这生气的话语,裴拾秋叹了一口气,将她搂紧一分后,略带难为情哄人。 “抱歉,可是你也是宗主,我做不到坐视不理,而且我修为比你高……不会出事的。” “渡明漪,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我下次不会再这么莽撞……不过,送你走是最好的选择。” 裴拾秋话没说完,渡明漪眨了眨眼。 “算了,先不说这个,前两天,你我灵台之中欢愉……唔!” 渡明漪话还没说完,便被裴拾秋捂住了嘴。 第101 章 关怀 渡明漪感受着唇瓣上的手,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她刚刚其实想问的是,那天自己灵台之中的事情是否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她还可以借这句话调戏调戏裴拾秋呢。 比如说什么我梦到你了,我俩欢愉良久。 但看裴拾秋这状态……自己还没说完就捂嘴,已然实锤了。 裴拾秋眼中带着羞赧,渡明漪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裴拾秋,后眼中含笑。 她喜欢裴拾秋害羞的样子。 很早就喜欢。 每次看裴拾秋害羞,渡明漪都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成就感。 那种感觉很奇特。 裴拾秋在因为自己脸红哎。 不过……在没有自己的允许下,裴拾秋居然踏入了自己的灵台。 而自己,当时因为灵台干涸的原因,趴在裴拾秋身上索取了很久很久。 真是难为裴拾秋这老古板,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包容了自己…… 渡明漪此刻,脑海之中又不受控的想到当时的情景。 只不过她没有像裴拾秋那样脸红,而是意味不明的伸出舌,舔舐了一下裴拾秋的掌心。 欲望对于渡明漪而言,不是什么闭口不能言的事情。 自己自小在合欢宗,耳濡目染之下,她能很清楚的明白在那种情况下,一切的不可言说都是顺其自然的。 而且,自己当时只是在裴拾秋身上找水,多喝了一点而已。 渡明漪现在还能想起裴拾秋当时的状态。 原本白皙的身体因为害羞变得通红,眼尾含着点点水气,哪怕冷着一张脸不爱吭声,也逗得人心软。 她面上不显任何情欲,可是眼睛里包裹着的情绪已经将她出卖。 秋秋,虽面冷,可内热,不会让你捞一场空。 撒撒娇,哄一哄,便好了,她便会顺着你。 十指相扣的手,裴拾秋无意识的低吟,渡明漪知道,她在紧张和纠结中,同自己沉沦。 当时裴拾秋纯属是半推半就的状态。 以她的修为,已然可以在渡明漪灵台中来去自如,若想拒绝,大可直接离开,不去管渡明漪的死活。 但是她没有,在面对渡明漪一声声的求求你,秋秋,她没办法拒绝。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给渡明漪解渴。 她在用一手遮住自己眼睛的时候,去仔仔细细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那被灵力遮掩的心跳。 跳得很快很快…… 快到她唇齿间溢出难以言说的声音,又被她自己吞进去,不想被渡明漪听见。 裴拾秋觉得很奇怪。 她自小接受的理念和此刻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合。 可是,也没有太抗拒。 谁让对方,是渡明漪呢…… 是自己的情劫,是现在要和自己纠缠着的人,是还要一起相处很久的人。 但裴拾秋那如鼓的心跳,渡明漪不知道。 她只知道裴拾秋哭了,只知道去将裴拾秋的眼泪卷走,压住自己难捱的欲火。 秋秋的眼泪……带着一点清苦。 渡明漪知道这泪是因为欢喜而流。 她喜欢裴拾秋为自己流泪的模样。 只因为太少见。 裴拾秋平日里总是淡淡的,像是没有别样情绪的木偶,活得规规矩矩,活得一板一眼。 她不知情爱滋味,平日里说话也不好听,这让渡明漪很受挫。 而灵台中,是她最原本的表达,是她对欲望的接纳。 裴拾秋在眼泪不受控落下时方才惊觉,自己已然在眼前人的撩拨下沦陷。 心疼与关怀,便是最明显的一个转折点。 她不想承认自己动心,可有些东西始终没办法改变。 渡明漪在靠近她心口,紧紧贴着时,还忍不住的发难。 “秋秋,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跳跟平时没有区别呢……是因为你是神识的原因吗?” 她感受着,甚至为了感受得更清楚一点,还更为贴近了一分。 后渡明漪接着吻,接着往下,不满的,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 “为什么你的心跳还是不快,你同我在一起,都不会心动吗?” 渡明漪看起来很受挫。 裴拾秋回答不出来,亦不敢去看渡明漪的眼。 眼见裴拾秋不说话,渡明漪又开口调侃她。 “虽心跳没什么变化,但是身体反应又骗不了人,秋秋~很甜。” 裴拾秋听到这话,实在是想用本尊来反驳,但说不出口。 自己的反驳,会让渡明漪更为欣喜和欢快。 裴拾秋已然选择性的将那些记忆封存,而此刻,掌心的痒意和湿润,连带着渡明漪那戏谑的眸,都让裴拾秋无力招架。 裴拾秋放下捂渡明漪嘴的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渡明漪得逞舔唇,抬眸看裴拾秋,裴拾秋脸红得像柿子,后一字一顿道:“别提!” 她声音即很小,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手都有点发抖。 渡明漪看她这样,忍不住的想逗她。 “秋秋~好了,知道你羞,我不说了。” 渡明漪故作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提不提已经不重要了,两人现在心里已经是心知肚明的状态。 裴拾秋哑然,憋红一张脸。 而渡明漪握住了她的手,同其十指相扣。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你受伤了……阻拦不了我,我想救你,便进去了,先前你的关怀我收到了,别生气。” 裴拾秋老实说着,渡明漪的小脾气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上来了。 “谁关怀你!我关心我的尾款,反正到时候我们两个都是要一刀两断的!只是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别死了!” 裴拾秋听见这话,眸光忽然暗了下来,动作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渡明漪不准。 半晌后,裴拾秋小声道:“好……我保证,我不会在你身边死去的,不会让你沾染上麻烦……” 裴拾秋声音极淡,渡明漪暗戳戳的观察她的神色。 好像生气了? 第102 章 开玩笑 “我……开玩笑呢。” 渡明漪只是不想再有这种事情的时候裴拾秋把自己送走,而她独自一人面对。 裴拾秋没说话,强硬的把自己的手抽走,转头去看在桌边杵着头看戏的人。 渡明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立马蹙起。 是那天密室中差点杀了自己的那个女人。 她染血的衣衫已经换掉,又是一副素净的模样,依旧带着帷帽,让人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是你?” 渡明漪语气变得阴冷,那女子发觉她的目光,站了起来,将头上的帷帽取下。 帷帽下,一张同渡明漪九分似的脸露出,乍看甚至会觉得一模一样。 “好了好了……莫晞,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我是姐姐,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日之事,是我抱歉。” 莫岫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责,但看向渡明漪时,眸光又柔和很多,甚至不自觉地透露出欣喜。 她是真心给渡明漪道歉的。 若是那天知晓黑袍下面的是妹妹,她也不可能会下此重手。 当时是被气昏了头,满脑子都是弄死她。 她在听到危溶族时,寻思是不是哪个遗漏的族人。 如果是,看清之后杀了便是。 遗留的凶手,不配存活在世界。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凶手,她们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那些坐视不理的人,那些享受的人,都是帮凶。 如果不是,拷问一番,若合心意,可留,不合,杀。 但在被渡明漪蛊虫咬后,她满脑子都是只有那个嗜血残忍的想法。 杀了这个女人,刨出她的内丹,然后丢去蛊池里,成为新蛊虫的载体,让其成为养料。 秉承这个想法,她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莫岫在那时候还是忍不住好奇,黑袍之下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她想要看那人求饶,痛苦的样子,然后将其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把她碾碎。 但是她那道侣是真的难缠。 若不是里面莫岫熟悉,而且妖兽听自己号令拖住了裴拾秋,她肯定追不上渡明漪。 在看到裴拾秋关怀的将人用符纸送走时,她还恍惚了一下。 以前,也有一个人,如此护着她。 不过嘛……那人死了,并且永世不得超生。 她察觉渡明漪的动向,直接追来。 可是,当看到地上挣扎着的那个人是容颜时,她呆愣住。 妹妹? 莫岫在想,是不是自己在密室里面待的太久产生了幻觉。 但随即,这个想法被她压下。 不可能……密室中的那些毒压根儿影响不到自己。 包括,脖颈被那该死的蜈蚣咬出的伤口,里面的毒素也对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 眼看那人血吐的越来越多,莫岫手哆哆嗦嗦的开始从自己的灵台中寻解药。 她心底在害怕。 莫岫的心态一下子从杀了她转换为快救她。 完了完了……如果妹妹死在自己手上,那自己可真是个混蛋。 莫岫蹲下来,用指腹打开渡明漪的唇齿,着急的把解药塞了进去。 因为渡明漪在吐血,她不确定渡明漪会不会将其吐出来,试探的用指腹卡住她的牙,接着塞药。 哪怕渡明漪无意识的咬住她的指腹,因为疼痛不愿意争,甚至将她的手咬下一层皮,她也没在意。 渡明漪的脸当时已经被鲜血沾染,但莫岫还是可以看出大致轮廓。 那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 除了妹妹,还能有谁? 加上渡明漪前半刻钟还在说危溶族。 莫岫觉得,她是记得自己的。 妹妹一定记得自己! 她的手是抖的,自责的心越来越重。 莫岫抹在银丝上的毒很难被发觉不说,现在还没有什么解药。 她拿出来的,也只能暂且压制。 这毒会一步一步的封锁对方的灵台,致使灵力枯竭没办法使用,虚耗而死。 在喂药时,裴拾秋赶来。 莫岫正想开口,后背忽然挨了一掌。 力道很大,她不受控的飞了出去,砸在石壁上。 “你给她喂了什么!” 裴拾秋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渡明漪在地上痛苦无助的挣扎,而莫岫在给渡明漪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将渡明漪抱到怀中,着急的去抠渡明漪嘴里的东西。 但渡明漪紧闭着牙关,任她弄得满手都是血。 旁边的莫岫强撑着爬了起来,咳出一口污血。 裴拾秋这一掌很明显是带着怨气的,莫岫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要碎掉了。 她原本想收拾裴拾秋,但看着裴拾秋关怀渡明漪的神态,将这抹怨气压了下去。 莫岫将自己的帷帽拿下,露出了藏在下面的姣好容颜。 裴拾秋保持着警惕,在莫岫被自己拍飞之后,她就用阵法和符纸将自己和渡明漪包裹在中间,防止莫岫对渡明漪造成二次伤害。 发现莫岫扯下帷帽,裴拾秋抬眼看她。 这回,轮到裴拾秋呆了呆。 怎么会…… 看着那人的面容,裴拾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人,伸手将灵力打出,渡入渡明漪的体内。 她在封锁渡明漪体内的毒素,防止蔓延得过快。 面对莫岫的目光,裴拾秋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你是莫岫,对吗?你差点杀了自己的妹妹。” 裴拾秋咬着牙说出那么一句 听到自己名字时莫岫恍惚了一下。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了呢。 她看着渡明漪,嘴角带起了一抹笑,但被裴拾秋的话击碎。 莫岫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恍惚的将解药递出来。 “我是莫岫没错……妹妹她还记得我?我刚刚在喂解药!她中毒了!我之前的银丝上抹了必死的毒药,你是她道侣?” 看着莫岫手中的药瓶,裴拾秋将阵法撤走,接过来。 莫岫半跪到渡明漪前面,静静的盯着渡明漪,想要伸手触碰渡明漪的脸,被裴拾秋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只能将手收回,一脸郑重的同裴拾秋说话。 “她不能出事!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她!你快带着她,去我住的地方,快一点,那里药多,现在这药只能压制一会儿,一会就无力回天了!” 她喃着,裴拾秋看她一眼。 “不知道就能随意取走别人的性命吗?如果她出事……” 第103 章 巧了 “她不会出事!我会负责!我会去做解药!” 莫岫大吼了一声,神色带着一点偏执的癫狂。 裴拾秋沉默,看了一眼莫岫,将渡明漪抱起。 “带路。” 她说出那么两个字,莫岫爬起来,抬手将通道点亮,在出来后用阵法瞬移,让裴拾秋和渡明漪到达自己住的地方。 这个过程中,渡明漪一直都紧闭着眼。 她的双手垂落着,头倚靠在裴拾秋的胸口中,呼吸越来越弱。 毒暂且压制住了,可因为毒发,渡明漪一个劲喃热。 裴拾秋一直都守在渡明漪的身旁。 渡明漪浑身发烫,裴拾秋试图用灵力给她降温,但是毫无作用。 而莫岫,将自己炼毒时,最珍贵的那一只母虫碾碎了做解药,给渡明漪服下。 她心中祈祷着,内心之中一遍又一遍的自责。 渡明漪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因为毒素残留太深的缘故,得找人进灵台之中,帮她出来。 莫岫在寻到方法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找裴拾秋。 她忽略裴拾秋那要杀人的目光,忍不住的开口。 “你是我妹妹道侣,你进去她灵台帮她,不然她出不来的。” “灵台?怎么帮?” 裴拾秋茫然,莫岫支支吾吾道:“做一点道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你帮她降降温,你没听到她一个劲儿的喃热吗?” 莫晞着急,裴拾秋想了想。 “道侣之间?可是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我进不了灵台。” 莫岫却表示这根本就不是难事。 “不会,她现在灵台枯竭,压根儿阻拦不了外人的闯入,更何况你是她最为亲密无间的人,只要她身体温度降下来就没事了,抱着她一点什么的,都可以。” 莫岫说完,裴拾秋不自主去盯渡明漪的脸。 最亲密无间的人?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答应下来。 渡明漪整整昏迷了五天,而裴拾秋的神识去往她灵台后,在那待了一天一夜。 裴拾秋醒来后,渡明漪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莫岫喜笑颜开,但在裴拾秋问及渡明漪清醒需要多久后,莫岫想了想。 “三日左右……或者需要更长的时间,毕竟,我之前压根没有研究过这毒的解药。” 她基本只做毒不做药,也没有什么人会让她拿出解药来用。 裴拾秋没再说话,只是盘算着时间。 倘若在溪汕秘境关闭前渡明漪都还没有醒来的话,那她也得带着渡明漪回去。 万幸,两天后渡明漪就醒了。 在看到渡明漪醒来,而且身上的毒全部都清除,她也由心的高兴。 只不过,渡明漪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直接奔向了裴拾秋的怀抱。 看着妹妹和道侣感情不错,她心中难免欣慰。 还好自己没有犯下大错。 妹妹还活着,对于莫岫而言,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莫岫其实一直都有一种预感,自己的妹妹没有死,一定还活在世间的某个角落。 可是自己寻不到她,甚至于偶尔在寂静的夜中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一种幻想。 一种不接受亲人离世,所产生的畸形想法。 甚至母亲们也说妹妹已经走了,试图让自己走出来。 莫岫问过姜潭清和莫采珊。 “走出来?我并没有什么走不出来的……只是,觉得她还活着而已,阿娘,我并没有把自己困在过往中。” “是吗?可是你已经魔怔了……你会对着镜子喊自己姐姐,你会将镜子里的人当做莫晞,死去的人就让她在记忆里逝去吧,莫岫,我们要向前看。” 莫岫却不听。 “我就是想要一个人喊我姐姐……那有错吗?我就是在想,莫晞没有死,你们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断定她死了?” 她不明白母亲们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的就将妹妹的死给淡忘和淡化。 但后来,她发现母亲们还是会在无人的角落里哭泣,念叨莫晞的名字。 原来,母亲和自己,都还困在莫晞的死中。 没关系,哪怕是幻想又如何呢,能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就好。 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便是给妹妹报仇。 每当看着那群虚伪的人合家欢乐,她就作呕得不行。 她甚至不想跟那些人讲任何一句话,只想同妖待在一处。 溪汕秘境妖兽很多,而很多妖,比人可坦诚得多。 而且,那些妖也怕死,在开了灵智之后,只要被收拾一顿,手段残忍一点,它们我会服服帖帖的供自己驱策。 但莫岫又止不住的后怕。 当时那剑,差点就将妹妹的脑袋贯穿,而且如果没有研制出解药,那么自己将再一次承受失去妹妹的痛苦。 如果自己亲手杀了妹妹,那她恐永世不能原谅自己。 对于先前渡明漪一出来就口出黄言之事,莫岫自动忽略。 道侣之间,互相说点带小情趣的,不碍事。 她在裴拾秋口中了解了那么一点点。 裴拾秋说自己妹妹是合欢宗宗主。 莫岫忍不住想,自己的妹妹真厉害,居然是个宗主,实力也不差,在连过五个密室还跟自己五五开,控蛊咬了自己一口。 不过她不出秘境,对于这些宗门什么的,了解甚少。 不过可知,妹妹很厉害,天赋也是一等一的好。 想到天赋,莫岫心中发堵。 小时候,她有段时间确实害怕死亡,但是又不得不面对。 她知道自己不差劲,便想用自己的能力,多学一点,保护好妹妹。 但没用,自己什么都没护住,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带走了妹妹,伤了阿娘。 看见莫岫那张脸时,渡明漪身形一顿。 姐姐? 还真是凑巧了…… 之前裴拾秋问过自己要不要去寻,自己说有缘自会相见,没想到却是在那种情况下。 她差点杀了自己。 甚至,如果不是她的剑打偏了,将自己遮面的黑袍展开,那她已经死了。 渡明漪别扭的不愿意开口说话,就那么盯着莫岫,看起来就很幽怨。 她在闹脾气。 姐妹连心,莫岫心虚的扣着帷帽,后叹气,将帷帽带了回去。 “真的抱歉,原谅我好吗?你是希望我喊你莫晞,还是明漪?” 莫岫试图忽略渡明漪的目光,不自在的套近乎,看起来甚是无措。 第104 章 别拉本尊 说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跟蛊虫或者妖兽待在一起,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开口说过话了。 难免看起来,有些怪异和紧张。 这片地界中只有自己,只要秘境不开,那就是孤寂作陪,没有什么需要开口的必要。 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会发现不开口也不太行。 她之前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变得不会说话,变成不会跟人交流的哑巴,去跟密室中的蛇和沙狐聊天。 聊的内容很无趣。 说来,那些妖兽虽然能言,但是大部分的都怕自己。 而且,人和妖兽之间,是有代沟的,经常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状态。 妖兽读不懂她的心思,而她也懒得去揣测妖兽的心思。 不说话,莫岫心情不好,说话后,心情也会不好。 所以,她在此地界无聊之时,就喜欢去收编收编妖兽,用那些修士的尸体,养养自己的蛊虫,研究研究怎么把蛊虫变得更强大,以此打发时间。 养蛊虫很简单,收编妖兽更是简单。 只需要将它们的王杀掉,亦或者直接控蛊控制,让它们听从自己的命令,让其惧怕自己就好。 再或者,去挑起某两个妖兽族群间的纷争,看它们自相残杀。 在此地,争端是常有的事情。 争领地,争资源,同外界也差不多。 在莫岫看来,这可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适者生存这话,放在哪里都适用,看着那些族群之间为了一点小利益大打出手,莫岫心中会升腾起一种愉悦。 这会让她想到之前的危溶村。 危溶村里,在灾难降临之时,每个人都自私的不行。 先前其乐和谐的场面被打碎,所有人都为了争那一丝的存活的希望,匍匐在自己的脚边哀求。 而莫岫当时,只给了两个人名额的存活名单。 谁作孽少,谁活。 那群人像疯了一样开始细数对方的罪行,洗脱自己的黑暗,让自己变得干净。 当然到最后,一个存活的都没有。 毕竟,只要在那村子里,得到了庇佑,便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先前她说话,全部都是要杀人时通告一声。 前两天,算是她这几个月里说的最多的一天。 莫岫难免还带着一点惶恐,怕自己的妹妹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怪罪自己。 别说莫晞怪罪,她自己心中都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是无心之举,但是伤害是实打实的。 不过渡明漪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从她的动作上,感知到了自责。 渡明漪当时在用未语的时候,也是在想怎么把威胁自己的这个女人给弄死。 她本就反骨,不喜欢被威胁着生活。 渡明漪原本想要让未语钻进对方的肌肤中啃食血肉,直接攻击对方的脑子,但是没成功。 在不熟悉是地界太受限,而且对方的蛊虫等级比自己高一点,身上也自带抗体,未语虽然咬穿了她的肌肤注入了毒素,但没让她倒下。 如果是别人的话,现在大概率已经毒发身亡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对方是莫岫,还是一个蛊修,未语的毒对她没用。 被咬之后,莫岫也很快就警惕起来。 因为蛊虫和主人命数相连,杀了渡明漪,未语也会死去,莫岫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去追杀渡明漪。 听到莫岫这话,渡明漪思索了很久。 她能感受到帏帽后面那双目光灼灼的眼。 两人分开的时间太长,虽然见面时都想要对方的命,但是血缘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叫明漪吧……” 渡明漪不太自在,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涩。 叫莫晞的话,太奇怪了。 不过,渡明漪的目光又在莫岫身上流转了很久。 她已经看过过往,知道莫岫为了给自己报仇,屠杀了整个危溶族。 她是一个好姐姐。 但她还是不太想叫回莫晞这个名字。 虽然寓意美好,可是太苦了。 而且算起来,莫晞算是死了,活着的,只是被轻宿姎给予新生的渡明漪。 “好,明漪。” 莫岫的声音不同于渡明漪的媚,她的带着一点柔,总让人觉得她是温暖如春是大姐姐。 若是抛去她染血的双手,还有偏执成性的本质,她也确实温柔似水。 “嗯。” 渡明漪轻轻嗯了一声。 后面气氛难免尴尬,几人随口聊了聊。 “姐姐……为什么一直戴着帷帽?” 莫岫的脸上可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或者伤口。 听到渡明漪这话,莫岫不自在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秘境之中风沙大,带帷帽可遮掩。”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不喜露面见人。 在村子里,她不想面对那些丑恶的嘴脸。 渡明漪没有追问。 她其实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是又总觉问出也没什么意义了。 比如,姐姐在此的生活,当年和缪玉瑾的往事,还有母亲们被赶出村子后,去了哪里。 可现在,危溶村已毁,危溶树树妖也死了,过去的都该让它过去。 再提起以前,渡明漪怕莫岫多想和难受。 她犹豫着,一转眼,见裴拾秋独坐在树下,从灵台之中拿出棋盘,示意裴拾秋。 “秋秋~无聊吗?要不要下棋呀?” 她话落,裴拾秋抬眼看她,只一秒之后便高傲的收回了目光。 “不。” 她冷淡得不行,这让渡明漪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以前,才去同裴拾秋同住的屋子。 渡明漪紧张的坐到裴拾秋身旁,去拉裴拾秋的手。 她知道裴拾秋还在因为刚才自己说的那话生气。 先前那话,是她一时心直口快,可是这说出来的不也是实话吗? 裴拾秋先前还总是提醒自己两人只是合作关系,怎么现在她反倒还在意上了? 渡明漪心中摸到了一点苗头。 她想要找机会探探裴拾秋的心跳。 但裴拾秋不准她拉,紧紧的将自己的手握成拳。 渡明漪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整个手掌包住她的手。 裴拾秋的手依旧带着凉意,渡明漪的指腹不安分地摩挲着她的指骨。 “别生气~先前那话是我之错,我下次不说了好不好?” 渡明漪低声哄人,裴拾秋看了一眼远处的无尽的黄沙。 “本尊没有生气,别拉本尊。” 第105 章不负责 裴拾秋察觉指骨上渡明漪在蓄意撩拨画圈,特别不自在的想将手拉回。 她这回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烦闷,现下不想让任何人碰自己,包括渡明漪。 在裴拾秋看来,渡明漪是不想负责的类型。 她只打算把人吃干抹净之后溜之大吉。 说来,这种事情涉及你情我愿,她也不该找渡明漪负责,但内心深处就是不自在的在意…… 当时是她自愿进去,看渡明漪难受得窝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时,在意又慌张。 她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让她一时间将其忘记或者淡忘也无法做到。 只能等……时间再长一些,看是否会不那么在意。 裴拾秋不断的在内心之中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渡明漪说的是对的,自己也只是为了渡过情劫才和渡明漪在一起,情劫完成后分道扬镳…… 可是那话怎么就那么让人火大呢? “说了,放手。” 她面色冷漠,言语更是严肃无情,这让渡明漪委屈起来。 渡明漪这时候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那话。 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干嘛说出来。 现在好了吧,哄不乖了。 渡明漪一直都知道裴拾秋是一个界限感很重的人,而她的底线在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接近,一点一点的降低。 降低到了一定的地界,自己已经可以同她像别的道侣那样,吃上一点开胃小菜。 裴拾秋前阵子吃醋的吻,足以证明,她早就开始在意,只是不愿意说。 不该现在划清界限的…… 先前裴拾秋说类似的话,渡明漪心中会跟被小针扎了一下似的,想必裴拾秋现在也不好受。 不过……裴拾秋这人,怎么允许她自己说划清界限的话,却不准自己提,当真是别扭的厉害。 因为有莫岫在的缘故,渡明漪没办法撒泼躺到裴拾秋怀中,只能笑笑,然后去偷瞄裴拾秋。 裴拾秋故意不跟渡明漪对视,渡明漪寻了机会,凑到裴拾秋身边。 “秋秋你在介意那话,可是你好像忘了,之前那话你对我说过很多次,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下次不说就是了。” 渡明漪认错态度格外的良好,裴拾秋却还是将头偏开。 她才不介意。 渡明漪没辙,凑到裴拾秋耳畔。 “秋秋,你如此在意,是不是因为你动心了呀?那天之事,秋秋明明很乐意的,别嘴硬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说出来一起解决。” 渡明漪一点点引导着,裴拾秋眼看她又要不正经,无情的将自己的手收回,不准渡明漪玩弄。 “本尊需要你跟我讲道理吗?本尊知道,不用你刻意提醒,没什么事,既然你毒已经解了,我们得筹备一下回去的事宜了,还有你师尊。” 裴拾秋提醒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渡明漪受伤得不行,立马捂住自己的胸口。 “哎……忽然间又觉得胸闷气短了。” 旁边的莫岫看着这副场景,撇了撇嘴。 妹妹的道侣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若不是先前在密室看裴拾秋格外担忧渡明漪,依照现在这样的情形,莫岫准劝两人分开。 在莫岫眼中,渡明漪说什么都不足为过,细究起来,只能算是裴拾秋太小气。 她无条件站在自己妹妹的这一边。 眼见渡明漪痛苦的捂着胸口,莫岫立马上前扶住她。 莫岫趁机捏住了渡明漪的手腕,给她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番。 没什么事,顶多就是睡多了身体有点虚而已。 渡明漪被握住手腕,心虚的看莫岫。 她怕莫岫将自己给拆穿。 但是,莫岫在和渡明漪对视一眼后,察觉到渡明漪眼中的洋装,轻咳一声。 “哎呀……余毒未清,这两天可能随时随地会有些难受,这都是正常的。” 她说着,渡明漪抬眸去看裴拾秋。 在听到余毒未清时,裴拾秋微微蹙眉,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 “秋秋……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就是毒没清干净,脑子混沌,一时说错了话。” 渡明漪说出这话,裴拾秋沉思。 她没开口,渡明漪软绵绵的上前,倚在她肩头。 “再多待两天好不好?师尊的话……一会儿我问问我姐姐有没有看到过她的行踪。” 渡明漪晃着裴拾秋的手,裴拾秋静默喝茶。 这回她倒是没推开渡明漪,任由她靠着。 不过,她还是那一副死样子。 “嗯。” “随便。” “无所谓。” 裴拾秋将这三个词挂在嘴边。 渡明漪无奈,想着单独剩两人的时候哄一哄。 虽然渡明漪跟裴拾秋在一堆腻歪,但莫岫丝毫不受影响。 好歹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情爱也知,眼下道侣之间闹矛盾,就应该黏着,好好解决。 不过她发现,渡明漪总是有意无意看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莫岫看着院中的合欢花,伸手接过飘落的花,将其在指尖碾碎后,喂食给了在一旁的蛊虫。 这早已不是普通的合欢花。 它的根系同先前的危溶树一样,已经延伸到了尸池。 只不过,它吸收的,是尸池里那些尸体的怨气,让那些东西成为了自己的养料。 花开艳丽,因为养料的特殊,便也成了养蛊的好材料。 她喂食着,在又一次抓包渡明漪偷看后,柔声开口。 “你总是在偷摸看我,你有话对我说?如果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都可以问,姐姐会全盘告知你。” 渡明漪一愣,难得扭捏了一下。 “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怕冒犯,容我再多准备准备。” 她的交友能力不算差,同陌生人很快就能聊到一起,但是面对着有血缘的莫岫,反倒是拘谨起来。 有关系在,便会有所顾忌,便会害怕言语中会有让对方难受的地方。 渡明漪将裴拾秋的手在手中把玩,转移了自己焦躁不安的注意力。 莫岫点头。 “好。” 见渡明漪对自己的蛊虫感兴趣,莫岫询问了一下渡明漪。 “你之前那只半开灵智的蛊虫呢?” “在我身上,它跟我是捆绑在一起的,说来,它应该饿了。” “让它出来,我这有好吃的,对了,明漪要不要尝尝,我这有些特殊的果子,我因为闲来无事,还用妖兽之灵酿了很多美酒。” 莫岫打算把自己珍藏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投喂渡明漪。 第106 章 药引子 秘境之中除了危险,自然也有别的好玩意。 高风险高回报,她知道秘境中那些好东西的所在,自也收藏了不少。 “不知你们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溪汕秘境除了器冢,还有一片灵果山,里面是果子食之可增修,是好补品。” “不过林子被我的坐骑看管着,很少有的人能拿到里面的东西,我一般摘也只摘百年成熟的,全部都放入地窖保鲜,了,我去拿来给你们尝尝。” 说到这些,莫岫语气都是满满的骄傲。 “好啊,不过,酒和果子什么的一会儿再说,我那蛊虫有名字的,叫未语。” 渡明漪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 她直接唤未语出来,准备给未语喂食一点小食。 这几天自己没照顾到未语,这小家伙一直都在角落里等自己醒,说不定饿了。 未语知道自己的主人中毒了,也着急得团团转。 但是它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又救了自己的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会被送到这,跟那个坏女人待在一起。 莫岫起身的动作被迫中断,又坐了回来,默默记下。 妹妹现在不吃,一会再拿。 “未语?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莫岫问完,渡明漪直接去看裴拾秋。 未语,未说言语,欲语还羞。 裴拾秋发现渡明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指尖动了动。 她很早就知道渡明漪用未语的名字映射自己。 习惯倾听,沉默代替言语。 渡明漪垂眸。 “倒也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是它不会说话,有需求不开口罢了,哪怕是开口也是话不说完,余味尚存,让人猜得透心凉。” 渡明漪半开玩笑,莫岫接收到用意,去看裴拾秋。 “话不说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有事该一同商议,毕竟蛊虫与主,是共生的。” 她话语也含蓄,裴拾秋皱眉。 “真正懂的,难道不应该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在想什么吗?” 她难得开口,语气涩得厉害。 莫岫直起腰,目光在裴拾秋和渡明漪身上流转。 “谁都不是神仙呀,长嘴了就得拿来用的。” 她刻意提醒,裴拾秋只想终止这个话题。 “未语只是半开灵智,还没到会说话的地步,有嘴也没什么用。” 裴拾秋说着,渡明漪和莫岫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渡明漪将未语唤出。 未语一出来,看见莫岫,立马就缩了回去,紧紧的贴着渡明漪的手腕,不愿意再出来。 它之前咬了莫岫,怕莫岫找自己的麻烦,跟自己算账。 莫岫的那些蛊虫,数量稍微多一点,可以将它按住撕碎。 渡明漪赶忙拍了拍未语的头,用指尖戳了戳。 “别怕,她不会揍你的,她那有好吃的,特意给你的,出来。” 渡明漪话语软柔,俨然是逗弄小宠物。 未语半信半疑的出来了。 看着未语,莫岫笑笑,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几颗红色的,已经晒干了的小虫。 那是她平日里养蛊用的小食,用来奖励蛊虫用的。 蛊虫爱吃,此秘境中很多,但难抓。 这种小虫晒干之后会散发异香,人闻不到,但蛊虫可知。 未语眼看有好吃的,当即凑了过去。 莫岫也拿出几只蜘蛛把玩。 是之前器冢中,攻击渡明漪的同类型。 但这几只更大,腹部甚至已经长出了一只人眼,会盯着人看。 像是有生命一般,偶尔还狡黠的转动一下。 “这是母虫?” 看着那红彤彤的的颜色,以及异变出来的锋利的牙,渡明漪爱不释手的伸手摸了摸。 因为有主人的授意,蛊虫不会轻易的攻击人,甚至还亲昵地蹭了蹭渡明漪的手。 “对,只要有母虫在,此蛊便不会绝。” 渡明漪点头,后面特别赞赏的来了一句。 “怎么养得那么好?” 莫岫看她喜欢,心道拉近关系的时机到了。 只要有共同话题,聊天什么的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此秘境最适合养蛊,可以说是养蛊人的天堂,随随便便养出来的,都会比外面好很多。 “我教你?如果你喜欢的话,这母虫便送你了,说来,我这里有很多小食,先送你一点,蛊虫很爱,吃后它们的攻击力可更强。” 或许是出于愧疚的心,莫岫给渡明漪拿了不少好东西,甚至提出给她几只上好的母虫繁殖。 “好啊!姐姐大方!” 渡明漪不磨叽,美滋滋的收下了不少。 但是太贵重的母虫她没要。 蛊修养蛊并不容易,蛊虫认主也很难,遇到脾气稍微大一点的蛊虫,嘎巴一下就气死了。 还有的,甚至会反噬其主。 母虫需要很长的时间与耐心养育,花费的心血很多。 但别的小食渡明漪没拒绝。 就当是给自己的补偿吧。 在给未语喂饱后,莫岫杵着头看渡明漪。 她的目光,时刻都在渡明漪的身上。 这可是跟自己从小就分别的妹妹,自然怎么看都看不够。 “其实养得很简单,修士的鲜血为主,肉身为辅,喂食,登堂期中期修士最佳,高了我打不过杀不死。” 她说得云淡风轻,渡明漪被逗笑。 “这叫简单,姐姐,出了秘境,修士尸身很少的。” 见渡明漪笑了,莫岫哼哼两声。 “我养蛊的地方连接了尸池和器冢,若有上好的养料我就会出现在那里,所以你们两个才碰到了我,我带你去看看?” 莫岫兴致勃勃,渡明漪慌乱摇头。 “看就不必了,我就是从那里爬上去,被我师尊捡到的,姐姐。” 姐妹两个随意聊着,裴拾秋在旁边养老喝茶。 只不过听到莫岫说的时手一顿。 这姐妹俩……都是蛊修,还真是有共同话题。 只不过,用鲜血尸体灌养什么的,听起来也太惊悚了一点。 “姐姐银丝上的毒是什么?好厉害!” 渡明漪还不忘去研究那让自己差点死掉的毒。 莫岫拿出一个罐子。 “是我特研的毒药,因为无意间养出了擘尸蛊,开了灵智,毒便取自那虫的毒腺,我要稍微加工了一下,用力其余的蛊虫辅佐,不过嘛,我要救你,把它碾碎给你做药引了。” 如今那罐子,已然空了。 听见这话,渡明漪沉默了一会。 第 107章 草菅人命 开了灵智的蛊虫已经算是妖了,在这种地方,那只蛊虫对于莫岫而言,定然是极其尊贵的存在。 “原是这样……所以姐姐先前,不是为了妄暮图,要妄暮图只是寻一个杀人的借口。” 渡明漪分析起来,莫岫心虚的轻咳了一声。 不愧是自己的好妹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小久久。 “是这样的……毕竟你们的身体和修为,会是蛊虫最好的养料,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杀人,我都待在这那么久了,如果想要什么东西,早就拿到了,何必等这几天。” 她最先的想法,就是给自己的蛊虫们准备新养料而已。 渡明漪若有所思。 “但是如果遇到修为比你高的,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莫岫摆手表示不会。 “我难道没有说过那是我的地盘吗?我早已经将里面是妖兽控制,可为自己所用,实在是遇到实力强劲的,我可以直接遁走。” 但莫岫随即惆怅。 “只不过它们有些时候还是不太愿意听话,会没脑子的跟我对着干,但拖住人自然没什么问题。” 普遍她抢东西是借口,杀人才是正事,对方就算把东西给了她,她也会再要对方的命。 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他们的身体做养料养蛊虫而已。 当她看着那些人进来,看着他们争夺资源互相残杀时,她眼中笑意弥漫。 抢吧抢吧,反正最后都是要死在这里的,没什么区别。 “那密室中妖兽很多,哪怕你修为再高,面对消耗战,又能有几成的把握?而且里面灵力稀薄,伤口一类在暴露的情况下都会很危险,一时间还会很难恢复。” 她解释着,声音轻快,像极了平日里的渡明漪。 裴拾秋算是发现了,这姐妹俩,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 不过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莫岫更为成熟,做事上也更为缜密,杀人说话时语气都带萧,是典型的笑面虎。 而渡明漪,是表面哭唧唧,遇到屁大点事儿就喊害怕,实则她是会暗戳戳报复人的腹黑。 表面上说的害怕,实则暗地里要你的命。 裴拾秋悠悠看莫岫一眼。 “他们来此寻求的,也只是更好的机缘而已,你如此做,太过草菅人命。” 裴拾秋不太看得惯。 她想到了密室中莫岫对自己和渡明漪的不留余地。 如果渡明漪不是她的妹妹,现在大概率已经死了。 当时裴拾秋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渡明漪死了,那么这个女人,也得死。 莫岫无所谓一笑。 “我这双手沾的血可多了,又不缺这一点,草菅人命,说来,我算是这个秘境的守护者,阻止外来者,没什么不对。” 莫岫直勾勾的去看裴拾秋。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让其顺其自然,让他们用自己的真本事去掠夺修炼,可哪怕我不出手,能活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准确性,莫岫抬手,空中出现幻像,将此刻尸池的画面展现。 她现在并没有出手阻止和阻拦,但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有新鲜的尸体落入尸池。 “进来的修士面对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众多妖族和异怪,我不过是在这个过程中谋取了一点自己的利益而已,别太较真。” 莫岫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熟稔的残忍,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任何不对。 裴拾秋不说话了,而是皱眉看尸池旁边的情况。 尸池边缘,站着几个熟悉的人影。 看见那些人,裴拾秋皱眉。 “苍舒家族的人,是先前所遇到的那几位晚辈。” “她们在尸池做什么?” 渡明漪观察着,目光透露不解。 苍舒青槐浑身是血,胸口有一个大洞,貌似已经晕过去了……或者死了也不一定。 她被自己的妹妹苍舒南初背着。 两人走得艰难,而苍舒南初的身后,跟着几个杵着棍子的同门师姐妹。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她们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一片萎靡,看不到任何一点求生的希望。 几人看着尸池,似乎是在考虑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此刻死气沉沉一片。 苍舒南初的眼角挂着泪,嘴里呢喃着两个字。 “姐姐。” 她的眼中带着懊悔,让人看得心揪。 莫岫却嗤笑一声。 “这种修为也敢来?只能叹一句少年无畏,妹妹认识?认识的话我可以伸手捞她们一把, 她背上那人是她的姐姐吧,还活着,但是快死了。” 莫岫一边说一边去看渡明漪。 她现在所做,全听渡明漪的。 莫岫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渡明漪歪着头想了想。 “可以吗?” 她怕自己麻烦到莫岫。 莫岫伸手,作势想要拍一拍她的肩。 “当然,我是你的姐姐,你有要求可以尽管提。” 渡明漪看着她要落下的手,身子微僵。 她虽平日里不着调,但是同人相触很少。 莫岫察觉了,手停留在半空,最终没有落下。 她在想方设法的让姐妹两人之间的隔阂小一点,但时光可不是开玩笑的。 除了血缘牵绊和记忆中的记忆加持起来的思念,两人跟陌生人没有区别。 看着莫岫收回的手,渡明漪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以一个妹妹的身份,将莫岫的手放置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救吧,谢谢姐姐。” 渡明漪笑得甜甜的。 她跟苍舒家某个长老有点旧渊源,此番救了她家小辈,也算是她欠自己一个人情。 只希望这几位弟子活着出去之后给自己说说好话,让她们家那长老别传什么离合欢宗远点之类的歪论了。 莫岫的手所触及到她肩头的布料时,指尖蜷了一下。 她忽然低头笑起来,然后又抬头。 “明漪,你和她在此等我回来,若是累了就回屋子休息,我一会儿就会把人带回来。” 她言落,转身,开启传送阵。 在莫岫离开时,空中所显现的画面也闭合消失。 莫岫离开之后,小院之中只剩渡明漪和裴拾秋。 渡明漪照常去勾搭裴拾秋。 她发现裴拾秋正盯着自己刚刚拿出来的棋盘,故作不经意的溜过去,坐在裴拾秋的腿上。 “秋秋~好无聊呀,我想下棋,我们比试比试怎么样?” 第108 章 并未 她并不重,在靠上裴拾秋后,横跨裴拾秋身上,还伸出手,试图去环裴拾秋的脖颈,让两人看起来更为亲密无间。 现在姐姐走了,渡明漪想要肆无忌惮一点,把裴拾秋给哄乖。 而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贴贴。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会喜欢。 只不过裴拾秋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 她的情绪大多不形于色。 “秋秋~” 渡明漪喊着,裴拾秋无动于衷,甚至眼神都不给渡明漪。 “秋秋~理理人家嘛。” 渡明漪坚持不懈,裴拾秋垂眸,缄口不言。 “裴拾秋!” 渡明漪忍无可忍唤了裴拾秋的大名,话语里带着一层薄怒。 裴拾秋这时候眼睫颤了颤,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了渡明漪一眼,察觉渡明漪在生气后,奇怪的“嗯?”了一声。 见裴拾秋总算是有了反应,渡明漪倒也大度的不计较她刚才故作的淡漠。 她笑了笑。 “秋秋……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你有心事的话可以尽情同我说,我定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渡明漪想要让裴拾秋开口跟自己聊聊,但裴拾秋就是倔。 “没有。” 见裴拾秋依旧嘴硬,渡明漪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还说没有。 这人刚才在旁边跟个天然的大冰山似的,冻的人脊背瑟瑟发抖。 渡明漪刚刚就一直在用余光观察裴拾秋。 裴拾秋一个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气压低得吓死个人,目光快要把棋盘给盯出来个窟窿。 但当时渡明漪都选择了忽略,跟莫岫聊得起劲儿。 现在再不哄可不行了。 “秋秋~你真的不想跟我下棋吗?如果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哦,什么条件都可以。” 渡明漪给出诱惑,裴拾秋这时候有了比先前更多的反应。 她看了看棋盘,思索着渡明漪的话。 什么条件都可以? “你确定?” 裴拾秋问着,渡明漪忙不迭的点点头。 “自然,我还会骗你不成?秋秋,你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一到要正儿八经哄人的时候,渡明漪就开始说甜蜜好话,什么承诺都往外面蹦。 她一边说一边去捧裴拾秋的脸,指腹摩挲裴拾秋的耳垂,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先前有人在,渡明漪没办法近距离哄裴拾秋,眼下她释放天性,无所畏惧。 先前不只是有莫岫在的原因, 更主要的是渡明漪的这张嘴。 一旦开始说话,荤的黄的什么都会往外说,容易把自己的老脸给丢完。 好不容易见了姐姐,渡明漪还是想要维持一下自己的良好形象。 而且,在自己说出一些大胆无畏的话后,裴拾秋定会害羞,肯定会说上一句伤风败俗。 渡明漪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一本正经说教自己的模样。 那可不行! 贴贴哄人,要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奏效。 只要奏效了,往后再乘胜追击,在外人面前也可亲密一点,彰显对方的不同。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渡明漪不自主贴过去。 但其实,她的形象在先前已经不复存在了,莫岫只是一直当做不知道。 渡明漪准备实行色诱计划。 她看着裴拾秋在自己手下一点点泛红的耳尖,在贴近裴拾秋后,手不自主的想去摸裴拾秋的心跳。 她可是想了好久了。 渡明漪倒是要看看,这石头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时候都不会快。 结果她正准备碰上,就被裴拾秋无情的攥住手腕。 裴拾秋察觉到了渡明漪的意图。 她知道渡明漪的小心思。 在某些时刻,她总是在惶恐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渡明漪发觉自己动心后,便可走了…… 裴拾秋想要羁绊再深一点。 亦或者心底深处其实是在害怕别的,只是她自己不想承认。 “做什么?” 裴拾秋哪怕耳尖泛红也面无表情。 渡明漪已经坐在她身上明目张胆的勾搭她,她也如同冷面阎罗,不怒不喜。 渡明漪哼哼唧唧两声,观察着裴拾秋。 “我想摸摸你,我喜欢跟你贴在一起,秋秋……” 渡明漪找着理由,言笑晏晏。 裴拾秋力气很大,渡明漪倒也没有什么挣脱的心思,只是被裴拾秋那带着怒气的气压弄得有些心虚。 渡明漪在想,如果裴拾秋赶她下来,那么她就可以开始装毒发,装不舒服,日常死皮赖脸一条龙。 裴拾秋定然会顶不住,到时候裴拾秋会原谅自己的。 而且自己都保证过下次不会再说了,裴拾秋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听到渡明漪这话,裴拾秋身形一僵。 “你这话,有几分是真心的?又或者,全是为了尾款所说的撩拨语,换做别人,你也会这般对吗?” 裴拾秋直面渡明漪,渡明漪微愣。 真心? 两人合作关系,若论真心,先前灵台不受控,她是真心想要贴近裴拾秋的。 “秋秋,我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我没对别人这般过。” 渡明漪这说的可是实话。 她这些勾搭人的路数,也是在合欢宗里看来的。 她回得含糊,裴拾秋自是不信,可是又捏不到渡明漪的错处。 她也知道她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就是不受控制。 见裴拾秋较真,渡明漪轻咳一声。 “秋秋~那我问你一句话,你真心回我,你对我,意动否?” 只要意动,那么就证明,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也会更有动力。 渡明漪期许着,哪怕一只手被擒住,她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实。 她伸手撩起裴拾秋垂落在耳边的一缕秀发,在指尖把玩,还带有某种暗示性,用指骨轻轻摩挲。 这种触感,让她想到了一些有的没的。 只不过,没有这般干爽。 裴拾秋盯着她的手,不敢回应渡明漪的问题。 意动……自然是有的。 不然,她也不会允许渡明漪得寸进尺。 但一旦承认,渡明漪定会起离开的心思。 情念一动,便会证明情劫已起。 裴拾秋思索着。 可若两人就此分开,裴拾秋顶多会胸闷气短一阵,还达不到剜心之痛的程度。 裴拾秋确定不了,轻咳一声,当着渡明漪的目光,一脸正经的摇了摇头。 “本尊,并未感到意动。” 第109 章 道心不稳 说完,她拉着渡明漪的手,用一种几乎是决绝和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与其害怕渡明漪察觉出异常,不如当做没有异常。 灵力遮掩心跳,渡明漪修为不够,查探不了,她所感受到的,只有那平稳且铿锵有力的心跳,跟平日里一般无二。 同话本里描述的意动,心跳加快,一点都不沾边。 渡明漪嘴角一抽。 虽然如愿触碰,掌心之中的柔软也很让人欢喜,可心底,空落落的,还带着一点不甘心。 她去看裴拾秋的脸,想要在上面找到撒谎的痕迹。 可是,一点都没有。 渡明漪不明白。 自己的魅力已经低到这种地步了吗? 为什么裴拾秋对自己没有任何想法?为什么她的心跳不会加快? 那么裴拾秋之前吃醋强吻自己算什么?还有……灵台之中两人的交合,她一直以为裴拾秋已经开始接纳自己,开始同自己交心。 明明界限感那么重,先前碰一下手都不行,现在裴拾秋都会主动拉着自己的手十指相扣了。 这一切的改变,不都证明两人的关系在不断的加深,贴近吗? 难不成她的改变都是她装出来的,只是为了哄自己? 渡明漪越想心中越不得劲,甚至怨怼起来。 如果是假装的,那么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意义在哪里? 捂了那么久的石头,早该捂热了才对。 渡明漪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在裴拾秋身上不安的乱晃,后一把捧住裴拾秋的脸。 “你撒谎!你该不会利用自己修为高,把自己的心跳藏了吧?” 她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 裴拾秋心中一紧。 但她面上不显,任由渡明漪捧住,淡定道:“本尊不是那样的人,意动就是意动,何必掩藏骗人?” 她话语里都是严肃,渡明漪不自觉的撇嘴。 之前裴拾秋说过自己不会骗人,渡明漪现在,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她想了想,将问题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裴拾秋孤寂千年,自己才在她身边多长时间呀,她不曾动心,好似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你也没有必要骗人,毕竟我只是你的情劫,你巴之不得意动后将我丢了。” 渡明漪说出的这话,显得裴拾秋像个负心人。 裴拾秋张了张嘴。 “本尊……没有这个意思。” 她总觉渡明漪误会了什么,渡明漪苦涩一笑。 “你以前也说过,我们都是要分别的,所以……珍惜眼下相处难道不好吗?先别想以后,沉溺当下便是最快乐的。” 渡明漪一边说一边低头,闭眼在裴拾秋唇上落下一吻。 裴拾秋没躲,没挣扎。 她注视着渡明漪,任由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知道渡明漪要做什么。 一如先前的柔软相贴,裴拾秋倒也学会了乖顺的张嘴,让自己保持顺畅的呼吸。 在灵台的那一天一夜,她已然学会很多。 因为尝到了甜头的缘故,她莫名觉得渡明漪说的对,不曾再将她同之前不负责任的形象关联。 在这一刻,裴拾秋的思绪也是凌乱的。 她不确定自己隐瞒之后会面临什么,但眼下,享受,贪恋这一抹的欢愉,好像比什么都重要。 裴拾秋内心中斥责自己。 不会说谎的话被打破了,她在看渡明漪,感受渡明漪动作时,总有那么一点心虚。 渡明漪其实还带着一点生气。 她略微用力的咬着裴拾秋对唇瓣,在听到裴拾秋发出一声细碎的闷哼声后,才将行动转柔。 疼痛过后的温柔,会像饴糖,落在人的心田中,不会太甜腻,但是会让人长记性。 渡明漪发现裴拾秋一直睁着眼看自己,咬了咬她的舌尖。 “闭眼……” 裴拾秋顺从闭眼,仰着头任渡明漪索取,任两人呼吸交融。 当眼前的感官被屏蔽,剩下的感知便会越发明显和清晰。 因为纠缠难免发沉的呼吸,静谧中响起的水声,都在拉着人往下堕落。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渡明漪故意往后退了一点,脱离裴拾秋的唇瓣。 裴拾秋不自主的追了上去,试探的同她缠绕。 渡明漪的指尖,却抵在了裴拾秋的唇上。 裴拾秋睁开茫然的眼。 “明漪……” 裴拾秋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舍的眷恋。 她这一声喊的就像是蓄意的邀请,让渡明漪心软了不少。 裴拾秋动情后,会将凌厉外表收敛,展现出以前从未展现出的柔和一面。 渡明漪低头看她。 纵裴拾秋眼中有水雾氤氲柔情,渡明漪也没在给裴拾秋机会。 她指尖微微用力,在裴拾秋唇瓣上压出一点弧度,轻轻地摇了摇头。 “好了,裴宗主怎么……那么急不可耐?那么多欲求不满?” 渡明漪故意笑裴拾秋,语气后面带着一个小勾子,蓄意撩拨眉眼欢愉的裴拾秋。 说来,这话该裴拾秋说才对味。 不过,由渡明漪说出来也没事。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魅,会勾得人心底痒痒的,不自觉的因为她的话沉沦。 渡明漪就是故意勾引裴拾秋,但是又不敢玩的太过火。 她想要从裴拾秋身上找回一点场子,看裴拾秋难耐又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 先前她是真的受挫。 裴拾秋自觉失态,直起腰,远离渡明漪的指尖。 “才没有。” 她小声反驳。 一时情不自禁而已。 渡明漪笑笑,又在她唇角吻了吻。 “不要害羞,裴姐姐~怎么总是如此口是心非?嘴上说着没有,但是行动上又回应得厉害。” 她舔舐着裴拾秋的唇角,裴拾秋被她逗得脸红。 在察觉事情要朝难以想象的方向发展后,裴拾秋赶忙开口。 “渡明漪,可以了,下来。” 因为想到了某些事,她面露惶恐,渡明漪却不听。 “秋秋?什么可以了?你不太行啊,就不要了吗?” 渡明漪开始了无畏的挑衅,裴拾秋当即反驳她。 “你才不行!” “秋秋哪里行?证明给我看看?” 渡明漪故意暧昧,裴拾秋答不出来了。 好像怎么答,都不对。 如果回答说行,渡明漪定要自己证明。 裴拾秋的目光,落在渡明漪窈窕的身上,后斥责自己道心不稳。 第 110章 求赢 裴拾秋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渡明漪的圈套。 回应,会被笑,渡明漪很大可能会把那天灵台之中的事情拿出来说。 不回应,那就坐实了自己不行……往后再遇到点什么事,还是会被渡明漪笑话。 裴拾秋选择沉默,一如之前,保守着,不去回答。 渡明漪自觉无趣,定会放过自己的。 但这次,裴拾秋想错了。 渡明漪轻哼两声。 “秋秋,你的头发好滑啊~你身上很香,为何我不回我?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放心,我又不嫌弃你,毕竟我出力嘛。” 先前就是她出力,往后她出力自然也可以。 裴拾秋情动时,也很讨人喜欢。 渡明漪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人不放,吻过裴拾秋的嘴角,耳垂,又埋首在裴拾秋的脖颈边。 她婉拒裴拾秋的求亲,但是自己又玩得不亦乐乎。 裴拾秋想要动一动,渡明漪直接按住她,轻言:“我来,我来,知道你不行。” 裴拾秋:“???” 裴拾秋试图反驳,但发觉无话可说。 渡明漪巴不得看自己因为此事恼羞成怒的模样呢。 因为裴拾秋的不回应,渡明漪报复性的用力咬了一口,正正咬在裴拾秋的锁骨上。 裴拾秋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瑟缩的闷哼一声。 疼痛过后,便是奇异的心思,同那天灵台之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在灵台之中有个好处,便是无论弄出多大的痕迹,都不会显现于肉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渡明漪是故意想让她身上带着痕迹。 裴拾秋感知到渡明漪故意的行径,哼哼两声,阻止渡明漪。 “别……” “不。” 渡明漪给的回答,短但坚定。 裴拾秋不敢去想后面,语气一下子加重了不少。 “渡明漪!你我现在还在外面呢,一会,你姐姐该回来了……” 她喊着,渡明漪的手,已然轻车熟路,探入裴拾秋的衣领。 “在外面又怎样?她暂时不会回来,还是说,秋秋想去房间里?也不是不可以,我还以为秋秋没有感觉,不会回应呢……” 渡明漪话里话外,都带着得逞的笑意。 裴拾秋刚刚跟个冰雕一样,直至发抖,渡明漪才去探她僵直的身躯。 “不……不是。” 裴拾秋定了定心神。 自己是人,怎么不会有感觉。 而且,还是对上了渡明漪。 “那是什么?” 渡明漪看起来急不可耐,不依不饶,不给裴拾秋辩驳的机会,接着往下。 裴拾秋心一横。 下一秒,渡明漪作乱的手手腕又被抓住了。 裴拾秋释放威压,压得渡明漪动弹不得。 她只好仰头看裴拾秋。 渡明漪发现裴拾秋现在居然不脸红,还学会用修为压着自己。 “秋秋……” 渡明漪委屈得不行。 她的行动被迫停在了半路,而裴拾秋,伸手将自己凌乱的衣裳拉正。 当看到锁骨上绯红的印记时,裴拾秋的行动明显一顿。 她将其遮掩住,看起来心神不宁。 渡明漪的双手手腕被束在自己身前,因为动弹不得的缘故,被裴拾秋一手就握住。 这让她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而裴拾秋却没做什么,只是莫名的板着一张脸盯着渡明漪。 渡明漪舔了舔唇角。 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冷香,独属于裴拾秋的。 “秋秋,你不要板着一张脸嘛,怪吓人的,说说话好不好?” 渡明漪请求着,裴拾秋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渡明漪的手上。 她现在还能想起来,灵台之中,渡明漪捧着自己的手,可怜巴巴的说秋秋,手疼。 她寻求怜爱,但当时裴拾秋压根不敢开口,到最后也没有去关怀渡明漪的手。 经过这两天的休养,渡明漪的手已经好了,上面那些细碎的伤痕早已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先前的洁白莹润。 注意到了裴拾秋的目光,渡明漪故意去看她,将手朝裴拾秋举了举。 “秋秋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好意思吗还是因为别的?解开,帮你,可好?” 渡明漪试探撒娇,裴拾秋叹气,见渡明漪乱动快要掉下去,揽住渡明漪的腰,将自己的头枕在了她的肩上。 两人相贴,渡明漪没再动。 她耳畔,裴拾秋幽怨的声音响起。 “你我现在都是清醒的状态,别了,算我,请求你,我觉得有点奇怪,暂且抱一抱,别的再说吧。” 渡明漪答应的很爽快。 “好。” 她靠着裴拾秋,将自身热量传递给裴拾秋。 裴拾秋酝酿了很久,最终出声。 “抱歉,我之前一直说界限分明的话……” 渡明漪大度的摇头。 “不怪你。” 当时两人并不相熟,裴拾秋说出那话没有任何问题。 裴拾秋见她不计较,忽然似讨好般,在渡明漪的耳垂边落下一吻。 “你也别说了,可好?我想下棋。” 她声音很轻,渡明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一激灵。 她直起腰用余光去观察裴拾秋,发现裴拾秋整个人都是一副娇羞的样子。 被吃豆腐的是自己,怎么这个人还娇羞起来了? 不过渡明漪没计较。 “好啊,要下棋你也得先放开我才好下棋啊,我总不能坐在你身上下。” 渡明漪笑起来,裴拾秋短暂的收了威压。 “你先前说的,我若赢了就答应我一个请求还作数吗?” 裴拾秋问询,渡明漪起身后,看了裴拾秋一眼。 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她弯腰在裴拾秋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还你了,当然作数,面对你,我所说出来的话都作数,不会骗你的。” 渡明漪说完跑到桌子的另一边,徒留裴拾秋一人在原地红温。 见裴拾秋在看自己,渡明漪试探开口。 “不喜欢我还在你脸颊上?那我还在你唇上?” “不……不用。” 面对这样的渡明漪,裴拾秋只好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棋盘上。 两人下棋以娱乐为主,但是都没有懈怠和看轻对方。 渡明漪杵着头,不急不缓的落子,而裴拾秋,一副老成的模样,研究着棋盘,推断渡明漪的攻势。 她想赢,很想。 渡明漪知道裴拾秋想赢。 虽不知道裴拾秋求赢后会让自己做什么,但渡明漪不打算放水。 万一放水之后吃亏的是自己怎么办? 第111 章 还活着 虽说渡明漪平日里心浮气躁,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会极快的将心静下来,迎接对方的攻势。 裴拾秋求稳,渡明漪也下得保守。 时光在两人的交战中流逝。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时,远处有一身影,从黄沙中显露,风尘仆仆的赶回。 黄沙之风卷起了莫岫的裙摆,她一席白衣在里面格外显眼。 “明漪,我回来了。” 莫岫回来后,开口便喊渡明漪。 渡明漪和裴拾秋的思绪同时回归。 渡明漪站了起来,看向莫岫回来的方向。 棋盘之上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渡明漪看裴拾秋还在盯着棋盘,笑了一声。 “这局棋先放在这里,得先看看那几个后辈怎么样了,一会儿我再陪你下,可好?” 她这话像极了哄小孩儿,裴拾秋点头。 “知道。” 莫岫回来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风沙。 她身后并没有东西。 渡明漪正疑惑,莫岫手一挥,地上就歪七扭八的躺了好几个人。 地上的人都被金色的蜘蛛丝给包裹了,只露出了脑袋,一副安然熟睡的模样。 苍舒南初和苍舒青槐都在其中。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把她们裹起来了?” 渡明漪蹲下来,看着那几人,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鼻息。 良久,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都还有气儿。 莫岫伸手指了指苍舒南初,开口解释。 “她们几人受伤都很重,我到时她那姐姐就只剩一口气了,见到我,那丫头将我认做了你,求我救她姐姐。” 原本这几人见到莫岫,都还是一副警惕的样子,直至莫岫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露出容颜,苍舒南初一下子就跪到了莫岫的脚边。 她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说着求澜春尊者救救我阿姐。 在绝望之境,寻求庇护并不是不可取。 莫岫这时,知道了自家妹妹的道号。 澜春尊者。 真好听。 在苍舒南初的话语中,莫岫也算是了解了来龙去脉。 几人中途遇到了凶猛的妖兽,那妖兽爱食人心,苍舒青槐为了保护苍舒南初,被妖兽洞穿了胸口。 余下的师姐妹们拼死相护,才将她们几人送走,但苍舒青槐的性命危在旦夕。 听到苍舒青槐那一声声悲切的姐姐,莫岫梦回儿时。 莫晞也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声一声的喊着姐姐。 但不同于现在是悲戚,莫晞喊的姐姐总是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让人欢喜。 莫岫咬了咬牙,在解释自己不是渡明漪后,抬手救人。 “结果呢,我刚点头,这小丫头就晕过去了,连带着她后面的那几位师姐妹,也两眼一闭直接开睡,全部都倒在了尸池边。” 甚至有一个倒下后差点掉进去,被莫岫眼疾手快的拉了回来。 因为渡明漪的请求,莫岫自然是尽自己所能,将这几人救下 一个不落。 但若救了还死了,那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说到这个,莫岫还有些无奈呢。 “我知你认识她们,先前只说我是你姐姐,受你之托前来营救,却不想事情有点棘手。” “我探查了一下她们体内,发现她们早已中毒,几个都是将死之躯,这蛛丝有疗愈的效果,我便为了方便,将她们几人都集体用蛛丝包裹,打包带回来,现在,几人都在昏睡,待毒清就会醒来。” 莫岫说得轻松,渡明漪抬头看莫岫,甜甜开口。 “姐姐真厉害,谢谢姐姐。” 她一口一个姐姐,莫岫在帷帽下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她很久不曾听到姐姐两字,一时间竟还有一种惆怅之感。 “不客气,你所求的我都会帮你做到,我先把这几个人运到旁边的空屋吧,她们醒了我告知你。” 莫岫说完后,渡明漪和裴拾秋也上前帮忙。 苍舒南初在被运输的过程中,一遍又一遍无意识的低喃姐姐。 直至进了旁边的空屋,渡明漪和裴拾秋发现那里面冷得离谱。 靠近外面的地界还稍微好一些,但往里面走两步,会发现地面上都是寒霜。 那屋子也很大,只有一扇窗户,有一半都隐蔽在黑暗中。 不过并不是全黑,角落之中,还散发着盈盈蓝光。 弟子们被安排在靠外的几块木板上。 莫岫这里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住,自然不可能有多余的床准备着。 给渡明漪和裴拾秋准备的屋子,都已经算得上特殊,这些同她无关的小辈,活着就行。 将人安排好后,渡明漪不自觉的去看里面。 最深处的蓝色灯下,放着一口晶莹透亮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黑色衣服的女人。 不同于渡明漪的冰棺,这个冰棺上所缠绕的是灰褐色的枝条,上面布满了倒刺,将棺材包裹。 而冰棺四周,有符咒正在缓缓流动,那繁复的符纹,似乎在镇压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裴拾秋头一次见这种东西,不适蹙眉。 而渡明漪看着那冰棺,想到了先前那树妖所说的话。 你姐姐将缪玉瑾封印在了冰棺里,不入轮回,不让超度。 因为隔得有些远,渡明漪看不清那女人的面貌。 “那是谁?” 渡明漪故作不解,莫岫注意到她的目光,一脸轻松的开口。 “我的道侣,如果吓到了你的话,我将她踢远一点。” 莫岫说完要启动阵法将冰棺挪动。 她这话一出,渡明漪摇头。 “并不是害怕,我只是有点好奇。” 见她眉目里确实不怕,莫岫带着渡明漪,往前走,站到了那冰棺前面。 裴拾秋也跟在旁边。 彼时,渡明漪和裴拾秋看清了冰棺之中人那人的脸。 算不上那么多惊艳,但看起来就很靠谱和成熟,流畅的面部线条,让她多了几分英秀。 不过她嘴角带着浅笑,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投射出了一点阴影,长发披散在身后,在棺中延伸。 大概是因为莫岫不愿意打理的缘故,她的长发,已经长到了脚踝的位置。 渡明漪盯着看了一会。 脸是苍白的,但还带着一丝血色,细细看去,那薄薄的肌肤下,血管之中的血液还在流动。 裴拾秋自然也观察到了。 “她……还活着?” 第 112章 掌控 裴拾秋发现,冰棺中的人还有呼吸。 她的呼吸很浅,胸口的起伏也并不剧烈。 尽管动作很细微,但只要细心,还是可以捕捉到。 在看到冰棺中的人还活着的时候,裴拾秋的心里难免起了错愕。 活人,放在冰棺之中还能活吗?以及,那么多的禁制裁符咒是做什么用的? 而且……从之前危溶树妖口中可以得知,缪玉瑾已经被莫岫关在冰棺中很多年了。 危溶树妖不是说,莫岫杀了缪玉瑾吗?那为什么现在这人还有呼吸?甚至有一种,只要这些禁制被解开,她就会从中苏醒过来的错觉。 无数的疑问在裴拾秋心口盘旋。 莫岫,不像是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这其中,恐怕还有秘密。 特别是她和缪玉瑾的。 裴拾秋一转头,发现莫岫一脸淡定,并不在意冰棺中的人是否被人发现还活着。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裴拾秋旁边的渡明漪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盯着那冰棺中的人,回忆先前的所看到的一切。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姐姐貌似对这个缪玉瑾爱恨交织。 姐妹俩无论遇到什么事,淡漠的性子都如出一辙,甚至渡明漪早就知道了似的,看缪玉瑾的眼中还闪过了玩味。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因为裴拾秋发问,莫岫敷衍的点头。 “确实还活着。” 说完,她立马兴致冲冲的问渡明漪。 “明漪好奇什么,明漪你喜欢这种冰棺吗?姐姐可以送你几个,姐姐有很多的。” 莫岫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渡明漪也肯定会喜欢。 渡明漪随便问两句,她总是在后面接一句需不需要,可以送给你。 她的差别对待太过明显,裴拾秋扯了扯嘴角,静静盯着冰棺之中的人。 渡明漪已经拿了不少莫岫好东西,眼下她也不好意思再拿,而且,冰棺她自己有。 “不用不用,道侣?她……是缪玉瑾吗?” 渡明漪念出冰棺之人的名字,莫岫惊奇了一下。 “你如何识得她?是以前在危溶族的记忆所致吗?妹妹你的记性怎么那么好?” 在大仇得报之后,连莫岫对危溶村的记忆都消减了不少。 执念完成,她觉得那些无意义的人和事就不应该占据自己的记忆里的太多位置。 记忆要用来装所爱才好。 在听到渡明漪念出缪玉瑾的名字,莫岫只觉得渡明漪很厉害,并没有去细究原因。 渡明漪忽然眼含泪花,语气故作痛苦,带上了丝丝哽咽。 “算是吧……” 她顿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当时分别是太痛,被逼着跳下那洞穴,里面太黑,我自小就记仇,没办法忘记,偶尔还是会做噩梦的程度,我记得她们所有人的嘴脸,也很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 她说得可怜,博取了莫岫的心疼。 旁边的裴拾秋看了渡明漪一眼,一脸你接着装吧。 明明早就忘干净了,甚至如果不回到这里,渡明漪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想起这里的事情。 不过她也没拆穿渡明漪,而是伸手拉过渡明漪的手,同其紧紧相牵。 渡明漪一招哭痛,直截了当的换取两人心疼。 眼见渡明漪眉头紧蹙,莫岫盯着她,后轻叹一口气,拉过她空闲的手,轻轻拍了拍。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她们都死了,所有……都死了,妹妹,别怕,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话语里除去心疼,还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兴奋。 “如果你想解气的话,我可以让妹妹切身回顾一下那天。妹妹不知道,那天那群人跪在我脚边苦苦哀求的模样可太有意思了。” 从莫岫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她现在很高兴。 手刃仇人,为亲报仇,每每想起来,她都觉得很刺激。 “那一天的哭声喊声求饶声交叠,是我听过最美妙的声音,而且,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们嘴里说着孩童无辜,想要让我放过她们的孩子。” 提到这个,莫岫握住渡明漪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用了用力。 她冷笑。 “她们想的可真美啊!如果我放过了她们,谁又来放过我们家呢……” 当年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全家就可以出去这个秘境,就可以和和美美的逍遥世间。 妹妹可以平安快乐的长大,不用吃那么多苦,母亲们也不用思念成疾,痛苦回忆往事度日。 莫岫像小时候一般哄渡明漪,话语温柔,可说出来的话里,裹挟着残忍的真相,以及对血腥的崇拜。 她在那时候就知道,只要有能力,那么这群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所说出来的话,自也说到做到。 渡明漪重重点头。 面对姐姐温柔的言语,她也试图沉溺,将先前看到的血腥抛弃。 渡明漪不是圣人,所以,面对伤害过自己的族人,不存在什么同情心。 之前她被逼着献祭时,母亲们在一旁苦苦哀求,然后反抗,可是换取来的结果只有重伤,顺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逼上死路。 当时这群人都不曾心软,在面临死亡时,凭什么要求别人心软? 不过,渡明漪好奇的伸手触碰了一下冰棺。 顿时,冰棺上的符文流动得更勤快了,还散发出金光。 莫岫赶忙阻止渡明漪,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千万别动,冰棺之中,缪玉瑾魂魄还封存于肉身中,一旦打开,她便会醒来。”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貌似很想触碰冰棺之中的人,但又无奈的将手收了回来,面上一片灰败。 渡明漪看着她的表情,垂眸。 “我只知道她活着,但不知道她居然还会醒来,姐姐你同她……我可以感觉到姐姐你很喜欢她,但为什么她会这般,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渡明漪这人爱吃瓜,她还是没忍住,问起来莫岫和缪玉瑾的故事。 问及往事,莫岫忽然哽咽起来,夹杂一点苦涩。 “我是很喜欢她,可是我对她的喜欢,始终夹杂着那么一点恨意,她拆散了我们一家,她一旦醒来,就会想要寻死,我不希望她死去!” 莫岫话里话外都是难受。 但其实更多的,是莫岫不准缪玉瑾死去。 缪玉瑾是自己的,死亡也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第113 章 筹码 “走吧,我们先出去吧,一会儿细节之上我再同你们慢慢讲述,当年之事,大多纷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而且这里面太冷了。” 莫岫招呼着渡明漪和裴拾秋出去。 渡明漪看了一眼那冰棺,虽然好奇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拉着裴拾秋离开。 看样子姐姐很害怕这个人醒来寻死…… 寻死?为什么?是因为欺骗,还是因为别的? 既然有恨,那为何又会成为道侣,又会捆绑在一起? 渡明漪拉着裴拾秋坐回合欢树下。 莫岫注视着渡明漪和裴拾秋离开的背影,转身看了看冰棺之中的人的脸。 透过帷帽看,缪玉瑾还蒙上了一层白纱,更加看不真切了。 莫岫“呵”了一声。 冰棺之中,缪玉瑾的右手食指,动了一下。 莫岫神色晦暗的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将食指拿起来,放在了唇边。 “嘘,乖,别闹,晚上陪你,记得认错,过段时间就让你重新回我的屋子。” 她喃着,设下了阵法,将冰棺和这几个重伤还在昏迷的弟子隔离。 这样,这几个弟子醒来的时候便不会看见里面的东西。 她将门关上,转过身,去同渡明漪她们接着坐在一处。 莫岫坐到树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而渡明漪懒洋洋的靠在裴拾秋的肩头,拿过裴拾秋的手捏着玩儿。 裴拾秋也不曾说什么,在莫岫回来后,两人都默契的将目光放在了莫岫身上。 她们都想要了解莫岫和缪玉瑾的事。 看着两人好奇的目光,莫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当年的事情,没什么复杂的,甚至某些细节我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大体。” 她语气之中带上了一点恍惚,看起来当真是在认认真真的回忆往昔。 在莫岫的讲述中,渡明漪和裴拾秋将其了解了个大致。 缪玉瑾是前任危溶族大祭司的首徒,大祭司所有背地里的肮脏事,全部都是让她接手的。 她是大祭司在外境捡回来的孩子,说是徒弟,倒更像是一个工具人。 一个替大祭司承担罪孽的工具人。 她以前甚至没有名字,没有过往,也没有任何的记忆。 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于哪里,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跟随在大祭司身边,不会饿死,自己能有一口饭吃。 当时的她极力的想要活着。 她想要寻求自己的身世,想要寻求自己的过往。 但这些想法都在岁月之中磨平了,在那些非人的折磨中,全部断送。 因为一次天赋比试,她能力出众,这时候才被大祭司赋予了姓名,看起来像个人。 是的,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大祭司为了让她服从,她晚上只能蜷缩在门口,被铁链拴住脖颈,像一条狗一样蜷缩着。 缪玉瑾自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多少岁,她只知道脖颈上的项圈越来越小,再也戴不进去后,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将自己隐藏在黑袍下,所带来的不只是神秘,还能遮掩住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那些疤痕,丑陋不堪,看起来就是蛊虫的四肢,攀附在她的胸前,背部,腰上,让人害怕。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的脸上也带着伤痕。 大祭司总是脾气不太好,一有不顺心的,缪玉瑾便是那个出气筒。 别人不愿意干的肮脏事,都会落到缪玉瑾的头上。 做不好,那么会是一场打骂,倘若做得好,所得到的,会是别人的怨念与唾弃。 当年因为缪玉瑾不是本族之人,虽天赋好,但是在控蛊和御兽方面所学到的寥寥无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祭司甚至对缪玉瑾,甚至还有那么一些忌惮在。 但后面发现,这人确实也只是一个会听话的物件而已,她所下达的命令,也越发的多。 缪玉瑾带人强制拆离双生子,让其被献祭,用那些怨念来镇压危溶树底下的冤魂。 她无条件的服从命令,双手染满了鲜血。 无辜的亡魂缠绕着她,每每午夜梦回,那些亡灵在她床前站了一圈又一圈。 她跟在大祭司身后一年又一年,把大祭司所教授的都学得很好,跟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没有区别。 莫岫就那么骂过缪玉瑾。 “你看看你,跟在她身旁,只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罢了,你最该死!你师尊也最该死!” 她大声斥责,但缪玉瑾只是淡淡的看她,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就像是一个死人。 莫岫受挫,后面发现缪玉瑾当狗的原因,是因为大祭司在缪玉瑾的体内下了蛊虫。 缪玉瑾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听话。 甚至于,她连想死都做不到。 一旦有试图死去的心思,便会被第一时间发觉,然后被折磨。 死亡在这种时候竟然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莫岫说,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时,她才来了一句欢迎你的复仇。 缪玉瑾想死,很早就想死。 但是她没办法死。 所以,在莫岫撞破她像一条狗一样被大祭司拴住脖子惩罚 无情丢出来时,她和莫岫谈了交易。 她可以给出危溶族的秘密,可以给出大祭司的弱点,也可以帮莫岫复仇。 莫岫却只是看着她,寻思她嘴里的真实性。 彼时,莫岫已然是村中天赋最好的天之骄子,被族人忌惮。 看着一身破碎的缪玉瑾,莫岫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答应下了她的请求。 “可以。” 莫岫没有犹豫。 对她而言,可以给妹妹报仇便是头等大事。 但是莫岫,选择性的隐瞒了很多事。 她没有说,在挑起缪玉瑾的下巴后,她拉住了缪玉瑾脖颈上的项链,将她带到了床上。 “缪玉瑾,你平日里高高在上,现在跪地匍匐,想死都变成奢侈,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缪玉瑾凄惨一笑。 她不想再干这些勾当,不想再填充无辜的亡灵到危溶树下,她所求只是死去。 但是她没想到,莫岫会压在她身上,让她拿出交易的筹码。 第114 章 恨 少女的力道大得她心惊,明明两人当时面对对方毫无爱意可言,甚至里面还夹杂着恨。 可还是滚到了一张床上。 于莫岫而言,她恨缪玉瑾,恨到想要亲手杀了她,斩下她的头颅当球踢。 恨她听话,恨她做事做绝,恨她那晚月下一脸无畏所说出如果你有能力的话,亦恨她打伤自己的母亲…… 她要让缪玉瑾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 缪玉瑾明明很少落泪,可在莫岫身下,总是哭个不停。 莫岫倒是很喜欢她的眼泪。 “缪玉瑾……你原来也会哭啊,不过嘛,你的眼泪,并没有什么用。” 她总是那么调侃,缪玉瑾会下意识的去憋住自己的眼泪。 但是很显然没什么用。 在少女的攻势下,那些眼泪只会越掉越多。 缪玉瑾看着身上逐渐长成的少女,心事重重。 她明可以拒绝莫岫,但还是不受控的去在意莫岫,答应下莫岫的要求。 先前,她也收到过很多威胁。 但是没有一个人像莫岫这般执着,这般刻苦。 那些人嘴里说着复仇,但是到最后也会变得无所谓,甚至还会变成另类的帮凶。 而莫岫想复仇的心,是摆在明面上的。 她努力修炼,控蛊御兽修得炉火纯青。 先前很多人都不相信她能成功,但在看到莫岫的出彩后,开始担忧。 再后来,为掩盖莫岫的出彩,也为掩盖莫岫的野心,缪玉瑾和她,结为了道侣。 大祭司对这件事情自然很赞成。 在外人面前,莫岫和缪玉瑾的关系很好。 虽然不知道她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只要缪玉瑾在,那么便可以制衡着一点莫岫。 真到了某些时候,用缪玉瑾做威胁,莫岫也不可能会轻举妄动。 但是表面恩爱的两人,一直都处于爱恨交织的状态。 “事成之后,杀了我,了我一个死去的心愿,可好?” 事后,缪玉瑾都会同莫岫谈论这个问题。 莫岫偏头看她,嗤笑一声后将她抱入怀中道:“你是希望我动手杀了你?可是到那种时候你完全可以自杀。” “放心吧,你自杀我一定不会拦你的,我甚至会很希望你死去,怎么死去都可以,你可以吃蛊中毒,也可以选择一个山崖跳下来。” 她将头枕在缪玉瑾的肩膀上,伸手触碰缪玉瑾身上的伤痕,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按她的小腹,跟她讨论无数种死法。 “当然你想死的浪漫一点也可以,找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或者凉爽的晚间,去死,我还可以去给你找几株鲜花,放在你的尸体旁边妆点。” 莫岫在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一般都是兴致冲冲的。 缪玉瑾却没有什么想象的心思。 她无聊的想着,自己死后这个世界跟自己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莫岫要做什么也跟自己无关。 只要意识消亡就好。 她总感觉无论在哪个时间点,哪个地点死去都大差不差,但只要死在莫岫手中就好。 一来是弥补,二来,莫岫杀自己的时候不会留情,想来不会痛。 见缪玉瑾不同自己商议,莫岫忍不住的掐了下她。 “说话。” 缪玉瑾缩着,嗫嚅着唇瓣,许久之后小声道:“我怕痛,所以,请求你动手,我自己下不去手。” 她的声音总是很轻,连请求都不敢说大声一点。 莫岫在想,这样的人,大概率连死亡也是轻飘飘的,会随意寻个角落,然后等待死去,然后恍若从未来过世间。 在外面,缪玉瑾总是招小孩子喜欢。 她所给出的东西,被孩子们视若珍宝。 外境的东西,哪怕是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石头,都能让那群小孩子握在手心中爱不释手的炫耀。 莫岫看着,终究会忍不住的来一句。 “也不知道你看着她们,会不会想起自己曾经的罪孽,当时我的妹妹还没有她们大呢,可是你们却联手把她给逼死了。” 她有意无意的提醒,但她的话并不足以戳痛缪玉瑾。 缪玉瑾回眸看她,伸手将自己带回来的饴糖塞一包到莫岫手中。 “饴糖,你喜欢甜的,我自然是记得的,所以,我很乐意死在你的手上,并且我不会反抗。” 尽管在黑袍的包裹下,缪玉瑾的神色让人看不透,但她语气中的笑意却被莫岫捕捉。 莫岫知道,她就是故意气自己的。 缪玉瑾总是喜欢说这种煞风景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错误,也承认,但好像没什么认错的心思。 缪玉瑾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她改过自新也不可能,唯有死亡这一条路,是最好的选择。 她在等死,所以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心思。 看着手中的糖,莫岫直接丢在了缪玉瑾身上。 “恶心,虚伪。” 糖包落地,里面的饴糖全部都洒落出来,滚落一地。 旁边的小孩子被吓一跳,全部都慌张的跑走了,不过临走之时,还是忍不住的说上一句:“姐姐们不要在这里打架,被阿娘们看到的话,会被骂的。” 孩子自然不知道莫岫为什么那么生气。 莫岫恶狠狠的瞪她们一眼。 “滚!” 她凶神恶煞,缪玉瑾看她一眼,蹲下来,将地上的饴糖,一点一点的捡起,放回油纸中。 因为身上有陈年旧伤的缘故,她的动作总是很慢很慢。 无论做什么,缪玉瑾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哪怕是面对生气的莫岫,她也是这副状态。 看她的样子,莫岫嗤笑一声,抬脚踩在她的肩头。 她脚底微微用力,缪玉瑾不受控跪下来。 感受着肩头的力度,缪玉瑾茫然的抬头。 她所得到的,是莫岫的一句。 “缪玉瑾……去死!” 她这句去死带着浓烈的恨意,缪玉瑾垂眸。 “我会去死的,我是恶心,我是虚伪,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唔!” 下一秒,缪玉瑾被狠狠踹了一脚。 她身形还没有接触到地,衣领就被人强制拽了起来。 “缪玉瑾,你对所有人都温柔,包容,可偏偏!不曾放过我莫家!你到底在装什么!你手上的鲜血多得数不胜数,上你也只是喜欢看你像狗一样祈求别人的模样罢了!呵呵……” 第115 章 还给我 莫岫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按在了地上。 缪玉瑾没动,只是在伤口被按疼时闷哼一声。 刚才那句话,倒也算是难得的反抗了。 激怒莫岫,对缪玉瑾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在床上哭得更惨。 但她偶尔,就是想那么做。 这样,莫岫对自己的恨意,将会与日俱增。 缪玉瑾歪头,去看骄阳,不去看莫岫。 莫岫在她身上坐了很久,久到缪玉瑾有些受不住,主动揽上了莫岫的肩头。 “回去吧。” 她总是这样,试图风轻云淡的将矛盾转移。 莫岫恶狠狠的盯着她,但很快,在缪玉瑾的笑中,打横将她抱起。 缪玉瑾顺势靠在莫岫的肩头,低喃道:“好累。” 无论是身心都很累。 “缪玉瑾啊缪玉瑾……” 莫岫的余光,也看见了往这而来的村里人。 她脸上挂上了假笑,喊缪玉瑾名字时,里面带着满满的嫌弃。 但从她们旁边过的人,都在忍不住的说:“两人的感情还真好,无时无刻都在搂搂抱抱。” 莫岫沉默,缪玉瑾也沉默,但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挂着假笑。 两人就那么互相陪伴着互相折磨着。 缪玉瑾告知莫岫大祭司后面的计划,莫岫负责出力报仇。 原本莫岫对缪玉瑾还有那么一丝的忍耐之心,倒也决定应下缪玉瑾的要求。 让一个人死去,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缪玉瑾趁着莫岫不在家的功夫,提议将姜潭清和莫采珊赶出村落。 给出的理由也很让人信服。 莫家对村落不满已久,加上新一轮的双生子献祭流程已经到来,但是莫家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阻止,怕在流程上搞小动作。 之前莫晞献祭时,姜潭清和莫采珊已经给过众人一个惊喜,让众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在提议出来后,并没有什么人反驳。 但有人问缪玉瑾,莫岫知道后怎么办。 缪玉瑾却只是笑。 “没关系,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她太喜欢我了,顶多发会疯,然后就当做无事发生。” 因为丧女之痛,姜潭清和莫采珊在被赶走时,还跟其余几家家主大打出手,更是将罪名坐实了。 等莫岫回来,留给她的,只有空落落的屋舍,还有母亲们已经离开村庄的消息。 莫家的族人不愿意跟着姜潭清和莫采珊离开,看莫岫的眼神,也带着深深的鄙夷 莫岫狠狠的给了缪玉瑾的一巴掌,将她推倒在桌上。 “缪玉瑾!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妖言惑众!那些事情明明都是我背地里干的!为什么要说是我母亲们!远离了村庄!你让她们怎么存活!” “现在秘境未曾开启,外面妖兽横行,她们什么都没有!身上还带着之前所留下来的伤,她们还出不去,你究竟想做什么?” 对于莫岫所做,莫采珊和姜潭清压根儿不知情。 所以她们在别人指控她们心存异心时,才会显得格外的在意。 但很快,姜潭清和莫采珊又沉默下去。 她们猜测到了,很多反常的事情都是莫岫所为。 为了保护女儿,她们不再反驳,直接离开,身形隐没的黄沙之中。 莫岫质问缪玉瑾,缪玉瑾只是伸手,温柔的抚摸莫岫的发丝。 她的指尖很凉,跟她这个凉薄的人一样。 “莫岫,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死,你对我心中充满了恨,你母亲们离开,你杀我时,才会最不留余地,同时你在复仇的时候,才能不被亲情牵绊。” “如果在你杀人时,你母亲她们跑出来说上一句让你住手,甚至以死要挟你,你又该如何选择呢?” 莫岫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直接气笑了。 “你为了让我到时候杀你,在我母亲们身上动手脚?你大可以直接放心!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会不留余地!你以为凭借着短暂的相处,我就会爱上你了吗?” “我母亲她们不是这样的人!她们在很久之前就知道我睚眦必报,但是她们纵容着我去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一切!她们只会无条件的支持我!缪玉瑾,这是你所不懂的母爱!” 莫岫绝望低吼,缪玉瑾无所谓一笑。 “谁知道呢……谁说出了村落就一定不能存活的?你不是一向都知道我是这般的人吗?我是不懂……所以我嫉妒死你了。” 嫉妒莫岫从小到大都有爱,嫉妒莫岫有无条件支持她的家人,嫉妒莫岫哪怕阴暗得不行,也有家人为她兜底。 人就是这样,越没有什么,越是嫉妒贪恋。 姜潭清和莫采珊对缪玉瑾还算不错,在知道她是莫岫道侣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还给她送了不少好药,医治她身上的旧伤和伤疤。 甚至在莫采珊和姜潭清被赶出村落时,最挂念的也是莫岫。 她们看着缪玉瑾,轻声道:“玉瑾,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照顾好莫岫,照顾好她。” “你们两人是道侣,你们两人之间心有灵犀,世间得一人所爱艰难,还望长长久久。” 姜潭清和莫采珊在离开的时候,还对她和莫岫的感情,给予祝愿。 她们只当是莫岫做事被发现了手脚,并不曾想到,主意是缪玉瑾提出的。 看着姜潭清和莫采珊离开的背影,在某一瞬间,缪玉瑾后悔了。 她忽然想要将人叫回来,但话语卡在喉咙之中,一直不曾说出口。 后面看着缪玉瑾的态度,莫岫难得的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跟缪玉瑾谈起了条件。 “缪玉瑾!我只有她们了!我求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她们藏起来了!是不是!” “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所说的我都会答应你,告诉我娘亲她们在哪里!她们平日里对你也不错!你怎么能这样?” “我跪下求你好不好?是我错了,我平时不该那样对你,把我母亲们还给我!” 第116 章 沾湿 莫岫眼角落下的眼泪,沾湿了缪玉瑾的衣领。 她没有跪下,因为缪玉瑾不准。 “莫岫,你的天赋总是最好的,你为人总是高傲,不要为我这样的人跪下,真的。” 缪玉瑾看着那泪,茫然的抬眼,伸手擦拭了一番。 她感受着那黏腻的水渍,伸出指尖蘸取了一点,放在嘴里品尝。 嗯……是苦涩的。 自己平日里哀求莫岫的眼泪,也是这样苦涩的。 但是她越擦拭,莫岫所掉下来的眼泪就越多,无穷无尽。 最终,缪玉瑾忍不住开口。 “不是……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藏?那是你娘,不是我娘,莫岫,别傻了,我没有藏。” 她很坦然,坦然到莫岫拿着剑横到她的脖颈上。 “说!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你!听到没有!缪玉瑾!” 她的剑朝着里面压了一寸,缪玉瑾依旧无畏。 她并不怕死,莫岫的威胁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什么区别。 “杀吧,杀了我,你也该去做你一直想要完成的事情了。” 缪玉瑾闭上眼睛等死。 她已经感受到了莫岫滔天的怒火,也感受到了脖颈上那紧贴肌肤的冰凉,将自己划出了伤口。 有冰凉的液体涌出来,顺着脖颈往下滑落,浸润到了头发中。 莫岫眼睛已经通红,她的剑一直都在往下压。 缪玉瑾自始至终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坦然得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并不是她。 在鲜血越流越多,缪玉瑾脸色越发苍白时,莫岫收剑了。 她将缪玉瑾定在原地,然后拿出上好的药粉撒在她的脖颈上。 被剑划伤的疼痛缪玉瑾没有管,但是被莫岫治疗伤口的疼,让缪玉瑾回神。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缪玉瑾不解,莫岫看她,言语之间都是恶心。 “死?好像真的太便宜你了……缪玉瑾啊,你这样的人,如果轻易就死,那可真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你就该被做成人彘,该被做成走尸,永世不得超生,永远不入轮回!” 莫岫说完,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 缪玉瑾看着莫岫,忽然开口。 “莫岫,你真是……执拗呢,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杀我,你是心软,还是爱我?” 缪玉瑾的话,让莫岫顿在原地。 莫岫忽然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是傻了吗?爱?你这样的人也配有人爱?” 她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蓦然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插入缪玉瑾的手掌。 “呃!” 皮肉被刺穿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缪玉瑾痛苦的哼哼声。 莫岫伸手,温柔得抚摸缪玉瑾的脸颊。 她的行为,像极了刚才缪玉瑾给她擦拭掉落下来的眼泪。 莫岫神色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很冷。 “被洞穿一只手而已,不会死的……缪玉瑾,你想死的想法落空了。” “你会杀我的,会的,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缪玉瑾颤抖着身子,莫岫痴痴的笑了一声。 “当然会杀了你,但是在什么时候杀你就不一定了,我知道你怕痛,缪玉瑾,乖一点,别叫出声。” 莫岫猛地将簪子拔出来,缪玉瑾掌心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 甚至还有那么几滴鲜血,在簪子被拔出来的瞬间,沾到了莫岫的脸上。 是温热的。 缪玉瑾痛苦的哀嚎,但是被莫岫捂住了嘴。 “唔唔唔!” 她无论如何,都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看着她痛苦,莫岫开始笑,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缪玉瑾!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们!有什么冲我来不好吗?我只有她们了!” 在哭完后,她给缪玉瑾上药,将她的手掌包扎好。 母亲留下的药总是最有效果的,连疤都不会留。 在将血迹清理干净后,莫岫选择了出门。 “找不到我母亲的一天,我就弄残你一处地方,今天是手,明天是脚,后天可就不一定了……缪玉瑾,反正你的伤也会给你医好,你最好祈祷,我能将人带回来。” 她似恶魔低喃,缪玉瑾却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是哑声道:“你不会找到她们了,大概率,已经死了。” 缪玉瑾还回头残忍的笑了一下。 莫岫闭眼,深吸一口气,在布置好阵法防止缪玉瑾逃离后续,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只要人死,便会被传送至尸池。 莫岫在秘境连找了半个月,毫无收获。 她又去尸池刨人,忍着那些恶臭,就差把那尸池刨个底朝天。 可是什么都没有…… 有的尸身早已腐烂到辨别不出样貌。 莫岫绝望的跪坐在里面,低喃道:“你们所有!都得死!” 屠村那日,正是新一轮双生子献祭之时。 莫岫最先杀的,便是缪玉瑾。 缪玉瑾那天出门,是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的。 别人问询,她只是道:“前几天不小心摔伤了脚。” 莫岫低头看她,笑意盈盈的挑起了她的下巴,带着一点点温存意味的摩挲着。 缪玉瑾的脚筋,被她前几天挑掉了。 “缪玉瑾……知道吗?只要杀你的时候避开丹田,你还是不会死的。” “人人都觉得我爱你爱的死心塌地,爱你爱的像是被什么撞昏了头,你还在我身上种了控制我行动的蛊虫,倒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演戏。” “我只有你了哦~缪玉瑾,别死,我们该永远纠缠,你恨我,我恨你,在找不到我母亲们时,你想死的愿望就永远落空。” 莫岫说出来的话,让缪玉瑾心中一凉。 “你明明答应过我会满足我的愿望。” “有吗?有吧……那又如何呢?” “你如果不答应我,那么我便启动蛊虫,你的复仇计划将会落空。” 缪玉瑾威胁,莫岫轻“啧”一声。 “好了好了……看你着急那样,别忘了我是最希望你死去的人,我会做到的,缪玉瑾,你会如愿死去的,不知你会死去,你去往黄泉的路上并不孤单。” 第117 章 贴心 “你的师尊,你先前维护的那些人,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会在你的身旁陪着你一起上路,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呀?” 莫岫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开着玩笑,缪玉瑾不语,只是看着远处。 很快,祭奠开始。 一如往常,在祭祀开始后,村庄里的某处开始燃起熊熊烈火。 莫岫毫不留情的抽出剑,捅进缪玉瑾的胸口。 缪玉瑾被定在轮椅上,而莫岫开始了屠杀。 哭声夹杂哀嚎,遍地都是慌忙逃窜的人。 缪玉瑾睁眼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胸口正在缓缓流淌的生命,嘴角难得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 燃烧的火焰有一部分已经卷上她的衣摆,她只是定定的看。 莫岫大身形在火海中穿梭,所过之处剑光四射,哭声和哀嚎声,也会在一瞬间终结。 感受到了死亡的迎接,缪玉瑾缓缓的闭上了眼。 这种感觉并不痛,只是像极了快要睡着的时候。 那种沉闷的,想要睡觉的心思一旦起来,便不可控制的闭眼。 她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眼前闪过了很多模糊的人影。 有外境的,也有秘境的。 师尊还是一如既往的凶,自己又被关在了门口,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依旧像是在看狗。 缪玉瑾觉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累,身上的伤口接着犯疼。 睡吧…… 待到真正睡着了,就不会累了。 只不过,缪玉瑾再度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 这比死了见了鬼还恐怖。 她茫然的看着周围。 原本她觉得很冷,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结果耳畔传来了低低的浅笑。 是莫岫的。 莫岫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缪玉瑾……” 缪玉瑾听到那呼唤,试图说什么,但脸上,被覆盖上冰冷的棺材板。 那棺材板冒着寒气,是半透明的,特制的冰棺。 她可以看到莫岫扭曲的五官,比地狱里面索命的阎罗还要恐怖。 缪玉瑾不受控的抖了一下,身子顿时疼得让她痉挛。 她没办法再动。 缪玉瑾这种时候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但很显然。 不是。 莫岫想方设法把自己给救活了。 缪玉瑾试图控蛊,但是发现自己修为全部被废,灵台虚无一片,灵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己跟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蛊虫也失效了。 自己已经威胁不到莫岫。 在发现这可悲的真相后,缪玉瑾眼中通红一片。 她眼角不受控的落下泪水。 “莫岫……你骗我。” 她说出那么一句,莫岫的手曲起来,点了点棺材盖。 “这冰棺,可是有疗伤之效,别太浪费,缪玉瑾,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大礼。” “死……还是太便宜你了,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不乖的东西。” 莫岫身上的白衣已经被彻底染红,她眼里带着戾气,也带着复仇之后的畅快。 再后来,缪玉瑾失去了意识。 不过她知晓,自己不可能再有死去的机会了。 而莫采珊和姜潭清,在离开村落的那天就彻底失踪。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莫岫自然没有放弃过寻找,但是寻不到。 缪玉瑾那句她们死了一直环绕在她的脑海中。 最后,她将缪玉瑾的身体连带着魂魄一起封入冰棺,带离危溶村。 不过这些,莫岫都没有跟渡明漪讲述。 她觉得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说出来徒留烦恼。 莫岫所说的,只有两人相互陪伴,相互生情。 因为从小被打压,缪玉瑾背叛了大祭司,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两人是两情相悦的,缪玉瑾给自己提供了很多消息,而她,做为回报,陪伴在缪玉瑾身旁。 在莫岫口中,缪玉瑾身上有蛊,大祭司死后她也必死无疑,莫岫想办法将那蛊取出来了。 但是缪玉瑾的身体因为此事受到了重创,只能长久的躺在冰棺之中养伤。 在莫岫口中,这对缪玉瑾而言,是一种另类的保护。 “和那可怜的道侣当时重伤得不行,血都快流干了,身上也没一块好肉,筋脉寸断,手脚筋都被挑走,修为也全失,除了寿命长了一点,跟个普通凡人没什么区别。” 莫岫痛心低喃着,渡明漪听完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所以?姐姐你们算是日久生情吗?” 莫岫想了想。 “算是吧……” 毕竟自己见缪玉瑾的第一面,就把缪玉瑾直接丢到了床上。 莫岫忽然间话锋一转。 “都道爱之深恨之切,我还是很讨厌她,她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她是帮凶,她拆散了我们一家人,明漪,你会不会怪姐姐跟她在一起啊……” “如果你很讨厌她很介意她的话,我现在就弄死她,不过她在里面养了好几百年了,还是一个废人,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 莫岫说出这话,渡明漪想了想。 “一切都看姐姐,我并不介意,毕竟那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这人现在看起来,还得养好久呢,知错能改未尝不算是一件好事。” 渡明漪没有参与那场残酷的屠戮,自然说不上什么话。 那缪玉瑾现在是姐姐的东西,是姐姐的所有物,所有的一切都全凭姐姐处理。 她也没必要取那么一个废人的命。 听到渡明漪的答复,莫岫由心的笑了笑。 “妹妹说的也对,不过,冰棺妹妹真的不要吗?那么好看。” 因为渡明漪不要,莫岫还莫名觉得有点可惜呢。 渡明漪摇摇头,凑到莫岫耳边说悄悄话。 “姐姐的冰棺很好看,但不用,我有。” 听到渡明漪这话,莫岫笑笑,一副了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 她就知道,自己喜欢的妹妹一定会喜欢。 姐妹连心,两人聊得忘乎所以。 不过渡明漪这话可没让裴拾秋听见。 倘若裴拾秋听到,免不了又是一顿追问。 裴拾秋在一旁,梳理着先前听到的两姐妹精彩的过往。 根据莫岫所说,她对那冰棺中的缪玉瑾,是又爱又恨。 也难怪,先前会说出一句吓到的话踹远一点。 那些事情都是从莫岫口中听来的,是真是假无从可知,裴拾秋也没什么研究的心思。 她的过往于别人而言太过平淡,平淡到说不出口,也无聊透顶。 第 118章 棋局 后面,在渡明漪和莫岫再次研究和讨论蛊虫时,裴拾秋烦闷的去想先前棋盘上的残局。 她坐在树下一言不发,忽视心中异样的情绪。 眼下渡明漪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跟先前蓄意勾搭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在意的倒也不是渡明漪的变脸速度,而是渡明漪留下残局跑了。 虽然并不是她自主留下的,但裴拾秋心底总有一种不踏实感。 未曾完成的事情她会一直记在心中,会想方设法的再次提起来,直至完成。 她并不喜欢半途而废,也不喜欢做事只做一半。 不求做到最好,但要尽量完整,以自己之能,去争取,去得到。 她教授弟子时也是这般教授的。 万事完整为上。 裴拾秋决定往后找不被人打扰的时间,好好同渡明漪切磋切磋。 她还一直记着渡明漪说的话。 渡明漪当时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裴拾秋较真。 都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裴拾秋觉得,渡明漪总不能欺骗自己吧。 渡明漪偶尔去看裴拾秋,发现她呆愣愣的在想什么事情之后,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秋秋,你在发什么呆呢?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 裴拾秋感受着渡明漪温热的指腹,立马摇头。 “没想什么……只是,秘境关闭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裴拾秋说出那么一句,莫岫周围的气息忽然间凌厉起来。 即便隔着帷帽,渡明漪和裴拾秋都能感知到,莫岫心情不太美妙。 渡明漪尴尬一笑,安抚自己那看起来有些暴躁的姐姐。 “还有好几日呢,眼下那几位弟子也还在昏迷中,再等等。” 渡明漪说完,裴拾秋说了个都行后,去看莫岫。 莫岫在渡明漪有意无意的安抚中平缓了心境。 她心情不好也正常。 好不容易才跟自己的妹妹重逢,现在妹妹的道侣却时不时的提醒妹妹该出去了。 暗地提醒倒不怎么,明面上可真是让人火大。 渡明漪选择转移话题。 秘境关闭的时间她也知晓越来愈近,自己中毒耽搁了好几日,师尊的行踪还是一个未知数。 渡明漪趁机,跟莫岫打听了一下自己师尊的行踪。 “姐姐,在秘境之中,你可有见过这个人?特别是两百年前那次秘境开启的时候。” 渡明漪拿出了自己师尊的画像,递到了莫岫面前。 莫岫对裴拾秋冷脸,但对渡明漪,言语之中都带着温柔。 “我看看。” 她将画像拿过来之后将其一点点打开。 画像上的人生得娇媚,即便是刻画在纸上,那灵动也是呼之欲出,一双丹凤眼勾人得厉害,不带任何俗气。 莫岫盯着那画,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 晃眼觉得见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尸池里?还是果林中?亦或者只是自己的记差了。 每年来秘境中那么多的人,有相似气质的也很正常。 莫岫对美人又没什么兴趣,前半生对执念只有复仇,所以记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认认真真思考一番。 “这画我可以带走吗?每一年来秘境之中的人都很多,你容我今天晚上好好想想,我明天给你答复。” “实在抱歉,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不过,我定没有杀过这样的人,我可以去问问那些妖有没有见过。” 莫岫觉得,这样的长相,如果死在了自己手中,自己应该会有那么一点印象。 渡明漪表示没问题。 一般来说,觉得眼熟,那基本上就是见过,只是想不起来罢了。 时间长些,应该会想起一点什么。 自己师尊也不是什么大众脸,其气质独一无二。 不过,莫岫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失踪了吗?她是明漪你什么人?很重要吗?” 渡明漪点头,语气里夹杂着紧张。 “很重要,是我师尊,当年将我从尸池中拉出,给予我新生的人。” “算是失踪了……其实我此次入秘境也是为她而来的,有人说在里面见过她,却没有人见她出来。” “消息是真是假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必须得来看一看,说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的灵灯还亮着,但是我联系不到她人。” 渡明漪絮絮叨叨,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思念。 莫岫闻言将画卷收起,轻轻点头。 “原是这样……为她而来,那你先前,一直没有想过要回来吗?” 莫岫抓到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眯着眼睛,语气里带着失落。 渡明漪自然听得出她言语外的质问。 根据你所说的,若你师尊不曾失踪,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你也一直没有想过回来? 渡明漪看着莫岫,忽而一笑,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专业哄人的笑。 “想过,但是不敢呀,我不知道姐姐为我报了仇,所以我不想你们难过,也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她这话显得很善解人意。 她知道莫岫一直都很在乎自己,但她性格难免在危溶村时就偏执古怪。 若是知道自己早已忘了她,所得到的记忆也只是树妖留下的,她肯定会很痛苦。 “为什么不敢?我和母亲们都很想你,我一直有预感你没有死,可是好可惜,母亲们没能见到你,我现在连她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莫岫话语生涩,提到母亲们时,忽而还带上了一点哽咽。 渡明漪伸手,拉过莫岫的手,向着安慰的拍了拍。 先前莫岫并没有提到缪玉瑾出主意将母亲们赶出危溶村的事。 在渡明漪和裴拾的了解中,姜潭清和莫采珊,是因为同别家家主争吵被赶出去的。 而当时的莫岫正在外面历练,回来后见不到人,还自责了很久很久。 刚刚莫岫提到母亲们时,声音颤抖,渡明漪听在耳中,想方设法的安慰莫岫。 因为离开的时间太早,她没办法同莫岫感同身受。 渡明漪只在树妖给出的记忆中见过母亲们,那些儿时拥有温暖的触感记忆早已消散。 不过她也知道,莫岫现在的心情跟自己找不到师尊的心情是一样的。 第119 章 道侣契约 自己比莫岫稍微好一点,可以知道自己的师尊还活着,但是莫岫,无法判断自己的母亲们是死是活。 “姐姐,别难过,你也说了,是死是活不知,咱们要往好的方面想,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和她们团聚的。” “我不敢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害怕,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心中存有敬畏,如果诅咒是真的,那么因为我没有死,而害了你们的话,我恐怕不会原谅我自己。” 说到这个,渡明漪松了一口气。 “还好诅咒是假的,姐姐你的天赋也是极好的,同时,我怕村子里别的人看到我,会对我再起杀心。” 善意的谎言可以安慰到人,渡明漪不介意多说两句。 给自己复仇曾经是莫岫的执念,装作还记得,也轻而易举。 当年之事,回顾后,被从记忆深处打捞起来,跟还记得也没什么区别。 “这里给我的记忆太痛了,我是被师尊救走的,所以,我很想她,想要找到她,确保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渡明漪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莫岫没再说什么。 她能理解渡明漪,只是在听到先前渡明漪说是为了自家师尊而来的时候,难免心底幽怨。 莫岫忽然看了一眼裴拾秋,转头问渡明漪。 “明漪,看样子你很在意你师尊呢,你很爱她。” 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裴拾秋抬头看了一眼渡明漪。 但也只是几秒,裴拾秋又快速的将头低下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渡明漪“啊?”了一声。 在意自然是在意的,但若说爱,好像又到不了那个程度。 莫岫被渡明漪的反应逗笑笑。 她站了起来。 “我去给你们拿果子,在意难道不就是爱吗?莫非你不喜欢你师尊?如果不喜欢的话又怎么会如此找寻,甚至不惜踏入曾经让自己痛苦的地界。” 莫岫说完离开,渡明漪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收到了裴拾秋幽怨的眼神。 渡明漪连忙摆摆手,同裴拾秋解释。 “就算喜欢也不是关乎道侣的喜欢,只是关乎长辈的!秋秋,你知道的,喜欢长辈的那种感情,就像是家人……” 这人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哄乖的,一时间若再生气,那可就难办了。 裴拾秋垂眸。 “我不知道,我又不喜欢我师尊,我还没说什么话呢,你那么着急解释做什么……” 在裴拾秋这,亲情什么的,所得到的也蛮少。 渡明漪杵着头看她。 “我这不是害怕你误会嘛。” 一旦你误会,就会开始生闷气,周围气压低得冻人,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渡明漪总感觉自家姐姐在给自己挖坑。 随即她很积极的跟裴拾秋解释清楚。 “我也不是喜欢我师尊,师尊她将我养大,对我师尊是在意,亲情的在意!” 渡明漪跟裴拾秋解释,裴拾秋心中闷闷的,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哦……为何害怕?其实你不必同我解释那么多。” 她能理解,生气也不过是一时的。 莫岫的话裴拾秋听进去了,但她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若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和渡明漪置气,显然没有必要。 “因为,秋秋的情绪我很在意呀。” 渡明漪说出那么一句,裴拾秋眸光一亮。 但是她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了一句渡宗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 渡明漪眨眨眼。 “我是不是油嘴滑舌秋秋难道还不知道吗?又不是没尝过,即便没尝过也感受过了呀。” 她总能白天往黄聊,裴拾秋又最不擅长接这种话。 裴拾秋红着脸沉默,心中积攒的怨气难得消散不少。 渡明漪笑嘻嘻的,伸手去摸裴拾秋的头,温柔的给裴拾秋顺毛。 “她是我的亲人,是我所寻求的另一种目标,所以看起来才会显得很在意,别吃醋~晚上补偿你。” 裴拾秋轻轻嗯了一声,但疑惑了一句:“晚上?” 渡明漪笑而不语,而莫岫已经端着果子回来了。 看见莫岫的身影,渡明漪收了手,转头去看莫岫手中的东西。 她手上是几个鲜红的果子。 莫岫听到了渡明漪刚刚的那句话。 调情的话她自动忽略。 “果然,在意师尊不在意姐姐,姐姐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吗……” 渡明漪无奈抱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也只是逗逗你罢了,来,吃果子。” 莫岫摸了摸渡明漪头,而渡明漪在接过果子之后溜去裴拾秋身旁,窝在她怀里。 裴拾秋僵着身子,但没拒绝,反而唇角带着一抹笑。 “你们两人感情还真好,这都要腻歪在一起。” 渡明漪嘿嘿一笑,啃了一口果子含糊道:“没办法,喜欢就是想要贴着嘛。” “可你们两个没有道侣契,真的是两厢欢喜的吗?为何我总觉得,明漪要主动很多?” 莫岫问出自己一直想要问询的。 她的目光在裴拾秋和渡明漪身上上打量,寻求破绽。 渡明漪抬头去看裴拾秋,裴拾秋张了张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开口。 “我和明漪,相识的时间不太长,现在还是互相了解阶段,主动一事,因人性情而定,欢喜自有,出去之后待心意明了,一切皆安便可结契……我会准备好一切。” “可若有变故,两心相喜不在,那也是不能强求的。” 裴拾秋言语里和行动上总是看得很开。 在裴拾秋眼中,道侣契约郑重。 得相处好,下好决心,不能草率。 自己和渡明漪相处的时间算不上长,她先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想过和渡明漪结契。 她总觉得情劫一动,斩断便走,自己会毫无留恋。 裴拾秋当时对情之一字嗤之以鼻,但眼下,有些事情好像超乎了自己的控制。 她害怕渡明漪发现自己动心,害怕渡明漪离开。 被莫岫这么一提醒,裴拾秋心中倒有了些想法,但又达不到一定要结契的程度。 如果真到了不得不结契的那天,她会负责的,眼下,先说明了。 不过……结契后对过情劫是否有帮助呢?若结契后斩情缘,是否效果会更好? 第120 章 求死 裴拾秋在这种时候还在想自己的情劫,而渡明漪,在一旁无所谓。 “契约只是一种形式,相互喜欢的人怎么在一起都是好的,结契说来还算是某种束缚呢,没有也挺好呀,我倒不希望有……” 渡明漪知契约只能在相互喜欢之人身上生效。 自己和裴拾秋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合作关系,往后应该达不到结契的地步吧。 裴拾秋应该也不会同意结契,先前所说那些也只是出于礼貌,对自己娘家人的一种承诺。 渡明漪这时候还在想,裴拾秋这人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她不觉裴拾秋会对自己动真感情,哪怕是动了真感情,裴拾秋也会自己斩断,届时两人就没关系了。 以及更多的,是渡明漪不想被束缚。 她素来爱自由,只想做好眼前,还未曾有什么和别人相守一生的准备。 合欢宗向来纵情,不缺乏相守同生共死之人,可是太少太少。 渡明漪不希望自己被情字管控,也不希望自己沉迷其中。 各有各的担忧与不可说。 她这话一出,莫岫和裴拾秋皆看她。 裴拾秋欲言又止,眼底闪过伤怀,莫岫只是笑。 “明漪说的也对,束缚会很多,但好处也不是没有……不顾一切还是仅凭借个人选择,明漪的选择,姐姐都支持。” 莫岫留下了那么一句,渡明漪点头。 只不过这一回,渡明漪没敢去看裴拾秋伤怀的眼。 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裴拾秋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裴拾秋那眼神已经不像是看情劫了,而像是看情人。 几人倒也默契的没有再提那话,裴拾秋借口清修,回了屋子。 渡明漪没拦她。 时间过得很快,傍晚之时,渡明漪因为无聊,又去看了一眼那几位弟子。 她踏进屋子,那几个弟子还是在沉睡当中。 她们身上的血迹,被莫岫的蛛丝清理干净了。 血迹消失之后,便露出了她们的容颜。 几位弟子的脸色都还是煞白的,外貌看起来皆年纪尚轻,身子残破着,不知道何时能醒。 渡明漪检查了一下,感慨少年无畏。 不过,渡明漪还是习惯性的朝角落里看去。 先前那冰棺太过扎眼,像是莫岫特意让人看见的。 她很大方的承认自己有道侣,也很大方的承认自己对自己道侣的恨意。 莫岫像是在宣誓主权,但语气里的嫌弃也不是假的。 渡明漪不太懂这种情感。 而现在,那冰棺,已经被莫岫的法术遮掩了。 渡明漪总觉得姐姐在看到自己和裴拾秋贴近时,眼中会闪过艳羡,可眸底深处又带着厌烦和淡淡嘲弄。 姐姐的情在棺中人身上,就像她所说,是又爱又恨的状态,所以才看到别的道侣时,也会下意识的有这种反应。 她渴望爱,但又厌恶。 姐姐似乎很想验证裴拾秋对自己的真心,可在听到裴拾秋说出负责的话后,语气里总带着不屑。 渡明漪想不明白。 日久生情吗? 砚松烟曾经也跟自己说过这个词,但是很明显跟莫岫说出来的意思不一样。 渡明漪默默收回目光,打算离开。 算了,姐姐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她会自己解决的。 至少,她能让人在冰棺中养伤,也算是一种爱吧姜潭清。 至于缪玉瑾寻死一事,莫岫也给了解释。 “之前在村庄里的时候她的天赋很高,修为也很好,曾一度被人奉若神明,可是因为背叛大祭司,成了废人。” 莫岫还描述了一下当年缪玉瑾意气风发的状态。 大祭司的首徒,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虽然在大祭司身旁的待遇不好,可她被众人跪拜,被众人奉承。 每个人,都会享受那虚假的繁荣。 可一夕之间,便什么都不剩了。 “她只是一个物件,一个棋子,在屠村后她修为因为那人的蛊虫尽散,全身筋脉寸断,跟死了差不多,可唯有寿命永存。” “修养要很久,缪玉瑾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觉得养伤是件很折磨的事情,顺便觉得待在我身边会拖累我,便一直想死。” 莫岫语气的难受不像假的。 “但是我怎么会舍得她死去呢?我是她的道侣呀,我内心无比希望能医治好她,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变好我比谁都高兴,可是她总说些想死的话惹我不开心,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莫岫话语里情绪高昂,带着希冀。 可随即,莫岫伸手接住落下的合欢花,语气又带上生气。 “你们知道吗?前几天她醒来,我还寻思扶她坐起来出来晒晒太阳,结果呢……她一开口就是莫岫,让我去死吧,求求你了。” 莫岫将合欢花碾碎在掌心,任由鲜红的花汁沾满指尖。 “她居然求我哎……求着想死,她知道我性格,我又怎么会允许呢?我也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可是她还是要在我面前说,我只好又把她关进去了,只有沉睡,她才会乖巧。” “你们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那么想死呢?这合欢花,是那年我带着她来此长住时种下的,如今都那么大了,她的身体还没有养好,也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 莫岫哀愁得不行,裴拾秋和渡明漪对视了一眼,思绪凌乱。 “于她而言,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有时候,还是成全。” 裴拾秋将话本里学到的一五一十讲出来,莫岫嗤笑一声。 “她解脱了,那么我呢?我那么爱她,在这里陪了她那么多年,我还照顾了她那么久,她快好了。” “缪玉瑾是我的道侣啊,眼下母亲们生死不明,妹妹有自己的师尊和宗师,有自己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道侣,我不该打扰,我只有缪玉瑾了,她也只有我了。” 莫岫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并非难受,反倒还夹杂着一点笑意。 她质问裴拾秋,裴拾秋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渡明漪却笑笑,选择附和自家姐姐。 “既然她不听话的话,接着关着好了,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她会想明白你对她的好。”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21 章 拾秋 “不过嘛,至于活下去的想法,姐姐你不如这样……” 渡明漪凑到了莫岫的耳旁,同莫岫说了几句话。 莫岫迟疑,后道:“谢谢明漪,我会考虑的。” 渡明漪点头,不曾再去追寻莫岫和缪玉瑾的过往。 裴拾秋看着言语和行动都怪异的两个人,眼中探究不减。 从莫岫的状态来看,渡明漪知道莫岫定然还有些事情瞒着自己,但她不打算问了。 莫岫有这样的心态,有这样的执念,貌似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 她跟缪玉瑾的感情,无论是纠缠还是放手,都是她们两人的事。 渡明漪想到之前自己姐姐的言语状态,发了会儿呆后轻叹一口气,准备离开。 “咚——” 蓦然,渡明漪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敲击声。 她迟疑了一下。 这群弟子还在沉睡,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渡明漪怀疑自己听错了。 “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渡明漪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敲击声又消失了。 那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冰面上,闷闷的。 她忽然间,想再看看那冰棺。 可……那是姐姐的道侣,自己去看好像不太好。 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渡明漪迟疑,门突然被打开了。 莫岫走了进来,看见渡明漪在里面时,并不意外。 “明漪,你来看这些弟子吗?” 渡明漪点头。 “对,毕竟同她们家族的长老是老友,而且回去的日程步步逼近,我来看看她们何时能醒。” 莫岫若有所思。 “明漪还真是心善,放宽心吧,这几人大概明天就能醒来,她们身体内的余毒也会全部清掉,明漪不必担心。” “心善?姐姐,你我心连心,都都知道对方不是心善之人,就别打趣我了,只是想让那人欠我一个人情而已,再怎么说这些小家伙也挺可爱的,让我想到了我宗门中的弟子们。” 渡明漪回应着,莫岫看了一眼被蜘蛛丝裹成蛹的人。 “可爱吗?我怎么不觉得……” 莫岫扯下帷帽,露出和渡明漪九分像的脸。 她伸手抚摸上渡明漪的脸颊,眼中笑意不减。 “妹妹为什么总是夸别人?” 渡明漪没躲,感受着脸颊上的手,想到了两人小时候的相处。 从幻境中可知,莫岫儿时是淡然的,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甚至看起来会有那么一点像裴拾秋。 但是,她又没有裴拾秋那么淡漠无情。 莫岫看向妹妹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包容,还有怜惜。 她知道姐妹两人的宿命,所以自小就开始学习,想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可事与愿违,总是难办。 她一心一意想要妹妹单纯无忧,所以不曾将诅咒同她说出,可是妹妹早已发觉,甚至于自愿赴死。 这是莫岫心中的痛。 午夜梦回时,她总幻想着,能被再叫一声姐姐。 她那聪明伶俐的妹妹,怎么就要沦为这群人的祭品了呢? 妹妹……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呢?你也知道诅咒,你在看我表露天赋时,却从未想过争夺那份活下去的资质,从那一刻起,我就是欠你的。 哪怕是现在,莫岫看渡明漪的目光中,依旧带着不舍。 说真的,她不愿意渡明漪离开自己的身边。 那份别扭的占有欲在作祟,这是自己的妹妹,这是自己想了念了几百年的妹妹。 可是不行……不行。 要尊重妹妹的一切决定。 面对莫岫这样的目光,渡明漪总是带着无奈。 她知道,莫岫因为分别,衍生出了害怕与不舍。 “我哪里有总夸别人,我之前也夸了姐姐呀,姐姐很厉害,养的蛊虫厉害,能控制那么多妖兽厉害,能在这种地方生活那么多年,一口气能救那么多人,都很厉害。” 每一件事,都是值得拿出了细夸的程度。 “我的姐姐给我报仇,帮母亲们报仇,让仇人永无自由,每一件事,都很棒,做的都很厉害。” 渡明漪对着莫岫笑,眼中的赞赏不假。 讲真,她真的很欣赏莫岫的杀伐果断和那病态的美。 同为姐妹,总归都是有相似之处的。 只不过,渡明漪不太敢在裴拾秋面前,暴露自己的某些性质。 裴拾秋洞悉了自己童年的脆弱与,而自己,也知晓她的心魔执念,两人在某些对方有那么一点相似点。 都是孤寂的。 渡明漪不太确定,裴拾秋在知道自己的阴暗面之后会如何做。 她不染俗事,不曾接触到过那些东西,想必会厌恶。 听到渡明漪的夸奖,莫岫露出了由衷的笑。 那句让仇人永无自由,她听出了渡明漪对她将道侣放置在冰棺中的看法。 因为没有自由,所以才会想死,而面对仇人,怎么能那么快满足她的愿望让她死去呢? 妹妹……我们的性格与心性,是一样的。 本以为生长于不同地界,心性会天差地别,但现在看来,区别不大。 只可惜,我不曾参与你长大的过程,不知你在外面,是否受过太多苦楚。 莫岫想了想,语气柔和。 “我喜欢你夸我,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经历众多离别之后,她开始下意识的接近在意之人,去有所行动。 所以,她不再像儿时那般沉稳与不表达,已然学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寻求自己想要的。 莫岫欣慰的点是,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渡明漪都会在话语中支持自己,给予自己正面回馈和鼓励。 她想,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妹妹。 妹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以后她无论做什么,也都是对的。 “那我以后多夸夸姐姐?” “别了,你道侣会吃醋的,偶尔夸夸就好,你那道侣可真是个闷葫芦呢,若同她在一起委屈了自己,可不好……” 莫岫想说,如果在一起不顺心,不如把对方甩了。 渡明漪立马反驳。 “放心吧,拾秋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不善言谈,但关心在暗中,我能感受得到,姐姐不必担心。” 她在亲人面前,头一次亲昵的称呼裴拾秋的名,带起了丝丝甜蜜,也算是一种坚定的选择。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22 章 辛苦 先前秘境中,裴拾秋下意识的关怀,还有着急朝自己而来的身影,顺便在自己中毒之后,不计较的帮忙解毒,渡明漪都有看在眼中。 只不过好像对于裴拾秋而言,她嘴硬得厉害,不太愿意承认。 这就让渡明漪有些苦恼。 或许,裴拾秋还是不懂的是不是爱,还是不懂得什么是喜欢。 但她下意识的行为又全部将她出卖了。 莫岫听到渡明漪对裴拾秋的维护后,无奈笑笑。 她先前将两人的关系看在眼中,裴拾秋在妹妹昏睡的时候着急的不行,但是人醒来后,就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让莫岫猜想,是不是不够喜欢。 所以,她才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道侣契约,想要看看她们两人真正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好,我相信你的选择,也相信你的眼光,但如果在她那里受了欺负,记得来找姐姐给你撑腰。” “虽然她的修为在我之上,但是姐姐拼死一搏还是有无数可能的,若道侣不听话,完全可以关在冰棺之中观赏为上,对了,姐姐对你的承诺不会有时间限制。” 莫岫应着,打算先让渡明漪和裴拾秋顺其自然的发展,若有需要的地方,自己帮帮忙也可以。 渡明漪一听,立马赔笑了一下。 “不会的,拾秋她脾气很好的,不会欺负我的,至于关起来……我倒觉得,若是两人之间都没有了欢喜,将对方捆在身边反倒是一种折磨。” “折磨吗?” 莫岫若有所思,渡明漪笑而不语,让莫岫自己理解。 对于渡明漪她们的规劝与暗示,莫岫其实都懂。 但是她最主要的想法,就是折磨,就是要将人困在自己的身侧不放开。 缪玉瑾做错了事情,一心求死想要逃避,莫岫不会让她如愿。 眼见渡明漪不说话,莫岫的余光,看向了先前冰棺的位置。 同为道侣,但两方所演绎的却是两种境界。 一种有爱,凡事为对方考虑,一种无爱,所存在只为满足私心。 莫岫对裴拾秋和渡明漪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所以下意识觉得觉得两人并不相配。 但渡明漪现在的行为,无一不在诉说非裴拾秋不可。 莫岫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 “说来,你的道侣先前入灵台救你,颇有一副老实人豁出去了的感觉。” 渡明漪想了一下。 确实……裴拾秋穿着纱衣在灵台时,面上红得不行,时刻低垂着头把自己娇羞的模样藏起来。 她也跟着笑起来。 “她本就老实,最不经逗,一两句话就能红了脸,也最不会说话,但人是真诚的。” 渡明漪忍不住夸了裴拾秋两句。 姐妹俩先前严肃的气氛在一瞬间缓和。 莫岫看着笑得坦然的渡明漪,心中对裴拾秋的怨怼倒是少了一点。 先前那人不顾自己安危将妹妹送出,后为保护妹妹打伤自己,脸冷但接受了入灵台的提议豁出去救人,这些行为虽没用嘴说出来,但莫岫也看在了眼中。 莫岫终于将自己的手从渡明漪的脸上拿了下来,渡明漪也没有在屋子里继续停留的打算。 “姐姐我先出去了,如果这些弟子有人醒来,记得同我说一声。” 莫岫点头。 “好,我会同你说的,不过她们苏醒的时间应该会在明天早上,放心吧,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必担心,明漪你的毒刚解没有多久,去休息吧。” “嗯……你那道侣貌似是闹小脾气了,先前就一言不发回了屋子,记得哄哄。” 莫岫说着,渡明漪点头。 “知道知道。” 渡明漪出了门,朝着莫岫让出来的主屋而去。 她推开门,发现裴拾秋正坐在桌前,桌上摊着一本书。 她眉头紧锁,在听到动静后将书收了起来,但不曾给渡明漪眼神。 她知道是渡明漪回来了,故此才没有开口的打算。 渡明漪坐到了裴拾秋旁边。 “你怎么又闹别扭了呀?” 渡明漪伸手去拉裴拾秋,裴拾秋将手藏在袖中,缓缓摇头。 “没有。” 她自觉渡明漪说得也对,可心中依旧不舒坦。 渡明漪杵着头看她。 “秋秋,你怎么这般好玩?明明最开始说最终要分别的是你,抗拒我贴近的也是你……眼下不过是提到了一下道侣之契,我没说不绑,只是觉得束缚。” “如果你没有安全感的话,那我们出去就绑一个嘛好不好?” 对于这些承诺渡明漪信口钻来,但裴拾秋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我不要你拿这种承诺哄我,你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何必迁就于我?” 裴拾秋虽不开心,但也不太会无理取闹。 渡明漪一听,知晓她心中不舒坦,但没办法太过在意,逼着自己不去生气和吃醋。 渡明漪起身,慢悠悠的坐到了裴拾秋身上。 她双腿分于裴拾秋腰两侧,手抚上裴拾秋的脊背,轻轻拍了拍,整个人都黏在了裴拾秋身上。 裴拾秋身形一僵,可没说什么。 渡明漪还以为裴拾秋会拒绝或者制止,但是裴拾秋却允许了她的冒犯,顺手就搂住了她。 渡明漪的下巴靠在裴拾秋的肩头,轻轻哼哼唧唧两声。 “别生气,秋秋,我说那话也是为了看一下我在你心中的重量还有你的想法嘛……万一你也不喜欢束缚怎么办?” 渡明漪特别擅长哄人。 特别是裴拾秋这样没有经历过情爱的老古板,她一哄一个准儿,顺便还能将问题引导出来,逼着裴拾秋开口承认自己的小肚鸡肠。 “我没生气,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有点热。” 裴拾秋感受着怀中的温热,又搬出了那套说辞。 渡明漪不愿意,低头看了看腰间裴拾秋为了防止她往下跌落所放置的手,心道你个口是心非的。 嘴上说着让人家下去,手倒搂的挺紧。 “可你就是生气了……有气你也不说,我猜得辛苦,毕竟最开始,我知你不喜我,所以才不敢轻易说出道侣契约那种东西。” “而现在,我也不知道秋秋到底喜不喜欢我,救我是因为喜欢,还是责任?” 第123 章 你好甜 渡明漪直起腰,去看裴拾秋的眼睛,想要从里面寻求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 喜欢。 裴拾秋开口了,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憋了半天只丢了个是。 其实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喜欢,该发生的不都发生了吗? 裴拾秋眸子带着一点湿润和无措,渡明漪无奈的叹气。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无用,裴拾秋现在还不太能说出喜欢二字。 “你这家伙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说话?说也说不完整,但到别的关键地方的时候又会哼哼唧唧开口求饶,你还是那种时候可爱一点。” 渡明漪说得大胆,裴拾秋立马想要推开渡明漪。 “你在说什么胡话?本尊才没有,唔!” 她脸红的发烫,话没说完,就被渡明漪用唇堵了回去 。 渡明漪在她身上,她原本想推开人,但触碰到某些柔软后手不自主收回。 渡明漪顺势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往自己心口贴。 裴拾秋躲闪不开,掌心除去柔软,还有那藏在下面的心跳。 很快很快…… 那是渡明漪的。 “感受到了吗?我对你的喜欢?” 渡明漪低喃,裴拾秋不自主的想躲,但唇齿在不受控中被渡明漪强行撬开。 她不确定渡明漪这话有几分是真。 真的喜欢吗? 为什么? 两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久,心跳加快无非就是生理反应罢了。 舌尖纠缠,裴拾秋机械式的回忆。 她躲得越厉害,渡明漪就越放肆,让她喘不上来气。 “秋秋~” “渡……渡明漪。” 裴拾秋知渡明漪在哄自己,她原本不想回应,可身体在这种时候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压根儿不听自己使唤。 真是过分……渡明漪惯会用这种方法。 当身体起了某些反应,渡明漪将吻从她唇上,转移到了脸颊,脖颈,锁骨。 裴拾秋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试图让自己清醒。 不该这般……再到后面,会失控的。 她不想在渡明漪眼前露出失控的神态,也不想将自己的欲念摆到眼前。 裴拾秋会觉得丢脸。 自小所接受的理念是克制,而非放纵。 “渡明漪……” 裴拾秋又唤,渡明漪亲了亲她的唇。 “怎么了?不要吗?如果你不想被碰,那么你可以碰我,所有的一切是相互的,我不会拒绝你。” 渡明漪倒是无所顾忌的问询出来。 裴拾秋抖得厉害,因为害羞,不敢去看渡明漪。 “我……” 裴拾秋不知道该如何说。 心底是期许的,可又夹杂害怕,同时以前所学全都在耳边响起。 控欲,控念,七情不纵,灵台为空。 裴拾秋的耳尖,脸颊,全部都泛起了红霞,瞧起来甚是可爱。 渡明漪寻思裴拾秋是因为不会,产生了抗拒。 “不会也没事,我可以带着你……其实我也不太会呢,秋秋别嫌弃。” 渡明漪一手抚摸上裴拾秋的脸颊,一手拉着裴拾秋的手腕,让其探入自己的衣襟。 她也在紧张。 温良指尖触碰心跳,裴拾秋呼吸一窒。 她从来没有想过渡明漪会这样的大胆,会这般毫无顾忌的邀请。 “渡明漪……不要这般哄人,我现在,不想这般。” 裴拾秋将自己的指尖收回,握成拳后艰难开口。 渡明漪垂眸,在她身上咦了一声,轻轻晃了晃。 裴拾秋控欲控得厉害,而渡明漪得花些时间消磨。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舔舐了一下裴拾秋的唇角。 “先前我对你那般,我以为你在生气,想着如此补偿你,眼下看来并不是……秋秋,抱歉。” 她虽然道歉,可是又大胆的撩拨。 裴拾秋为了防止渡明漪再拉着她的手往里,只能转过来,同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带下来。 “我对那天的事情并不生气,你情我愿,但回想后还是会羞涩……渡明漪,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身上的枷锁太重,千年来所学习到的也只有让她收敛,收情。 她怕情况变糟,怕自己不受控的会想要索取更多。 裴拾秋没怎么去想过这些事情,先前灵台之中所发生的事在她意料之外,让她产生了期许,可伴随而生的,还有担忧。 渡明漪没说什么,只是窝在她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小猫一般,话语里听不出喜怒,但能感觉,她先前急促的呼吸正在一点点的变平稳。 裴拾秋没敢说什么,而渡明漪道:“可能是因为之前才把毒解了的原因,我居然有点困了,陪我睡觉好吗?” 裴拾秋疑惑。 “睡觉?现在?我俩一起吗?” 说来现在两人的修为早就不用睡觉了,但看着渡明漪那略显疲惫的眼,裴拾秋拒绝的话没敢说出口。 “不然呢?你不愿意吗?我不对你做什么,真的……” 渡明漪说得信誓旦旦,就那么把裴拾秋哄上了床。 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裴拾秋很拘谨。 先前渡明漪睡过她的床,导致她床上都是渡明漪的味道,而现在,那味道又将她紧紧的包裹,密不透风。 裴拾秋睡在了外侧,满脑子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渡明漪。 眼下两人距离越发的近,裴拾秋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越来越多。 原本她背对渡明漪,对渡明漪按着强制翻了个身搂入怀。 “秋秋~别背对我,我不喜欢。” 渡明漪话语里带着疲倦和在意,裴拾秋没辙,只能僵着身子点头。 “好。” 她实在是不习惯同人同睡,没有丝毫的睡意不说,反倒察觉到了渡明漪那不老实的腿,已经放肆的压在她身上,将整个人都同她紧紧相贴。 真是……毫无顾忌。 她抬头默默观察渡明漪,发现渡明漪也正在睁着眼睛看她。 裴拾秋只得收回视线,结果下一秒渡明漪又靠近,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裴拾秋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被渡明漪按住手,双唇相贴索取许久。 裴拾秋挣扎无果倒也随渡明漪去了。 渡明漪刚伤好,此刻动用灵力,容易伤到她。 在渡明漪餍足放人后,裴拾秋羞赧。 “你!” 渡明漪一脸无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好甜,怎么办呀,你这个样子我总是想欺负你,就想亲亲你。” 第124 章 想我吗 裴拾秋没辙了,试图将她的腿弄下去。 “你不是说你……不做什么吗?你个骗子!” 裴拾秋幽怨,渡明漪沉思。 虽然自己是骗子没有错,但是秋秋啊,刚刚你回应得也很主动呢,而且还是你自己主动伸的舌头…… 渡明漪没说,只是一脸笑意盯着裴拾秋。 裴拾秋被盯得心虚。 “渡明漪!别这样看着我!” 她说完后,渡明漪默默将错揽到自己身上。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办才好呀秋秋?见你就欢喜不受控嘛,想吃掉你,你真可爱,” 渡明漪埋首于裴拾秋颈窝,虽嘴上话语不正经,但实际上真没做什么。 她只是单纯的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裴拾秋身上,闻着裴拾秋身上那令人心安的味道,闭眼浅眠。 裴拾秋听到可爱沉默。 她看着怀中人嘴角那得逞的笑,想着她刚才的卖惨装可怜,心中告诫自己下次再也不要上当,再也不要可怜她了。 “秋秋~”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往后喜欢上我,能不能不要杀我证道,我会自己走的。” 渡明漪喃出那么一句,这把裴拾秋说懵了。 “什么证道?我不会。” 她给着保证,但显然,渡明漪没怎么放在心上。 感情上头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渡明漪听过太多这词,也见过太多,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好哦,我相信你。” 渡明漪嘴上回应着相信,但实则,手有一下没一下子掐着裴世秋腰间的软肉,彰显自己的紧张。 “你不相信我?” 裴拾秋听出了渡明漪的敷衍。 渡明漪摇头。 “怎么会呢?” 裴拾秋:“……怎么不会,我听出来了。” 渡明漪嘴角一抽。 “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裴拾秋咬牙欲起身,又被渡明漪拉着抱住。 “别走,求你~我想要你在身边。” 她不让裴拾秋离开,并表明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赖着你,你躲都躲不掉。 “你惯会装可怜。” 裴拾秋缩了缩,推不开渡明漪也只能作罢。 但她还是吐槽出声,渡明漪乐悠悠。 “那能怎么办呢?秋秋喜欢不是吗?”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真诚,但是每次都对你有用,裴拾秋你就是个心软的。 “才不喜欢。” 裴拾秋反驳,结果在被渡明漪亲了几口后不敢说话了。 她怕再说下去两人后面演变成不可言说。 秘境中的黑夜寂静又寡淡,窗外只有一轮血红的圆月,洒下的月光并不唯美,反倒带着一点凄厉。 莫岫将主屋让出,在渡明漪离开侧屋后,将冰棺去了不远处另一间空闲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几坛蛊虫,还有一张贴满符咒的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这间屋子是莫岫很早以前给缪玉瑾准备的,偶尔两人还会在此间床上云雨一番。 不过,基本上都是处于缪玉瑾完全不能动的状态,而她,将所有的愿意宣泄在缪玉瑾身上。 红色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了屋子中间的冰棺上面。 莫岫站在旁边,借着月光打量冰棺中的人。 缪玉瑾虽然是闭着眼睛的状态,但是莫岫知晓,她已经醒了。 而且是很早就醒来了,还妄图让别人解救于她。 莫岫盯了一会儿,抬手将冰棺上的法阵撤下。 捆绑冰棺的藤蔓一点点消失,上面的符咒再亮了几下之后变成了暗色。 莫岫指尖微动,冰棺的棺材板缓缓升起,落在了一旁。 她将阵法撤掉,而冰棺中的人,在感受到刺目的红光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缪玉瑾在看到莫岫时,眼中闪过无奈,恐惧,还有怨恨。 但最终,都化作了一个求饶的眼神,看得人心中泛软。 因为无法开口说话和动弹,她只能用这样的眼神莫岫交流,试图唤起莫岫的心软。 没办法开口是因为莫岫封了她的言语,至于不能动弹,是因为她压根儿不敢在莫岫眼前随便动 。 一旦有哪里不对,莫岫会挑了自己的手脚筋的。 缪玉瑾并不害怕那样的疼痛,她只是不喜欢经历那样的疼痛。 在她的想法里,疼过之后便可以毫无顾忌的死去,那么那便是她应得的。 但是每次一睁眼,所面对的将会是莫岫含笑的眉目。 疼痛周而复始,却没有一次是彻底将她了断的,这让她在这样的折磨中学会了乖顺,学会了不要轻易惹眼前人不开心。 莫岫无数次的问过缪玉瑾自己母亲们的下落,但是缪玉瑾只会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眼下看着缪玉瑾的神色,莫岫轻笑一声。 很好,很乖。 她眼中带着点点赞赏,很快又变成了玩味的笑。 虽然缪玉瑾现在没有乱动,但是她之前做了什么,莫岫都一清二楚。 “都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你学乖了没有,缪玉瑾,不要再违背我的话了,否则,你会受伤的,除非说,你想要受伤。” “如果你想要受伤也可以,我们可以玩的激烈一点,毕竟……冰棺可以很好的将你的伤口养好,让你不那么难受。” 莫岫威胁着,缪玉瑾盯着她眨了眨眼,眉宇间都是茫然,故作听不懂她的话。 莫岫也不介意。 两人这样交流很长时间了。 在棺中人的目光中,莫岫缓缓躺了进去,同其交叠在一起。 她压在缪玉瑾身上,后侧身去占据缪玉瑾旁边的一点空隙。 缪玉瑾身上的温度冷的跟正常人不一样,而莫岫是温热的。 缪玉瑾感受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肌肤,不自在的往旁边侧了一下身,给莫岫留出了更多的空间。 莫岫发现了她的动作,笑了起来。 “好乖好乖,你现在居然会那么乖,真是难得……” 她窝在缪玉瑾的怀中,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一手拿过她的手指把玩。 缪玉瑾无法动弹,只垂眸看着眼前人,感受着身上的温度与心跳。 若不是她微弱的呼吸昭示着她是一个活人,莫岫会觉得自己正压在一具尸体之上。 “缪玉瑾~想我吗?嗯?” 第125 章 总是这般 莫岫问着,忍不住的借着月光端详起缪玉瑾。 不得不说,缪玉瑾这张脸生的极好。 没有什么攻击性,也不艳俗,看起来就很平易近人。 但谁又能想到,她手上鲜血累累。 缪玉瑾闻言盯着莫岫,眸底深处藏匿着一些莫岫看不懂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说不想,莫岫会罚她,会疯魔的拽着她的头发说我是你的道侣,你不能一天只想着死,而不去想我。 但若说想想,莫岫会骂她恶心。 缪玉瑾也不太想骗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之前确实满脑子都是想死,但是现在,感觉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索性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想莫岫,想要莫岫将她放出来。 主要是那屋子太冷了。 冷得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每天都在刺骨的寒冷中挣扎,太过难受。 “想?真心的?” 莫岫问着,想去看看她眼中那抹自己看不懂的情愫为什么。 只不过莫岫也没有细究的心思。 看不懂也没关系,对于莫岫而言,她懒得去猜测,缪玉瑾也没有其他可以交流的人,实在不乐意说,那她就自己藏着掖着吧。 缪玉瑾总不能被自己憋死。 听到莫岫那带着疑惑的语气,缪玉瑾又在她身旁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是莫岫还是察觉到了。 “呵……” 莫岫笑了笑。 缪玉瑾现在看起来脆弱得就像是一个瓷器娃娃,随时随地都会破碎,得小心用心的爱护着。 但实际上并不会,缪玉瑾的身体,被冰棺养的很好,不会随意死去。 只是现在,她无法动弹,也推不开莫岫。 莫岫低头,在缪玉瑾唇上落下一吻。 她感受着身下冰凉的躯体,感受着缪玉瑾习惯性张开的唇齿,用舌尖试探性的碰了碰缪玉瑾的舌尖。 缪玉瑾的眼神瞬间迷茫起来,她张嘴迎接,等待着像往常一般被掠夺呼吸。 但是没有,莫岫只是浅尝辄止。 她松开缪玉瑾的唇瓣,缪玉瑾眨了眨眼。 她看着莫岫的冷笑,心中知晓莫岫要找自己算账了。 莫岫贴近她的耳朵,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纠缠着吧,我原先对你是恨的,但后面发现我爱你爱的无法自拔,玉瑾啊,别想着死了,乖一点。”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缪玉瑾朝着莫岫怀里缩了缩。 她试探性的去抱莫岫的腰肢,哆哆嗦嗦的开口。 “莫岫……别说爱,我求你。” 她的声音很轻,乍听起来有气无力。 “为什么?你也会觉得恶心吗?求我?又开始求我了?怎么这一次不求死了呢?” 莫岫问着,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栗,心情大好。 缪玉瑾忍不住道:“那不是爱。” 不是爱!不是! 只是一种掌控欲,只是一种折磨,惯上爱的名头太荒谬了,这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并不影响我们深入交流呀。” 莫岫笑得张扬,缪玉瑾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她将脸紧紧的贴在莫岫身上,哑然着声音道:“别关我了,我错了。” 一次被关是百年,缪玉瑾受够了。 她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重复被折磨,她讨厌冰冷,讨厌莫岫玩味的目光。 莫岫总是这样,看她挣扎,看她臣服,将她里里外外折磨透后又将她医治好。 “错了?缪玉瑾……你最大的错,是将我的母亲们赶走,导致她们的生死不明,这是你无论道多少次歉,都无法弥补的。” “唔……” 莫岫伸手,掐了掐缪玉瑾的腰肢,惊得缪玉瑾闷哼出声。 她快速反应,去蹭莫岫,在她怀中呜咽。 她像个什么被打怕的小动物一样应激敏感,莫岫忍不住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今天我的妹妹伸手想要触碰你的冰棺,在那一瞬间,我察觉到的你睁眼想要求救的心,呵……真是好笑呢。” “你刚才也好像在寻求解救,哎呀……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嗯?” 莫岫温热的手,探入了缪玉瑾的衣衫,抚摸她冰凉的躯干。 缪玉瑾不受控的抖了一下,看莫岫的眼神,带着哀求。 莫岫察觉她在求饶,将她衣衫拉下一半,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肩膀上。 瓷白的肩膀骨骼分明,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锋利的犬齿刺穿皮肉,疼得缪玉瑾额头泛起冷汗。 “唔!莫岫……” 她失态的痉挛蜷缩,想要把疼痛驱赶,但是又无法做到。 莫岫温吞抬头,看着那流血的伤口,伸出舌尖舔舐。 “这会儿倒是会喊人了?也会说话了?先前怎么不说话呢?嗯?” 肩上的疼痛让缪玉瑾痛哭一声。 “唔……对不起。” 她攥着莫岫衣衫的手更白了一分。 但很显然也没什么力气。 莫岫唇上带着殷红的鲜血,看起来更添魅惑。 “对不起?明明会道歉可还是要再犯,我会怀疑你就是想要被收拾。” 裴拾秋说着,缪玉瑾摇头。 她开始咬着唇不出声,莫岫伸手,把指腹按在了她的伤口上,将那新鲜的鲜血带下来。 “说话呀……玉瑾,你为什么在发抖呢?为什么要害怕呢?有些事情要敢作敢当。” 缪玉瑾感受着小腹上正在往下走的手,心慌了。 “放……放过我,我没有,我没有求救的想法……唔!”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迫戛然而止。 疼痛将她撕扯,她说不出痛,只能倚靠在莫岫身上,寻求那一分安慰。 “莫岫……莫岫,莫岫……唔,莫岫。” 她唤着,一声接着一声。 这是莫岫在很早之前要求的,必要时刻,必须换她的名字。 她以前不喜欢遵守,现在却将其当做了挡箭牌。 莫岫拍了拍她的背,心情似乎很好,甚至于轻笑了一声。 “还没有习惯吗?嗯?” 她声音轻柔,实在是同行为不太搭边。 缪玉瑾脸色惨白,在闻言后,主动去吻莫岫的唇,将自己的情欲逼起来。 “莫岫……夫人,缓缓。” 她总爱这样取巧,将自己和莫岫的身份拉近。 她这句夫人喊得轻快又殷勤,莫岫眯起眼睛,语气带上了一点无可奈何。 “缪玉瑾……你总是这般下贱。” 第126 章 入戏 听见莫岫的话,缪玉瑾不受控一抖,呜呜咽咽得厉害。 “夫人。” 她祈求着,莫岫却只是用空闲的手撩开她被汗水浸透的发丝。 她感受着手上黏腻的汗,指腹不受控的捻了捻,后将其全部抹在缪玉瑾的脸上。 “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有那么紧张吗?还是说你在害怕?” 莫岫问询着。 她的动作总是那么温柔,像是很妥帖的照顾到了缪玉瑾。 两人现在密不可分,甚至一开口说话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密语。 行动配上这温柔话语,若有不知情的人在,必然会听得脸红心跳。 听到莫岫问及原因,缪玉瑾赶忙摇头。 “不……不害怕,夫人,我……我没有紧张,只是一时间,没有适应。” 她慌乱解释,莫岫轻轻的嗯了一声,亲吻在她的后颈。 她倒也不计较缪玉瑾的撒谎。 这人紧张得浑身发抖,让她难以融入。 “缪玉瑾……” 莫岫唤她,缪玉瑾用气声回应。 “嗯。” 她在告知莫岫,自己在。 莫岫动了动,同她更贴近了一点。 “缪玉瑾,撒谎不是好孩子,不过,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记得一会,诚恳一点道歉。” 莫岫话语柔和,缪玉瑾闻言却死死咬住下唇。 但她还没有咬多久,就因为疼痛被动张嘴。 “莫岫!嗯……” 她声音终于带上了起伏,顺便听到了身后莫岫的笑。 缪玉瑾知道莫岫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她没有办法反抗,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咬紧牙关承受。 莫岫恨她,总是想各种办法想各种理由欺负她,让她没办法拒绝。 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拒绝的资本,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凶残,冷血,残暴…… 在起起伏伏当中,缪玉瑾思绪翻滚,浑身凌乱得厉害。 这才是莫岫,报复心极强的莫岫。 并且是不允许自己死去的莫岫。 缪玉瑾又在想死。 她总是幻想着某日能够脱离苦海,但是又无法做到,只能痛苦的苟延残喘。 在缪玉瑾发呆沉浮之际,她被莫岫翻了个身。 她背对莫岫,倚靠在莫岫怀中,无助又惶恐。 “莫岫……” 因为看不见莫岫的神色,她忍不住的揣测莫岫现在心中在想什么。 “唔……能不能不要背对着你,我有点害怕。” 只有看见莫岫的神色,她才能确定自己所揣测的没有错。 听到她的痛呼,莫岫告诉她要专心,不要太着急后面会发生什么。 “缪玉瑾,怎么了呀?怎么突然间发出这种声音?你跟我有什么谈判的资格吗?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莫岫说出这话的时候,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背后捅刀子,其实说的是缪玉瑾。 莫岫当时毫无负担的出门,觉得自己跟缪玉瑾已经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 可是缪玉瑾呢,不仅背叛了她,还出主意将她的精神支柱赶出了村子,生死不明。 缪玉瑾只能强迫自己尽可能的去放松,去接纳莫岫的残忍。 当莫岫忍不住一口咬在她之前肩膀上的伤口时,缪玉瑾带着哭腔出声。 “莫岫!很痛很痛……不要咬了,已经出血了。” 她能感到肩头的湿润,也能感受到那为数不得的鲜血正在涌向伤口,被莫岫尽数吞下。 莫岫无奈的掐了掐她的腰。 “怎么睡一觉起来反倒变得那么娇气了?缪玉瑾,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莫岫提到了以前,缪玉瑾垂眸。 其实压根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以前在自己痛哭出来的时候,莫岫也会习惯性的当做没有听见和看见。 她总是这样沉默冷血,残忍又变态。 而现在,她的妹妹回来了,她心中的某些柔软被勾起,竟会将底线放低了那么一些,问自己缘由。 “不是娇气……” 缪玉瑾想要解释,但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不想再提到以前了,提到以前,莫岫她总是在失控。 失控之后遭殃的永远都会是自己。 虽然冰棺养伤,可是养好之后,又会出现新的伤痕。 周而复始,让人痛不欲生。 察觉缪玉瑾的犹豫,莫岫用鼻尖,蹭了蹭那冰冷的躯干。 “好了好了,不过是说了你一句,那么生气做什么?你还要跟我耍小脾气吗?” “不敢。” 缪玉瑾回应着,莫岫哼哼两声。 她看着缪玉瑾害怕颤抖的模样,心情很好。 “说来,我跟我的妹妹心连心,她自然也不会是良善之辈,你觉得她能救你吗?还是说你在指望那几个真正的外境人?” 莫岫口中说的境外人,是苍舒南初她们。 缪玉瑾立马摇头。 “我没有!我没有指望她们救我,我……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永远吗?” “永远。” 缪玉瑾回得很乖,莫岫听着这些欺骗的谎言,不屑一笑。 “演戏的时候也好歹先入戏嘛,怎么骗人都不会了……嗯?” 她话还没说完,缪玉瑾便转头,吻在她唇上,轻轻试探,让她别再讲话。 “莫岫……我没有。” 莫岫没有阻止她的主动,而是轻轻的回应着她,余下却在缪玉瑾的衣袍中,同上形成鲜明反差。 缪玉瑾忍不住的用牙齿咬了咬莫岫的唇,开始大口的喘息。 “我错了,夫人,我求你,我也没有想跑,放我出去好不好?” 她眼里蓄积起眼泪,听起来话语真挚无比。 缪玉瑾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莫岫搅动一二,面上依旧冷漠的不行。 “求我?又在求我,当初你拆散我家,让我母亲们离开之时,怎么没有想过这一层呢?你向来都知道我不是善茬,求饶有用的话,早该有用了。” 莫岫的话让缪玉瑾无助闭眼。 缪玉瑾的那纤细脆弱的双手撑在冰棺上,一个劲喃喃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莫岫……莫岫,已经……不行了。” 她的手忍不住握拳,再接着松散开来,周而复始。 莫岫嘴上说是不喜欢她求饶,但缪玉瑾知晓,如果自己真的嘴硬不开口认错伏低,那么自己将会很惨。 第167 章 很痛 被关在冰棺里面百年是轻的,如果每天被丢进蛊池折磨,那才是最痛苦的。 白天被蛊虫钻体,夜晚躺冰棺中养伤。 自己之前硬气了五天,实在受不了,只能开口求饶。 活不舒坦还死不掉,让她备受煎熬。 “莫岫……” 缪玉瑾蜷缩在莫岫怀中,脆弱敏感,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喊莫岫。 缪玉瑾话语散得不成样子,莫岫紧贴她,将她的脆弱尽收眼底。 “缪玉瑾,你现在真的好主动……感觉学乖了。” “不过我太清楚你的本性了,你好像忘记了我们之间有道侣之契,你究竟在想什么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缪玉瑾呜呜咽咽,不敢回应。 后她又被莫岫翻了过来,从正面抱住。 缪玉瑾知道,一般这样的姿势都是莫岫心情好了。 她仰头看莫岫,因为张着唇的缘故,被疯狂的掠夺走呼吸。 “莫岫……” 缪玉瑾的呼吸一点一点的急促起来,用迷离的眼神去看眼前人。 当禁锢被熟悉的人冲破,她整个人都缩在莫岫怀中,痛苦仰颈。 “莫岫……莫岫……我会陪着你的,不要了,我求你了。” “莫岫……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真的。” 莫岫低头看她,痴痴笑了两声。 “我的妹妹现在回来了,我需要你的陪伴吗?缪玉瑾,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缪玉瑾听到这话之后笑的很难堪。 不需要吗? 那为什么现在不让自己去死呢?反倒是无休无止的折磨,跟自己这个仇人厮混在一起。 “可我需要你。” 缪玉瑾笑得比哭还难看,憋出那么一句。 莫岫抬手擦去她眼的泪。 “需要?什么样的需要?需要我杀了你是吗?” 缪玉瑾不敢乱动弹,只是无意识抽噎。 “莫岫……不是的。” 莫岫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间变得很难看。 “永远?永远是多久呢?一百年前你也是那么说的,可是我刚刚给予你自由两天,你就将蛊虫吞入了自己的腹部,试图自杀。” “我果然还是太纵着你了,居然会糊涂到答应让你休息半个时辰的理由,你就该永远在我身下挨*。” 提到以前的事,缪玉瑾只能将头埋到莫岫的颈边轻蹭,讨好莫岫。 “对不起,别生气别生气,我求你别生气……” 明明她是脆弱的,反倒安慰人不也是她。 莫岫被哄着,倒还算理智尚存,不曾再出格的将缪玉瑾弄哭。 “最好是真的是知道错了,而不是每次认完错之后又开始找死,说,你是谁呀?又是谁的?” 她一点点循循善诱,让缪玉瑾跟上自己的节奏。 “我是……是缪玉瑾,是莫岫的,我们之间有道侣之契,你我是道侣。” 缪玉瑾回应着,莫岫用空闲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真乖,头发就不剪了吧,我喜欢你长头发的样子。” 缪玉瑾乖乖点头。 她努力的去迎合喜怒无常的莫岫。 先前的疼痛消散殆尽,取而代之是另类的酥麻。 缪玉瑾不得不承认,在莫岫陪伴的这些时日里,莫岫太清楚她的身体。 甚至于她,也在为莫岫改变,让两人更为合拍。 明明两人是仇人……怎么能这样呢。 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 求死不得,永坠痛苦。 因为缺乏安全感,缪玉瑾只能去倚靠莫岫。 这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她偶尔还会贪恋莫岫的那一抹柔情。 虽然看下来, 那抹柔情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妹妹回来了。 在缪玉瑾眼中,莫晞早已是死人。 在听到莫晞回来时,她心中的罪孽感竟然还减轻了那么一点。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 她所犯下的错,永远都不可能还清,那些罪孽,她也没有什么要赎罪的想法。 在缪玉瑾再度颤抖着抱紧自己后,莫岫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 她从冰棺中起来,将缪玉瑾攥自己衣衫攥得发白的指节一点一点的掰开,毫不留情。 “莫岫……我怕。” 缪玉瑾想要起来,但在莫岫的眼神中,又乖乖躺了回去。 她浑身凌乱,而莫岫伸手,像是给布娃娃整理衣服那样,一点点给她拉好衣裳。 她一边整理,一边笑着开口。 “玉瑾,妹妹问我要不要出去玩,可是我放心不下你呢……你想出去玩吗?” “你肯定想吧,毕竟你曾经出去过外界,你见识过那些繁华,见识过那些地界,定然喜欢。” 莫岫刚开口说出这个,缪玉瑾就艰难的出声。 “一起,我和你一起,你想妹妹,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很乖,我求求你。” 缪玉瑾眼角落泪,说着诉求,同时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自己很乖。 “你这话我听过太多遍了,你每次都骗我,你觉得这一次我还会信吗?” 莫岫伸手掐住了缪玉瑾的脖颈,略微用力。 缪玉瑾呼吸不上来,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但她不会反抗,莫岫也会在某些时候适可而止。 她知道缪玉瑾内心深处是想寻死的。 她不会如缪玉瑾的愿。 但在莫岫的粗暴中,缪玉瑾又总以温柔回应。 “莫岫……我爱你,杀了我,我求求你了……真的。” 缪玉瑾在因为被掐了脖子脸憋得通红的时候,说出了那么一句。 莫岫松了手,免露恶心。 “又来了又来了,你觉得我会信你?你总是用这种方法,真是无聊,你不会死,我们就该永远的纠缠着。” 莫岫留下那么一句,在缪玉瑾无助的目光中,将冰棺再次盖上。 缪玉瑾眼见冰棺要合上,手扣住了冰棺的边缘,哭着摇头。 “莫岫,别再关我了,我求你……唔!” 但给予她回应的,只有合上的冰棺盖。 因为她不愿意放手的原因,手还被冰棺压了一下。 刺骨的疼痛传来,伴随着的还有莫岫含笑的语气。 “如果你的手不想要了,你大可以接着放在那。” 缪玉瑾只能被迫松手,在冰棺中痛苦的蜷缩起来。 “莫岫……莫岫,好痛,真的好痛。” 因为欢愉后浑身发热,在得到疼痛后浑身冒汗,被冰棺那么一刺激,缪玉瑾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莫岫却只是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被泡得发白的手言笑晏晏。 “痛?那不是你活该的吗?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要乖……出去的事情,等我考虑考虑。” 第128 章 舔舐 听到莫岫在说考虑,缪玉瑾没敢再喊痛,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自己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莫岫说考虑,那么她要看的便是自己的态度了。 缪玉瑾想着,要尽量乖巧才行。 只要自己表现的乖巧一点,对着莫岫说点好话,莫岫会心软的。 虽然现在还不能死,但至少,先从这个冰棺里出去。 若是出不去,那么所要面对的又是无穷无尽的孤寂,还有莫岫随时随地找自己宣泄所带来的麻木痛感。 缪玉瑾不敢想再回到那种日子的话,自己会不会疯。 兴许自己早就疯了也不一定,毕竟她现在面对莫岫时,心底是害怕的,可是行为上,又在不自主的迎合。 就像莫岫说的……缪玉瑾,你还真是下贱。 呵呵…… 缪玉瑾自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远离莫岫的,这样备受折磨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缪玉瑾已经受够了。 压抑,屈辱,心中伤痕累累,但身上的伤,永远都会被迫痊愈。 “缪玉瑾。” 莫岫忽然唤了缪玉瑾一声,缪玉瑾身体不可控的想要去看莫岫,去探寻她眉目之中的意味。 但她忍耐着控制住了。 不能去看,莫岫讨厌不断揣测的自己。 莫岫要自己乖,只有乖才能出去…… “唔……” 缪玉瑾点头表示自己在后,将自己缩起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发现莫岫又将自己说话的能力封住了,所以只能发出类似小兽的呜咽。 缪玉瑾知道莫岫喜欢她求饶,知道莫岫最爱看她落泪,但在某些时刻,莫岫又会很烦她开口。 那么多年的相处,莫岫已经将她训得能见好即收。 缪玉瑾不太懂莫岫变脸的速度为什么如此之快,她只能尽可能的去将人哄开心,然后为自己谋取那么一丝莫岫的心软。 她不想太难过,也不想身上再出现伤口。 虽然嘴上总是在说自己错了,但缪玉瑾可不太会真的认错。 会很痛……而她本身又是一个极其怕痛的人。 缪玉瑾背对着莫岫,肩膀轻轻耸动着,乌黑的发映照着苍白的颜色,身形单薄得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莫岫看着她那样子,无语了一瞬。 莫岫知晓,缪玉瑾在装可怜。 她总是这样,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后,又在你出其不意的时候,给自己来上一刀。 缪玉瑾寻死的方法千奇百怪,甚至手边能拿到的蛊虫毒药,她都会塞嘴巴里,想要自己置自己于死地。 只不过很可惜,她的每次计划都失败了。 莫岫每次都会察觉到她的行为,让她自己吐出来。 看着缪玉瑾被冰棺压了之后掉了一层皮的手背,莫岫不甚在意的打了个哈欠。 “缪玉瑾……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想出来,但是想不想活只能另论,说来你也不配死。” 这点小伤,很快就会痊愈,按道理来说,缪玉瑾早就该习惯了,结果现在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摇着无形的尾巴讨人欢心。 “我知道刚刚你很喜欢的,毕竟缴得人动弹不得,在恨的人,讨厌的人身下,滋味如何呢?” 莫岫觉得畅快,可是又觉得远远不够,在言语上也不曾放过缪玉瑾。 她说完后,缪玉瑾终于回了一下头,眼睛湿漉漉的看她。 因为先前就被欺负过,她总是能将这个度掌握得很好。 显得可怜,又不惹人厌烦。 缪玉瑾张嘴,发现自己可以发声后,用手掌触碰冰凉的冰棺。 “唔……夫人,别说了好不好?” 她请求,低声唔了一声,莫岫无奈笑了一笑,那眼神跟看狗没区别。 在莫岫看来,缪玉瑾并不适合装可怜,但缪玉瑾总是不厌其烦,而她也尽可能的耐着性子看着她演,看着她装。 以前一脸冷静的大祭司首徒,做事总是有条不紊,行为上心狠手辣不留情,令人崇敬畏惧。 如今嘛……像极了没骨的挛奴,惯会勾人和出卖自身。 莫岫知晓,这是缪玉瑾骨子里的脾性,不然她也不会在第一面,就答应下自己的要求。 “为什么不能说?” “很羞……不喜欢。” 缪玉瑾淡声说完,将自己的面部表情隐匿在黑暗中。 缪玉瑾知道,莫岫喜欢看她的脆弱和失败,以此折磨取乐。 她想要唤莫岫的名字,但是失败了,眼下也不太敢乱动。 她怕自己的手脚筋再度被挑。 如果又受伤,恢复起来会很麻烦。 在无数次折磨中,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就炉火纯青。 当然,仅限用在莫岫身上。 莫岫莫名的觉得好笑。 “你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呢?你会羞?总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罢了……难得你今晚没有哭喊着要死,到床上后,不准乱动乱说话,好吗?” 莫岫将冰棺打开,在缪玉瑾惶恐不安的目光中,将里面的缪玉瑾抱了出来。 她同缪玉瑾商议,缪玉瑾虽然害怕,但还是靠在她怀中,轻轻点头。 她表示自己知道了,也不会乱动的。 哪怕让她动,她也害怕。 莫岫将她放到了床上,随后侧躺在了缪玉瑾身旁,将人顺势搂入怀。 她的掌心放在了缪玉瑾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 因为先前经历过的事儿,缪玉瑾觉得难免酸胀,试探着抚上她的手背。 缪玉瑾冰凉的指尖却贴合莫岫温暖的手,莫岫顿了顿。 察觉手背上的黏腻,莫岫轻笑了一声。 这不笑不要紧,一笑让缪玉瑾更紧张。 缪玉瑾止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尝试让自己放松。 莫岫顺势握上了缪玉瑾的手,去摩挲和感受缪玉瑾手背上的伤口。 嗯……还是有鲜血溢出。 缪玉瑾压根就不敢反抗,只能咬牙承受那些痛。 她的手背被冰棺削去一层皮,此刻鲜血淋漓,伤口被触摸,疼痛已经占满了她所有感官。 不过,莫岫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 莫岫顺势拉过来看了一眼,用灵力将其修复好,伤口一类全部消失。 对于莫岫而言,这些小伤并不算什么,但是缪玉瑾眼下毫无修为灵力,身子也不好,恢复起来是件麻烦的事。 第129 章 好梦易碎 缪玉瑾的手,又恢复了先前瓷白娇弱的模样。 在看到自己手上的伤口消失不见后,缪玉瑾主动的和莫岫十指相扣,并且将两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个姿势,同相拥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相贴紧密,但心不在一处。 在缪玉瑾思绪纷杂时,莫岫将自己的手抽回,又顺着缪玉瑾的小腹往下。 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加重,落在了缪玉瑾的后颈。 缪玉瑾立马头皮发麻,但不敢拒绝。 那触感就像是蛊虫,密密麻麻的爬上身,带起生理性的厌烦,但又怕乱动后她咬自己一口。 缪玉瑾想要忽略那异样的触感,死死咬着牙关防止自己叫出声。 不过身子比她更快一步拒绝莫岫。 缪玉瑾虽然身后抵着莫岫,但还是往下缩了一寸,婉拒莫岫的进攻。 今日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会不行的。 “嗯?” 身后传来不悦的疑问,缪玉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后呜咽了两声,眼泪又不争气的顺着眼角落下。 莫岫看到了。 “呦。” 莫岫感叹了一声后,收回了手,不受控的掐了一下缪玉瑾的腰。 “啊!” 力度之大,让缪玉瑾喉间吐出痛苦闷哼。 莫岫嗤笑,收手后躺平,闭上了眼。 虽然她眼睛闭上了,但浑身凛冽的气质做不了假, 缪玉瑾感受着腰上的疼痛消散,转身伸手试探着揽住莫岫的腰肢,把自己埋到莫岫身边,又去哄莫岫。 她感受着少女比起以前更加修长和健硕的身形,内心不自主的害怕。 她知道莫岫想要自己哭,所以极力控制着发抖的身子,去挑起自己的欲望。 莫岫睁眼,看着她那既害怕又试图讨好的样子,眼中讥讽。 但她也回抱住了缪玉瑾,在缪玉瑾主动吻上她时道:“别闹了,好好休息,明早你自己乖乖回去,我得招待我妹妹,我心情好了你才有谈判的资本。” 她还顺势伸手,摸了摸缪玉瑾脖颈上的伤痕。 缪玉瑾茫然。 明明先前是莫岫想的,怎么到她嘴里说出来又变成了自己想。 不过缪玉瑾没敢问,而主动仰头,将那脆弱之地暴露在莫岫眼前,抵上莫岫的虎口。 她知道莫岫想要掐死她,但莫岫不会那么做,所以这点她倒是不怕。 看着那红痕,莫岫想了想,将其消散遮掩。 至于别的地方的痕迹,她便没管,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缪玉瑾的身体,会自己修复好的,轮不到自己操心。 只不过,时间需要得长一点。 “睡。” 莫岫丢出来那么一个字,缪玉瑾顺从的闭眼,窝在她怀中,顺从睡去。 因为先前太累的缘故,她尽量放松身心,但她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 第二天早上,莫岫醒来的时候,缪玉瑾已经乖觉的回了冰棺。 缪玉瑾在回冰棺的时候,莫岫其实有意识,顺便还知晓缪玉瑾犹豫踌躇了许久。 缪玉瑾的目光会落在她的脸上,有话想说但又不敢,最终躺回冰棺,默默掉眼泪。 而莫岫,全程都在装睡,也不管缪玉瑾心情如何。 对她而言,缪玉瑾想什么,心情如何压根不重要。 莫岫美美睡了一个回笼觉。 梦中,是儿时情景妹妹跟在自己身旁,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昵。 莫岫喜欢这样的场景。 但好梦易碎。 虽然现在妹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的又很远。 莫岫起身后,朝着外面走去,去看另一间屋子中养伤的几位弟子。 一出门,她就碰到了旁边出来的渡明漪。 “姐姐早~” 渡明漪转头看见她,甜甜的叫着。 莫岫习惯的拿过帷帽,把自己遮掩。 “早,我去看一下那几位弟子。” 她回应后,去往屋子,而渡明漪,神清气爽的去找树下坐着的裴拾秋。 裴拾秋在树下一脸正经的端着一本道经。 莫岫看了一眼,看到渡明漪走到树下,就腻歪的往裴拾秋怀里钻去,而裴拾秋,顺势搂住了渡明漪的腰,让她别闹。 莫岫笑了一声,忽然想到了缪玉瑾。 自己和缪玉瑾在很早之前,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只不过嘛,那些都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 想到此,莫岫快步离开。 而远处,在听到裴拾秋让自己别闹的渡明漪,嘟着嘴,不折不挠的亲了一口裴拾秋。 “你这家伙早早跑出来,都不等我,我要点补偿怎么了?” 她今早一睁眼就发现裴拾秋早已起来,还端正的坐在远处桌边看书。 这让渡明漪怀疑了一下。 自己昨晚旁边应该是睡着一个人的吧,而且自己还不受控的去占了好多便宜。 亲亲抱抱什么的都做了,甚至还恬不知耻将自己的手伸入了裴拾秋的衣领…… 然后嘛,自然是背被裴拾秋无情的拒绝了,顺便渡明漪还感觉到自己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不过她已经满足了。 裴拾秋都能跟自己躺一张床上了,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话说这人起那么早干什么?就为了看书吗?都不喊自己一起起来。 “秋秋?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呀?我都不知道,睡个回笼觉怎么样?” 渡明漪翻个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拍了拍床的空余。 裴拾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赖床的习惯,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甚至于峰上清修时,都不睡觉。 昨晚同人同睡,她起初并不习惯,后试着接受。 她盯着怀中柔软的人,心底燥得厉害,本想着安稳睡一觉也没什么,结果渡明漪这家伙格外不老实。 裴拾秋不知道她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手脚总往自己身上搁,还格外精准的朝着自己衣衫里来,越探越里。 裴拾秋将渡明漪的手摸出来无数次,后面没办法只得十指相扣,然后静静的盯渡明漪的睡颜。 她看着渡明漪那媚红的唇,如扇的羽睫,透亮的肌肤,不自主的咽口水。 “渡明漪……你怎么能随意邀请人同寝,很危险的。” 第130 章 留下 裴拾秋喃出了那么一句,而渡明漪只是窝在她颈窝里,将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身上。 明明渡明漪什么都没做,但裴拾秋就是觉得她撩拨自己了。 没办法,裴拾秋燥了一晚上,盯着渡明漪看了一晚上。 渡明漪睡觉时,衣衫总是半褪,袒露出娇嫩的肌肤和欲出的浑圆,还总像小猫似的蹭。 裴拾秋没办法忽略,清心咒念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她看着到天明,注意到窗外的鱼肚白,才小心翼翼的起床,将渡明漪衣衫一类拉好。 一下床,裴拾秋就翻看着话本里的内容,将其同自身结合,严谨又好学。 其实更主要的作用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看到渡明漪醒了,裴拾秋便书换掉,故作一脸的坦然,藏住自己泛红的耳尖。 但她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朝渡明漪那边看。 渡明漪在起来后,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凌乱微落的衣,还一个劲的乱动。 顺便,她还将腿搭在了被子上。 裙子无法遮拦太多风光,半褪半露,风光反倒有了含羞的美,自大腿到脚尖,裴拾秋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没看过渡明漪的身体。 之前在灵台时,两人坦诚相待,而现在的美,是朦胧的。 裴拾秋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为什么会看的那么细致…… 心底的躁动涌上脸颊,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 裴拾秋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只知道一靠近渡明漪,那香就格外的浓烈。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了。 眼见裴拾秋拒绝了自己,渡明漪在床上躺了一会,抱着被子看裴拾秋,想说点什么。 “哎?秋秋……我们今天……” 她正开口,裴拾秋忽然间站了起来,捏着自己的书走到了门边。 渡明漪立马半支起身子。 “秋秋你去哪?” 裴拾秋脚步一顿。 “我……出去坐坐,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渡明漪:“???” “行吧……” 渡明漪不太明白,但也只能依她。 在渡明漪刚说完后,裴拾秋已经关门离去。 看着关上的门,渡明漪无奈。这人怎么从早上开始就那么奇怪,莫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对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 渡明漪低头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不能吧…… 自己应该还没有禽兽到那种地步,而且裴拾秋若不乐意,定会拒绝自己。 渡明漪只得起床,正巧一出门就碰到了姐姐。 听到姐姐要去看弟子,渡明漪乖觉的没去。 如果弟子们好了醒了,姐姐会来告诉自己的。 这时间,不如去逗逗裴拾秋那闷葫芦,听听她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裴拾秋不愿意说,任由渡明漪使尽浑身解数在她身上乱动,她也不受影响的不动如山,神色淡淡。 渡明漪觉得无趣,在吧唧亲她一口去,去找姐姐。 “你今天早上真奇怪,既然不愿意说的话那就自个儿在这儿待着。” 渡明漪说完离开,裴拾秋捂着自己发热的脸,找了半天找不到反驳的话,最终只得无奈的看着渡明漪离开。 莫岫已经出了房间,在看到渡明漪朝自己而来后笑笑。 “这几个弟子都醒了,明天就能下床,我没记错的话秘境也是明天关闭……” 莫岫提到这个,眼中闪过淡淡的哀愁。 妹妹明天便要离开。 “那便好,是明天关闭没有错,我的提议,姐姐考虑的怎么样?” 渡明漪问着,莫岫看了看远处明明竖着耳朵偷听但还是表现的一脸淡漠的裴拾秋,寻思了一会。 “一起去那边走走?那边有蛊池,我养了很多蛊虫在里面,妹妹想不想看看?” 莫岫刚说完,渡明漪就忙不迭的点头。 “好啊。”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毕竟明天就要带着那群弟子出秘境,自己和姐姐虽然不是一处长大的,但血浓于水,闲谈一二也未尝不可。 她也看出了姐姐想要闲谈的意图。 莫岫一笑,带着渡明漪离开,徒留望眼欲穿的裴拾秋。 直至走到蛊池边,渡明漪蹲下。 蛊池是个深坑,里面摆放着好几个有成人高的坛子。 她看着那坛子,莫岫拍了拍手。 “出来吧。” 她一声令下,坛子里就传来了叮咚叮咚的动静。 蛊池的阴影处,坛子里,都有不少蛊虫爬了出来,动静是某种尾巴处吊着一个圆形球状的蛊虫发出来的。 每走一步那球状就打在坛上,发出声音,彰显自己的高兴。 主人来看它们,它们自然是高兴的迎接。 渡明漪兴奋的看着,伸出手去,任那蛊虫爬上自己的掌心。 她玩着,莫岫看着她,忽然问出一句。 “妹妹,爱是什么?” 渡明漪疑惑偏头,在看到莫岫认真问询的目光后,轻咳了一声。 爱?这问自己这种只想拿尾款的,貌似是问错人了。 “咳……爱?姐姐你不是有道侣吗?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一时间还真是答不上来呢……” 渡明漪思索着,将书上所见结合了一下自身感受。 “想来有爱便有欲,心动,情动,念动,会念她所念,想她所想,便是爱吧,也有别的类型的爱……” “别的类型?” 莫岫表现得很感兴趣。 渡明漪想到了冰棺中的人,笑笑。 “有的爱是成全,有的爱是放手,就看个人是怎么选择的,反正很多。” 莫岫闻言,沉默了一下。 确实,爱是成全和理解,甚至带上了在意。 但是自己和缪玉瑾之间无爱,所以不理解不成全,自己不会在意缪玉瑾如何,以及,自己也不会放手。 无论缪玉瑾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住手,除非找到母亲们,自己可以亲手了解缪玉瑾,不然,缪玉瑾自会生不如死。 但莫岫故作不懂和无知。 “成全……放手?我还是不太理解,不过也好像没什么所谓,你和你道侣,要一起离开吗?你们出去之后会去哪里?” “对,我和裴拾秋决定了,带着这群弟子,一起回去,先回宗门,虽然师尊没有找到,但看到你还好好的生活着,也算是了一个心愿。” 渡明漪话语里带着欣慰,莫岫却不买账。 “明漪……我舍不得你,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就不能在这里陪着姐姐吗?” 渡明漪闻言沉默,只轻轻摸着蛊虫。 她回答不了,但莫岫,还是固执的盯着她。 最终,渡明漪叹气。 “姐姐……不行,我是合欢宗宗主,我是宗主,以及要管教长老弟子们,有很多人都需要我” “可是我希望你陪着我……” “姐姐,为什么不试着走出这个秘境呢?” 第131 章 决定出去 先前渡明漪所建议的,就是让莫岫带着缪玉瑾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人间烟火气,感受那不曾触碰到的地界,将关闭的心门打开。 姐姐说缪玉瑾一心求死,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办法,渡明漪能想到的,只有建议她们出秘境去散散心。 不过莫岫当时并没有答应下来,只是说自己会考虑,并且告知渡明漪她们,缪玉瑾的身体不好。 渡明漪倒也不曾说什么,没有强硬让她一定要出去的想法,一切的选择权都在莫岫手上。 渡明漪知道莫岫的犹豫,也看出来她的怀疑。 虽然不太清楚姐姐跟缪玉瑾是如何相处的,但听姐姐说她们一直陪伴于此不曾走出时,渡明漪便知晓,母亲们的生死,成了莫岫的另一种执念。 莫岫不愿接受亲人的离开,也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们会死。 她为了寻到母亲,一直都在努力。 但想来那么多年,这秘境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吧,依旧寻觅不到…… 莫岫面上看起来已经走出来了,但还是被困在原地,以折磨罪魁祸首为乐。 这里带给她痛苦,同时也滋生出另类的执念。 听到渡明漪的建议,莫岫叹气。 她考虑了好几天,一直都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去。 想到冰棺中的缪玉瑾,莫岫总觉带出去后,那人不会听话。 “外面,很危险,而且我还没有在秘境找到母亲她们……” 莫岫总觉得母亲们还在秘境中,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停下寻找的步伐。 但事实却告诉她,她在里面辛苦了百年,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 并且,缪玉瑾的嘴也撬不开。 一问就是一句不知道。 或许她确实是不知道。 缪玉瑾当年只顾着怎么让莫岫恨上自己,结果却是莫岫只会变相的上自己。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渡明漪犹豫说着,莫岫忽然间变得有点激动,声音大了一分。 “她们没有死!” 她害怕听到死去,害怕自己那么多年的执念变成一场空。 渡明漪心中咯噔一下,忽而一笑,缓缓摇摇头。 “不……姐姐你误会我了。” 莫岫听到这话,自认自己失态,奇怪的说了句:“什么?” 渡明漪站起来,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姐姐。 她将情绪激动的莫岫抱入怀,安抚的拍了拍自己姐姐的背。 莫岫身形僵硬,任渡明漪将自己拉入怀。 “我只想说,母亲们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出了秘境,天地浩大,总有她们的容身之处不是吗?我也觉得她们还活着。” 渡明漪给了莫岫一个温暖的抱抱,莫岫焦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但很快,她的脸上便浮现些许郁闷。 “我……想过这个可能。可母亲她们,会丢下我出秘境吗?我还在秘境里。” 莫岫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姐姐,我也只是说这有一种可能而已,出去走走?我可以带你去我的宗门看看,看看我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宗门的长老们不太乖,但是弟子们都很可爱。” 渡明漪提议着,莫岫轻叹一口气,脱离渡明漪的怀抱。 她看着渡明漪期待的神色,拒绝的话不太能说出口,只是道:“我再想想。” “慢慢想,反正要明天才走呢,无论姐姐做什么选择,想不想离开这里,我都支持,不离开的话,我每年秘境开的时候都来看你。” 渡明漪给她时间纠结,莫岫闻言心中微动。 “好,明漪,我明早给你答复,对了,那几个弟子外伤已经痊愈,但是内伤还需调理,一会得喂点药,你同你道侣一起帮一下,我得去问问缪玉瑾的意见。” 莫岫笑眯眯说着,渡明漪点头。 “好。” 她在拿好药之后就溜达去找裴拾秋。 裴拾秋接过任务,乖乖跟在渡明漪身后。 虽然她神色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但行动上全然听从。 莫岫注视渡明漪她们进去照顾弟子后,回了屋子,设立了阻隔阵法,将冰棺打开。 她不想拒绝自己的妹妹。 妹妹才回来,作为姐姐,她那么一点小要求,应该答应。 更何况,她也对渡明漪口中所说长大的地方感兴趣。 缪玉瑾已经同往日一般平躺在冰棺中,闭着双目,休养自己的身体。 她在冰棺被打开的一瞬间睁眼,在看到莫岫后,眼中本能的闪过惶恐。 “莫岫……” 她抑制住自己的恐惧,低声唤着莫岫,而莫岫只是拿出一把匕首。 看着那匕首,缪玉瑾茫然。 莫岫不顾缪玉瑾的目光,伸手将缪玉瑾的裙摆往上掀了一点,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腕。 缪玉瑾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而莫岫,将匕首在缪玉瑾的脚腕上比划了一下。 “我决定了,带你一起出去,但你不会很听话,是你自己挑出来给我,还是我亲自动手?” “放心吧,轮椅准备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莫岫温柔一笑,缪玉瑾一动不敢动。 她感受着脚腕上传来的冰凉,双唇嗫嚅着,哆哆嗦嗦的伸手扣住冰棺,祈求莫岫。 “不!不!我会听话的!莫岫!那很痛,真的很痛,我求你了。” 上一次被挑走脚筋的疼痛她记忆犹新,缪玉瑾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那时候手脚都不能动,明明是自己的身体部件,却无法使用,只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我真的会听话的……真的,不要,那很痛,而且你还得多花时间照顾我呢,我不会跑,我会乖乖跟着你。” 缪玉瑾眼中含泪,被吓到之后,身体抖得厉害。 她想要把自己的脚收回来,但是又不敢,只能抬眼,去看一脸冷淡的莫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