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谍影》 第1027章 携手夜游衡阳城(三) “咳咳,卢夫人。”唐世勋这时尴尬的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我这等打扮却携手而行,未免有欠妥当。” 说罢,他便欲抽回被卢苇握住的左手。 卢苇不仅未松手反倒握得更紧,口中则揶揄道:“不就是两个男人携手夜游么?有甚打紧?” 有甚打紧?唐世勋嘴角一抽。 诚然,这明末的风气甚为开放,便是这湘南也有不少好男风的士人,比如那景文公子赵丰便是如此。 但唐世勋可没这等嗜好,眼见街上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唐世勋直感到臊得慌。 卢苇则白了唐世勋一眼,挺着大胸脯说道:“就奴家这身段儿,除非是瞎了眼,否则谁还看不出奴家是女扮男装?” 唐世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说道:“嗯嗯嗯,知道你本钱足,但你能否低调些?” “咯咯!”卢苇傲然一笑,她对自己汹涌澎湃的身姿本就极为自信,得到大帅的认可无疑让她更是心中欢喜。 然而她的开心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即她的媚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哎!本钱再足又如何?到头来还不如孤家寡人一个?” 唐世勋若有所思的看了卢苇一眼,低声问道:“听说你在宝庆府被许多人攻讦谩骂,为何你不反驳也不压下这等负面舆论?” 原来在六月下旬,唐世勋曾看过于青青传给他的一封有关卢苇的密信。 信中指出,卢苇就任肃卫驻宝庆府枢密分司长以后,对舆论的掌控力度有待加强。 原因是,宝庆府地界上从六月初开始,就出现了有关卢苇的风言风语。 比如说卢苇与多名男性将领或官员有染。 又比如说卢苇私下豢养男宠。 再比如说卢苇之所以被提拔为宝庆府枢密分司长,是因她走了楚军镇抚总部某位高官的门路。 正所谓众口铄金,风言风语逐渐汇流成各种有模有样的‘真相’。 至六月中旬,舆论持续发酵,有宝庆府学宫的士人公开指责谩骂卢苇,称她私生活放荡,不配为项忠豪统领的夫人云云。 而作为当事人的卢苇竟未发一言也未辟谣,她的丈夫、青龙右大营之乙营统领项忠豪也从未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且他从五月底开始就再也未与卢苇一同出现在公开场合。 又有肃卫驻宝庆府的警备二司、内查分司乃至卢苇的枢密分司皆未就此等舆论做出应对。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结症’可不就在卢苇本人? 因此于青青在六月下旬专门写信给唐世勋说道此事,她并非是打小报告或落井下石,而是对卢苇的忍气吞声感到不满。 毕竟,卢苇得以接替冯姒为宝庆府枢密分司长,乃是大帅唐世勋亲自拍板定下的。 结果有关卢苇的谣言在宝庆府境内的邵阳县、新化县、城步县、新宁县、武冈州乃至各处镇集津要皆是传得沸沸扬扬。 况且项忠豪在进入宝庆府以后的各场战役皆打得极其勇猛,后来在邵阳城东郊更是险些阵斩了献贼钱将军!谁不说他项忠豪是个勇猛敢战的大英雄? 偏偏项忠豪的夫人卢苇竟是如此水性杨花,这等反差在舆论的持续发酵之下,卢苇可谓是遭受千夫所指。 因此于青青认为,卢苇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舆论不仅是在打肃卫的脸,更是在打大帅唐世勋的脸! 且于青青还在信中指出,卢苇接任宝庆府枢密分司长以来,她传回肃卫本部的情报只能说是尚可,但相比枢密司长孔不贰与副司长冯姒,则显得太过浮于表面了些。 这无疑是于青青在暗示唐世勋,她不认为卢苇有执掌一府情报网的能力。 这时,卢苇依旧紧握着唐世勋的左手。 她自嘲一笑,语气平静的问道:“他们说奴家是人尽可夫的荡妇哩!既然你都晓得了,为何不写信骂奴家或撤了奴家的职?” 唐世勋微微摇首:“因为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女人,你该是另有所图或隐情,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认真起来可不输于任何女子。” 卢苇闻言娇躯一颤,她垂首道:“谢谢你的宽容理解与信任,哎!但我那青梅竹马的‘好夫君’却不是这么想的。” 这‘好夫君’三字,卢苇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 唐世勋一声轻叹,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项忠豪与卢苇这对夫妇之间的矛盾便是如此。 他的夫妇俩别的事唐世勋自然不清楚,但他在五月微服私访宝庆府时,是亲眼所见项忠豪与卢苇的手下第一特别行动队长香莲有一腿。 后来,卢苇还将项忠豪与香莲给捉奸在床。 这时,卢苇瞥了唐世勋一眼后低声问道:“你为何相信奴家并非生性放荡之人?” 唐世勋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直觉。” 卢苇一声冷哼:“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竟相信自己的直觉?” 唐世勋微微颔首:“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的确会被外表蒙蔽,但你不是那样的人。” 旋即唐世勋沉声道:“虽然我信任你也知道你的能力很强,但你传回肃卫本部的情报太过浮于表面也是不争的事实,想来你是有甚顾虑而未将许多秘事上报,但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卢苇螓首微点,媚眼中划过一抹柔色,她委实没想到大帅唐世勋对她如此信任。 且她已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于统领和孔不贰对她不满并向大帅‘告状’,对此她自是早有预料。 而她的确压下了许多情报,只待有机会面见大帅唐世勋时才会当面禀报。 巧了,大帅唐世勋要召开肃卫枢密司的高层会议,卢苇此来可不就有了单独汇报的机会? 更耐人寻味的是,大帅授意肃卫统领于青青牵头组建一个针对城内‘戊戌旗’细作的联合调查组,枢密副司长吕兴和冯姒皆担任调查顾问,枢密司长孔不贰则被委任为下次与朝廷使团谈判的副使,唯有枢密副司长卢苇‘没事干’。 卢苇不禁暗忖,莫非大帅此时让我陪他出来夜游,就是为了让我单独向他禀报宝庆府的事儿?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8章 携手夜游衡阳城(四) 唐世勋此时让卢苇陪她出来夜游,其中一个目的自是要听卢苇的汇报。 其实唐世勋也很好奇,为何卢苇宁可被于青青和孔不贰质疑她的能力,也要隐瞒某些情报? 可以想见,卢苇向上级隐瞒的或者说她发现的某些事涉及了于青青和孔不贰。 而且卢苇做得很聪明,她并非只隐瞒跟于青青等人有关的秘事,而是将宝庆府的军政商民各界之情报信息皆汇报得颇为笼统。 如此一来,肃卫统领于青青自然会质疑卢苇的能力,且定会暗示大帅唐世勋‘所托非人’。 反观卢苇这边,既然大帅唐世勋钦定她为宝庆府枢密分司长,可见大帅很认可她的能力。 虽然她在宝庆府时不知道大帅是如何考量的,也不知她能升任此职是否为‘章晖’推荐?甚至于说,章晖就是大帅所扮? 无论怎样的可能,但卢苇相信只要她不作为,大帅唐世勋一定会知晓。 如此一来,大帅若相信她的能力就会想到另有隐情,那么她就有了单独向大帅解释的机会。 这时,卢苇已是组织好措辞,她先问道:“大人,您可知如今在邵阳唐知县身边的女人虽对外宣称姓郑,但并非郑家女子?” 这位邵阳唐知县,自然是指唐世勋的亲大哥唐世邦。 唐世勋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此事,那是自然,原本他真正的发妻郑彩跟在唐世邦身边,如今郑彩已经在他身边做秘书,那么跟在唐世邦身边的自然不可能是郑彩。 至于说那跟在唐世邦身边的女子究竟是谁又姓甚名甚?唐世勋只知此人必然跟于青青有关,但他还未得到于青青的解释。 于是他问道:“具体是何情况?” 卢苇答道:“如今跟在唐知县身边的女子叫乐瑶,对外宣称郑夫人,她与‘原来那位’长得甚为相似,以前她是衡阳城翠莺楼的掌柜,五月十八随大帅与汤部长、孔不贰一行抵达白马镇。” 唐世勋一听便明白了,乐瑶是孔不贰的手下。 但卢苇说乐瑶与郑彩长得颇为相似?如此说来,于青青必然看到过也了解过乐瑶。 也只有于青青才会清楚郑彩与颜梓玉的容貌相近,并在看到乐瑶以后做出让其‘替代’郑彩的决定。 唐世勋虽想通了这一点,但并未将之告诉卢苇,而是继续听卢苇汇报。 卢苇说道,在五月廿四,即西路联军夺得宝庆府城邵阳以后,她带着手下精干人手进入了邵阳城。 由于唐世邦等唐家人与郑家人等皆被贬为庶民,卢苇为防其中有居心叵测者,遂在这些人当中发展了好几个眼线。 当时,卢苇曾亲眼见过郑彩。 到了六月初,唐世邦被任命为邵阳县衙的代理知县,唐家与郑家等亦摆脱了庶民身份。 而当时的郑彩则几乎都待在唐宅的佛堂之内,与她交流者甚少。 话分两头说,在唐宅背后有间精致的小宅,那小宅被一个时常蒙面的女子给买了下来,除了她以外,宅中还有一个小丫鬟。 由于唐家人在五月底时因身份敏感而被警备二司、枢密分司给双重监控,因此卢苇和警备二司调查科长戴轶皆察觉到这蒙面女子有问题。 而后卢苇与戴轶碰头商议,遂决定单刀直入,一同去找那蒙面女子问询一番。 蒙面女子自称叫乐瑶,来自衡州府城衡阳,她还拿出了一块肃卫枢密司的腰牌,亦即表明她是孔不贰的手下。 同时她还拿出了一封密信,她并未给卢苇和戴轶看信中的内容,只是给二人看了落款处写着肃卫统领于青青的名字与印章。 卢苇与戴轶自然明白乐瑶是带着秘密任务而来,但乐瑶不透露,他俩自是不便多问。 不过,卢苇存了个心眼,她在六月间派人到衡阳城来秘访乐瑶的底细,得知她原是翠莺楼的掌柜,并与幕后股东柳锡灿和成杰关系暧昧。 卢苇说到这补充一句,柳锡灿乃是楚军副帅柳大钧的侄儿,成杰则是宝庆府通判成大圻的次子。 在肃卫发行‘青楼赌坊牌照’的当天夜里,即五月初十,乐瑶被孔不贰带走,之后就下落不明。 其实卢苇知道,戴轶同样派了人到衡阳城打探卢苇的底细。 由于乐瑶已向卢苇和戴轶表明了身份,他俩自不会再为难乐瑶而只采取监视,在六月间,乐瑶多次进入了唐宅之内郑彩的佛堂,并与郑彩多次长谈。 到了六月下旬,乐瑶去找了肃卫驻宝庆府内查分司长甘霖,当晚甘霖派了十余个手下并驾着辆马车去往乐瑶的小宅。 也正是在当晚,郑彩被乐瑶带到她的小宅,而后郑彩被甘霖的手下护送去了衡州府常宁县。 至于乐瑶,则扮作郑彩回到了唐宅。 到了七月初,乐瑶以郑夫人的身份出现于公开场合,且她时常陪伴于邵阳代知县唐世邦的身旁并充当他的秘书角色。 卢苇一边说着一边关注大帅唐世勋的神情,她低声问道:“被送走的那位,可有到你身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唐世勋轻嗯了一声,随即他苦笑道:“若非你道出,我是真不晓得个中内情,哎!” 听到唐世勋的叹息,卢苇安慰道:“于统领和孔司长未将此事禀报大帅,但他俩此举是为了大帅着想,虽然。” 卢苇意味深长的补充道:“虽然那位乐瑶在宝庆府有些不安分,但她持有于统领的密信,谁也不晓得她除了充当郑夫人以外还有何要事?比方说,她曾去紫阳关拜访吕先生。” 唐世勋的鹰目中隐现复杂之色,他自然明白卢苇所言是何意,也已明白于青青的心思。 首先来说,大帅唐世勋在明面上的‘第一夫人’是周文茵,但知晓内情者皆清楚郑彩才是他的发妻。 若郑彩一直待在唐世勋的亲兄长唐世邦身边,这岂非膈应大帅? 再者说,唐世邦毕竟是唐世勋的亲兄长,如若世邦是个碌碌无为之辈也还罢了,但世邦确有真才实学且精于政务。 而且唐世邦身边不仅围绕着郑家等诸多邵阳县的豪门望族,连新任宝庆知府许定江、府同知宋铨之和府通判成大圻等人也与唐世邦交好。 因此,于青青将乐瑶这颗‘棋子’安插于唐世邦身边,的确是为了大帅唐世勋着想。 不过,这个乐瑶可不安分呐! 在前几日、即七月十四的夜里,唐世勋曾去往于青青的宅子里为吕兴接风洗尘。 由于当晚朝廷使团应许莲花的邀请去往阅江楼参加文会,且在文会开始前就被石二勇手下的程都安等人查知一起投毒未遂事件,因此于青青在为吕兴接风洗尘时曾亲自赶往阅江楼过问此事。 当于青青离去后,唐世勋在席间问吕兴,吕兄你不是想做个太平翁吗?为何又出山了? 当时吕兴告诉唐世勋,在七月上旬,邵阳代知县唐世邦的夫人郑氏亲自去紫阳关找他,并告诉吕兴,肃卫枢密司长孔不贰诚挚邀请吕兴出山云云。 说是诚挚邀请,但吕兴如何敢拒绝孔不贰? 又如之前唐世勋在于青青的宅子里召开枢密司高层会议,吕兴坐在孔不贰身旁,且吕兴从始至终都把姿态摆得很低。 诚然,唐世勋知道吕兴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吕兴在肃卫枢密司体系毫无根基,至少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不就是孔不贰的应声虫? 思索间,唐世勋与卢苇已是携手行至衡阳城中心的桂王府东门之外。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9章 携手夜游衡阳城(五) 如今的桂王府,依旧如楚军在四月入主衡阳城那时一般无二。 桂王府这座‘城中城’的四座城门皆有楚军的士兵看守,且王府内日夜皆有巡逻队以防宵小。 不过当楚军入主衡阳城之时,桂王府就被纵火,至今尚有近半区域皆是残垣断壁未曾修复。 宾日门内的东大街至王府东门而止,由此沿着王府东墙向南可行至南大街,向北则是北大街。 唐世勋示意卢苇先松开他的左手,而后两人行至桂王府的东门,接着唐世勋掏出一块腰牌给守卫看,守卫遂对二人放行。 而跟在唐世勋和卢苇身后不远处的元罗旺、朱斌全与易开隆三人,则由元罗旺出示腰牌后得以放行。 至于黑白无常以及卢苇的手下人等,则在王府东门之外的东大街各处等候。 唐世勋与卢苇走进王府东门之后并未继续前行,而是沿着门内一侧的石阶梯缓步登上了王府东墙。 站在东墙上,远可眺望东边的宾日门与灯火通明的东大街等,近则可俯瞰东墙之外的楚军大帅府之衡阳分署。 扶着厚重的石墙,唐世勋沉声问道:“卢夫人,乐瑶还做了何事?或是除了她以外,你还有何要事未曾上报?” 卢苇深吸了一口夜里的寒气,脑子亦清醒了许多,她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来到衡阳城,但能够得到大帅的单独召见,她的疲乏似乎都减少了好几分。 只听卢苇答道,乐瑶不仅在七月上旬去紫阳关找过吕兴,且还跟着世邦与世勋的舅舅沈恪己的商队去过武冈州等地。 对于乐瑶在动向,卢苇一直在密切关注,且近几日原湖广巡抚李乾德率部进入武冈州,卢苇亦亲赴武冈州城查看情况。 而后卢苇发现,乐瑶与沈恪己等人拜访过武冈知州等地方主政官员,且乐瑶还以唐世邦夫人的身份出银子邀请诸多官员与家眷、以及武冈州学宫的士子们,在州城内原大明藩王的岷王府游园赏花开文会。 对于这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富有才情的‘郑夫人’,武冈州的士人们皆是赞不绝口。 这类公开场合的事倒也不无不妥,顶多可说她乐瑶是在与武冈州的政界与士人们结个善缘。 不过,乐瑶在武冈州城还拜访了两位重量级人物,一位是楚军商会副会长赵三阳,另一位则是青龙右大营之丙营统领樊霸。 赵三阳负责宝庆府南部各州县与靖州各州县的商贸事务,武冈州城恰好处于居中位置,因此赵三阳时常待在州城内。 樊霸的丙营负责宝庆府南部的卫戍等军务,由于李乾德率两千余将士进入武冈州,樊霸自然要接待并‘护送’之。 而乐瑶在赵三阳的宅邸待了半个多时辰,在樊霸的宅邸则待了一个多时辰,且她去二人家中皆是夜晚。 唐世勋一声冷哼:“乐瑶去拜访赵三阳还能说是帮我舅舅沈恪己搞商贸,但她去找樊霸是几个意思?” 卢苇低声答道:“乐瑶去找赵三阳时,他有几个助手也在场,因此他们的谈话并非秘密,且乐瑶谈的正是邵阳唐家、沈家与郑家等各家去往宝庆府南部经商之事。” 说到这,乐瑶话锋一转:“不过乐瑶去拜访樊霸时,两人是在书房内谈了一个多时辰,因此奴家的眼线也不晓他俩谈了何事。” 唐世勋剑眉微皱,鹰目中隐现杀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营头乃是他的核心武装力量!乐瑶为何要夜访樊霸?樊霸又为何不向冯丁亥汇报此事? 这时,唐世勋感到左手一暖,却是卢苇又握住了他的手。 卢苇缓缓摩挲着他的手指,就仿似在触摸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般。 同时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无论樊霸、项忠豪、冯丁亥亦或青龙右大营的将士们皆对大帅忠心耿耿,这点毋庸置疑!只是宝庆府无战事……” 只听卢苇指出,樊霸的性子比项忠豪更粗犷,他在宝庆府南部除了招满他的营头便是练兵,平日里颇有些无所事事。 加之于虎的白虎右大营在辰州府的战事陷入泥潭以后,冯丁亥得到西路联军参谋分部的调令,遂派遣项忠豪率青龙右大营之乙营支援辰州府。 这更是让樊霸生出些许抱怨,因为他也想带兵出征而不是待在宝庆府南部‘享清福’。 或许也正因为这等缘故,‘闲来无事’的樊霸接见了乐瑶,那厮可能觉着乐瑶乃是大帅的兄长唐世邦的夫人,那么乐瑶可不就是大帅的嫂嫂?因此他可能是想托请乐瑶帮他向大帅美言几句或是申请去前线打仗? 唐世勋看着城东的夜景沉吟片刻后问道:“还有别的要事吗?” 卢苇螓首微点,她从怀中掏出几封密信交给唐世勋,这些都是她并未上报给于青青和孔不贰的诸多宝庆府的情报。 这些情报涉及的人或事极多,涵盖了宝庆府境内各州县的军、政、商、民等各界,卢苇只是简明概要的将关键信息汇报给唐世勋,具体内容则皆写在那几封密信内。 唐世勋仔细的听罢后问道:“在宝庆府对你造谣的是谁?难道是你的手下香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卢苇螓首微摇,媚眼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逝:“这些谣言最早是从乙营传出。” “乙营?”唐世勋面露诧异之色,如此说来,谣传卢苇生活放荡不检点的乃是她的夫君项忠豪? 或许传谣者并非项忠豪本人,但若非他首肯或授意,他麾下的某些将士岂敢将这等谣言传出? 可项忠豪不仅跟卢苇青梅竹马,且他当年为了娶到卢苇而付出极多,婚后更是对她疼爱有加,也从不在意别人笑话他‘惧内’,为何这伉俪情深的夫妇俩竟闹得如此之僵? 唐世勋一脸不快的皱眉道:“忠豪这混球简直是乱弹琴!他在五月时还愧对你在先,这岂非恶人先告状?” “不是五月。”卢苇语气低沉的说道:“在七月上旬,香莲已经显怀了。” 显怀?唐世勋剑眉微皱,女人显怀一般是三到四个月。 而他记得卢苇招纳香莲该是在她三月中下旬去往祁阳县之时,但直到他在三月廿四入主祁阳城之后,隶属当时青龙营的项忠豪才有机会与卢苇相聚。 如此看来,香莲岂不是那时就已经与项忠豪有一腿了? 唐世勋想及此不禁疑惑道:“按理来说忠豪该是觉着愧对于你,为何他反倒还以谣言来中伤你?” 卢苇幽幽一叹:“因为他从某些有心人那里听闻有关奴家的谣言,这让他极为恼火,加之他太想带兵出去打仗,因此他才传出谣言以期获得冯丁亥的同情。” “荒谬!”唐世勋的右手拍打着石墙骂道:“这混球莫不是疯了?为了他能建功立业就如此待你?” “他或许是有些疯吧。”卢苇一声叹息:“但西路联军参谋分部建议冯丁亥派出一个营头去支援白虎右大营,而项忠豪与樊霸乃是冯丁亥的左膀右臂且各领一个营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 唐世勋摇首苦笑,这事他当然知道,虽然项忠豪是冯丁亥的把兄弟,但樊霸乃是冯丁亥的表弟,无论派谁去辰州府,另一个兄弟不都会失望? 而当冯丁亥得知项忠豪的夫人卢苇居然如此放荡,他自然会同情项忠豪,为了让好兄弟项忠豪远离舆论漩涡以免做出不智之举,将他调派去往辰州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旋即唐世勋又觉着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虽然这东墙之上的光线暗淡,但他借着东大街传来的微弱灯火,已是察觉到卢苇的媚眼中蕴满了雾气。 唐世勋不禁感到既心疼又自责,因为他在两个月前微服私访宝庆府时,曾与卢苇绑着手待了两天三夜。 当时只有左然知晓唐世勋的身份,而恰逢其会的刘志喜,还有西路总管府安保司长侯庆奎、警备二司驻太芝庙镇办事处长欧阳文飞、军情四科第二组长萧元朗等人、以及他们和卢苇的手下人等皆以为唐世勋是镇抚总部的特使章晖。 如此多人看在眼里,某些个有心人将卢苇与章特使‘有染’之事告诉项忠豪也不足为奇。 想及此,唐世勋沉声道:“对不起,是本帅疏忽了。” 卢苇的媚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随即她扭头盯着唐世勋的坚毅侧脸。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0章 携手夜游衡阳城(六) “咳咳。”唐世勋轻咳了两声,并将目光转向东墙之外。 说实在的,在这凌晨时分与卢苇站在桂王府的东墙之上,且卢苇还一直握着他的左手,这场景与气氛委实太过暧昧了些。 “胆小鬼!”卢苇嘟着嘴儿嘀咕道。 随即她淡然道:“奴家之所以不压下那些个谣言,这也是跟大帅你学的哩!还别说,奴家经历了之后也愈发理解你了。” 唐世勋权当没听到卢苇说的‘胆小鬼’三字,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哦?理解了何事?” 卢苇沉声道:“那些个府学宫的酸儒们仗着大帅您承诺的不以言论罪,公开发表了多少诋毁谩骂您的言论?可您不也从未辟谣辩解过?” 只听卢苇义愤填膺的续道:“他们说你鹰视狼顾如司马仲达,此乃天生反骨之相;还说你如曹贼般好人妻,将来必有祸起萧墙之日……” 卢苇连举了好几个例子以后,已是气得胸口极速起伏着,她那紧握着唐世勋左手的柔荑亦是因气愤而发抖。 她咬牙切齿的寒声骂道:“若非大帅您打下这份基业,这帮酸儒若是在献贼治下岂能活得如此滋润?可他们哪有感念您的恩德?这等忘恩负义之辈该死!统统该死!” 唐世勋已是感受到卢苇发自内心的愤怒,虽然卢苇此刻的俏脸已是变得狰狞狠厉,但唐世勋却感到心头一暖。 不过,唐世勋可不希望卢苇对士人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与恨意。 于是唐世勋自嘲一笑:“的确,士人们的嘴巴是毒了些,不过他们也没说错……” 只听唐世勋慢悠悠的说道,虽然他不耻左良玉的为人,但从本质而言,他与左良玉之辈皆是拥兵自重的军头。 虽然他和左良玉并未反朝廷,但若非朝廷给出足够的利益,手掌兵权的他们又岂会效忠朝廷? 从这个角度而言,府学宫那些忠于大明的士人们讥讽他唐世勋生有反骨,倒也算不得是完全的污蔑之词。 再有府学宫的士人们讥讽他唐世勋如曹贼,这既是含沙射影的指责他对大明不忠,也是暗讽他‘强占’了宋宜璟的夫人王秀荷、裴于渊的夫人韩伊人等事。 这同样是事实,因此,唐世勋又有何好澄清或辩驳的? 卢苇听罢神色坚定看着唐世勋:“无论大帅您是否不忠于朝廷,但您在奴家心目中就是胸怀天下的当世豪杰!您值得我们所有人的追随!” 随即卢苇话锋一转:“至于说您跟王夫人与韩夫人等的关系,奴家晓得那并非是您觊觎她们的美色,而是另有隐情,否则。” 只见卢苇说到这儿压低声线道:“否则奴家给您看也看了,身子也被您摸了,但您也未曾真个欺负奴家不是?” 这话说的!唐世勋的嘴角一抽,的确,在两个月前他与卢苇绑在一起的两天三夜间发生了许多事。 但即便是第三晚卢苇当着他的面去沐浴,他也是如老僧入定一般目不斜视。 再有第三晚在卢苇的卧房中歇息时,由于唐世勋和卢苇已经化敌为友,他也不再与卢苇绑缚在一起,且他拿着被子枕头睡在地板上,他可不就是守礼的谦谦君子? 因此唐世勋除了摸过卢苇的手,何时摸过她的身子? 唐世勋皱眉问道:“卢夫人,我当时迫于形势而与你的手绑缚在一起,但我何曾摸过你的身子?” “没摸过?”卢苇狠狠的捏了捏唐世勋的左手,挺着大胸脯娇嗔道:“你我绑在一起的第二个夜晚,你那手可是不老实的紧!你倒是过瘾了,但奴家可是不上不下哩!” 唐世勋的老脸一热,这小娘皮是真敢说啊? 而他也是回想起来了,那晚他的确是与卢苇‘同床共枕’,而且他睡得很沉,次日一早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手可不就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唐世勋暗自苦笑,但卢苇不仅当面道出,且还说她当时被撩拨得不上不下?这等虎狼之词委实让他难以作答。 何况他本就两个月没开荤了,此时又一直被卢苇握着他的左手还不停‘把玩’他的手指,这十指连心的,且他这具身体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被卢苇进一步‘攻击’可如何招架得住? 于是唐世勋赶紧收敛心神,并严肃的瞪了卢苇一眼:“好了!说正事!” 卢苇嘟着嘴儿道:“说便说嘛,凶巴巴的做甚?” 抱怨归抱怨,但卢苇依旧紧握着唐世勋的左手,她还偏就不松手了。 唐世勋自不会跟她打情骂俏,也不再理会自己左手上的温柔感受,他沉声问道:“卢苇,你可愿离开宝庆府?” 卢苇闻言一怔,旋即严肃的答道:“卢苇谨听大帅吩咐!不知大帅欲调奴家去往何处?” 唐世勋伸出右手指了指东墙之外:“来衡州府。” “啊?”卢苇低声惊呼,衡州府可是枢密司长孔不贰的情报网!难道大帅要让她来当孔不贰的副手? 卢苇俏眉微蹙,字斟句酌的说道:“大帅,奴家并非怕了他孔不贰,但衡州府的情报网由孔不贰掌控,即便奴家来了也很难在短期内有所作为。” 唐世勋自然明白卢苇的顾虑,他说道:“待到与朝廷使团的第二次谈判结束以后,孔司长将去往长沙府兼管枢密分司,吕兴回宝庆府枢密分司,而你则来掌管衡州府枢密司。” 卢苇听罢已是激动得心口狂跳,她当然想回衡州府!毕竟她的家乡就在衡山县不是? 同时她也心念电转,从大帅对于枢密司的高层调动来看,大帅是对孔不贰乃至于青青不满呐? 这时唐世勋又沉声道:“但你若离开宝庆府来到衡州府,项忠豪恐怕会更增对你的误会,你可觉得难做?” 卢苇一声冷笑:“大帅,常言道‘患难与共,富贵则离’,以前奴家与项忠豪的确是相亲相爱,但那是因为他没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如今他乃是统帅四千余将士的营将官,想对她投怀送抱的妙龄女子何其多也?” 说到这卢苇幽幽一叹:“虽然奴家恼极了香莲,但她毕竟怀了项忠豪的种,如今她已住进了项忠豪在邵阳城的宅子,另有好几个女子也住在其中,正所谓一朝有新欢,旧爱如敝履!他还巴不得奴家远离宝庆府不是?” 唐世勋亦是一声轻叹,对于卢苇和项忠豪的家事,他即便身为大帅也爱莫能助。 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1章 怎可负佳人韶华(上) 这时,卢苇突然背靠石墙面对着唐世勋。 她轻柔摩挲着世勋的左手:“其实,项忠豪与奴家渐行渐远还有别的原因……” 只听她坦诚的说道,当初她的亲兄长卢苼害死了他们的爹娘并逃逸,她在为爹娘守孝时曾跟项忠豪承诺,把卢苼抓回来,她就嫁给忠豪。 直到两年后项忠豪终将卢苼抓回,而后卢苇让卢苼跪在爹娘的牌位前,她抽出发簪不停的刺向卢苼的面门!直到卢苼被刺而亡。 当时年仅十九岁的项忠豪在旁亲眼目睹了整个血腥过程,他如何能想到才十六岁的卢苇就敢杀人,而且还是弑兄这等人伦惨剧? 因此,项忠豪虽是帮卢苇处理了卢苼的尸体,且他与卢苇在当年便成婚,但卢苇知道那时的项忠豪心里边就已有了阴影。 再有,卢苇与项忠豪结婚至今已是近十年,但项忠豪在房事这块委实让卢苇深为不满。 他在她身上就从未坚持过半刻钟,因此她时常骂他不中用,也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变得很是‘惧内’。 唐世勋听到这儿不禁抽了抽嘴角,按着后世的时间换算,一刻钟是十五分钟,项忠豪那厮生得高大威武,没想到在‘那方面’竟如此不济? 旋即唐世勋又对卢苇感到不满,她怎能将项忠豪的这等糗事说与外人听?难道她不晓得这有多么伤害项忠豪的自尊? 卢苇仿似料到唐世勋会不满,她幽幽说道:“大帅,此事奴家只对您说过,而奴家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奴家前阵子才想明白,问题并不在他。” 还有反转?唐世勋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哦?那问题出在哪?” 卢苇轻声叹道:“项忠豪在邵阳城的宅子里早就被奴家安插了几个眼线,据眼线汇报,项忠豪无论是跟香莲亦或其他几个女子欢好时皆很是勇猛,两三刻钟都不止。” 唐世勋哭笑不得,说实在的,他两世为人也从未听哪个女人向他倾诉过这等闺中秘事。 但他也不得要领,于是他摇首笑道:“怪哉,若你是个没姿色的女人,还能说是忠豪看着你便感到力不从心,但以你的‘本钱’之足当得起尤物二字,想来他并非不喜欢你,可他在你面前竟从未挺过半刻钟?莫非,还是因为他当初看到你弑兄的缘故?” 说罢,唐世勋不禁有些后悔,他这番话中某些词汇很有歧义呐? 顿时,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弥漫于二人之间。 卢苇也是心头一颤,她按捺着躁动微微摇首道:“或许有一些,但并非主因,其实忠豪他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以前,一直都很迷恋奴家的身子,可他再是如何鼓足了劲也挺不过半刻钟。” 旋即卢苇幽幽一叹:“直到最近,奴家翻阅了一些奇书之后才大概懂了,问题不在他而在奴家。” 唐世勋听得愈发好奇:“究竟是何问题?” 卢苇有些羞涩的踮着脚凑到唐世勋耳畔低声道:“奴家身怀名器!” 我**!唐世勋心头狂跳不止,这话简直比虎狼之词更为虎狼啊! 诚然,他希望手下对他坦诚,可卢夫人你这也太过坦诚了不是? 正所谓好奇心害死猫,唐世勋直感到卢苇就是在给他挖坑来着,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卢苇凑到他耳畔说的那几个字。 他当然知道何谓‘身怀名器’,但这等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几乎可说是万中无一,即便他两世为人也从未体验过不是? 这时,卢苇突然将唐世勋的左手按在她的胸口上。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语气幽怨的说道:“自从项忠豪以谣言中伤奴家以后,奴家与他已形同陌路,他可以跟香莲等女子享鱼水之欢,为何奴家还要为他独守空闺?” “不瞒大帅,那些个谣言也并非全然捏造,奴家手底下多的是俊俏男子,虽然奴家从未与他们发生苟且,但奴家也不知自己会否因着愤怒与不甘而堕落?” “可奴家心里有个信念,一定要再次看到这双手,看到这个让奴家朝思暮想两个月的混蛋章晖究竟是谁!” “运幸的是,奴家又见到了你,而且正如奴家所猜想的那般,章晖竟真是大帅您所扮!” “奴家自忖尚有几分姿色,但容颜易老,若能得到大帅的垂怜,奴家才不辜负此生韶华!” 卢苇说了这许多后,直感到自己的心肝儿狂颤不已。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向一个男人如此‘破釜沉舟’般的表露心迹,假若大帅拒绝了该如何是好? 唐世勋的左手被卢苇紧紧的按在她的胸口上,他感受到了她的真挚情感与紧张情绪。 即便他两世为人,但也从未被一个女子如此大胆的表白过。 不负韶华!这无疑最为打动唐世勋。 其实唐世勋之所以单独召见卢苇,真不是对她有甚觊觎之心。 因为她的夫君项忠豪可是他的嫡系干将之一!他怎能让在外为他打生打死的将士们寒心? 但从卢苇说的这许多,唐世勋已是明白了,覆水难收,说的就是卢苇与项忠豪这等情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而唐世勋直到此刻方才醒悟,为何他如此相信卢苇?又为何要调派卢苇来接替孔不贰? 这不正是缘于他在两个月前与卢苇相处的数日间,已是真切的感受到她对‘大帅’有多么忠诚? 但话说回来,难道冯姒和吕兴就对他唐世勋不忠诚了?要将孔不贰调离衡州府,那也并非只有卢苇一个选择,冯丁亥的妹妹冯姒同样能够胜任不是? 因此唐世勋已是后知后觉的想到,两个月前他在卢苇的心中刻下烙印的同时,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卢苇的烙印。 这个女人,活得很真实。 这是唐世勋在两个月前就对卢苇做出的评价。 唐世勋不禁又想到前天夜里、即中元节之夜,他在大帅府内祭奠了很多人。 有当初与他一同逃难而在途中死去的财叔等老人;有他训练的第一批十个细作中已牺牲的四麻儿与刘志贵;有那些在历次战役中牺牲的将士们;还有为他而香消玉殒的方媛儿与林芳华。 犹记得方媛儿在临死前一脸遗憾的对唐世勋说,可惜奴家未能成为你的女人。 而林芳华为了唐世勋能入主祁阳城,竟是与那献贼守将倪大虎同归于尽! 至死,她也只留有世勋曾念给她的那段情话:‘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至死,林芳华也如方媛儿一般没能成为唐世勋的女人。 想及此,唐世勋心头猛的一抽,人生短短数十载,吾怎可一再辜负佳人韶华?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2章 怎可负佳人韶华(中) 唐世勋不再犹豫,他拉着卢苇的柔荑,朗声笑道:“走,随本帅回府!” “啊?”卢苇一声娇呼,她心头狂喜,大帅答应她了!随即她又连忙止住唐世勋的脚步说道:“大帅,不可!” 唐世勋神色不愉的瞪了她一眼:“卢苇,你莫不是在逗弄本帅?” 卢苇跺了跺脚以驱散那如影随形的心颤感,她娇嗔道:“奴家岂敢逗弄大帅哩?可奴家不能与您公开这等关系,否则后果难料!” “哎!”唐世勋顿时亦想明白了,他轻抚着卢苇的柔荑,轻声叹道:“若如此,岂非委屈了你?” “不委屈。”卢苇螓首微摇,她的媚眼中蕴着雾气,嘴上却打趣道:“奴家可不稀罕甚名分,能让奴家尝尝大帅的滋味儿,足矣!” “傻瓜!”唐世勋宠溺的用手指刮了刮卢苇的鼻尖儿。 “奴家才不傻哩!”卢苇嘟着嘴儿道,但她显然很享受唐世勋的亲昵举动。 不得不说,唐世勋委实感到卢苇是既精明懂事又识大体。 适才他之所以想拉着卢苇回大帅府,是因为他已经想开了,反正府学宫的士子们早就讥讽他是曹贼,就如‘债多了不愁’一般,他何惧之有? 不过,卢苇拒绝随他回大帅府,却是极为明智的选择。 诚然,无论韩伊人还是王秀荷,她俩都是有夫之妇,唐世勋与她俩在一起以后委实遭到了许多士人的诟病与讥讽。 但韩伊人那名义上的丈夫裴于渊乃是左良玉麾下的情报头子,韩伊人跟了唐世勋又如何? 肃卫统领于青青的情况也与韩伊人相似,虽然于青青还未嫁给唐世勋,但她名义上的夫君李有茂同样加入了左良玉麾下。 而王秀荷名义上的夫君宋宜璟虽是楚军商会的副会长之一,但他们夫妇俩也早已是貌合神离。 何况若非大帅有容人之量,宋宜璟与他们宋家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恐怕早在去年腊月宋家就已经在零陵城内集体遭难了。 至于说许南潇和魏落桐,亦或是被唐世勋的替身杨大义给‘收了’的柳淑媛,她们都是寡妇,这同样不会对大帅唐世勋造成太过不利的影响。 反观卢苇却不同,她的丈夫项忠豪乃是青龙右大营之乙营统领!且青龙右大营的大统领冯丁亥又是项忠豪的把兄弟。 如若卢苇明目张胆的住进大帅府,这让项忠豪、冯丁亥与樊霸等人如何看?又让各路联军的将领们怎么看? 得不偿失、后果难料!那还不如隐于暗处避开舆论。 唐世勋亦是想通了这点,他轻声问道:“要不,去找间客栈?” 此问并非唐世勋猴急,而是他清楚卢苇的想法,她之前铺垫那许多不就是想趁热打铁吗? 况且唐世勋还有许多事要交待给卢苇,两人总不能一直在这桂王府的东墙之上吹夜风不是? 卢苇嘟着嘴儿道:“奴家才不去客栈哩!” 随即她指了指桂王府,有些激动而又期待的问道:“大帅,您将来可是要封异姓王的!不知可否带奴家去这桂王爷的寝殿中住上一宿?” 唐世勋闻言一怔,去桂王府住?姐们你是真敢想啊? 不过,卢苇的话也激起了唐世勋的豪情壮志,他仰头笑道:“哈哈哈!好!那就去桂王爷的寝殿歇息!” 随即唐世勋与卢苇行至王府东墙的石阶梯口,并将他要进桂王府寝殿歇息之事告诉元罗旺、易开隆和朱斌全,三人听罢皆是一脸的黑线。 元罗旺字斟句酌的拱手道:“大人,昨个永明王入城,大帅本是邀请永明王住在桂王府内的,可他见他与安仁王在王府内的寝殿皆已焚毁,只有桂王爷的寝殿存心殿完好无损,因此永明王婉拒了大帅并居住在大帅府中。” 这番话无疑是元罗旺在提醒大帅唐世勋,人家桂王爷朱常瀛的亲儿子永明王朱由榔都不敢住存心殿,大帅您是否换个地方歇息? 易开隆虽是刚被元罗旺从‘鼹’组织召来,但他已经听元罗旺提醒过,眼前这位扮作特使章晖的就是大帅唐世勋本人。 而且易开隆在‘鼹’组织内看过听过的各方情报可谓海量,大帅从刚刚入主衡阳城之时就拒绝进入桂王府,今个怎么转性了? 朱斌全乃是卢苇的手下干将,他自然不晓得这位章特使就是大帅本尊,但他知道卢夫人能够被大帅委任为宝庆府枢密分司长,走的极可能就是这位章特使的门路。 何况朱斌全在宝庆府时就很为卢夫人鸣不平,她的夫君项忠豪怎可如此中伤污蔑她? 尤其是谣言称卢夫人与她手下的科长们关系暧昧,这影射的可不就是朱斌全等人? 天地良心!他们只是偶尔被卢夫人揩揩油,但谁敢真个去碰卢夫人?而且他们这些下属谁不晓得卢夫人只是外表看起来妩媚,但其实非常洁身自好? 至于说卢夫人跟章特使之间是否有甚不为人知的关系,朱斌全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这人往高处走的不是? 况且他们皆晓得卢夫人与项忠豪之间已是覆水难收,难不成还要卢夫人为了名节去守活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即便朱斌全曾经只是个猎户,但他也曾听说这位桂王爷可是大明亲王啊!卢夫人您与章特使住进桂王的寝殿会否太过僭越? 同时朱斌全又对卢夫人感到担忧,这章特使如此狂妄,恐怕对卢夫人将来的发展不是甚好事呐? 卢苇笑而不语,但她握着唐世勋左手的柔荑已是因激动而冒出了些细汗。 她既然决定‘破釜沉舟’般的向唐世勋表白,那他自是要趁热打铁‘拿下’大帅! 否则过了今晚,她要到何时才有这等与大帅独处好几个时辰的机会? 而她适才临时起意提出要跟唐世勋去桂王的寝殿歇息,是因为她还从未来过桂王府,且她也想着自己与世勋这美好的第一夜不得找个毕生难忘、甚至一辈子恐怕只能去一回的好地方? 唐世勋自然明白元罗旺的善意提醒,他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们就以巡视为由去存心殿走走看看,待到守卫不注意时再见机行事。” 元罗旺抠了抠后脑勺,可惜他不像独眼贾秀才那般善言辞,偏偏贾秀才那人精又不在。 哎,明个被于统领晓得了,俺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元罗旺暗自苦笑。 但想归想,元罗旺也不再辩驳,他请大帅唐世勋稍等,随即将一块腰牌交给易开隆,让他去王府东门招呼门外东大街的黑白无常进来。 至于朱斌全的手下自然是继续在外等候。 随后,元罗旺、朱斌全、易开隆、黑白无常陪着唐世勋与卢苇向桂王府的中心区域行去……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3章 怎可负佳人韶华(下) 凌晨寅时,偌大的桂王府内静谧至极。 唐世勋与卢苇携手从王府东部向正中心的‘圆殿’行去。 元罗旺与朱斌全二人拖后了二十步左右,易开隆与黑白无常三人则如鬼魅般围绕在唐世勋的前面与左右的阴影中。 一边缓步前行,唐世勋一边向卢苇介绍这座被焚毁近半的桂王府。 早在天启七年、即十七年前,三十岁的桂王朱常瀛就藩于衡阳城并开始建造桂王府。 但直到崇祯九年、即八年以前,桂王府方才竣工,桂王之子安仁王朱由楥与永明王朱由榔等亦就住于王府内。 桂王府为坐北朝南,王府中轴线由南至北共分七进,有大小殿宇楼台房屋八百余间,另有遍植奇花异草的后花园等,王府总占地四百余亩,这些皆符合大明洪武帝的祖制。 且洪武帝规定,亲王府最为核心的前、中、后三大殿分别为‘承运殿’、‘圆殿’、‘存心殿’,桂王府亦是按制所建。 可惜好景不长,去年献贼攻入了衡阳城,这座才新建不足十年的桂王府遂成为了张献忠的临时行辕。 到了今年四月,楚军入主衡阳城,桂王府也再次易主,且王府遭乱民焚烧,楚军各营与民兵联盟虽全力救火,但依旧有近半地方被焚烧殆尽。 唐世勋说到这儿不禁面露肉疼之色,他随即向卢苇大倒苦水。 在四月下旬时唐世勋曾收到桂王爷的来信,桂王在信中含蓄的表示楚军可否将桂王府修缮一番,他们好迁回衡阳城来住? 而后唐世勋与衡州知府秦正甫等官员多次商议,又让工房老吏与遗留在桂王府的那些个老宦官们多方核算,这要真把被焚毁的半座桂王府给修缮复原,衡州府衙与衡阳县衙怕是砸锅卖铁再赔上十年的赋税都打不住。 虽说从王府东墙看下去,王府有近半地方尚算完整,但这完整的区域主要集中在中心的圆殿之后半区、北部的存心殿与后花园、以及西部的社稷坛、禄米仓与书堂等建筑。 而王府南部的承运殿等前殿区域;王府东部的家庙、书楼、世子与郡王的府邸寝殿等等;这两部分可是有超过四百间建筑全都被焚毁了去! 单单是把中轴线上被焚毁的承运殿与半座圆殿等修缮复原,那都是件极为劳民伤财的大事,遑论全部修复? 因此,唐世勋只能无偿赠予桂王爷两百张宝庆府军债,暂时压下了修缮桂王府之事。 卢苇仔细的听唐世勋说了这许多事后,她不禁蹙眉问道:“大帅,为何您对桂王爷如此友善?想那惠王爷同样是当今天子的亲伯父,又有长沙府的吉王等,似乎您只‘打发’了他们五十张军债而已?” “喂喂喂!什么叫只打发了五十张军债?”唐世勋一脸肉疼的皱眉道:“五十张军债的基础价就是五十万两银子!我还不够大方吗?” “你…咯咯!”卢苇忍俊不已,她娇声笑道:“不过也对,冯丁亥与项忠豪、樊霸等西路将领们凑在一起也只买了几张军债而已,您这赠予藩王的军债都三百张了,的确很是大方。” 随即她若有所思的问道:“但您对藩王们‘厚此薄彼’,可见您更看重桂王一脉不是?” 唐世勋呵呵笑道:“如今这天下仅剩桂王与惠王两位神宗嫡子,而桂王府在衡阳城,惠王府则在湖广北部大顺军统治的荆州府,那边我们也暂时够不着,那不就只能先交好桂王一脉喽?” 卢苇似笑非笑的说道:“是么?但奴家以为,大帅您对桂王一脉,似乎,另有所图?” “为何你会如此认为?”唐世勋饶有兴趣的瞥了她一眼。 “感觉。”卢苇耸了耸香肩:“奴家就是突然想到四个字,奇货可居!” 唐世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但他的鹰目中却闪过一抹惊诧之色,这小娘皮的直觉怎如此之准? 好在桂王府中的灯光颇为稀疏暗淡,卢苇自是没看到唐世勋眼中的异色。 这时,两人已行至桂王府中心区域,雄浑的圆殿矗立于中轴线的核心位置,即便圆殿已因火灾而损毁了小半,但只看其造型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的威严庄重。 当然,圆殿可不止是一座独立的殿宇,四周围还有侧殿宫房等各类建筑物。 唐世勋与卢苇沿着圆殿围墙外的一条廊道向北行去,其间,他们已碰到了三拨巡夜的士兵。 这些巡逻士兵皆是十二人一队,由亲兵右营的士兵与民兵联盟衡州府分盟的民兵混合组成。 巡逻士兵看到唐世勋与卢苇皆是恭敬施礼并让开道,不过他们的眼中皆露出好奇之色。 因为在唐世勋之前士兵们就与易开隆打过照面,士兵们自是好奇这位镇抚总部的‘章特使’此时来桂王府巡视个鸟?莫不是来查看他们有否正常巡逻? 唐世勋自是没甚查看巡逻的想法,他握着卢苇的柔荑多舒服呐?这不就等着去了存心殿以后便与卢苇找个房间好生‘切磋’一番? 终于,唐世勋与卢苇来到了存心殿的区域,此即桂王爷的后宫寝殿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站在存心殿外墙的正门入口处,卢苇的媚眼中不禁露出惊诧之色,她问道:“大帅,这,这存心殿怎如此之大?” 唐世勋自然理解卢苇的惊讶,想他刚入衡阳城那会儿在王府东墙之上办公,远眺王府北部毗邻后花园的存心殿一带也是咋舌不已。 他笑着解释道:“嗯,这存心殿分为前中后三宫,每宫各九间宫房,再加上各宫的两厢诸室等等,整个存心殿正好有各类屋舍九十九间。” “九,九十九间?”卢苇不禁吐了吐香舌,她有些迟疑的蹙眉道:“要不,还是换个地方歇息吧?” 也难怪卢苇会生起退却之心,她以为王爷住的寝殿不过是比那些达官贵人们住的地方大些而已,谁曾想竟大到这等程度? 唐世勋这会儿可不干了,咱来都来了,就等着进入下个环节,这要再换个地方得费多少时间?春宵苦短不是? 谁曾想就在唐世勋与卢苇走入存心殿的正门不远,就听得刺耳的竹哨声忽然响起。 紧接着,就见桂王府中央的圆殿一带骤然大亮,冲天的火光将这存心殿一带照得仿如白日! 竹哨声与敲锣声此起彼伏,在桂王府各处巡逻的士兵们蜂拥向圆殿。 又有桂王府的西、南两门大开,西大街的衡州府衙、南大街的衡阳县衙的壮班衙役与白役及附近的民壮等,在值夜官员的组织下提着水桶等物有序的进入王府救火。 由于王府内的巡逻士兵皆涌向中部的圆殿区域,唐世勋与卢苇等人则被‘晾’在了存心殿,士兵们自不会要求这位特使大人去救火,但也无暇顾及他们一行。 唐世勋看着圆殿上的火焰,已是气得面若寒霜。 卢苇则已破口大骂:“这帮杀千刀的蟊贼!” 若是换作以前,卢苇自不会在意这桂王府的圆殿被贼人纵火。 但她适才听唐世勋肉疼的提及修复桂王府所费甚巨之事,但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想见,将来恐怕还是得进行修复工作。 即便那圆殿仅剩半座,可旁边还有许多建筑,这被烧了以后又得多花多少银子哩?因此卢苇自然就站在她小情郎这边为他着想了不是? 正当卢苇说话间,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只见几道人影出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座宫殿屋顶上,看那几人来到方向,是圆殿! 眼见那几道人影径直向着唐世勋而来,元罗旺一声冷哼,与朱斌全一同挡在唐世勋的面前。 “好胆!”易开隆一声暴喝。 只见他手持一条九节鞭,迅若奔雷般的跃上屋顶与那几道人影战作一团。 又有黑白无常俩兄弟从两侧跃上屋顶加入战团。 唐世勋对易开隆和黑白无常自然有信心,但他却担心那几个刺客被砍杀殆尽,于是他大喝道:“留活口!” 就在他这声大喝时,三道黑影自存心殿的正门而入,三人提着武器便冲了过来。 “来得好!”元罗旺一声冷笑。 他那粗壮的右臂一抖,三把鬼头短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出。 ‘噗、噗、噗!’三个刺客皆被短刃毙命! “我**!”卢苇和朱斌全皆忍不住口吐芬芳,这瘸子竟如此恐怖? 唐世勋亦是含笑点头,难怪‘鼹’组织的高手们皆对元罗旺服气得很,一般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嘛。 突然,唐世勋感到脊背一阵发寒,卢苇、元罗旺与朱斌全亦似有感应般的转身看向他。 然而唐世勋都来不及拿出短铳,也不待元罗旺掷出鬼头短刃,一把利刃已抵在了唐世勋的喉咙上……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4章 误中副车遭生擒(上) 七月十七,卯时过半,天色渐亮。 距离唐世勋与卢苇被黑衣刺客挟持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此时,他们皆在桂王府存心殿后宫的一间独立厢房内。 这间厢房已毗邻王府后花园,其造型颇为雅致,周围植有许多翠竹,因此厢房上挂着块‘玉竹轩’的木匾。 玉竹轩外,肃卫财务科长兼‘鼹’组织负责人姜有忠神情冰冷的站在竹林间,在他身旁的是‘鼹’组织的教官元罗旺。 而易开隆与黑白无常三人,皆神色焦急的蹲守在玉竹轩的正门与两个侧门外,卢苇手下的朱斌全则紧握着袖驽与猎刀靠坐在大门旁。 每隔上半刻钟,朱斌全便会对着大门吼一嗓子,问一句卢夫人可还安好? 只有听到卢夫人在厢房内说安好,朱斌全那悬着的心才稍稍得到一丝安慰。 另有跟随姜有忠而来的五个‘鼹’组织的高手,亦在竹轩外各处严阵以待。 其中一个瘦高男子背上背着个七尺的长条形黑木盒,他正蹲在竹林间将木盒打开,如捧着件珍宝般将盒内的大杀器拿出。 只见这杀器乃是一杆崭新的‘鲁密铳’,该铳长约六尺半,其在一百五十步之内不仅威力迅猛且精度极高。 在五月初十,孔不贰曾用一杆鲁密铳远程射伤了副帅唐世绩的亲兵队长武豪杰,这武豪杰虽未毙命但至今仍卧床养伤。 孔不贰用过的那杆鲁密铳乃是肃卫统领于青青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在五月初十那起事件以后,于青青遂将此鲁密铳交给了楚军后勤总部的火器司副司长赵载,请他帮仿制一批出来。 但由于赵载的主要任务是攻关‘楚贰’型号的火绳枪,因此并无太多时间仿制鲁密铳。 直到七月初,赵载与手下工匠也只仿制了两杆鲁密铳,两杆铳皆如‘楚壹’、‘楚贰’火绳枪一般添加了‘准星’与‘照门’以增加射击精准度。 这两杆鲁密铳自是被肃卫统领于青青给拿走,其中一杆被肃卫枢密司长孔不贰讨要了去,另一杆则被姜有忠交给了此时蹲在竹林中的瘦高男子。 这男子名叫穆峰,他是‘鼹’组织的火器教官。 穆峰原是湖广襄阳府的官兵,善使火器,在两年前、即崇祯十五年的年底,李自成的大顺军占领襄阳府全境,穆峰携家眷辗转南逃至宝庆府。 在宝庆府,穆峰结识了姜有忠,至去年秋季,穆峰又跟着姜有忠与姜有仁俩兄弟、以及姜有忠的表弟于威等于家人一同南逃至四明山区。 之后穆峰一直跟着姜有忠,当姜有忠的表妹于青青组建肃卫以后,穆峰亦跟着姜有忠加入了肃卫。 当姜有忠在肃卫成立‘鼹’组织以后,虽然组织成员无需专门训练火器,但作为肃卫最为精锐的秘密部门,‘鼹’组织成员需要认识和熟悉火器的基础知识。 因此,善使火器的穆峰成为了‘鼹’组织的火器教官。 当姜有忠把赵载仿制的鲁密铳交给穆峰以后,穆峰是大喜过望爱不释手,他激动的告诉姜有忠,如若给他十几杆鲁密铳,他定能帮姜有忠训练出一支‘火器暗杀队’来! 想法甚好,可惜这鲁密铳的制造委实太过精密繁复,且火器司整日里忙于研发‘楚贰’火绳枪,要想制作十几杆鲁密铳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而在将近半个时辰以前,当姜有忠得知大帅唐世勋与枢密副司长卢苇在桂王府中被贼人生擒,遂就近招呼‘鼹’组织的穆峰等两个教官与三个成员赶了过来。 此时,穆峰将鲁密铳的长铳管架在一个敦实汉子的肩膀上,而他则闭着左眼,右眼通过照门与准星瞄准那‘玉竹轩’的正门。 只要那贼人出现,穆峰有信心一击毙命! 元罗旺此时则一脸暗恼的站在姜有忠身旁,他是姜有忠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且他对自己的武功极有信心,有他护着大帅,除非他死了,否则谁人能伤着大帅? 但半个多时辰以前的情况却很是复杂,先是桂王府中央的圆殿突然失火,在后殿存心殿一带巡逻的士兵纷纷赶去圆殿救火。 谁曾想,有五个纵火的贼人竟是飞檐走壁直奔存心殿而来,且看那架势是要行刺大帅?易开隆与黑白无常俩兄弟自是上前迎击之。 为防易开隆与黑白无常把那五个贼人砍杀殆尽,扮作‘章特使’的大帅唐世勋大声吩咐他们仨留活口。 就在那个当口,又有三个黑衣人从存心殿的正门而入,并冲向喊话的大帅唐世勋。 于是元罗旺甩出三把鬼头短刃将那三个黑衣人给杀了。 而当时元罗旺与朱斌全两人护在大帅唐世勋和卢苇身前,唐世勋与卢苇所站的位置乃是存心殿正门内的门房的屋檐下,且屋檐两边的廊道皆空无一人。 可没有谁会想到,那紧闭的门房内居然有人? 且就在元罗旺掷出三把鬼头短刃之后的数息间,门房的门突然打开,一道黑影迅如鬼魅般的以利刃挟持了大帅唐世勋。 之后那黑衣刺客挟持着唐世勋来到了这‘玉竹轩’,而护主心切的卢苇则主动跟着他俩进入了玉竹轩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姜有忠这时突然捻须叹道:“元老弟,此事我还未曾汇报给于统领,但若大帅有甚三长两短,哎!” 元罗旺听着姜有忠那疲惫的声音,他的双目顿时便泛红了。 莫要看姜有忠生得极为平凡且不懂武功,不熟悉他的人还以为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又或是以为他靠着是肃卫统领于青青表兄的关系,才当上了肃卫的财务科长。 但肃卫中熟悉姜有忠的人皆清楚,他是肃卫当中最为深藏不露的智囊级人物,且他才是肃卫统领于青青的第一心腹。 元罗旺以前并不认识姜有忠,实际上他早在数年前就已退隐江湖,并隐居在衡州府的常宁县城内。 但在四月初,当楚军的东路联军和平入主常宁城以后,姜有忠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隐居于城内的元罗旺。 正是在那次接触与交谈之后,元罗旺同意加入肃卫。 当时他做出这个决定,缘于他佩服姜有忠的为人与见识。 犹记得姜有忠当时极为坦诚且慷慨激昂的告诉元罗旺,没有大帅唐世勋就没有楚军,也没有他姜有忠的今天,而楚军,乃是汉人的脊梁! 这番话,深深的打动了元罗旺。 之后姜有忠获得于青青的首肯建立‘鼹’组织,并让元罗旺作为教官之一,而那番话不仅成了元罗旺训练组织成员时的激励话语之一,也成了元罗旺深埋心底的人生信条。 元罗旺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坚定的沉声道:“姜兄,若大帅真有个三长两短,元某难辞其咎,元某定追随大帅而去!” 这个憨货!姜有忠捻须暗叹,看来这浑人还未想明白呐? 不过姜有忠也并未解释,他语气不快的低声骂道:“你个混球休要说这等诅咒大帅的鬼话!” 旋即他瞥了眼竹林外的几间小屋,问道:“那两个活口审得如何?与之前的交代可有出入?” 元罗旺看了眼自己双手上已干涸的血渍,摇头答道:“俺跟朱斌全的七个手下轮番审了好几遍,与俺第一次审的,还有姜兄你第二次审的供词并无二致。” 在圆殿失火之后,由圆殿窜至存心殿的五个黑衣人遭到易开隆与黑白无常的阻击。 由于唐世勋当时大声吩咐留活口,其中两个黑衣人受伤被擒。 之后唐世勋与卢苇被存心殿门房内的刺客给挟持来这玉竹轩,黑白无常提着那两个活口,与元罗旺焦急的守在外边。 易开隆则狂奔去向姜有忠报信,朱斌全则去王府东门外将他的七个手下全招了过来。 之后朱斌全与黑白无常守着玉竹轩,元罗旺则带着朱斌全的七个手下,将那两个活口给分别关押在竹林外的几间小屋中并进行审问。 待到姜有忠带着穆峰等人来了后,又进行了第二次审问。 通过两次审问,确定在圆殿纵火的几个黑衣人、还有从存心殿正门而入的三个黑衣人皆是‘戊戌旗’的细作。 而且,从正门而入的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腿上赫然纹着‘三颗獠牙’的刺青! 不过那两个活口却说,他俩不晓得存心殿的门房内还有刺客,因为他们此次来桂王府总共是八个人。 再之后姜有忠指示元罗旺,继续多次审问那两个活口,看供词是否还有出入。 姜有忠听元罗旺说多次审问并无出入,他捻着胡须沉吟不语,八个戊戌旗的刺客来桂王府纵火,但却出现了‘第九个’刺客挟持大帅! 希望,我的猜测没错!姜有忠的双目中划过一抹精芒。 如若他的猜测有误,且大帅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而他居然都未将此事上报给表妹于青青,那么,死的可不仅仅只是元罗旺等人了! 想及此,姜有忠咬了咬牙,神色复杂的盯着玉竹轩的大门……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5章 误中副车遭生擒(下) 辰时,朝阳冉冉升起。 “卢夫人,您可安好?”玉竹轩的正门外,朱斌全再次吼道。 他的声音已是有些许沙哑,但他依旧坚持每隔上半刻钟便吼一嗓子。 一息、两息、三息…… 朱斌全已默数了十息,但门内却未传来卢苇的回应,他紧了紧左手的袖驽与右手的猎刀,神情顿时变得紧张。 屋顶上的易开隆、守在侧门与后门的黑白无常俩兄弟、竹林里的元罗旺与穆峰等人皆神色凝重。 姜有忠亦皱起了眉头,不会吧?难道是我判断有误? 朱斌全直感到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他声音略显发颤的喊道:“卢夫人?您……” “吼吼吼,就晓得吼!魂都被你吼没了!”门内突然传出卢苇的声音,她打断朱斌全的话头大骂道。 “呃?是是是,卢夫人骂的是!”朱斌全毫不介意卢苇骂他,况且此刻在他听来这简直如天籁一般。 ‘呼——’ 玉竹轩外的众人皆是暗松了口气。 众人之中除了元罗旺、易开隆、黑白无常俩兄弟以外,只有姜有忠和轩内的卢苇知晓‘章特使’乃是大帅唐世勋所扮。 而姜有忠带来的穆峰等五人、以及朱斌全与他的七个手下皆不晓得‘章特使’的真实身份。 因此姜有忠在一个时辰前来到这儿时,为防被那刺客察觉‘章特使’的身份有异,便吩咐朱斌全在玉竹轩外隔上一阵子就吼一嗓子问卢夫人是否安好。 只要卢苇在里面答话,外面的众人便知她与‘章特使’皆暂时无恙。 这时只听‘吱嘎’一声,玉竹轩的正门被打开。 只见女扮男装的卢苇独自一人走出玉竹轩,她关上门后瞪了朱斌全一眼,问道:“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来了?” 朱斌全看到卢苇脱险,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随即他恭敬的答道:“卢夫人,姜有忠科长在竹林中。” 卢苇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小竹林。 站在朱斌全身旁不远处的易开隆则满是错愕之色,他跑过来焦急的问道:“卢夫人,章特使呢?” 卢苇一脸笃定的说道:“章特使没事,不必担心。” 说罢,卢苇一步三摇的走进了小竹林。 元罗旺见卢苇单独走出玉竹轩,他也如易开隆一样诧异,眼见卢苇走向他和姜有忠,他一脸担忧的便欲向卢苇问问情况。 姜有忠适时的笑着拍了拍元罗旺的肩膀:“元老弟,你去知会弟兄们一声,让他们放轻松些,再派人出去多买些吃食回来,辰时了,兄弟们还饿着肚子不是?” 元罗旺虽不是那等善于分析的情报人才,但他从姜有忠那轻松的语气中已是明白,想来那玉竹轩内的刺客该是不会对大帅不利。 但是元罗旺并未即刻领命而去,他的嘴巴子一阵蠕动,讪笑着抠了抠后脑勺:“姜科长,您也晓得俺家的情况,上个月的薪俸俺全都交给俺婆娘了,这个,嘿嘿!” 姜有忠自然明白元罗旺是囊中羞涩,他不禁笑骂道:“你个憨货!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那两个小舅子成婚怎还要你掏银子?” 说罢,姜有忠将手伸入怀中,旋即他的老脸一热,他一个多时辰急匆匆赶来这桂王府,把钱袋落在忠义巷了。 卢苇何等精明?她一眼就看出这抠搜的姜科长是没带银子。 于是她揶揄道:“都说咱肃卫的‘钱袋子’姜科长勤俭奉公,没曾想还真个是两袖清风哩?” 随即她将一锭银子抛给元罗旺:“多买些,大帅还饿着肚子哩。” 接着她又对姜有忠娇声笑道:“姜科长,回头奴家可是要去财务科报账的哟!” “嗯,理当如此。”姜有忠一板一眼的颔首道。 元罗旺憨笑着接过银子,随即对姜有忠和卢苇拱手施礼,告辞离去。 姜有忠暗自苦笑,其实他早就听说过,肃卫各司部的同僚们在私底下笑称他为‘铁公鸡’。 但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肃卫如今已是一个庞然大物,那明里暗里的养了多少人? 以宝庆府为例,石大勇掌管的肃卫警备二司在府境内各州县、重要镇集关隘与码头等地皆有他的手下。 单是在册的警备二司各级成员就已超过五百人,这还不包括外围眼线,再加上宝庆府的枢密分司与内查分司呢? 一个宝庆府就养着如此多肃卫中人,而衡州府与长沙府的肃卫中人则更多。 因此,整个肃卫每月的开销皆超过十万两白银!这让曾经只是个账房先生的姜有忠如何不感到责任重大、如履薄冰? 肃卫各司部说他姜有忠是铁公鸡或故作清高者委实不少,但姜有忠依旧坚持他的原则,该花的银子一分不会少,不该花的银子他铁定一毛不拔。 姜有忠的思绪转回当下,他低声问道:“卢副司长,那个刺客是何来头?” 卢苇环顾了四周一眼,低声苦笑道:“那刺客是误中副车了,他藏匿于存心殿的门房内,并非是要行刺大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如此!”姜有忠的眼中划过一抹精芒,同时他的脸色亦舒缓了几分。 旋即他又问:“误中副车?如此说来,那刺客是想行刺永明王?” 卢苇暗赞,不愧是肃卫中藏得最深的老狐狸!跟这等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她螓首微点:“没错,那刺客是一路从梧州府城苍梧县尾随永明王一行来到了衡阳城。” 在昨日,以冯姒为首的永州府代表团进入衡阳城,永明王朱由榔则扮作个侍卫藏在代表团中。 之后永明王朱由榔被韩伊人给认出,大帅唐世勋则出于礼节邀请朱由榔入住桂王府。 毕竟,那桂王府本就是朱由榔的家。 于是朱由榔去桂王府内看了看,可惜他的寝殿已被焚毁,他可不敢僭越去住他爹的寝殿,因此他转了一圈以后又回到了大帅府。 不过那刺客可不晓得这些个王府规矩,刺客以为朱由榔只是去大帅府议事,而歇息则必然会回桂王府的存心殿,因此那刺客便一直藏匿于存心殿正门内的门房之中。 卢苇这时换个话题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那些个纵火的可是戊戌旗的细作?” 姜有忠冷声道:“正是戊戌旗的细作,死了一个‘三颗獠牙’,不过那两个活口说,潜入衡阳城的有三组人,领头的乃是戊戌旗的第七队总。” “第七队总?”卢苇闻言神色一凛。 李有茂的‘戊戌旗’划分为旗、队、组三个级别,旗总自是李有茂,副旗总乃是老黎与一个未知人物,他们仨腿上的刺青为五颗獠牙。 而戊戌旗的队总与副队总为四颗獠牙,组长与副组长为三颗獠牙,组员则是两颗或一颗獠牙的刺青。 卢苇没想到李有茂的戊戌旗已经发展了至少七个队,即便每队只有三个组,每组只十人,这可就有两百多人了不是?再加上他们发展的外围眼线或还在考核的新成员呢? 当然,卢苇也只是有些惊讶而已,相比楚军的军情司与肃卫枢密司这两套情报体系,李有茂的戊戌旗可就不够看了。 至于该如何揪出那潜伏在衡阳城的戊戌旗第七队总、以及他手底下的另两组细作,这自然是让于青青和冯姒等人新成立的联合调查组去头疼了。 姜有忠捻须问道:“卢副司长,那两个戊戌旗的细作活口,晚些时候在下便会移交给于统领,还是说说这边吧,那刺客可是认得你或大帅?” 卢苇螓首微点:“那人一开始并不晓得奴家与大帅是谁,直到进入玉竹轩……” 只听卢苇有些古怪的说道,当她与大帅被那刺客挟持进房以后,刺客一手持着利刃抵住大帅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对大帅进行搜身。 正是在搜身当中,刺客搜出了几块腰牌,其中一块铜镶玉的腰牌上刻着‘楚军、大帅、唐’等字样。 刺客惊诧的问,您真是楚军大帅?可您为何在这等时候来桂王府? 唐世勋与卢苇听到这刺客用了两次‘您’的尊称,顿时感到有戏。 于是,唐世勋主动承认了他的真实身份。 刺客听罢,那把利刃也不由自主的离唐世勋的喉咙远了几分。 机不可失,唐世勋猛的箍住刺客持刀的右手并将之抬高,紧接着一个转身将刺客的右手反拧。 刺客吃痛娇呼:‘哎哟姑爷,您轻些!’ 姜有忠听得目瞪口呆,娇呼?那刺客竟是个女的?她还称大帅为姑爷?那她姑姑又是谁? 这时,‘鼹’组织的两个成员提着三个食盒回来了,他俩将其中一个外形精致的食盒交给了卢苇。 卢苇接过食盒后对姜有忠笑道:“姜科长,你和你的人吃完后便带着那两个活口回去吧,但大帅说他遇袭这事不必外传,告辞。” 说罢,卢苇提着食盒笑吟吟的走向玉竹轩。 姜有忠气恼的看着卢苇那婀娜的背影,这婆娘真个是坏得很!话怎能只说一半呐? 那刺客的姑姑到底是谁?她又为何要行刺永明王?姜有忠的脑子里不断涌现各种猜测……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6章 因何行刺永明王 七月十八。 申时过半,衡阳城,安西门。 楚军与朝廷使团的第二次谈判,于一个半时辰以前在安西门城楼的第二层进行。 此时,谈判仍在进行中。 安西门的城楼与城墙上戒备森严,楚军参谋总部、大帅府秘书局、衡州府衙、衡州府学宫、楚军商会等等各部皆有派人来,他们或坐在城楼一层,或站在望楼外的墙垛各处等候。 这衡阳城的西城墙上有两座城门,除安西门以外,其北边还有一座望湖门。 在安西门与望湖门的城墙中间段,这儿已远离了安西门的城楼区域,只见唐世勋正扮作镇抚特使章晖,扶着墙垛默默俯瞰护城河与城外熙熙攘攘的大小街道。 自唐世勋入主衡阳城以后,七座城门外的街道都经过了改建扩宽,尤其是东边的宾日门、南边的回雁门、西边的安西门与北边的瞻岳门。 这四门之内的街道是东、西、南、北四条主大街,而延伸至四门之外的则是宾日大道、回雁大道、安西大道与瞻岳大道。 这四条大道皆修得笔直宽阔,如安西大道向外延伸三里余便是高耸的英魂塔。 中元节那天祭祀英魂,唐世勋便是率众由安西大道行去英魂塔,当时大道两旁围满了百姓,那场面是既盛大又庄严肃穆。 而唐世勋此时之所以来到西城墙上,不仅是要就近了解唐世绩、孔不贰、曹公公与朝廷使团的第二次谈判情况,还要等待两位贵客的到来。 这两位贵客便是原湖广巡抚李乾德,还有已故的第九代楚王朱华奎的二弟、宣化王朱华壁。 据报,李乾德一行将在半个时辰后抵达安西门外。 西城墙上,此时唐世勋的身旁还站着个闷闷不乐的妙龄女子,又有元罗旺与易开隆等人则站在十余步外警惕的盯着该女子的一举一动。 这女子年近二十,身形高挑充满活力,她叫周可,正是昨日凌晨误中副车挟持了唐世勋的女刺客。 当周可从唐世勋身上搜出那块楚军大帅的腰牌后,又得到唐世勋的亲口承认,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抵在世勋脖子上的短刃,结果遭到世勋的反击而被擒。 周可吃痛娇呼,并称唐世勋为姑爷,这委实让唐世勋吃了一惊。 由于唐世勋晓得外边的手下人等定是担忧他的安危,于是他让卢苇去玉竹轩外给众人报个平安,而他则审问了周可一番。 原来,周可之所以称唐世勋为姑爷,是因她乃大帅唐世勋的‘第一夫人’周文茵的远房侄女。 这周可虽只比周文茵小了几岁,但她爹也如周文茵的兄弟周明裕、周明如、周明津三人一样是‘明’字辈。 早在周可的曾祖父时,就由宝庆府迁往了广西省桂林府并开枝散叶,到了周可的爹爹周明高成年后,又顺着桂江一路向东南去往了梧州府城苍梧定居。 而且,周可的爹周明高成为了桂江帮的苍梧堂堂主,因此周可从小就在周明高的教导下习武,以便将来有武艺傍身免受欺负。 要说这都隔了好几代了,且苍梧县距离宝庆府路途遥远,周可自是从未回宝庆府城邵阳祭祖,自然也就不认得周家嫡长房一脉的周文茵等人。 但在去年秋季,献贼攻打广西省桂林府的北玥门户全州之黄沙河关,为了抵御献贼入侵,广西的军政要员们通力合作全力支援全州。 在这等情况之下,梧州府亦响应之,他们不仅派出了苍梧水师中的诸多精兵强将,且如苍梧守御千户所等亦派兵驰援桂林府。 要说这些事跟周可与她爹爹所属的桂江帮自是没甚太大的关系,不过,周可在五年前嫁给了苍梧县的豪族袁家的次子为侧室。 这苍梧袁家的底蕴极为深厚,他们与梧州府藤县的袁家乃是亲族,而藤县袁家这一脉最为知名者便是崇祯三年被朝廷给凌迟处死的原蓟辽督师袁崇焕。 得亏苍梧袁家与藤县袁家并非近亲,因此在袁崇焕被杀以后未遭到株连。 而苍梧袁家的买卖做得极广,如广东运往广西的海盐、广锅等铁制品、陶瓷和蔗糖等,如粤西肇庆府等地的焦葛布、端砚、化橘红等等。 又如广西运往广东的稻米、木材、锡矿、银器、药材与珍禽异兽等等。 这两广之间的贸易大多需要在一个地方停留或转运,那便是梧州府城苍梧。 袁家作为苍梧县的豪族之一,做各种买卖自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因此,袁家的水运生意向东做到了广东省肇庆府、雷州半岛与广州府等地,向西则一路做到了桂林府的全州城。 而周可的爹爹周明高乃是桂江帮的苍梧堂主,该帮的势力遍及梧州府、平乐府与桂林府的桂江沿岸,且周明高与苍梧袁家的家主相交莫逆。 因此周明高不仅入股了苍梧袁家的船贸生意,而且还有许多帮众负责为袁家押运货物。 也正因为周明高与苍梧袁家关系匪浅,周可成为了苍梧袁家二公子的侧室,且她自三年前随船去往全州城以后,大多数时间都与她夫君待在全州发展生意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去年的下半年,广西的中部、东部与北部之陆运和水运生意进入了数十年未曾见之盛况,各府运往桂林府城与全州的物资如云,苍梧袁家亦是从中分了一杯羹。 不过周文茵待在全州城的那段时日里,周可并未见过她。 直到今年二月,零陵城的王秀荷与全州守御千户所的黄毅千户、其弟黄嚭、还有全州同知胡大人等私下开辟了‘鹤珠粮道’,以便由全州向零陵县走私各类物资。 周可与她夫君作为苍梧袁家在全州城的‘代言人’,亦是嗅到了大商机,于是夫妻俩主动去拜访了全州商会的会长黄嚭。 也正是在那次交流中,黄嚭得知周可竟是楚军大帅的夫人周文茵的远房侄女? 这无疑是黄嚭交好周文茵与王秀荷的又一个好机会,况且还不需黄员外花银子不是? 于是乎,黄嚭在三月时带着周可去零陵城拜见了王秀荷与周文茵。 之后周可带着姑姑周文茵的家书回到了苍梧县。 周可的爹爹周明高也是心思活络之人,与楚军大帅的夫人周文茵这层关系,对于他们苍梧周家这一脉而言可是极为有利的隐性资本。 这不,当桂王爷与惠王爷等移驾苍梧城以后,就曾多次邀请周明高与周可等周家人赴宴以结善缘。 而周可自从回到苍梧县以后直到六月下旬以前,便再未离开过梧州府,因为她很忙,忙着为楚军筹措物资好大赚一笔,也忙着应付桂王爷之子永明王朱由榔。 说来也是奇妙,自打朱由榔第一次见到周可以后,就对她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虽然朱由榔作为郡王自不可能对周可用强,况且周可乃是有夫之妇,但明眼人皆看得出朱由榔对周可有意。 对于这等情况,周可也很是困扰,但她不过是个庶民,永明王召见她又如何能拒绝? 意外发生在六月中旬的一次宴会之后,那晚的宴会在永明王朱由榔的临时宅邸举行,苍梧城有不少名流文士应邀参加,周可亦在她爹爹周明高的嘱托下前去赴宴。 结果,周可喝醉了。 要知道她从小习武那身子骨可不差,虽不是千杯不醉,但她清楚的记得那晚喝的酒并不多,可偏偏就醉了。 直到次日临近午时,周可方才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永明王宅邸的一间厢房内,且她不着寸缕。 而在枕头边上放着块质量上乘的精致玉佩,且玉佩上刻着‘永明王’等字! 但是,朱由榔并不在厢房内。 周可当时就愤怒了,她没想到那长相俊秀的永明王朱由榔竟是个如此龌龊之人? 然而,当周可冲出厢房欲找朱由榔之时,却听侍女说永明王已经乘船离开苍梧城去往桂林府了。 于是,周可都没向她爹周明高辞别,登上一艘江船便追着永明王的江船而去,这一追,就从苍梧县追到了衡阳城。 周可也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一路上她是越想越愤怒,尤其是路过全州城时,一想到她的夫君就在城内,她真个是心如刀绞羞愤欲绝。 其实周可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让她找准机会便行刺永明王朱由榔,接着再自尽! 当唐世勋昨日听周可说了此事以后,他自不会像个长辈似的去劝慰周可,而是对周可提出了两个疑点。 其一,在六月中旬那场晚宴的次日,周可察觉自己失身,且枕边竟是恰好放着永明王的玉佩? 其二,如若真是永明王‘宠幸’了周可,但那可是他的宅邸,他怎可能对周可连话都不说就拍屁股走人? 万一周可想不开而悬梁自尽,那岂非毁了他永明王的名声?况且他爹桂王爷朱常瀛也在苍梧城内,永明王当真敢如此放肆? 唐世勋抛出这两个疑点后,让周可自己好生想清楚,尤其是那晚宴会的细节,如若她想清楚了,再去见他。 最后唐世勋严厉的叮嘱周可,他的人会守在玉竹轩外,让她莫要再想着去行刺永明王。 到了今早,周可走出了玉竹轩并对守在外边的易开隆说,她要见大帅。 不过唐世勋今日也很是忙碌,因此直到这会儿他才抽空见周可。 唐世勋依旧看着城外的安西大道,他问道:“想清楚了?” “嗯。”周可螓首微点:“姑父,奴家想当面问永明王!” 这小娘皮还没想明白吗?唐世勋剑眉微皱:“可儿,若当真并非永明王所为,你又当如何?” 周可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决然之色:“若当真不是,奴家便自刎!” 唐世勋暗叹,这丫头是钻进牛角尖了。 说实在的,这周可虽是周文茵的远房亲戚,但若非此事涉及朱由榔,唐世勋可没空去理会一个钻进牛角尖的人。 旋即唐世勋转身看着周可,沉声问道:“周可,你可愿相信姑父?” “奴家……”周可看着唐世勋的鹰目,数息后方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好。”唐世勋伸出右手,语气严肃的说道:“把那块玉佩给姑父,姑父为你做主!” 周可贝齿紧咬,眸子里满是纠结之色。 唐世勋一声冷哼:“怎的?信不过本帅?” 其实唐世勋昨日听周可说了那许多以后,心中还产生了个未曾告诉周可的疑点。 该疑点便是,假如周可所言并非实情,实则是以此为借口而欲行刺朱由榔?亦或是她受人指使呢? 若是如此,那么周可该是不会轻易将朱由榔的玉佩交出来,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朱由榔的玉佩! 好在周可思索了会儿后,终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来。 她盯着玉佩上的‘永明王’等字看了数息,方才将玉佩放在了唐世勋的手上。 正在这时,女扮男装的卢苇一步三摇的缓缓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还跟着肃卫警备司衡阳分处的第二科副科长程都安,以及衡州府衙快班的班头陈永真。 三人在距离唐世勋十余步外的元罗旺等人身边站定。 唐世勋瞥见程都安与陈永真同至,他的心情也不禁好了几分,看来,揪出潜藏在衡阳城的其余‘戊戌旗’细作之事,该是有些眉目了。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7章 本部大营遭渗透(上) 唐世勋将周可交给他的永明王朱由榔的那块玉佩纳入怀中。 随即他叮嘱周可莫要胡思乱想,这几日先在他身边好生待着,他会尽快找永明王问询云云。 周可幽幽一叹,她知道唐世勋事务繁忙,于是恭敬施礼后退到了元罗旺等人身旁。 卢苇则独自一人走向唐世勋,跟她同来的程都安与陈永真皆懂事的在原地等候。 唐世勋扭头看了卢苇一眼,他的鹰目中不禁划过一抹炙热。 卢苇的心肝儿猛的一颤,好在她已走到这冤家的身旁,她连忙扶着墙垛平复那一阵接着一阵的心颤。 孽缘呐!唐世勋暗叹,若非他昨日凌晨被周可挟持,他与卢苇在昨日定已有了夫妻之实。 虽然昨日未能如愿,但唐世勋与卢苇昨个一整天几乎是形影不离,正好昨日唐世勋是以章特使的身份处理公务,卢苇遂充当了他的临时秘书。 到了昨晚,两人皆已累得不行,毕竟他俩已是一天一夜都未合眼。 结果昨晚两人又鬼使神差的进入了桂王府的存心殿,疲惫的二人遂找了一间干净的卧房倒头便睡。 但这一宿,唐世勋与卢苇只是相拥而眠。 到了今晨两人醒来后,那自是如干柴烈火般一点就燃,何况卢苇不能公开与唐世勋在一起,这更是让二人的心中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可惜事与愿违,元罗旺大清早就焦急的在房外敲门,这让即将提枪上阵的唐世勋气得破口大骂,他差一点就能品尝到何谓名器了不是? 当时卢苇已是被唐世勋给撩拨得媚眼如丝,她委实没想到唐世勋不仅‘本钱足’且手法极其高明,但她的满心期待与这个美好的清晨全给元罗旺那厮给搅和了。 虽然唐世勋与卢苇皆暗恼不已,但两人清楚若非有极重要的事,元罗旺断不会如此焦急的敲门。 何况两人都已坦诚相见仅差最后一步,这与夫妻之实何异?就当是好事多磨吧,来日方长不是? 而后两人遂穿戴整齐打开房门,元罗旺焦急的禀报,衡州府‘总鸽站’的站长董振在今日凌晨寅时遇刺重伤昏迷! 唐世勋与卢苇皆闻言色变,董振可是楚军‘鸽站’体系的核心人物之一! 当王秀荷在二月时接掌零陵城情报网以后,她就开始寻找精于训鸽的行家,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零陵城南郊的门滩难民中发现了善于养鸽的董老与女儿董三妹,并以这父女二人为核心打造鸽站体系。 至于董老的儿子董振则在今年初加入了当时的唐家军门滩后备营,并在二月初跟随唐世勋等去往了祁阳县。 当唐世勋入主祁阳城并建立楚军、以及之后入主衡阳城,董振皆是楚军本部的鸽站站长。 如今,楚军的鸽站不仅遍布湘南各府州,广西省的全州与桂林府城等地、江西省的吉安府与南安府等地皆设有鸽站。 其中,董老在永州府城零陵任站长,董振在衡州府城衡阳,董三妹在江西省南安府城大庾,另有于青青的四哥于豹在长沙府城善化,于青青的堂兄于老七在宝庆府城邵阳。 这五人皆是楚军鸽站体系的核心层,且他们都是极为重要的保护对象。 如董振,亲兵右营派出了两队士兵日夜保护鸽站,又有肃卫警备司衡阳分处的十余个专员、枢密司的十余个专员时常往返于鸽站。 且衡州府的总鸽站设在衡阳城北郊的三板桥楚军总部大营之内!董振怎会遇刺致重伤昏迷? 难道,‘戊戌旗’的细作已渗透进了楚军总部大营? 元罗旺自不清楚原委,他只是得到肃卫警备司衡阳分处派人传来的急报,是以赶紧将之禀报给大帅唐世勋。 而且元罗旺还禀报道,董振随身携带的鸽站密档室钥匙被刺客夺走,据鸽站内的书吏们所言,密档室内近段时日的飞信存档皆有被翻动过的迹象。 当唐世勋听罢已是面沉似水,他立刻写了一封手令交给卢苇,命她带着她手下的朱斌全等人即刻去调查董振遇刺事件。 卢苇接过调令后蹙眉问,大帅您前天夜里不是才组建了联合调查组?该组正是为了调查潜伏的戊戌旗细作,她若横插一杠会否不大好? 唐世勋则指了指手令,让卢苇自己看。 卢苇展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大帅竟是委派她为联合调查组的‘大帅特派顾问’!且由她主理董振遇刺事件。 有了这个特派顾问的名头,卢苇便能介入和了解联合调查组的所有行动。 唐世勋告诉卢苇,原本他没打算让卢苇加入联合调查组,因他想让卢苇在近几日先熟悉衡阳县的肃卫枢密司情报网,之后再让她与手下的朱斌全等人分别去衡州府各州县进行调研,以便在下个月初正式接掌衡州府枢密司。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从董振的遇刺事件来看,无论刺客是否为‘戊戌旗’的细作,有一点是肯定的,即衡阳城北郊的三板桥之楚军本部大营遭到了渗透。 渗透者极可能就是衡州府总鸽站的内部人员,但鸽站中收发各路飞信的书吏们、养鸽人及杂役等便有三十余人,再加上两队亲兵右营的侍卫、肃卫警备司衡阳分处的十余个专员、以及肃卫枢密司派去的十余个专员等等。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可是近百号人!谁晓得渗透者是哪个部门的?又有谁晓得渗透者究竟是一个人亦或几个人? 正好卢苇在唐世勋身边,且她与她带来的朱斌全等手下皆是由宝庆府而来,由卢苇带人去调查董振遇刺事件及揪出渗透者无疑最为合适。 于是,卢苇在今早便带着朱斌全等人赶往了三板桥大营进行调查。 而在卢苇一行抵达三板桥大营之时,联合调查组长于青青则早已派石二勇手下的第二科副科长程都安前去调查。 又有联合调查组的副组长之一、衡州府通判陈劲真则派府衙捕头陈永真前去三板桥大营之外,排查附近的村庄镇集等。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卢苇的级别本就远高于程都安与陈永真,且她还持有大帅的手令不是? 因此,调查董振遇刺事件及询问鸽站众人等事自然以卢苇为主。 正是在卢苇的主持下,隐藏在楚军本部大营的渗透者、还有一条隐秘的‘产业链’皆浮出了水面。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8章 本部大营遭渗透(中) 唐世勋默默的听卢苇禀报着,他虽一言不发,但他眺望远方的鹰目中已是寒光阵阵。 只听卢苇禀报道,当她与朱斌全等人在三板桥楚军本部大营内的衡州府总鸽站查验了董振的伤势后,已是看出行刺者并非行家。 董振的胸口、腹部纵横着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显然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万幸的是伤口虽深,却都避开了心脉与脏器,未伤及要害。 再看那伤口的边缘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甚至有一刀因用力不稳划向了肋下。 由此可判断行刺者既不专业且极度紧张,可以想见其握刀的手在颤抖,出刀时毫无章法,只凭着一股慌乱的狠劲乱捅,才留下这等拙劣的痕迹。 虽然信鸽只在白天飞行,但衡州府总鸽站内的书吏、养鸽人与杂役等三十余人当中,只有一个书吏在昨日下午请假回城,余者皆住在鸽站内。 董振在遇刺之时虽来不及呼救,但鸽站内的所有人皆未离开楚军本部大营,因此凶手必然还在鸽站之中。 其实行刺董振之人不难查,在卢苇去鸽站之前,程都安就已锁定了三个神色异常的书吏。 因此不到一个时辰,卢苇就已逮住了行刺董振之人。 不过,事情远不止抓住刺客这么简单。 先说这刺客,在衡州府总鸽站内的书吏分为数个专职小组,如专门接收长沙府情报的‘长沙府小组’,组内有五个收发书吏,他们要将接收的长沙府情报进行初步的分门别类。 而后肃卫警备司和枢密司的专员们进行第二次细分与抄录,属于行政、商业与民生等事的由专人送往秘书局,军事的直接转呈本部大营内的参谋总部,与肃卫相关的飞信则由肃卫的专员们带走。 衡州府总鸽站除了接收各府的飞鸽传书,还要以飞鸽传递各类情报或指令等去往各府或各军。 无论接收或发出的飞信,除了‘绝密’级别的与暗号类飞信以外,其余的飞信在衡州府总鸽站内的密档室皆留有存档。 那行刺董振的,便是鸽站内‘长沙府小组’的一个收发书吏刘生。 这刘生乃是衡阳县的慕道乡人士,有生员功名。 当楚军入主衡阳城以后不久,各部门皆有对外招聘,刘生与几个同乡秀才见衡州府总鸽站的招聘条件颇为优渥,遂一同加入。 刘生自从加入鸽站以后很少回衡阳城的新家,且卢苇手下的朱斌全已检查过他的全身,因此确定他并非‘戊戌旗’发展的细作。 而他之所以行刺董振,是因董振发现他私下出售情报! 在昨晚,董振召刘生去他的公房,并开门见山的问刘生为何要私下出售情报?难道刘生不知一旦被肃卫给查知此事会有灭顶之灾? 当时刘生就已吓得浑身打颤,他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秘居然还是被董站长给察觉了。 而后刘生跪在地上哭诉,他是猪油蒙了心,愧对站长栽培,但他只是挑了些长沙府的商事内容卖给外人,军政要事绝不敢外传云云。 无论董振当时是否相信了刘生的话,但董振已有决定,他让刘生连夜写好辞呈,翌日便离开鸽站另谋生路。 如若刘生当真只是窃取了一些商事情报去售卖,且董振还对他网开一面只让他辞职了事,刘生又岂会恶向胆边生行刺董振? 据刘生供述,他这几日过得很是提心吊胆,因他的同僚、也是他的同乡文书吏在前几日告诉他,他的妻儿被人给绑架了。 这姓文的书吏在总鸽站的‘宝庆府小组’任职,且他手中居然有刘生的妻子的发簪与儿子的长命锁,这都是刘生亲手送给妻儿的!他顿时知道文书吏所言非虚。 当然,刘生也怀疑文书吏就是绑架他妻儿的凶手,不过即便他有这等怀疑也不敢向肃卫举报,他担心自己的妻儿会遭遇不测。 而文书吏只让刘生做一件事,即近几日只要有长沙府的北路联军之紧急军情,刘生需记录下来交给他。 之前的几日北路联军并无急情,直到昨日晌午,刘生的‘长沙府小组’接连收到三封北路联军的紧急军情,他仔细看过信后遂记在心里,而后将之默写交给了文书吏。 昨日下午申时,文书吏拿到刘生的手抄件以后很是惊喜,而后文书吏叮嘱刘生,若晚些时候还有北路的急信到,定要找机会抄录出来,此事若办成,他的妻儿定会无恙云云。 之后文书吏借口家母生病需回家看看,向董振告了个假,怀揣着那几封北路联军的紧急军情离开了楚军本部大营。 到了昨日下午酉时那会儿,果然又有一封紧急军情由长沙府而来,可惜当时董振恰好在刘生他们组,因此董振看过飞信后立刻将之抄录存档并派人转呈本部大营的参谋总部。 刘生之所以行刺董振有两个原因,其一,刘生知道自己仅剩昨个这一宿的时间,到了今日他将辞职离开鸽站。 其二,刘生想要从董振身上拿到密档室的钥匙以抄录昨日酉时的那封北路军事急报,想以此来换取他妻儿的安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于是在今晨寅时那会儿,经过好几个时辰思考的刘生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他悄悄摸到董振的卧房将之捅成重伤!继而拿着董振的钥匙打开了密档室的门。 当时刘生的想法是,抄录存档后趁着天亮便借机离开楚军本部大营逃之夭夭。 可刘生忽略了董振,虽然董振被刘生刺成重伤,实际上刘生以为他已经死了,但他却硬挺着伤爬到卧室门边,用尽余力拉开房门方才昏迷了过去。 因此到了今日破晓那会儿,在鸽站内巡逻的亲兵右营侍卫看到董振的房门开着,而他竟倒在了血泊之中,于是侍卫们立刻封锁了整座鸽站,刘生自然也就没法逃遁了。 唐世勋听到这儿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扶着墙垛的双手上的青筋已是根根鼓起。 卢苇心疼的看着她的情郎世勋,她知道世勋此刻定然极其愤怒,或许被刘生与那文书吏窃取情报还在次要,想来他最为痛心的还是重伤昏迷的董振。 毕竟,如今有谁能接替董振? 但卢苇此时自不会说甚安慰话,因她知道她所崇拜的这个男人心性有多么坚毅! 且卢苇很清楚,楚军鸽站体系真正的幕后掌控者乃是‘商君’王秀荷!由谁接替董振的事就让王秀荷去头疼吧。 随即卢苇转身对程都安与陈永真打了个招呼,示意二人过来一同汇报之后的三方行动。 程都安与陈永真皆是深吸了一口气,走至卢苇身旁站定,两人很是懂规矩的落后了卢苇半个身位。 在七月十四的夜里,程都安就在阅江楼见过这位镇抚总部的章特使,当时他就看到他的顶头上司石二勇对章特使毕恭毕敬。 谁曾想卢苇作为枢密司的副司长,且还兼着大帅特派顾问的差遣,居然第一时间不将董站长遇刺事件的调查结果汇报给大帅,却跑到这西城墙上来向章特使汇报? 程都安不禁暗忖,这章特使到底有多深厚的背景呐?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95章 明察暗访白马镇(十一) “人不可貌相呐!”唐世勋好奇地问道:“莫非,黄婆与赵家有甚亲戚关系?” 老郑头摇首道:“应当没甚亲戚关系,黄婆一家是去年从长沙府逃难过来的。” “长沙府的?”唐世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在下见那黄婆在路上与一些相熟的妇人闲聊,似乎也看不出她有多精明,再有。” 唐世勋剑眉微皱:“按理说黄婆作为宝庆府分会商贸投资处的副司长,单是薪俸就已不低,若有商人请她审批投资又岂会少得了好处?为何她不像郑老伯您这般花上三十两银子买座巷口的宅屋?” “章公子所言甚是,黄婆捞银子的法子应当不少,但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们一家四口的开销可不小呐……” 老郑头一声轻叹解释道,黄婆的老伴梁伯就是个药罐子,那身子骨也不知还能挨多久。 据说梁伯好几次想要寻短见,但都被他的孙女婿给阻止了,而这孙女婿又是残疾,同样得花银子治。 偏偏这孙女婿还在家舞文弄墨,这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而黄婆的孙女儿又是个哑巴,平常在家照顾爷爷与丈夫就已是不易,自然也没法出去找别的活计。 因此黄婆即便能赚不少银子,但她哪能一次性拿出三十两银子来买断宅屋? 唐世勋敏锐地听出老郑头话中的一个关键点,他不禁笑问:“这一家子倒是稀奇,梁老爷子不愿拖累家人欲寻短见,孙女婿竟能劝得住?可这孙女婿虽有残疾,但既然能舞文弄墨又为何不想法子贴补家用?却忍心让跛脚的黄婆一个人在外辛苦?” “可不是嘛!”老郑头拍了拍腿,语气不满地说道:“因此街坊邻居们才说黄婆的孙女婿龙先生性情古怪咧!他不过是断了左手,用右手不也能书写?去当个书吏总归能有些收入不是?可他就像个娘们似的躲在家中甚少出门。” 随即老郑头又苦笑道,但黄婆对这孙女婿龙先生可是心疼得很,记得前几日的一个傍晚,龙先生在巷中散步,黄婆竟是和她孙女儿陪在他两侧,就好像生怕他不慎摔倒似的。 “章公子您说谁家老人会如此‘供’着孙女婿?”老郑头吹胡子瞪眼道:“若老夫的孙女儿以后找个这等夫婿,那老夫不得被活活气死了去?” 唐世勋目光幽幽地看着天井问道:“郑老伯,赵攸公子可有来过黄婆家?” 老郑头摇首失笑:“赵攸公子可是大忙人,他哪有这等闲心咧?” 随即老郑头搓着双手笑问:“章公子,不知您来白马镇做何买卖?可否需要老夫帮您去跟黄婆说道说道?” 唐世勋如何不知老郑头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手边的金子?他淡然笑道:“在下有精盐数千斤,不知黄婆可有法子运去关外两里集卖个好价钱?” “精盐?数千斤”老郑头险些从竹椅上跳将起来:“章公子此话当真?” “骗你做甚?”唐世勋故作不快地睨了他一眼。 老郑头皱眉道:“公子,老夫晓得关外两里集的买卖比白马镇还好做,但精盐在镇上都是紧俏货,何须冒险运出关去咧?” “老伯您有所不知……”唐世勋一脸自信地解释道,如今衡阳城东郊已在勘探岩盐,虽说离开采还需不少时日,但那片岩盐怕是能开采上百年乃至更久。 这事在衡阳县一带已是传开了,因此衡阳县的盐价从五月初开始缓缓下跌,且周边的衡山县、常宁县与安仁县也有下跌之势。 虽说盐价下跌的趋势较慢,要波及宝庆府更是需要一段时日,但在衡州府贩盐的利润已是低于宝庆府。 其次,衡州府的大部分稳定区域已经由府州县衙接手,而东路总管府的‘盐运条例’必然会被衡州府衙取缔。 实际上东路、西路与北路总管府皆有盐运条例,其中重要的一条是允许商人贩售私盐且盐税不高,包括粮米油醋等亦有相应的优惠条例,这都是为了配合三路联军开疆扩土之后能尽可能多的为占领区增加生活必需品。 但这只是临时政策,一旦各路总管府将稳定区交接给府州县衙以后,府衙必然会禁止私盐贩卖以收回食盐之利充实府库,如衡州府衙与衡阳县衙就已率先正式发布了该公文。 再有,宝庆府的盐价虽高于衡州府,但长沙府的盐价更高!唐世勋指出,若他从衡山县把食盐运往长沙府的渌口镇,那利润虽高但竞争也大,且还有北路总管府在那平抑物价。 但白马关外的两里集却不同,那地方尚属湘乡县的贼兵之境,也没有谁平抑物价,盐价几何不是由商人们说了算? 老郑头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位章公子说得在理啊!行家,这定是位行家! 唐世勋知道这番半真半假的忽悠已是足够,于是他将那二两金子抛给了老郑头,豪气地说道:“劳烦郑老伯去告诉黄婆,在下第一批精盐一千二百斤已在途中,若是她感兴趣,在下便去拜访她。” 老郑头接过那二两金子后已是激动得老眼泛红,他千恩万谢后立刻起身告辞。 只见老郑头兴冲冲地走到厨房对他孙女儿说了几句话,随即将大门内木墙上的蓑衣往身上一披,戴上斗笠后冒雨走去了巷中的黄婆家。 唐世勋提着铜壶往盖碗中续了些热水,而后从怀中掏出小本与炭笔,快速地将老郑头的话中要点记录在本子上。 姑且不论老郑头的话中有多少是道听途说的传闻,但唐世勋已是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尤其是那黄婆一家人已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正当唐世勋在专注思考时,忽然,正堂外的屋檐下传来一声脆响! ‘轰——’恰在这时,天空中炸响一声惊雷! 唐世勋抬首看向堂外屋檐下,头皮顿时一麻。 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纤弱女子彷如触电般僵立在屋檐下,她身穿绿白襦裙,脚边有只碎了一地的瓷碗,冒着热气的汤汁在她脚边蔓延开去。 而女子却仿若未觉,她的俏脸煞白,一双杏眸中满是惊诧地看着坐在堂中剑眉鹰目的男子。 直到那滚烫的汤汁已浸入她的粗布鞋中,她方才疼得回过神来挪开了一步。 紧接着她的杏眸中蕴满了雾气,声音颤抖地问道:“若,若一哥哥,真,真是你么?” 唐世勋心头一咯噔,我今日莫不是撞邪了?这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怎会出现在白马镇?再有,她怎会变成了老郑头的孙女?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27章 心急如焚岳三水 二月初二,龙抬头。 辰时,宋家祖宅后院的秀荷居内,周文茵陪着王秀荷和宋家俩姐妹一同吃早餐,而湘儿则乐呵呵地坐在宋家俩姐妹中间。 昨晚湘儿与这两个好姐姐一同歇息,三人相处得极为融洽。 但昨个这一宿对于周文茵和王秀荷可就一言难尽了。 当周文茵昨晚心乱如麻地跟着王秀荷离开书房后,两人一同走入了浴房,周文茵以为王夫人是要她伺候沐浴,毕竟这王夫人乃是唐夫子的干女儿,何况周文茵还想再更多地了解唐世绩为何会消失,因此她倒是不在意伺候王夫人。 谁知王秀荷并非此意,而是要周文茵与她一同沐浴。 当时周文茵还甚是感激,同浴即表示王夫人是平等地看待她,况且她在全州城时也没少跟于青青一同沐浴,因此她自是没甚好羞涩的。 然而王秀荷却对周文茵‘动手动脚’,且还打趣道,看来你的夫君唐世勋是喜欢丰腴的女子呢? 周氏被闹了个大红脸,其实她以前也如王秀荷一般纤瘦,逃难途中更是饿得骨瘦如柴。 还记得她被牙行卖去东安城的青楼时,被黄千户的儿子黄人杰给强行扛进了房,幸得唐世勋赶至并杀了黄人杰与一个家丁,才让她免遭侮辱,然而不待两人逃离现场,黄人杰的好几个手下竟是跑到房外偷墙根。 为防偷墙根的那帮人发现蹊跷,唐世勋赶紧让周文茵发出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来,但周文茵向来端庄温婉,自是羞得难以发声。 事急从权,唐世勋只得对她用上了些手段,那从未有过的奇妙经历着实让周文茵毕生难忘。 且那坏小子在她耳畔说的每一句挠心的坏话都记忆犹新,其中他就有提到女人还是丰腴些更好云云。 那时周文茵娇嗔道,你个坏小子嫌奴家瘦吗?但饿了好几个月又怎丰腴得了?奴家以后便吃穷你去! 真是羞死个人了!周文茵每每回想那段经历都感到心肝儿狂颤,扑通扑通如奔马般跳落个不停,但也正是在那以后她去了全州城,衣食不缺的自是将身子给养得甚是丰腴。 而当昨晚两女沐浴已毕后,王秀荷竟是挽着周文茵一同进入了卧房内。 那夜深人静的,王秀荷不停地问着有关唐世勋的事儿,这让周文茵很是疑惑,莫非王夫人已经晓得勋哥儿扮作谁了? 若只是问些有关唐世勋的陈年往事和兴趣爱好也就罢了,但王夫人竟是不停地问周氏和唐世勋的床笫私事。 这委实让周氏既羞涩又发愁,她哪有跟唐世勋发生羞人之事?嗯,那回‘事急从权’自然除外!但即便是那次,唐世勋也没有真跟她发生那等羞人之事嘛! 也不知王秀荷怎么想的,硬是要周文茵坦白,而周文茵已是敏锐地察觉到,恐怕王秀荷真猜到谁是勋哥儿了。 于是周文茵决定另辟蹊径,她要把那次‘事急从权’时勋哥儿使的手段用在王秀荷身上!她敢肯定王秀荷也会如她当初一样溃不成军,而她则可趁着王秀荷迷乱之时,套问出唐世勋如今的身份究竟是谁。 王秀荷果然没能抵住周文茵的手段,在迷乱之时道出了她的猜测,唐世勋极可能是唐夫子! 当时周文茵都吓懵了!零陵城的大军头唐夫子是勋哥儿假扮的?那坏小子竟如此胆大包天? 而王秀荷以前的性子可是刁蛮任性又报复心极强,她在缓过劲来之后立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女人如何不懂女人?周文茵猝不及防下也是一溃千里。 于是昨个这一宿,周文茵和王秀荷是你来我往互相报复,那可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两女有了这层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之后,相互间倒是更为坦诚了,王秀荷虽猜想唐夫子极可能是周文茵的夫君唐世勋所假扮,但周文茵却依旧不敢置信,她请王秀荷带她去拜见唐夫子以确认之。 而王秀荷同样极想确认此事,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权力都是唐夫子给予的!之前她都想对老爷子投怀送抱,而若唐夫子真是比她还小上两岁的唐世勋,她怎可能放过?那自然要用尽一切手段了不是? 因此,王秀荷早上一起来就吩咐宋小美和宋小甜,让她俩今日和宋四管家去主持军债事务所的一应事务,而她跟周文茵吃过早餐后就带着湘儿乘上马车离开了零陵城。 至于苏如诲、刘志喜和昏迷的岳三水,王秀荷自是让侍卫先看守于宅内。 毕竟,唐夫子究竟是否为唐世勋所假扮还需周文茵亲自确认,万一唐夫子真就是个糟老头子呢? 王秀荷自然不敢百分百确定,假若真不是,她只带着周文茵和湘儿过去还能护得这娘俩周全,若是人多了可就不好说了。 巳时过半。 宋家祖宅前庭的一间小屋内,岳三水总算是苏醒了过来。 只见岳三水的鼻骨都已被打折,哪怕是随便动动面部肌肉都感到极其疼痛,眼泪水一直在他的小眼睛里打着转。 然而他的脑子却极为清醒,周夫人!周夫人不会出事了吧? 于是他赶紧撑起身子去拍门,门外站着两个魁梧的侍卫,两人斜睨了岳三水一眼,倒是没有再对他拳脚相加,这并非两个侍卫有多仁慈,而是王夫人之前交待过。 当岳三水得知王夫人竟是带着周夫人去拜见唐夫子,他几乎都忘了脸上的疼痛,忙不迭请侍卫放他走,他说要赶去门滩西码头营地拜见唐夫子,以后定会奉上丰厚的回报云云。 两个侍卫岂是好糊弄的?这小身板的猥琐男连个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都没有,竟还有脸说去拜见唐夫子? 且他们昨晚只从这猥琐男身上搜出了十余两银子而已,谁信他说的甚丰厚的回报?何况王夫人可没说过放这厮走。 岳三水暗自叫遭,他知道自己恐怕很难离开了,且他听侍卫说王夫人和周夫人等已离去了一个多时辰,他心急如焚地拍着腿大骂刘志喜和苏如诲,这俩货昨晚的冲动之举是误了他的大事啊!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生死情谊血与义 贾煜听罢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知道一些关于如何当细作的理论知识,也清楚齐二春那蠢货不是个合格的细作。 但是他从未想到,当细作居然能如唐世勋这般严谨而缜密。 特别是唐世勋神色凝重地说:‘死二十个精兵,总比死四十个精兵划算不是?’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贾煜。 此子不仅谋定后动,且着实是狠辣果决!贾煜心中已是对唐世勋有了一番评价。 既然唐世勋如此坦诚,贾煜也不再隐瞒,他轻飘飘地说道:“关于东门林家那一路精兵被杀之案,陈副总兵吩咐在下,若唐公子坦诚相告,既往不咎!至于那伍家两兄弟,在下已奉命秘密处决了。” 唐世勋闻言暗忖,幸好他没有耍小聪明,在这等时候没有对贾煜撒谎。 看来,伍向银肯定是交待了告密者是谁,因此陈副总兵才会让贾煜来审他,就看他够不够坦诚。 而且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在这东安县城的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双无形的巨手。 没错,这座城如今只有一位话事人,那就是陈副总兵! 那古板书吏吹干了供词上的墨迹,很是严谨地请贾煜过目。 贾煜仔细地浏览了一遍,方才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那古板书吏拿着供词起身,将供词递给唐世勋。 唐世勋亦是仔细地看了一遍后签字画押。 古板书吏颇为和善地对唐世勋点头一笑。 随后书吏对贾煜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贾煜则依旧坐在椅子上,他似乎在考虑着何事。 突然,贾煜的神色猛地一变,语气不善地问道:“适才你说韩夫人被贼兵砍伤了后背,你背着她跑回了飞花巷,而后你……你,帮她疗伤?” 唐世勋的嘴角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故作矜持而回味地微微颔首。 这个杀千刀的!贾煜心中暗骂,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浓浓的嫉妒之色。 他阴恻恻地睨了唐世勋一眼,沉着张脸起身离去。 唐世勋亦是一声冷笑。 只要那张供词交到陈副总兵手中,他就不信自己还会因这档子事被关在牢中。 最好贾煜被激怒后再找人打他一顿,那他可就更有冤屈可诉了。 不多时,两个士兵进来将唐世勋带去了一旁的牢房当中,并被单独关押,这间牢房的血腥味儿极其浓烈。 士兵将牢门锁上,并告诉唐世勋,这间牢里两个时辰前还关着献贼伍向金和伍向银,这两兄弟因不堪刑罚而死。 唐世勋一脸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他略显吃力地将那身考究的程子衣褪下,并珍而重之地叠好放在牢内尚算干净的角落,随后将头上的四方平定巾取下放置于衣上。 由于他在夺门之战中的伤势也甚重,只见他的白色里衣上已是有了许多血渍,但他并未吭一声。 就以他如今的伤势,特别是背后那一刀,根本没法平躺着睡觉,但这等肮脏的牢房里,他又怎可能趴着睡? 于是他神色平静地端坐于草榻之上,闭目养神。 两个士兵听说过一些这位秀才百总的事迹,看着他身上的累累血渍,可以想见这位秀才定然伤得不轻。 虽说他俩适才得了贾公子的吩咐,要好生‘招待’这唐百总一番,只要莫把人弄死了,莫要在脸上弄出伤痕便可。 但这两位士兵可不是那等残忍的牢里禁子。 他俩不仅是陈副总兵的亲兵,而且是百总曹敢的手下,未能追随曹百总去参与夺门之战,本就是他们的遗憾。 军中尚勇武,这位秀才居然敢冒死去接应曹百总,这等不惧生死的义举,如何不让两个亲兵肃然起敬? 何况他俩还听说重伤的曹百总今日已是醒了过来,若将来被曹百总得知,他俩竟是对这遍体鳞伤的秀才百总再行殴打,如何对得起曹百总? 于是,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悄然离去。 翌日。 辰时。 寒风呼啸,明日,便是‘大雪’节气了。 阴冷腥臭的牢房内,唐世勋睁开了鹰目。 他缓缓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子,并将衣冠穿戴整齐。 这地牢也没个窗户,他并不知晓此时已是何时。 被关了这一宿,唐世勋虽是没能睡个安稳觉,但他在心里边却想了许多的事。 这支夺下东安县城的官兵队伍,乃是由残兵败将们拼凑而成,当中着实是派系林立。 虽说有陈副总兵这位领导者在,这支军队尚且有一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但接下来呢? 唐世勋在前世虽未统帅过军队,但他魂穿以来,也在渐渐融入和了解这个混乱的时代。 相比于整个湖广十余府州的糜烂,陈副总兵如今只是夺下了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 其麾下虽不缺兵员,但真正受过训练的士兵也只有四千余而已。 姑且将这四千余人全看做是正规军,但献贼在永州府的势力何其庞大? 陈副总兵这手下的官兵们,即便是稳守东安县城和周边乡镇据点,都只能说是勉强,短期之内如何有余力北攻祁阳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更莫说东边的永州府城零陵了,那更是痴心妄想。 这陈副总兵究竟有多大的雄心壮志?是否值得我追随和全力辅佐?唐世勋负手轻叹,心思复杂至极。 这时,一个士兵走入地牢打开了唐世勋的牢门。 士兵手里捧着两张粗饼和一碗寡淡的汤水,递给唐世勋后,咧嘴笑道:“唐百总,这是在下从公厨那边多领来的,如今城内粮食精贵,大家伙吃的都是这等粗食。” 唐世勋一脸和善地笑道:“有劳这位兄弟了,在下可没那些个读书人的娇贵,有口吃的已是感激不尽。” 说罢,他就着那寡淡的汤水,大口地咀嚼着粗饼,并问道:“兄弟贵姓?” “不敢当!” 士兵忙恭敬地施了一礼:“在下马酉生,乃是曹百总麾下的队总。” “幸会幸会。” 唐世勋手上动作一顿,关切地问道:“曹百总和罗百总等人的伤势如何?” 这马酉生闻言轻叹了一声,说曹敢已是清醒过来了,但因伤势太重还无法下床。 至于罗征更是依旧在昏迷当中,能不能挺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马酉生还说,昨晚他离开地牢后,去探望了曹敢,并将唐世勋被关在地牢之事告诉了曹敢。 今早马酉生之所以不给唐世勋送这牢里的馊食,也是得了曹敢的吩咐。 而且曹敢还让马酉生转告唐世勋,他今日便让手下弟兄抬着他去见陈副总兵。 若陈副总兵不放了唐世勋,他曹敢便在陈副总兵面前死谏! “莫要如此!” 唐世勋听得眼眶泛红,心中很是感动。 虽说他与曹敢在夺门之战前,只能算是交情不错。 但有了夺门之战的生死情谊在,他如何还体会不到曹敢和罗征等人的血性与义气? 于是唐世勋连忙叮嘱马酉生即刻去找曹敢,见陈副总兵可以,但可莫要搞那挥刀自刎的冲动之举。 留得有用之身在,方能报效朝廷不是? 马酉生恭声应是,立刻告辞离去。 巳时。 两个陌生的士兵走进了地牢,他们对唐世勋抱拳施礼,请他移步。 城守署前院的一间公房内,坐着五男一女共六人。 其中有参将包耿和贾煜,有林家的家主林厚才和一个市井打扮的男子,另有个魁梧汉子和一个臃肿的雀斑女子。 当唐世勋走进屋内瞥见那看似臃肿的雀斑女子时,心头不禁一凛。 这不是易容后的阿梓吗?她怎的也被抓来了? 喜欢南明谍影请大家收藏:()南明谍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