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成王妃,将军前夫高攀不起》 第70章 将军去治治眼 第七十章 将军去治治眼 云渺渺逐渐瞪大了杏眼。 对方反而拥得更加用力,垂眼抵住她的额头。 唇间温热便越发深入,无法抵抗。 强势,又决绝。 不知过去多久,对方才施舍地松开她,独自往池下探去。 寒芒在水下显现,随着几下水波晃动,她的脚踝也彻底一松。 对方这才托着她,往岸上游去。 新鲜的空气钻入鼻腔,云渺渺大口呼吸,也彻底看清了眼前之人。 萧墨寒发冠歪斜,湿发随意垂在肩边,朝她扬唇一笑。 “云小姐,大秋天的还下水寻凉快,你也不怕伤了身体?” 云渺渺擦过脸上的水珠,冷笑睨着一旁的林晚晴。 “还不是多亏了林夫人蠢心一动,若非她硬要污蔑于我,我又怎会轻易落水?” 林晚晴闻言,低声抽泣一句,更加缩进陆辰风的怀里。 “云妹妹,昨日之事众目睽睽,我何曾有污蔑于你?你休要信口胡诌!” “信口胡诌?”云渺渺冷笑打量她,“用在陆辰风身上的媚毒乃西域特制,仅黑市所有,一克就价值千金,我一介草民,身无分文,怎么买得起半点媚毒?倒是你——” 她凑近几分,还能闻到林晚晴身上的香味。 香味相较昨日,稍淡许多,却仍留有余香。 “你身上的香粉浓烈特殊,是以西域的曼罗草特制,倒是与媚毒成分一致!物证俱在,你竟还敢怀疑到我的头上,真当我云渺渺是草包庸医,连西域之毒草都不识?”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住了林晚晴。 陆辰风也拧眉深思,回忆起昨夜之事。 虽然记忆断断续续,但他的确记得,林晚晴是携药汤进了书房中。 那个时候,林晚晴身上的确有浓烈异香,让人一闻就不禁倒吸凉气。 林晚晴见他审视,已是红起了眼眶。 “西域之草众人不识,你自然想怎么胡编乱造都行!若要指证是我害了辰风,你倒是拿出实在证据来!” 她愤愤驳斥云渺渺,眼看下一秒就要被气哭。 “证据?”云渺渺轻笑一声,“只要派人一搜临荷苑,自然能找出蛛丝马迹,只是——你敢吗?” 她冷眸睨着林晚晴,脸上讽意至深。 若她猜得没错,江女医给林晚晴的药也在临荷苑。 一旦将药包翻出,林晚晴的秘密也得真相大白。 在陆府之外,林晚晴是有手段清除一切罪证。 但在陆府之内, 林晚晴招惹了她,就无异于引火烧身。 林晚晴显然也想到这点,目中闪过狠戾。 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淡淡瞥了冬玲一眼。 一时之间,林晚晴就心中有底,对云渺渺更是不惧。 “搜查临荷苑而已,我清清白白,有何不敢?” 云渺渺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回答,柳眉都轻一挑起。 她还想再给林晚晴挖个大坑。 陆辰风却已烦躁拧眉,“够了。” 他不满地紧盯云渺渺,“这里是将军府,还轮不到你说搜就搜,此事我自由定夺,也无需你再多嘴。” 话音落地,他将视线投向萧墨寒,当即就岔开了话题: “临王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偶然路过,正好拜访一下老安国公而已。” 陆辰风这才察觉,老安国公就在不远处。 他站在树荫之下,始终冷眼直视,已不知看了多久。 他深吸了一口气,垂眸上前,脸上是罕见的阴沉。 “臭小子!若非是王爷不在,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渺渺死在湖中?!” “她分明就通晓水性,又何须要旁人去救?更何况……”陆辰风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她有意拉着晚晴入水,心思如此恶毒,也休怪旁人冷眼旁观。” “是吗?” 萧墨寒随手擦着身上的湿衣,幽眸睨着他。 “可本王所见,分明是林夫人先拽着云小姐入水,才导致云小姐被水草缠住,差点命丧黄泉,你离得如此之近,竟还能看错状况,怕是眼神出了问题,干脆找江太医治治得了。” 他毫不客气地奚落,陆辰风的面色却一僵。 原来…云渺渺是被水草缠住了,所以才迟迟没游上来? 他嘴唇嗫嚅,心绪又莫名涌起,整个胸口都万分异样。 老安国公还黑着脸,对萧墨寒的话深感赞同。 他当场就向家仆挥手,“去,这就按王爷说的,将江太医叫过来,给将军治治眼!” 陆辰风没想到老安国公竟如此果断。 “爷爷,你——” “我什么我?”老安国公没点好脸色,“王爷句句在理,你这眼睛就是得治治!” 林晚晴还抽泣几声,咬着唇道:“爷爷既然想袒护云妹妹,那这过错……晚晴认了就是。” 她说着,眼中就溢出了眼泪。 老安国公看她哭哭啼啼,就深感烦躁。 “你这话的意思,是老夫特地冤枉你了?” 林晚晴垂眸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老安国公见状,更是气上心头。 “区区一个晚辈,竟还敢指责起长辈来了!你方才拽了渺渺一把,众人皆看在眼里,若非你动手,她又怎会落入水中?你真当老夫眼神不清,看不明白状况?” 他一连两句质问,林晚晴瞬间哑口无言。 老安国公的一张脸还臭到极致。 “我告诉你,别说我还没死,就是我死了,这将军府也轮不到你在这假惺惺!若你还敢妄动害人心思,我管你是丞相府千金,还是太师府小姐,老夫都照赶不误!” 林晚晴被吼得肩膀颤抖,委屈地不敢说话。 陆辰风眼看老安国公气性大,也没了办法。 谁让老安国公年纪大了,左右都不能气。 万一将他的身子气坏了,整个陆府又得大乱。 他烦躁舒了口气,俯首一礼就道:“爷爷既对我们不满,孙子和晚晴也不碍爷爷的眼——晚晴,我们走。” 说完,他迈步就要离开。 林晚晴也紧随其后,临了,还不忘狠狠瞪了云渺渺一眼。 她今日就想作戏一番,逼得辰风将云渺渺彻底赶走,也好避免辰风再与她见面,阻挠自己的计划。 却不料,云渺渺竟拉着她的手不放,逼得她不得不与云渺渺一同入水。 这也就罢了! 第71章 本王让你走了吗 第七十一章 本王让你走了吗 对峙之时,这半路中竟还杀出两个程咬金。 好事被坏,林晚晴的心里充满烦躁。 她深吸着气,让自己勉强冷静。 无妨,来日方长,她还多的是手段。 更何况,云渺渺已是将死之人。 只要在她死之前,自己能爬上陆辰风的床,计划就算大成。 她心中作下决定,正要跟着陆辰风走远之时,身后却又突然响起: “本王让你走了吗?” 萧墨寒嗓音凌冽,林晚晴后背都是一寒。 “你恶意拖云小姐下水,若闹出人命,就是滔天罪过,如今却连几句道歉都没有?林小姐,林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他冷声两句质问,林晚晴更是全身僵硬。 她咬牙看向萧墨寒,手指都攥成青白之色。 “临…临王殿下,我并非是有意的……” 她下意识在狡辩,老安国公听得更是心烦气躁。 “你要是有意的,那还了得?” 林晚晴突然被吼,目中更是闪起泪光。 自乃是堂堂林府千金,自小就被娇养长大,从没吃过半点苦。 现在,不仅被当众呵斥,竟然还要逼迫她向一介村妇道歉。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的脸面立于何地? 林晚晴越想越憋屈。 她抬眸看向了陆辰风,咬唇扯了扯他的衣袖。 陆辰风深吸一口气,也对萧墨寒的插手多有不满。 这分明是他的家事,跟萧墨寒有什么关系,他在这瞎命令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陆辰风就更是内心烦躁。 “王爷,此乃我陆家家事,你过多插手,恐怕有损两家颜面。” 萧墨寒冷笑着负手,“人命之事大于天,若非你有眼无珠,是非不分,本王也不必插手此事。” 陆辰风突然又被嘲讽,脸色更是黑沉。 他咬牙不语,与萧墨寒四目相对,更是针锋锐利。 双方对峙起来,四周的空气都更加阴沉冷厉。 不少家仆、丫鬟都打了个寒颤。 林晚晴见状,干脆一咬牙,低头就在众人面前落泪。 “既然王爷非要晚晴道歉,今日,晚晴道歉便是!还望将军跟王爷息怒,千万不要因为我,而坏了诸位的和气!” 她说着,也拉住了云渺渺的手。 “云妹妹,今日是我过错,任你要打要罚,我都担着!只望你能替王爷求情一句,让王爷消消怒气!”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云渺渺跟萧墨寒。 巷子之夜的事,自然又在众人的脑海中亮起。 一些家仆已是脸色复杂,八卦之心火热燃烧。 林晚晴不提,他们都差点忘了—— 那一夜,萧墨寒可是亲手抱住了云渺渺的! 若说两人没点意思,旁人都不相信。 再联想到,今日云渺渺早出晚归,陆辰风还特地带人去了外头捉奸…… 想必,那云渺渺的奸夫就是萧墨寒了! 云渺渺看出众人心思,反而唇角轻扬,抽出了自己的手。 “王爷铁面无私,是非分明,并非是被吹吹耳旁风就失了脑子的傻子,又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劝的?” 她一句话就点明:萧墨寒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更澄清了自己跟萧墨寒的关系疏远,她还没法动摇萧墨寒的决定。 林晚晴脸色一僵,还想惺惺作态。 萧墨寒却冷厉负手,居高临下地睨着林晚晴。 “既然将军夫人这么喜欢跪着,倒不如就在倚竹苑外,只要跪到天黑,就算你道过歉了。” 他一声令下,就连老安国公都没了意见。 老安国公一挥手,就要让人抓住林晚晴,将其拖向倚竹苑门口。 林晚晴吓了一跳,拼命拉着陆辰风的手。 “辰风,我…我……啊!” 她刚张口几句,突然就灵光一闪,捂着肚子开始嗷嗷叫。 “辰风……我的肚子好痛!” 她演技极好,边痛边嚎,一张脸都迅速惨白如纸,饶是云渺渺都一时分不清真假。 “晚晴!” 陆辰风见她冷汗直落,慌张得急忙扶住她。 “来人,赶紧将夫人送回临荷苑,请府医诊治!” 他张口就下令,已经着急的不行。 家仆也兵荒马乱,不敢耽搁,连忙照着命令行事。 直到林晚晴被匆匆扶走,陆辰风眼里的狠戾才陡然涌出。 “云渺渺,若今日晚晴因入水之事,而出了半分岔子,我就绝对跟你没完!” 言罢,他撂下众人,也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赶向临荷苑。 一时之间,倚竹苑的门口总算清净不少。 云渺渺的嘴角不禁扬起讽意。 这一次,却更像是自嘲。 跟她没完? 她已寿命无多,还怕陆辰风的几句威胁。 一旁的萧墨寒却久久盯着陆辰风的背影,幽蓝眸子阴沉至极。 森寒杀意自眼底翻涌,几乎要压抑不住。 “殿下……” 一声沧桑叹气,显露万分无奈。 老安国公捋着白须,苦笑道:“今日让您看足了笑话,是陆府家风有失,实在不好意思。” 萧墨寒扯起唇角,“客套话就未必了,只希望陆将军能早日长个脑子。” 他一声奚落,老安国公也觉颇有道理,更是无奈摇头。 在这件事上,两人的观点完全相同。 “王爷。” 清冷嗓音响在耳畔,这才让他收了杀意。 转头看着身边女子之时,他脸上掀起几分笑意。 “怎么?” 云渺渺轻挑柳眉地看向他,“你今日贸然拜访陆府,想必,不是只为嘘寒问暖罢?” 她若有所思地扫视两人,只见两人间的气氛异常异样。 “莫非,是谈了有关云家的事?” 萧墨寒主动道:“是,也不是。”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干脆话锋一转: “我收到消息,某人在山庄内一夜难眠,梦魇无数,今早,便特地来接你前去,好让他能清净几分。” 不用萧墨寒明说,云渺渺也知道,他口中的“某人”就是林渊。 云渺渺看了两人的湿衣一眼,垂眸道:“我先去换件衣裳。” 老安国公也向萧墨寒伸手作请,低声道: “王爷,如今秋日寒凉,你也随老夫去整拾一番罢?” 萧墨寒也正有此意,轻一颔首,就跟随老安国公先离开。 第72章 盯着临荷苑 第七十二章 盯着临荷苑 两人都各自去梳洗换衣。 临荷苑中,却已乱作一团。 林晚晴躺在床上,一张脸冷汗直落,但面色到底是好看不少。 她一手牵住陆辰风的指尖,无奈弯了眉眼。 “辰风,只是突然绞痛罢了,不要紧,我现在就感觉好多了,你也不必担忧。” 陆辰风却心疼地叹了口气,“你今日被拖入水中,还被威胁道歉,心绪与身子都受害极大,若是不让府医看看,我也难以放心。” 林晚晴掀着唇角,还想拒绝。 府医却已急匆匆赶来,“林夫人,下属来迟,我这就为您把脉诊治。” 他说着,手指就要搭上林晚晴的手腕。 林晚晴却下意识收回手,“府医不必劳烦,只是小症而已,用不着费心。” 她笑容惨淡又僵硬,陆辰风也没了办法。 他知道,林晚晴一向不喜其他男子触碰。 唯有熟悉的女医,才能勉强为林晚晴把脉。 陆辰风也怕再让林晚晴激动,干脆对府医挥挥手,“你先下去罢。” 主子下令,府医自然没有多待的道理。 他俯身行了一礼,就此告退。 林晚晴还牵着陆辰风的手,柔和浅笑。 “将军,晚晴只是一介小小女眷,您不必为了我,与临王殿下闹得不愉快,他乃皇室中人,就算手无实权,也地位仍在,多少是能帮上你的。” 她细心劝慰,陆辰风脸色却更加差劲。 “萧墨寒早就退居二线,而陆家忠烈数十,我也更是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依照陆家如今的势力,还用不着他在府内指指点点,若非我顾及天家颜面,担心触怒龙颜,又何须给他一个正眼?” 陆辰风是越提越生气。 回想方才场景,萧墨寒竟为了云渺渺,几次与他针锋相对,他的心里就更不是意味。 自从药堂的血灵芝过后,他对云渺渺的一次次袒护,就早已超出了正常关系! 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墨寒竟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 想到这,陆辰风的手指都攥出青紫之色。 林晚晴乖顺地靠近他,柔软掌心也轻抚上他的胸膛。 “辰风,你消消气——临王此人嚣张跋扈,态度张狂,已被朝堂百官所记恨,往后,他也难有好下场,你不必与他再多加计较,免得染了晦气。” 趁着没人,她低声就说起萧墨寒的坏话。 陆辰风却很是受用,阴沉的脸色才柔和几分。 他也抚上了林晚晴的巧手。 鼻间,却又隐隐嗅到那独特气味。 香味实在淡了许多,但只要细闻,还是能闻得到。 陆辰风不禁皱了眉,再回想起当夜的迷乱,以及方才倚竹苑前的对峙,心中已有猜测。 他虽然记忆错乱,但却不是傻子。 昨夜,他的意乱情迷,恐怕当真与林晚晴有关。 他心中警惕几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林晚晴是无辜的。 她最近的表现,实在不像是心中有鬼之人。 估计,是遭了谁人蒙骗,意外将媚情香粉用在了身上。 他如此心想,却也默默松开了林晚晴的手。 “晚晴,你如今身子虚弱,就先好好歇息,切勿再思乱内耗,我去让人给你煲些药汤来。” 他说着,不等林晚晴有所回应,就直接起身。 林晚晴的身边突然空空荡荡,“辰……” 她软着神色,可刚刚张开口,陆辰风已消失不见。 被褥之下的手便陡然拧在一起,她的五官更是咬牙扭曲。 旁人看不出来,但她与陆辰风相处八年,最是知道陆辰风的性子。 如今,陆辰风当真对她变了态度。 以往,一旦她与云渺渺有纠纷,陆辰风不由分说就要惩罚云渺渺,甚至还会安慰她整整一夜,直到她安心入睡。 可现在呢…… 一切都变了! 她越想,眼中的记恨更是浓烈。 她绝对要将云渺渺彻底驱逐。 不论是陆府之中,还是陆辰风的心里—— 都再不能有云渺渺的一席之地。 临荷苑之外,陆辰风拧眉坐在凉亭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发现了太多不对劲之处。 可他不想以此去评判晚晴,去相信晚晴是恶毒之人。 只因,八年之前,他在边境遭下属背叛,九死一生之时,是林晚晴救了他。 也是林晚晴为了他,不眠不休,彻夜照顾,还为了他上山采药,摔成重伤。 也自此落下了一身重病,至今都难以断除病根。 他实在难以相信,陪伴他八年之人,竟是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 晚晴的心底一向善良,若非受人挑拨,或遭人陷害,她是绝对做不出恶毒之事。 思及此,他悠悠叹了口气,向下属招招手。 下属当即恭敬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你派人盯着晚晴的身边之人,一旦发现城府极深、心有鬼胎者,即刻禀报。” 下属不明所以,但也照样点头,“是。” 眼看下属领命去办事,陆辰风才沉下一口气。 无声的叹息在凉亭中响起,又很快就随风消散。 …… 老安国公还守在侧门之处。 门前,是一辆尊贵马车。 老安国公打量了许久,想起云渺渺在京华街失踪当日,家仆对他的禀报。 这一辆马车,与送云渺渺回来的马车大体一致。 而仅仅第二日,他就听说了李家秘闻: 李尚书的远房小辈嚣张跋扈、为虎作伥,又强抢民女,欲害民女清白不在。 便于辛酉之日,遭临王不满,逼迫李尚书就地斩决。 自此,京华街的恶霸悄然消失。 这件事被人刻意封口,若非他好友众多,还难以知晓此消息。 现在想想,恐怕,云渺渺……就是那一夜被李家恶霸骚扰的良家女子。 也正是那一夜,云渺渺与萧墨寒情感渐升。 老安国公抚着额,只替孙子恨铁不成钢。 陆辰风失了个好姑娘。 云渺渺此时已换好服,正被人扶上马车。 萧墨寒则坐在骏马之上,远远向老安国公点了点头。 老安国公脸色莫名,终究还是垂了眼,耳边是萧墨寒的句句警告: “云家之案,还望老安国公莫要插手,否则,陆家定也要遭灭顶之灾。” 第73章 许久不见,墨寒 第七十三章 许久不见,墨寒 车轱辘开始移动,骏马疾驰之时,人影也逐渐消失不见。 老安国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眼看太阳越发明盛,他悠然叹了口气。 也好…… 只要云渺渺高兴,无论她跟谁在一起,那就是幸事一桩。 他不在多看,转身就默默回府。 马车配的骏马,皆是千里驹。 迅疾如风,健壮高大。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文君山上。 山庄之中,炊烟袅袅,两道身影彼此依偎,笑看朝阳雨露。 他们听见声音,兴高采烈就奔向云渺渺。 “渺渺姐姐!” 李京澜直扑向云渺渺,高兴得上蹦下跳。 “两日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啊!” 云渺渺被她的热情所感染,面上也是忍不住轻笑。 “以后,我也会日日常来的,京澜放心。” 李京澜更是高兴,不断鼓着掌:“好耶!” 林渊这时才捂着胸口,艰难起身。 他与云渺渺一个对视,彼此皆是明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屋内。 云渺渺也将身上的针包拿出,垂眸坐在了他的面前。 “山庄之内,有临王的无数暗卫,万分安全,你可以接着说了——在李京澜出事的那一年,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林渊毫无意外,他就知道,云渺渺还会问这件事。 林渊苦涩叹了口气,“我查到,围剿云家的刺客皆出自无痕楼,于是,我与京澜亲自入无痕楼调查,却不曾想,意外骤生,我被无痕楼的阁主亲捕。” 说到这,他默默看向了自己的手。 手腕之上,狰狞可怖的伤痕还尤在。 “也是因此,我为了保住两人性命,答应自废武功,退出朝堂,从此不再调查此事。” “我也不曾料到……” “对方虽饶了我与京澜一命,却仍痛下杀手,不仅绑架京澜,囚禁其,并折磨多日,更是毁她清白,将她活活逼疯。” “事后,无痕楼的人将脏水泼向于我,我不得已被软禁家中,接受调查,也是在那时,我身中剧毒,再难康复,这也就罢了……他们竟还派人挑唆我父母,让我父母在惊心之中,为了保我名声与前途,对京澜一家痛下杀手,以除掉关于我的所有罪证。” “可他们杀错了人,落入了真正圈套,也误会了我,让我与林家……从此都不得安宁。” 云渺渺听及此,柳眉已是轻挑。 林渊看似交代了所有。 实际上,有部分细节仍未查明,或在隐瞒。 譬如,他是怎么调查到无痕楼的,从何人手中拿到的消息? 又譬如,对方在灭门云家之时,一把火就将所有罪证烧得一干二净,这足矣说明对方的谨慎小心。 可在多年后,在将孩子凌辱致死的当日,却为何放过了孩子手里的长命锁,疏漏地留下了天大罪证。 这一切,就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引导所有人都重审云家一案。 她抬眸看向窗外。 山庄仍阳光明媚,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层峦叠嶂。 “林渊…” “你是在骗我,还是被人骗了呢?” 她声音极轻,只像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林渊半句话都没听清,“什么?” 云渺渺犹豫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渊此人看似好相处,实际城府极深,真心难测。 若要逼问,他不知情的也没法交代,知情的细节……恐怕他也不愿说明。 云渺渺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更是懒得浪费时间。 她直接给林渊下针,没过一会儿,银针又扎满了林渊的身体。 林渊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有接受治疗,反应也逐渐轻微,没再呕血剧痛。 他能安然的闭上眼,再休息良久。 云渺渺也不多打扰他,“老样子——两个时辰后,你自己拔针,我先出去了。” 林渊轻轻的“嗯”了一声,云渺渺便收拾东西,踏出屋子。 萧墨寒已在殿外等待许久,见她出来,脸上也扬起笑容。 “林渊今日的情况如何?” “还不错,死不了。” 云渺渺随口答完,又觉得疲惫。 她今早被林晚晴刁难,后又落水,如今马不停蹄赶来给林渊治病,早已耗尽心力。 她困得半合双目,疲倦之间,迷糊却见玄衣靠近。 香云玄衫被披上肩膀,挡住了凛冽山风。 眼前之人也笑容清浅,眼里尽是云渺渺的身影。 “小心受寒,你这身子可扛不住高烧。” 玄衫还携着余温,烘得云渺渺莫名面红。 她轻咳一声,只觉萧墨寒离得实在太近。 “多…多谢,不过——” 她正想将紫衫还给他,对方却启唇一笑:“你想去静和寺走走吗?” “静和寺?” 云渺渺仰首就看向文君山山顶。 山庄在文君山的山腰处,而山顶之上,自然就是远近闻名的静和寺。 当年,静和寺还原名静安寺。 只是后来,静和主持剃度出家,以高超法力,镇山中邪祟,迎国家太平。 每一年祈福仪式,也更是他一人操办,能祈天下风调雨顺。 且更厉害的是,他次次都能祈福成功,让暴风骤止,让雷雨骤停。 也因此,他声名大噪,静安寺也从此也多了“静和寺”之名。 寓:静和主持的寺庙。 云渺渺突然心有所想。 来都来了,此般厉害的玄门之人,她必然要见一见。 “既已到文君山,不上山看看,实属遗憾。”云渺渺毫不掩饰好奇,“你要带我去?” 萧墨寒闻言,面上的轻笑更是肆意。 “美人相伴,我自然有上山的兴致。” 两人一拍即合,当场就往静和寺而去。 随着两人踏出山庄大门,静和寺中的人也悠悠睁了眼。 木鱼与诵经声也随之一停。 他悲悯垂眸,佛性依旧。 “准备迎客。” …… 云渺渺与萧墨寒抵达静和寺之时,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山门矗立,清雾弥漫,几道身影负手立在山间,影影绰绰,似梦似幻。 云渺渺心有所感,布入山门之后,人影也悄然显露。 为首之人眉目明锐,却眸色清冷,垂眼之间,似佛陀悲悯。 “许久不见,墨寒。” 第74章 一线生机 第七十四章 一线生机 萧墨寒也朝他轻轻一俯首,“静和,好久不见。” 静和主持微微一笑,这才将视线挪到我的身上。 在与我对视的那一刻,他肉眼可见地轻挑起眉头。 “云家之女,云渺渺?” 云渺渺的眼中闪过诧异,“静和主持竟认识我?” 在她的印象中,她与静和主持从来都没见过。 只是一直都有听说过静和主持的威望。 静和主持朝她一笑,唇角轻扬时,脸上的戾气也骤减几分。 “在你还在襁褓中时,我曾跟随云国师学卜算之术,不过三年后,我便出师归京,此后总想拜访,却被事务缠身,再之后……” 他的笑容泛起苦涩。 未尽之言,不言而明。 云渺渺也扯了扯唇角,垂眸黯淡。 “过去的事,多提也无益。” 经过静和主持这么一提醒,云渺渺倒还真有了点记忆。 只是彼时的静和主持,披散着一头异样白发,食不言,寝亦不语,却性子狠辣,出手就将人往死路上逼。 却不曾想,多年未见,静和主持不仅剃了白发,也敛了性子。 相较从前,戾气减少,眼看是温和多了。 “如今外面风凉,叙旧的话,可留到殿内说,不然……”静和主持笑着看向萧墨寒,“有的人可要心疼了。” 话音落地,他也让开了一条道路,伸手作请。 两人便跟随他一路前往。 山风依然凛冽,但殿内的香火摇曳不息。 静和住持早就备好了一盏茶,邀请两人入座后,茶水还散发热气清香。 云渺渺摩挲着茶盏花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静和住持。 看这样子,茶是特地为他们泡的。 算算时间,应当是她与云渺渺刚出山庄的时候。 在那时,静和主持就算准了他们的到来。 云渺渺目光一颤,又陷入回忆之中。 那时的云国师还行于山间,背着破篓与她采药。 “渺渺,你的天赋绝佳,可惜用了禁术,坏了玄力根基,若非如此,你也能跟那位一样,名扬天下、祈福赈灾了。” “那位?”尚且年轻的云渺渺陷入疑惑,“爷爷,你说的是谁?” 云国师负手站在山巅,眺望着层嶂叠翠、万千山河。 分明已年过花甲,爬了大半座山,却仍气不喘、脸不红。 他的眼中透出回忆之色,面上更是倨傲自豪地一笑。 “那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唯一一个。” …… 茶香还不断钻入云渺渺的鼻尖,她轻喝了口茶,唇齿间便净是茶香回甘。 这味道很熟悉。 跟云国师亲手泡出的茶水几乎一致。 云渺渺思及此,眼眶也是泛起微红。 “爷爷说过,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静和主持闻言,唇角笑意却是一僵。 “他竟然……会这样评价我。” 他似有些难以置信,云渺渺敏锐察觉出其中不对。 但静和主持却未再多说,只是浅浅笑着,目光陷入一片落寞。 “当年的事,我算准了一切,却帮不上他……天命难违,道意难逆。” 他似叹似笑,无奈喝了口清茶。 云渺渺的指尖也冰凉一片,抬眸盯住静和主持。 原来…… 他也知道当年的事。 她张口还想询问,静和主持却已看出她心中所想。 “卦不敢算尽,事不能说明——有些已经发生的事,都是天道考验。” 他言说至此,云渺渺也不能再继续问下去。 同为卦师,静和主持所说的道理,她也明白。 有些天意之事,若卦师直言而明,反而还会坏了彼此的福运、因果。 最好,是从一而终就袖手旁观。 可惜云渺渺彼时太过年轻,为了陆辰风,撞破了南墙,才知晓这道理。 心口还隐隐作痛,而如今一切说来,都为时已晚。 静和主持的欲说还休,萧墨寒听了就觉得神叨叨。 但静和主持向来倔强,打死不愿说的事,那一辈子都不会开口。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另一件事。 他对云渺渺的方向扬扬下巴,“今天你没闭关,闲着也是闲着,正巧,不如给她把个脉,看看她这身子还能否调理。” “调理?” 静和主持若有所思起来,目光探视向云渺渺。 半晌过后,他便是无奈一笑。 “此症在命而不在身,任我医术高超,也难相助,不过——” 一片落叶自枝头飘落,正巧落在他的肩头。 他随手捻起落叶,看了又看,这才松了手,让其随风而散。 “时至深秋,落叶已逝,却仍有嫩芽初露,自然说明,云姑娘仍有一线生机。” 他笑眯眯地看向云渺渺,将茶壶嘴转向西北方。 那里,正是热闹京城。 “天意所为,孽缘缠身,但只要能解了这孽缘,你自然就能安然无恙。” 云渺渺听到这,心跳不自觉加速。 “此缘要如何才能解?” “京城西处有木偶傀儡,傀儡假戏,但也可真做——施主与其叛逆,倒不如顺天而为,主动应验劫难。” 主动应验? 云渺渺转念一想,忽地心明如镜。 “原来如此……” 以往,她总想着与陆辰风行同房之事。 但陆辰风死活不愿,甚至对她厌恶之深。 无奈,她只能另辟蹊径,以上古之符,硬扛天劫。 却差点忘了,天道无情,更易受人蒙骗。 静和主持看她已明了,面上的笑意也扩散几分。 他抬手就为云渺渺写下两张符箓,落笔行云流畅,玄力震荡。 一时之间,文君山的阳光便更是充沛。 他将两张符纸递给云渺渺,“此符水火不侵, 施主可放心而用。” 云渺渺接过符纸,触手便是滚烫浓烈的玄力,一时间更震心弦。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静和主持,这玄力强厚无比,果然厉害——多谢。” 她下意识要掏出银子回报,静和主持却悠然一笑。 “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你自己——若非你行善多年,福泽深厚,又有云家气运傍身,恐怕,你今日根本踏不进静安寺。” 天道到底还是有一线悲悯,没将云渺渺逼上绝路。 云渺渺垂了目光,还是拱手行了一礼,“无论如何,静和主持能耗费玄力,为我写下两张上古之符,已是大恩一件,渺渺日后若避过灾祸,必然会携礼前来,宴请主持。” 第75章 过来,我接住你 第七十五章 过来,我接住你 “不必如此客气。” 静和主持随意挥了挥手,幽深目光眺望向窗外。 “我也只是……在弥补过错而已。” 话一说出,云渺渺也是一愣。 她恍然想起,当年静和主持离开云家,不止是因为“出师”,更是因为与爷爷大吵了一架。 但究竟吵了什么,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云渺渺不愿多提别人的伤心事,也不再刨根问底。 “我是时候去闭关了,茶水还剩不少,你们可以多喝一些。” 说完,他对两人拱了拱手,就捻着佛珠告退。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只剩下两人。 佛像森然,油灯响起“噼啪”火花。 云渺渺喝了茶水之后,身体的玄力也觉清净不少,总算没有再横冲直撞,害得她经脉震荡。 一壶茶不知不觉就被喝完,一日也悄然过去。 眼看夕阳就要沉下,萧墨寒主动起身:“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京。” 云渺渺点点头,也正有此意。 两人一路回到山庄,云渺渺为林渊复诊过后,就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出,路上却碎石无数,车厢摇摇晃晃。 云渺渺阖眼正想休息,突然察觉一阵异样。 四肢百骸皆如坠冰窟,她的柳眉也紧锁。 “别走这条路。” 御马的青雀听得命令,一拽马头,“吁!” 千里驹停下疾驰,好奇张望四周时,身子也不禁打颤。 青雀还未察觉异常,好奇询问:“姑娘,这是回京城最近的路,其他路最少也得绕行三里,您确定吗?” “确定。”云渺渺一口咬定,态度异常强势。 青雀也没了办法,干脆调转马头。 可方一调转,就见“鬼火”森森。 绿幽幽的眼睛直盯马车,猩红长she舔过血嘴,露出一张血盆大口。 “不好!” 青雀惊呼一声,后背都冷汗直落。 文君山向来有兽患,但自从静和主持到此,野兽就少再作祟。 仅每逢月圆之时,野兽才倾巢而出,伤及过路行人。 可今日,并非月圆之日,更并非是夜色幽深之时。 现在还乾坤朗朗,白额吊睛虎竟也敢出行,好死不死的,还盯上了他们! 萧墨寒脸色也是一片阴沉,“渺渺,你先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说完,他抽出腰间佩剑,冷眼盯住白虎。 护送的侍卫也一应拔剑,紧张打量凶恶白虎。 云渺渺的心也冰凉彻底,久未发作的疼痛又溢出伤口。 她似有所感地看向文君山巅。 那里,正是静和寺。 白虎的眼里都尽是凶光,不等众人准备,当场张开大爪,怒呵着撕咬而上。 它偏偏盯准了马车,一闯过去,就吓得千里驹慌张。 青雀几乎要御不住马,萧墨寒干脆一剑,就刺向白虎之眼。 白虎当即后撤,一个大爪就拍向长剑。 长剑与利爪发出刺耳声响,几个护卫也瞬间袭上前,将白虎团团围住。 白虎眼珠子一转,张口虎啸,瞬间震彻整个山林。 树林中的身影也蠢蠢欲动,枯叶被踩踏碾碎而过,另一只白虎也穿出树林,张爪扑向千里驹。 青雀一时难挡,手中长剑也被一爪拍开。 千里驹的皮肉都被刮出血痕,彻底受惊。 随着一声马叫后,它拔腿就往前狂奔,青雀连拉都拉不住。 萧墨寒见状,脸上罕见的显露慌张之色。 “云渺渺!” 他当即调转马头,追随而去。 马车颠簸不止,云渺渺在车里坐不稳,脑袋都被撞出淤青。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未彻底回神,就听青雀慌得大喘气。 “云小姐,千里驹失控了,咱们得想办法下马车!” “下马车?” 云渺渺撩开车帘,看了一眼。 马车的疾驰之快,如闪电雷霆。 此时若一跃而下,先不说会不会被卷入车轱辘,若是落地不稳,就损伤五脏六腑,最终死状惨烈。 青雀倒是不担心。 她有武功在身,下盘极稳,力量高强。 只要她能运起轻功,落地泄力,最多只受点轻伤。 但云渺渺不同—— 她虽自小习武,但身子根基极差,一旦把握不好内力轻功与泄力之道,轻则残疾半生,重则当场身亡! 青雀能想到的,云渺渺自然也有所思虑。 她深吸一口气,就比青雀更加镇定。 “你先下马车,我再想办法。” “可是……” 青雀尚且还在犹豫。 云渺渺却已不断催促:“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自救,你若非要带着我一起,我们两人就都得死。” 青雀面色复杂。 紧追上来的萧墨寒却也下令:“按她说的做。” 青雀这下是彻底没了办法,只能一咬牙,运起轻功,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她顺利泄力,一个翻滚,就滚进荆棘中,痛得她撕心裂肺。 云渺渺便彻底放心,咬牙盯住马车的疾驰方向。 只见不远处,已是悬崖峭壁。 她脸色苍白,心绪都难以安稳。 果然,寻得了一线生机,就必然会有新的险境。 她正思虑该如何是好时,与马车齐平的萧墨寒已是一吼。 “你离车窗远一点。” 云渺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她刚挪到另一边,“轰隆!” 长剑愤而用力,一刀将马车劈开两半,顺势断了骏马缰绳。 青天白ri让马车明亮,萧墨寒向她伸出一只手。 “跳过来,我接住你。” 云渺渺看着两人间的距离,心中倒吸凉气。 这个距离,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安然跳过去。 马车还在不断疾驰,眼看着就要冲进深渊。 萧墨寒此时的眸光却闪闪发亮,柔声安抚: “你相信我,只要你跳过来,我一定能接住你。” 云渺渺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心中一沉。 生死不过一线之间,与其等着坠落山崖,倒不如拼一把。 她一咬牙,干脆纵身一跃。 山风呼啸扑面,刮得云渺渺生疼。 温热的怀抱却将其紧紧揽入,大手已攥得青白一片。 萧墨寒拽住自己的骏马,疾驰也骤然停下。 “没事了。” 云渺渺彻底松了口气,全身都在不自觉轻颤,手指抓紧了玄衫衣袖。 又一个死劫…… 但好在,熬过去了。 “谢谢。” 第76章 同乘一马 第七十六章 同乘一马 萧墨寒不自觉将人抱得更紧。 云渺渺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清香。 香味萦绕之时,莫名让人更觉安心。 她阖了阖眼,护卫和青雀也都赶了过来。 众人见到两人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云渺渺也被萧墨寒扶着下马。 她抬手推开了萧墨寒,饶是如此,众人也不敢多看。 护卫低着脑袋,恭敬禀报:“王爷,几只白虎已逃入深山,接下来的路能顺畅一些了。” 萧墨寒点了点头,再看向一旁的空荡。 马车已闯入深渊,骏马也都是一人一匹,千里驹受惊之后,早就不见了踪迹。 如今,怕是没有能让云渺渺乘坐的工具了。 萧墨寒抬头看了眼天色。 经过这样一闹,天色早已昏暗。 现在,众人离山庄已有一段距离,唯有赶往京城。 他干脆负手看向云渺渺,“你会骑马吗?” 云渺渺直言道:“不太精通。” 萧墨寒思索几秒,干脆轻一拍马匹,“你与青雀同乘一马,一起回京,如何?” 青雀看看他,又看看云渺渺,突然恍然大悟,主动露出一身伤痕。 “王爷,您……确定吗?” 萧墨寒陷入沉默,莫名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云渺渺。 左右都不行, 接下来,只能看云渺渺想如何了。 云渺渺只看着天色,清冷目光掀着波澜。 如今天色越黑,她心中的不好预感就更盛。 若再不回京,恐怕夜里的兽患更多。 她不再犹豫,干脆道:“此地不宜久留,随便一个人与我同乘一匹就行。” 一时间,所有护卫都看向了萧墨寒。 青雀更是直接躲在人群之后,尽力不被云渺渺看见。 云渺渺:…… 最终,唯有萧墨寒理理衣襟,轻咳一声,负手道:“你不介意的话,觉得我如何?” …… 云渺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男人同乘一马。 她四肢僵硬,身后的男人虽刻意保持距离,但仍能感受到气息温热。 她的面容都被温热氤氲,透出一抹薄红。 萧墨寒见她不适,唇角僵硬一瞬后,无奈轻扬。 “无妨,到京城城外的荒路之时,我就将你放下,绝不会让外人看见你与我一同。” 他说着,幽蓝目光却黯淡,攥住缰绳的手却更紧,几乎泛出青紫。 云渺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这话越听越奇怪。 反而…… 更像偷偷摸摸的私会情人。 她莫名想到这点,更是觉得心绪异样。 这一刻,怕是两人挨得最近的时候。 所有护卫都默契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两人。 末尾之处,青雀也与人同乘一马。 对方小心翼翼地凑近青雀,“青雀姐,你这伤不及骨头,不及肺腑,明明就还能御马,做什么要骗云小姐啊?” 青雀转头就瞪了他一眼,“废话,我若不主动骗人,怎么撮合到王爷跟云小姐,你还想不想要个临王妃了?” 对方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 青雀还冷哼着嘱咐:“你小点声,要是被云小姐听见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有那件事,你处理好了没有?” 对方连连点头,“处理好了,跟踪云小姐的人,我一个都没留活口!” 青雀这才放心,“算你机灵。” 两人低声聊了大半路。 而萧墨寒和云渺渺却始终沉默。 他垂眼看着身前的女子。 分明才不过二十五,就已有了苍白发丝。 这些年……她当真受了很多苦。 一想到这,萧墨寒的手更是僵硬。 缰绳拽得马儿吃痛,差点又要失控,被他紧急给御住。 云渺渺吓得往后一仰,直接跌进萧墨寒的怀里。 刹那,两人又是僵硬。 云渺渺一声轻咳,干脆往前挪了些,就没再动作。 直到距离城门不远,她才翻身下马。 怀中的温热一下消失,萧墨寒的目光又黯淡不少。 “接下来的路,让我自己走就好了。” 话落,她不等萧墨寒回应,迈步就走向了京城之中。 萧墨寒遥遥看着她的背影,几次想策马与她并行,最终还是缓缓跟随其后。 云渺渺如今还是陆家新妇。 为了云渺渺的名声—— 他不行,也不能。 可骏马任却不受控地往前跨步,与云渺渺齐肩而行。 云渺渺看着身边的骏马,再一抬头,又是熟悉的玄衣人影。 “王爷可还有其他要事?” 萧墨寒的幽眸柔和,却又似翻涌着无数心绪。 乱糟糟的,复杂又让人捉摸不透。 “如今是酉时末,正是京城的热闹之时,你就这样回陆府,怕是要错过今夜的花火大会。” “花火大会?” 青雀连忙附和道:“不错,每年七夕之时,京城内都有一场花火大会,烟花绚烂,热闹非凡,姑娘若不逛逛,那实在可惜。” 萧墨寒也抿了唇,攥紧缰绳,打量着在思索的云渺渺。 她时日无多了,就算有一线生机,那也只是一线而已,他又何必顾忌太多? 接下来的时间,他想让云渺渺过得精彩一些。 看京城也好,看山川也罢了,只要云渺渺高兴,何处不能去? 只要能不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垂垂暮已。 他就觉得好。 云渺渺犹豫片刻,还是松了柳眉。 “左右也没去看过,趁着我今日身子不痛,凑凑热闹也无妨。” 萧墨寒这才放松地牵起唇角。 他心中的巨石暗自落地,“走,我带你过去。” 他说着,也翻身下马,陪着云渺渺一并步行。 京城之内,也如萧墨寒所说,正是热闹非凡之时。 京华长街人潮汹涌,无数花火也“噼啪”绽放,耀眼夺目。 云渺渺却看着一支玉簪,恍惚呆了神。 玉簪有金丝勾勒,衬得美玉更为深绿幽然,触手之时,却泛着冰凉。 云渺渺不禁拿起了玉簪,细细摩挲。 当年,陆辰风送她的定情信物,也跟这支玉簪差不多。 可惜金丝如意簪已悄然消失,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萧墨寒看她打量已久,好奇道:“你喜欢?” “并非,我只是……” “云渺渺?” 她刚开口的话音又被打断,不远处,两道熟悉身影缓步而来。 第77章 你先看我 第七十七章 你先看我 云渺渺手指一僵,冷眼睨向对方。 “林晚晴?” 林晚晴的面上透出惊讶,“竟然还真的是你,那这位……” 她意有所指,看向并未回身的萧墨寒。 萧墨寒察觉视线,这才拧眉回首,冷笑瞥她一眼。 “林夫人,今早不是才嗷嗷叫痛吗?怎么?这才一日没过,就大病痊愈,又能活蹦乱跳了?” 他几句质问下,林晚晴的面容也僵硬几分。 云渺渺却打量她身边的人,饶有兴致地发笑。 “陆将军也是厉害,残了一条腿,竟还有闲心来逛七夕夜会?倒真让人大开眼界。” 陆辰风的脸色已黑沉到极点,一个拳头几乎都要攥成青色。 他就知道,云渺渺每日早出晚归,就是陪在萧墨寒的身边! “你倒是才最厉害,分明已嫁为人妇,还日日早出晚归,依我看,干脆以后也不用再回陆府也罢!” 云渺渺闻言,轻挑一笑,“我寿命无多,若不早出晚归,临死前多看看京城盛景,莫非守在陆府等死?” 陆辰风的目光一怔,一腔怒火又再难发出来。 林晚晴见风向不对,果断转移了话题。 她将视线投向了云渺渺手里的发簪。 发簪做功精致,款式潮流,让人一看都喜欢。 “这发簪好生漂亮,只是你平时素来不爱打扮,若是戴着这只簪子,只怕是有些招摇了。” 话音落地,她才恍然觉得自己多嘴。 “差点忘了,你如今不同以往,心中既已有欢喜之人,在他面前多多打扮也是应该的。” 她一句话,让现场气氛更是森寒。 陆辰风的一张脸又黑到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阴沉。 萧墨寒也沉了眸光,玄衣衣袖已几乎要攥烂。 唯有云渺渺瞥着林婉晴,目光狠厉如冰。 “我只不过拿起一支玉簪而已,就能让你断定有‘心仪之人’,知道的,只当你说话不过脑子,刻意要泼我脏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脑子有病,非要胡乱揣测。” 她两句冷笑之下,林晚晴的神色更是僵硬。 这下,轮到她不敢答话了! “我…我只是多嘴一句而已,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爱不爱打扮自己,都与你毫无干系,你又何必多嘴一句,白白暴露蠢脑子?况且——” 她打量着金丝玉簪,面上讽笑更为冷厉。 “且不说我没想买这簪子,就算我想要这簪子,用来打扮自己,那也是为了让自己看着风光,而非像你一般,满脑子皆是媚男惑人的狐狸手段,好似离了男人就要死。” 林晚晴被说得更是面色惨白,“你…你!” 她“你”了半天,脸上如同开了染坊,青紫一大片,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噗嗤……” 一旁的萧墨寒扬唇一笑。 只觉得今日的云渺渺分外可爱。 这样毒辣的云渺渺,反而更显得有生机。 他也饶有兴致地瞥向林晚晴。 “云小姐所言有理,林夫人与其多管闲事,倒不如管管自己的言行举止,小心以后再行招笑之事。” 林晚晴听他这声嘲讽,更是眨着眼就要哭。 “行了。” 陆辰风眉头紧锁,听着他们吵闹,心中更是烦闷。 “云渺渺,你逛也逛了,闹也闹了,是时候该回陆府了罢?” “我什么时候回陆府,那是我的事,将军有空叨我,还不如小心自己运气不佳,再现血光之灾。” 云渺渺掀唇而笑,说完,就懒得再与他争执。 她迈步就走,陆辰风气得又是深吸凉气,“云渺渺,你——” 话未落地,“砰!” 巨大牌匾从天而降,猛地砸向陆辰风。 陆辰风吓得连忙后退,却因瘸腿,而差点跌到。 眼看地面的牌匾已经四分五裂,他更是心惊肉跳。 随行的家仆都惊掉了下巴,“这…这云小姐怎么说来灾就来灾……还真是厉害!” 陆辰风咬牙切齿,再抬眼之时,面前人影已消失不见。 “云渺渺!” 他一字一句,语中恨意越发森然。 “给我去找,一旦找到了她,就算丢人现眼,也得将她拖回陆府!” 一群家仆第一次见他如此阴沉,吓得后背冷汗直落。 “是!” …… 摘星楼上,千里醉的香气浓烈醇厚。 云渺渺俯视着热闹长街,万千灯火,手却不自觉攥紧栏杆。 就是在这里…… 林晚晴为了污蔑她,纵身跃下,自此身受重伤,下身血流不止。 她还记得那一日,围观百姓对她指指点点,陆辰风更是紧抱着林晚晴,对她句句指责,几乎想当场杀了她。 被横劈一刀的手又在隐隐作痛,衣袖下的伤痕狰狞可怖。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风景。”萧墨寒负手扫视整个京华街,“摘星楼能俯瞰到大半京城,是赏烟火的好地方。” 他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又微暗。 “自从我辞权归隐,游历天下后,就已经许久没来这里了。” “辞权归隐?”云渺渺好奇地看向他,“当初既要离开朝堂,怎么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萧墨寒沉默良久,视线落在极远之处。 “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完全处理完。” 云渺渺见他不想多说,只轻轻颔首。 萧墨寒却已抬起手,指向了人来人往的京华长街。 “当年,我正是与陛下从京华街杀入皇宫,一路血战,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直至黎明破晓,那时,我们都意气风发,以为拿到了皇位,就能避开兔死狗烹的下场,却不曾想——” 他抿唇沉默一番,这才重新开口。 “边境动荡,臣心莫测,就算取得皇位,这天下也仍旧不太平。” 言及此,他也不愿再多言,只叹道:“时间快到了。” “什么?” 他笑着看向云渺渺,“你先看我。” 云渺渺正打量着汹涌人潮,闻言,抬眼看他,恰好撞入幽蓝眸子,似冰川之水,沉静幽然。 “啪!” 天际的灿烂烟花瞬间绽放,两人间的彼此都在此时被照耀—— 火树银花、灿烂辉煌。 “好看吗?” 云渺渺的心跳陡然似擂鼓作响,震得胸腔轻颤。 第78章 这天…终究又要变了 第七十八章 这天…终究又要变了 云渺渺瞳孔轻颤,就连睫羽都掀起微澜。 “王爷说笑了,殿下年轻时就名震八方,英姿飒爽,模样自然好看。” 萧墨寒闻言,眼中的笑意更深。 “我是问,烟花好看吗?” 云渺渺话音一噎。 饶是她平日如此擅长诡辩,如今也难免无言。 方才……萧墨寒特地让她看他,自然也就没看到烟花。 又如何能夸烟花好看? “草民刚才没看到烟花。” 她直白而言,语气中甚至带了点幽怨。 “是吗?”萧墨寒意味深长地笑道,“可我怎么看到了?” “什么?”云渺渺还愣着询问。 下一秒,她却陡然惊觉。 烟花绽放之时,眼角余光已见烟花璀璨。 只是那时,人影在前,烟花反倒成了陪衬。 可彼此的眼角余光中,的的确确有烟花闪过。 她无奈弯了柳眉,“王爷还真是好会说话。” 萧墨寒抿唇不语,嘴角的笑容却越发肆意。 “无妨,就算刚才没看见,接下来也还有。” 他话音落地,天际边的烟花又是“啪”的怒绽。 如流星坠夜,划亮整个夜空,耀眼又夺目。 京城中人便欢呼雀跃,掀起一片热闹。 云渺渺也看入了神。 扬州虽然也有花火大会,但大多数时,都是孩童攥在手里的小小烟花。 而京城的烟花,却照彻大半夜空,明亮无比。 待烟花缓缓消散,云渺渺眼里的光亮才渐落。 再回首之时,又是对上那双幽蓝眸子。 对方似乎从未挪开过视线。 不动声色,又默默无言。 云渺渺莫名心里漏了一拍。 “夜深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萧墨寒笑着轻挥手,青雀连忙从暗中走出。 “云小姐,请。” 云渺渺轻一颔首,提起裙摆就下了台阶。 对面的酒楼之上,一道人影却已喝下一口美酒。 美酒入喉,浓烈滚烫。 他也饶有兴致的打量摘星楼。 以及摘星楼上的两道纤长人影。 男人目光含笑,偏首睨着身边下属,“她现在在做什么?” 下属戴着暗色面具,连忙拱手上前。 “正与陆将军准备回府。” “噢?那么早就回去,看来……”男人的目光瞬间阴冷,“她是不来找我了。” 他说着,嘴角也扬起一阵讽笑。 “可惜了,我还为她准备了大礼,今日,恐怕她是看不成了。” 话音落地,他抬手轻挥,“动手。” 命令一下,两个黑衣人当即领命,身影消失在墨色之中。 萧墨寒还看着云渺渺缓步下楼。 她身影清瘦,虚弱到极致,青雀小心翼翼在左右搀扶,都生怕她摔跤。 似乎被风一吹,她就得倒下。 萧墨寒暗中攥紧了手。 他正想上前,云渺渺却陡然停住脚步。 她敏锐察觉到异样,猛地回首。 “摘星楼不太对劲。” 敏锐的五感之中,她耳边除长街热闹之外,还听得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在摘星楼间暗动,步伐迅速平稳,俨然都是武者。 她柳眉一皱,下意识就将萧墨寒拽xia台阶。 “快走。” 她罕见严肃,厉声说完,就拉着他匆匆离开。 可不过刚走几步,“砰!” 爆炸声响彻整个摘星楼,自底下剧烈传来。 一瞬间,惨叫四起,众人都吓得四处奔逃。 摘星楼根基被毁,高层也当即坍塌,整座高楼都燃起熊熊大火。 萧墨寒却反手拽住了云渺渺,将人抱进怀中。 轻功还未来得及运起,两人的立足之处已瞬间塌陷。 “王爷!”青雀的身影从高坠落,咬牙大喊。 云渺渺却仍被紧紧抱住,飘飞的玄色衣衫隔绝了所有视线。 “别怕。” 随着轻声响起,云渺渺怀中的符箓也燃起金光。 重物声随之落地,剧烈冲击仍让她身躯剧痛。 云渺渺还未反应过来,头顶上已是一片温热。 鲜血自额头溢下,却并非是她的。 “萧墨寒?!” 她陡然惊觉,挣扎着爬起来查探之时,身躯却也失了力道。 姗姗来迟的眩晕,笼罩了所有意识。 刹那,她视线模糊,倒头又栽向地面。 身边是呕血不止的萧墨寒,他身上伤痕无数,一张脸更是鲜血淋漓。 分不清是受伤的血,还是自体内吐出的血。 云渺渺的手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近,唯有指尖轻颤不止。 “萧…墨寒……” 最后一声咬牙轻呼,她的意识也彻底陷落。 …… “噗!” 静和寺中,僧人呕血倒地,手中的佛珠骤然断裂。 “师父!” 一群小和尚都慌得脸色惨白,连忙围住了他。 静和主持只抬手擦去唇角鲜血,额头已有青筋乍起。 果然……天道的悲悯始终有代价。 须发皆白的高僧无奈走来,摇头叹气道:“你分明也死劫将近,正是气运低迷之时,为何还要强撑玄力,帮他们度过劫难?这不是白白让自己损了修为吗?” 静和主持平息一口血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清冷悲悯。 “当年那些事,我无力挽回,是我于云家,于墨寒都有错……我若不弥补偿还,就算渡过死劫,也心魔难消。” 高僧闻言,更是叹息。 “世事难料,你却已算准了一切,将该做的都做了……可终究天意难违,这又怎是你的错?” “不。”静和主持幽幽垂了眼,“是我实力不足,算尽卦象也寻不出生机一线,若我能勤奋些,若我能早些有今日的玄力,我定然能救下他们。” 高僧俯下了身,轻拍起他的肩膀。 “饶是云国师那般厉害的人物,都避不过死局一场,彼时才二十出头的你,能卜出吉凶灾祸,已是厉害——你已尽力了,若再要深陷偏执,恐怕真的要寿命不长了。” 静和主持勉强扯起唇角,“多谢师傅教导……不过,静和已有分寸,还望师傅放心。” 高僧见他如此,也只能再无奈摇头。 静和一向固执倔强,若是他想做的事,不撞破南墙,就必然拉不回头。 他也没了办法,只能随静和而去。 “老夫的劝告便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罢。”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甩袖就出了殿门。 静和主持仍然面无波澜,只一一捡起佛珠,收入手心。 这天……终究又是要变了。 第79章 双双入宫 第七十九章 双双入宫 “什么?!你说这女人是将军夫人,那她如此胆大包天,在摘星楼勾引临王殿下,就不怕被陆将军休了?!” 宫殿之内,惊声四起。 “切!红杏出墙,情昏心头的人哪管得了这么多?” “如今她闹出这天大动静,整座京城都是流言蜚语,传言陆将军火冒三丈,已亲拟休书,你且看着罢——要不了三日,她就得被赶出陆府大门!” “该!谁叫她水性杨花,四处勾搭!要是在咱乡下,早就将她浸猪笼了!” 云渺渺皱了皱眉。 好吵…… 她微微睁开眼,触目就是一片刺目光亮。 她下意识抬手,阻拦光线,旁边的几人便倒吸凉气,话音迅速一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放下手,总算适应这刺目光亮。 面前的景象也更加清晰—— 帷帘柔美,装潢富丽,九鼎麒麟香炉烟雾袅袅,被窗棂阳光穿透。 “这里是……何地?” 她一开口,喉咙沙哑剧痛,吓得一旁的人都瞪大眼睛。 “伤成这样……竟,竟然还能醒?” 这人的话一出,当场就被轻拍了一巴掌。 “都别愣着了,赶紧去找太医。” 她们慌慌张张拔腿去找人,没人管云渺渺口渴得不行。 “咳……” 云渺渺轻咳一声,喉咙如被石砾生磨,疼得厉害。 她强撑着要起身,想给自己找点水喝。 可方才起身,她头脑又是一阵眩晕。 眼前视线骤然一黑,她倒头就要跌在地上。 一只手却将她当场扶住,清冽熟悉的气息又萦绕鼻尖。 云渺渺幽然抬眸,又是一双幽蓝寒眼。 但不同以往的是,对方的眼角却已有一道血痕,平添无尽戾气。 “萧墨寒?” 萧墨寒弯了剑眉,上挑的眼尾便染上几分柔情。 “你醒了就好。” 云渺渺还打量着他的全身,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脉象平稳中稍带杂乱,虽伤及根骨,却并不严重。 云渺渺松了口气,却也惊讶。 摘星楼高有七层,他们二人从上方一坠而下,不仅没死,竟还安然活着,能蹦能跳。 换作是别人,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想到这点,她的脑海中便闪过一道金光。 她恍然大悟,从身上拿出两道黄符。 黄符还安然无恙,但朱砂字迹却已稍淡许多。 云渺渺的眼中不禁流露讶异和赞赏。 不愧是爷爷最得意的弟子,随手一画,就能画出如此厉害的上古护身符。 但越厉害的护身符,法师所失的修为就更多。 若累积无数,也成大患。 所以,就算有法师可以制上古之符,却也不敢多制。 可惜她的玄力已所剩无几,不然,也不用麻烦静和主持,白白让他丢了修为。 等过段时日,她必然要亲自携礼道谢才行。 她想起来,同样的护身符,静和主持也给了萧墨寒一道。 “你的护身符可还在?”云渺渺好奇问道。 “在,不过……”萧墨寒从袖中拿出一道破烂符纸,“估计是坠楼之时,意外弄破了。” “并非。”云渺渺摇了摇头。 符纸破烂到缺角,说明萧墨寒是遭了生死之劫。 “此符为你挡了大劫,也是因此,你才能安然无恙。” 萧墨寒单手将符纸翻来翻去,挑眉笑道:“那我得备份大礼给静和了。” 话落,屏风外也传来一声轻咳。 “咳!” 几道身影负手走来,为首之人气势凛然,一身紫衫龙袍尊贵非凡。 “原来,你这就是云渺渺。” 只一眼,云渺渺就知眼前人是皇帝。 他的气运实在太不相同,紫红交杂,庞大而又极具气势,足矣笼罩整个京城。 她当即俯首行礼,“草民云渺渺,拜见陛下。” “草民?”萧玄湛轻声一笑,面上的冷厉也消减几分,“朕若认了你为草民,怕是有人跟朕生气了。” 他意有所指,整个大殿也掀起细微笑意。 云渺渺不动声色,却离萧墨寒更远了几分。 萧墨寒敏锐察觉这点,面上的笑意也是一僵。 萧玄湛看着两人气氛莫名,也轻挑起剑眉,心中似有思量。 “罢了,我不喜太多繁杂礼数,你也不必如此拘束,免礼即可。” 云渺渺这才起身颔首,“谢陛下。” “摘星楼的事,朕也听说了,你如今既身体不适,就在此处多加休息,宫中有名药无数,必然能将你身子养好,也免得有人天天愁眉苦脸,连正事都顾不上。” 萧玄湛又是一声轻笑调侃,抬手轻挥,江太医便恭敬上前。 “云小姐,容臣为您把个脉。” 有陛下在眼前,他连姿态都拘谨不少。 云渺渺仅此一眼,就知道陛下远没有表面般和气。 萧玄湛的脸上却仍有温和笑意,看了萧墨寒一眼,“你也跟朕出来,少打扰云小姐歇息。” 萧墨寒微微俯了身,“臣弟领命。” 两人一前一后便走出大殿。 唯有云渺渺坐在床上,等待江太医号脉,如坐针毡。 她与萧墨寒一同受伤于摘星楼,按理来说,应该各回各家才是。 如今,却双双进了皇宫,陛下竟还要主动留她歇息。 这实在奇怪。 这其中若无问题,云渺渺都不信。 可惜,她的玄力时有时无。 若不然,她还能占卜一番,窥探一下天子心思。 想到这,她默默垂了眼,深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怕是只能自己走一步看一步了。 …… 殿外凉亭中,茶水还热气氤氲。 四溢的茶香之间,萧玄湛亲自倒了两杯龙井茶。 “墨寒,这是云滇新供的茶叶,你尝尝。” 萧墨寒抬手接过,却并未喝下。 “陛下此行寻我,怕不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 萧玄湛听他一口一个“陛下”,陌生疏离,眼里反而透出无奈。 “想当年,我们也是血战天下的过命交情,如今才多年未见,怎么如此疏离了?” “以往,陛下还是良安王,镇守一方,雅名远扬,可现在陛下已是九五至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臣弟自然不得逾矩。” “墨寒……” “若陛下寻臣弟,仅为叙旧一事,便恕臣弟身子有恙,不能陪同。” 第80章 他不爱你 第八十章 他不爱你 他打断萧玄湛的话,起身就是一个行礼。 正迈步要离开之时,萧玄湛也彻底冷了目光。 “临王。” 冰冷的嗓音自身后透出,萧玄湛的眼中也再无笑意。 他抬手一挥,四周的宫女太监连忙离开,连半刻都不敢多留。 “那件事已过去这么多年,你却还对朕隔阂至深!自朕登基上位,有哪一点,哪一毫亏待过你?竟让你对朕恨到入骨!” 萧墨寒的幽目垂下,却仍不想多看身后之人一眼。 恨? 那么多年来,他作为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亲手杀了无数皇亲。 二哥,三哥,五姐,六姐…… 还有皇姑,皇婶,嫂嫂…… 他恨吗? 许多年前,他是恨过的。 但今时今日,他却能明白。 萧玄湛要坐稳皇位,要天下太平,要震慑边境,又要稳固朝局。 这些人,他就不得不杀。 只有杀尽所有皇亲,他才能独揽大权,彻底的至高无上。 可厉王…… 他却做错了什么? 多年前的萧墨寒,也曾对萧玄湛句句逼问。 可换来的,只是一句: 厉王挡了他的路。 于是厉王就不得不死。 萧墨寒明白、理解,却仍没法忘记血月高悬之下,年仅十四的厉王抱紧了柔妃,嚎哭一夜。 “母妃深居后宫多年,从不与江家有半分联系!她怎么可能谋逆,她怎么会谋逆?!为什么你就是要赶尽杀绝,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她一马!” …… 萧墨寒猛地闭上眼,四肢百骸又是刺骨冰凉。 如今的他,只能强撑着深吸一口气。 “陛下说笑了,臣弟不过区区闲散纨绔,怎敢质疑陛下过去的决定?又怎敢对陛下说‘恨’?” 萧玄湛攥紧了茶杯,指尖都泛出青紫。 “那你做什么还如此疏离,连半点兄弟情分都不肯讲!” 萧墨寒便彻底不想言语。 自从回京后,每每跟萧玄湛说话,他总觉得疲惫。 两人间已有一道千丈鸿沟,再也并非从前的手足兄弟。 一切都已变了。 皇宫宫墙的血已被洗净,可两人已不再似十七岁的少年,威风凛凛,杀敌万千,共震天下霄小。 萧玄湛也察觉自己过激,胸口剧烈起伏后,才勉强冷静。 “你劫了泗沂的赈灾之粮,在陆府巷中亲捕了贪官苏绅,此事已在朝堂暗中传开,如今百官人心惶惶,怕是又要针对于你……我估计,是那人又想故技重施,让你声名狼藉。” “还有摘星楼的事,恐怕也是那人一手安排——这些天,你和云渺渺都切勿再出宫,安心待在这里养伤,至于陆家那边……朕会派人与他们解释的。” 萧墨寒一如既往的疏离,“陛下政事繁忙,何必为臣弟劳心?” 萧玄湛瞬间也陷入沉默之中。 他负手眺望远方。 宫墙之外,就是繁华京城,与辽阔疆原。 一片安宁祥和之中,暗潮也涌动不止,随时就要将整个京城吞没。 这是他与无数手足打下的天地。 而如今…… “……当年策马行疆的兄弟,唯有你一人了。” 这声音极轻极浅,几乎能让人听不清。 可偏偏萧墨寒习武多年,五感最是敏锐。 他唇角溢出一阵笑,似嘲似叹: “那厉王和林渊呢?” 萧玄湛一怔,金丝龙纹暗绣的玄衣之下,手指紧攥。 他没法再多言一句。 而萧墨寒已然轻声告退,不多时,便失了人影。 萧玄湛紧闭上眼,呼吸又剧烈起伏。 他也只是为了这天下……才诸多不得已。 他冷静几分后,这才瞥向一旁的太监。 太监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去给云小姐换个偏殿。” …… 殿内之中,江太医已把完了脉。 他至始至终都未看云渺渺一眼,眼中却也有探究好奇。 但在皇宫之中,任他有多少八卦心,都绝不能开口询问。 号完脉后,他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 “云小姐恢复极快,虽自高楼坠下,但好在有福运临身,如今并无大碍,只需多加休养,不日就能康复。” 言罢,他没再多言,就起身行了一礼。 “那臣就先去太医院,让人亲自备些药过来。” 云渺渺轻轻“嗯”了一声。 江太医转身就要离开。 她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我有件事想问您。” 江太医好奇看她,“不知小姐有什么事?” “我想问,陆辰风现在如何?” 这话一出,江太医当即愣住。 他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您不是已与临王殿下……咳!” 这话被下意识问出口,他后知后觉,连忙闭嘴,只犹豫着道:“陆将军气急攻心,如今在府内已昏迷一夜。” 云渺渺的指尖陡然泛着青白,“我知道了,多谢。” 江太医虽不知她为何问这话,但既然她已与临王殿下有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该刨根问底。 否则,若触及皇家颜面,陛下必得派人手撕了他。 他想到这,身体就打起寒颤,连忙拱手告退。 可还未踏出殿门,迎面就见玄衣森寒。 他后背顿时发凉,“临…临王殿下。” 萧墨寒负手站在殿外,已不知听了多久。 此时的他,脸色阴沉落寞,气势更是骇人。 江太医愣了半晌,愣是没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萧墨寒清冷开口:“你下去吧。” 他这才如临大赦,慌忙颔首,一路就往太医院而去。 眼看人已走远,萧墨寒这才阔步入殿。 “你身子还未痊愈,刚昏迷苏醒就想着陆辰风,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并非喜欢,只是……” 云渺渺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若跟萧墨寒说,她与陆辰风性命相连,恐怕萧墨寒也难以置信。 她干脆不多解释,收了话音。 萧墨寒却扯了扯唇角。 “他昨日还在拟写休书,扬言要你不得再踏入陆府半步,若非后来气急攻心,吐血昏倒,休书早就送进宫中了。” 萧墨寒说到这,也抿紧了薄唇。 “他不爱你。” 四字一出,如利刃入心。 云渺渺早就知情,但在八年感情下,却也难免心有波澜。 “爱与不爱,已无所谓,只要他不出事,就一切都好。” 第81章 当真是疯了 第八十一章 当真是疯了 萧墨寒没想到,她竟是这个回答。 一时之间,他的目光更暗。 只要陆辰风不出事,就一切都好…… 云渺渺还真是爱得深邃,又极尽卑微。 “可你这样的感情,到底是错付而已。” “错付?” 云渺渺的视线中映着暖阳。 她早就知道是错付了。 但现在的陆辰风的确不能出事。 他若死了,自己也得神魂寂灭。 同理,她若遇灾祸,陆辰风也难逃死劫。 所以,她才如此关心陆辰风的死活。 她还不想死。 更不能死。 “事情复杂,不是一句错付可言。” 萧墨寒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但到底还是闭了嘴。 眼看大殿中气氛莫名,云渺渺干脆转移话题:“是了,青雀如何?” 她还记得,青雀也与他们一并坠楼了。 话音落地,青雀的声音就在殿外响起:“小姐,我落地之时,恰好有树枝缓冲,如今虽受了些伤,但好在也无妨。” 云渺渺抬眼看去,见青雀也安守在殿外,这才放心。 “既然大家都安然无恙,我想即日就出宫,不知临王意下如何?” 萧墨寒突然被问,心里更是莫名涌上无奈和躁意。 为了去见昏迷的陆辰风,竟然还不顾身子状况,想强行出宫。 云渺渺…… 当真是疯了。 青雀看出他心有烦躁,连忙道:“摘星楼上的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如今外面杀手无数,唯有宫内守卫森严,云小姐还是待在皇宫养伤比较好。” “不必了。” 云渺渺一口回绝。 她必须得去看看陆辰风死没死。 要是死了,她也活不过今晚。 “我现在就要出宫,还劳烦王爷跟陛下禀报一句。” 她态度果断,萧墨寒也更是攥紧了手。 “路上危机无数,你当真要回去?哪怕只在宫里多待一天,都不行吗?” 他忍不住几番询问,云渺渺却也坚决。 “是。” 萧墨寒没了办法,脸上反倒扯起一笑。 似是无奈,似是气极。 “好,本王现在就送你出宫,不过——”他负手沉了一口气,“天黑之前,本王务必要接你回来。” 云渺渺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她无奈却也没办法。 毕竟刺客的确嚣张,连皇家亲建,以作祈福使用的摘星楼都敢炸。 接下来,闯入陆府杀人,也更是不在话下。 她浅浅点头,算是应下。 萧墨寒便当即让人备马,拿到出宫准可后,亲自御马,当即要带着她出宫。 青雀却想要阻拦,担忧道:“殿下,依您如今的身子,恐怕不适再轻易出行,御马之事还是交给旁人去做罢。” “不必了,本王自有分寸。” 撂下这句话,他直接御马而去。 马车内的云渺渺听见一切,默默垂了眼。 在旁人看来,萧墨寒是对她痴情。 但在她看来,萧墨寒不过是为了报救命之恩而已。 就算这恩情之中,夹杂了异样情愫。 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两人间并无深厚情感,一时冲动过去,便什么都没了。 她按耐住被扣动的心弦,终是阖了眼。 宫墙之上,萧玄湛正睨着马车远去。 他默不作声之时,身上气势便更是风雨欲来。 老太监识他心意,乖顺道:“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拦截?” “临王都为了一个出宫许可,亲自来求朕了,朕的金口玉言已出,若再派人拦截,岂非坏了朕的颜面?” “可陆将军那边的兵权……” 萧玄湛眯紧了眼,冷冷瞥去,目中杀意陡然掀出。 “你今日的话有点多了。” 老太监一怔,连忙将腰弯得比狗还低。 “奴才多嘴了,奴才该死!” 他几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直到打出清晰巴掌印,萧玄湛这才收回视线。 “兵权之事,不急于一时,老安国公是个聪明的,他安分多年,又识时务,朕自然能对陆家网开一面。” …… 陆府之中,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辰风…辰风,你醒醒啊!你看晚晴一眼,好不好?” 床榻上的陆辰风毫无反应,嘴角还有一丝未净的鲜血。 林晚晴见状,更是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一个劲喊着陆辰风的姓名。 老安国公负手守在殿中,饶是对陆辰风再有不满,到底也是亲孙子,如今也心疼得叹息。 “派去宫里的人可有消息了?” 家仆抖着身子,禀报道:“并无,那人至今都未回来。” 至今都未回来? 老安国公无奈轻阖了眼。 陆府距离皇宫,不过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那家仆天未亮时就出发,如今已即将正午,按照时间来看,早该回来了。 可如今,却迟迟不见音讯。 恐怕…是有人坚决不想让云渺渺出宫。 但此人究竟是临王,还是那一位……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 老安国公负手叹气。 一口气刚叹到底,门外的家仆就惊得瞪大眼。 “云…云小姐?!” 云渺渺阔步走入房间之中,忍着疼痛靠近陆辰风。 眼看林晚晴要给陆辰风喂药,她柳眉一拧。 “凭药材是救不了他的,让开。” 林晚晴听见声音,咬牙就瞪住云渺渺。 她眼中血丝遍布,眼下更是一片青黑,一张脸写满憔悴和狼狈。 “云渺渺,你还有脸回来!” 她放下药碗,上前就要一个耳光。 一只手还未落下,就被云渺渺死死攥住。 手腕被攥得青紫生疼,林晚晴都不免倒吸凉气。 “你与临王的事已闹遍整个京城,害得陆家又是颜面尽失,更是气得辰风气血攻心,如今整个陆家一片大乱,全都拜你所赐,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云渺渺轻挑柳眉,直接将她的手甩开,“我与临王的什么事?” “自然是你与临王私会偷情的事!” “私会偷情?”云渺渺冷笑一声,“你是看见我与他同睡一屋,还是看见我与他私定重身了?” “我……” “你既然什么都没看见,怎么敢断定我与临王私会偷情?坏了我的名声也就罢了,若坏了临王名声,触怒天子,这罪责你担得起吗?” 云渺渺冷厉质问,林晚晴的面色更是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