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豪门高冷御姐后》 1、6号桌?9号桌! “口红颜色太浓!” “香水换!” “项链换,耳环换!” “手链只要带一条就够了,啧!还有戒指,我说了多少遍,你不是卖戒指的,只要食指那只!” “食指…第二根手指头啊!” 衣帽间,涂偲按照胡蝶的指示手忙脚乱地薅掉自己身上各种闪闪发光。 这是她化成人形第三十五天,作为一个菟丝花精,她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虽然做不到像蝴蝶精那么得心应手,但也看不出破绽。 哦,蝴蝶精就是那个叉着腰站在那里指挥的女人。 凃偲举起自己双手晃了晃,陷入纠结,“这个圈圈,我可以两只都戴着吗?” 胡蝶的视线从涂偲饱满的唇移到她高举着的双手,不知是戒指金属光,还是过分的白手指,闪了下眼。 涂偲左手戒指是她从网上淘的,九块九包邮,现在看起来和保险柜里那枚钻戒没啥区别。 右手戒指稍微贵点,二十八从夜市淘来的,一串小珍珠围着半个银色素圈。 一边热烈一边清冷,还真是让人难选。 她看了眼时间,催促道:“算了,算了,都带着吧,来不及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迟到了,现在从这里过去至少要二十五分钟。” 二十分和二十五分? 涂偲一时半会想不出它们的区别,不过胡蝶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她实在太厉害了,不但能和各种人类打交道,还会指挥那种大机器。 其实,让涂偲一个人坐大机器肚子里她是害怕的,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嚼碎。 但如果是胡蝶的机器怪,她又觉得后者变成了只温顺的小羊,随着胡蝶指令,可以带她们去任何她们想去的地方。 “刚刚和你说的话记住了吗?”胡蝶向左打着方向盘,车身跟着往左拐。 涂偲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她不太理解那些话都意思,但内容全记住了。 “好,说一遍我听听。”胡蝶说。 凃偲:“我们要见的人叫唐成明,蓝色,35岁,b大毕业,现任龚氏集团投资部经理,喜欢音乐,高尔夫和装蒜。” “嗯…除了蓝色那里,是蓝…”胡蝶纠正道,可惜她的口音有点重。 “继续。” 凃偲:“我叫涂偲,今年十八岁……” “呀!”胡蝶突然一声惊呼后,紧接着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凃偲只觉自己心脏跟甩出了胸腔,一口气还未抽上来,另口气强灌入气管,吓得她藤蔓都快穿破头皮冒了出来。 “嘘!你找死啊,在这里露出本体,招来妖管局的就死定了。”胡蝶倒是很快镇定下来,暼了一眼车载屏上的时间,再次惊呼:“来不及了!……你先过去,餐厅就在这里,你看,这条路直走,餐厅就在蓝房子那里!” 涂偲跟着蝴蝶精手指指向看过去,高楼林立间,有栋矮小的蓝色房子,如同被高耸的巨人围着的鸢尾花。 她听话的打开车门,在门关上的瞬间,又听到胡蝶说:“记住,是6号桌。” “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要到微信的。” 涂偲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这是她第一单独去见人类。 道路两旁的花草相继和涂偲打着招呼,本没几步路的路程,让她多拖延了几分钟。 推开蓝房子的门,涂偲一下被里面的各种蓝吸引住。 “欢迎光临,请问有位置吗?”门口服务员礼貌鞠躬问。 分神的凃偲没太听清楚对方说什么,学着胡蝶平时的样子微笑点头。 “好,里面请…”这时,又有其他人从外走进。 同样的话,服务员又说了一遍,涂偲这次听清了,问的是位置。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6的数字,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字是个长个尾巴的圈。 涂偲的眼神从这个桌跳到另个桌,最后在6和9之间徘徊…… 为什么会有两个6号?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9号桌。 原因无它,主要是6号桌坐了个光头大叔,不像胡蝶所说的厉害人类模样。 9号桌不仅好看,而且穿着件蓝色衣服,符合胡蝶说的“蓝”。 * 9号桌的龚沙雨尝了两口龙虾汤,便放下了汤勺。 她开了一下午会议,有些头晕目眩,其实没有感觉到饿,只想找个地方呆一会儿。 她低眸看着腕表,八点三十五分,方助理居然迟到了五分钟。 再抬眸时,阴影已漫过餐桌。 暖光的灯光下立着个素白裙少女,鸦羽长发垂落至腰间,眉目如工笔描就的瓷偶——偏生那对瞳仁漆黑得惊人,仿佛将最后一缕天光都吸了进去。 发与眸的浓墨在苍白的肌肤上无声晕染,竟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素净。 美中不足的是,她身上戴着不少劣质首饰。饰品泛出廉价的光,尽数消散在瓷白的肌肤上,好像不管披着多少斑驳颜色,都会融化于她异常干净的气质里。 “你好。”少女开口后,便非常自觉地在对面落座。 龚沙雨这才注意到她的五官也极其漂亮,这种漂亮和她以往见到的都不同,一时间,她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呼吸卡在喉间,让她的喉咙不自觉滑动了下,但她的表情没并未出卖分毫,依旧是满脸审视,“?” 少女也毫不掩饰的盯着龚沙雨,撞上视线后,才如梦初醒般打招呼,“你好,我叫涂偲,今年十八岁。” 说完后,凃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站起了身,伸出自己的左手。 而龚沙雨并没有回握的意思,冷冷的看着她左手食指上的一排假碎钻。 凃偲也盯着自己在半空中的手,脑中想着胡蝶的交代:今天的任务是让目标开心,并加上目标微信。 她灵激一动,想到方才门口服务员的的动作也让自己挺愉悦的。 只见少女向后退了半步,学着服务员的样子,朝龚沙雨不深不浅地鞠了个躬。 龚沙雨:“……” 她十分漫不经心的扫过对方修长的脖颈,而后向下打量,在对方起身瞬间,看到了那片呼之欲出的白。 龚沙雨:“………” 凃偲毫无尴尬之色,又坐回座位上。 龚沙雨是龚氏集团三小姐,只要没嫁出去,就有龚氏继承权,江湖地位摆在那里,想拉拢她的人不胜其数。 自然也有不少人剑走偏锋,往她身边塞人——男人或女人。 但在这点上,龚三小姐表现的不像人,她对什么皮囊都兴致缺缺,有多看一眼的功夫还不如多看几个行业报表。 当然,除了这点外,还有就是她本身长相优越,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很贵的美,这也会吸引到很多同异性的搭讪。 但像眼前自称凃偲这款,还是第一次见。 清冷柔弱还带无辜,怎么着都不像会去主动套近乎的人。 “龚沙雨。”龚沙雨不咸不淡的开口。 听到“gong”字读音,涂偲轻轻松一口气,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听说你喜欢音乐和高尔夫,好巧,我也喜欢高尔夫和音乐。”凃偲按照胡蝶给的剧本一字不漏的背:“z乐团最近会来,我这里刚好有两张票,要不要一起?” 剧本是,目标会惊喜的说:“哦,你也喜欢古典音乐?” 然后,凃偲和他相视一笑,“我最喜欢的是他们演奏的仲夏夜之梦。” 现实是,龚沙雨缓缓抬眸,漫不经心道:“我不喜欢音乐,特别是有小提琴的音乐。” 涂偲:?小提琴是什么,不会答了。 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涂偲立刻回避,她无措的四处张望,从龚沙雨蛇骨链缠绕的手腕划过,最后求救似的落在餐桌上的碎冰蓝玫瑰。 碎冰蓝试探开口,模仿一段小提琴声,“啦啦啦啦…”见涂偲能听到它声音,便提醒道:“小提琴是一种乐器。” 凃偲马上改口,“我也不喜欢小提琴的声音,要不,周末我们去打高尔夫?” “我对高尔夫没兴趣。”龚沙雨再次不耐地看了下表。 八点五十五分。 对于一个时间永远精确到秒的助理来说,迟到二十分钟实属罕见。 龚沙雨随意点开微信,才发现方助理在二十分钟前已经报备过,路上出了点车祸,预计要处理半个小时,并请示需不需要叫司机来接。 龚沙雨皱眉,回了两个字“不用”。 凃偲瞧着她的脸色,讪讪闭上了嘴,接下来该怎么办?胡蝶没有教她。 “你可以假装吃饭。”碎冰蓝继续出招,它的声音唤醒餐厅所有的花草。 “撩头发,撩头发…” “吃冰淇淋,昨天坐我这桌一个女孩子吃冰淇淋在里面吃到一只求婚戒。” “喝水…喝水,用她的杯子喝水。” “咳咳…”站在角落的蓝杉树也忍不住加入智囊团,“勾她的腿!咳咳咳,勾腿,相信我!!!” 于是龚沙雨就看到,对面少女将垂落的碎发勾向耳后,发尾掠过颈侧时带起细碎的光晕,绸缎般的黑发从指缝间漏下。 本是好看的画面,她却偷感十足。 龚沙雨端起桌上的水杯,涂偲从发梢处滑下的手抓了个空。 凃偲:“!” “勾腿,勾腿…”蓝杉树催促道。 涂偲大脑一片混乱,满脸局促。 龚沙雨含了口蜂蜜水,还没咽下喉,就觉得自己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鸡皮疙瘩条件反射似的爬满一身,龚沙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垂眸看到桌子底下,一条白玉似的细腿正贴着自己的脚踝一路向上。 龚沙雨:“………” 喉间的水直接呛进气管,龚三小姐猛咳两声,她觉得自己喝的那两口汤快跟着咳出来了。 她再次打量了对面少女,就像包装精美却还未取得合格证的商品,硬摆上橱窗的感觉。 为了掩饰方才的咳嗽带来的尴尬,龚沙雨斜睨涂偲一眼,清冷嗓音懒懒地开口:“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凃偲绽放向日葵式微笑,“我是我们山最聪明的,不信你问我一加一等于几?” 龚三小姐:“……………” 九点十分,方助理终于来电话了,也终止了这场闹剧。 龚沙雨起身要走时,涂偲终于说到重点,“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小朋友,下次出来时,把脑子一起带出来。” 龚沙雨踩着细细的高跟,走出餐厅。 五分钟后,6号桌的客人,也消失在龚沙雨消失的地方。 涂偲看着满桌子五颜六色的吃食,伸出双手。 其实刚才她就想吃了,一直强忍着,这会儿没了阻碍,她吃东西吃得很专注,并未注意到,胡蝶已经来了。 “怎么样?”胡蝶在龚沙雨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 凃偲抬头,满足道:“很好吃。” 胡蝶皱眉看了眼桌上的“9”字,刚想问原因。 只听涂偲又问:“她长得很好,我能搞定吗?” “我会帮你的。”胡蝶满意的笑笑。 她见过6号桌照片,并不想纠正菟丝花审美,也不纠结6号还是9号桌,在人类社会,临时调换位置很正常。 * 回去的路上,凃偲把从碎冰蓝那里要到的一串数字告诉胡蝶。 胡蝶笑得更开心了,“看来真的很顺利,待会儿我找个手机给你,教你加微信。” 涂偲听话的点了点,虽然手机号不是目标姐姐亲自给的,但碎冰蓝告诉她,这个餐厅是会员制,会员号码就是会员的手机号。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请正确使用错别字 回到海纳公馆,胡蝶从柜子里找了个以前用的过的手机,翻了翻里面照片,格式化后便给了涂偲。 旧版的苹果系统,对于第一次用手机的普通人来说,有点复杂。 可涂偲不是普通人,她是个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文盲,就变得异常复杂。 还好,在看图这块,她天赋异禀。 胡蝶只教过一次,她便能独立打电话,拍照,p图,加微信,甚至自己摸索出了剪辑小视频。 发出去的微信好友申请,半天没有反应。胡蝶给她解释了下欲擒故纵这个词语的意思,并详细说明了“它”在感情里的重要性。 同时,绘画出一幅幅美好生活场景,最后回归到重点,“千万不能和金主产生感情,你要记住,你是精怪,ta是人,产生感情没有好结果的。” “什么是好结果。”涂偲问。 胡蝶:“在人类社会,组建家庭,生了孩子,就算是好结果。” 凃偲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又说:“那不产生感情,我会有好结果的,因为我是菟丝子。” “嗯,你知道就好。”胡蝶又开启喋喋不休模式,比如哪个哪个又换了金主,生活费一个月多了多少。 并表达等凃偲有经验后,就给她换个更好的,还有以后涂偲每个月给回的钱,都会帮她存起来云云。 涂偲一只耳朵听着胡蝶熬的“鸡汤”,一只耳朵听外面的花草树木声,手不停的在屏幕上划拉着,在成功剪辑完第二个小视频后,微信好友申请通过了。 —— 商务车停在别墅门口,方瑜下车,拉开车后门,龚沙雨从后座上下来,和方瑜并排往院子里走去。 这个小区是z城东部最高档别墅区,龚沙雨亲妈生病后,就住在这里疗养。 龚沙雨回国后,和亲爸后妈,以及后妈一家住在z城西部别墅区,但每周会抽出时间来看看龚母。 下车后,龚沙雨紧绷的下颌线舒展开,走路姿势变得轻快。 门从内打开,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妇人迎了上来,惊喜道:“小姐回来了!我去告诉夫人。” 龚沙雨微笑着说:“云姨好,如果我妈睡着了,就先不打扰她。” 云姨应着,从玄关处拿出两双拖鞋,转身往楼梯走去。 龚沙雨自己换上一双,另双递给了方瑜。 方瑜怔了怔,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拖鞋。 换鞋后,跟着龚沙雨走进客厅。方助理还处在把老板丢在餐厅半个多小时的余恐中,此刻更是手足无措。 “今晚不是非要回去的话,就在这里睡吧,”龚沙雨指了指楼上,“客卧有好几间。” 方瑜不自在点应下,“好的。” 她毕业后找到同学们艳羡的工作,留龚氏集团总部,历经五年摸爬滚打,终于进入集团办公室。 去年龚三小姐回国,调去做她助理,关系好的同事为她捏了把汗;关系不好的同事则因为同一颗幸灾乐祸的心,有了共同话题。 龚沙雨虽拥有龚氏集团继承权,可公司老人都知道,她在龚家的位置很尴尬——龚家三女一儿,除了龚三小姐外,其他都为同一个妈生。 这是董事长家事,同时也是龚氏集团的公事,关系到站队问题,高层的老狐狸们自然不敢大意。 龚沙雨虽是“嫡出”,但她的母亲被打下了“前妻”的印记,不管她的履历多漂亮,也不会有人想站在她背后的。 只有方瑜知道,这个女人漂亮的履历和外表在她的能力面前不值一提。 一直以来,面对龚沙雨,她是既敬又怕。 此刻,看到龚沙雨如此生活一面,确实没那么快适应过来。 云姨很快又下了楼,并表示龚母知道龚沙雨今晚要来,一直在等着。 “你先去休息,我去找我妈聊聊天。”龚沙雨说着,便大步流星往楼去了,脸上的表情和普通人见到妈妈一样——柔和喜悦。 方瑜跟着云姨进了客卧,才得以放松,她抬眼打量着室内低调奢华的装潢。 透过窗户,看到高树葱郁,小区绿化环境很好,在恰到好处的灯光下,仿佛置身山野,抬头还能看到久违的星光。 方瑜掏出手机拍照,发现微信标志旁有个16的数字。 她点开那“两张脸”,弹出了句“对方加好友过于频繁,请谨慎同意” 这是方瑜第一次见到这种提醒,带着点好奇又点开通讯录躺着的小红色标记1,对方通过搜索手机号码添加,然后是满屏幕的“姐姐……” “姐姐,通过我一下” “姐姐,今天吃饭聊得很开心” “姐姐,看看我…” “姐姐,你的衣服很漂亮,能给我个链接吗?” “姐姐,你很漂亮” “姐姐,通过我一下,可爱兔兔jpg” “姐姐…我是吐司…”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瑜退出微信,点开相机。 镜头穿过窗台对准天空星幕,就在弯月破云而出,被繁星簇拥那刹,方助理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吃饭…聊得开心? 方瑜倒吸一口气,她跟着龚沙雨一年来,追求她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后者从不会用自己的私人号码添加谁。 如有必要,她会把方瑜的工作号码推出去。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刚刚把老板丢在餐厅那段时间,有个叫吐司、看头像是个女人——同老板共进晚餐,而且这个人还得到了手机号。 方瑜犹豫片刻,点了同意。 * 龚沙雨换好家居服,进了龚母卧房。 “妈?”龚沙雨轻声唤道。 龚母坐在床头看手机,佝偻的身体蜷缩一团,闻言抬头,朝龚沙雨笑,“今天怎么这么晚?” 龚沙雨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拿龚母手机,后者掩饰般去划拉手机屏。 屏幕里色彩斑斓的油画,随着她的动作戛然变黑。 其实,龚沙雨早就看见了,是她们母女三人依偎在一起的那副油画。 届时,她不过十六岁,也是她姐姐……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妈妈,”龚沙雨伸手抱了抱床上的女人,“又在想姐姐了?” 龚母全名翁方书,翁家虽家道中落,但在当面也是绝对的大户人家,当初龚父母联姻时,也是z城的一段佳话。 只是翁女士在生下龚沙雨后,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从龚家现在的家庭子女排序来看,不难推断出母亲患病的缘由。 翁方书抹了抹干涩的双眼,好像很难从那片浑浊里再挤出水来。 “没有,我在想我们小雨,什么时候能领个人来,帮着妈妈照顾你。”翁方书回抱龚沙雨,青筋暴起的手在她后背上轻拍几下。 龚沙雨一怔,嬉皮笑脸指了指楼下,“人,有啊,就在楼下睡着呢。” 翁方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方助理和你不合适。” 龚沙雨:“……” 翁方书又说:“同性婚姻也合法了,如果你喜欢哪个,一样可以带来见妈妈的。” 龚沙雨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年前自己随意一句托词,翁女士当了真。 春天的天气多变,让人琢磨不透,昨日还需要穿外套,而今夜,怕热的人,可能需要借助空调凉气入睡。 别墅群后面有一片山,这里的温度比市内低两到三度,但今天也是一套春季薄衣裤足以。 而翁方书身上披着个羊毛披肩,床上被褥也是深秋才会用到的厚蚕丝被。 有些话,龚沙雨到底是说不出口,她耐心哄劝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把这事提上日程。” 翁女士这才眉眼舒展,挂出了刚刚见到龚沙雨时同款笑容,“提上日程,是哪日呀?” 龚沙雨:“……一个月后。” 听了这话,翁女士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龚沙雨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体贴道:“妈,太晚了,你先睡吧。” 把妈哄睡完,龚沙雨回到自己卧室时,撞上捧着手机站在门口看样子等了很久的方瑜。 “有事?” 方瑜恭敬地把手机递给龚沙雨,条理清晰汇报着:“龚总,从十点开始,这位名叫吐司的,大概有十几条微信好友申请,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拿过来给您瞧瞧。” 方瑜仔细观察着龚沙雨的脸色,又加了句: “呃,我不小心按了个同意……” 龚沙雨接过手机,见屏幕上一个长着绿头发的二次元头像旁有25条未读信息,绿头发的备注名字是吐司。 她双眉微蹙,想到那双漆黑的双瞳,以及里面迸射出的清澈蠢光。 点开绿头发,她看到了满屏幕的“姐姐”。 “姐姐,你睡觉了吗?” “姐姐,你怎么不回我呀?” “姐姐,今天好开心哦。” “姐姐,你的口红颜色很漂亮,显得你巨白。” “姐姐……” “姐……” 龚沙雨突然觉得这些文字有了声音,吵得耳朵疼,眼睛辣。 同一时间,海纳公馆 “姐姐,那我先不打扰您了,哎哟…我的小菟丝,这发的啥玩意儿。”一个经常来打麻将的兔子精凑近涂偲,念着她刚录上去的话。 凃偲不识字,跟着电视学说人话,大部分时候能够做到字正腔圆,让系统准确识别并以正确的文字形式输出。 但有些日常口语还是学了胡蝶的腔调,胡蝶大概是只南方蝶,有时n,l不分,有时分不清后鼻音。 这就导致凃偲翻译过去的文字,会有意无意出现错别字。 “姐姐,我不炒你了,早点休息,爱心图片。” 龚沙雨:“………” 她严重怀疑这个奇怪的女人仗着自己那张脸随便开火车,照这个架势下去,下一秒该给自己发果照了。 “方助理,以后不要随便什么人都加。”方瑜看到她老板铁青着脸,咬牙吐出两个字:“删除。”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姐姐,一起看电影么 涂偲这边的消息突然发不出去了,兔子精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最后摇摇头叫来狐狸精。 “我记得你有本什么手册,借这朵傻菟丝花用用吧。”兔子精吐出口烟圈。 狐狸精眯了眯眼,左右打量兔子精,“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什么手册可以给她用啊?” 兔子精夸张的哎哟了一声:“哎哟,你就当帮胡蝶了。” 胡蝶端着盘野桑葚走了过来,“我听到有人说想帮我?” 兔子精:“就是阿离那本《人类使用说明书》啊,我觉得小花儿应该用得到。” 胡蝶翘着兰花指从盘中央捏了颗最大的桑葚,递到狐狸精嘴边,“尝尝,可以美容。” 狐狸精警惕的别过头,“那本说明书只有我族才能用,而且每次使用她需要耗特别多灵力,菟丝子连她的寄主都没找到,怎么供得起呀?” “别紧张,我们涂偲用不上,今天第一次下海,就已经钓到金龟婿了,是不?”胡蝶说这话的语气很是骄傲。 兔子精没憋住,喷笑出声,把凃偲的手机拿出来读了一番,叹息道:“她好像连男女都分不清,胡蝶姐姐要教的东西不少啊。” 凃偲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信息突然就发不出去了,只知道她再不找到寄主,自己的根茎很快便会枯萎。 ……… 周五下午,龚沙雨收到龚母的信息,这次不再是委婉的试探,而是很直接的一句【下个月,妈妈等你哟】还配了一张比心图片 “……”龚沙雨抬眸,见到自己车旁有个人。 那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驾驶座车门上,像是等了许久,有些不耐地踢了踢轮胎。 似听到高跟鞋发出的咚咚声后,立马挺起腰杆,朝龚沙雨的方向看过来。 涂偲今天扎了两个高麻花辫,绿短t配热裤,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白得晃眼,肩上两根和衣服同色系的宽带,龚沙雨反应了下才知道那是双肩包带。 幼稚,但非常青春活力。 见龚沙雨走近,涂偲也抬腿,在奔向龚沙雨那几步里,还顺势在大腿上拍死两只蚊子。 “姐姐。”涂偲亲昵的叫了声,龚沙雨发誓,在她二十六年的人生中,还从未遇到过厚脸皮厚得如此自然的人。 “站住。”龚沙雨伸出右手,与涂偲保持一臂的距离。 凃偲嘴唇微微下撇,眼神湿漉,露出点恰到好处的可怜委屈感,“姐姐为什么躲着我,而且还把我的微信删除了。人家…:” “可以闭嘴了。”涂偲脑中的《人类使用说明书》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受狐妖所托,说明书变成有声读物,植入涂偲神识,同时也吸收着她为数不多的灵识。 龚沙雨经她提醒,想起那满屏的“姐姐”,这个女孩居然能够加到方助理的微信,而且找到自己的车,最主要的事,那个点刚好出现在餐厅? 她没有直接问涂偲,只是感受到幕后人想把她推上自己床的决心。 到底是谁会这么确定自己会被一个女人(而且是个黄毛丫头)…… 龚沙雨脑海中一时涌出许多面孔,太多怀疑对象,反而不好判断。 讲真,眼前这个女孩,除了样貌,其他没有半点能比得上以往那些往那些,而且这种不入流,低劣手段,简直刷新了龚沙雨的认知。 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被公司同事神话的龚三小姐也不例外,她的战场不止是公司,还有亲爸家里,就连去母亲那里,也要戴上面具。 无孔不入的伪装,让她早已忘记哪个是真实的自己,哪个只是角色扮演。 “姐姐,我们去看电影吧。”凃偲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听说这个电影可有意思了。” “没兴趣。”龚沙雨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虽然凃偲的脑回路同普通人不同,可她察言观色的本领近几日是突飞猛进。 想到自己从中午就开始捯拾,在车库找了将近半个小时车,又等了两个小时人,重点是被蚊子咬了十几个包。 凃偲深吸一口气,提起嘴角,凑近龚沙雨温声道:“姐姐,一起去看看吧,我还没看过电影呢。” 女孩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这么蠢的理由也能找到,龚沙雨气笑了:“一个老掉牙的神话故事,能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她最讨厌就是看所谓的爱情故事,假得要死。 两人赶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播了五分钟,从涂偲找影厅的费劲程度来看,估计这小孩确实是第一次来看电影。 涂偲双眼直勾勾盯着银幕,阴森诡异的氛围笼罩全场,整个影院落针可闻。 突然撕拉一声,狐妖挖出士兵心脏放在嘴里缓慢咀嚼,涂偲跟着尖叫,抱着龚沙雨的手臂就要往她怀里钻。 手臂上突来的柔软触感,像火一样灼烧着。 龚沙雨:“……” 说明书:“……你。” 龚沙雨闻到涂偲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花香,是她从未闻到过得香味,在甜腻的香水衬托下,反而像被一簇被雨水冲刷过的森林,带有清冽的旷野味道。 龚三小姐蹙眉,伸出手,掌心抵在涂偲额头上,“离我远点。” 涂偲看了下龚沙雨的脸色,随着荧幕的颜色变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五颜六色的变幻着,唯一不变的是眉眼间噙着薄怒。 她悻悻松开手臂,身体往后退了半米,而后还是没忍住说:“其实,狐狸精不吃人心的,他们只喜欢吃老鼠或小鸡。” 龚沙雨:“………所以?” 涂偲:“所以…妖怪没那么坏。” 可能她俩的动静太大,影响到身后观影者发出技术员的咳嗽声。 凃偲以为龚沙雨没听到到,再次将身体往龚沙雨身边挪了挪,“所以,人家看了那个血腥的画面害怕嘛。” “……”龚沙雨简直觉得自己脑子抽抽了,为什么要问她? 凃偲以为她对狐狸精感兴趣,邀功似的说:“等我们关系再进一步,我介绍狐狸姐给你认识,你就……” “闭嘴。” “哦。” 耳边嘈杂终于停歇,龚沙雨倚在黑色靠背上,眼里盯着荧幕上她从不相信的情情爱爱。 这就是演给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的,靠着煽情骗取她们眼泪。 她,龚沙雨,从来不需要任何多余情感。 被命令闭嘴的涂偲,像是下班的打工牛马一样,迅速回归到自己的情绪里,她跟着电影情感起伏,时而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时而沉默,时而小声啜泣,时而大声嚎啕。 龚沙雨怀疑她是剧组请的专业观众。 一旦到了稍微深奥点的台词,她会闭嘴,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她是妖,我会杀了她,但作为丈夫,我怎么能放弃她?”(1注) 凃偲哭着跟演员念台词,她的动静太大,很难让并不喜欢看电影的龚沙雨不注意到她。 龚沙雨垂眸,视线从她侧脸上悬挂着卷翘浓睫,到高挺的鼻梁。 她的皮肤太白了,在影院昏暗光线里泛着白光,一双仿佛能穿透前世今生的黑眸里,此刻又是雾气朦胧,雾水汇聚成一颗水晶,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最后停留在饱满丰盈的唇瓣旁。 看起来很好亲吻的样子。 龚沙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别开眼,可那该死的草木香并没打算放过她,钻进鼻腔,刺得龚沙雨耳朵烧得慌。 她的外表,龚沙雨不想做评判,可除了外表,她也不想做任何评判。 沉浸在电影中的涂偲,完全想不到她的脸已经被身旁人扫射了好几圈。 来看电影前,胡蝶就告诉过她,电影都是骗人的,里面的演员很多还是他们妖怪一族呢。 当然,以涂偲的道行,完全看不出谁是,谁不是。 蝴蝶精反复和她强调过,千万不能和任何一个人类说出自己的身份,当时,她没有想为什么? 但现在,她想,她知道为什么了? “人妖殊途。” 电影落幕,电影院的大灯骤然打开,涂偲哭得满脸梨花带雨,眼泪随着黑色睫毛膏汇聚成两条黑色小溪蜿蜒而下。 “涂偲?涂偲!快醒醒!”说明书快要喊破了喉咙,“你的妆花了!” 龚沙雨从包里拿出方手帕,放到涂偲掌心里,冷哼一声,“你可以去学表演。” 丝滑的触感和说明书的呐喊声,让涂偲猛地坐正身体,她朝龚沙雨抱歉笑笑,“不好意思,我太难受了。” 龚沙雨见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脸上挂了黑,往自己脸上指了指,示意她擦擦。 虽然她脸花与自己无关,可龚沙雨看见了,就觉得难受。 三小姐没亲自动手,已是忍耐。 这个点脸的动作——涂偲突然想到昨晚看的短剧,毫不犹豫的往龚沙雨侧脸上亲了一口。 龚沙雨:“!!!!!” 被两次突如其来的柔软袭击过的龚沙雨,像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蜂群裹着阳光在耳边轰然炸开,翅膀震颤的嗡鸣声让人大脑放空,电流沿着脊柱细密爬过。 同时间,涂偲再次确认了件事,和龚沙雨接触,让她产生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以前她缠绕在老榕树一样,居然可以吸收到对方的养分!!! 如此来看,在没找到她的血契约寄主前,龚沙雨是可以做临时寄主的。 龚沙雨捏了捏眉心,突然有些想笑。 眼前少女的心思是这样的直白,乃至于她的眼神也坦荡荡,她看起来是这么努力,笨拙,对于她寻找金主是件事没有半点遮掩。(2) 龚沙雨根本不需要浪费一点脑细胞就能看懂她的拙劣表演。 被一个这样的人当做猎物…… 人到无语时,是真的很想笑。 (1)来自画皮台词 (2)文中角色价值观并不代表作者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我一定要找到她 龚沙雨主动送涂偲回家,算是回赠那两张电影票。 凃偲坐进车里,她觉得这铁机器比胡蝶的大一些,而且有股特别的清香,和老榕树旁边的那株栀子树的香味一样。 倘若她没开智,老榕树也没死的话,再过一年,她应该就能缠绕到栀子树上了,这样她也会散发出这种香味。 涂偲深吸一口气,有些陶醉地对龚沙雨说:“姐姐,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说明书:“啊…?台词说早了。” 凃偲用神识回它:“书书,下次麻烦你,不要提示得那么急。” 龚沙雨手指一顿,这直球打得她有点无语,“住哪儿?” 涂偲期待地看着龚沙雨,过了两秒,见对方没有邀请她的意思,便老实回答:“海纳公馆。” 她并不知道人类问她住哪儿的意思,就是要送她回自己家。 黑色宾利启动后,龚沙雨才再次开口:“你上次说你十八岁了,有些话不能随便对别人说,没人教你吗?” “啊?”涂偲忘记她上次说过自己十八岁,作为一颗草,她应该有几百岁了,作为一个人,她才三十五天。 “说你不是别人。”说明书这次提醒得很及时。 “姐姐…你不是别人。”涂偲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龚沙雨透过后视镜看向涂偲的双眼,见里面只有纯粹的漆黑,是软的,带点想要被人喜欢的讨好。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龚沙雨换了个问法。 涂偲见她的语气没那么冷了,有些受宠若惊:“当然知道,龚沙雨嘛。” “你在龚氏集团上班,在投资部……”凃偲忘记那个专有名词,急得脑内的藤条都快长了出来。 “转移话题,问她现在什么行业比较有前景,自己也想多学习学习投资方面的知识。”藤条被说明书摁住,换了个更妥帖的说法。 涂偲:“你觉得现在什么行业比较有前景,我想学习学习。” 龚沙雨思索片刻,脑中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哦?”龚沙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那你从哪里听说我的?” “这个问题我会,”出发前,胡蝶培训过她,大部分常规问题,都让涂偲背了下来。“没有谁告诉我,是有次我在电视里听了你的演讲,就被你给吸引,到处打听得来的。” 龚氏投资部?演讲?或者她想说的是路演。龚沙雨回想她俩第一次见面的餐厅。 餐厅就在集团总部附近,晚餐时间,龚氏员工过来吃饭也很正常,那晚遇到的又是投资部的人就只有那个vc,唐……唐什么来着。 他当时就坐在6号桌,而自己在9号桌,座位可能会看错,难道性别也能搞错? 要不就是这个女孩手段高明,要不就是真蠢。 龚沙雨的直觉让她相信第一种,真正的猎人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又是那种无语到想笑的感觉。 突然的沉默让涂偲有些忐忑,她惶恐的看了眼龚沙雨,等龚沙雨的视线投递过来时,又假装很随意的看向别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龚沙雨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我…我…”涂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能说自己真实身份,又不能让对方怀疑,情急之下,慌乱道:“我…只是我姐叫我接近你,说你有钱,哄你开心了,就会给钱给我用…” 听了这话,龚沙雨几不可闻笑了下,“这就对了嘛。” 只是为了钱,就好办多了! * 回家后,涂偲把她俩得对话一五一十说给胡蝶听,但刻意隐瞒了与对方肌肤相处会获得能量的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单纯的不想说这个事。 “哎哟,傻孩子,能和你谈到这一步就是给你机会,你咋这么直白说出“钱”字来了?”胡蝶琢字琢句分析龚沙雨的每个字。 就像这不是普通的字组成的话,而是压着涂偲的妖途咒语。 “我看未必。”狐狸精围着涂偲转了一圈,手指指腹在她脸上摩挲了下,“瞧这皮肤,比我们狐狸的都好。” 说着,她吐了口烟圈,“胡蝶,你还是不太了解人类,越是位高权重,越喜欢好看的皮囊,简单的帽子。” “一个小小公司职员,哪门子位高权重?”兔子精把新刷的指甲放在烤灯下,不屑的笑道:“要不,我从新帮你找一个,这样貌,什么人类找不着?” “去去去,你懂什么?这个只是让菟丝子先去练练手,等有了经验,再下重注,是吧?”狐狸精看向胡蝶。 她们几个放在妖族里,是妖精。 放在人类,是人精。 最年轻的狐狸精也有一千岁了,蝴蝶精更夸张,跨越一条条历史长河后,忘记了自己真实年纪。 几只妖没事就聚在一起打麻将,逛街,吐槽,她们有共同价值观。因为优越的外表,依附着一个又一个人类活到现在,早就忘记当初修炼的原始目的。 “成仙怎么啦?我现在快乐赛神仙。”这是狐狸精常挂在嘴边的话。 涂偲从她们身上学到另种活法。 不过,这种道,不需要她悟。 是菟丝子与生俱来就会的生存之道,按道理,她一颗几百年的小草不可能修成人形的,但自从攀附上老榕树后,她的灵力增长迅速。 只是涂偲也没想到,对于她来说,厚重如天的老榕树死了。 而她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活了下来。 也许是十年前,那个琥珀色的黎明,晨光穿透榕树皱褶的枝杆,将千万颗露珠淬炼成琼浆,尚未开智的菟丝花攀附在古木的臂弯里,贪婪地吸取着千年灵树凝结的营养液。 异香钻进气孔时,藤蔓上所有绒毛都竖了起来,那带着甜的腥,是菟丝花第一次有了味觉,刹时间,天地倒悬,蛰伏的灵脉在她纤弱的脉络里轰然炸开。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那不是晨露,是缔结契约时——宿主身体漫出的血。 渡劫时,天神警告过她,必须找到命定寄主,否则会根茎枯萎。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猩红的血珠从黑痣处似泉眼般往外冒: 一滴, 两滴, 三滴… “哎哟,漫出来了。”狐狸精夸张地尖叫一声,“瞧这孩子,倒个茶都不会,确实要好好锻炼锻炼。” 我一定要找到她——黑痣的主人。 涂偲如是想着,有个重要又紧急的事情正等着她去做,这个事情不是胡蝶安排的,也不是狐狸精和兔子精要求的,比起修仙简单,是她自己想做并能够做到的。 她突然觉得热血沸腾。 由于涂偲的眼神过于坚定,撞在狐狸精眼里,倒像是不服,“啧,这个眼神,不行,以后不要出现。” “阿离,别那么凶嘛,她还是个孩子。”兔子精的指甲已经定型,渐变的嫩绿色,里面的亮片随着动作闪着光。 涂偲立刻被这绿色所吸引,双手捧着兔子精的爪子,双眼冒光,“白英姐姐,我也想要。” 狐狸精用胳膊肘撞了下胡蝶,“不问问她今天微信加上没有?” 胡蝶勾勾嘴角,“你直接问啊。” 狐狸精扇了扇面前空气,“我怕我气死。” 兔子精打圆场:“涂偲啊,你从新把微信加上,并感谢人家送你回家,我就帮你做同款指甲。” 涂偲不太情愿放开那双布灵布灵的手,拿过手机,又去加上次把她删除了的方瑜微信。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剔除败笔的代价 方瑜打开手机,再次被满屏的“姐姐”辣得眼睛疼,她正欲把吐司拉黑,突然灵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老板今晚下班后,确实有三个小时没有找她。 那么这个吐司说她们去看电影也不是不可能。 方瑜把手机调至震动,放到床头。 默默的给吐司一个“死缓”,倘若到明天中午,龚沙雨还不点头,就拉黑。 * “不就点个头的事嘛,非要搞得这么复杂?”龚晚亭一屁股坐在龚沙雨旁边的餐椅上,用凃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拈着调羹把手,一边笑着打趣龚沙雨,一边小口往嘴里送燕窝。 龚晚亭比龚沙雨大两岁,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人样貌有几分相似,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 龚晚亭性格从小活泼外向,长袖善舞,是朵人见人爱的交际花,拜倒在其裙下之臣不胜枚举。 她混娱乐圈,本就顶着龚家大小姐名头出道,长期处在风口浪尖上,加上近两年得了个影后,更是高调的不行。 不知是人红是非多,还是龚晚亭是非多,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媒体,她总能被人拍到风流的一面。 不是龚家不管,是人家龚晚亭一句话说死了:“我的每一朵桃花都不会白开。” 说来也怪,确实每次绯闻一出,龚氏的股价多少要涨点儿,具体涨多少,视绯闻对象而定。 龚晚亭尝了小口虾饺,把剩下的大半只和那些被她咬过各种中西式早餐放在一起,佣人上前,替她换了骨蝶。 龚晚亭:“郝家小儿子的床,是多少人想爬上去的,沙雨,要好好把握机会啊。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龚沙雨喝了口红茶,杯子轻轻放回托盘,即便是瓷器与瓷器相触,也未发出半点声响,接过佣人递来的方巾,缓缓擦了擦嘴角。 最后,才慢条斯理道:“哦,既然你这么想爬的话,请自便。” “你?!爸爸,您看看……”龚晚亭娇嗔一声,“沙雨真是浪费您一番好意。” 龚沙雨起身,看了父女两一眼,颔首道:“好意就给您二女儿吧,我吃好了,先去准备上班,您慢用。” 即便话里话外都是拒绝,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龚沙雨的声音温文尔雅,咬词吐字都是大家气度,一听,就让人感觉非常有涵养。 今天家里就他们仨,龚父近几年在家说的话越来越少,而龚晚亭的话却越来越多,倘若再加上她妈,哥和妹,就像逛动物园似的。 他们家什么时候吃饭会这么热闹呢?! 龚沙雨抬眸,刚好撞见反射在楼梯间大理石上龚重山的身影。 她兀地想起小时候,有次她过生日,龚重山特意从外面赶回家给她庆祝。 “小雨,今天礼仪老师教了你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爸爸,意思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动作要轻轻的……” “嗯,那吃完饭爸爸再和你聊天。” …… 原来,这个“食不言”只是让她一个人“不言”。 龚沙雨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人还在二楼,就听见餐厅里龚晚亭不低的声音。 “爸,她到底什么时候搬出去?” “这事等你妈他们回来再议。” 龚重山的声音浑厚冷静,龚沙雨听过很多次他用这种音调掌握别人的命运。 龚晚亭的声音更大,从鼻子哼出一声:“我要是她啊,肯定会去陪自己亲妈了。这姻不肯联,自己妈病成那个样子,也不管,真是个冷漠自私的人。” 龚重山把什么东西往餐桌上重重一放,示意龚晚亭可以闭嘴了。 不可否认,龚晚亭是龚重山最喜欢的孩子,从他俩的交流,居然可以看到平常家父女间的影子。 在龚沙雨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见过龚重山训斥她,也没见龚家人让她去相亲,怎么着,是要她娶个人回来? 娶个人回来? 龚沙雨思绪一顿,意味深长的揣摩这几个字,嘴角弧度向上提了提。 她穿戴整齐又坐回餐厅,一眼扫过餐桌上造型精致的水果摆盘,眼神在中间的几颗又黑又圆的葡萄上停留。 兀地想到涂偲的眼睛。 龚重山和龚晚亭对视一眼,不轻不重的咳了下。 “你们的对话我听见了。”龚沙雨面无表情的说:“你们说得很对,我应该要搬出去了。不过,这个小区我住习惯了,低于1000平的空间我会感觉到窒息。” 龚晚亭瞪大双眼,“你在说什么?想让爸爸在御府给你买套房?还不低于1000平?你知道这什么价格吗?再说了,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小酒店经理消受得起嘛你?!” 龚沙雨笑出声,“二姐的建议总是那么中肯。爸,你是个生意人,那么我们用生意方式来谈。” “第一,我从出生就住在这个小区,出了这个小区我会睡不着,爸不会因为区区两万个w,就让你女儿夜夜失眠吧?” “第二,和郝家相亲,让咱家最不不受待见的三闺女去也就算了,二姐是影后,三妹小小年纪,就有一家估值上亿的科技公司,而老三,不过是龚家即将舍弃的酒店经理,啧啧啧,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知道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看低郝家。”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龚晚亭不可置信的看向龚父,后者稳如泰山的表情也出现条细小裂缝。 一直以来,龚沙雨喜怒不形于色,好像什么话到那里,都像打到空中棉花一样,产生不了丁点波澜。 龚沙雨幼年时,继母尚存三分顾忌,家中那群崽子也不敢明目张胆欺侮。待转正后,那些往事便成了褪色的旧衣服,仿佛再无人记得这个镶金嵌玉的位置原是沾着另一个女人血的掠夺来的。 只有龚沙雨将过往刻进骨髓。 不是她没地方住,这些年,她自己也投资了几处商品房,只是为了恶心他们,而不得不让自己先恶心。 每当她走过大厅那幅精心装裱的婚纱照,似乎看见生母在相框里凝结成刺眼的泥点子。 而她自己也像宣纸上晕染开的墨痕,越是用力擦拭,越将画一样的生活玷出混沌的阴影——分明是血脉相连的嫡亲骨肉,分明她的母亲,她的同胞姐姐和她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而她却像闯入进别人精心布局的人生里,最格格不入的败笔。 剔除败笔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龚沙雨用手托着下颌,从纷繁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其实她看起来像一直在专注着。 专注的盯着她老爸——龚氏集团绝对统治者。 龚重山很快恢复镇定,当着龚沙雨和龚晚亭的面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简单两句话,龚沙雨得到一套市值2.5亿房产和成为龚氏集团下酒店投资公司负责人。 若不是龚晚亭知道这个投资公司快被度假村给拖垮了,她都要怀疑这是龚父和龚沙雨出演的一套双簧。 “爸爸为了晚亭姐,可真是爽快,那我也敞亮点,”龚沙雨微笑着说:“晚上,我会去见郝家那小子,但是人家看不看上我,我可不敢保证哈。” 龚晚亭气得跺脚,碍于龚重山,不敢太过跋扈,转念一想,倘若能用这么点钱把龚沙雨打发了,也是值得的。 这才拿出影后的演技,笑吟吟道:“三妹还不快谢谢爸爸?” 龚沙雨笑不过眼,“主要是要谢谢你,二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两人再次相遇 涂偲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唉,她还没通过我,啊啊啊啊啊…”凃偲对着窗台上蓝色阴雨月季吐槽,“我明明今早只发了两条申请信息,也不算骚扰啊,人类,哼,真是麻烦。” 月季正准备怒放最后两个花苞,有气无力回她:“没通过就没通过呗,她不和你做朋友,你重新再找,我昨晚听到阿离大人说要从新帮你物色一个。” 凃偲:“嗯?” 月季:“她说这个太low了,我不知道这个low是什么意思。” 涂偲想了想,也没想到这个漏是什么意思。 她帮月季挪动了下位置,让它更多面积暴露在阳光下,随后左右看看,见确实没有人,便朝月季轻轻的吹了口气。 “哇哇哇,真舒服,姐姐,你这灵气可比任何化肥都管用啊!”月季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也要…”旁边的君子兰说。 “我,我,我还有我也要。”菊花也加入呐喊行列。 “最需要的是我,我快被晒死了,给点儿气吧。”墙角的发财树抖了抖肩,几片枯叶应景似的飘了下来。 其实,涂偲化成人形后,她自己都未曾感受到灵力。 她可是霸道任性的菟丝子,这些个城里花花草草真是不知好歹。 “我是菟丝花,不怕我来吸取你们养分吗?”涂偲无奈的叹了叹,把发财树往里面挪了两米远。 “哈哈哈,舒服多了,说实在话,本来我们几个确实害怕,但你来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对我们怎么样,想必是变成人后,吸收不了植物营养了……啊啊啊,疼疼疼……”发财树发出几声难听的呻|吟。 涂偲找了把剪刀,正“咔嚓”着它暴晒后的枝叶。 等剪得差不多了,她才收回动作,面无表情的说:“你说得没错,但我有剪刀了。” 发财树猛地闭上了嘴,默默忍着痛苦,流下悔恨的泪。。。 “忍忍吧,发财哥哥,涂偲大人帮你剪掉生病的枝叶,你才会长得越来越好。” 凃偲剪完发财树,又给君子兰浇了点水,帮菊花施了点化肥,时间才到中午一点。 她打开电视,点开最喜欢的短剧。 电视里正在上耳光三连击和跳崖掏孕检单,这些都是平日里足以让涂偲飙肾上腺素的戏码。 但她今天突觉得很无聊,她做人快四十天了,除了龚沙雨,还没有见过一个活着的人类。 不说别的,主要是她这具身体快承受不了了:人类的食物——只能满足她最基础的人体新陈代谢,根本没办法供养她。 天神警告过涂偲要想不根茎枯萎,就得尽快找到命定寄主。 涂偲想:既然和龚沙雨两次的肢体接触,均可吸收养分,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先找个人类边依附边找血契约寄主? 菟丝花不知道的是,这在人类社会叫脚踩备胎。 正想着入神,胡蝶的电话打了进来,“收拾一下,晚上阿离带你去见个人。” 涂偲挂断电话,把短剧声音开到最大,自己去衣帽间。 神奇的是,她可以一边听短剧,一边刷美妆视频,同时还能对着镜子挑选衣物。 * “私生活混乱,男女不忌,大嘴巴,传播八卦的速度比媒体还快典型纨绔二代。”方瑜有条不紊地汇报这郝柏的个人情况。 龚沙雨捏了捏眉心,和这样的人相亲,低段位的借口根本打发不了。 “找个女孩吧,最好学表演漂亮点的。”龚沙雨垂眸吩咐,“提前签好保密协议。” 方瑜终于有机会提起还在等着“被执行”的吐司。 “那…那个加微信的吐司小姐?”她试探着问。 龚沙雨:“不行,太笨了。” 方瑜不再啰嗦:“好的,龚总,马上去办!” 出了门,方助理毫不犹豫把吐司拉黑。 —— 傍晚z城街头,灯火辉煌,霓虹璀璨,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像了触角似的,很快链接上了涂偲的好奇雷达,勾|引着她所有注意力。 “今晚是郝家少爷的生日宴,郝家属于z城五大豪门之一,当然你的目标不是郝少,是常常跟着他身边的那个,来看看照片,”狐狸精打开平板,在涂偲面前打了响指,“就是这个男人,名字叫林成。” 涂偲的是视线扫过平板,她对人类的长相还没有什么概念,除了电视和手机外,几乎没见过几个真人。 但她还是感觉,平板里这个男人不好看。 涂偲不由得又想起了龚沙雨,不管是脸还是身段,她以为人类都应该和她差不多。 后来,涂偲才有知道,人类皮囊按一百分算的话,电视里的人类已经能打个七八十分了,龚沙雨才是少有的接近百分那个,不过这都是后话。 狐狸精见涂偲表情放空,不由得蹙眉,“涂偲啊,我可不像胡蝶一样惯着你,你总要长大,她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 “在人类社会,钱的重要性,白兔子已经给你说过了吧。旁的不说,就你这身打扮,起码也要五位数,如果你的项链和包包是正品,没有七位数下不来。” 涂偲听不懂什么正品,什么六七位数。但钱的重要性她应该是理解了,大概就是和它们植物光合作用一样重要。 “那这个钱,除了找金主这个方式,还有其方式得到吗?”涂偲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狐狸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汽车跟着她的节奏轻颤。 凃偲害怕她把狐狸耳朵给笑出来,担忧道:“阿离姐姐,你别笑了,我害怕。” “哎哟,笑死我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菟丝子啊!做颗草都得靠攀附,寄生才能苟活的低劣种,现在披着层人皮,想要倒反天罡了?” 涂偲老实道:“不是,只是觉得攀附人类好难哦。” 快到目的地时,狐狸精妩媚一笑,“以我做人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最容易的,相信我。” 酒店在一个偏僻幽静山中,从葱葱郁郁的盘山公路上来,到酒店内部装修,无一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品味。 涂偲跟在阿离身后,崇拜的看着狐狸精后脑勺,决定要好好同狐狸前辈学习。 “看看这些人,你愿意在哪儿站一整天,领取点微薄的薪水,哪怕连个像样的住所都没有吗?” 凃偲想,像这样的住所,她已经很满意了。他们植物不像动物,对住的地方真的不挑,只要有阳光和水就行。 但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看到了龚沙雨。 女人被一群人簇拥着,今晚,她的大长卷没有造型,慵懒的垂在肩头,大红色的深v露肩长裙,收腰设计,勾画出的玲珑有致的身材,就像一朵涅槃后的大凤凰花。 凃偲不由得像她的方向走近,龚沙雨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嘴角虽挂着笑,但睫毛眼尾都塌塌的,还是那种漫不经心。 “这边!”狐狸精牵着涂偲的手腕,带她往另一个厅走去。 “不要乱走,跟着我哈,”阿离小声打招呼,“特别是刚才那群女人,远离。” 凃偲不解:“为什么?” “因为哪怕在人类社会,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记住,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我们要远离。” “可是,胡蝶姐姐上次让我加微信的人也……” “好了,专注点!”阿离打断涂偲,“看站在那里喝酒的男人,就是林城。” 涂偲闭嘴,顺着狐狸精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男人,正端着个酒杯往嘴里送。 为避免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狐狸精比胡蝶精靠谱很多)带着涂偲把微信加好,又聊了一堆凃偲完全没听懂的东西,最后才笑吟吟的被人叫走。 涂偲只觉得林城的眼神像弯刀,随着酒气一寸寸剐过她锁骨凹陷处,似乎要把胸口衣料给割开才肯罢休。 涂偲学着他的样子,回盯着他。 “!”林城是风月场所老手加高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纯净的眼神。 不由得心鹿乱撞脸红耳赤,喉结因滚动次数太多,有些口干舌燥。 林城端起酒杯,灌了大半杯,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侍应生手上要了几杯不同颜色的酒,随手拿起一杯递给凃偲。 “等下我和兄弟们打个招呼,就带你出去。” 凃偲学着电视里的餐桌礼仪,朝林城举了举杯。她想趁着狐狸精不在,从这个人类身上吸取点养分。 根据上次经验,直接肌肤相触,便能够轻易获得养分,似乎比当植物还要轻松。 林城伸手,水晶杯相碰瞬间,“铛”的一声,低沉富有质感。 林城笑眯眯地看着涂偲,另手覆在她白瓷般的手背上,居然因为皮肤太滑,他的手没握住。 正当他震惊遗憾之际,被一只柔软无骨却很有力量的手给托举回来。 凃偲手上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她双手捧着林城的左手,双眼紧闭。 林城被她虔诚模样震慑住,整个人傻愣盯着涂偲的浓密的眼睫,嘴唇翕动,乃至于龚家少爷喊了他几句都没听见。 当自带bgm的郝柏和龚沙雨两人出现在这里时,围着他们的目光跟着拐到了林城和涂偲身上。 从众人的角度看,这两人是准备来个拉手热吻。 “唉唉唉…这女的谁啊?” “不知道,不过她皮肤好好哦。” “好的不止皮肤吧,还有身材,你看那林少,口水快滴到桌上了。” 龚沙雨抬眸,顺着讨论人群,看到了坐在对面的涂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修罗场 就在龚沙雨的眼神看过来的下一秒,凃偲似有所感的睁开眼,眼神刚好对上龚沙雨投过来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龚沙雨的眼神里看懂了玩味。 遗憾的是,她在林城身上并没有吸收到任何养分,反而从他的血液里闻到股令人做恶的臭味。 涂偲想起和龚沙雨的两次触碰,那是种甘露轻洒在她即将干涸的藤叶的酣畅淋漓,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她得再次去贴那个女人。 这在外人看来,涂偲见到郝少爷后,像只受惊的小鹿,立马松开了林城的手。 求生的本能让她忘记狐狸精的交代,也忘记了背了一个月的人类规则,礼仪。 涂偲毫不犹豫的丢下林城,抬腿往龚沙雨方向走。 她穿着一条流苏鱼尾裙,走的每步路像是在跳舞,被包裹住的腰身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弧度扭动着,看不出材质的流苏随着她动作,泛着一圈圈银色光泽。 步步生莲还是摇曳生姿? 一时让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她仿佛刚坠入人间天使,可这天使连头发丝都透着勾,引。 围观贵宾自觉给涂偲让了条路,郝柏也愣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这样的尤物有过交集。 涂偲每向前一步,众人的呼吸就轻一分,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生日宴的主题——龚郝两家联姻。 没有人敢在这里造次,怕同时得罪郝家和龚家。 但这个画面实在太令人遐想,年轻男女们早就按捺不住,纷纷拿出手机,有的偷拍着涂偲,有的偷拍郝柏,但无人敢偷拍龚沙雨。 涂偲终于站到龚沙雨面前,就这几步路,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灵力,她就是一株离开寄主良久的菟丝花,带着黄昏的花香,扑进龚沙雨怀里。 “姐姐…”她喃喃道,享受般地闭上了双眼。 “我靠!”不知是谁的惊呼声,惊醒众人。 同时惊醒了龚沙雨。 她面向怀中人,余光暼见郝柏一副吃了shi的表情,龚沙雨嘴角微勾,将怀中人紧了紧,随后安抚般拍了拍涂偲的后背。 “我敲!这是?” “从来没见过龚三小姐这表情…” “闺蜜吧,像闺蜜。” “我看是,这白衣女神不知哪家的千金?能和龚家小姐做闺蜜,肯定不简单。” “之前都没见过,她刚刚和林少……” 按照剧本,这时应该是方瑜请的演员上场了。 小姑娘顶着一脑袋感叹号,钦佩地看着涂偲,心想这才是演员最基本的素养。 昨天接到这笔单后,她就查过今晚这里是谁的主场,兴奋得一宿没睡。 刚刚得知是龚三小姐,更是激动得手足无措。 这个女人从去年回国后,就是国内财经频道和时尚博主的宠儿,甚至专业法律板块也才能看到她的论文。 小演员一直找不到状态,她连直视龚沙雨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去演一个在这里大吵大闹的醋女。 不过,涂偲的出现,让她想起了高手从不抱怨环境这句话。 对方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没有一丝表演技巧,可是她无辜委屈的眼神,一声不吭的隐忍,简直完美。 明明上一秒还捧着别的男人的手啊喂! “林公子,不好意思了,小孩不懂事,听说我来相亲,生闷气呢。”龚沙雨把相亲二字加重音,让看热闹的人都听见。 国内刚通过同性可婚的法律条款,可在公共视野向来独来独往的龚三小姐,突然蹦出个女友!? 这话如同往不平静的湖面再投入一枚深水炸弹,炸得所有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郝柏身上。 包括龚沙雨。 “还继续吗,郝少?”龚沙雨漫不经心道,仿佛这并不是个事儿。 郝柏冷哼一声,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龚小姐,解释解释?” 大家的视线又投回龚沙雨身上,小演员焦急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一秒她就得上场了。 就在她左腿迈出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摁在她的右肩膀上,使她完全动弹不得。 小演员回头,撞进那位面若冰霜的方助理视线里。 方瑜用眼神示意她不许乱动,小演员乖顺退回半步。 话说,突然被人生扑的龚三小姐,身体恢复反应后,只觉得怀中人柔软无骨,这是她第二次感受这种软。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侧颈,电流一般密密麻麻的陌生触感席卷全身,龚沙雨低头,想用眼神示意涂偲注意下场合。 哪知这人居然不知死活,用一种非常无辜的神色仰头望着她,像极了故事里勾|引老实书生的精怪。 龚沙雨不由得想起她们一起去看的电影,可惜,龚沙雨不是老实书生,她不会让任何事情脱离掌控,包括自己的身体。 凃偲“吸养”正吸得起劲,被龚三小姐一把推开。 她定了定神,眩晕感已经消失,人也轻快很多。 涂偲想若没有旁边这个鸭公嗓叫唤,龚沙雨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因为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细胞是欢快的,也就是说,她的身体比动作诚实。 龚沙雨不想解释,要解释就是,很明显,我没看上你,但这种话,她修养不允许直接说出口。 柿子找软的捏,这是一般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使,郝柏把审视的视线投向涂偲。 后者一肚子闷气没地儿撒,她突然想到昨夜看电视,也是一群人对着女主吵嚷,女主只做一个动作,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郝柏:“哪来的……” 凃偲无辜的看着他,歪着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龚沙雨:“……” 郝柏:“!” 众人:“!!!” 太嚣张了,不过大家看着龚沙雨护犊子似站在她旁边,也不敢出声。 涂偲的表情明明那么的无害,神色甚至带着点茫然,可郝柏感受到后背一股冷意,让人汗毛直竖。 龚沙雨——不敢得罪,这个半路杀出的女人又莫名让人害怕,郝柏一脚踹在和林城小腿上,大声质问道:“这娘们谁啊?” 涂偲借机往龚沙雨怀里钻,为什么只有和她身体接触才能吸收到养分? 菟丝花借着角度观察龚沙雨后背,可惜火红的礼服裙并未将整个背部露出,加上龚沙雨的大长卷,本以为会有痣的地方,却只有朵绽放红玫瑰若隐若现。 涂偲有点失落,没有黑痣,就意味着她还得继续找。 林城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是真没想过这是龚沙雨的女人,故意来破坏他俩联姻的途中,顺便撩拨了下自己。 他受下这一脚,急忙伸出另一条腿给郝柏,请他继续。 就在这时,消失了半个小时的狐狸精出现了。 见这情形,她本想捂脸再次遁走的,可惜多年没好好修行,那点灵力根本不够她悄无声息离去。 “阿离姐,这呢!”凃偲抬手朝她打招呼。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狐狸精身上,有人认出了她——郝柏准后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血契约 精心准备的生日宴是彻底搞砸了,同时砸掉的还有龚郝两家关系。 商海棋盘上对弈二人,有意将黑白双子围合,岂料棋子们纷纷违背落棋者意愿。 晚宴方散,#郝家小妈带着远房表妹来砸继子场子#的消息传遍z城。 回去途中,方瑜从黑名单里把涂偲放了出来,心有余悸道:“这也未免太狗血了,郝少后妈想帮自家表妹找个豪门,我看那女孩儿最多刚成年……” 方瑜话说到一半,瞧见龚沙雨脸色后,倏地闭上了嘴。 “查下她。” 简短的三个字,明确了她的不同。 * 涂偲靠在副驾驶上咕噜噜喝着水,她很喜欢喝这种瓶装水,有她们山里的味道。 “哎哟,姑奶奶,别喝了,喝了一箱水,等下会肚子会爆开!”狐狸精恐吓道。 其实,对于涂偲这种成精植物来说,这点水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涂偲果然被吓住,之前胡蝶就告诉过她,她这具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不能直接喝化肥,只能喝点汤汤水水。 可这些汤汤水水喝进去,别说修炼了,连身体的基础养分都没办法得到满足,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充电宝,没找到电源之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电量慢慢消失。 “我在龚小姐身上能获得养分。”凃偲突然说:“但是,我在别的人类身上没办法获取。” 阿离表面嗤笑,心里咯噔,她们成了精的动物,每个获取养分的方式不同,虽说从不同养分里修炼成灵识的等级也不同,但未曾听说过,只能从一个人类身上去薅。 狐狸精:“你才认识几个人,不能随意下定论,这个龚小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惹。” 涂偲不解:“可是,是胡蝶姐让我去找的她,说她是金主。” “!”狐狸精彻底不淡定了,当即打了电话给胡蝶。 两人在电话里扯了半天,才发现是菟丝花认错了人…… 回到海纳公馆后,兔子精刚好也在,三个精怪开了瓶香槟,坐在一起讨论涂偲的身世。 她们三个应该认识了很多年,很多话,只说了一半,彼此都懂。 涂偲想,自己什么时候也交到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可惜,能成精的植物少之又少,她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 老榕树死之前,叫凃偲来找一个人,那个唤醒她与她达成过血契约的人,涂偲只知道,那个人后背有颗痣。 “小凃偲,你还是要多接触接触其他人类。”胡蝶说着,给她也倒了杯香槟。 兔子精:“有些人气场不纯,你吸收不到养分也很正常,有些就算了可以吸收到,修炼成灵识都很困难,更别说灵力了。” 狐狸精:“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龚小姐的事先放一放,从明天开始,姐姐们先带你多认识认识其他人类。” 虽然…但是,涂偲喜欢龚沙雨身上的味道,“可是,天神警告过我,榕树奶奶也说,我只能找到和我结成过血契约的人类,那个人就是我的寄主,我才能活下去。” 几个优雅喝着香槟的妖精,齐齐停了手上动作。 “这个人,背上有颗痣。”凃偲强调道,随后喝了口苏打水,惬意的“啊”了一声。 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胡蝶说:“既然是老榕树说的,那就没有错。” 老榕树是它们山上最早成精的,只不过她成精的形态还是树,在坐的几个或多或少都获得过她的恩惠。 总之,她的话也最具有信服力。 这也是为什么,世间精怪千千万,她们愿意帮涂偲的原因,按照人类的说法,她们曾生活在同一山头过,确实可以算远房亲戚。 对于老榕树,涂偲既念又惧,以前还是株无忧无虑的菟丝花前,它依附在老榕树身上,每天只管晒太阳,吃饱睡,睡饱吃。 本可以轻易捏死她的榕树奶奶选择纵容,任凭她吸取自己养分,哪怕后面变成吸收灵力也无所谓。 每天给她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俩植物最开心的事。 凃偲从来没有想过,老榕树会死,更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人。 她永远忘不了榕树奶奶死之前说过的话,“不要伤心,小凃偲,也不要自责,奶奶的死与你无关,只是奶奶的命数,不要告诉任何人类你身上的秘密。” “你记得,在根枯以前,一定要找到那女孩,按人类年纪计算,今年应该二十八岁,就是这个女孩用血帮你躲过天劫,幻化成人。结成血契约。” “她左侧蝴蝶骨处……有颗痣……” 老榕树大口喘着粗气,张牙舞爪地扑向龚沙雨,她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龚沙雨告诫自己,可以醒了,对于这个场景,她的意识已经熟练到自动苏醒。 轻风摇过纱幔,床头柜上的闹钟即将发出催命响动,被她细长白净的手给摁住。 楼下飘来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龚沙雨坐起身,环顾四周,闹钟时针指向七点,这是一个寻常的工作日早上。 昨晚隐隐作痛了一宿的肩胛骨告诉她,雨天即将到来,她甚至可以从其疼痛程度来推断雨势大小。 龚沙雨掀开被子,下床,裸露的脚踝踩在地毯上,脚底软塌塌的触感让她莫名的烦躁。 她转动左边肩膀,想平复下猖狂酸胀。 “三小姐,早餐好了。”门外传来管家声音。 洗漱完毕龚沙雨穿戴整齐下楼,昨夜被噩梦和隐痛折腾一宿的疲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换上一副精致妆容,哪怕在自己家里,也尽量让自己挑不出一丝缺点来。 她的新房在装修,龚重山出差,龚晚亭去剧组了,其他几人也没回来,龚沙雨觉得空气清新不少。 她吩咐佣人,在龚晚亭常坐的餐桌上摆了付碗筷。 一旁管家下巴轻轻颤抖,只有他知道,这个位置,以前龚家真正的嫡长女(也就是龚沙雨同父同母的姐姐)最喜欢坐的,而今天是她的生辰。 大小姐走后,关于她的所有,几乎成了龚家禁词,只有龚沙雨,会时常望着这个地方出神。 “三小姐,吃早餐吧。”管家轻声提醒,“今日是您新上任第一天,可不能迟到了。” 尽管龚郝两家联姻搞砸,龚重山允诺她的东西没有变。 龚沙雨今日正式出任龚氏集团投资的度假系列——icc度假酒店ceo一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答应她 涂偲昨晚终于顺利恢复本体,睡了个美觉不说,还吸收点其他植物的低阶养分。 一觉醒来,月季和君子兰……甚至连发财树都面露饥色,眼看要萎。 涂偲急忙拿上洒水壶,担忧的问:“你们怎么了?” “是啊,我们怎么了?”君子兰幽幽的说:“大人,你真的忘记了吗?” 涂偲勾了下耳边垂下的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记得昨晚,我恢复本体后就是和你们握了握手,顺便感受下你们在这住的习惯吗?” 蓝色阴雨抖了抖,花瓣簌簌掉了一地,有气无力回:“没你之前,我们挺习惯的。” 凃偲:“……” 发财树咳嗽两声,“这我可得说句公道话,涂偲大人,但凡您今早晚点醒来,我们现在都是枯枝烂叶了。” 凃偲:“………” “对不起。”涂偲急忙道歉,把准备浇植物的一大壶碱性水灌进自己肚里,随着自己的高阶养分喷洒在它们根上。 这些高阶养分,都是昨晚从龚沙那里吸来的,她本想撑几日,趁着这几日找个地方去修炼。 谁知这下,辛辛苦苦吸来的养分全都用在救这几个小植物了。 等等,自己就用藤蔓抚摸了下它们,就被毒成这样?那龚沙雨会不会也? 涂偲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计划等它们几个康复了,就打个视频过去看看。 * 高层会议结束后,几个骨干们又在一起开个小会。 小型会议室内,方瑜正有条不紊汇报酒店现有情况:“目前icc有两家度假酒店,三家度假村,度假酒店都在华国,度假村分别在亚鹿港,马尔代夫和新西兰。” 最近两年财报显示,华国和亚鹿港的均处于亏损状态,主要靠另外两家和龚氏总部持续输血。” 龚沙雨盯着ppt,听得认真,“亏损三家,位置,装修风格,价格,当地市场竞争力如何?” 突然,一阵尖锐的音乐划破现场压抑的气氛,是微信请求视频通话的铃声。 方瑜环视一圈,寻找那个不懂行情的祸首,结果大家都盯着她,猛然一惊,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发出声响,具体来说是那部专门处理龚沙雨私人事情的手机在响。 她急忙去滑挂断键,可不知为何,视频通过请求接通了。 方瑜:“?!” 涂偲的脸触不及防地出现在屏幕上,方瑜下意识去看龚沙雨,在得到后者询问的眼神后,果断挂断视频。 但在坐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见那声甜酸软的“沙雨姐姐在吗?”,结合昨日的八卦传闻,有几个已经猜出是谁了。 这下可好,龚老板刚上任第一天,“已有对象”四个字和她精美绝伦的脸一样藏不住。 * 涂偲被挂了电话,心情有些郁闷。 屋内植物被救活,月季开得比之前还要灿烂,发财树也比之前茂盛,君子兰早就开过的花梗也有复生的迹象。 它们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享受新生命。 涂偲也摇头晃脑思考新人生。 她觉得自己可能也弄伤了龚沙雨,所以她不高兴的挂断电话。 客厅里的狐狸精、兔子精、还有胡蝶精由于喝醉,个个现出本体,躺得七荤八素正呼呼大睡着。 凃偲不想吵醒她们,把阳台的门从外锁上,蹲在三颗植物中小声问:“我…真的这么毒吗?你们说实话。” 本吵嚷的阳台一时安静了下来。 凃偲想觉得,她大概明白了昨天刷视频那句话的意思了——所有沉默震耳欲聋。 君子兰以为她还在自责,便安慰道:“其实也还好,你看,我们现在比以前都健康。” 涂偲托着下巴说:“我是说人类,不知道我吸了人类养分后,她会怎么样?” 发财树:“这个我们真不会了,毕竟我们没有吸过。” 月季提议:“要不,你自己舔下嘴唇,看会不会被毒死?” 凃偲:“………有道理。” “去看看就知道了。”君子兰说:“大大方方约她,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涂偲听了这话,又给方瑜发了条微信,“鲨鱼姐姐,最近新开放的樱花谷很漂亮,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方瑜收到这条消息时,看了眼龚沙雨的脸,差点破防,这名字也太特么合适了。 不过,方助理职业素养极高,硬是端着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向龚沙雨汇报:“龚总,凃小姐想约您去赏樱花。” 龚沙雨正看文件,头也不抬问:“让你查她,查到了吗?” 方瑜:“有。她的资料很少,刚来z市不久,和郝家那位确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但应该不是她表妹,年纪比她小太多了,今年刚成年。” “刚成年?”龚沙雨抬眸,“这个年纪不应该在学校么?” 方瑜想到涂偲发的微信,每句话里平均两处错误,病句错别字比正确的文字多,导致她现在对下面人送来的文件,容错率都变高了。 她干咳一声,“估计…刚过来,还没有找好学校。” 龚沙雨高中出国,去年才回来,对于国内的教育体系不是很懂,但很快抓住重点:“那不是高中刚毕业?” 方瑜点头嗯了声。 龚沙雨转了转手上蛇形手链,像是在思考凃偲学历的事,又想在思考要不要去东湖赏樱花的事,亦或者是方才看过的文件。 就在方瑜脑海里滚动酒店相关数据时,龚沙雨简短的回了三个字:“答应她。” “好。” “hao”手机微信兢兢业业播报着它收到的每个字。 因为涂偲不识字,胡蝶给她手机时,就帮她设置了关怀模式,只要有人发来消息,她点下那个字,就会自动播报。 涂偲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好”字,立马冲进客厅,激动的叫醒“三精”。 狐狸精最快醒来,眼睛睁到一半,就变成了人形,她揉了下太阳穴,发现在海纳公馆,身体又放松了下去。 “小凃偲,扰人清梦就不可爱了哦。”阿离打了个哈欠,用还没收进去的狐尾扫了下沙发上的蝴蝶和兔子。 “她同意了!你们看,她同意和我一起去看樱花了!”涂偲手舞足蹈,无师自通跳了段芭蕾加街舞的混合体。 胡蝶被她这响动吵醒,皱眉看着涂偲。 只见对方骄傲的挺着不小的胸脯,光溜儿的眼神在她们三人身上打转转,就像考试打了一百分等着家人夸奖的小学生。 最后兔子精也醒了,“三只精怪”互相对视一眼,心思各异帮着涂偲梳妆打扮。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棉花糖好甜 晚上七点半,龚沙雨看到了东湖门口,靠着墙但非常打眼的等自己的涂偲。 上身穿着件鹅黄色抹胸喇叭袖搭配的复古牛仔短裤,白得晃眼锁骨处有个蔓藤纹身,上衣的长度堪堪遮住肚脐眼一半,只要她稍微动作,不堪一握的细腰完□□露在外。 垂直线条的肚脐眼竖在两条极浅的马甲线中间,走近看,不是没有马甲线,是她的肤色过于白,至于那线条若影若现。 待龚沙雨的视线从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移到涂偲脸上时,两人已经超过安全社交距离了。 z城的春天,哪怕是白天,这番打扮都得着凉,更何况傍晚,温度降下来,真的不怕冻吗? 龚沙雨觉得涂偲是不是对自己的品味有什么误会? 傍晚樱花园,昼夜交替,装饰灯全开但不算亮,暖黄和樱粉交织,铺洒在深邃的蓝幕下,一半暮光一半灯火。 “老天鹅,能不能随便来个什么,把我头顶的灯给挪开呐,都要把老子烤秃了!” “哎呀,你不要叫了,叫得我心慌慌…” “哪个狗日的吐在老娘身上?” “啧啧啧,看看这男的,太他大爷的忒猥琐了。” 涂偲:“………” 第一次听到这么多骂人的话,凃偲很快学到了精髓,总之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字,“他爸,他爹,他大爷,他大叔,他二叔…等等”。 小花朵们,没有男女之分,但化成了人形,就会定性。 涂偲随手捡了根长棍,走到那颗叫得最凶的樱花树下,帮它把树顶的氛围灯往旁边挑了挑。 “?” 龚沙雨停住脚步,站在路边看。 少女身材看着纤细,力气倒不小,龚沙雨不知道涂偲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抽风去捞人家彩灯。 难道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 热源终于被挑开,樱花树舒服地伸了伸腰,“谢谢大人。” 涂偲满意的拍了拍它的树干,回头对上龚沙雨的眼神后,便朝她小跑着过来。 “那灯烤得它头痛,我帮她一下。”涂偲解释道。 龚沙雨嘴角抽抽:这他爸的是什么战术? “那它现在舒服了么?”龚沙雨面无表情问。 涂偲点头,认真道:“嗯,舒服多了。” 龚沙雨:“……” 樱花开得最茂盛的时候已经过去,穿过门口那几颗暴躁樱树,就是个很大的人造湖,涂偲和龚沙雨沿着人造湖走。 未走几步,龚沙雨就觉得涂偲手臂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臂,手背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心里哆嗦了下。 见龚沙雨没有明显的反应,涂偲壮着胆子,用小手指勾住龚沙雨手指,这次她没有主动吸收对方的养分。 而是,龚沙雨指间的养分会主动往自己手指毛孔里钻。 龚沙雨感受到旁边少女明显松了口气,缠绕的手指变成了两根,三根,最后是五根手指交错。 这种触感,对于龚沙雨来说,非常陌生,从小到大,她也没几个朋友,更别说能亲密接触的人。 她不知道,女人手部的触感,居然能软成这样,像是无骨一般,还有她身上那股清淡花香,在这片樱花地里,也能明显区分。 等她意识到对方越界时,两人的手已经亲密无间了。 这个时候要放开,会显得自己很逊吧,龚沙雨想。 她总觉得,涂偲身上有股强大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表现在,她会主动直接大胆露骨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有种完全不懂掩饰的笨拙。 就像……偷穿大人高跟鞋的小孩,故作成熟。 就在龚沙雨陷入沉思时,牵着她的手突然顿住。 她看涂偲正盯着一个棉花糖的小摊出神。 “姐姐看那,那是什么?”涂偲本就明亮的眼神里闪烁着光,“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龚沙雨对这种甜腻的食物一概不感兴趣,正想告诉她,要少吃时,牵着自己的手倏地松了。 涂偲已经往棉花糖摊跑了过去,并迅速地在几个孩子后面排好了队。 龚沙雨:“……” 她有点后悔丢下自己柔术教练来这里浪费时间。 龚沙雨睡眠质量很差,加上昨晚后背酸胀,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加上今日刚上任,开了一整天会,熟悉公司,熟悉人,占据了她不少精力。 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樱花混合着草木泥土芬香,龚沙雨感受到困乏。 涂偲一手拿着一大团棉花糖朝龚沙雨兴冲冲奔来,重点是这糖还有造型,一团是只粉色耳朵兔子造型,一团粉色凯蒂猫。 “给。”凃偲把粉兔子递到龚沙雨手上。 涂偲一口咬掉了猫耳朵,她看起来很喜欢吃这种加满糖精和色素的食物,三两下,凯蒂猫的上半身全卷入舌尖。 “好甜。”涂偲笑起来像个傻子,她催促龚沙雨,“吃啊!” 这个画面诡异极了,如果方瑜在,大概能描述出,就像小白兔递了根胡萝卜给来捕杀她的猎豹,“快吃吧。” 猎豹给整不会了。 兴许涂偲的表情过于享受,又或者是没有被人用这种口吻催促她吃东西,总之,龚沙雨真的低头浅尝了一口。 齁甜让她下意识的要吐,而涂偲的凯蒂猫被她三两下吃得只剩下竹签了。 龚沙雨蹙眉,她不喜欢这种人工甜味,找了附近垃圾桶,准备去扔。 涂偲眼疾口快,一口咬在缺了点兔耳朵上,“姐姐,不吃给我,不要浪费了啊。” 龚沙雨:“……” 这么不见外的吗? 说着,涂偲从她手上接过兔子棉花糖,这次两人的手背是真的不经意蹭了下,奇怪的是,涂偲手背温热,穿着针织开衫的龚沙雨手指冰冷。 晚风逐渐变大,涂偲身上的香味也有盖过樱花香之势,龚沙雨觉得困意被凉风吹散,但身体却疲惫不堪。 龚沙雨有点烦躁,你既然能救一束被灯带烤的樱花,感受不到旁边大活人在受凉? 涂偲双手捧着兔子棉花糖,把龚三小姐丢在身后,待她认认真真把兔子棉花糖吃完最后一口后,抬头发现龚沙雨脸色阴晴难定,正睨着自己。 这表情是现阶段涂偲的解读盲区,她打开人类使用说明书,翻到人物表情那卷。 再次看向龚沙雨,说明书:“这个表情是她对你的行为或者言语表示不满。” 涂偲在心理腹诽龚沙雨难伺候,龚沙雨觉得涂偲特别没有眼力劲,就这儿,还想学郝家小妈做金丝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名媛培训班 “对不起,沙雨姐姐,太好吃了,我实在没忍住。” 说明书告诉涂偲,不管有没有错,自己先认错准没错。 但不知是不是涂偲的错觉,自从她道歉后,龚沙雨的唇线抿得更紧了。 不一会儿,准备来接人的方瑜收到了老板的指示:“买台棉花糖机。” 在附近闲逛的方助理,正反看了两次手机屏幕,丢掉脑子,掉头去了附近商场。 等从她从商场里出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对于每天跟着龚沙雨加班到十一点来说,还不算晚。 恰好,龚沙雨第二个指令也来了:“十分钟后,东湖西门。” 方瑜驾车往东湖方向行驶,同时在脑海中盘算着适合龚三小姐今晚下榻的酒店。 接到两人后,龚沙雨第一句话就是,送凃小姐回去。 方瑜:“……” 得,酒店功课白做了。 涂偲这次长了个心眼,跟着说明书说:“我今天出门急,没带钥匙,可不可以向姐姐借宿一宿?” 她说这话时,眼睛迸发出的真诚的无助,着实令人怜惜,方瑜眼神从后视镜挪到前方马路,候选酒店在她脑海再次轮番滚动。 龚沙雨也再次开口:“海纳公馆,方助理,再找帮她找个开锁的。” 涂偲听了这话,有点着急,胡蝶交代过她,不能带任何人类来海纳公馆,虽然她不知道开锁的是谁,但应该是人。 她自认为灵机一动道:“不用了,谢谢,钥匙在我包里呢。” 方瑜:“……” 龚沙雨觉得她无可救药,谎话张嘴就来。 过来一会儿,龚沙雨语气不咸不淡说:“你这个年龄为什么不去上学?” 彼时的涂偲还不知道上学是干什么,但她好像听过胡蝶她们几个聊过“上学”,阿离说她连啊波次得都不懂,有那个功夫直接送到名媛培训班来的实际。 后因为这几日,胡蝶比较忙,又没再提及。 涂偲想了一会儿说:“我表姐忙完这阵,应该会送我去学习。” 龚沙雨脸色缓和了点,尽管她觉得自己以后和这个女孩不会有什么交集,不过,还是希望她多学点知识,来充实下空虚的精神,这样,在这条路上,不要错得太过离谱。 突然的沉默让涂偲坐立难安,她见龚沙雨对“读书”话题有兴致,便又挑开话头:“姐姐知道名媛培训班么,我到时候会去那里“上学”。” 涂偲说完,还朝龚沙雨故作娇羞的笑着。 “!”方瑜差点一口气噎死,呛得她猛地咳了两声。 龚沙雨面无表情道:“你确实该去学习下。” 涂偲得到赞同后,开心道:“那我回去和我姐说说。” 龚沙雨闭上眼,不再说话,她没有给人重塑三观的习惯,若不是涂偲上次歪打正把郝柏劝退,这两句话,她都懒得说。 方瑜把车子开到海纳公馆门口,涂偲下车,龚沙雨按下车窗,看着涂偲,“方瑜,把棉花糖机送给凃小姐,还有,凃小姐,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方瑜:“………” 这话涂偲听懂了,抛开胡蝶她们给她的任务不说,她目前必须靠龚沙雨给她养分。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涂偲一激动,说出缘由,她虽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听见。 方瑜震惊得身体一僵,手上的棉花糖机险掉地上。 【给个机会,咱们认识一下】 【真的很喜欢你】 【我很想你】 【龚小姐,你和我认识人都不一样】 【你真的很有魅力】 【可以追求你吗】 【龚小姐,你如微风,如晚霞,如心跳,是无可替代的】 方助理脑袋自动放映着手机里和龚沙雨表白的信息。 每日和龚总表白的人很多,花样也数不胜数,躺在方瑜手机里,有直接派,也有婉约派,这种类型的信息多到方助理懒得去删除了。 可,还没有一个敢当面和龚沙雨发这么直的球。 这个涂偲单看脸的话,仿佛一朵涉世未深的小白花,根本不像会说出这话的人,重点是人家还脸不红心不跳。 龚沙雨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知道了。” 车窗玻璃缓缓上升,彻底把两人隔开。 方瑜把棉花糖机递给涂偲,像是于心不忍般交代了她这个机器的使用技巧。 “谢谢。”涂偲接过机器,她迫不及待拿回去和胡蝶她们分享,因为她们说过,别人送你礼物,就是对你有意思。 回程的路上,龚沙雨总觉得车上有股棉花糖的香精味和涂偲身上特有的花香味混杂在一起,车子汇入主路时,她吩咐方瑜把对窗打开。 凉风吹散了车内的甜腻。 这边,涂偲上楼打开密码锁,门开了,客厅没人,也没开灯。 “胡蝶姐?”涂偲从卧室方向喊了声,无人应答,她又朝楼上喊:“胡蝶姐?” 涂偲打开灯,把棉花糖机放在玄幻处,换好拖鞋去了阳台。 不等她开口,月季和发财树抢着说:“你们出去后,蝴蝶大人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凃偲想起来,本来下午她们三个想一起出去吃晚饭,但临出门时,胡蝶又不去了,说叫白英给她打包点白切鸡,最后是阿离开车送她去的东湖。 电话? 涂偲拿出自己手机,这玩意儿她除了刷刷视频和短剧,还有骚扰“公鲨鱼”外,一般也不怎关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涂偲拨胡蝶的电话,里面只有没有温度的机械女声。 她想都没想,直接拨狐狸精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是同样的女声。 涂偲吸了口气,不信邪的又拨通兔子精的手机,回答她的还是同样的电子音。 怎么办?! 她觉得可能是这个铁盒子出问题,涂偲想着以前榕树奶奶就教过的咒语,她可以通过灵力来找胡蝶,只是咒语她记住了,但是灵力她还没有试过,也不知道有没有。 但同时,胡蝶的叮嘱也在她耳边响起,“你要切记,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千万不能动用灵力。” 好吧,涂偲当时暗忖,放心吧,胡蝶姐,灵力这东西,我好像没有。 涂偲拨通自己手机上最后一个号码,备注是“公鲨鱼”,其实是方助理的手机号。 电话拨通,这次不再是机械女声,“嘟”了三声后,被人接起。 “姐姐?”涂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方瑜轻咳一声,“龚总已经休息了,凃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 凃偲认出声音的主人,说了声“谢谢”后,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处境。 等了两秒,方瑜听到电话那头少女怅然若失道:“没事,谢谢你。” 方瑜的手指微微动了下,觉得这通电话,还是要想办法转达给龚沙雨。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逃跑 凌晨三点,涂偲被手机提示音吵醒了。 她拿出手机,是失联了五个小时的胡蝶发来的微信。 【收拾东西,等下白英送你去机场】 涂偲还处于发懵状态,又听了一遍语音,确定是理解的意思,第二条信息继踵而至 【不要问为什么,不要回微信,速度】 涂偲猛地从沙发上弹起,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东西可以收拾,这里的一切都是胡蝶的,她很想发个微信去问下,自己可以带点闪闪发光的耳环项链和戒指么? 可,胡蝶叫她不要回微信。 凃偲犹豫片刻,把身上的劣质饰品尽数摘了下来,并放在唇边吻了吻,“你们在这乖乖的等我回来。” 而后去楼上准备收拾了几件衣物,那么,问题来了,她不知道她即将去哪里? 需要什么类型的衣物。 其实,作为一株菟丝子,她的本体生存能力极强,外表温度上下相差二十度对于她来说,问题都不大。 也就是说,其实她可以随心所欲拿她喜欢的任何衣物,夏天穿棉袄,冬天穿短袖,她的身体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作为人类,涂偲还是有点在意合群这件事。 涂偲思考了下,打开行李箱,春夏秋冬各塞了一套。 从衣帽间出来,手机响了,是白英。 “我在负一楼等你。” 兔子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凃偲以为,她做人久了,早就习惯人类生物钟,现在是她的睡觉时间,所以才会有气无力。 但见到白英真人后,涂偲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白英的兔耳朵放了出来,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衣服更是破皱不堪。 愣是涂偲再没眼力劲,也能看出,这是刚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吧。 “快上车!”白英朝涂偲低吼了一句。 汽车轰鸣划破本不太平的夜,冲出了地下车库时,白英低低的叫了涂偲的名字,“你仔细听着,小菟丝子,我们三个摊上点麻烦,你先去亚鹿港,那里会有人接应你。记住是人类,你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出你是谁,更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使用灵力,记住了没?” 涂偲:灵力,我好像没有。 她迅速消化好这些话,很快抓到重点:“白英姐,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是被妖管局发现了吗?” 兔子精发现,涂偲不但不笨,还挺聪明,只是刚成人形,没有适应这个社会罢了,但她做人很久了,知道怎么轻松让对方听话。 “这些你不用管,”白英表情严肃,“你只要好好赚钱,赚很多的钱,在我们找你之前,不要离开那个度假村。” “记住,只有那个度假村有妖族结界,能保护你。” 涂偲嘴巴微张,想告诉白英,没有龚沙雨,她去了也活不长,要不就让我在这里帮你们算了,然而她话还未出口,连人带行李进入虚空,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登机口。 涂偲稳住身形,胡蝶不止一次告诫过她,在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前,不能使用灵力,但刚刚她明明是被胡蝶用灵力送过来的…… 这么说,她们三个遇到了生命危险? 涂偲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一次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紧张和恐惧,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从丹田处涌出,随着血管涌上四肢,就在要冲出皮表时,像被更为强大的力量给压制了回去。 她向后踉跄一步,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只是,涂偲自己并未发现,她锁骨处的藤蔓花纹闪着白光。 机场广播轮番播报,涂偲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成功登上了飞往亚鹿港的飞机。 “亚鹿港?”翁方书试探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是不是妈妈给你压力太大了,所以……” 龚沙语气难得温柔,“哎呀,妈,不是,老头子把icc(龚家投资的度假酒店品牌)给我来打理,只是去出差。” “icc,是因为你答应和郝家联姻么?沙雨,虽然妈妈也希望有个人来陪伴你,但是最主要还是你的幸福。”翁方书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话也比以往多了起来。 龚沙雨一边打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夹,这里有所有icc亚鹿港分公司所有管理层的档案。 一边温声对电话里的人说:“您放心,不会的,我心里有数。” 听到这话,翁方书难得发出两声低笑:“妈妈相信你的眼光,我瞧着那个女孩也不错。” “?”龚沙雨没反应过来翁方书说的哪个女孩是啥,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她又犯病了,连忙停下手中动作,哄劝道:“我也觉得不错,妈,你把手机给云姨,我和云姨说两句。” “喂,小姐。” 龚沙雨低声把云姨叫到阳台上。 过了一会儿,云姨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来,“小姐,您说。” 龚沙雨停下手中动作问:“我妈是又犯病了吗?” 云姨顿了会儿,提高音调:“没有,太太最近情绪稳定,特别是看了你和那位小姐照片后,她每天都在……” 龚沙雨:“等等等,哪位小姐?” 云姨:“呵呵呵,小姐,您不要不好意思了,太太都知道了,就是郝少爷生日宴上抱在您怀里那位小姐。” 龚沙雨:!!!……妈的 这边云姨还在继续叨:“今天不就是太太和您约定的一个月嘛,原本以为您晚上会带那位小姐过来的。” 龚沙雨满脸抽搐,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表情复杂地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好,你告诉我妈,等出差回来就带她回去看你们。” 一旁听完整场对话的方瑜,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呃,龚总,其实昨晚,涂小姐有打电话过来,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感觉应该是想您了。” 龚沙雨抬眸看着她,缓缓道:“把机票改签到下午,出差三个月,我妈应该会忘记这个人,希望你也忘记,谢谢。” 方瑜:没想到龚总居然为了个女人,逃这么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腿一并,“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远离凃偲 亚鹿港不是真正的港口,而是一个独立岛屿,名字源自于希腊语中“神秘的生物”音译得来。 亚鹿港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海水湛蓝,是人类旅游度假圣地,也是植物的天堂。 长期的雨季,让亚鹿港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热带雨林,随处可见的深绿色,直耸云霄的高大乔木,各种附生植物狂蟒巨蛇,或悬挂在树枝上,或者攀附在树干上,仿佛自建的空中王国。 凃偲的到来,让所有肆意生长的藤蔓都禁了声,高耸大树齐齐弯腰敬礼,它们像是迎接归巢的王。 “你就是涂偲吗?”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打断菟丝花加冕仪式。 凃偲点头,“是的。” “你好,我叫王唯。”女孩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凃偲的眼睛,眼神乱瞟到她拖着行李箱的手,局促不安道:“吴……部长叫我来接你,听说后天总部新来的老板会过来巡视,他们这两天都比较忙。” 凃偲微笑着道谢。 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里,凃偲和人类使用说明书处出了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说明书告诉她,去到一个新环境,首先得立人设,所谓什么叫人设,就是自己给自己贴个标签,你不能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这样大家都会来欺负你。 你也不能让人觉得你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这样会没朋友,没朋友得话,在人类社会可谓寸步难行。 凃偲似懂非懂地下了机,说明书表示鉴于凃偲这种要灵力没灵力低阶妖,要学历没学历的文盲,能不说话尽量闭嘴。 反观来接机的这个人类,凃偲在她脸上看到和善,这可能就是说明书说的“朋友”。 于是凃偲朝她无害的笑了笑。 哪知这魅惑众生的一笑,差点勾走了王唯的魂,她鼓起勇气说:“凃偲,你比那些来住酒店的明星还要漂亮。” 凃偲问:“什么是明星?” 但凡这话要换个人问,王唯肯定以为对方是故意侮辱自己的智商,可涂偲的眼神过于纯洁直白,她下意识地解释:“明星就是那些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的人。” “哦。”凃偲想,他们可能是萤火虫精。 缓了片刻,凃偲又问:“那他们有钱吗?” “当然,他们最赚钱了,如果能当上明星,就会有数不清的钱。” 这话的前半句,凃偲听懂了,后半句她没听明白,不过,她觉得够了。 “真的?那我也想当明星。”凃偲淡定的说。 说到这儿,王唯觉得她和凃偲的距离瞬间拉近,她长相普通,家庭条件一般,没有特长,资质平平,原来也是有梦想的,也做过演员梦,想过当明星。 “那我可得好好和你说说,就你这外形条件肯定没问题,明星细分下来很多个工种,咱们就来说说常规的,一,演员……” 王唯的话匣子打开,就没办法关上,越讲越上头,涂偲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两人到了icc度假村门口,凃偲才知道,什么叫人间仙境。 整个度假村像是镶在森林里的童话城堡,建筑是以亚洲和欧洲美学,庭园式建筑,木制结构和大面积的落地窗。 既保留了复古美感,又和现代设施完美融合。 凃偲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放松,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问道:“我们住这里吗?” 王唯也深吸一口气,长长叹了出来:“我们是住在这里。” 吴部长和她说过,涂偲只是来做暑假工,在她心里,已经把凃偲归纳为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所以她问所有弱智问题,都是正常问题。 五个小时后,涂偲好像有点明白王唯那声长叹了。 她伸展着弯了一下午的腰,听说两天后新老板就会来视察工作。 这才让明天办理入职的涂偲,也提前进入工作状态——修花剪草。 这份工作,对于能听到植物们说话的她来说,注定是件苦差事。 “大人,大人不要砍我啊……” “啊啊啊啊……我死得好惨啊!” “那是我最灵敏的手啊…” “不要杀我,不要啊…” “我的头,我的头不见了…大人,求求你帮我找到我的头。” 凃偲把手锯换成修枝剪,最后又换了把圆头铲子,有一下没一下刨着地。 一起干活的其他园丁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道:“哟,有些年轻人呐,干活不行,挑三拣四可厉害了。” “你看她细皮嫩肉能做什么?” “那就别往我们这里凑人头,大堂,迎宾,地陪,都可以去做。” “瞧她长成那样,干点别的,更能赚啊…” “嘿嘿嘿……” 几个男人发出猥琐的低笑,涂偲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见,更别说这些带了刺的声音。 可恶的是,这些人看长相和华国人不太一样,可他们怎么都会说华语? 涂偲捕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有点烦,有点闷,还有点委屈,最主要的有股火要爆发出来。 “书,我感受不好。”涂偲小声和说明书说。 说明书:“她们在蛐蛐你,你当然感受不好,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反击。” 凃偲扔下圆铲,“啊啊”试了两下音量,随后学着短剧里面女主怼人的样子再自己加点工对着方才几人开始输出: “你,你这活是闭着眼干的?树篱剪得像狗啃的,草坪边缘还留着杂草根,三岁小孩拿玩具剪刀都比这整齐!" “你,皮糙肉厚,满脸树轮,合着一点经验也没有?连最基本的浇水上肥都不会,水浇多了,肥兑少了,难怪它们一个个枯瘦成这样!?你这不叫园艺叫植物屠杀!” “你,说你呢,看什么看?说得就是你!”凃偲想到她从樱花那里学来的国粹,指着刚刚笑得最大声开推割草机的男人骂道:“你他大爷的是二百五么?” “你让这玩意儿划伤龙脑香两颗,积水凤梨五颗…还有……” “啊,对不起,对不起…” 王唯过来时,震惊地发现平时管教无法无天的几个大叔,正齐齐给凃偲弯腰道歉。 同样震惊的还有突然到来的龚沙雨,她没有没有通知任何人,和方瑜提前了两天到达icc。 她的初衷有两个。 一是是以游客的身份,近距离感受下这座建在亚鹿港最佳风景视野,砸了好十几亿的度假村,每年亏损金额创新高。 二是,远离凃偲。 没想到第一个迎接她的居然是凃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好戏开始 龚沙雨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方瑜,方瑜也一脸茫然,这在对任何事情都能灵活处理的方助理脸上,是鲜少会出现的表情。 涂偲似乎没看到她们,侧着身在为一朵红唇花修剪枝叶。 两条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流动,额角的发被汗水打湿,脸上呈现成非常健康的粉色肌肤,藏在厚重围裙后波西米亚长裙逃出不安分的随风飞扬。 夕阳给涂偲渡上一层金色暖光,像极了一副宁静又有活力的油画。 龚沙雨确定,她背后的那个位表姐非常不简单,这次精准的掐在她的审美上。 就连她提前两天到亚鹿岛的时间都很算准,并让这凃什么玩意儿大老远跑过来cos园丁和她“偶遇”? 啧,这手段…怎么想怎么有种精致的塑料感。 “方助理,”方瑜听着她老板语波无澜:“上次叫你调查的涂偲和她那个离表姐的个人信息,怎么样了?” 方瑜顿了顿,上次她汇报完后,龚沙雨确实让她再深入调查下她背后的人,不过后来又和她说:“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此人,和关于她的一切。” 所以方助理只是粗略看了下资料,便把它放回办公抽屉,没想到龚沙雨突然又问。 她看了眼龚沙雨,把“回去打开平板和您汇报”给生生咽了回去,对方的神情是现在就要听。 方瑜跟上龚沙雨脚步,汇报道:“她们两个均来自惠宁市吴李镇一家福利院…” 龚沙雨听到吴李镇三个字,停下脚步,似乎气息有些不稳,再抬眸时,方瑜只觉的那是自己的错觉。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汇报:“从这个福利院出来的,不止她们俩,还有一个叫胡蝶一个白英的女人,哦,这个胡蝶的女人,就是上次在蓝房子餐厅附近和我撞车的女人。” “还有凃小姐住的海纳公馆,产权在胡蝶名下,凃小姐的信息比较少,但她背后那三个女人很丰富。” 两人就要来到酒店大堂,龚沙雨拐了弯,往旁边户外咖啡厅走去,方瑜推着行李,先暂停了方才的话。 龚沙雨面对酒店大堂的位置,示意方瑜在她对面坐下来。 随后,从随手包里拿出个烟盒,单手抖出半根烟,歪着头用嘴叼烟嘴。 方瑜忙不迭替她递火,她知道龚沙雨暂时不会进酒店了。 “展开说说。”龚沙雨吐了口烟圈。 咖啡厅服务小哥拿着点餐单走了过来,方瑜寻思着这个点喝咖啡晚上也睡不着,正想怎么先温馨提醒龚沙雨,再展开…… “两杯blackcoffee,谢谢。” 好的,老板已经点好了,是后劲最大的黑咖。 等小哥走后,方瑜喝了口柠檬水,接着方才的话:“首先是房主胡蝶,32岁,从年龄上看,和凃小姐相差十岁四岁,她来z城已经十五年了,也就是说,她们并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 “车祸时,我和那女人打过交道,给人的感觉还挺温柔贤惠的,而且漂亮。” “漂亮?”龚沙雨抖了抖手指间的猩红,烟灰听话的掉落在烟灰缸里,“你觉得郝老爷子那个情人漂亮吗?” 方瑜知道她指的是曾阿离,她点了点头,“两人是不同类型的漂亮。” 龚沙雨眯了眯眼,手指在咖啡桌上有节奏敲打着,“一个镇上福利院,能养出这么多个美女…” 她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方瑜。 方瑜笑道:“我也觉得,不过凃小姐的气质又与她们不同。” “有何不同?”龚沙雨问。 方瑜突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她技术型的补充道:“我也说不上来,胡蝶来z城后,上了一年高中,后来又去国外上了几年学,回国后,一直也没有上班,不知道靠什么活。” “还有白英,今年30岁,她是在胡蝶回国后,来的z城,她的学历比较正常,从小镇上考到县城,再由县城考到z大,上学期间一直是胡蝶赞助他,大二期间,跟了盛富地产的王达标两年,现在正跟着住建局陈国华,她从z大毕业后,没有工作过一天。” “最后一个是曾阿离,28岁,一直也是胡蝶赞助,高中肆业,跟过的男人,都是z城数得上名号的,其中最出名也是时间最长的就是郝老爷子,听说郝家家主对她宠爱有加,也是在郝夫人去世后,唯一对外承认过的女朋友。” 涂偲的背景和她的学历一样很简单,像白纸一样空白。 可背后有这样三个女人出谋划策,为了她龚氏一个小职员? 龚沙雨很快从这些信息提炼出三个关键信息。 一是,涂偲可能是个只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半文盲。 二是,她们要让这个半文盲来拿自己练手。 三是,涂偲和龚家没什么关系。 龚沙雨觉得自己的智商乃至人格受到侮辱,高端的猎人以蠢物形式出现么? 于是,龚三小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一下。 方瑜被她笑得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虽然跟着龚沙雨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 这一年时间里,她见过龚沙雨太多次笑容,有冷笑,嗤笑,讥笑,也有虚假的笑,虚与蛇尾的笑和漫不经心的笑,当然还有她自信满满的笑,和见到龚母时温良的笑。 可没有一个笑容像现在这般,让方助理想原地消失的。 这时,酒店的自动门打开,里面众星捧月般出来一群人。 方瑜第一感觉以为是什么明星,毕竟这里是亚鹿港逼格最高的酒店。 龚沙雨深吸了口气,并未从嘴角拿走烟,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烟雾中,充满玩味和算计。 方瑜带上眼镜,看清楚出来的人,正是亚鹿港警务处处长。 “龚总…您早就看到他了?”方瑜惊讶的问。 龚沙雨:“我又没有千里眼,只是刚刚在门口时,看到他的马仔而已。” “所以您在这里等他?”方瑜佩服得无以言表。 龚沙雨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一口气把咖啡全闷了,嘴角勾着,“好戏开始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享受 涂偲在王唯的帮助下,记住了刚才蛐蛐她那几人的名字。 吃晚饭时,其他园丁们故意和她保持距离,只有王唯,端个盘子坐在她对面。 “看不出来,你这么会骂人。”王唯笑着说。 涂偲吃了一口辣椒,正辣得到处找水喝,闻言把舌头伸了出来,用手扇着风,她的视线落在王唯面前的奶茶上。 因为员工食堂的饭菜扣的是员工卡内的钱,涂偲还未办理入职,没卡也没钱,现在盘子里的饭菜都是刷王唯的卡。 王唯把喝了一口的奶茶递到涂偲面前,“想喝?” 涂偲点点头,老实回答:“想喝。” “可是我喝过了,而且这个很甜,喝了怕晚上睡不着。”王唯解释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送给你喝吧。” 涂偲咽了下口水,拿过奶茶,学着王唯的样子,去不急待咬住吸管,嚼了两口,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王唯“咯咯”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故意的?咬吸管干嘛?” 涂偲:“………” 王唯:“我发现你太逗了,吸管有毒,等下咬碎了。” “我不会用…”涂偲老实道:“还没用过吸管吃东西。” 王唯这才注意到,涂偲不管吃什么都是用勺子。 女人之间,如果能够结伴去上厕所或者共用一根吸管,那就是表明关系很好了。 她怜悯地看涂偲:“啧啧啧,可怜的有钱人,得,我等下买个吸管杯给你,让你练习练习。” 涂偲不知道王唯这话什么意思,虽然她已经会说不少人类语言,但都是通过短剧,小视频平台学来的。 所以,她的语言库就是:大多数听不懂,小部分炸裂。对待人,在没有说明书的提示下,也会容易走向极端。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在这个世界上,赚钱最重要。这是变成人后,几乎她能接触到的妖怪也好,人类也好教会她的价值观。 王唯拿出吸管,把奶茶上面的膜撕开,“就这么喝吧。” 涂偲喝了一口,甜蜜丝滑在她舌尖蔓延开来,奶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嗯,少喝点,不然晚上睡……”王唯话音未落,奶茶杯已经见底,“不着。” 涂偲满意的舔了舔唇角,简直太满足了,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当人好。 王唯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能吃能喝,半点都不矫情,“你这么能吃能喝,身材怎么还这么好?” 涂偲觉得头有点晕,还有点兴奋,但还有点理智告诉她,不能告诉别人她的身份,便傻乎乎地朝王唯笑笑。 王唯自问自答,“得,我知道了,天生的。这样,你拿着我的房卡先回去,我帮你去领衣服。记得7号员工宿舍,703,不要走错了。” “另外,还有一点,记清楚了,和我一起住的大妈,可凶了,你回去后,如果她在的话,一定要手脚轻一点。” 涂偲既激动又兴奋,还头晕想吐,根本没听全王唯说了什么,点头接过房卡,脑瓜里还在想:这个辣椒味道还不错。 她伸手捏起餐盘中仅剩剩的一片红色干辣椒片放入口中,嚼了两口后,辣气冲顶,头更晕了。 什么时候和王唯分开的涂偲不记得了,只记得数字7长得像镰刀。 icc位于海拔两百米处的峭壁上,一共有六十座别墅,五座豪宅,每间客房本身的位置就是一个很好的观景台,放眼望去,整个海洋尽收眼底。 龚沙雨的呼吸节奏跟着海浪声上下起伏,全球的顶奢度假酒店,她住过不少,但有icc这样绝佳视野的不多。 曾几何时,icc在也算是亚鹿港的一张名片,全球明星政客婚礼,各种party举办地,多少人过来,就为了体验一夜人间天堂。 到底是什么人,能凭借一己之力让这么个顶级ip每年亏损,哪怕挂在网上,打个七折,订房率也会排到明年吧? 还有这个华巡,亚鹿港警务处处长,这个在当地算是权利中心位置的男人,来icc穿着便服,不是因为公务,他走路的步调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一样轻松。 “龚总,这是您的房卡,7号楼。”方瑜的声音打断龚沙雨沉思。 方助理在7号楼门口把房卡交给龚沙雨,她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的空间有别人的气息,便非常自觉的定了两间房,当然是以游客的身份。 龚沙雨接过房卡,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今晚好好休息,房费从我卡里报销,就当我请方助理度假了。” 方瑜被这突如其来的笑脸晃了下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又甜得要命,还未等她细细回味,龚沙雨已经消失在7号别墅门口。 时间倒退半个小时,涂偲抬眼打量眼前的门口画着“2”的别墅门,确定不是这个,她很讨厌人类这些字符,一个个都长得都差不多。 她更多时候靠的是绿植来辨认方向,可惜这里不单房子长得一模一样,连绿植都是复制粘贴。 涂偲只能依靠她有限的认知去辨别阿拉伯数字间细微的差别,幸好这次没有她最讨厌的6和9。 不过向左向右绕几下,绕得她头更晕了,终于就在她要倒地时,见到了像镰刀一样的数字“7”。 涂偲如获大赦般飞奔过去,房卡在智能锁上画有卡片的地方来回贴了几次,门锁发出“滴滴滴”的报错声。 她纳闷地握着门把的手用力往下压了压,智能锁纹丝不动。 “没错啊!”涂偲自言自语,王唯明明是这么教她的。 菟丝子无措的看着周围,漆黑的夜,只有虫鸣蛙叫和窃窃私语的草木回应她。 涂偲加重了手中力道,她的头晕得厉害,这具人类身体急需要一张舒适的床。 只听“啪”的一声,门把手带着电子锁的前面板整个裂开,锁芯暴露在她眼前,涂偲忍到极限,一拳砸向锁芯。 按道理这锁遭受如此暴力,会自动报警。但今夜不知怎的,除了“砰砰”两声闷响,并无其它。 锁芯落地,门终于开了。 涂偲推门而入,但这里好像没有灯,她凭感觉找到几个开关,再怎么按也按不出光亮来。 涂偲放弃了,毕竟在雨林待了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她对无边无际的黑暗的适应能力远超常人。 胡蝶教过她,每天睡觉前都得洗澡,凃偲牢记在心。 进屋后,她放出部分本体,找到浴室,一条藤蔓拧开花洒。 温水打在涂偲身上,另一条藤蔓又打开水龙头,没一会儿浴缸就接满了水,她整个人埋了进去。她知道在没有龚沙雨的养分下,她的本体和人体自如切功能撑不了三天。 趁着现在,好好享受。 所有藤蔓得以舒展放松,水面浮起一串串睡水泡,菟丝花没有叶子,迅速膨大的藤蔓到处寻找攀附物,花瓣发出白瓷般的光泽。 黄色蔓藤穿过浴室透明玻璃,有的随着墙体上的油画伸展到定制床上,有的裹着扶手沙发,不小心触碰到上面智能开关,沙发启动变形,成了张半躺的床。 不过两分钟,整个别墅区室内尽是金黄一片。 涂偲这个懒腰伸得有点大,她沉浸在自己本体又茂盛了不少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报警 龚沙雨蹙眉看着7号别墅门上的破锁,第一反应是这里的安保系统是吃shi的吗? 三小姐把行李箱放到身后,轻轻推开本就没关紧的门,微弯着身体,一手防护着头,一手做进攻状。 刚好今天赶飞机,没有训练,全身关节都痒,待会儿是把人打晕还是打残? 龚沙雨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期待。 半掩的门被彻底打开,屋内一片漆黑,想象中危险画面还未入眼,先被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花香劈头盖脸袭来。 龚沙雨打了两个喷嚏后,反手将门卡插入电槽内,别墅内瞬间灯火通明。 “我靠!” 涂偲发出一句惊呼,她发现人类这个词语很好用,在自己匮乏的词库里找不到合适的词时,就用这两个字代替,准能正确的表达心境。 龚沙雨听到声音,随手从桌上拿了个花瓶,朝音源方向缓缓走去。 才走了两步,她便察觉出异样。偌大的空间里,到处湿漉漉一片。这潮湿不似雨天带来的水汽,倒像是有人用拖把——而且是那种老式墩布——将整间屋子彻底拖洗了一遍。 龚沙雨抬眼环顾四周:从电视机、窗帘架、贴满壁纸的墙壁,到角落里的智能垃圾桶……无一幸免。 三小姐握紧花瓶,朝浴室方向走去。 一门之隔的浴室,涂偲上下打量这个比她卧室还大的澡堂子,确定自己全部都洗干净后,才从水里缓缓起身。 浴室门被外力推开…… 站浴缸旁的果体女人和站在门口的拿花瓶女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龚沙雨找到自己声线,“………靠。” 涂偲也反应过来,惊喜道:“沙雨姐姐?!” 未等涂偲靠近,龚沙雨操起手边的浴袍和花瓶一同砸了过来,浴袍甩在涂偲身上,花瓶擦过她鬓边的发,直接向后飞了去。 只听“劈哩啪啦砰”一串脆响,两个黑衣男人应声而倒。 这边的涂偲还在往头上套浴袍,看样子,是想让浴袍带把自己勒死,前面还是春光一片。 龚沙雨看不下去,抬手操起另条浴袍,从正面把人包裹住,数个黑衣人从浴室后方破窗而入。 浴袍盖到一半,拳风划破空气,黑衣人的拳已经抵达龚沙雨的命门,龚沙雨侧身躲过时,顺势帮涂偲系好了腰带。 动作快如闪电,不等最近黑衣人反应,龚沙雨一把夺过他手中民用电棍,反手猛地一敲,黑衣人应声而倒。 就这会儿功夫,她俩竟然被五六个破窗而入的黑衣人围了起来。 黑衣人虽蒙着脸,但从挺拔健硕的身形和身上先进装备不难看出,是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龚沙雨同时修习咏春和巴西柔术,水平已到老师级别,但她并不打算以一敌六,特别是还带着涂偲这个拖油瓶的情况下,去硬刚那几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暴徒。 她锁定六人中力气最弱也是最矮的那个,眼眸半眯,毫无征兆地一记挑肘直击对方左下颌!黑衣人吃痛,下意识捂住了左脸。 几乎是同时,迅猛的拳头再次砸向矮黑衣人右脸,左额头,右额头,涂偲几乎只看到龚沙雨手的残影。 被打的黑衣人连连后退,六人围成的圈漏出个豁口。 龚沙雨推着凃偲往外跑,“出去!报警!” 话音未落,龚沙雨只觉腰间一紧——一双铁钳般的手臂将她死死箍住,令她动弹不得。 雪亮刀锋突现身侧!龚沙雨闪电般抬臂格挡,电棒与刀刃相撞,刮擦出一串令人牙酸的锐响。 她腰肢虽被缚,右腿却如毒蝎甩尾般弹射而出。尽管受制难以发力,这记快如疾风的鞭腿仍将黑衣人狠狠抽飞出去! “沙雨姐姐,我已经抱紧了。”涂偲见龚沙雨面色难看,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弱弱的回应。 龚沙雨:“…………” 余光中瞥见又是一抹刀光袭来,龚沙雨被涂偲气得想把她推出去挡刀,可这女人的双臂不知是什么构造,缠在她身上力道却像巨蟒缠身,非但挣脱不得,反而越收越紧。 寒光逼至眼前,龚沙雨后颈寒毛倒竖,猛一偏头险险避开!刀锋去势未消,竟直劈向她身后的涂偲! 龚沙雨呼吸一滞,一个只想要点钱的傻女人而已,罪不至死……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炸裂!大厅墙壁被硬生生轰穿一个大洞。然而,箍在她腰间的蛇缠之力,竟纹丝未松! 龚沙雨急转身,赫然看见那个近两米高的黑衣人,如同破麻袋般被一股巨力裹挟着,撞碎墙体飞了出去! “………” 现场一片死寂…… 受伤的黑衣人硬生生憋住不敢嚎,没受伤的连呼吸都屏住了,集体惊恐地盯着涂偲。 不敢相信犹如打桩机般的力量来自一双人类少女的腿,问题是这腿如此纤细,看起来不堪一折。 但,这种诧异也只一瞬,久经沙场的黑衣人们,很快恢复理智,另外两个黑衣人刀锋一凛,齐齐指向涂偲。 龚沙雨反应过来,涂偲把她的“报警”理解成了“抱紧”,她低喝一声:“松手,保护好自己!” 涂偲对着左边的黑衣人轻生道:“对不起。” 紧接着,又是“哐啷”的一声巨响,左边黑衣人以同样的麻袋姿势破墙而出。 涂偲转身,想对右边黑衣人也说句抱歉,结果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刀锋直达她的喉管,她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打着商量:“这个刀危险,给我哈。” 黑衣人吃痛撒手,刺刀落地,不等他回神防御,那冰冷的刀锋已经精准地捅入他的小腹,只听“噗呲”一声,鲜血喷涌而出,黑衣人的肠子瞬间滑了出来。 “对不起……”涂偲道歉,她的眼神充满悲悯,仿佛真心在忏悔一样。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猛地一绞,下划,红的、绿的淌了一地,黑衣人抽搐两下,当场毙命。 雇佣兵接到的任务是活捉龚沙雨,资料评估显示,他们徒手即可完成,谁曾想,撞上这么一颗人形核弹。 剩余几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迅速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 龚沙雨:“…………!!!!!!” (瞳孔地震,大脑宕机中) 方瑜带着酒店安保赶到时,涂偲正端着一杯热饮,乖巧地蜷缩在龚沙雨旁边,看样子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伸手 “龚总,凃小姐……”方瑜隐晦地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穿着浴袍的凃偲暗想:龚总居然允许她在自己房间里洗澡了?! 龚沙雨也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涂偲,一个歹毒的决定划过她的脑海。 “找个人先把她送回去。”龚沙雨道。 方瑜朝安保队长打了个响指,低声吩咐几句。 那队长是个面相严肃的本地人。新老板一来,就被人堵在房间暗杀,这责任他无论如何都难咎其职。 夜色深沉,加上他生得黝黑,看不出他的脸色,但那不停擦拭额角汗水的动作出卖了他。 此刻,人群不断涌来,领导层惊慌失措,员工们探头探脑,还有些围观群众被警察围在警戒线外面。 涂偲正被安保队长扶起身,就听到被围在外面的人群中,有人在唤她。 “凃偲!这里。”王唯朝涂偲招手,她显然不知道,就和对方分开一会儿,怎么能惹上这么大的祸? 涂偲也摇手回应王唯。 “放那个女孩进来。”龚沙雨对警察说:“我妹妹受到惊吓,需要朋友的安慰。” 龚沙雨:以涂偲现有的智商,千万不能放出去单独与人接触。 方瑜:她什么时候是你妹妹了? 凃偲:姐姐终于承认我是她妹妹了…呜呜呜… 王唯:难怪,我看她身上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现场考察的警察很快总结出案件:死者隶属当地雇佣兵——重剑名下一员,该组织几乎全挂在警局悬赏令上。 也就是说,如果所有证据证明她们属于正当防卫的话,不仅无罪,还有悬赏金可以领取。 一个小时后,凤凰公寓(公司专门给龚沙雨准备的公寓) “联系公关部和当地警方,我们一起做个记者招待会。”龚沙雨不会错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既然已经有游客知道些细枝末节,就没有让人猜测的道理。 “好的。”方瑜在后怕中记录着龚沙雨说得每句话。 把王唯放进来后,方瑜试探了下,她和凃偲才认识一天,对彼此也不了解,便把人给放走了。 而涂偲,正对着客厅的液晶大电视傻笑。晚餐吃下的东西,早在方才打斗中消耗殆尽。 然而,奶茶里的咖啡因,加上他乡遇龚沙雨,令她精神异常亢奋。 她舀起一勺虾粥送入口中,同时被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逗得哈哈大笑,全然不见半点恐慌。仿佛今晚踹伤两人,捅死一人的,根本不是她。 龚沙雨看着她嘴角粘着的饭粒,大概是笑得太投入了,直到节目被广告打断,她才若无其事地用舌头把那粒米卷了进去。 节目再次开始,凃偲的笑声也再次开启,龚沙雨和方瑜的谈话已经结束。 方瑜准备回去时,被龚沙雨叫住:“明天带她去做个脑部ct,顺便把精神,心理,还有…智商都测试下。” “好的,龚总。”方瑜一一应下。 她也觉得涂小姐的应急反应太过反常了。虽然她和警方都认为定,那个满地流肠的黑衣人,是龚沙雨的手笔。 可……亲眼目睹后,正常人不应该面露菜色,吐个昏天暗地吗?! 等方瑜离开,涂偲指着电视机里的人,歪着头问龚沙雨:“沙雨姐姐,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吗?” 龚沙雨从上往下打量着她,嘴角几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你会把他们从电视里面甩出来的。 这次不是龚沙雨第一次被偷袭,她七岁时遭遇过一次绑架后,开始接触咏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多种防身术上,她又加了巴西柔术。 平日里有保镖护身,加上自身也会功夫,从未有哪次偷袭像今天这般凶险。 “开始了么?”龚沙雨转动手上蛇骨链,像是在问它,又像自言自语,最后把视线投向涂偲。 凃偲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觉得不接话不太礼貌,于是点头回应,“对,开始了。” 龚沙雨眼中迸出凶狠,满头浓墨般的卷发被窗外风撩起。涂偲这才发现,她发丝深处竟藏着暗红,宛如凝固的血痕,衬得那眼神愈发杀气凛然。 凃偲下意识想抓住点什么——这是她面对危险时本能的攀附反应。 龚沙雨“啪”地关掉电视,在凃偲对面坐下。她直视着涂偲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们谈谈。” 凃偲手指揪着衣摆的一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她觉察到自己一个微妙的变化,每次遇到龚沙雨,她都忍不住紧张,焦虑。 或许,迄今为止,她这株菟丝花精赖以存活的养分只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汲取。 在短暂的对视里,凃偲豁然开悟,只有与龚沙雨生活在一起,在拥有金钱,她也能像姐姐们那样,在人间修炼。 想到姐姐们,她心头泛起酸涩,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白英交代过,只有她们主动联系,自己绝不能主动去寻。 此刻的涂偲像个心思跳脱的孩子,情绪来得快及去的也急。 而这瞬息万变的神态,落在龚沙雨眼中,却是成了另一番解读:小孩儿方才淡定全是强装,第一次杀人,被吓懵也在所难免。现在只剩下她俩,装不下去,开始惊慌失措了。 这……就对了嘛! “现在,我问,你答。”龚沙雨冷冷的说。 “好。”凃偲低眉顺眼,乖顺应声。 “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亚鹿港的?” 涂偲迅速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龚沙雨听到这句道歉,沉默了大概十秒,她没记错的话,涂偲每次施展暴力前,都会表达歉意。 “不要随便和别人说对不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龚沙雨淡淡道。 “对不……”凃偲看了龚沙雨表情后,急忙改口:“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亚鹿港。” 龚沙雨:“好,那我换个问法,是谁送你来亚鹿港的?” 凃偲想到白英的嘱托,不能和其他人说到她的本体,但这个问题好像不涉及到本体,于是老实答道:“白英姐姐送我来的。” 龚沙雨:“来做什么?” 这题涂偲会,她想都未想,脱口而出,“来赚钱。” “……”至少没说谎,如果只是单纯为了钱,那还好说。 龚沙雨沉吟片刻后,继续说:“今晚,你杀人这件事,你知,我知,往后不准再提。” 凃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觉得每天都有很多不能说出去的秘密,不过她也无所谓,本来就没有朋友,也没有要和人说的欲望。 龚沙雨:“那你复诉一遍,我刚刚说什么?” 凃偲满脸问号看着龚沙雨。 龚沙雨想到了什么似的,“意思就是,你重复一遍。” 很简短的解释,涂偲听懂了。 她乖乖地开口:“今晚,我杀人了,除了沙雨姐姐知道,凃偲知道,不准再提。” 龚沙雨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个铁衣架,对涂偲命令道:“伸手。” 。 凃偲指尖微颤,迟疑片刻,终是顺从地摊开双手,递到龚沙雨面前。 “啪——!” 冰冷得铁衣架裹着劲风,重重地抽落在凃偲娇嫩的手心,白皙的肌肤上,瞬间浮起一道刺目的红痕。 剧痛袭来,凃偲猛地缩回手,指尖蜷紧。 龚沙雨的目光如钩,钉在她脸上:“说,刚才我和你说什么了?” “你说…”这次,凃偲迟疑的时间更长,最终还是开了口:“今晚,我杀人这件事,你知,我知,往后不准再提。” “伸手。”声音依旧寒冷。 “啪——!” “伸手。” 啪! “伸手!” 啪—— 啪!! 如此反复十几次,直到凃偲看到铁衣架,便条件反射往后瑟缩,她的双手早以肿胀不堪,红亮如刚蒸熟的发面馒头。 凃偲感觉到双手火辣辣的剧痛几近麻木,她眼眶噙满泪水,决堤似奔涌而出。 “我刚刚说了什么?”龚沙雨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温度。 凃偲怀疑龚沙雨也是个精怪化成的人形,食人花或者铁树精之类的,只是自己道行太浅,看不出来。 “你说…呜呜…”涂偲哽咽半响,最后抽抽噎噎吐出几个字,“不提…不准再提……没说什么。” 变了型的铁衣架终于回到衣柜,凃偲皱眉看着茶几上早已冷却的海鲜粥,还有一些串串,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吃这种食物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检查 翌日,方瑜一睁眼,便得到了龚沙雨的指令。 【带好消肿膏来接涂偲】 方助理在来的路上,设想过很多个需要消肿的身体部位,毕竟,凃小姐是真的在龚总那里冲凉了,也确实留宿了。 她做过很多设想,唯一没想到的是她的双手。 替她涂药时,方瑜难得心疼了这位从z城追过来的凃小姐两秒,手段确定有点不入流,但试问,谁能有她这样的胆量和意志力? 和金主一起经历暗杀,而且在目睹老板动手杀|人后,还敢与她共处一室——整整一宿。 真真是吾等牛马之楷模,这一刻,方瑜突然觉得,凃小姐一定会成功的。 “忍忍哈,这个药很好,搽了就会好的。”铁面无私的方助理边吹气边帮凃偲把药膏涂匀,头一次在心里忤逆她的老板——真够变态! 变态老板与酒店公关部一行人刚抵达警署,便被当地记者团团围住。 亚鹿港风景绝佳,但其所属国家仍较落后。这几年因旅游业名声大噪,吸引了全球游客蜂拥而至,治安问题便显得捉襟见肘。 网络上有句热门调侃:来亚鹿港,若找到治安好的住所,你会看见天堂;若治安不好,地狱欢迎你。 其实,icc闻名遐迩,不仅因其高奢定位,其安保系统更是整个亚鹿港“安全”的代名词。 可惜,就在这样一张城市名片之下,连老板本人都遭遇了袭击。 龚沙雨身着一袭红裙,款款迈上台阶。若非身旁肃立的警徽与国旗,这阵仗,简直让人误以为是哪位巨星在召开电影发布会。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我是icc负责人,同时也是这起恶性事件的当事人——龚沙雨。” 这边,方瑜带着涂偲赶往医院,大机器怪里的载屏幕里直播龚沙雨发布会现场。 涂偲左右上下轮番看了几圈,确定不会有危险后,把视线投降屏幕,看到龚沙雨时激动的问方瑜:“沙雨姐姐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从第一次接触,方瑜就觉得涂偲和寻常人不大一样,除了发微信错别字,病句满天飞外,还常常问一些非常幼稚的问题。 在心里上,她已经把涂偲纳入没有父母、被同乡姐妹骗来、不幸失足又失忆的边缘人士。 经过昨晚,方瑜对涂偲的恻隐之心又上了一个台阶,她耐心的和涂偲解释:“龚总说的是英语,这个世界的语言有很多种,在不同的地方,人们就用不同的语言。” “这个地方官方语言是英语,高中生也会学华语,但一般土著都说当地语言。” “英语吗?”涂偲伸手抚摸着车载屏幕,双眼轻阖,表情非常陶醉。 方瑜摇摇头,心想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恋爱脑了,等你发现龚总更多魅力后,该怎么办哟。 “对于自称安保最好的icc,发生这么大的恶性事件,那以后游客是不是都不敢住icc了。” 现场一个记者用当地语言问龚沙雨,涂偲没听懂,但从她的眼神判断,非常犀利。 龚沙雨朝她淡定一笑,随即非常温和的提醒道:“这位记者朋友是哪家媒体?啊…你提的问题非常好,但是不是问错对象了?” 她的声音仿佛黑胶唱片般,低沉充满磁性,眼神却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全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这位年轻女老板的下一句——毕竟,她可是手刃了雇佣兵的人。 龚沙雨轻轻将耳畔散落的碎发拢回,目光如炬,直视女记者:“你真正该问的,是“重剑”,那个自称亚鹿港最凶狠的雇佣兵组织,从今往后,还敢踏入icc半步吗?” 她微眯着的眼透露出危险气息,视线从女记者身上转移到离她最近的镜头,仿佛在与谁隔空对视,那本就上扬着的唇角,笑意更深。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男人隐在暗处,指尖酒杯轻转。棕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变形,最终脱离杯背,变成一滩污渍渗入地毯。 当他的目光再次和镜头里的女人对上时,男人脸色骤然阴沉,牙关紧咬,他厉声质问:“不是说有九成把握吗?” “小意外,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听筒那边的人小心翼翼地回答,此人正是刚从新闻发布会下来的亚鹿港警务处处长——华巡! “蠢货!你已经打草惊蛇了!” 经过电子处理的男声,本是听不出喜怒情绪,可此刻显华巡的背上已爬满薄汗。 而龚三小姐这边,新闻发布会结束后,龚家大哥——龚绍东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手机扣在桌上,来电被按下勿扰,龚沙雨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和嫌疑最大的人虚与委蛇。 电话却是不依不饶,再次响起。龚沙雨点了根烟,待抽了一口后,才缓缓拿起手机屏幕看了眼——翁弘业。 翁弘业是龚沙雨唯一的表哥,也是真把她当妹妹疼的人。 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龚沙雨点开接听键,电话那头立马传来个着急的男声:“小雨!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怎么着,盼着我死啊?!”龚沙雨笑骂对方一句。 翁弘业也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现在欧洲谈一个项目,预计一个月后可以回去,到时候就直接去亚鹿港找你。” 龚沙雨:“到时候再说吧。” 翁弘业还想多嘱咐几句,被龚沙雨果断挂了电话。 * “这个也看不懂吗?”方瑜指着手上的病历本,突然笑出了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上面全是英文,你看这个上面是英语,下面这一行是当地的文字。” 涂偲茫然的点头,人类文字太难学了,听和说还行,她跟着各种铁盒子,倒是一下能学会。 可认字,简直和数满天星的有多少朵一样困难。 方助理见状,一条条问完凃偲的答案后,再一个个填上去。 凃偲除了自己的年龄和性别外,其他的都是瞎说,这个瞎说就有可能前后对不上。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方瑜又会耐心的解释几遍。 如此下来,看完心理医生和智力测试,天都已经黑了,脑部ct只能明天再来。 经过一天的磨耳朵,涂偲似乎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英语。 回去的路上,涂偲好奇的问:“什么叫脑部ct?” 方瑜安抚道:“没事,不用害怕,就是用射线照一下你脑袋里的结构,不痛的。” 凃偲心头一跳,蓦然想起胡蝶和她说过,不能让人类的任何机器检查她的身体。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求婚 回去后,方瑜汇报了涂偲心理和智力评估结果。 “心理健康得不像个现代人,不过有失忆迹象——十八岁以前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智力远超于常人,iq大约在210左右。” 龚沙雨:“…!!…” 听着大厅里涂偲看喜剧爆发出来的狂笑声,龚三小姐面无表情地反问:“和牛顿一样?” 方瑜点头,凑近些说:“我也怀疑那个医生的水平,于是又找了另外一个权威医生,测出来的结果一样。” 龚沙雨:“……” “脑部ct还没拍,她看不懂英语。可能…和失忆有关,医生问的每个问题,做题的题目她好像都不能理解,我一个个解释后,她才……这样,我们错过了脑部ct。” “龚总,可能天才和疯子之间真的只有一线之差…所以,她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龚沙雨眼底情绪复杂,沉默片刻,最后吩咐道:“你去拟两份协议,一份婚前财产公证,一份协议结婚约定,预约后天结婚的一个号。” 方瑜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确认:“您……您的吗?” “不然呢?”龚沙雨眼神示意方瑜可以滚了。 方瑜轻咳一声,再次弱弱确认:“您和……和…凃小姐?” 龚沙雨反问:“难道和你吗?” 方瑜在心里疯狂卧槽了几句,表面不动声色,退出房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凃小姐脑部ct……?” 龚沙雨这次倒没怼她,回了句:“以后再说吧。” 沙发上笑成一团的涂偲,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迎来她人生的第一桩大喜事。 方瑜深深的暼了眼沙发的方向,转身利落的滚了。 龚沙雨踱步过去,抬手直接掐灭了电视电源。 凃偲看得正起劲儿,屏幕陡然黑了,她激动得“蹭”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走近电视屏幕。 走到一半,发现不对,又退了回来,一扭头,发现龚沙雨正大喇喇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她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凃偲昨夜得到龚沙雨的允许,可以睡在这沙发上,她就把沙发默认为自己的床。) “伸手。”龚沙雨说。 涂偲扫视她周围,没有铁衣架,便听话的摊开手掌,不过从伸手的弧度可以看出,极不情愿。 早上出门前,明明还肿得像红糖馒头一样的掌心,现在只剩下几条红痕。 这特么杂草般旺盛生命力啊! 龚沙雨忍不住想,这样的人,大概很难真正受到伤害吧。 “听着,我现在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凃偲立刻点头,摆出一副小学生听课般的乖巧模样。 龚沙雨用一种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说:“你明天和我去结个婚。” 毕竟是头一遭干这事,饶是龚三小姐说出“结婚”二字还是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的,反观凃偲,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龚沙雨又在心里默默佩服了下对方的厚脸皮。 “具体的条款,待会儿方助理会拿过来,当然,我这个人很开明,你有什么特殊条件,现在可以说出来,不过份的话,我会考虑写入合同。” 涂偲疑惑的问:“什么叫结婚。” “……” 龚沙雨见涂偲双手还捧着,做讨饭状,这副蠢样也不像装的。 便尽量用她能听懂简短语句说:“结婚的意思就是,两个人住在一个房子里。” “你骗人,结婚是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个房子里。”涂偲思索了片刻,反驳道。 龚沙雨瞧了眼对方的黑眼圈,懒得纠正一个被正在被《小猪佩奇》洗礼的成年人。 “这是童话故事里骗人的桥段,你不需要知道什么是结婚,你只要知道,确认了这层身份,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凃偲的眼神果然亮了,“姐姐知道我想要什么?” 龚沙雨嗤笑一声,“这不写在脸上么?” 凃偲对着旁边酒柜玻璃门,左看看,右照照,纳闷道:“没有啊?” 龚沙雨懒得再和“天才”废话,“说说吧,除了钱,还有什么别的要求,给你五分钟。” 凃偲想都没想,直接问:“那结婚后,是不是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天天和你在一起?” 她的表情非常坦荡,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了龚沙雨一样,只要和她住在一起,什么都愿意。 龚沙雨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竟有半瞬震愣,一时分不清:凃偲是真心渴望与自己朝夕相处,还是这又是她的一种手段? 在虚与委蛇的名利场浸淫太久,她早已习惯性地去剖析每一个笑容,揣测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 “姐姐不是问我除了钱还有别的要求吗?” 就在她认定对方属于后者后,凃偲再次开口,语气天真执着,“我只有一个要求:和你住一起,天天在一起。”她一字一顿重复,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养分问题,还有钱花,最主要的是可以慢慢寻找缔结过的血契约寄主。 反而是龚沙雨,在凃偲表完态后,有过一秒犹豫,不过也只是一秒。 很快,方瑜拿着合同和协议敲门进来了。 “龚总,这是合同,这是协议,您看下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龚沙雨:“放这里,你先去忙。” 方瑜出去后,龚沙雨把合同和协议递到凃偲面前,“你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了,咱们的合同从即刻生效。” 一纸薄薄的婚姻合同,外加两页婚前协议,就这么摊在涂偲眼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蚂蚁似的朝她眼里钻,除了协议上的123…几个阿拉伯数字,其余方块字她概不认识。 但在龚沙雨眼皮底下,凃偲可不想露怯。她煞有介事地拿起合同,指尖划过纸面,装出一副认真研读的模样。 反正她的目标很清楚:钱和养分。 只要和龚沙雨在一起,这两样都能够满足,凃偲想不通到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签字。 可能还真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不知道往哪儿签?怎么签? “……” 认字和写字,蝴蝶精还没来得及教她。 龚三小姐耐心有限,见涂偲半天没动静,斜睨了对方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位号称智商两百一的凃小姐,双手捧着合同在打瞌睡,重点的是,人家这合同上的字是倒着的。 龚沙雨:“……” “凃小姐是对合同上的内容不满意呢,还是无所谓?”龚沙雨的声音阴恻恻响起。 说实在的,龚沙雨以前想过找工具人,但从来没有想过找凃偲这款,若不是时间紧,她应该不会和这种人有交集。 凃偲惊醒,急忙坐直了身,“没…没有,挺满意的,只是……在哪里签字?” 龚沙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把上面的条款读一遍我听听。” 涂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学写字 凃偲手上的协议倒立着,同时倒立着的还有她的汗毛,她又在龚沙雨脸上看到那种表情——第一次见面时的审视表情。 凃偲目光跳过协议,落到自己的手心,虽然肿胀已经消退,残留的痛感却记忆犹新,挣扎不到一秒,她便老实道:“我不识字。” “!!” 这下轮到龚沙雨震惊了,她想过对方是个失忆症却没想过…… “你是忘了字,还是压根就是个不识字的文盲?” 凃偲低下头,羞答答的回答:“文……盲吧。” “………” 龚沙雨扯了扯嘴角:“这年头,能见到一个活着的文盲也算不容易。” 凃偲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从这话里品出了夸奖的意思,她讪讪笑道:“谢谢。” 龚沙雨:“……我没夸你。” 最终,龚三小姐认命的打开手机录像,把条款一条条读给凃偲听,旁的不说,至少得证明这文盲是心甘情愿签下的。 “一,甲乙双方存在法定婚姻关系,但无实质婚姻。需保持距离,禁止任何形式的强迫或骚扰。” “二,本合同存续期内(即一年),严禁向任何第三方透露合同存在。” 凃偲听不懂,龚沙雨补充道:“也就是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咱们是合同婚姻,包括你那几个乱七八糟的姐姐。” 凃偲若有所思:“那方助理不是知道?” “……方助理不算人,”龚沙雨没好气地说:“你只要记得,这份合同决口……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就行了,在人前,需要假装恩爱伴侣时,我会通知你。” “三,乙方也就是你,须做到:不看,不听,不想,不问,尤其是——”龚沙雨盯着凃偲:“不准爱上我。” “意思就是,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想,也不准问,更加不能爱上我。” 凃偲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龚沙雨眼皮一掀,“记住!不准问。” 凃偲乖乖把手放下,不问就不问吧。 “四,甲方每月支付乙方十万华币,乙方应做到二十四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五,其他待补充事宜,等甲方想到再说。” 凃偲对十万华币没有概念,但她知道10是最大的数,后面又有个万字,总觉得这数字是个了不起的大数字。 “还有问题吗?”龚沙雨问。 涂偲摇头,心想,有问题也不能问啊! 龚沙雨满意点头,又把婚前财产协议读了一遍。随后,在婚姻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并示意凃偲落笔。 凃偲咬着笔头,从行李箱里找出自己的护照,照着上面那两个复杂的字,依葫芦画瓢画着自己的名字。 等龚沙雨洗完澡出来,只见满页纸的鬼画符,没有一个相同的,更无一个和证件上那两个字相似。 龚三小姐忍无可忍,坐到涂偲身后,握着她的手,像教幼儿园的小朋友第一次握笔般教她下笔。 “不是我去触碰你,是你实在太笨了,这份协议,明天要在公证处签字,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签?”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菟丝花满身的毛孔都像过电般打开了,手背相触之处,就是她肆无忌惮吸收养分的源泉。 笔尖触碰白纸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笔一划间“凃”字已经写好。 凃偲既惊又喜,原来自己的名字那么漂亮,就在她沉浸其中时,“偲”字也写好了。 龚沙雨到现在才知道,她不叫吐司,叫凃偲。 手机铃声劈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龚沙雨拿起手机,见上面的来电名字,转身走到阳台。 “沙雨,没事吧?”电话那头是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你希望我有事?”龚沙雨调侃。 来电的男人名叫翁弘业,龚沙雨表哥,翁家唯一继承人,也是唯一能让龚沙雨卸下伪装的人。 “瞧你说的,哪能啊,这不是担心你嘛。”翁弘业换了个口吻说:“龚老头把你派到亚鹿港本就不安好心,如果你不想在那呆着,就先回去,我下个月也回国了。” 热风佛过,龚沙雨抬手把额头的碎发往后捋去,她下意识摸向口袋去找烟,才记起方才教凃偲写字时,烟盒随手搁在了桌上。 龚三小姐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是和电话里的人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用,可以搞定,你回来先去看看我妈吧,她前些天还念叨你呢。” 翁弘业应下她的话,又问道:“真的不用我帮忙?亚鹿港我也有……” 龚沙雨:“不用。” 挂断电话,龚沙雨在外面吹了下热风,烦闷的情绪随着这风更加燥热。 再进屋时,她脸上已无任何表情。 凃偲见龚沙雨进来,把结婚合同上的杂物一样样移开,献宝似的邀请对方看,“姐姐,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一页纸的婚姻合同上,俩人的名字特别显眼,甲方那边是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龚沙雨,乙方那边是萌蠢无比的两个大字——涂偲。 涂偲仰着脸,等待龚沙雨的夸奖。 龚沙雨忍不住想,其实,像凃偲这样傻乐过也是一生,自己背负着千万吨重的担子也是一生,看似简单的选择题,其实是道无解的命题。 不知为何,向来不管闲事的龚三小姐,这次管了一嘴,“瞧你这没心没肺样,得亏是遇上我,要是别人,把你卖了,你可能还得帮人家数钱。” 涂偲小声嘟囔:“……我怎么觉得姐姐在说你自己?” 龚沙雨:“……” 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 龚沙雨想把第五条加上,乙方必须完全无条件服从甲方,可当她对上凃偲纯净的眼神时,又劝自己,不要和残疾脑计较。 “那个,关于性|骚扰这块,我觉得……”凃偲在努力想着措辞。 “放心,我不会碰你一根头发丝。”龚沙雨直接开口打断。 “你甚至可以不用住在我这儿,需要你时,露个面就行。” “不行!”涂偲激动站起身,她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姐姐不是说好可以住一起,天天在一起吗?” 龚沙雨抬眸,“为什么?” 因为我要续命的养分啊姐,连我的手指你都不碰,我该怎么活啊! 涂偲反应极快,笑道:“因为我一个人住害怕,倘若和别人住一起,嘴又比较笨,万一说漏嘴了,不就完蛋了嘛,龚总?” 听了这话,龚沙雨陷入无语,顿了片刻才开口:“记住第三条的最后一点。” 行,我不会爱上你的,只要和你贴贴就行了。 涂偲乖顺点头。 就这样,两人首次合作达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我愿意 第二天,两人先去公证处把婚前财产公证做了。 经过昨晚的练习,凃偲签名时,虽然还是狗爬状态,但至少能看出是她本狗爬出来的。 其实,刚刚公证员在念那一长串龚沙雨的财产时,凃偲很想打瞌睡,不是她不喜欢,主要是除了房子和车子,凃偲根本没听懂其他的名词。 不过,有一点她懂了,这些都和她无关,是龚沙雨自己一个人的。 凃偲突然想到,昨晚她问王唯什么是结婚,王唯告诉她,结婚后,那个人就是你的了,你也是对方的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龚沙雨都是自己的了,那她的东西不也就是自己的了? “小姐?小姐?” 公证员的呼唤,将凃偲从幻想中抽离,“嗯?” “恭喜你哦,找到人生伴侣,婚前协议已经公证完,你可以去办理婚姻登记啦,你的准新娘已经过去办理相关手续了。” 还好,这里的工作人员会说华语和英语,看过证件后,直接和她用华语交流,倒也全程无障碍。 涂偲抬眼望去,龚沙雨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她循着她的的方向走了过去,是条铺满鲜花的长廊,花香配合着欢快的曲调,让这颗菟丝花忍不住想要随之摇摆。 来的路上,凃偲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梦幻的同时又充满幸福的喜悦感,尽管对婚姻的理解,她还处于懵懵懂懂状态,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也许她再也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了。 也许是龚沙雨这个人,她的霸道强势,恰恰填补了花妖的毫无主见,让她少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恐慌。 又或许,只是菟丝子天生攀附寄生特性,把龚沙雨当成寄主后,她找到了当初依附在榕树奶奶身边的安全感。 可惜,她的后背没有那颗痣。 她迟早会离开她的。 凃偲还是想打个电话给胡蝶她们,但她不敢,因为白英的交代过,她不能主动联系她们。 龚沙雨见凃偲犹犹豫豫走了过来,以为对方想反悔,挑眉问道:“后悔了?” 凃偲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 工作人员见凃偲有些魂不守舍,尽职尽责的用华语和英语各问了一遍,问她是否自愿。 凃偲点头,并认真回答:“是的,我愿意。” 龚沙雨突然说:“凃偲,再给你一分钟考虑。” 龚沙雨对爱情和婚姻没有半点幻想,结婚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对抗龚家的一种手段而已。 找个女人结婚,她只是为了继续保留龚家的继承权。 至于这个女人是谁,并不是很重要。 龚沙雨刚刚看到这个笨拙女人,在走那段长廊时的样子,她明显感觉到对方脸上有逐渐满溢出来的喜悦和憧憬。 这份喜悦和憧憬是对婚姻的。 至于后面的犹豫,可能是对结婚对象吧。 龚沙雨想,但凡凃偲有点脑子,就不会拒绝自己。 毕竟,合同新娘这个岗位,不用真付出什么,只要用一年就能够赚够往后几年的钱,这笔帐,很容易算清楚的。 一年后,涂偲才十九岁,花一样的年纪,她可以去镀镀金,找个正常人谈恋爱结婚,生活照样可以继续。 三秒钟后,涂偲再次肯定的说:“是的,我愿意。” 龚沙雨收起她为数不多的善心,对着工作人员笑着用英语说:“可以填资料了。” 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华语水平没有公证人员的高,只会简短的几句,还要凃偲自己在脑海里再翻译,才能理解意思。 所以,拿过资料后,全是龚沙雨和对方用英语沟通。 从凃偲完全懵懂的状态里,龚沙雨判断出她可能就会两句。 一是,刚刚已经说过的:yes,ldo。 另一句是,no。 工作人员把证件递给涂偲时,对着龚沙雨说了一句:“她真漂亮!” 凃偲感觉到对方在说自己,她很想知道,抬头环视一圈,没有找到方瑜的影子,只能问龚沙雨:“她说什么?” 龚沙雨扫过凃偲的脸,认真道:“她说你很笨。” 菟丝子不太高兴的瞪了工作人员一眼,嘟嚷道:“没礼貌。” 龚沙雨却是嘴角带着薄薄的笑,语气温厚有理。 “三克油。” 这句凃偲也听懂了。 简直和单独对待自己时,是两种态度。 工作人员也笑,“你俩可真“般配,待会儿的结婚照能做我们的宣传片吗?” “她比较害羞,不喜欢抛头露脸。” 龚沙雨笑着拒绝,说着她把视线转到凃脸上,挑眉用华语问到:“是吧?” 涂偲顺从的回答:“是。” 是什么了就是——菟丝子不管,她只知道感觉龚沙雨让她回答是。 “哎呀,美女们,我早就注意到两位了,这边请。” 另一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这位看外表就是华国人,说的也是华语,凃偲觉得她亲切很多。 “我在这里上班几年了,很多华国过来旅游的情到浓处便会抽个空来结个婚,想必二位在这边玩得很开心吧,一看就非常恩爱。” 恩爱? 不知道为何,凃偲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很想笑,特别是看到龚沙雨冷着的脸后,就更加想笑。 显然,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笑出声,龚总可能会不高兴,阿离告诉过她,要想活得好,一定要让金|主开心。 既然笑,金|主会不开心,那凃偲是万万不能笑的。 于是,她只能尽可能想下让自己伤心的事——比如榕树奶奶,比如胡蝶她们,还有掌握着她生死的血契约寄主。 想着想着,她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去,还一不小心撞到了龚沙雨的后背。 龚沙雨侧过脸,低声问:“很委屈?” 凃偲急忙摇头,只见她龚金|主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我到底是笑还是不笑啊?这钱有点难赚。 “来,两位新人站这里。”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龚沙雨和凃偲一前一后走到摄影机前。 待两人都坐好,凃偲低声道:“不委屈,亿点都不委屈。” “好,两位新人看着镜头,笑一笑,来…”摄影师拍了一张发现气氛不对。 “个头高那位小姐姐,笑一笑,再往右一点。右边那位不用动了。”摄影师看着相机,努力调整。 龚沙雨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凃偲见后面排队的新人都在看着她俩,而且都会叫女的叫娘。 凃偲鬼使神差地朝摄影师说:“不好意思,我老婆比较害羞。” 龚沙雨:“……” 学得挺快,不过她确实被这个称呼气笑了,摄影师咔嚓一声,笑颜定格。 也就这一刻,龚沙雨对她这场婚姻,第一次有了点触动,她像是拿到通往某个冒险游戏的第一把钥匙。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婚戒 来时,他们从公证处的另一个入口进入,经过一系列流程后走出婚姻登记中心,便来到了这条充满人情味的步行街。 两人漫步街头,涂偲的目光被东南亚风情建筑、穿着民族服饰的土著、各种动物乃至植物吸引,像第一次出门一样大惊小怪。 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龚沙雨自动屏蔽她发出的每一个音,但觉察到她对植物很了解,每见一种,都能准确叫出名字,激动时,甚至会和它们说上一两句话。 从婚姻登记中心到步行街中段,龚沙雨一共听到她和六种植物说过话,喊了五次渴了,四次饿了,三次累了,两次提到冰淇淋,最后被一个卖棉花糖的俘获。 龚沙雨没记错的话,以前应该买过个棉花糖机给她,对已经拥有了的东西,还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龚沙雨对这种充满糖精和色素的东西嗤之以鼻,觉得和她一起站在这里等也很蠢,更不想把这玩意儿弄到她的车上去。 她很想像往常一样,采取不理睬态度。 但是她们刚刚已经领过证了,是合法的妻妻。 万一凃偲站在这里,拉着她的手臂,胡搅蛮缠反复撒娇:“老婆,求求你,就给我买一个嘛!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乖乖的听话……老婆!” 让自己在人潮拥挤的街头难堪,怎么办??? 这个女人,刚刚明明流露过委屈,这么快就棉花糖给吸引住了,龚沙雨可以肯定,凃偲就算不失忆,就算测出再高的智商,就她这种专注力,读书成绩也不会好。 “凃偲,”龚沙雨耐着性子说:“这个东西糖精太多了,吃了对身体没啥好处,会变丑变胖!你喜欢的话,我让方助理再给你买一个机器,到时候你自己想怎么吃就怎么做。” 只要不把它带到我车上就行。 除了没感情的条款,龚沙雨第一次和凃偲说这么多话,后者有些受宠若惊。 事实上,她对棉花糖的味道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种团团萌萌的东西很可爱,加上甜味,很容易让人有开心的感觉。 走了两步,龚沙雨才发现,棉花糖只是开始。 凃偲会在每个摊位上驻足,特别是甜食,哪里人多,她就在往哪里扎,并且非常有礼貌的在后面排队。 明天就是龚三小姐第一次出席酒店高层会议,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处理,她哪能任由涂偲在这里胡闹。 从棉花糖开始,她的话越来越短,语气也越来越冷,到最后只要凃偲眼神没有看前面的路,龚沙雨就会咬出一个字:“走。” 到了街尾,凃偲又双叒叕停下脚,站在一个做手工饰品摊贩前,任凭龚沙雨怎么使眼色厉声阻止也不行。 主要原因:凃偲对这些布灵布灵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因为对所有东西太好奇,龚沙雨又不一定每个问题都回答她,就算回答也是异常简短和敷衍,所以她不得不放去需要他养分的人类使用说明书。 说明书没有对这些摊位过多说明,倒是把结婚的仪式和她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种圆形的圈,代表着锁住彼此的心,承诺一生相守不离不弃,总之,人类结婚是一定会交换戒指的。” 凃偲把说明书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龚沙雨听。 龚沙雨对她一生相守的邀请没有兴趣,只是后悔,刚刚应该买下那个该死的棉花糖来堵住她的嘴。 饰品小摊是个女老板,一身波西米亚风打扮,身材纤细,看着很少女,不过从脸上深邃的皱纹看得出,她年龄不小了。 波西米亚笑吟吟的看着龚沙雨,嘴里念念有词,最后用凃偲完全没听过的一种语言说了段话。 凃偲照例懵叉叉,龚沙雨却呼吸一滞。 她拉起凃偲的小臂要把人拽走,凃偲下决心,一定要得到个戒指,双腿站桩似的,纹丝未动。 龚沙雨:“……” 牛,不是牛批的牛,是性格像牛,脾气也像牛的牛人。 “给你一分钟,”龚三小姐叹了口气,语气不善警告:“记住你的身份。” 波西米亚像是算准了她们会买似的,笑吟吟的从身后大盒子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送到凃偲面前,凃偲果然被盒子里的光闪瞎了眼。 两枚戒指并排卧在丝绒上:一枚是朴素的银圈,另一枚也是银圈,却镶满了闪烁的假钻,簇拥着一颗硕大的碧绿假宝石。 凃偲取出假钻戒戴在自己手上,左右翻转各个角度端详好一会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姐姐怎么不戴?”涂偲问。 “不喜欢。” “可是这个戒指和你的手链很配诶。” 听了这话,龚沙雨脸色倏地一变,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只听涂偲又说:“老婆,买它好不好嘛?” 这两个字一出,龚沙雨感觉体内有股巨大的力量集中到了小腿,她瞬间领悟到了巴西柔术里脚踝锁的精髓。 花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她已经死里逃生两次了。 她只知道“老婆”这个称呼很管用。 拍结婚照片时,后面排队的新人里有一对,女人嫌排队人太多皱眉,男的轻飘飘来一句:“老婆,别生气,等下我们去买包包。” 女人果然就笑了起来。 所以,在拍照时,凃偲用这个方法小试牛刀,龚沙雨果然笑了,虽然笑得有点恐怖,但还是笑的。 现在,凃偲又试了一次,因为她实在太喜欢这颗绿色的宝石了。 人类所有的东西都需要钱去换,她没有,但龚沙雨有。 反正龚沙雨是自己的金|主,在凃偲眼中就是行走的换货机。 凃偲见龚沙雨不动,以为她没听见,抬手去摇对方的手臂提醒,结果龚沙雨往后退半米,好像是提前预见她的动作。 龚沙雨时间宝贵,为了快点完事,也不想在异国街头丢脸,非常敷衍的接过银素圈,随意地戴在小拇指上。 凃偲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以为龚沙雨不知道,大声道:“是这个手指。” 龚沙雨烦躁的把戒指扒拉到无名指上,凃偲顺着她的动作去看她的手。 修长,节骨分明,无疑是漂亮的,即便戴着最素的一个圈,贵气也难掩饰。 还有她手腕处那条蛇骨链,虽然泛着金光,但难掩饰它的年代破旧感,可在龚沙雨手上,却显得很特别。 “可以走了吗?”龚沙雨冷冷的问。 凃偲不好意思地的笑,“那个……我没钱。” 龚沙雨拿出手机,扫了店家的码后,丢下一句:“从你工资里面扣。” 凃偲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说的工资是指合同期内每个月给她的那笔钱,“多少啊?” “折合华币十五万。” 凃当场石化,虽然她对钱没什么概念,但是知道十五比十多,她再看向手上那亮眼的绿宝石,顿时欲哭无泪。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3、结婚 方瑜的车停在路边等候,远远的,她就看见心情不错的龚沙雨和心情很差的涂偲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她正纳闷,这两位怎么跟去时的表情对了个调? 龚沙雨走近问:“东西买好了吗?” 方助理点头,从副驾驶拿出个高档礼盒递给她。 龚沙雨一边拆盒子,一边对方瑜说:“方助,记得从这个月起,在给凃小姐的钱里扣掉十五万,扣完为止。” 方瑜:“?” aa? 这对戒指不是一百五十万么? 龚三小姐晃了晃手上的银素圈,漫不经心道:“喏,凃小姐送的,加上她手上那枚,正好十五万。” 这时,凃偲刚好开门上车。 方瑜看到她无名指上的大假钻戒发出的绿光,不落忍问道:“这个15万……是不是上当了?在哪家买的?” 说完,方助理对上龚沙雨玩味的眼神后,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前者技术性咳嗽两声,急忙改口:“好看,好看。” 龚沙雨把方瑜带来的礼盒丢给凃偲,毫无温度地吐出两个字:“婚戒。” 凃偲这才明白,方助理方才是去取戒指了。 凃偲有种被安慰到的感觉,打开礼盒,取出钻戒戴到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刚刚好。 左右手戒指主石大小相仿,但龚沙雨的这枚只是单纯的透白,远不及她买的那枚鲜艳好看。 凃偲觉得自己亏了,龚沙雨买的肯定没有自己买的贵。 “这个和合同一起锁柜里。”龚沙雨把两人的结婚证、钻戒、还有那枚素银圈,一股脑儿丢到副驾驶上,示意方瑜收好。 凃偲见状,也将钻戒放回盒子,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绿宝石”,学着龚沙雨的样子说:“我戴这个。” 龚沙雨绷不住差点笑出来,强忍着道:“您随意。” 方瑜猜测,凃偲手上那个玩具戒指,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华币,并且从龚沙雨的表情里得到印证,龚总分明是在逗凃小姐。 这念头一起,连方瑜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再也无法专心开车,总要分神透过后视镜偷瞄后座二人。 “咳咳,龚总,iπ珠宝送了咱们酒店一周的蜜月套房,还有婚纱摄影,您看……” “摄影…是拍照吗?”凃偲高兴得音调都变了,“我喜欢耶!!!” 龚沙雨闭目养神,眼皮都懒得掀,“摄影就算了,我们虽然领了证,但还不到公开的时候。蜜月套房嘛,送给你了,方助,记得住完后给我一篇三千字的问题报告和改进意见。” 凃偲:“……###” 方瑜:“…………” * 到达icc后,龚沙雨去了办公室,凃偲自己回到龚沙雨的公寓。 她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转悠,眼神定在梳妆台上的首饰柜里。 龚沙雨警告过她,不许乱动东西,但今天凃偲心情不太好,所以这话可以暂时忘记。 打开首饰柜,凃偲顿时被里面的东西给吓懵了,居然是一柜子长相差不多的手链子。 每条手链中间都缀着个圆盘或方盘,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数字或相同的符号,更诡异的是,每块牌子上的数字似乎都一模一样。 “好无聊。”涂偲给出她最中肯的评价。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她的鄙夷,凃偲激动的扑过去接电话,因为会打她电话的,只有胡蝶她们几个。 “涂偲?”胡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凃偲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胡蝶姐姐…你终于联系我了,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呜呜呜呜…” 胡蝶解释着这段时间在忙,妖管局那边出了点事,她们几个不便联系,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凃偲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最后,胡蝶又问:“你现在怎么样?” 凃偲把自己偶遇龚沙雨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又说龚沙雨同意自己跟她了,兴许是害怕铁衣架打手,关于遇刺和结婚的事,她只字未提。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就好好跟着龚三小姐,难怪白英找吴厉问你的情况,他都不知道。” 凃偲哭得更凶了,“可是,我好想你们啊!可以视频吗?” 胡蝶小声问:“龚小姐……对你不好吗?” 涂偲再也忍不住控诉:“她很小气,买个戒指还要从我那里扣钱,不允许我拍照,还…用衣架打我……” “你要记住好好听话,”那边像有人在叫胡蝶,她应了一声,急忙道:“过几天,方便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凃偲“嗯”了两声,电话挂断,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她发现人类的身体,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流过泪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不给我拍,我自己去拍! 想毕,凃色发了条语音给王唯: 【你在哪儿,咱们一起去拍照呗!】 这边,龚沙雨前脚刚踏进办公室,人力部老总缇娜后脚跟着进来了。 “龚总,这个方案没办法执行。” 龚沙雨坐在老板椅上,定定看着她,“你是?” “……缇娜。”缇娜一副#和你视频会议都开过几次,你怎么会不认识我,现在酒店的情况这么紧急还要搞自我介绍这种形式主义的开场吗?#的表情看着龚沙雨。 “缇娜?请你记住,以后进我的办公室麻烦敲门,另外我不喜欢声音超过55分贝,”龚沙雨嘴角噙着笑,声音却很冷,“再给你一次机会。” 缇娜愣了片刻,咽了几口唾沫,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又回到总裁办公室门口了。 按照龚沙雨的要求,缇娜敲门,可并未得到进屋许可。 她抬手,准备敲第三次门时,方瑜带着财务总马克过来了。 这时,门内才传出一声不大却极具威慑力的两个字“请进。” 三人进办公室后,方瑜介绍财务总马克的情况,又准备介绍缇娜,被龚沙雨打断,她笑着说:“缇娜刚刚已经介绍过一遍了,是吧?” 缇娜讪笑点头,她在亚鹿港icc工作了快十年,是酒店的元老人物之一,也是icc的第一个员工,现有员工或者管理层,几乎都是她招进来的。 可以理解为,在icc里,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有种这个局面即将被打破的感觉。 方瑜说:“今天先见两位,主要是有件事需要提前和你们定一下。” “是裁员么,龚总,这事儿,我觉得不宜操之过急。”缇娜语气软了,态度还是很坚决。 方瑜的视线扫过他们两个土著,最后在缇娜脸上停留,“缇娜,刚刚可能我没说清楚,龚总的意思是,和二位定的不是裁不裁员,而是裁员具体方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4、唯物主义撞鬼 “公司现在情况是:60栋别墅,5座豪宅,零散客房89间房,这个月的评论出租率不到20%,其他的负数我先不念,会计gop过去一年里,平均每月-375万华币……” 方瑜话音落下,马克的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动,总裁办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冷气却好像在他后颈处形成一道密帘,阻隔了空气该有流动。 随着方助理平缓却锋利的陈述,马克后背上细密的汗已浸湿了衬衣布料。 “裁员不是为了开源节流,”最后,龚沙雨直接总结今天的会议主题:“而是将被裁掉人员的工资,从新分配到现有员工的绩效中来。” 她的目光在缇娜和马克之间来回扫动,语气不容置疑,“我希望明天上班前,我的邮箱会收到裁员可行性方案以及所有员工最近一年的kpi报告。” 新官上任三把火,缇娜和马克领教过很多次,但第一次有人把火烧得这么急这么旺的。 回办公室的路上,缇娜朝马克使眼色,示意他去附近咖啡厅坐坐。 一路上,两人颇有默契的保持距离,路上遇到同事也如往常般打招呼,只是匆忙的脚步,出卖了彼此强装的镇定。 “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马克屁股还没落座,缇娜已经开始狂轰乱炸了,“你看到没有,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知道个啥呀?一开口就是裁员!” “嘘,你小点声,”马克四处张望,快下班了,见咖啡厅里没有多少人,这才放心跟着应和道:“昨天收到方总要求裁员可行性报告,我还以为今天和她们当面汇报,会改变点什么。” 缇娜冷哼一声,“是改变了,原本定周五交,提前到明天早上了。” 服务员上来倒水,两人又同时闭上了嘴,点完咖啡后,马克才冷冷开口:“既然如此,那就给新老板泼点冷水吧。” * 方瑜和龚沙雨在来亚鹿港前,已做过大量调研,然而,真正置身此地,她们才发现前期的工作不过冰山一角。 “龚总,”方瑜揉了下发酸的肩膀,暼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收尾。” 今天可是您的新婚之夜啊!!! 龚沙雨眼皮都未掀一下,“十分钟后,一起走。” 方瑜暗想,果然没提醒错,因为还有十分钟分钟就是晚上十一点了,龚沙雨在时间上一般喜欢取整数。 龚沙雨回到公寓,凃偲已经睡死过去了,之所以判断是睡死,是因为龚三小姐开门后,差点被客厅的日光灯亮瞎眼,电视机声响也堪称噪音级别。 然而,在这样菜市场般的喧嚣环境里,凃偲把自己扭成麻花,蜷在沙发一觉,身体轻轻起伏,呼吸缓缓有力。 倒不是龚沙雨爱偷窥,而是这家伙造型过于销魂——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成麻绳状,重点是这团麻绳头顶着一团乱七八糟草,草中央放着今天在步行街上买的假绿宝石。 “………” 谁能把团东西弄走? 龚沙雨叹了口气,有种想离婚的冲动。 洗漱完毕,龚三小姐躺在床上复盘今天的工作,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那个卖假戒指的波西米亚。 还有她碎碎念的一串法语:“你们两个是天生一对,这个女人能帮助你找到你想找的真相,也能帮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若不是凃偲听不懂,她真的会以为这是客厅那条麻绳的托儿。 想到凃偲,她又想起对方那诡异的睡姿,还有,谁家正常人睡觉会头顶一团蔓藤? 包括她对假戒指的执着,可想而知这家伙的品味确实一言难尽。 ? 龚沙雨倏地惊觉,她在凃偲身上浪费了将近十分钟,这是以往复盘时,是从未遇到过的分神。 她强迫思绪回笼,聚焦于今日那张触目惊心的数据表,一个占据着天时地利的公司,却连年巨亏,问题必然出现在人和上。 这恰恰是最不好解决也最不应该的问题。 可是……沙发上那位的身材是真的很好,尤其是那双又白又长的腿,165的身高,将近110公分的腿,好像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加紧致了。 “!” 龚三小姐烦躁的掀开被子,起身走向阳台抽烟。 自从上次的别墅被凃偲毁掉,她的老板身份也随之曝光。公司特意安排了这处高管公寓,两房一厅的格局,阳台紧连着客厅。 在去往阳台的路上,龚沙雨才意识到又得经过沙发。 龚三小姐面不改色地把客厅灯和电视以及能发出光亮的东西尽数熄灭,这才穿过昏暗的客厅,往阳台走去。 一支烟燃尽,感觉脑子能正常运转了,龚沙雨捻灭烟头,转身回房。 这里的夜晚,原本灯火通明,今夜不知道怎地,星月都失去了色彩。 龚沙雨凭着记忆摸索着推拉窗门把手,指尖却还是不小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 整个空间,比她刚关上灯时更阴暗,浓稠的黑暗仿佛凝固的沥青,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一股浓郁的异香骤然涌入鼻腔。 奇怪的是,她竟不觉得反感,然而,没有时间来分辨香味来源,因为深渊般的黑夜里,突然出现一团昏黄的光晕,像光,又像雾。 龚沙雨分明记得自己关掉了所有光源。 带着警惕,她向光晕的方向走了两步,从位置上判断出,是方才凃偲头部的位置。 是她的手机亮着?龚沙雨念头刚起,视线扫过沙发——那里空空如也,蜷缩的人影早已不见。 上洗手间去了? 龚沙雨没当回事,继续朝主卧走去… “姐姐?” 凃偲的声音蓦然响起,龚沙雨回头,训斥的话到达嘴边,被眼前景象硬生生堵了回去。 “姐姐…”涂偲的声音裹着植物纤维的粗粝感,破空而来。 龚沙雨向后退了半步,她蜷着手背重重撞在七斗柜尖锐的棱角上,这个动静让柜顶的绿萝轰然坠落,也让她本就破皮的手指瞬间染红。 瓷盆碎裂声中,龚沙雨这位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她二十几年构建的认知体系开始出现裂缝。 十分钟前还蜷在沙发上熟睡的少女,此刻正被某种金色脉络吞噬。 那些金色的藤蔓,正似活物从她耳道,发梢,后背,手臂里钻出,最刺目的是她无名指——那只廉价假宝石戒指,戒圈迸裂处,真正的藤蔓正从血肉里抽枝发芽。 翡翠色的藤蔓疯长,最后曲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伸到龚沙雨还在溢血的手指头上。 指腹和藤蔓相触的瞬间,龚沙雨有种被灼伤的感觉。 凃偲倏地睁大双眼,贪婪的舔着唇角,离龚沙雨越来越近,直至所有藤蔓都攀附在她身上…… “是你让我放肆的,老婆。”凃偲的声音越来越媚,离龚沙雨也越来越近。 …… 龚沙雨在心脏彻底跳出胸腔之前,猛地睁开了眼。 原来又是一场梦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5、灵力复苏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龚沙雨侧脸上,她怔愣片刻后,扯了扯滑落的真丝吊带,高定的睡裙被汗水浸透,此刻正黏腻的贴着她的腰线,像极了昨晚那黏黏糊糊的香气。 龚沙雨打了个寒颤,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客厅。 凃偲还维持着昨晚她回来时的睡姿,只是头顶那团金黄不见踪影。 还有那颗假宝石戒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无名指上,随着主人呼吸起伏,它也一上一下恍着龚沙雨的眼。 龚沙雨抬起自己的左手,仔细端详昨晚受伤指尖,诡异的是,当时痛得有多真切,此刻手指就有多无瑕。 中指那块破皮处正透着莹润光泽,比周围完好的皮肤还要透亮几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沙发上的人已经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间,不知是不是龚沙雨的错觉,她感觉凃偲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比以前更亮了——加了一种名字叫欲望的光。 想到这儿,龚沙雨不禁联想到昨晚的梦,年龄近三十的龚三小姐,不会不知道那些纠缠与灼热出现在的梦里,代表着什么。 只是,享受孤独惯了的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难免有些难为情。 龚三小姐难得在这场对视中先败下阵来,她别过眼神,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转身。 “龚总?”凃偲非常自然开口。 因为在昨天回来的路上,龚沙雨严肃警告过她,再喊她老婆,或者单独“姐姐”二字,就要扣她工资。 听到扣工资,凃偲果然老实了,学着方助理,直接叫她“龚总”。 沙雨呼吸一滞。 为什么“龚总”二字从她嘴巴里出来,那么怪异—— 像是一种特别的勾|引。 “嗯”。为了掩饰自己,龚沙雨冷冰冰回了可一个单音节,抬腿转向浴室的方向。 "昨晚..."涂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追来,"我听见龚总房间里有动静。" 龚沙雨呛咳出声,转身盯着涂偲,眼神带着刀。 你要敢说我在梦里喊了你的名字,我就敢把你包|养费全部扣光,还把你赶出去! 凃偲似乎读懂她眼中含意,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好像窗户没关好,风把绿萝花瓶掀翻了。” 龚沙雨松了口气,是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梦嘛。 * 方瑜来接龚沙雨时,发现龚总今天晨跑比平时多了两公里。 看来因为工作上的事,龚总开始有压力了。 方助理也感到压力倍增。 公寓内,凃偲确定龚沙雨去上班后,“蹭——”的一声从沙发上弹起。 她抬手,在虚空中做了个抓取的动作,昨晚掉地的那盆绿萝,隔空飞了过来! “大大大……大人饶命。”小绿萝高声尖叫。 凃偲没有理会它,又以同样的方式隔空打开电视机。 电视购物的喧闹声给了她一种踏实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灵力吗?!”涂偲又惊又喜。 小绿萝颤颤巍巍道:“我…我不知道,但但但应该是吧。” “看沙雨姐姐的样子,好像真的忘记昨晚发生的事了。”凃偲抬起自己的右手,仔细端详。 “大、大、大人,你的脖子…”绿萝尖叫一声,像是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 凃偲下意识反应:要是现在有面镜子就好了。 随后,她抬手一挥,虚空中真的出现一面幻镜,镜面摇摇晃晃,不太清晰。 但足以让她看清楚——自己锁骨处那枚藤蔓状的图形,此刻正闪着红光,像是一团火正在燃烧。 最后,消失在颤颤巍巍的镜相里。 “胡蝶姐告诉过我,这个是灵力封印。每个修炼成精的妖怪都有,”凃偲抬手在印记处来回摩挲着,并未感到异常,“只是,我成精时点突然……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有感受到过。” “原来这就是灵力,哈哈哈哈哈!” 小绿萝羡慕的看着涂偲,见她真没有要把自己怎样的想法,它的胆子肥了起来,“那您怎么突然有了灵力?” 涂偲思索片刻得出结论:“好像是人类的血。” 回忆着昨晚,当她看到龚沙雨手上那抹猩红时,凃偲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内猛地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亢奋,直至最后疯长的藤蔓自动缠上龚沙雨后,她才知道,原来,对方的血能让她灵力觉醒!!! 小绿萝听罢,浑身的叶子止不住颤抖,同属于藤蔓植物的它,太懂菟丝子族,天生拥有绞杀特性,本就是植物界的顶级杀手。 听着涂偲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种渗人的话,小绿萝真心希望昨晚自己没有被吵醒过。 就在这时,凃偲的苹果祖先机响了。 这手机真的老了,涂偲每天充电一整夜,可用一小时。 当然,菟丝花不会知道是电池问题。 打电话过来是她的新朋友王唯,说自己今天放假,邀请凃偲前去赶海。 凃偲不知道赶海是什么意思,但非常高兴地应下。 同时间,icc酒店高层会议现场,正在发生海啸。 裁员方案还未定,可裁员消息却如龙卷风一般袭击整个酒店员工。 酒店管理层例会首次出现了这么个局面,会议前半段是欢迎龚沙雨,欢迎完了之后,就是各种自我歌颂。 销售总监表达这边营销是有多么难做,在异常激烈的环境下,他又如何杀出重围,让icc房租率突破20%。 房务总监用三十页ppt,阐述各部门人员有多么难协调,每天耗在里面的沟通成本极高,他甚至举例,有次某位华国明星结婚,人家在办婚礼,前厅接待和洗衣房在后面打架。 餐饮总监更是一脑门子官司,前来的客人,全球各地都有,这就导致即使他们做最有当地特色的餐饮,还是被投诉太酸、太甜、太苦、太辣。 人力资源部不甘示弱,缇娜也用ppt和数据说明,现在服务行业招人越来越难,员工素质普遍低,很多当地员工,在公司产生的矛盾,会叫上家族成员来群殴,把人打坏打残,对方赔不起,只能讹公司。 财务部紧跟其后,表示每个月在这块的支出每月平均下来高大五位数,还有日益增长的餐饮、人力成本。 工程和保安部门更加不用说,他们直接要求再招人,现在两部门的员工工作饱和度已经超过120%,是隔壁几家度假酒店工作强度的1.5倍,工资却是一样高。 方瑜听得头皮发麻,她第一次感受到“团结就是力量”,然而,这力量的抗衡对象就是龚沙雨。 icc就像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巨轮,里面的船员愚昧而倔强,正因为自己的无知导致船体破烂不堪,根本没有抵御外面狂风暴雨的能力。 龚沙雨平静的听完每一个部门总诉苦,每说完一个,她甚至还点头示意一下。 有人觉得这女人,也不如传闻中的可怕。 就是嘛,都是职场老油条,给她点下马威,认认清楚这是谁的地盘。 等最后一个汇报完,龚沙雨视线投向方瑜,后者得到她的授意后,犀利开口:“通过你们的描述可以判断,人力部门有着重大责任。” “谁……”缇娜开口反驳。 被方瑜打断:“缇娜总,现在请您告诉我,人力部门的岗位职责。” “方助理,当着全公司领导的面儿,咱们说话可得负责任…”缇娜声音陡然高了个八度。 “当然。”方瑜露出职业微笑,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招聘,培训,薪酬福利,绩效管理,员工关系……”缇娜说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组织发展,用人合规。” 方瑜:“好,咱们一件件捋:一,人员招聘,是指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位置,从上面各个老总的描述,特别是房务总所说,客户在办婚礼,咱们的员工后台打架。” “姑且不说咱们这个客户是不是名人,产生的社会影响有多大,直接说这种行为,是不是严重影响到我们公司的影响,性格如此暴躁的人,可以放礼兵部和洗衣房吗?” 房务总低头抹汗,心中暗道,这个事情可是你缇娜自己叫我提出来的。 缇娜嗤笑一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icc从开业开始,我……” 方瑜继续打断:“我知道你是icc第一位员工,请听我说完:二,培训板块,餐饮部的食物能同时被挑出四个问题,舌尖上的投诉几乎每日有几件,另外销售部门,房租率20%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请问贵部门做过相关培训吗?企业文化培训或者开展请老师专业技能培训,我记得人力部每年的支出大头在培训这块……” “龚总!怎么,昨天你说要大面积裁员,打算从我开始???”缇娜彻底不淡定了,她起身打断方瑜,由于动作太大,椅子和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这批椅子上个月才换,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供应商正是缇娜的表姐。 众人哗然,所有人竖起耳朵的同时也张大着嘴,希望说点什么来顶下突然塌下来的天。 “缇娜,什么意思?什么大面积裁员。” “龚总,是真的吗?” “缇娜,你说清楚…” …… 一直没有说话的龚沙雨终于缓缓开口:“裁员——现在开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6、公鲨鱼 一直没有说话的龚沙雨终于缓缓开口:“裁员——现在开始。”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这个平常,却让嘈杂的会议室瞬间落针可闻,要说刚才缇娜的话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龚沙雨这话就是丢鱼雷。 当然,炸的是他们内心防线。 方才口沸目赤的众人,此刻均低头顺耳,生怕和龚沙雨对上眼神,被当活靶子给打了。 方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首先,有一点我要特别申明下,在坐的各位,麻烦听清楚了,没有被公司裁掉的员工,绩效工资按照员工30%,中管20%,高管10%的增长。裁掉的只是考核绩效不达标的员工,大家可以放心。” 有人暗暗松了口气,有人的心揪得更紧了。 缇娜大声讥笑,有点不装了的意思:“裁员?!好啊!按照劳动法赔偿我2n+1,老娘才不稀罕这份破工作呢。” 刚刚揪着心那几个管理者,一下又放松下来,是了,缇娜就是人力总监,我们按着她的赔偿标准来,又有何不可? 龚沙雨转了两下手腕处的蛇骨链,审视的目光挪到缇娜身上,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方助理秒懂,也看向缇娜,带着怜悯。 她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和龚沙雨谈法律,不是和阎王爷借枪吗?——这么迫不及待想上路。 方瑜:“经公司研究决定,和缇娜小姐解除劳动合同,原因是:缇娜小姐任职期间,严重失职,营私舞弊,给icc造成经济损失高达五百万华币。” “你放屁,说话得有证据!!!”缇娜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随后,气势汹汹冲向方瑜,杨手作势要打人。 可惜,根本没有给她撒泼的机会,缇娜高举着的手腕很快被一个更有力的手给钳住,龚沙雨冷哼道:“找死。” 没有人看清龚总的动作,缇娜已经被制服了,他们想起龚沙雨刚来那晚闹出的动静,方才得意那几人,立马又怂了。 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这个新老板好像黑涩会。 见状,保安部长路碑枝快步上前,从龚沙雨手上接过缇娜,“不好意思了,缇娜总。”说着,从腰间抽出根灰白尼龙扎带,干净利落的将后者双腕绑住。 龚沙雨遇刺那晚,路碑枝和龚沙雨打过交道。 他是缇娜招进来的,来icc前,路碑枝也是个令人恐惧的雇佣兵。 在路碑枝心里,缇娜对他始终有知遇之恩,所以缇娜暴起的一瞬,他并未立刻去制服对方。 “呸!路碑枝!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背叛我的人……哈哈哈哈”缇娜狂笑出声:“别得意太早,现在是我,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缇娜的精致的妆容早已扭曲,眼神狂乱狰狞,狠狠的盯着路碑枝。 龚沙雨示意方瑜继续。 方瑜打开ppt,将缇娜入职以来,挪用公款,损公肥私的全部事件,详细到千元为单位。 一桩桩,一件件有图片有数据,就连缇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过这样的证据,以时间轴的形式的形式呈现在公众面前—— “以权谋私共计五百一二万华币。”龚沙雨微笑着问:“你想要无期还是死刑? 听到这话,一直装死的财务总监马克重重跌坐在地,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 第二天,亚鹿港icc管理层会议晕了两个,进去三个的消息,传遍icc总部。 结合龚沙雨遇刺的事情,在龚氏集团已然成为热的八卦。 后来几天,龚沙雨的后妈和便宜兄妹陆陆续续回到z城,龚家大哥——龚邵东坐在龚沙雨常坐的餐位上,吃着她最讨厌的舒芙蕾,长叹一声:“还是家里舒服。” 龚父正在看亚鹿港的警署关于龚沙雨那期的新闻发布会。 “别看了,喝点粥吧。” 后妈陈萍萍亲自为龚重山盛了碗海鲜粥。 “爸,放心吧,我问过那边的朋友了,二妹没事。”龚邵东也得到了陈萍萍亲手盛粥的待遇。 龚重山将屏幕关闭,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如果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不配做龚家女儿。” 尽管如此,在坐的人还是能听出他语气带着骄傲。 龚邵东和陈萍萍对视一眼,前者说:“这裁员的动静也不小,只怕会影响到icc的正常运营。” 龚重山今日心情不错,愿意多说几句,“亚鹿港那个,本身就是条吸血虫,董事会有把它拔出去的想法,高调裁员,未必是件坏事。” 陈萍萍笑着说:“在家先不谈工作哈,邵东,帮你爸准备点榨菜,这是涪陵刚空运过来的。” * 三个小时候后,龚沙雨和凃偲也在吃早餐,这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饭。 餐桌上摆着一玻璃罐榨菜干,凃偲夹着它就粥,“嘎吱嘎吱”咬得格外响。 龚沙雨嫌弃的暼开目光,觉得自己脑袋坏了,竟然同意和这个女人在这里吃咸菜馒头。 “龚总姐,你吃啊,这是我朋友阿洁送给我的。” 说着,凃偲把白面馒头从中间掉下来掰开,又夹了几根榨菜丝放了进去,递给龚沙雨。 显然,她还不太会用筷子,榨菜丝被她放得乱七八糟,结合馒头造型来看,有点像馒头嘴里吐出的呕吐物。 龚沙雨接过馒头,还鬼使神差咬了一口,榨菜鲜咸,说不出具体什么味道,但却似曾相识。 她尝试着又咬了口,味觉完全消失,突然想到小时,和翁弘业在外婆家的日子。 “怎么了?”凃偲见她眼神复杂,以为不合她胃口。 昨天王唯带着吴厉(也就是凃偲来亚鹿港本要投奔的人)见了凃偲。 整个面谈下来,凃偲只记住了一个中心思想:帮吴厉打听他们工程部会裁掉哪些人? 当时凃偲给他的回复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吴厉很和蔼的说:“你和王唯是朋友,王唯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凃偲还是不解,只能问人类使用说明书。 说明书告诉她,如果把王唯当作好朋友确实应该帮助她的。 “这是谁送给你的?”龚沙雨问。 “我的朋友阿洁,他是个厨师,每次我们赶海拿回来的海鲜都是他烤的,可好吃了!”说到吃,凃偲根本停不下,“昨天做的青瓜佛手螺,味道真绝了……” “等等,你说你昨天做什么去了?”龚沙雨面无表情的打断眉飞色舞的涂偲。 涂偲:“赶…赶海。” 龚沙雨若有所思的问:“有意思吗?” 说到赶海,可能是继美食在涂偲心里排第二。 “非常有意思,我看见了海百合,海葵,海绵,珊瑚,水母…我还看到了两只巨型鲨鱼抱在一起。” “姐姐,你看…”涂偲大方拿出她那卡出雪花的手机递到涂偲眼皮底下。 看清屏幕上的画面后,龚沙雨彻底不淡定了,差点被外婆家味道的榨菜给呛死。 这特麽居然是两条鲨鱼在海底造|娃高清□□视频。 “你礼貌吗?”龚沙雨木着脸训斥,“无聊!” 凃偲莫名其妙,“为啥不礼貌,我和他们打了招的,他们也没反对。” 龚沙雨:“……这视频你拍的?” 神经病无疑了。 凃偲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嗯哼。” 龚沙雨沉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这玩意儿会吃人吗?” 她原本以为凃偲说的赶海,只是在海边浅滩上挑挑拣拣,没想到这个胆大泼天的傻妹子,跑到海底,直拍鲨鱼! 等等,如果这片海域有鲨鱼,那她刚灵光一闪——圈出一片赶海区域给游客体验就实现不了了? 凃偲见龚沙雨盯着视频又不说话,以为对方也喜欢,拿过手机,非常大度点击分享——微信——发送微信朋友——公鲨鱼。。 “!!!” 龚沙雨看到代表着她——方瑜微信备注名赫然写着“公鲨鱼”三个大字,再结合方才看过的视频,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跟着抽搐了。 凃偲不知道的是,方瑜的突然出现,救了她一条狗命。 龚沙雨在被方瑜请出去前,给她下了死命令:今天罚抄龚沙雨三个字一千遍。 方瑜在汇报完裁员落地情况后,隐晦提醒:“一千遍会不会太多了?” 龚沙雨把缘由说了出来,方助理一个没忍住,狂笑出声,其实每次凃偲发过来的字对龚沙雨的称呼都是这个,只是没想到今日没龚总抓了个正着,还是在真鲨鱼的视频刺激下。 “笑完了吗?”龚沙雨冷斜了方瑜一眼。 方瑜用力掐了掐自己大腿,才勉强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谁知龚总下一句是:“你说智商高的人是不是能听懂动植物说话?” 方瑜噗的一声,没憋住,疯狂抖肩。 龚沙雨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问题后,自己也没控制住,大笑出声。 真是近墨者黑,近笨者蠢! 等笑声逐停,方瑜说:“不过,有的人确实能听懂宠物说话,以前我养过只泰迪,有段时间,她特别不开心,每天耷拉着脑袋,带它走了好几家宠物医院也没发现异常。” “后来没辙了,找了个宠物沟通师,说我家毛毛觉得我陪它时间太少了,每天回家除了看手机就是看电视,最近的狗粮也不好吃,太硬了。” “那个时候,我真刚换狗粮,后来我尝试着每天挤出半个小时来陪它,确实好了很多。” 难得龚沙雨对这种话题感兴趣,问了句:“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不是给您当助手了吗? “再后来,我工作实在太忙,就把它送给我妈,在乡下呆着开心得不行。” 龚沙雨突然话锋一转,说起自己想圈圈出片海域给游客赶海,结果涂偲提前发现里面有鲨鱼。 方瑜:“咱们icc不是有自己一套私人海滩吗?如果从那片画出一片,如何?” “那片海滩适合休闲,我说的赶海是真的体会大海深处,适合有点经验的游客,”龚沙雨顿了片刻又说:“那位凃天才,说她问过鲨鱼,这里不会再有别的海鲨,它们也只是过来约会,过两天就走了。” 方瑜:“………” 她觉得老板和天才凃在一起久了,变可爱了呢。 ?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