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51章 胡商休市了 而幕僚院余下的人,立即成了阿力的帮手,着手于账册的清查,并带人亲自去各地勘察,很快传回不少消息。 她家二哥来岭南后实施新政,主抓海上贸易以及税赋与商品的流通。 这一系列的举动,她家二哥没有半点差错,错就错在不如人家精细,不如人家狡猾。 如今查了各处,不仅是码头、官道,还有税赋的征收与盐引的流通,皆是令宋九瞠目结舌。 有人在税赋征收回来的碎银上动手脚,碎银熔铸成官锭会有一定的损耗,而这损耗却在看似合理的范围,但阿力他们却精算出问题。 还有盐引,本是官方发放指定的盐商,没想这些盐商因为海上贸易的规章,动了心思,开始将盐引在暗市交易流通贩卖,转手多道,最后造成盐价门面上平静,暗中却涨价凶猛。 且这些看似细微之处,不会在一朝一日时显露,正好在转运使来的这段时间慢慢地显露,再渗透入各行各业的商会,裹挟着官府不得不在政策上步步退让。 而最后背锅的成了转运使,因为这一切的初衷皆是转运使来了后改制。 反而这些参与的地方官员置身于外,虽没有表明什么,却也成了地方百姓遣责转运使的助力。 难怪二哥说他将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填补,还没有落得一个好,使得二哥都怀疑自己不是当官的料。 一点一滴的蚕食,令人无法察觉的同时,还无法找到出口。 而在这节骨眼上,再送上一位外室怀孕的女子,更是坐实了二哥的贪官形象。 倘若这中间还有人威胁,二哥岂不寸步难行。 宋九前后一想,心头有了怒火,二哥原来在岭南如此艰难,有苦难言呢。 不过大嫂和二嫂尚不知内情,虽然这几日一直跟着宋九在处理这些事务,却仍旧蒙在鼓里。 不过也好,宋九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地方的势力,让她们提前知道了,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好在他们夫妻赶来了岭南,一切还是来得及的。 就在宋九沉思着怎么反击这些地方势力时,不好的消息传了来——胡商休市了。 三日前,阿力来书房见宋九,便说起休市的事。 那时他们还不知胡商会休市,只是经阿力看过账册后,他猜测着若对方有下一步的动作,大概会在市场上下狠招,而这也是他们没有根基最薄弱的地方。 也是对宋九这个护国夫人的到来做出 反抗,若是这一次休市真的发生了,那便是地方官员给宋九这个护国夫人的下马威。 倘若休市的危机不能解除,这笔账定是要算到她这个护国夫人的身上,就像她二哥那般,使得她在岭南失了民心,从而这个护国夫人监察地方官吏的职责也就形同虚设。 若无阿力提醒,那么今日得知胡商休市的消息,宋九定然也会有些许的慌张。 不过通过这三日的安排,宋九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多惊慌,并从容的给肖五郎传了信。 三日前以肖五郎为首,召集江北商会旧部。 江北商会解散后,又在岭南发家的钱康夫妻是第一个响应的,他们忍了胡商商会这么多年,终于要杨眉吐气了。 而曾经解散后的江北商会人员,卫家在边关成了马贩,胡家和张家仍旧操持旧业,古家的钱庄和当铺又在好几处小城郡开设,张家的茶庄、茶场遍布不少地方。 如今胡家和张家收到肖五郎传来召集的消息,还是经护国夫人同意的事,便一个个的都很快有了回应。 待这些人赶来南郡,南郡除了胡商商会、官行商会,再加成立一个江北商会。 先前宋九想给小团子支援组织商队一事,倒是事急临头还能快速的实现。 这会儿胡商休市的消息传入坊间,街市最先受到波动,那些商人最是敏感,不少铺子当日便关了门。 又过了两日,街坊百姓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海货商船不入港口,码头突然空闲下来。 城里的物资也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财产存粮的贫苦百姓,突然发现连做苦力的活计都没地儿施展,街头铺子关门,伙计也没事儿做了,消遣的客人无处去,一个个在街头游荡。 若说胡商休市,首先得到好处的反而是街头挑担子的小商贩,这些商贩走街串巷的,生意倒是突然变好。 街头游荡的人多了,治安也就变差了。 衙门里突然颁布一道律令,原本大门敞开的南郡城,决定收取入城费,一人十文,缴不了钱的,连入城的资格都要没了。 宋九得到消息的时候,衙门已经将律令颁发下去,根本无法阻止。 宋九派幕僚院正使阿力去衙门里问情况,得知这是杨知州的意思,原因是胡商休市导致海道不流通,当地渔民没了收入,商船不入码头,活计少了,物价高了,变现能力越发差了,城中游民多了后,治安变差,只得如此做。 就像先前阿力所说的,一旦失 去平衡,民间裹挟府衙,不得不做些新的决定和改变一些策略。 但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护国府内还算清静,王守来带着几人也在周围打探,每天传回来的消息都不见好。 街头已经有人为了一口吃食开始卖身为奴。 又过去五日,任家二哥终于找上门来。 任家人齐聚书房,个个都看着穿着一身官服的任广江,他是从下方地县巡视回来,满脸的怒气。 “三弟媳,我先前就说了,这账目找人查出来也没用的,果然如此。先前我设官行商会,就是为了压制胡商商会的嚣张,不准那些奸商操纵市场物价,祸害百姓。” “如今安宁没有多久,再次陷入了混乱,三弟媳,你可曾想到这个后果?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杨冬花听到丈夫对三弟媳说话很不客气,便生了气,指着任广江的鼻子要骂人,任广江对上媳妇,气焰都小了,默默地坐回下首座。 任荣长坐在宋九身边,听到二哥这么生气的跟他家媳妇说话,脸色有些不好看,二哥明明查清了一切,却还要住在那桂花巷,他不喜欢二哥这性子,以前的二哥不是这样的。 第2152章 一家人就要齐心 任广田听后冷哼一声,反正来了岭南,他看二弟处处不顺眼,当了官不得了,这官服当真是晃眼睛。 宋九是众人中最平静的一个,她要做的事没有告诉家里人,今个儿倒也可以说一说了。 “二哥,胡商休市,地方县城是否也受了波动,物价混乱百姓慌张?” 宋九这话一问,任广江更难过了,任广江知道三弟媳都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百姓好,可是他们外来人才来多久,哪是这些地方官员这般老奸巨猾。 任广江这些日子不知吃了多少闷亏,他也来气,可是没有办法,他或许真不是当官的料。 宋九看任广江这模样就知道没猜错了,于是接着说道:“胡商休市,混乱不了多久,眼下也正好是咱们的机会。” 众人立即看向宋九,任广江有些疑惑,怎么就成了机会? 宋九看向任广江,问道:“二哥,我能否向你要一条海道通行权?” 任广江听完是这么一个安排,颇为无奈的说道:“三弟媳有所不知,这海道通行权,就在我来岭南时便与众地方官员投票决定了下来,由几位商人抽中签头决定下来的,且五年内不得更改。” “我初来此地,还没有了解情况就被迫做下这个决断,也是没有办法,所谓转运使,虽然官阶不大,责任却是重大,我得有一个交代。” 任广江又在内心补充:“尤其这些地方官员,绝无可能让我轻松接掌转运使一职,有些事身不由己,即使是现在来做这个决定,也未必就能摸清这些商人的门路。” 沈秋梅和杨冬花听了,皆是郁闷不已,没有海道通行权,他们想要救市,也进不来,二弟当时为何会做下这样的决断,这明显是地方官员的阴谋。 反观宋九面色平静,像是早已经猜到这中间的原由,还安慰道:“抽的签头,的确不好更改,但海道通行权,我们必须有一条,而我已经想好了计划。” 几人听到这话都打起了精神,还得是三弟媳有想法。 宋九这几日忙活着,外头乱归乱,并没有耽搁她的计划。 “我知海道通行权实则都落入了胡商商会会长杨铠手中,而盐引的发放正好在杨赤的手中,掌管码头遭劫事宜的却是在漕运司副使杨峰的手上。” “杨家父子三人,各掌一方,当官行商两不误,二哥来岭南,手里的权力都被他们把控了。” 宋九这话说得任广江有些无地自容。 大哥任广田却是惊愕的看着宋九 ,他只知酿酒,知道的事还不及他媳妇的多,今个儿听到这么多的门道,对二弟又有些心疼起来,当官也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我们一是要从杨铠手中抢到一条正规行商的海贸通道,二是要从杨峰手上抢漕运码头,如此我们才能顺利行商,组织自己的商队,加入市场,不受休市影响。” 宋九分析的,家里人也很快都明白了,而任广江更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但他一样都抢不来。 且这三样都在他来岭南后就定下了规章,如今他们都在按规章做事,他也无法改变了。 “三弟媳,我怕是什么忙也帮不上,规章上说得清楚,可是这些地方官员狡猾。” 宋九笑了笑,“二哥莫不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规章上改变不了,那就暗地里抢吧。” 宋九这话把家里人说糊涂了。 也只有任荣长知道自家媳妇的计划,且这几日他与密探院的人已经在安排。 “二哥不管这三样,但你是转运使,二哥你可以借盐引被暗市炒卖为由,整治盐引规章,从杨赤手中夺下分发的权力。” 宋九给任广江献上一计,任广江沉思起来,这倒是一个法子,他也知道这些盐引被人得手后暗中炒卖,价格翻上数倍,再落到真正运盐的商人手中,什么也没有做的中间人赚下大笔银钱。 时日一久,盐价大涨,盐商暗箱操作,苦的还是百姓。 “二哥,密探院的人早已经抓到了几人,交给二哥做证据,过了堂审一审,此事就定下了。” “这一次再发季度短盐引,便这么来安排。” 宋九小声的说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以盐引为由,撬动海运权和漕运码头,从而使江北商会的商队光明正大的来到南郡。 任广江听了,心头一喜,早把先前巡视回来的怒气抛之脑后,对三弟媳更是佩服不已。 要不是三弟媳是女子身,任广江想来,三弟媳比他更适合当官才是。 任广江一走,任家人仍旧在书房里没有离开,宋九将自己的计划接着跟家里人说。 当年安城闹旱灾,干旱了两三年,不下雨,家家户户为了口吃食穷到卖田卖地卖儿女的份上。 后来是晋王妃来了,安城百姓的生活才得以改善。 而今日宋九决定效仿当年的晋王妃,她也要像晋王妃一样,将中原的商户带来岭南,将各行各业的匠人送来岭南,再盘活岭南的经济,而不受胡商们的制约。 “到那时,胡商只会求着我们做生意,而不是再像以前那般操控着市场,被其垄断。”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得有江北商会坐镇南郡,得有海运权和漕运码头。 沈秋梅和杨冬花相视一眼,她们从来不敢这么想,而三弟媳却是胆子大。 不然即使他们有王府之名头,想要在这儿安稳扎根下去,可是一桩难事。 “接下来,在做生意前,咱们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同夫君商量好了,准备从陶将军的军营挑选一批功夫好的卫兵入府,再从府卫中挑选好的选做暗卫。” 以后咱们家里人,每人身边都得跟着护卫或者暗卫,方可出行,不然便留在府上,少在外头走动。 说起这事儿,沈秋梅想到了自己桌上收到的那一堆帖子,于是同宋九说了,她没将这事儿告知三弟媳,本是不打算出府的。 “杨老夫人办寿宴,大嫂你竟然没打算去。” 宋九叹了口气。 沈秋梅有些惭愧,她要是知道三弟媳来了后能如此从容,她也不会这么决定,先前三弟和三弟媳没回来,他们哪敢去杨府参加宴席,这南郡的水有多深,他们还没有摸清楚,连着陶将军都给他们府上安排卫兵,可见有多不安稳。 第2153章 贤王夫妻现身 宋九做下决定,“咱们要去,还要高调的去,也正好去会一会杨家父子,我夫君身为贤王,他不仅活着,以后还会留在岭南。” 她夫君活着这事,想来这些地方官员都知道,只是在京城那么一闹,他们只好装作不知道的,不然就证明他们在京城安排了眼线,在打听消息。 不过现在不要紧了,已经离开了京城,她夫君总归也藏不住的,再说她护国夫人的名头虽好使,到底还是妇道人家,没她夫君在身边镇场子,接下来的事可就不好办了。 既然要去参加杨老夫人的寿宴,那就收下帖子,准备寿礼吧。 这一下准备什么寿礼,沈秋梅又有些犯了难,在京城他们住在贤王府本就皇亲国戚的地位摆在那儿,不与京城权贵结交,也无人说半句,可这儿是岭南,杨知州一手遮天。 宋九不想大嫂费神,便建议道:“不如大哥酿几坛子任家好酒送上府去,正好也在寿宴上替咱们任家酒经扬了名声。” 这法子好,任广田听了欢喜,这意思是他又可以酿酒做生意了么? 但先前酿酒做生意,差点儿闹上人命官司一事,任广田还心有余悸,这会儿还将酒送到杨府祝寿,会不会不太好? 杨冬花心直口快,说道:“我怕杨府的宾客不敢喝。” “不会的,我与夫君一同去,他们敢不喝。” 宋九露出霸道的一面,使得两位嫂嫂露出笑容来。 “喝了任家的酒,在寿宴上出了名,这岭南酒行,也有我任家的一席之地了。” 宋九这么一提点,任家人都高兴了,对呢,当着众人的面,这不得在酒行找个位置,他们还敢为难么? “若再有人为难,我也有应对之策,你们莫担心就是。” 宋九的话如同给了家里人一颗定心丸,瞬间有了主心骨,大房夫妻二人已经欢喜不已。 杨老夫人花甲大寿轰动南郡,寿宴当日,杨府更是踏破门槛。 初来南郡又不怎么出门的护国府众人,算是来南郡后头一回在这种大场面露面,不免引起不少人的猜测和关注。 宋九去参加宴席,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外,还带了大嫂一同前去,原本家中大哥为长,该是他也一同前来的,大哥任广田却是拒绝了。 任广田在家里酿了数坛子好酒交给媳妇带上,他就不来凑热闹了,就跟杨冬花一样,不愿意参与这种交际的场合。 杨冬花来了岭南后遭了丈夫养外室的变故,更是没有交际 的心气儿,在家带谷雨这孩子,还能欢喜些。 护国府的马车到了杨府外,热闹的杨府突然安静下来。 不少人停住脚步,纷纷朝外张望,都好奇这位近日招募幕僚轰动南郡的护国夫人是什么模样?她又怎么能堪当护国夫人之名头? 无数的猜测,皆因宋九出身庄户,而不是像这些权贵夫人那样出身名门之后,还有她介女流,来了南郡,不想低调,敢如此张扬的置办幕僚院,敢抛头露面,也是令人惊愕的。 不过惊愕之余,多是瞧不起,尤其是南郡的官员,认为女子再强也不得抛头露面丢人,而女子,也是认为她太过高调,不知检点,做了她们想都不敢想之事。 随着各种复杂心思俱起,宋九就这么的从马车里出来,而她的身边是她毫无顾忌的夫君任荣长。 当任荣长一身锦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晚了一步出来迎接的杨知州杨赤站在门内就认出了他是贤王,吓了一跳。 在众人还不知任荣长身份时,杨赤连忙带头朝他跪了下去。 “恭迎王爷亲临!” 王爷?是贤王么? 那些懵懂的地方官员只有本能的跟着跪下,但这个过程却也想明白了,在护国夫人身边的王爷还能是谁,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对夫妻伉俪情深,如传闻中那般,显然是贤王没错了。 宋九朝众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借着她家夫君的手就要下马车,没想任荣长担心她衣裳繁复下车不便,直接将她抱下马车,这一举动,引起不少贵夫人倒吸口气。 贤王和贤王妃也是多年夫妻,他们竟然还如新婚夫妻那般恩爱,传闻所说当真是不假。 只是那贤王不是死在了京城么?看来这中间必有缘由。 大嫂沈秋梅随后也下了马车,站在三房夫妻身边,看着这情形,颇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任荣长没有理会这些跪拜的人,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这些人跪着不敢起身。 宋九叫他们起身,他们才敢起来,不免心头有怨。 不过任家人不怕再添上这点怨气,想想她家二哥受的委屈,这点怨气算什么。 宋九看向杨赤身边的家眷,左右两边站着的正是他的大子和二子,后方还有几位庶出女,以及妻妾。 瞧着便是杨家的正妻,也要落后于两子之后,可见这杨家男丁的地位。 贤王自然被杨赤引入内吃酒,而宋九和大嫂沈秋梅便是跟着杨夫人李氏去了后院宴场。 这前头的酒宴是男子们吃喝的地儿,这后头的酒宴才是各府女眷聚集之地,且借着这次宴席,瞧着还有相亲之意,所以岭南与杨家交好的地方官员家眷基本上都来了。 宴场极大,杨老夫人还没有现身,眼下宴场由杨赤之妻李氏主持。 李氏身边跟着几个妙龄女子,听说是李家送来的侄女、外甥女,沾亲带故的,恐怕也是奔着这次相亲而来。 沈秋梅看着杨府这寿宴的气派,郁闷开口:“二弟受了多少委屈,这些人倒是自在得很。” 没办法,二哥被摆了一道,只怪心太善。 前头宴场,各府都给杨府送来了贺礼,临到贤王这儿时,家丁将任家酒送上了。 原本还喧哗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有人看向杨赤,有人看向贤王。 主座上的杨赤微微一怔,立即展开颜笑,向次座上的贤王道谢,并说京都最盛名且是御酒之名的任家酒,终于可以尝到了。 原本还等着杨赤找茬的任荣长,见他这么轻易就收下了,还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听媳妇的话,只要杨赤不闹事,他也不主动闹事,二哥的委屈,他记下了。 第2154章 任家的酒太美味了 任家的酒送上,杨赤却安排下人将酒送入杨府酒窖。 杨府下人正要将酒抬下去,没想任荣长将酒杯重重一放,面色冷厉地看向众人。 杨府下人吓得腿软,不敢有所动作了。 其他吃席的众人吓了一跳,贤王这是何意呢? 杨赤反应过来,心头暗骂一声,面上却是不显,笑着说道:“瞧着我这安排就是不妥当,去去去,任家的御酒,平素吃不上,今个儿我杨府办寿宴,哪能吝啬。” 杨府侍女立即上前替众人斟酒,这一下任荣长满意了,也是接了酒第一个喝了起来。 先前任家的酒差点儿在南郡闹出人命,不是这案子还传开了么?如今在寿宴上要喝任家的酒,会不会闹出人命来? 一个个的显得有些犹豫,可看贤王第一个将酒喝下了,他们也不好推辞,只得闭着眼睛将酒咽下。 哪知这一喝,这些吃惯山珍海味的地方官员竟然品出了不一样的味儿,双眸瞬间睁大,接二连三喝了好几口。 便是主座上的杨赤,也是颇为意外的,他隐隐猜测出一些,难不成任家命案另有隐情不成?任家的酒不愧是御酒,这味儿真要在南郡敞开了卖,恐怕得占据大半南郡的酒行生意。 杨赤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却也连连喝了好几口。 任家的酒可不只一种,几圈下来,这些人喝了好几种酒,连着这寿宴都越发的热闹了,一个个的越发贪杯,更有人想着私下里再去任家买酒去。 这前头的热闹且不说,便说起这后院里,杨老夫人是被人扶着出来的,花甲之年,两鬓发白,人也没了年轻时的轻快,好在精神头还算好,坐在主座,面露慈祥的笑容。 杨夫人李氏显然为博婆母欢喜,对这次酒宴费了心思的。 在众人都吃着酒宴时,李氏便朝身边婆子说了几声,那婆子匆忙下去了。 坐在杨老夫人身边的宋九和沈秋梅,自然将李氏的这一举动看在了眼里,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 没多会儿,宴场前方的碧玉亭前响起了锣鼓之声,吃宴的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亭前已经布置水上舞台,此时有戏班的角儿上台子。 那戏班的角儿一身红衣,是女娥装扮,行步举止皆有女子模样,只是比起平时的女子又多了一丝坚韧。 这情形,宋九隐约有丝熟悉感,可是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出这种熟悉感是为何。 “这是哪个戏班子,瞧着这角儿 很是貌美,不知嗓音如何?” 有夫人提出疑惑,李氏笑而不语。 杨老夫人朝儿媳妇看去一眼,笑问道:“莫卖关子了,你且说说,南郡的戏班子我可是看了个遍,这家却是头回见了。” 李氏见婆母问起,也不藏着掖着了,说道:“是新来的戏班子,前两日才到南郡,听传是巴蜀来的。” 宋九听到这番话没觉什么不对,身边的大嫂沈秋梅却是悄悄地拉了拉宋九的袖口,在她耳这小声说道:“莫不是阿奇的戏班?” 宋九疑惑看向大嫂。 沈秋梅反应过来,三弟媳没有以前的记忆,怎么可能记得起阿奇。 其实宋九知道阿奇这个人,那还是从幽州城去往寮国上京,见到葛图时,听葛图提起过此人。 当时葛图说若是当年不曾跟阿奇来上京,便不会有他今日,他后悔了,不该来上京的,就是这番话,令宋九很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可惜了。 “阿奇这一趟来南郡,莫不是他得知了咱们的消息,是来帮咱们的?” 沈秋梅猜测着,也不好此时多做解释,接着说道:“三弟媳,阿奇跟着泰安郡主去了巴蜀封地,已经多年未曾回京城了。” 所以这是泰安郡主派阿奇赶来南郡的?依着大嫂之言,阿奇还是来帮他们的么? 可是眼下南郡的局势,他能怎么帮忙呢?今日入杨府唱戏,莫不是另有什么安排? 妯娌二人不再多话,也不想被人认出前方阿奇的身份,但阿奇的戏还是如当年那般,才唱了一段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杨老夫人是个戏迷,这会儿可是听得如痴如醉,连身体不适也顾不上了。 这一场戏喝完,酒宴都忘吃了,不少贵夫人双眸放光,都来李氏这儿打听这戏班的落脚地,想必是要请去府上唱一段的。 李氏也是两日前在酒楼无意中听到这角儿的唱腔,与岭南的戏班完全不同,且李氏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位扮着女娥的角儿可是个男旦。 果然李氏将这个秘密一说出来,这些权贵夫人越发疯狂了,是男旦,那得长得多好看的男子,就台前女子模样,已经令人醉心。 有贵夫人借更衣之机离席,实则想去后台瞧一眼男旦的真容,不曾想不只一位夫人如此想,于是宴席上空了一半人。 原本吃完宴会有插食茶水送上,而后便是此行目的——相亲大计了。 可是这些贵夫人抢着去看男旦了,这相亲大计不得不耽搁下 来。 李氏身边的几位妙龄少女显然也动了看一眼男旦的心思,一个个的借各种理由离席,使得杨老夫人不满了。 杨老夫人不想这宴席闹得不好看,于是朝儿媳妇发了话:“把那男旦叫上来吃上一杯喜酒,也免得闹了笑话。” 李氏就等婆母这话了,毕竟她今日还有求于婆母,便是她那侄女儿与她大儿子的婚事。 杨老夫人见李氏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后看向她身边不为那男旦所动的小侄女,便将那少女叫到了身边,问她年岁。 这位小李氏,今年个已经十八了,早已经及笄,只是个头小了些,长相还算过得去,再想到大孙子今年及冠,倒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只是杨老夫人也知道,自家大孙子在漕运司做副使,官职不高却是有实权,且后院妾室众多,真要与地方权贵商量亲事,恐怕那些人还愿意将高门女子嫁入,倒不如当地旺族李家,尤其还是儿媳妇的娘家侄女儿,知根知底。 只是这位小李氏不知,杨家大子杨峰,那后院里养了多房妾室不说,还生下了几个庶子女,先前还曾强了被救的梅娘子,致使其怀孕,嫁祸给了任广江。 这些隐秘,自然不可能外传,便是李氏的亲侄女,李氏也是瞒得紧。 第2155章 阿奇前来相助 李氏想着,只要大儿子娶了妻,这后院妾室就安分了,自家好大儿也就成了家收了心,安心仕途。 宋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氏,再看小李氏那欢喜的模样,叹了口气。 杨老夫人将小李氏留在身边坐着,杨夫人大李氏这才叫人将男旦请出。 得知男旦会来敬酒,这些权贵夫人很快又回了座位等着了。 南郡权贵盛行听戏,也是后宅女子为数不多的消遣,只是令宋九没想到的是,这些后宅女子表面看着端庄贤淑,内心却是狂野激动,戏痴一词有过之而无不及。 戏班男旦下了场,卸了妆,穿上了男子衣裳,又用木簪束了发,再出来时,一身简朴的长衫,配上那俊艳的面容,简直有种珠玉蒙尘之感。 众位夫人见了,眼睛都看直了。 便是颇有心计的大李氏见着,也是露出惊艳之色,她倒是没想到卸了妆的男旦是如此俊美又艳丽,出乎她们对男子的一惯认知。 “是阿奇,没错了。” 沈秋梅再次在宋九耳边说了一声。 宋九看到阿奇时也有些惊艳,不过她觉得不及她家夫君长得好看,看到阿奇,只会令她更想她家夫君了。 阿奇微不可闻的朝宋九和沈秋梅这边看来了一眼,而后才看向众人,他没有像其他戏班角儿那般露出讨好之色,也没有上来就跪拜,反而穿着长衫的他挺直了脊背,面色从容不迫的站在那儿。 宋九算是见识到这些贵夫人热情的一面,她们看阿奇的目光满是痴狂,倒是让她记起阿力之前提及到的一些传闻旧事。 曾有权贵府上夫人掌家之事,养了戏班子,而后传出戏班男旦与这位掌家夫人的秘闻,导致其丈夫在外颜面受损,一气之下从外匆匆归来。 不过事后这对夫妻不仅没有闹出休妻风波,反而这位丈夫回来没有半年就得重病而亡。 有人说是这位掌家夫人暗中毒害了自己的丈夫,平息了风波,还掌管了全家财产,成了真正的家主掌权人。 宋九正回想着,突然听到一道心声:“麻烦了,这位男旦如此出色,必会被蒋夫人看中不可,想起当年此妇与男旦传出秘闻,又毒害枕边丈夫,得了蒋家家财,多年过去,色心不死呢。” 宋九心惊,她朝下座边一位贵夫人看去一眼,想来是她心头所想了,这会儿贵夫人盯着对面中间席位的一位美艳妇人,正好那美艳妇人正看着阿奇出神。 如这位美艳妇人这般痴迷的,在场的不少 权贵夫人都是如此,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大嫂沈秋梅在宋九耳边说了一声:“我刚才离席更衣,听到杨府下人议论,今日宴席,是要替杨家两位公子相看。” “这位杨夫人身边带着的正是他家大儿媳的人选,至于那小儿媳妇,听说是对面那位蒋氏女。” 蒋氏女? 宋九顺着大嫂的目光看去,果然又看到中间席位上坐着的美艳妇人,美艳妇人身边坐着一位及笄不久的少女,与其母一般长得极艳丽。 沈秋梅是没有听阿力讲起那蒋夫人的传闻,自是不知内情,但她听说这两位儿媳妇人选,还是不免多注意了几眼。 宋九听完后,首先想到的是杨府为何要与蒋家联姻,莫不是蒋家有什么利益是杨府想要得到的?不然凭着蒋夫人这则传闻,不管真假,大多男子都是避而不及。 不过看得出来,南郡盛行戏班娱乐,对男旦的喜爱,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奇没有与众位夫人敬酒,而是在场中临时来了一段表演,却是向杨老夫人祝寿的,逗得杨老夫人欢喜不已。 大李氏见了也是高兴,竟破天荒的慷慨了一回,给阿奇赏下了一块岭南通行令牌,有此令牌在手,戏班只要在岭南行走,皆能放行而去,不必受官府查验。 阿奇领了令牌退下了,走时并没有看向宋九这边,他们是旧交这事,显然无人能看出端倪。 宴席结束了,众人意犹未尽,大李氏又在结束时断了众人看戏的心情,接下来阿奇的戏班被杨府包下一个月,只在杨府唱戏,不接受他人邀约。 众位夫人听后变了脸色,尤其是那位蒋夫人,她冷哼了一声,起身就要走。 大李氏见状,立即又说道:“欢迎诸位入府听戏,杨府大门敞开,凡是今日参加宴席之人,不必通报,可直接入府。” 蒋夫人终是面色缓和了些,却也是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儿离开了。 这位蒋夫人守了寡,蒋家全由她一个妇人掌管着,她与杨家结亲家,却敢给只手遮天的杨家人脸色,当真有点意思。 宋九此番参加寿宴,收获不少,她似乎看出撬动杨家最快的办法了。 王府马车上,大嫂沈秋梅还在说起阿奇带着戏班赶来一事,宋九和她家夫君却是相视一眼,想来也是有许多的话要说的。 只是当王府马车回府之时,府门处已经有辆马车等候多时。 沈秋梅出现将人请进来的,来的正是阿奇。 这一次阿奇不仅来了,他还代表着泰安郡主前来。 当年泰安郡主的封地在巴蜀,先帝在时,泰安郡主拒了这封地,事后小圆子还是给了她,且泰安郡主早在七年前就离开京城,带着阿奇和公子楚去了封地。 这些年,阿奇都住在巴蜀之地,从不曾离开,此番来岭南,确实有要事,也是泰安郡主的态度。 宋九展开泰安郡主的信,上面写的内容着实令她意外。 宋九才想效仿先晋王妃之想法,振兴安城之法来振兴岭南的经济,不曾想泰安郡主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比她先一步想到,并先后派阿奇和公子楚前来相助。 眼下公子楚应该是在路上了。 而阿奇借着戏班来岭南,是来探路的。 今日阿奇在寿宴上得到的令牌,他拿了出来,却是要交给宋九。 阿奇已经成了泰安郡主的小郎君,在巴蜀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活过得很安宁,如今又回到戏班做男旦,还得应付这些丑态百出的权贵夫人,也当真是为难了阿奇。 第2156章 无法掩藏 “巴蜀之地,蜀绣、丝绢、茶叶,以及各类经久不变味的干货,皆已经运送在路上,到了岭南后我方知往来商客过路繁琐,码头、官道皆有人把守。” “来了南郡已有三日,更是察觉到胡商休市之举,心头郁愤,贤王妃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若不是郡主不方便离开巴蜀,定然她也想亲自来一趟的。” 宋九有些意外,问起郡主在巴蜀的情况,才知巴蜀之地多有掠夺,货物往中原运送,多被中原商人压迫,不少商队另辟蹊径往潘国诸部做生意。 这些商人你来我往,踏出一条行商之道,哪知这条行商之道却成了潘国诸部攻打巴蜀的途径。 泰安郡主本就好战,她亲自领兵出征,守住了一方安宁,自然也就没办法前来岭南支援他们了。 宋九听完颇为感慨,即使是养尊处优的郡主,到了巴蜀也是如此的强悍,不愧是荣家人的血脉。 阿奇说完这些话,最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露出一丝难色,宋九对阿奇有种亲切感,即使不记得他了,可那份熟悉感不会消失。 于是宋九问他,“阿奇,可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 阿奇见识过宋九的识人之术,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们此行之举,的确是为了解岭南困局,不过他们也有私心。 如今巴蜀之地与潘国诸部打了起来,虽说这些部落实力并不强,不足以撼动巴蜀边防,但天天打游击,抢走商队的货物,多少给巴蜀的商队带来了困扰。 所以这一次他们来岭南,也是替这些商队寻机缘,若能在岭南寻得一条海道之权,巴蜀之地的丝绸绣品以及干货也能名扬海外。 一旁担忧的沈秋梅听到只是为了这事儿,松了口气,若是三弟媳能掌管了岭南,又何须担心交出一条海运之权,再说海夷道本是为国有,岂能像现在这般被私人控制。 说起这事儿,沈秋梅又想到了二弟任广江,还是不熟悉官场,吃了闷亏。 宋九同意了,阿奇松了口气,再看宋九时,阿奇也似乎想起了以前在安城的不少事情。 好在她身这永远站着强大的贤王,他才是真正保护她的人,这么多年了,他们夫妻二人能平平安安,阿奇心头没有遗憾了。 阿奇朝宋九夫妻二人再次行了一礼,这就离开了。 今日戏班在南郡扬了名,阿奇若跟他们走得近了,反而对他们无助益,一阿奇和公子楚一暗一明的帮助他们,他们何愁 事不能成。 宋九看着手中的令牌,这块牌子得来不易,她可得好生利用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派阿力去查一查蒋夫人是何来头,为何她敢在杨府如此有底气。 宋九夫妻二人在书房见的阿力,还没有让阿力出去打探情况,阿力已经将幕僚院众幕僚的情况一一禀报。 先前招进来的幕僚中有十三位是别人的眼线,且这几日入了幕僚院后,皆在府中各处打听,还与府中下人套近乎,甚至收买了一些下人。 不过宋九是不担心的,府上核心的下人用的都是王府一同带来的,且由王守来和刘小丫管着。 来了岭南后,王守来招募了一些下人,这些人多是用在外围,且有王守来盯着。 这些幕僚眼线与下人套近乎,王守来定会知道。 果然没一会儿刘小丫就送来了近几日府上下人的变动。 这些人当中,倒让宋九有些意外收获,幕僚院里有一人竟然是蒋府的眼线,蒋夫人这是意欲何为? 蒋家是地方旺族,蒋家族人除了声望外,并没有入朝为官,要是当年蒋家家主在世时,在南郡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每年杨赤召见地方官员与富绅中,必有蒋家人的位置。 但那件秘闻传出,蒋夫人毒害了自己的丈夫,蒋家落入蒋夫人手中,这过年时间杨赤召见地方官员与富绅,便没有了蒋家人的位置了。 这些男人自是不愿意与一位妇人为伍的,杨赤多半也是迫于压力。 就从杨家人愿意与蒋家女结亲一事可以看得出来,杨家也不敢得罪了蒋家。 那么蒋家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敢得罪的? 阿力顺着这幕僚眼线去查一查,宋九却是等着二哥的好消息。 上次一家人在书房商量完后,任广江没有去参加寿宴,他现在因为梅娘子的事,与杨家长子都不走到一起了。 今日任广江来了杨府见杨知州,人却被晾在了屋里,茶水都换了两盏了。 杨府书房中,杨家父子三人坐在一起商量大事。 今日转运使任广江突然来府上见他,杨赤便记起寿宴上喝的任家酒,于是将两个儿子都叫了来。 这会儿杨赤怒目瞪向小儿子杨铠,问他任家大哥命案一事。 原本轻松吊儿郎当的杨家小儿子杨铠,这会儿被父亲问责,吓了一跳,内心想着:“这事儿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谁又在父亲面前嚼舌根?” 很快杨铠的目光落在自家大 哥身上,做为杨家嫡长子,聪明能读书,还是杨家唯一能光耀门楣之人,他得到了那么多,为何还要来害他这个弟弟。 杨铠心头愤怒,他没有大哥的好脑子,没能入仕,如今做着生意,供养着府上以及族人的花销,到头来他还敢向父亲告状。 杨峰被弟弟瞪得莫名其妙,不过兄弟二人不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于杨峰看来,他是瞧不起弟弟去行商的,商人地位低下,自己不愿意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却一门心思钻研蝇头小利,真是丢了杨家的脸。 杨峰冷哼一声,更是引起杨铠的不快。 杨赤将兄弟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生气说道:“你以为你大哥会管你这生意上的事,要不是转运使来了府上,我会管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真是污了眼。” “寿宴上,贤王带来了任家的酒祝寿,你们也是喝了的,没有忘了那个味儿吧。” “任家的酒本是御酒,送来的指不定不是任家最好的陈酿,便已经强于岭南市面上的任何酒坊。” “如此美酒,却不得盛名,还因命案一事被迫停业,没有你杨铠暗中使手段,他们谁人敢?” 竟然不是大哥告状,父亲竟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果然别想瞒着父亲。 第2157章 偏心大儿子 杨铠连忙在父亲膝前跪下了,命案的确是他所为,但是毫无痕迹,是他知道对方吃了药才劝其喝下任家酒的,两物相克,这也怪不得他,是任家人不细心,未提醒客人。 杨赤冷哼一声。 此时大子杨峰说道:“弟弟行商虽有不对,但此案我也查了,的确是任家人不够细心。” 他兄长竟然还替他开脱?杨铠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兄长。 杨峰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在寿宴上,父亲为何要认出贤王,贤王在京都已‘死’,便是皇上也只赐下了护国府,而非贤王府,父亲大可不认。” “只要不认贤王,来日对付起任家人来,咱们还有余地,父亲此举错了。” 大哥竟然想杀贤王?杨铠惊愕的看向自家大哥,果然打小就心黑,较之他的事,大哥黑心多了。 没想杨赤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你们懂什么,贤王当年敢以一人之力对付寮国四大宗师之存在,咱们认与不认,又有何分别,此人你就别想了,莫与之交锋。” 杨峰却是不以为然,“寮国四大宗师,那都是吹嘘出来的功夫,咱们又没有见过,再说多年过去,贤王也不是当年年轻力壮之时,咱们何惧于他。” 杨赤瞪了大儿子一眼,寮国四大宗师是怎么样的存在虽说只是传闻,但贤王能在七年后回归,他便是本事。 岭南来了个转运使已经令人头痛的,如今又来一个贤王,还有听他家夫人提及的深不可测的护国夫人,皆不可掉以轻心。 杨赤看着得罪了任家大哥的小儿子,以及不知贤王可畏的大儿子,怒道:“你们二人这段时间皆不得随意出府,若要出去办事,皆由我同意方可。” 而后杨赤看向大儿杨峰,“漕运司来了一个副使,此人如何?” 杨赤向来心细又谨慎,此时此刻调来这么一位副使,除了是陶将军的阳谋外,似乎还有不简单,陶将军会支持贤王么? 提到新副使金文鼎,杨峰冷笑一声,“是个傻的,上次以邓家庄为饵,此人怒不可遏,当以为任广江贿赂于他,来了南郡,便不曾拜访过护国府。” 杨赤听后,心头一松,“还是不要小视此人,多留意观察,咱们杨家多年的基业不能毁在这些人手中。” 杨峰应下。 小儿子杨铠却是撇了撇嘴,结果收到他父亲一个眼刀,瞬间变老实了。 杨赤与儿子们商量完后匆匆去前堂见任广江去了,留下兄弟二人在书房。 杨峰要出门时回头看了弟弟一眼,突然说道:“杨家基业岂是他们能毁去的,父亲还是太过谨慎,我知弟弟野心不小,整个海道、官道都想得之于手吧。” 大哥的话还真就说到了杨铠的心尖上,他掌管着胡商商会的目的,就是终有一日他能将整个岭南的经济命脉抓在手中,如此一来,即使是官府也拿他没有办法,尤其是他这个大哥,到那时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杨峰知道自己猜对了弟弟的心思,这就说道:“父亲还是老了,你我二人得早做准备。” 杨铠错愕的看向兄长,这是何意?大哥果然心黑,竟想谋划家主之位不成? 杨峰也不解释,见弟弟装天真的样子,心头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转身出去了。 杨铠从书房出来,便想着胡商休市,父亲也不准他随意出府,不如去母亲那儿孝敬孝敬,来日母亲在父亲那儿也能帮他多说几句。 待杨铠来了东院时,正遇上李家补送来的贺礼,杨铠心情有些复杂,见有下人要禀报,立即“嘘”了一声,抬了抬手,挥退了下人。 杨铠正要进屋去,没想在门外听到里头的说话声。 杨夫人大李氏正与侄女儿小李氏说话:“……你与峰哥儿的亲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峰哥儿打小聪明,又考了功名入了衙门,以后这杨家家主之位自然是他的了。” “咱们李家是地方旺族,有了杨家做依仗,娘家人自是不必担心,但你可不能愚蠢,入了杨家的门,行事就要稳妥些,要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多谢姑母提醒,我铭记于心。” 小李氏满脸欢喜。 这一次老夫人寿宴,过后就算基本定下了名份,因此李家又补送来贺礼,也是给姑母的,眼下算是稳住了。 “你如今住在府上,是峰哥儿的未婚妻身份,万不可与铠哥儿走得近,他与蒋家女有婚约,你们二人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玩闹。” 小李氏一一应下。 大李氏却是叹了口气,将一对玉镯子顺势带到了小李氏的腕上,被门口的杨铠看到,他认了出来,这是杨家祖传的那对镯子,带上这对镯子的儿媳妇必定是家主夫人。 所以母亲早就认定兄长是家主了。 虽然杨铠打小就知道自己为次子,又好行商,是得不到家主位的,可即使如此,他也以为自己与兄长在母亲面前是一样的,然而并不是。 兄长可以娶母亲的侄女儿为妻,而他却要牺牲娶了蒋家女,只为着蒋家的那点 蝇头小利。 可蒋家是什么门风,尤其是蒋夫人,亲自毒害了自己的丈夫,来日她的女儿未必不会在他病床前毒害了他。 母亲是半点不替他着想呢。 里头大李氏还在交代着小李氏,“你身为长嫂,对铠哥儿要好一些,他好行商,杨家一切开支可都是靠着铠哥儿。” “等峰哥儿成了家主,你成了家主夫人,便可以接手铠哥儿手中的生意,如此一来,你们夫妻二人才能同心,你也能制衡一二。” 杨铠震惊的站在原地,母亲一直支持他行商,原来在这儿等着的,来日李家女掌权,为了制衡大哥这个当官的家主,便要从他的手中夺走生意和钱财,从此李家与杨家共治南郡的野心。 杨铠笑了,他转身便走。 杨铠才从父亲那儿受到遣责,转头又在母亲这儿受了挫,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到自个院里,便传信各处胡商,准备秘密行事,为自己谋划前程。 任广江从杨府出来后,手里多了一份文书,从此往后,盐引由他来掌管颁发,他听三弟媳的话,得到了这个权力。 第2158章 引他们猜忌 令任广江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次杨赤的态度转变,果然三弟和三弟媳一出现,情况就都变了。 任广江得了这盐引的权利,立即将盐引分为短引和长引,短引为期一季,长引为期半年,召集盐商准备竞拍。 盐引之事传出后,各地盐商都蠢蠢欲动了,那些自认为得不到盐引的盐商这一下也有了希望,竟不知这权利落到了转运使的手上。 不过转运使有护国府罩着,转运使是个贪的好办,至于那护国夫人贪不贪,可得有人去探路才行。 护国府里,幕僚院正使阿力在一次与院中幕僚饮酒之时,吃醉了酒,无意中吐露出一则消息,说是护国夫人与转运使那可是至亲关系,手里自然得了几张长引。 还说那长引的数量不多,真正到了竞拍那日,不会落入盐商之手。 阿力可是护国夫人身边最亲近的幕僚,他说的话岂会有假,于是这个消息很快从幕僚院的各个眼线那儿传了出去。 蒋府里,蒋夫人正在园中喂鱼,眼线过来传话,得知护国夫人手中有长引,心思为之一动,连着鱼食都忘了喂,艳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若我能弄到护国夫人手中的长引,那可就有趣了。” 蒋夫人一把将鱼食丢入池塘,引来池中的鱼争抢,走时还叮嘱一句:“池里的鱼就这么饿着。” 下人自是懂得主母的意思,在蒋府,上至下人,下至宠物,讲究一个争锋的机会,想要填饱肚子,那就想办法去抢,去夺,去立功表现。 只要府上不闹出人命,府中的下人如此勾心斗角,蒋夫人皆是不理的。 护国府幕僚院里传出这个消息出来,不少地方官员都有些坐不住。 胡商商会,杨铠得到消息后,来回踱了数步,而后哈哈大笑,手腕微动,掌中把玩的匕首瞬间脱手,钉入眼前的舆图中,位置正是靠近庾岭商道的一块地。 那块地如今在俞承泽的名下,俞家除了这挨着官道的地儿,还有两条海道,一处北码头。 当年修庾岭商道时,道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靠近商道的地,皆有那一段商道的管治权,也是地方衙门默许的。 俞家可算是海道、河道、陆运官道都有涉及,是杨铠行商中的阻碍。 但这一次给了杨铠一个机会。 杨铠之所以要娶蒋家女,为着的正是俞家的势力,而外人不知的是,蒋夫人可是俞家家主俞承泽心尖上的女人。 这二人偷情多年,蒋家 之地位还能屹立不倒,背后正是俞承泽罩着,而且俞家听说在京城有靠山,至于靠山是谁,杨铠猜测多半是唬人的借口,他是不惧怕的。 要不是他父亲担心俞家真在京都有靠山,这么多年礼让不敢动俞家,不然杨铠早已经对俞家庾岭那块地动手了,同时杨铠还不用娶蒋家女为妻。 想到自己的婚事,杨铠便记起母亲交给表妹的那对镯子。 杨铠叫来心腹给护国府的那个眼线传话:“先以钱诱之,且探一探护国夫人是否也如转运使一般。” 飞鸽入了护国府,护国府的府卫看了一眼,见那飞鸽是往幕僚院去了,便去书房禀报给了宋九。 果然到傍晚,阿力便带来了一名幕僚,此人叫刘五,秀才出身,他匆匆向正使请求要亲自来见护国夫人是有原由的。 很快刘五将一封匿名信送上,说是今日有只飞鸽莫名落于他的窗前,同寝的幕僚也能作证,他并不知飞鸽来头,更不知信是谁写的。 而且信上的字有些歪斜,明显有人伪造,但信上的内容着实敏感,他不得不赶紧过来禀报。 宋九看到信上说,有人愿意出白银五万买下她手中的长引。 这是拿来贿赂她来了。 宋九哈哈大笑,随手将信扔在了地上,笑道:“我年轻之时虽不好行商,但贤王府家底深厚,这区区五万两银子就想收买我,差些火候。” 那低垂着头显得卑微无比的刘五听到这番话,脸色微变,微不可闻的抬了些头,想来是看宋九的表情。 只是他不知宋九有听人心声的能力,他心头所想皆是一清二楚。 明明这信是刘五的主人传给他的,却故意将信上的字写得歪斜,并以这种看似光明正大的样子送到她的手上,这明显是来探她是否被五万两银动心。 这会儿宋九并不动心,刘五心头明显有些惊愕的同时,又暗自想着:“看来主子猜测的没错,护国夫人比起那转运使的野心还要大,她要的恐怕不是钱财。” “不过,也可看出,护国夫人并非传闻中的正直,到底是庄户出身,小家子气,如今能外放来岭南,自是要捞上一笔的。” 宋九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而是朝阿力大骂一通,她手上有长引一事,怎么就传了出去,阿力大惊,连忙跪下。 毕竟这事儿只有阿力知情,可消息传了出去,阿力怀疑是自己吃醉酒那一夜不小心吐露。 果然阿力惹怒了宋九,禁足幕僚院,并将他手中诸事交由副使 掌管。 阿力被押了下去,宋九连夜召集幕僚院众人,商量起这长引的事。 如今消息传了出去,并非护国夫人之意,眼下已经有人出到了五万两银子的价钱,护国夫人召集他们过去,既不说这五万两银子的意愿,也不说这长引的卖价,而是要求他们想办法。 二十来位幕僚聚集在一起,场面之大,不是一般府邸能比。 护国夫人敢一次招募这么多的幕僚入府养着,日常笔墨纸砚用的皆是京都上乘的好货,吃穿用度更是比南郡地方官员中的还要奢华,月钱更是可观。 一位幕僚凭着这月钱就能在南郡养活一大家子人。 如此待遇,便可见得护国夫人不仅有权,且极为富足。 对方用五万两银子为诱,的确是不知好歹了。 这其间十数人的各府眼线,都不傻,但其中有大部分人还是认为银钱给少了,而不知宋九的用意,不免提出的意见被宋九一一否决。 唯有先前送信的刘五,待众人商量完后试探的说道:“钱财有价,官道海道和码头却是无价。”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震惊的看向他。 第2159章 就为此刻 ?\\??\u000f1???x?}\u0011??p\u001bdz????g\u0002\u001c:?f?\u0004;o????}??s?-?w?????kn?nz\t-???\/???6??k?v?gp?\u0016\u001aa?????w?\u001b?\u0011\/q???\\????z懴k\u0006?[v?h\u0011\u0013ib????\f?] ????~b ?|h??u,c\u0016?d???j???\u0013>?\u0019\u0013\t???}b?d???\f??r??v??\"???\u0018\u000e\u0003y&gui???\u0002q{~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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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婉拒了么,宋九颇为可惜,俞承泽还等着宋九发火,没想她只是摇头叹息,还说这谣传非实害了她。 “看来是我想多了,还以为俞家主会对盐引心动,也罢,盐引并非永久,而码头关乎着的一族之生意命脉,我总不该强取豪夺吧。” 提到强取豪夺四个字,宋九的声音重了些,漆黑的眸平静地盯着俞承译。 这令俞承泽暗自吃惊,再一对上旁边一言不发贤王的眼神时,俞承泽连忙低下头去,说道:“某不能做这码头的主,不过某在城外的庄子,尚有三顷好地,且还有圈禁的山头可以捕猎,若是——” “不必了。”宋九没了耐心,掀眸看了他一眼后不耐烦的说道:“金银田地铺子,我都看不上眼。” 宋九摆手,宴席还没有吃完,俞承泽就被管家王守来请了出去。 俞承泽出得护国府时,伸手摸向额头,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汗,好在今日算是躲过一劫,码头是保住了。 多亏得京城里来的消息,得知贤王和贤王妃失势,外放来岭南 ,不然他今个儿可不敢强硬的守住码头了。 不过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话,他俞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至于今日劫难之因,这委屈可不能这么咽下了。 俞承泽回府后先后给杨府和刘府送去了帖子。 做为南郡三大族的成员,刘家家主刘家旺,他拥有着西码头,虽说两家的码头不及杨家东南码头的强盛,但如今胡商休市,两处码头却是唯一不受杨家制约的。 刘家家主倒是爽快的来了俞府与之相见,商量对策。 而送去杨府的帖子却是没了消息,杨铠更没有在他们约定的时间入俞府。 一向三家有商有量的,如今只剩下俞刘两家了。 “姓杨的这是打算与咱们两家撕破脸了。” 俞承泽冷声开口,也想试探刘家家主的意思,不知真要撕破脸了,此人会站在哪一边。 刘家旺快五十的年纪,刘家的顶梁柱,后辈中未出能人,使得刘家旺行事谨慎,五十的年纪也得在各处走动周旋。 “俞家主猜测的不错,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尤其俞家主被护国夫人传唤,护国夫人可是看中了俞家的码头?” 刘家旺颇有一种唇亡齿寒之感,这让俞承泽好受了一些。 杨铠不来,那他们北码头和西码头联合一起,胡商休市,他们二家也不必再顾及,所有商船皆可停靠他们两家的码头,盘活了市场,毁了杨铠的计划。 先前三家联合,尤其俞承泽得知杨家要与蒋家女结亲一事后,俞承泽不仅在官道、海道上替杨铠把着关,便是自家码头,他不是什么商船都能停靠的。 而且三家差错,各有商队经过对方的地方,都是快速放行,绝不会为难半分,但现在刘俞两家联合,以后对杨家的商队自是要把关了。 两人商量好这才各自散去。 俞承泽正在书房思索着接下来杨铠要怎么对付他时,下人匆匆来传话,蒋夫人登门。 平素俞承泽与情人蒋夫人相见,多是在外头,如今蒋夫人不顾他们先前的约定直接登门来见,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待俞承泽在书房里见到了情人,就见蒋夫人双眸通红,眼泪汪汪。 原来昨个儿蒋夫人得到幕僚的消息后本想给俞承泽传信,谁知他已经去了护国府。 于是蒋夫人今日大清早就去了两人的爱巢——城南小院,又给俞承泽送信,哪知蒋夫人出了门后,突然有人给她女儿传信,说她出事,女儿担心母 亲安危,匆匆出了门。 晌午过后,蒋夫人没能等着情郎,这才回了蒋府,才知女儿早早出了府且下落不明。 蒋夫人派人出去寻了,城中毫无消息,只得不顾两人的约定,直接来俞府求援情郎。 蒋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女儿早已经与杨府次子有了婚约,如今突然出府一日还不得消息,此事万不可传出,可不能毁了她家与杨府的婚事才好。 俞承泽见到情人落泪,心头难过,当即就派出府上的精卫出去寻找,蒋夫人也顺势住进了俞承泽的院里,悄悄地藏于他寝房了。 住在东院的俞夫人在蒋夫人入府时便知道了此事,只是她为了自己主母的地位以及家是嫡子女的未来而隐忍。 如今家主将情人蒋夫人藏于内室,俞夫人更觉面上无光,做女人窝囊成这样,也没谁了。 俞夫人好几次想要带着下人闯入主院,最后还是被身边的婆子拦下。 天黑了,有下人匆匆来东院传话主母,说是大公子从外头归来,却并没有走大门,而是走的小门。 俞夫人感觉到不妙,想想自家大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万不可有把柄落入他人之手。 第2161章 一起干坏事的父子 于是俞夫人带着几个亲信去了大儿子的院里,就见大儿子从马车上抱下来一名少女。 俞夫人不看还好,这一看认出那少女来,气得全身发抖。 眼下俞家大子俞启抱着的女子不正是蒋夫人的独女么?此女不是与杨府次子结了姻亲,而今怎么落入大子的怀中。 再看两人亲密的样子,想来两人交往不是一日两日了。 俞夫人一想到自己的枕边人还将蒋夫人藏于室内,如今又有蒋家小女将她大子迷得神魂颠倒,俞夫人快气坏了。 “逆子,来人,抓住他。” 俞启见到母亲,吓得脸色一白,手一松,怀中的少女衣襟瞬间敞开,下人见了,个个露出古怪之色来。 俞夫人连忙叫身边婆子将那蒋家女单独带走,此二人之事绝不能传扬出去。 可是俞府外,杨家兵卫护送着马车匆匆赶来,杨铠入了俞府。 俞府主院的梁上,一对父子安静地待在上方,此二人正是任荣长和义子石三百。 在宋九见过俞家主之后,宋九便让她家夫君去探情况了,而作为父亲的任荣长,总觉得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教导三百,于是将孩子一并带上了。 父子二人先是见俞承泽与刘家旺相见商量码头的对策,而后又见到俞承泽与蒋夫人的私情,如今更是见到突然而来的杨府次子杨铠。 石三百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沉稳多了,这会儿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杨铠寻俞承泽要人,颇为惊愕,小声问道:“阿爹,他为何来俞府要人?” 这事儿任荣长也有些疑惑,任荣长心思一动,带着三百悄悄地翻出院子,直奔东院而去。 石三百就觉得他阿爹英勇,一定是这东院有什么秘密,他阿爹才会带来这儿的。 东院里,俞家母子争吵,就见有下人将一女子匆匆扛出院子,往西门去。 任荣长先是看了一眼院里争吵的母子二人,而后跟着那些下人来了西侧门。 这几个家丁力气大,走路极快,趁着前头没有闹起来,扛着这女子就要出门去,没想一转身被石子击晕,女子也滚落在地。 “俞府杀了人?” 石三百震惊开口。 任荣长“嘘”了一口,父子二人来到女子身边,任荣长蹲身探了探,人是活的,就是极其虚弱,做为过来人,自是看出些什么,任荣长脸颊微微一红,就将那裹布合上。 “阿爹,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报官?” 在南郡报官,恐怕官衙的人还没有来,这女子就已经消失了。 石三百瞥见了女子露出的手腕上带着精致的玉镯子,再细看上面的纹路,小声开口:“阿爹,我跟着来岭南后虽说一直待在院里难得出府,可是我从密探院那儿得到不少消息册子,见识过这个图纹。” 任荣长颇为意外,看向石三百,疑惑问道:“这图纹有何说法?” 石三百回想着密探院的消息册子,说道:“南郡有不少家族颇有名气,各家皆有自己的图纹做为标记,我瞧着这图纹,像是蒋家的标记。” 蒋家女? 任荣长掀开裹布看了一眼女子的长相,倒也精致,回去将面相画出来给他家媳妇辨别一下。 如今人已经截获,而俞家书房里,杨铠正寻俞家主要人,要的还就是此女。 刚才要是没有拦下,人就送出府去了,此时要不要帮一帮他们。 父子二人会心一笑,将女子送回了东院俞家大子的房中。 杨铠来俞府要人,说是他的眼线见到他的未婚妻被人掳来了俞府,所以他要搜府。 俞承泽只觉可笑,同样身为商人,杨铠有何资格搜他的府,就算杨家势力在南郡只手遮天,那也是他父亲杨赤的权力,而非他杨铠。 但杨家兵卫众多,再加上俞承泽派府上精卫出去寻人,导致府上护卫锐减,拦不住杨家兵卫,就这么强行搜查起来。 俞承泽气得不轻,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情人还在到处找蒋家小女,自然蒋家小女不会在自己的府上,且由杨铠嚣张一会儿。 就在杨家兵卫搜府之时,有人暗中送来一张条子,上面写了‘东院俞家大子房中’几个字,字条很快送到杨铠手上。 杨铠皱眉,不过还是带着人往东院闯了去。 东院是俞家主母与嫡子女居住之地,俞承泽带人相拦,结果被杨家兵卫打伤。 但令俞承泽没想到的是,蒋家小女会在他大子的床榻上寻到。 这会儿俞夫人见到明明已经送出府外的蒋家女从自家大儿子的屋里抬出来,吓得不轻,往后一倒,气晕过去。 杨铠没想到此事这般简单,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皆是他的策划,可却异常的顺利,尤其俞家大子还敢将人藏于自己的屋里,他是有多傻。 蒋家女衣裳不整的从俞家大公子屋里抬出来,便可知一切,杨铠借此机会抓了俞家的把柄,同时还将自己的这一桩婚事彻底推脱,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谋略。 至于为何这么顺当,且不想这些了。 父子二人蹲坐在主院旁的大树上,吃了一晚上的瓜。 杨铠抓了俞家的把柄,想要俞家的码头遭俞承泽拒绝,于是放出狠话,今日之事必找杨家大子的责任,于是带着杨家兵卫匆匆而去。 五更天时,任荣长带着石三百回了护国府。 任荣长回来与媳妇一通说,将宋九给逗乐了,她猜的没错,刘五是杨铠的人,而在刘五提出俞家码头一事时,她就知道这背后必然是借着她的势力对付俞家,同时还借此事探一探她的底,是否是个贪财的。 “看来俞家要走投无路了,我瞧着咱们还得帮一把。” 宋九看向自家夫君,还得她家夫君出马,不过这一次不是去打探消息了。 “夫君,你这一次带上府中精卫去一趟庾岭商道……” 夫妻二人在房中细说了许久,任荣长不待天完全亮就带着府卫准备出城去,没想石三百又跟了来。 任荣长难得教一教这孩子,倒也没有拒绝,便将石三百一同带了去。 对于任家的后辈中,也只有大嫂沈秋梅身边带着的齐哥儿是没有跟着任荣长学过功夫了。 第2162章 公子楚运粮来了 齐哥儿不好武,却好酒,十一二岁的年纪,也没有旁人教导,自己悄悄地酿出酒来,没把任广田吓一跳。 于沈秋梅来讲,大女儿和亲远嫁,难得归家,二儿子入了神机营,更是不可能回家,唯有这小儿子将来必定是要养在身边的。 所以沈秋梅不想小儿子太过有出息,想学武倒也教,不愿意学也舍不得逼迫,唯有读书,小的时候沈秋梅亲自教,后来大些了,也有王府请的夫子教导,如今来了岭南,暂时耽搁,没想到这孩子酿起了酒。 齐哥儿的事且是后话,先说任荣长和三百带着府卫去了庾岭商道,正是俞家的那一截官道处,父子二人做起了“山匪”。 没两日,俞家的三支商队都在庾岭商道出了事,货物被劫,商队人员神秘失踪,而他们运输的正是南郡急需的粮油、布料。 这个时候俞承泽想起了杨铠那日夜里发的狠誓,心头愤怒无比。 杨铠要绝了他们俞家的商路,此事岂能罢休,先前蒋家女之事,恐怕也是杨铠一手策划,他不想娶蒋家女,便故意设下此计,毁了两家婚事。 眼下俞承泽不得不向杨赤献了五万两银钱平息此事,还得由大儿子娶了蒋家女为妻,当真是有苦难言。 好在码头保住了。 可杨铠竟然还不放过他,敢在他的官道上劫走他的商队,此仇不报,他不姓俞。 俞家与刘家结盟,于是俞承泽私下见刘家旺说起商队一事,两家便想到海道上的胡商。 这些胡商休市本是杨铠的计谋,可那些胡商未必甘心,暗中有人走私商船,还走的是他们两家的码头。 尤其这一次转运使重新制定了盐引的规矩,这些胡商不出面,决定暗中买下盐引获利,倒也是他们出手的绝佳时机了。 于是这两人一商量,决定从胡商着手,抢走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盐引,想来这些胡商为了利益反而杨铠。 俞府屋顶上,任荣长摸了摸石三百的额头,说道:“咱们走。” 石三百犯困,这会儿清醒了,立即点头跟上。 护国府,阿力将账本送上,是这一次先后劫走俞家商队后盘点的数目。 宋九看得仔细,就见父子二人回来,她放下手中账本,得知俞承泽果然中了计,心头一喜。 一切就绪,不日便能破局,她家二哥的冤情也能大白于天下,再也不必躲在那桂花巷里。 “眼下这些得来的粮食和布匹,却是没有办法运送入城,颇为头疼 。” 阿力叹了口气。 水陆皆被人把控,胡商又休市,他们有什么举动会很快被人发现呢。 宋九来回踱步,想了想说道:“倒也有个办法,不会令人怀疑。” 阿力疑惑,他生在岭南,太了解这些地方官员的行事作风,绝无可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而且为了城中的百姓强行将物资运入城中,必定引起俞、刘、杨三家的重视。 那先前的布局,可就白费了。 宋九看向她家夫君,说道:“先前阿奇说公子楚带着蜀地的绣品、干货正往岭南而来,想必也快到庾岭商道了吧。” 任荣长点头,夫妻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特别有默契,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货交由公子楚一并带入城中,既不被俞家人发现,也不会与他们护国府有何干系。 只是半路拦下公子楚,可得做得隐密些,而这事交由她家夫君去,必不会出事。 这一路上,她家夫君不知甩了多少尾巴,还带着三百得以历练,皆是好事儿。 庾岭商道的驿站里,一袭白衣的公子楚正将一把陈年旧琴拿出拭擦,突然屋中烛火闪动,公子楚皱眉,头也没回,沉声问道:“何人来访?” “楚叔叔。”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公子楚错愕,回头一看,就见一对父子面色轻松的看着他。 认出是贤王,公子楚连忙起身行礼,倒不曾想才到庾岭驿站就遇上了贤王,看来阿奇已经将他们的事尽数告知。 任荣长抬手示意,公子楚这才起了身。 三人围坐在八仙桌前,桌案上是公子楚给三百备下的吃食,都是商队管事从那批蜀地来的货中挑选出来的干肉干果。 石三百觉得这一趟跟着阿爹出来可是来对了,这么多见都未曾见过的美食,说是蜀地最出名的,于是石三百抓起一块牛肉干啃了起来。 啃了好半晌,牙都酸了,但嘴里的牛肉干却是又麻又辣的很是过瘾,一张小脸也是红彤彤的。 “慢些吃,喝口茶润润喉。” 公子楚递上茶水,石三百狼饮起来,转头差点儿吐了出来,“好苦。” 公子楚笑了,笑容还如年一般如沐春风。 中年人的公子楚,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眼睛多了岁月的沉淀,反而更加深邃迷人。 任荣长见了,心头还有微微担忧,心想着以后见公子楚,还是自己出来见就成,他家媳妇还是不要见才好。 公子楚和煦的摸了摸石三百的额发,应下了任荣长提出的要求,待天亮后,商队还如往常一样往岭南去,暗中他会派一队人跟上他们父子,取了那批货加入商队中。 第二日,任荣长父子二人带着公子楚的人来到一处山洞前,要不是知道他们的来历,当真以为他们是山匪了,这山洞找的好啊,极为隐蔽,且在这庾岭商道要塞处,尤其还瞒过了所有人。 南郡百姓缺粮食,缺商人,天南地北的商人和工匠即将到来,却困在了这水陆要塞之外,着实是令人恼怒。 公子楚可是见识过贤王和贤王妃的厉害,当年泰安郡主都吃了亏的,这些岭南的官员是怎么敢的,竟想不开与贤王和贤王妃对付。 待公子楚的商队入城时,那阵仗可谓是浩大,城门处围满了百姓。 终于有商队敢来他们南郡了,听说来的商队可不是普通商人,是远在巴蜀的泰安郡主安排来的人。 泰安郡主的令牌在城门处亮出,传闻得以证实,街头百姓议论纷纷,有人猜测巴蜀的特产会是什么。 没想一入城,驴车上的粮食袋子就不小心划破落了下来,里头竟然有北地的粟谷。 第2163章 兄弟二人反目 人群里有位俞府的护卫瞧见,暗自想着这些米袋子怎么有些眼熟,想来是自己眼花,摇了摇头,离开人群急着办事去了。 “泰安郡主给南郡运粮来了,咱们终于有粮吃了。” 有街坊欢呼,但高兴的并不多,大多人还是沉默,毕竟此时运来粮,那不得抬价卖给他们。 可胡商休市,这些百姓手中的海品干货根本销不出去,手中更是没有现钱,所以运来这些粮,他们也是吃不上的。 此时公子楚命令商队停下,他一袭白衣从马车中出现,引来无数目光,看到他的模样,皆是惊愕无比。 哪家走商商队的东家长得如此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真正行商之人。 莫不是此人在巴蜀也是身份显赫,此番全因公差。 公子楚当着众街坊的面告知他们,此次从巴蜀运来粮食,全部平价卖给百姓,但购买者必有当地户籍或路引,且一人只能购得一袋粮食。 也对,商队的粮车都在眼前,若是一家买下多袋粮食,后头来购买的人就没粮了。 但公子楚接下来的话立即稳住了街坊百姓,应泰安郡主之嘱咐,之后会有数趟商队前来南郡送粮,所以一袋粮食足够他们等到下一回开市了。 而真正的商队不会是巴蜀而来,是宋九安排的钱康夫妻二人借着泰安郡主之名运送进城。 但都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很快她所行之事就要达成。 城中突然出了这么一批粮食,成了胡商商会的变数,再加上公子楚当街说的话,以及他背后泰安郡主的势力,胡商商会的人开始私下犯愁,有人甚至怀疑起会长的作法是否太过武断,损了他们的利益。 一旦市场被人抢了,他们之后再开市,恐怕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随着抱怨的人多了,胡商商会定期的会议也逐渐人心不齐,人员也时有缺席,便是会长杨铠,有着南郡土皇帝的权势,也有些管不住这些利欲熏心的胡商。 尤其这些胡商里头多是来自他国,他们若不能将货运进岭南,大哥绕去吴越国,听传吴越国最近势头猛,将周围几个岛屿拿下后,便有位孔姓大商人,支使着马帮将南边的货物运往北边去,赚得盆满钵满。 随着这些谣传传出,人心更是拢不齐了。 但此刻的杨家次子杨铠是没有心思理会商会里的事,只要他们杨家握有东南码头和海道,不怕无人跟随,而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他与蒋家女的婚事。 在杨铠从俞府回去 后,就二话不说跪了杨府的祠堂,他誓不娶蒋家女,闹到了杨知州面前。 “俞家在京都的那点儿靠山早已经不够看了,他们是怎么敢的,竟然坏了我杨府的婚事,此事必定追究。” 杨赤气急败坏的一掌拍在桌案上,将桌案上的文书甩到了地上,跟随的府中幕僚上前拾起文书,瞥了一眼,就见上面是对几处码头的安置问题。 可是几处码头由三大家族把持,这个时候更改,护国府那边定是坐山观虎斗,至于转运使,那么多的把柄落他们手中,倒也不惧,怕的是这些地方富绅难以压制。 幕僚将文书放回桌案,小心劝道:“总归俞家在京都有人,真要是闹起来,怕不好收场。” 杨赤冷哼一声,“我杨赤几时怕这些人,他俞家此番竟敢对蒋家女下手,且不说蒋家女并没有那么金贵,便是他们这么做了,就是不将我杨赤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这北码头的运营也不必劳烦他们俞家了。” 夺一族的谋生道,那可是死仇。 幕僚还想要劝两句,没想杨赤瞪向他,“莫非你是俞家的奸细?” 幕僚吓得连忙跪下,哪敢再替俞家说半句。 就在这时,杨府大子杨峰匆匆而至,一进来见只有府中幕僚在,也没有防着,直接说道:“二弟竟然借着婚事想要夺俞府的码头,父亲可不能上当。” 杨赤震怒。 杨峰便将自己查到的事情经过说了,那俞家大子原本与蒋家女并不认识,早在半年前,二弟杨铠故意邀请蒋家女去城外上香,又派人暗中造就了一场俞家大子的英雄救美。 而他家二弟却是早早回城去了醉梦楼温柔乡。 就是上香那次开始,俞家大子对蒋家女一见钟情,半年的时光,他家二弟处处给二人制造机会,尤其是这一次,直接将蒋家女送到了醉梦楼里俞家大子的床榻之上。 至于这事儿怎么查到的,杨峰早就在将眼线安排在二弟的身边,正是二弟跟随的长随。 这会儿将长随叫进来一问,事情也就明确了。 杨赤气坏了。 还是大子妥当,他倒是精明,知道他二弟在外行商做下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早早的派了这么一个长随在他身边监视。 除了这一次的事,长随还告知老二曾在他面前提过,想娶表妹小李氏为妻,这是窥视他即将成为的大嫂,把杨赤气得大骂不孝子。 没想杨铠这一跪祠堂,倒是顺势跪了半个月,还受 到了父亲的责罚。 杨铠事后得知,牙都咬断了,对兄长的怨怼更深,更想与兄长争一争这家主之位了。 且不说杨府里这些龌龊事,先说那公子楚入了城后,落脚地却是阿奇早已经准备好的城中戏楼。 到此刻这些权贵才知,泰安郡主有两位小郎君,正是这两人。 这些权贵夫人和小姐们,暗中感叹泰安郡主才是女子之楷模,可门面上,却还要装作矜持模样,一边窥视这两位小郎君的美色,一边又感叹自己不及泰安郡主好命。 随着公子楚的加入,戏楼越发的热闹了,先前还对阿奇有想法的夫人们,这下不敢明目张胆了。 且此二人大多也不愿意去权贵府上唱戏的,多是在戏楼里每日一场,只要买得起门票,都可入场一观,很是亲民随和。 护国府上的戏票,那自然不必亲自去买,楼里早已经派下人送了来,且随时给护国府上备了一间客房。 然而府上,三弟这段时间还不在府上,三弟媳更是钻入书房难得相见一眼,至于大哥和大嫂,还是以前的性子,大哥在家酿酒,带着齐哥儿要成酒痴了。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64章 杨冬花知道了真相 大嫂掌着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忙碌着也不得空。 眼下府上最得空的,怕只有二房的杨冬花,她不仅有空,还带着谷雨时不时出府逛逛。 眼下见公子楚和阿奇都来了南郡,戏楼又开了张,不免想去听听戏,散散心,也总比在家里守着,心里只想着她那个变了心的丈夫要强。 于是府上的戏票就落入了杨冬花的手中,晌午时分,她带着谷雨一同出的门,坐在马车里,她还在想着,自己有这清闲时光,可都是大嫂和三弟媳的功劳,回来的时候,要不在楼里带回些巴蜀的吃食给她们。 杨冬花坐的马车并没有挂出府牌,马车也极为普通,祖孙二人下车时,并没有引人侧目,杨冬花放心了。 楼里的伙计也是老熟人了,正是小钱子。 小钱子见到杨冬花,会心一笑,直接将祖孙二人往楼上引。 大厅里坐着的人都在好奇的猜测着这对祖孙是什么身份,一来就能直接上楼去。 也怪杨冬花不曾在南郡露过相,无人认识她,只好作罢。 到了三楼,便见一处天字号房,小钱子叫他们进去,再过一个时辰,戏就要开场了。 竟然来早了。 小钱子退下,杨冬花抱着谷雨正要进屋去,突然眼尖的谷雨挣扎着小身板,手指向隔壁的一间天字号房,“阿爷……” 隔壁房间显然没有关紧,里头有楼里的下人送上吃食,估计是他们的缘故,倒是让杨冬花认出了自己的丈夫任广江。 任广江瞧着像是要招待什么客人,这会儿客人还没有到,就叫下人等会儿再上酒菜。 下人们要退出来,杨冬花赶忙入了屋。 谷雨想去找阿爷,杨冬花不准,谷雨大哭,被进来送吃食的小钱子发现,笑着将谷雨抱起,说是带他去后台瞧瞧角儿,包准欢喜。 杨冬花心事沉沉的,也就答应了小钱子的意见,收着他将孩子抱下去了。 一时间屋里空寂下来,杨冬花的脑子全是她丈夫的身影,想起当年两个少年夫妻在一起时的模样,眼眶就红了。 这时门外似乎有了些动静,杨冬花下意识的起了身,她本不是一个爱听墙角的人,但她想的是她丈夫今个儿招待的到底是官场上的人,还是他养在桂花巷的那位。 毕竟阿奇的戏可是出名的好看,凭着她丈夫那性子,如今有钱又有权,岂会不带心爱之人来听戏呢。 杨冬花挪出屋外,伏在隔壁门上偷听,不曾想门没合 紧被她不小心推开一道缝隙,杨冬花的心砰砰直跳,眼睛不听使唤的往里头瞥。 只见屋里只有主仆二人,刚才来的人不是什么贵客,而是她丈夫身边的乌奴,她记得此人,有些功夫,尤其跑得极快,时常给她丈夫送信找人,用的很顺手。 屋里头,任广江并没有发现门外有人,再加上这楼里热闹,而他的心情却很烦闷,更加不会发现了。 这会儿任广江将乌奴叫到身边,吩咐他:“傍晚时分将梅娘子他们都送出城去,我在戏楼里稳住杨副使,不会被他察觉。” 乌奴震惊的看着主子,一脸的不解,梅娘子他们不是在桂花巷住着好好的,为何要送走? 任广江见乌奴没有走,叹道:“知道你对梅娘子和院里的那些孩子都有了感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昨日梅娘子带院里的几个孩子去码头送货,半路遇上了骑马的杨峰,发现了梅娘子大了的肚子,就将人带走了。” “也怪我,没有仔细留意杨峰的去向,就如此巧合的在那码烂小码头前遇上了,梅娘子这运气怕是都用完了。” “想来杨峰已经知道梅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即将娶小李氏成婚,自然不能有变数,梅娘子再不走,就得死在桂花巷了。” “再上她不走,自然也要连累这些孩子们,我会给他们一笔钱,再给他们置一处小庄子,能衣食无忧了,以后的路还得他们走,若真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未必能安全。” 乌奴听了主子的解释,眼眶里有泪,是主子的仁慈才救下了他们所有人。 乌奴就要听令离开,没想任广江又交代了一句:“送他们出了城,你也不必回来了,跟他们一起待在庄子上保护他们,有什么事,你跑得快,到时候也好给我传信。” “可得叫梅娘子藏好了,若她还想护下这个孩子,就不要入城,更不要出门了。” 乌奴一听要离开主子,当即回身在任广江面前跪下了。 难怪刚才主子要他拿了转运使的令牌去找公子楚买了一车粮食,原来是给他们准备的。 任广江抬了抬手,“去吧,迟早都是要散场的。” 乌奴不得不起了身。 门外,杨冬花僵直着身子木讷的挪回自个屋里,门一关,人就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刚才她听到了什么?梅娘子肚中的孩子不是她家夫君的,那是谁的?杨家大子杨峰的? 这个消息着实令人震惊无比,杨冬花觉得自己 的脑子不够用了,她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听戏,只想带着谷雨立即赶回府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三弟媳,让三弟媳帮她分析分析。 杨冬花一边想一边笑,可眼泪却沾湿了衣襟,她扶着门框起身,准备去接谷雨,没想门一推开,就见楼梯处来了人,她一眼认出是杨家大子杨峰,杨冬花连忙将门关上了。 对了,她家夫君今日将杨副使约在楼里听戏,是给梅娘子他们争夺时间逃走。 待杨峰进了隔壁屋,杨冬花再也不想耽搁,匆匆下了楼,来到后台正好遇见公子楚和阿奇在上妆,后台的大小角儿都在忙碌着。 谷雨见到自家阿奶,欢喜的扑阿奶的怀中,手里拿着是阿奇上台唱戏时佩戴的金步摇,可把杨冬花吓坏了,这要是掉地上摔坏了,等会儿阿奇如何上台。 阿奇倒是一脸无所谓,见杨冬花将步摇还了回来,还抱着谷雨向他告辞,便有心挽留她,毕竟护国府也只有这位二嫂来听戏,贤王妃竟不曾出现,她大概是不爱听他唱戏了。 杨冬花从戏楼出来后就匆匆赶回护国府了。 第2165章 送走梅娘子 那会儿宋九在书房与阿力对账本,杨冬花匆匆赶来,手里的谷雨往阿力怀中一放,就拉着宋九在一旁说起了她夫君说的那些话。 宋九听后,先是有些惊讶,但也觉得在理,梅娘子一直留在桂花巷,就真成了她家二哥的软肋了。 二哥心善,舍不得那未出生的孩子受伤,即使那孩子与他没有半点干系,他仍旧想着先将他们送走,不必卷入城中的是非中。 宋九安抚着二嫂,直到杨冬花心气平和了后,方叫来府卫,吩咐道:“你们在城外接应乌奴,务必将他们平安护送去小庄子上,事后留下两人守住路口,随时来报。” 府卫这就下去安排了。 杨冬花拍了拍胸口,感叹着,还得是三弟媳安排妥当,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杨冬花这一路匆匆赶回来,是喜懵了,她家夫君没有碰梅娘子,也没有与梅子有子嗣,简直将她从绝望中救了出来。 来了岭南后生不如死的活着,如今总算有了些生气,她紧紧地抓住宋九的手,还是想亲耳听听三弟媳的分析。 宋九笑了笑,先叫阿力将谷雨抱下去,这才将二嫂拉到软榻上,叫她放宽心,二哥做事向来有分寸,他是这么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了,何况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宋九可是看在眼里的。 上一次家宴上提醒,她其实已经确定二哥的清白,只是身在局中,也不好向二嫂说。 如今二嫂亲自发现的,也不好瞒她了,只是知道这一切了,二嫂也不得向外说,更不能去桂花巷找二哥。 宋九也简陋的将自己最近谋划的事一并说了,杨冬花听得一头雾水,但总归这事儿是真的,她不用和离,也不必伤心难过,只等着三弟媳处理完一切,还她夫君清白,他们夫妻二人就能团聚了。 杨冬花一高兴,一把将宋九抱住,大哭,“三弟媳,你就跟婆母在世时一样,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有你的话,我放心了,我以后也不闹了。” 杨冬花又哭又笑的,令宋九心疼不已。 当天傍晚时分,就在城中戏楼里最是热闹时,桂花巷里出来一辆马车,就这么挂着盐商的府牌出了城去。 到了城外二里地,一队府卫悄悄地跟上了。 梅娘子挑开车帘一角看到护国府的府卫,她先是一惊,而后又笑了,随后放下帘子,叫身边的少年郎帮她写封信,她要交给任家二房主母。 有些事她要亲口告诉这位主母,这是她欠任家二房的,这么些时日的庇护,她不 该一直让任家人误会。 先前去码头卖渔网,心一软与渔民多聊了几句,说起如今海货无销路,生意不好,渔网也不好卖了,梅娘子还想着怎么寻条出路去,没想到回城的路上会遇上那杀千刀的杨副使。 只手遮天的杨副使拦下他们的去路,梅娘子被此人带入路边林子,眼神就盯着她的肚子看。 她肚中这个孩子,要不是她说任大人并不知情,还以为孩子是他任大人的,大概那处林中便是她们母子的埋身处了。 杨副使放过了她,无非是想借着她和肚中孩子拿捏任大人,梅娘子回去后就将此事全部告诉了任大人,并想寻死不再拖累恩人。 没想到恩人不仅将她送出城外安置,还将院中的几个跟着她的孤儿都一并安置了,如今马车外跟着的府卫,想来任家有人知道了她的情况,特意安排的。 如此看重,她何得何能。 梅娘子抹去眼角的泪,将身边少年郎写的信收好,说起来还是任大人亲自教导的几个孩子,也就识了几个月的字,能写出事情原由已属不易,字迹工整不歪斜能分辨就好。 信交到了为首的一名府卫面前,府卫疑惑的看了一眼,梅娘子交代他将信呈给二房主母,主母见了,定会欢喜。 府卫只好收下了。 这处小庄子靠近海边,沙滩上停有渔船,看似无异,实则是给他们留下的退路。 任广江早早交代过梅娘子,一旦有人追查到小庄子上时,他们就坐船离开,也不必回城了,直接往对面岛子逃,那边是吴越国的国境,且到了吴越国,只要有他们任家的府牌,定能活命。 梅娘子没有问吴越国与任家人的干系,这不是她该知道的,但恩公给她安排好退路,她万分感激。 小庄子上并没有下人也无佃户,隔着远处的渔村还隔着一座小山坡,且那边多是老实的庄户,大可不必担忧。 随行的府卫中留下两人监守在路上,一旦有异样,一人入城报信,一人回庄子劝他们坐船逃离,也算一道保障。 余下的府卫回去报平安了,转眼小庄子上安静下来。 两日后,南郡又有商队入城了,这一次送粮来的是钱康夫妻,二人赶来及时,入城时拿的是泰安郡主的令牌。 且有阿奇和公子楚在南郡各权贵府上出了名,走他们的门道,送粮进城,竟无人相拦,倒也欣慰。 百姓见公子楚的话得以实现,这下放宽心了,再也不必担心没有粮食吃。 只是这还只是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危机,那些连现钱靠着海货换粮的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胡商不在,海货滞销,周围渔村不少人饿死。 宋九在书房里见到了肖五郎、钱康夫妻二人,正在商讨将周围渔村的海货晒制成干货往北地销货一事。 这时刘小丫带着阿真进屋送茶水点心,阿真不小心听到海货晒制的事,她立即停下了脚步,并朝宋九跪了下去。 这些日子兄妹二人在府上得以庇护,过上了好日子,阿真心存感激,想着替宋九分忧,便说出自己曾在煎果铺里做过果干学徒一事, 阿真聪慧,她不仅学会了做干果,她颇有自己的心得,为了证实自己有这个能力,还让刘小丫帮着鉴证。 阿真入府的这段时间,府上小厨房里买下不少渔民的海货,多以帮助之意,可拿回府上根本吃不完,于是阿真就自告奋勇的将这些吃不完的海货做成了干货,都收在小厨房的库房里呢。 于是刘小丫叫人将厨房里的干货拿来给几人看。 第2166章 阿真帮大忙 钱康夫妻本就对岭南相当熟悉,对于海干货这样的生意倒也了解销路,这些东西吧制成干货能收置一些时间,但运往北地一旦不能及时销出去,容易长霉,时常要拿出来晒,颇为时间。 这一来二去的成本不少,一般商人都不愿意。 即使现在庾岭商道通行了,做这种生意的商人也会在众多产品中挑选特贡好货往京城送,其他州郡吃到的不是尾货,就是有些商人不想回程走空船带上的,货不多,且容易坏掉。 只是这一次小厨房送来的海干货,却并不是钱康夫妻所见过的那种。 阿真在一旁解释道:“我用了盐腌海和瓮存法,这本是煎果铺里对有些酸嘢的制作方法,我想着普通的干货并不好储存,便也试着用上了。” 阿真正说着,钱夫人许氏已经从瓮中拿出一块虾皮尝了一口,这可是在南郡的汤类放的最多的一种,这种口味不曾传入北地,但盐口的虾皮运送到北地,卖的不只是虾皮的鲜,而是这里头的盐味。 南郡的盐引如此紧俏,其他各州郡亦是如此,他们收海货,在南郡开作坊,借着护国夫人的权力得到官盐,再腌制成干货,如此一来,放置时间更久,货也更有销量。 “这法子好,也不怪百姓不用这法子,只有那煎果铺里有,那是因为煎果铺里的食客可都是权贵,这盐和糖在他们那儿不算什么。” 许氏赞叹着,同时也提醒了宋九,若是海货再也不必套牢在那些胡商手中,那么胡商休市便影响不了岭南百姓的生活。 阿真这法子可是解决了万千百姓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做吧。 几人商量完,正欢喜着呢,王守来从外头匆匆赶来,向宋九禀报着,公子楚来了府上要见护国夫人。 宋九叫钱康夫妻下去准备,她带着肖五郎去了前堂。 这边,任荣长带着石三百和石阿奴在马场里骑马,两孩子各自挑选了一匹宝驹,玩得开心。 难得的清闲时间,任荣长教导两个孩子功夫。 父子三人骑了一圈后停下来休息时,有府卫上前禀报,说是前堂来了一位貌美的公子,单独见了夫人。 任荣长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府卫,这些府卫对任家忠心耿耿自是没得说,同时他们还是当年老晋王培养出来的,所以在很多的时候,这些府卫更是向着任荣长,颇有一种替老晋王守护着他的用意。 今个儿他家媳妇见外男,这些府卫如此忧心,定是那外男长得非一般的 好看。 任荣长从马背上下来,石三百聪明,立即跟着父亲下了马,石阿奴也不示弱,一并跟着下来了。 两孩子不骑马了,要跟着阿爹去前头见阿娘去,阿爹千万别生气,虽说阿娘的确出色,不少外男惦记,但阿娘不会抛弃阿爹的。 任荣长无奈抚额,带着两孩子阔步往前堂去。 前堂里,公子楚一袭白衣坐于交椅中,正喝了一口茶润口,就听到了脚步声,他立即往门口看去,见到宋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多年未见,贤王妃还是如此的从容,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与当年记忆中一样。 不怪是当年阿奇惦记多年的女人,不过往事已过去多年,不必再提。 公子楚起身行了一礼。 宋九见到公子楚,多看了两眼,唉,这长相,泰安郡主过的是真好。 肖五郎也忍不住朝公子楚多看了两眼,而后欢喜的说道:“阁下莫不是眼下南郡最有名的那位角儿?” 公子楚摆了摆手,“我不是角儿,我只是那个抚琴的。” 肖五郎一听更欢喜了,“我知道的,一位如天仙之姿,一位如高岭之花,一个擅戏,一个擅琴,得二人表演,享人间极乐。” 肖五郎说完这番话,老脸一红,这民间传闻咋就这么说出口了,可是要得罪人了。 哪知公子楚笑了笑,也没有见外,他们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巴蜀,早已经习惯被人这么调侃了,如今到南郡才几日光景,名声又传出去了。 不过今日公子楚入府见王妃,来得低调,且一路上甩了几条尾巴才敢入府。 公子楚很快解下腰带,那手速快的,再次令肖五郎老脸一红,“楚兄,你这……” 毕竟王妃还在呢,虽说王妃的能力总让人忘记她是女子,但终归不妥当。 不过肖五郎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出现了父子三人,贤王任荣长面沉如水的盯着公子楚解腰带。 公子楚只觉得后背一凉,手下意识的停下,回头看时,任荣长已经进了屋。 宋九面色如常,不过在见到她家夫君时,莫名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等等,这腰戴上的白玉带扣,光润无瑕的连环扣,我怎么有些眼熟。” 肖五郎的声音拉回所有人的注意。 公子楚也顾不上其他,解下来的腰带直接交给肖五郎,虽说没了腰带,但这模样颇有种慵懒之风,美男子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肖五郎拿着腰带仔细辨认,他想起来了,这玉带扣他曾在古家家主的身上见过,只是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但这玉带扣极为稀罕,这世上怕是难得有第二块吧,而且不会两块玉带扣都会在同一处有损伤。 “这处缺了一小角,当年古兄不小心碰碎,还心疼了许久,这块玉带扣是古兄当年佩戴之物不假了。” 肖五郎很是感慨,他拿着腰带问公子楚,此物从何处而来。 按着他们的计划,古兄眼下正运送大批货物从北地而来,古家开钱庄和当铺是出了名的,想来运送来的货物多是当铺里的珍品,怎么就落在公子楚的手上了。 公子楚面色严肃的解释道:“昨夜我与阿奇入杨府唱戏,事后得杨老夫人欢喜,便送给我们二人礼物,我是这腰戴,阿奇的是脚扣,想到阿奇今日还得在戏楼出现,腰扣不好取下,便由我来告知众位。” 杨府有古家的宝物,那古兄岂不遭了不测? 肖五郎看向宋九,宋九的脸色也变了。 任荣长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媳妇的身边,见几人犯了难,便向媳妇说道:“要不我去打探一番。”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67章 抓住俞家大子 眼下府上只有她家夫君的功夫最好,再加上这些日子,她家夫君有心训练三百的功夫,于是她点了点头。 “海道落入这几大家族人手中,古家这艘船怕是成了他们的肥羊,也怪我先前想的不周到。” 宋九叹气,给了江北商会众人去了信,他们天南地北的往南郡赶,反倒害了他们。 “此事也非王妃能预测,但愿古兄吉人自有天相,能活下来。” 公子楚不能待太久,他和阿奇如今在南郡成了名人,盯着他们的眼线实在是太多了,这会儿他又将腰带系上了,朝宋九夫妻二人行了一礼后告退。 肖五郎送公子楚出府。 任荣长当天夜里带着石三百出了城,往海道上去了。 俞府,刘家家主登门,俞承泽在书房与之相见,被刘家家主告知胡商在海道上向走商队下了手,最近杨府摆宴,内院里流传不少好物,查清楚了,是北地来的商船海道上被截。 “果然胡商休市这只是一个开头,他们没了利益,定要往外求取,首行便是这些没有靠山的北地商人了。” 俞承泽听后感慨着,对胡商的做法很是不认同,但胡商背后的主事人可是杨府次子。 “此事杨知州可知晓?” 俞承泽忍不住问出口。 这也是刘家家主过来找他的原由,刘家旺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不知,但也无关紧要,杨夫人在宴席上敢用上这些赃物,知不知晓已经不重要。” “而且这一次宴席,你我二家并无受邀,看来杨家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这才是刘家旺最担忧的事。 俞承泽冷哼一声,当年杨家还只是一方旺族时,他们之间可是平起平坐的。 如今成了一方知州,拿起了架子。 “刘兄,倒也不必惊慌,若是以前的南郡,咱们还得谋动后路,如今可不能,庾岭商道修通,南郡已经不是他杨家的天下了。” 俞承泽的话使得两人有了信心。 只是两人正谈着话呢,书房外有护卫匆匆来报,俞家大公子被人给绑了。 那护卫本是俞家大子身边的贴身护卫,他一身是伤的赶回来,将对方的威胁信呈上。 俞承泽满脸震惊的看向那封信,在南郡谁人有这胆子绑架他的儿子? 刘家旺似是想到什么,连忙起身向俞承泽告辞,“俞兄莫怪,我且回家一趟。” 刘家旺是担心自己家的亲眷也被绑么? 俞承泽抬了抬手,刘家旺快步离开。 威胁信上字不多,俞承泽一眼看完,立即盯向那带血的护卫,沉声问道:“大公子今日几时出的府?又去了哪些地方?” 护卫颤着声回话,“大公子辰时便出了门,与蒋姑娘约好河上游玩,今日城南河道上有花灯,听说城中戏楼的那位名旦会登船与权贵夫人们一同赏玩。” 俞承泽自是听说过南郡的那间戏楼这几日声名鹊起,传遍南郡的大街小巷,且深得权贵夫人们的青睐。 大子在这个关键时候还敢与蒋家女明目张胆的出门游玩,他怎么想的?可把俞承泽给气坏了。 那边杨府的婚事才退,这边便如此的高调,当真是要挑起两家的仇怨。 俞承泽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护卫吓了一跳,哆嗦着接着说道:“大公子到了河边,未见到蒋家女,却被一群人给掳了去,走的正是水道,小的先是被敲晕,后在船上惊醒,就被打了一顿,丢入了河中,对方留小的一命是回来报信。” “他们还说……还说家主若是心疼大公子,就……就将北码头送上……” 护卫话落,俞承泽一脚踢来,本就受了伤又泡了一日水游回来的护卫,顿时被踢昏在地。 门外护卫进来将人拖走。 俞承泽却是紧紧地攥住那威胁信,上面也说了,北码头换他大子一命,不然就撕票。 在南郡敢如此针对他们俞家的,也只有最近他俞家得罪的杨府了。 为了一个蒋氏女,与杨府结了怨,但拿此事来交换北码头,俞承泽是一万个不愿意的,那是他们俞氏一族的根基,岂能说给就给。 俞承泽捏碎了手中的纸张,随后叫来心腹,沉声吩咐道:“咱们派出去的暗子也该有所行动了。” 很快从俞府飞出数只信鸽,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 海道上,石三百板正的坐在阿爹身边,今个儿父子二人的身份是船上的水手,两人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用布条子绑住,身上露出的肌肉全部抹黑了些,看着还真与当地的水手一般无二了。 父子二人来这海道上打听消息,遇上了密探院枫统领。 枫统领无意中认出众水手中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贤王,他很震惊,好在掩饰的快,于是找了个机会见到了贤王。 枫统领正要回去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告诉他们去,没想到遇上了。 这段时间,胡商休市,那些商人无利可图 ,开始不受控制,在海道上打起了劫,专挑那些外来客商下手。 至于古家的船,也是个意外,以为是哪个富足商人前来岭南行商,便下了手,结果在船上见到了通行文牒,吓了一跳,知道惹上了麻烦,于是将这一船的好货全部交给了商会会长杨铠,名义上是孝敬他的,实则拉杨府下水。 胡商商会里的人本就是因利而来,利尽则散,可惜了古家家主,半路跳水逃命,密探院的人派去搜救了,下落不明。 除此之外,其他得知岭南胡商休市消息的商人,皆成了胡商手中的肥羊,如此一来,王妃想要救市,海陆两道皆是行不通了。 不过最近密探院的人发现一桩奇事,在搜救古家家主之时,无意中在河道并入海道的一艘商船上见到了被绑架的俞家大公子俞启。 于是枫统领派人跟上了,如今对方商船绕了一圈后又将那俞家大公子弄入城中,还就住在城南的一处小院里软禁。 对方大费周折将人掳去,转了一圈又送回城中软禁,既不下手除去,也未伤害俞家大公子,那么对方所图谋之事不是人命,而是俞家的家业。 枫统领和任荣长父子回来见到宋九商量此事时,宋九便猜测了出来,枫统领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知图谋俞家家业的人是谁?又是想要得到哪些家业?还是说俞家所有的家业。 宋九摆手,“定是北码头了。”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68章 得利之人 宋九来回踱步。 枫统领有些疑惑,“若想要北码头,为何是现在?以前为何不要?” “而且能在南郡对俞家下手的人不多,对方到底是谁?” 宋九看向枫统领,心头隐约有些猜测,不过她想证实一下,这就说道:“刚才枫统领说胡商商会的人已经失控,他们在道上劫船,无人敢过问,那他们难道私下里没有做些违背杨铠的生意?” 说到这事上,枫统领点头,“回王妃的话,那自然是有呢,这事儿我们早就发现了,眼下南郡的百姓还能高价买得粮米盐油,便是这些人暗中售卖。” “尤其楚公子和奇公子来了南郡带来了米粮,这些人担心被抢占了市场,最近更有一批大货要运来。” 宋九笑了,计上心来,“将那批货的消息传到俞家主的耳中,若是他要动手,那便是我的猜测没有错,咱们或许可以利用一番,北码头或能落咱们手中去。” 众人有些不明白,便是聪明的枫统领也有些摸不准王妃的心思。 枫统领应声退下了,肖五郎和钱康夫妻被叫了来。 “十五艘船的粮米,是对古家的弥补,这一次咱们得了手,赚下的钱便是给古家留着的,来日古家家主能活着回来,肖五郎你将钱交给他。” 肖五郎和钱康夫妻听了,面色诧异,从哪儿弄到不要钱的十五艘船的粮米?而且王妃竟是一分不留,如此慷慨,令他们敬佩。 只是要得到这些粮米,还得她家夫君出马,这一次她与她家夫君一同出门。 夜里,宋九在准备夜行衣,任荣长拉住了她的手,“用不上。” 宋九看向她家夫君。 任荣长平静地开口:“我在海上探过了,这些胡商商队的打手功夫不高,要放倒他们只要半盏茶的功夫。” 这么快?她家夫君还是当年一样的勇猛。 此时俞府里,俞承泽得到暗子送来的消息,胡商运送了十五艘商船的粮食往岭南而来,会在岭南地界一处荒废的码头休整,这可是俞承泽下手的好机会。 十五艘商船的货,杨家次子可会动心?是要这批货还是要他的北码头? 那心腹护卫开了口:“听说城中近日有人搅乱粮价,泰安郡主那支商队运送来的粮食,除了普通百姓买去的粮食,其他的粮食被人找借口收购了。” “而且随着胡商休市,岭南市场动荡,陶将军的军营里,也出现了缺粮少物的状况。” 这消息是好消息 呢,粮米握在他手中便是筹码,或能换回他的大子。 于是俞承泽下了死命令,必要得到这十五艘船的货,且要将动静闹大,将胡商商会彻底激化矛盾,使他这个会长之位不稳,便没有了其他的精力来对他们了。 海道入河道的交界处,有处荒废的码头,今个儿傍晚时分,来了十五艘商船停靠此地休整。 到子夜时分,远处河道上来了一艘大船,船上来的正是俞家伪装的货船,但船上装的不是货,而是一船的打手。 只是俞家的船还没有靠近码头处,那十五艘商船突然启动,转头往海道上去了。 俞家的护卫长见此情形,大吃一惊,难不成对方发现了什么?暗子暴露了? 可粮船就在眼前,他们运了货,跑不了多远,于是护卫长下令全力追击,一前一后,就这么追出数十里。 漫天的海水将船只包围,一望无际,不见岛屿,唯有追击的两方人马终于相遇。 “是俞家的打手。” 粮船上有人大喊。 那胡商商会的打手去了哪儿? 随着这些人大喊,俞家的打手已经乱箭射了来,且箭上带着绳索,这些打手身手了得,不顾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水,却如履平地一般从绳索上飞奔而来。 船上的打手暂且不见,水手和苦力上前,船上备有刀箭,个个拿起家伙乱砍,倒也砍伤不少人落入海中。 俞家的打手很快占了上风,正要全力以赴时,船管事心一狠,带着几名心腹回了舱,待各船管事带着心腹跃入海水中时,十五艘商船陷入火海。 刚登船的俞家打手来不及撤退,瞬间被烧,中间搭上的绳索被烧断,还有人正要过去的也一并落入海水中。 胡商商会的人做事向来狠辣,见势不对,留不住那十五船的货,宁愿毁去,也绝不让人得到,于是将早早备下的火油点燃。 整整十五艘商船毁在了大海之上。 逃走的船管事不见踪影,而俞家活下来的打手也不剩几人,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战斗。 而在这海道上,如今日这种时常有发生,那些行商的商人一旦遇上海盗,也会有此下策,但如胡商商会这般大手笔的,却是难得见。 只是这两方人都不知,在他们的商船靠近废弃码头之前,船上的货就已经被钱康夫妻换掉。 这还得从他们南边来时说起,当时海道上也有商队经过,两方的船在同一处码头停留了一个时辰补给。 那 时候船并没有来到岭南边界,胡商商队的打手也就没有什么防备。 两支商队一前一后离开码头,谁又想到就这两个时辰的功夫,对方将船上的货给换走了。 而到了废弃码头时,船上打手才消失不见,船管事却在此时得知俞家人半路劫货的消息,匆匆驶着船离开,最终被追上。 消息很快传回南郡,俞承泽气得不轻,想不到那些人宁愿毁去一船的货,也不让他们得手,当真是心狠手辣。 而胡商商会里,杨铠召集胡商,见他们一个个的脸色灰暗,就知道损失惨重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全在俞家。 杨铠责怪这些胡商不听他休市的命令,但有人欺负到了他的头上,岂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故意向这些胡商透露了一则消息:“有人将俞家大子藏于城南一处小院。” 那些胡商听后,双眸露出精光。 十五艘船的货,他们不报复回来,很不甘心,若是就此杀了俞家大子泄愤,他让那姓俞的尝一尝失子的疼处。 也有精明的胡商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了会长一眼,会长为何在这节骨眼上透露这样的信息出来。 第2169章 事有转机 只是众人不知的是,这一次抓俞家大子向俞承泽要求北码头的人是杨家的大子。 杨铠这些日子被罚跪于祠堂,不代表他没有眼线,他大哥敢将眼线派到他的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长随,他就得承受他这个弟弟的一报还一报。 他大哥身边又何尝没有他的眼线。 大哥要得到北码头,定是得了父亲的授意,但俞府的北码头不可能收归官府,不是在俞家人手上,那便只能在他杨铠的手上。 俞家大子若死,他大哥与俞家的仇怨便是结下了。 做官多年的大哥,怕是已经自傲到不将这些地方富绅放在眼中,来日必吃上大亏不可。 俞府里,俞承泽派出这么多的打手,没想到活着回来的没有几个,如今货没有捞到手,人员又是损失,自家大儿子更是下落不明,俞承泽气出病来。 俞家大子出事,蒋府亦是不好过。 蒋夫人得知消息后,心头难定,看着还在准备着嫁衣的女儿,蒋夫人决定替女儿做些事。 这日傍晚,蒋夫人出了门,没在街头逛多久,便拐进一处巷子小道,人从轿子上下来,进了小院的门,转头从大门坐上了马车往护国府去了。 而蒋夫人这番操作甩开了几个盯梢的,就这么的来到了护国府求见宋九。 蒋夫人突然赶来,着实令宋九意外,她以为与这位夫人不会有交际,倒不知她主动上门来了。 宋九过来见蒋夫人时,蒋夫人看到她身边坐着的贤王,脸色略显慌张,而后朝夫妻二人跪了下去。 民不与官斗,商人更是如此,虽说蒋府威望还在,但到底如今主事之人是妇人之身蒋夫人,蒋府的威望是一日不如一日的了。 “民妇请求贤王和王妃相助,寻找一人,事后必有厚酬。” 宋九没想到蒋夫人一来便是来求她找人的,而蒋夫人与俞家家主之私情,宋九自是从密探院那儿得知,那么她的厚酬是什么? 蒋夫人见宋九不为所动,随即说道:“俞家的北码头,王妃可以得之。” 俞家家主的情人能做俞家人的主么? 宋九正要开口,蒋夫人将俞家家主令拿了出来。 想不到俞承泽对这个情人是倾囊相授,就是不知俞夫人知道后会有多伤心。 不过有这块家主令在,蒋夫人所说恐怕能行,于是宋九问她要寻找何人? 蒋夫人见宋九动心,这就将画像送上。 “是俞府大公子, 他于数日前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竟然是找俞大公子,倒也可以一试,宋九没有接话,蒋夫人再次看了她一眼,又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事后也必劝动俞家家主交出北码头。” 宋九还是不太相信蒋夫人能做主俞家大事,不过这也是个突破口。 于是宋九派人将画像送到了密探院,枫统领很快来了消息,那会儿天还没有黑,蒋夫人便听到了俞家大子的下落。 消息是从一位在胡商那儿得知,且今日夜里胡商商会的人会对俞家大公子动手。 蒋夫人听后得知准女婿还活着,心下一安,再一想到事后得劝动情郎,实现自己的诺言,于是说道:“此事还得劳烦王爷和王妃操心,民妇回府静候佳音。” 蒋夫人替俞家做了事,但她不仅不说,还有意促成宋九夫妻对俞家大子的救命恩情,可见蒋夫人极为聪明,难怪能掌一家之主,也能在这吃人的世道活得自在。 宋九抬了抬手,蒋夫人便被带了下去,她从府中侧门离开的,跟去了府卫见了,她回的不是蒋府,而是一处小院,后又从小侧门出去坐的轿子,半夜才回到蒋府去。 果然心细。 城南小院里,俞家大子俞启被软禁在院里,院内外都有护院看守,下人小厮除了给他送上日常需求,基本不与他答话,更不敢久待。 俞启心中惶恐不安,独自坐在院中石桌前,抬头望月,心头想的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蒋氏女。 这时院墙之上出现几个黑影。 初始,俞启还以为眼花,直到那些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落院中,又快速解决了院外守着的护院,俞启才知这些人是来对付他的。 俞启吓得从石凳上跌倒,慌乱爬起来要往屋里跑,没想有暗箭射向他,没有功夫的俞启只觉后背发凉,不过在即将射中他时,箭尖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半途击落于地。 俞启不敢回头看,只听到几声低咒,他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想活命,跌跌撞撞的要往屋里跑,没想眼前出现一位少年,一身黑衣,眼眸明亮,他稚嫩的声音开了口:“跑不掉了的。” 俞启以为自己命丧于此,心头难受极了。 没想少年郎一掌将他击晕,将他拖至柱子后,而在两人之前,再次出现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是贤王任荣长。 这些黑影刺客见对方一大一小两人罢了,岂能对付他们这么多人,于是立即包围上来,并没有将这对父子放在眼里。 石三百看向阿爹的背影,满眼的崇拜,这些人都不是他阿爹的对手。 那些黑影刺客一拥而上,各有诡异的身形和功法,然而靠近任荣长时,就只见他手握向腰间的软剑,剑身被月光照得明亮刺眼。 然而也只是数招的功夫,这些黑影刺客竟然都被软剑刺伤,且还摸不出对方的功夫门路,连防备的招式都想不出来。 可是任荣长不会给他们考虑的机会,软剑在手,剑随身动,人剑合一,在包围圈中游刃有余。 数十招之下,黑影刺客纷纷倒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到死也没有看清对方的身手,不知对方的来历,就这么死不瞑目了。 俞家大子被带回了护国府。 翌日清晨,俞家家主匆匆赶来护国府。 想来是蒋夫人给了俞家家主提示,才来得如此之快。 此时的俞家大子已经苏醒,人还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就见他父亲苍老的身姿扑向他。 护国府救下了俞家大子,俞承泽知道今日之事不会轻意了得,先前护国夫人邀他入府赴宴,还曾问过他北码头一事。 当时的俞承泽敢挺直了脊背反驳,可今日他怕了。 第2170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护国府远比他想象中的可怕,而南郡也远比他想象中的安全。 经此一事,俞承泽不再执着于北码头,与其再树新敌,不如多一位盟友,想起蒋夫人的交代,俞承泽放开自家大子,随即来到宋九夫妻二人面前行了一礼。 “护国夫人和王爷之恩如同再造,我俞府甘愿交出北码头,同时还愿意与护国府共享我俞家的海道、陆运之权。” 俞承泽突然这么大方,着实令宋九意外,毕竟她先前只是要北码头而已,没想到如今他不仅将庾岭商道的一段官道通行权送她共享,连着海道权也一并共享,当真是解决了宋九所有的麻烦。 俞承泽见护国夫人和贤王面色平静,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沉着,好在自己不是他们的敌人,看来杨家气数要尽了,多亏得自己还算聪明,来日俞家一族至少有个好结果。 “我俞某商人出身,祖辈居住南郡,略有薄产,但心却是燕国子民,护国夫人和王爷来了南郡,是南郡百姓之福。” “商人逐利,大义上且不说,便是于我俞家来说,经此一劫想明白许多事情,护国夫人和王爷所行之事,亦是我俞家想要行之事,如此,交由共享之权,留我俞家薪火,也算是对俞家列祖列宗的交代。” 倒也是个爽快人,这些地方富坤要是有家国大义,便不会在她二哥来岭南后,想办法将海夷道的权力瓜分,更不会守着庾岭商道的地而得到一段通行权,从而垄断了岭南的经济。 宋九收下了俞承泽的文书,里头北码头行使权交由护国府,其他共享权有俞家家主令的通行文书。 想想这些本该都是国有才对,如今到了这南郡,还得这么来。 宋九将文书交给了王守来。 有了这些,宋九的人终于能来南郡支援了,效仿当年老晋王妃的行为,将这边城的经济盘活,不再受胡商商会休市的影响,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两日后,钱康夫妻带着商队运送粮食入了城,这一次送来的正是那十五艘大船的粮,里头有部分供给了镇南军。 而失踪的古家家主仍旧没有找到,这让江北商会的人心头难过不已,好在他们江北商会的船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海道和陆运上。 随之改变的还有任广江手中的盐引权,有了这通商之道和可停靠的码头,任广江在盐商圈里传出消息。 但凡有人愿意往燕北之地运粮草以及其他补给,便可以四石粮换一张长引,七石粮换一张短引,以此类推,有燕北粮官的亲笔文书为准。 得到盐引的方法变了,盐商们蠢蠢欲动。 燕北在打仗,去那边做生意,发的是横财,岂能不动心,就是风险参半,得有命活着回来。 然而得到盐引的路子宽了,那些倒卖盐引的中间人就无从下手了。 而这些从中获利的地方官员开始有人抱怨起来,消息也就传到了杨知州的耳中。 正好杨府里,杨家大子与小儿子发生了争执。 杨峰查到城南小院软禁了俞家大子的消息是弟弟亲口放出去的,且还挑唆胡商商会的人对俞家大子下手。 要是俞家大子死了倒也好了,偏生俞家大子突然消失,下落不明,俞府也掩瞒得紧,而就在这个时候,炙手可得的北码头突然就落入了护国夫人手中,同时护国府还与俞家共商道。 这俞家可是找了大靠山了,突然这么大方,杨峰怀疑俞家大子是被护国夫人所救,可造成今日这一切的,正是他那不成器的弟弟。 要不是弟弟在中间插上一脚,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且杨峰也没有想到弟弟会在他的身边安插眼线。 杨峰一气之下杀了身边亲近之人,不管是不是眼线,他都不敢用了。 而这个弟弟,杨峰也是不手软的,带着人将其打了一顿后,把人绑去了祠堂。 将来杨家家主只能是他峰,弟弟看不清形势,敢与他作对,真是嫌自己的生活太过如意。 杨府的荣华富贵将他的心养歪了,是时候掰正了。 杨赤听到大儿子将小儿子给打了,还绑去了祠堂,脸色很不好看。 待杨赤赶来时,大子已经叫来了族中叔公长辈,转眼闹成了大事。 杨赤看向内斗的两个儿子,心头咽着口气难受得紧,还不得尽快处理好家事。 杨铠吐出一嘴子血沫子,哈哈大笑,朝长辈们看去,这些族中长辈就是在看他们家的笑话,大哥还想用这些人来压他,他也不见得多聪明呢。 杨赤看向两儿子,下令两儿子跪下。 杨峰震惊的看向父亲,没想杨赤一巴掌甩了过来,打得大子脚下一个踉跄。 杨赤罚跪了两个儿子,终于好言将叔公长辈送走了,这才关起门来训儿子。 眼下北码头已经送到了护国夫人手中,他们再闹也拿不回来,而杨家在南郡就是土皇帝,权力不可以让出,护国府取代不了。 可是随着护国府的出现,扭成一股绳的地方富坤有了异心,尤其俞家彻底背叛,蒋家自然也不再 受控制,接下来他们父子三人要面对的只会更艰难,此时再内讧,都该死。 除了这共行商道之事外,转运使手中的盐引权,也是没想到他会提出用运粮来换盐引的主意。 眼下不少地方官员向杨赤抱怨,人心就不齐了,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护国夫人钻了空子。 思前想后的杨赤,决定向外求援,都说敌人和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想想他杨家地方出身,在京都还真没有靠山,但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靠山岂不就找到了。 “护国府的小子杀了老魏相的次子,不知此仇可够?” 有幕僚这般开口。 杨赤没接话。 又有幕僚说道:“某近日有同窗从京都归来,听说左相府的谢大公子死在了燕北,恐怕是长公主所为,朝中为了此事左相和右相针锋相对呢。” 杨赤听到左相府的事,立即动容,毕竟老魏相已不在,魏府不成气候,即使有个西宫皇后和嗣子在,也恐怕不是护国府的对手。 但左相可不同了,左相拥兵,且是兵部尚书出身,谢家军有多少,无人猜测,但权势定是在护国府之上。 第2171章 百姓安居乐业 杨赤听了幕僚的话正想着往京城左相府寄信,没想到左相府的人早已经来了岭南,而且一路追杀护国夫人没得手,人潜伏下来。 这些人观察之后,发现有可趁之机,便有人半夜潜入杨府,见到了杨赤。 杨赤穿着亵衣匆忙起床,见到对方手中左相府的令牌,很是震惊。 怎么他想什么,对方就来了,如此巧合,或许谢相也关注了他,倒是好时机。 杨赤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左相府结盟,然而自打庾岭商道修通,杨赤便有了危机感,还想要过着山高皇帝远的好日子可就难了。 如今这左相府的人来的如此巧合及时,令他也隐隐有些不安,可是相较于护国府的威胁,眼下与左相结盟是最好的机会。 那些人明显是左相府派来的杀手,这位自称谢家军军中统领一职的中年男子,身上带着煞气,出现在杨府也没惊动护卫,令杨赤又惊又惧。 中年男子姓张,不曾说出全名,面目也只露出一半,带着半张面具,看杨赤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恭敬。 张统领将一封信送上,那信中有左相的印鉴,可见是左相之意了。 与杨赤结盟,共同对付护国府,但南郡税利的三成必须上交给左相府。 杨赤看完信,面色难看。 来了一个转运使,地方税赋被此人盯着,他杨赤要动手脚本就困难,如今收上来的税有三成得交给左相府,那他杨家还能落几成? “嗯?” 张统领看向他,杨赤只好表态,收下了信,答应了三成税利上缴的承诺。 然而还不够,今日张统领来可不是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如若不然,这知州之位可以换个人来做了。 张统领的手按在了刀柄上,杨赤心头发虚,先前还听幕僚的话,想给左相府写信结盟,不曾想左相府的人如此不好惹。 这是要他立字为据,如此有了把柄在左相手上,才算是登上了这艘大船。 杨赤按住心头的不安,来到桌案前,写下了承诺书,盖上了自己的印鉴,那张统领这才放下了手,上前拿起承诺书后,交代道:“相爷的意思是,杨知州在南郡想怎么做都成,京城自会给你兜底。” “但有一事,每年两次税收,必有相府的船在东南码头停靠。” 杨赤总感觉自己找的这个不是靠山,倒是找了个麻烦。 然而容不得杨赤多想了,他连连应下。 好在张统领带来的 人不会离开南郡,还向杨赤要了通行令牌,以后在岭南通行无人敢查,更方便他们行刺护国府了。 杨赤看着张统领一身黑衣就这么翻出窗去,而外头守护的护卫,无一人察觉,杨赤气得不行,立即叫来府中护卫长,好一阵斥骂。 杨赤决定广招能人异士入府,也想像京都那些权贵那般,养些功夫高强的死士,而不是眼下府中这些草包。 且不说杨府闹的这一出,便说自打江北商会光明正大的入了南郡后,便在胡商商会对面街头建了一处江北商会。 商会初建成,四方客商不少前来道贺,毕竟当年在沿海一带的江北商会可谓是出了名的,只是沉寂了多年,如今重建,江北商会的人大多还在。 肖五郎成了江北商会会长,钱康成了副会长,古家家主在海道上消失,张家家主倒是如约而来。 与张家家主前后脚而来的还有卫家家主卫守来。 这一趟卫守来夫妻赶来,同时从京都带来了卫书莹。 卫书莹见到宋九的时候,面上一喜,上前行了一礼,说起她儿子卫耀祖,待他从燕北回来时,直接来岭南,且他们一路入城,便听说了盐引的事,卫书莹决定让儿子试上一试,在转运使这儿争取到盐引。 宋九在云州时见过卫耀祖,那孩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行商的料子,听小团子说替他在云州办了不少事,还给他招兵买马的,很有门路。 不过卫家本就是养马的马商,做的是走关生意,耀祖那孩子也算是子承母业了。 当年老晋王之缘故,使得卫守玄夫妻二人舍尽家财,远走关外,如今十几年过去,这对老夫妻再次挣得一份家业,还在关外有了自己的马场。 眼下他们过来,给镇南军送了不少良驹马种,还给宋九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们是奔着振兴南郡而来,所以带来了造船工匠。 这些匠人可不简单,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流落到关外,后来跟着卫守玄夫妻二人养马,但造船的手艺没有忘,来到南郡,传授百姓怎么造船,怎么修船的手艺,还是可以用上的。 宋九很感动,她的计划要开始了,先前给各处送去的信,想来接下来的几日陆续都会赶来吧。 果然没两日,齐城和吴越国先后送来的了匠人,便是定州的钱斌夫妻二人也将工匠送了些来。 齐城的药酒,那是蓉姐儿得了任家酒经回去后与药师一起研制而成,听说治疗杂症有奇效。 最显着的是跌打损伤,送了一批货去了军营 ,陶将军说效果奇佳。 吴越国送来的匠人却是给海边渔村造房修路防海啸,皆是吴越国历代国君重用的匠人积累下来的经验,于沿海的百姓来说,那是不传的经验,可现在他们都愿意教徒弟了。 不过各行各业的匠人都有自己的规矩,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收徒的,他们要考查学徒的品行、出身,还有最基本的一点,需得开始识字。 于是南郡开始修起了学堂。 想要摆脱这些地方富绅的控制,便是让百姓读书识字学手艺,能有灵活的路引出入各地开眼界,涨见识,如此一来,即使宋九不费尽心思对付这些地方官员,也只需十几年的光景,这些地方官员的影响就变小,再也无法控制为止。 只是这一切的变化,果然令那些地方官员、富坤很是不安。 而能让这些江北商会的人自由出入的源头,就是俞家家主的承诺,若无江北商会,便不会被外地商人抢占商机,被护国夫人控制市场。 然而如今的俞家家主俞承泽,却是闭门不见,自家大子以及蒋家女皆被平安送出岭南,至于下落,却是无人得知。 第2172章 替俞府找人 不过那些得了杨赤令牌悄悄潜入南郡城中的谢家刺客,却是将蒋夫人给掳走了。 同样的招数再次用上,俞承泽再次受到威胁,而这一次面对的可不是杨家大子,不会心慈手软。 这日大早上的,宋九正跟大嫂二嫂商量着今晚二哥回来的家宴,门外府卫就过来传话了,俞夫人求见,就在前堂等着了。 宋九叫二嫂好好准备,毕竟今个儿晚上,他们定要将二哥留下不可,一家人还是要团聚在一起的。 杨冬花红着脸应下了,宋九这才出了大嫂院子,回到了前堂。 俞夫人已经在堂前等候多时,这会儿她面色憔悴的坐在那儿,也不喝桌案上的茶水,人看着有些精神萎靡,似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宋九来了,俞夫人连忙起身行礼。 俞家交出北码头,给了海陆的共享权,宋九还是要给俞夫人几分薄面的,不过她知道俞夫人今日过来的原由。 密探院枫统领已经察觉到左相府的人追来了南郡,这一次掳走蒋夫人,多半也是这伙人了。 那些地方富坤绅和官员怪俞承泽的背叛,倒也没有胆子真敢出手对付,而这一次左相府的人出手,不知杨赤可知此事,或者也有他的授意? 宋九才落座,俞夫人向她跪了下来。 俞夫人做为俞家主母,自是见不得自家丈夫替情人蒋夫人奔走的,甚至可能还要割让俞家的利益去救人。 但俞夫人这一次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匆忙从袖里拿出一封威胁信,交给了宋九。 “老爷为了那个女人,茶饭不思,用上了所有的人脉寻找,更是不惜得罪杨知州,带人闯了杨府。” “放开这些恩怨,老妇认为此次并不简单,不像是杨府做出来的事,护国夫人,这是老妇在书房里无意中看到的威胁信,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那些人不是奔着我俞家来的,而是在报复我俞家让出的北码头。” 宋九看了威胁信,上面只说让俞承泽带上北码头以及海陆两处的通行文书前去救蒋夫人,否则便杀了蒋夫人。 宋九将信拿近闻了闻,闻出了黑香,味道着实熟悉。 “京城奇墨斋的墨。” 宋九这话越发证实了俞夫人的猜测。 宋九看向俞夫人,瞧着她比她家夫君精明多了,至于这奇墨斋的墨,便是相府刺客也不可能用上,毕竟这一两香墨一两金。 看来这一趟来的不只是那些刺客,还来了 更重要的人,此人喜欢香墨,定是文人,相府看重幕僚?亦或是相府的亲属? 宋九想着事后问问枫统领,让密探院的人去查一查,果然是来了高人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搭上了杨赤的路子,能自由出入南郡而不被查。 俞夫人送来威胁信,希望宋九能阻止她夫君做傻事,对方要的是北码头,而且明知道北码头已经交出去的情况下,如此威胁,恐怕蒋夫人已经…… 宋九抬了抬手,叫她起了身。 威胁信上的字看着普通,对方是故意这么写的,但字锋能看出此人是个写字的一把好手。 “回去告诉俞家家主,我会替他找到蒋夫人,不论生死,为期两日,但我有一个条件。” 俞夫人立即抬头看向宋九,她咬紧了唇,似是猜测到了一些,心头犹豫。 宋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我的条件是,希望俞家家主将庾岭商道那一段官道通行权交回官府。” 不是交给护国夫人,而是交给官府,这令俞夫人很震惊,毕竟当初修建庾岭商道的时候,他们俞家可是得到了官府文书的,而且如他们家这般的,也还有几处家族的通行权,也是在私人手上。 莫非护国夫人为着的不是自己,而是打算将所有私有的通行权一步一步收回官府? 难道护国夫人就没有半点私心么?一段路的通行权可是源源不断的钱生钱不说,还能使人忌惮,谁能从此地过,或是不能从此地过,都得给他们打点才有门路。 宋九看着俞夫人,平静地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俞夫人不敢对视,沉思片刻,她应下了。 只是掌家权不在她的手上,她只能代为传话,她担心族里长老不同意。 宋九却是告诉她,“我来岭南,只为一事,改变眼下的局势,所有权交由官府,人人皆可自在通行。” 所以今日他俞府不交出通行权,来日俞府恐怕就得求着护国夫人要了,她来岭南不是如外头所说的被外放,而是奔着这个来的,这才是她过来的真正目的。 俞夫人离开了,宋九这就给密探院传了话,而她家夫君带着三百,再次出了城。 正如俞夫人所说的,蒋夫人恐怕凶多吉少,但答应的事定会做好,可见俞家家主对这个情人很是看重,不怪俞夫人慌张。 此刻的宋九万分庆幸婆母定下的任家家规,任家儿郎更不会三心二意,在这浑浊的世道,当真是独树一帜。 外头寻人的人已经去了,但护国府的 家宴可不能耽搁。 今晚二哥回来,宋九必叫二哥留下,往日整整皆已过去,一家人力气往一处使,才能安心。 傍晚时分,护国府灯火通明,下人忙碌,二嫂杨冬花更是换上了新衣,还有些坐不住的往大门张望。 大嫂沈秋梅拍了拍杨冬花的手,安慰道:“二弟会来的,算着时间,该是下衙的时辰,从衙门过来,有两条街,若是路过糕点巷,或许还会有停留。” 说起糕点巷,宋九忍不住开口:“不知二哥会不会给二嫂带一盒糕点回来?” 就如当年他们在安城时一样。 三妯娌相视一眼,都记起了过去时光,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 眺望着眺望着,终于任广江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守门处的下人立即进门传话。 王守来去接的,二门刘小丫进来报的信。 桌家三妯娌已经笑开了花。 大哥任广田带着齐哥儿坐在一旁久久未语,只一味的各自抱着自己的酿出来的酒,等会父子二人准备比试,让家人品鉴,谁的酒更好。 石老头和石婆子黎氏坐在宋九身边,两人看不见,只听到欢乱的脚步声,便问宋九,是不是人来了。 宋九握紧黎氏的手,激动的应着,二哥都回来了,她家夫君和三百咋还没有回来。 第2173章 金文鼎来访 石阿奴坐在宋九的另一边,这会儿将小手往母亲的掌心钻,直到黎氏和宋九都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欢喜了,问道:“阿爹和阿兄还没有回来,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晚了。” 说好今日家宴前赶回来的,的确是晚了,再耽搁下去,城门可就要关了。 任广江来到桌前,将手里提着的三盒糕点放下了,他笑看着自己的媳妇杨冬花,而后带着私心的将上头那盒糕点先放到了自家媳妇的手中。 “南郡的糖糕,也不知有没有咱们安城的糖糕好吃。” 另外两盒送给大嫂和三弟媳的,就像当年去安城赶集一样,倒是想得周到。 沈秋梅笑着起身,将其中一盒送到宋九的手上,自己也拿上一盒,一脸的满意,“二弟没有忘了咱,就是不知会不会背着我们给二弟媳私房钱。” 这话一出口,桌前满是笑声。 当年任广江干过这事儿,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揭老底,没少被爹娘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任广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好在杨冬花红着脸将他拉到身边坐下了。 这不说着二哥回来了,任荣长还没有回来,一家人不齐整呢,转眼屋顶上跳下两条人影,正是任荣长带着石三百。 父子二人衣裳也没有换,直接来到桌前落座,任荣长将一个首饰盒送到了宋九的面前。 沈秋梅见了,惊声开口:“三弟送给三弟媳的首饰,怎么还像当年那样呢,背着两个哥哥送礼物。” 说到这儿,沈秋梅故意瞪了一眼身边的夫君任广田。 宋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夫妻二人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是没少在家人那儿听过,后来回京城后,她曾在箱底翻出一支银步摇,步摇上面是展翅的蝴蝶,底下是珍珠米粒流苏,这么多年了,没有变形,也没有掉一颗珍珠。 大嫂说那是她夫君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可后来又说定情之物是那件白狐裘,总之那些美好的回忆,宋九记不起来很是可惜。 眼下在家人的催促下,宋九打开首饰盒。 一直憋在心里的石三百再也控制不住的说道:“本来我们早就进城了,结果路过首饰铺子,阿爹非要进去,说是刚入南郡见到时就想送了,今个儿晚上月儿圆,不容错过,所以回来晚了。” 石三百一路憋坏了,但看到阿爹阿娘如此恩爱,他很开心。 虽说他和阿奴不是爹娘亲生,可这七八年的陪伴不是假的,他和阿奴都是阿娘把屎把尿带大的,如 今还能跟在爹娘身边,他们很知足。 宋九打开盒子,见里头是支金步摇,竟与当年箱底的那支银步摇很像,蝴蝶展翅,底下珍珠流苏,但工艺精致小巧,珍珠不再是米粒大小,而是最有名的南珠。 她夫君什么时候藏的私房钱,这支金步摇恐怕不便宜,难得还能买到一样的款式,这让宋九心头暖暖的,他们夫妻没了以前的记忆,她夫君是想一一补全么? 在家人期盼的目光下,任荣长将步摇带在了媳妇的头上,看着那流苏随着媳妇的头晃动,他露出了笑容。 不知为何,在入南郡时无意间在首饰铺里瞧见了这支步摇,他便惦记上了,他就想买来送给媳妇,果然如他所愿,他家媳妇带着当真是好看极了。 如今成了护国夫人的宋九,平素都带着华丽的头饰,今晚家宴,不必见外人,她才穿着素净了些,而这一支步摇,却成了点缀,瞬间雅致起来,看得两位嫂嫂眼睛都不眨了。 这么多年了,她们的丈夫仍旧不如三弟细心,一盒糖糕也不香了,尤其是操劳了多年的大嫂沈秋梅,一回想这些年,她家夫君只顾着酿酒,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夫妻之间的小心思。 以前觉得老夫老妻的也不像年轻的小夫妻了,可是有了三房的对比,沈秋梅突然有些埋怨起来,跟了她丈夫这么多年,自己又掌家操劳,到头来不及三弟有情。 任广田莫名觉得不安,多看了自家媳妇几眼,直到齐哥儿反应快,将一块自己带的玉佩拿来送给母亲,还小声在母亲耳边说道:“娘,这是阿姐当年送予我的,我要送给母亲,以后还要买更多的首饰送给母亲。” 还得是孩子疼娘,就她家夫君那木讷的性子,是想不到这些的。 沈秋梅欢喜了,她哪舍得收下蓉姐儿给弟弟的玉佩,只要有小儿子这番话足矣。 想想大女儿和亲远嫁,二儿子有能力进了神机营,而今也只有这个只会酿酒没有大志向的小儿子还在身边了。 二房杨冬花倒是不觉得什么了,而今夫妻团聚比什么都强,以前她从不认为自家夫君会跟她有隔阂,经此一事,她怕了,她以后只会越发珍惜这夫妻情份。 任广江挨着媳妇坐着,在桌下握紧媳妇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在那胡商铺里,还有异域的首饰,改日咱们一起去逛逛。” 杨冬花红着脸点头,夫君还跟以前一样待她,她欢喜。 一家人开心的吃了团圆饭。 饭后移步去花厅,看着满园景致,一家人聊 起了眼下的困境。 夜深了,护国府竟然还有人来拜访,且对方并没有提前送来帖子,而是临时赶来的。 王守来过来传的话,是漕运司金副使上门求见任大人,说是有要事相见。 对方怕是先去的桂花巷,没寻到人才找到护国府来的,难怪这么晚才来。 任广江看向家里人,“要不一起去见一见。” 宋九夫妻二人与金文鼎有过短暂的接触,他是从定州而来,受陶将军之邀,此人可信。 不过眼下是多事之秋,还是要谨慎些。 于是他们决定在书房与金文鼎相见,因为书房有内外两间,中间有书架相隔,宋九夫妻二人可在隔间听着,任广江单独在外间与之相见,且看他是什么样的急事。 至于大嫂和二嫂,就先回去休息了。 书房里,任广江见到了金文鼎,那金文鼎进来后朝他行了一礼,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任大人,有一事某一直不明白用意,今夜前来相问,还望任大人能给某一个答复。”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74章 姐弟齐心做大事 是什么事将这位副使大人惹急眼了,任广江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来。 可金文鼎却突然问起城郊十里铺邓家庄一事,且一脸的严肃问他是否因为此事他没有答应,以至于后来这些日子,他都不曾来漕运司,并且海道上的事也不与他沟通。 任广江瞪大了眼睛,他做为转运使,本就权力有限,再说海道上的事,早已经定了下来,任广江除了每日去衙门监察协调,并没有什么实权改变。 所以不少漕运司的事务便也按部就班的由先前的杨副使执行了。 至于十里铺邓家庄,任广江听都不曾听说过,再说他来岭南,既无置业,又无家产,怎么可能有多余的庄子送给金文鼎。 任广江无奈说出实情,金文鼎很震惊。 书房隔间里,宋九听到他们的一番言词,瞬间明白了,看来在金文鼎上任后,有人已经在中间挑拨离间,若不是今日对质,这误会还会一直存在。 再一想到二哥来了岭南后变成了贪官的言词,便可以看得出来,对方手段高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早已经动了手脚。 金文鼎突然哈哈大笑,这便是他今日无论如何要见到任大人的原因,他一定要弄明白任大人到底是不是世人口中所说的贪官,如此得以证实,他信了,毕竟在来之前,他先去了桂花巷,还问了那牙侩关于桂花巷的宅子情况。 任大人来南郡多日,若是真如世人口中所说的贪官,不可能只在桂花巷买上小宅子居住,而不去周郊像地方权贵那边圈地置办庄子。 “多谢任大人今日替某解惑,如今某放心了,如此,我想见一见护国夫人,有要事相告。” 所以要不是证明了任家二哥的清白,金文鼎是连护国夫人也不相信了么? 宋九夫妻二人从隔间出来,金文鼎微微一怔,便什么都想明白了,连忙起身上前行礼。 任广江叹了口气,可见他对这种莫须有的误会早已经习惯,却也很无奈,好在家里人都理解他,至于其他人,便由他们说去。 金文鼎见到宋九夫妻二人,说起了此行前来急着要说的事。 做为漕运司副使的金文鼎上任以来,本是平顺的,但最近几日,漕运司突然多了不少批文,全是杨峰批下的文书,较之往月,这个月突然多出数十趟船运,送往各地。 胡商休市,本来船运数目减少,可眼下胡商尚未开市,船运数目突然剧增,这令金文鼎感觉到奇怪。 于是金文鼎暗中观察这些商 船的去向,发现他们走的是胡商的海运权,但胡商商会却未上报,所以这些商船离港并未缴税,上下通行文书程序简化,这些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离开了。 要不是金文鼎担心此事转运使知晓,毕竟外传他是贪官,所以他不敢告诉任何人,便是陶将军这边,他也打算找到那些简化了的文书做为证据后再揭穿。 奈何这些证据都被杨副使控制,金文鼎没有机会接近。 金文鼎说完这些后,又说道:“转运使在这个时节突然利用盐商运送粮食往燕北去,从而得到盐引这一政策,不怪某想的多,那些为了能从转运使手中得到盐引的商船在半道直接被人劫走。” “这也太巧合了,某都要怀疑是不是转运使与那些人勾结所为,好在一切说明了,此事关系重大,还望护国夫人相助查明,某也会暗中相助,清查漕运司账目。” 金文鼎告知他们的信息着实令人意外,本来以盐引为诱,给燕北送物资,既解决了岭南倒卖盐引的隐患,又帮助了小团子的战备物资,一举多得的好事。 只是没想到那些倒卖盐引从中获利的地方官员岂会罢手,不敢明着反抗,便暗中较劲,那些半路的劫匪到底是真的匪徒还是某些人故意乔装,可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我们得向陶将军说明,不管是真劫匪还是某此人的乔装,镇南军都不会放过他们。” 宋九决定给陶将军去信,但金文鼎很快又拦下此事,他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是定州城来的。 “夫人,且看了这封信再做决断。” 金文鼎面色凝重,可见信中内容比眼下的事还要棘手。 宋九三人坐在桌前看信,果然密信是钱斌写来的,他在信中说曾悄悄地写了密折送去京城,此时应该已经在小圆子的手上了。 但钱斌知道朝堂里那些人的秉性,不会轻易答应的。 褚国大乱,做为和亲县主的蓉姐儿,因有褚国皇室李家血脉的传承,定会牵连其中,想要独善其身恐怕不容易。 而蓉姐儿看似温和的性子,实则骨子里有着任家人的坚韧执着,她决定借机平反,带着一双儿女夺回褚国政权,于是蓉姐儿向定州借兵。 任广江惊呼出声:“这是好事儿。” 要是褚国落入蓉姐儿的手中,定州边城定将安稳上百年,这比和亲牢靠得多,再说做为娘家人的燕国若不帮助她,他们孤儿寡母的夹在中间如何生存? 任广江很快看向三弟和三弟媳。 正 如钱斌所猜测的,朝中不会替他们任家人着想的,他们皇亲国戚更应该忌惮,所以小圆子那儿未必能给出答复。 于是钱斌想出一招,他同时给岭南的护国府来信,且极为隐秘的让金文鼎来转交,就是想瞒住所有人,他领兵亲自出征,表面上他的夫人会在定州稳住局势,但他怕事有败露,所以希望宋九夫妻二人能帮助他,利用燕北战事牵制住朝堂上那些人。 这法子好,不过也很危险,定州军去支援,若有损失,钱斌难辞其咎,且若是东窗事发,还会诛连九族。 宋九同二哥一样的想法,若不支援蓉姐儿,他们孤儿寡母的只有死路一条,当年将齐城做为封地,也是为着蓉姐儿有落脚之地。 宋九想起婆母病重时,蓉姐儿和丑奴相继回京的时候,恐怕那个时候起,蓉姐儿便有这个想法了吧。 而得到任家酒经只是其一,酿制药酒贩卖各地,积聚财富,开城行商,一切都在做准备。 任广江还在忧心,深怕三弟和三弟媳不同意,没想宋九不仅同意了,还说要让密探院的枫统领修书一封给神机营,是时候让宇哥儿去一趟定州了。 姐弟二人齐心,才能成就大事。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75章 找回蒋夫人 任广江和金文鼎听了,两人眼眶都红了。 三弟媳思虑周全,三弟又听三弟媳的话,有了三弟媳这一封信去往神机营,此事便稳妥了,蓉姐儿定能成事。 金文鼎欢喜的开口:“我这就给将军回信,将军定会欢喜。” 宋九含笑点头,既然要牵制住这些朝中大臣,那便从岭南的商道开始,原本她还想着低调行事,看来是不成了,在南郡,她要有多高调就有多高调,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正好今日她家夫君带着三百去寻蒋夫人的下落,已经有了眉目,且发现了左相府的刺客驻扎之地,她猜测的那位幕僚文人,果然在其中。 如此,便从左相府的刺客下手,待她得到俞家商路的通行权,再去会一会杨知州,关于那些暗中突然增加的货船,再想办法去找证据。眼下还要保证燕北的供给,恐怕这个时候朝中又停止了燕北的粮草运输了。 金文鼎是半夜离开的护国府,他避开了街头的巡逻队,匆匆赶回官署,便不再外出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金文鼎的行踪还是被人盯上了,很快他半夜出门的事传到了杨峰耳边,杨峰冷眸看了一眼探子,问道:“他去桂花巷待了多久?” 那探子答道:“与那牙侩喝到后半夜的酒,小的抓了牙侩问了话,金文鼎打算在桂花巷安置宅子,但手头银钱紧张,且问那牙侩转运使住着的院子情况,看来是想与转运使做邻居了。” 杨峰听后,神色微变,金副使手头紧张,或许是个突破口,最近听下头的人说此人暗中调查那些货船的情况,若是能拉扰此人,便少了一个眼线。 只是此人与陶将军有关系,不得不防。 杨峰沉思片刻,低声吩咐了几句,探子匆匆退下,随后去账房要了一笔钱便出了府。 天边露了白肚,官署里,犯着困的金文鼎不得不起床,刚从屋舍里出来,小院围墙处突然冒出一个头来,不待他看仔细,一袋银钱丢进了小院,很快那人消失。 金文鼎目光微冷,沉默了片刻,朝那银袋走去。 对方出手阔绰,这一袋银子买下桂花巷的宅子足够有余了,看来昨夜他的举动被人盯上了,要不是他与任广江见过面,恐怕他这一次又得怀疑是任广江所为。 所以人不可貌相,亦不可听一面之词。 这钱他收下了,桂花巷的宅子他要买,且要看看那背后之人是想怎么贿赂他,那些多出来的商船又是运往何处的? *** “如何?银子可有收下?” 杨峰回头看向探子,那探子点头,这一次金文鼎倒是收的爽快,可见也是个贪官无疑了。 然而杨峰却是皱紧了眉头,“上次的邓家庄他不要,这一次的银钱倒是要了,他这是何意?” 庄子可是钱生钱,粮生粮,比桂花巷的宅子好多了,上一次瞧着刚正不阿的人,这一次却露出了贪心? “此人盯紧他,看他是否有所收敛,若是收了钱还行事鲁莽,便不可留了。” 杨峰下了令,探子这就下去传话。 胡商休市,他那个弟弟还想借着胡商的生意掐住岭南的市价,也是愚蠢至极,哪是那护国夫人的对手,多亏得他早做了准备。 如今杨家搭上了左相府的大船,何惧护国府,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至于那傻子贤王,除了一身武艺,其他一无是处。 就在杨府得意之时,城郊一处庄子上,半夜起了火。 这处庄子是杨府的地盘,正是前不久杨赤安排给左相府那些刺客的落脚地。 左相府张统领暗中带刺客潜入城中,办的头一桩事就是掳走了蒋夫人,本想借着蒋夫人威胁俞承泽,得到俞家的商路,不曾想他们的举动被密探院的人发现,不过两日光景就被人发现了藏身之地。 这是子夜时分,庄子上火光四起,正在睡觉的张统领被下属叫醒,他连忙穿上夜行衣,弃了底下的人,来到了东边小院,叫醒了他们此行的主事人李楠。 做为左相身边最得力的幕僚李楠,关乎着这些刺客身后一家老小的生死,张统领不敢有所怠慢。 李楠慌忙穿上外衣,在张统领的保护下逃离了庄子,往后山去了。 任荣长带着密探院众人赶到庄子上,先是在庄子上放了火,而后兵分三路,一路在后山围堵,一路守住前方要塞,而任荣长带着三百却是闯入庄子中,悄悄寻找他媳妇所说的那位幕僚。 待父子二人寻到东边小院时,这儿已经着了火,父子二人在火场看到了书房里留下的笔墨书信,慌乱中,父子二人抢回几封信,离开了东边小院。 至于左相府的刺客,被张统领派去前门应敌,而张统领带着少数精锐护送李楠往后山逃,在后山的方向与密探院的人遇上了。 石三百看着烧没了的小院子,抬头看向阿爹,稚嫩的声音问道:“咱们往哪方追?” 阿爹向来功夫好,只要阿爹追上那些人,必是逃不掉的。 任荣长朝前头看去, 那儿已经响起了打斗声,反观后山似乎很安静,于是任荣长带着三百往前门去了。 这处庄子的后山有处险崖,并无生路,任荣长来时已经观察了,所以他更相信对方是从前门死斗逃窜。 然而当父子二人赶到前方时,这儿已经成了修罗场,左相府的刺客死伤大半,余下的也只是做无畏的挣扎。 “糟了,上当了。” 石三百大惊。 任荣长也看出来了,于是并没有加入战场,而是带着三百往后山去。 后山着实安静,父子二人赶到时,密探院守在这儿的人已经被杀,任荣长摸了摸这些人的体温,看了看伤口,估摸着时间并不长,他们还能追上。 父子二人在林间疾步而行,一路上没有遇上人,眼看着天快亮了,他们终于来到险崖,可这儿根本没有离开的通道,那些逃走的人呢? 城中护国府,宋九见了枫统领,她将一封信交给他,由他们送去神机营,只要小叔子见了她的信,定会派宇哥儿往定州去。 除此之外,宋九还问了枫统领关于最近朝堂上的消息,枫统领先是有些犹豫,毕竟这是神机营的密令,按理说不该告知外人。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76章 替定州牵制住他们 “这个时候了,枫统领还需瞒着我么?可是要我亲自派人去问营主?” 枫统领无奈一叹,将密信送上,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里头还有营主的密令,接下来又会派来十数人前往岭南助他成事。 宋九可不客气,直接拆信看了,果然如她猜测的,朝中又有了变动,右相曹远丰突然被派去江南赈灾,人不在京城,左相便阻拦了户部调动战备物资的命令,借由主和一事,朝中不少官员在此时请求皇帝派使臣去往燕北议和。 宋九气笑了,她家小圆子做皇帝,上不愧祖宗,下对得起百姓,她家小团子在燕北打仗,身为荣家血脉,成就了一位女战神,如此政局,竟有人想议和,宋九气得将信甩在了桌案上。 枫统领颇为无奈,朝中的事多有变化,营主也生气,但没有办法,议和的使臣已经定下来了,不日便会去往燕北,一旦燕北战事停下,便不必送军需往燕北,户部这边也就被左相压下去了。 所以她小叔子准备安排十数名密探前来岭南,是助她行事么? 宋九想到了什么,立即看向枫统领,“营主不只这些安排吧?” 宋九不是神机营的人,按理她的确不该插手神机营的事,但岭南这边情况特殊,只有密探院在中间周旋,恐怕是不够的,不然先前转运使为何落得如此惨淡下场。 枫统领是聪明人,既然已经将密信交出,便也不瞒着宋九了,说道:“营主派人去刺杀使臣,再嫁祸给寮国人。” 不愧是小叔子的计谋,这样一来,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宋九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岭南是要改天换地,将所有人都裹挟进来,给定州时间支援。 宋九这边商量着,她家夫君带着三百回来了,父子二人脸色不好看,石三百苦巴巴的脸,看到阿娘,叹了口大气,说道:“被那人给逃了。” 左相府的刺客基本都死了,唯有那些刺客的统领以及宋九所说的那名幕僚下落不明。 也不怪他们中计,对方逃往后山并不是真的逃走,而是借着后山地势,躲在了早就布置好的地道里,又故意派了身边人将父子二人往险崖上引。 待父子二人一路追去险崖时,人家又从后山逃出,从前门直接快马加鞭逃走的。 前门大战一场,密探院的人也受了伤,一个个的分散开来寻找活口,导致前门看守松散,被人来了一个回马枪,就逃走了。 有杨府的庇护,这两人逃走后就更难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九看向情绪低落的夫君,上前安慰他,任荣长却是不开心,他竟然没有想到对方这般聪明,也怪他轻敌了。 宋九却不这么认为,能做左相府的幕僚,岂是一般人,这种擅长算计人心,自然想到了保命招,不过是晚点儿抓到他们,且让他们多活些时日。 没了那些刺客,这两人暂且没办法再动手,也能给他们缓一缓时间,甚至因此事传到左相那儿,更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呢。 好在蒋夫人救出来了,人还没有死,不过被人喂了毒药,送到俞府后,俞家家主正四处问医,没把俞夫人给气死。 且等俞家家主处理好家事,宋九再问其庾岭商道那段官道的通行权,便从俞家开始吧。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左相府那些刺客之死就这样淹没在尘埃里,逃走的两人,果然如宋九所猜测的不仅没有往京城跑,反而是入了城。 杨府书房,杨赤终是见到了左相府身边的近臣幕僚李楠,再看到旁边一同入府的张统领,杨赤便什么都知道了。 就说呢,杨赤正想往京城寻门路,自己还没有派人去,对方就能主动找到他,可见背后有高人,原来是这位。 京城来的幕僚就是不一样,有脑子的,对南郡的情况那是了如指掌,能在第一时间与他结盟,还让他无法拒绝。 这段日子,杨赤暗中批下不少批文,且由他大子借着漕运司职务便利,给左相大人送去了不少粮草财帛,还有他们要求的过冬冬衣以及布料。 而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自然不可能是杨赤手中抠出来,而是借着胡商休市,这些胡商在岭南闹腾,劫了不少船只,听说都是奔着任广江的盐引而去的那些商队。 杨赤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物资一转手,既在左相那儿做了好人,又南郡给稳住了。 杨赤若有所思的朝李楠看去一眼,就见李楠不紧不慢的说道:“某来求见杨知州,确有要事相商,如今蒋夫人被俞家救回,恐怕俞家会付出些代价,这才是护国夫人真正的目的。” 杨赤一听,气得不轻,左相府的人不是很厉害么?在他这儿这般算计,怎么算计不过护国夫人。 李楠见杨赤的脸色变了,压下心头的脾气,好声好气的说道:“莫小瞧了贤王,此人虽傻,却娶了一个好媳妇,再加上荣家人天生的战神血脉,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杨赤听着这话,心头对贤王自然是忌惮的,但也不至于被一个贤王杀得落荒而逃吧? 还不是他 们没用,先前要抓住蒋夫人威胁俞家家主也是他们的主意,而今事情闹大了,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给了护国夫人可乘之机。 杨赤冷哼一声,向外扬声,叫下人送他们去客院。 张统领见他如此无理,就在拔剑,李楠拦下了,眼下能躲在杨府,且忍一忍,贤王之厉害,他算是领教了,想活命下去,就得识时务。 且等京都回信,搬来兵马,再扬眉吐气,不过是个地方小官而已。 杨赤见两人没敢动怒,就这么跟着下人去了客院,他终是松了口气,瞧着京城来的也不过如此么,还左相身边的近臣,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不过此人也有话没有说错的,是要防着护国夫人向俞家家主下手,杨赤立即叫人去送帖子给俞家,他要与俞家家主见上一面,有他撑腰,俞家不必惧怕。 再说抓走蒋夫人的不是他杨赤,背后之人想来俞承泽也查不出来,若能借此机会与之结盟,也少了一个对手。 本就是地方官员,最是擅长笼络地方富绅的人心。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77章 得到俞家的路权 只是那去送帖子的下人匆匆赶回来回话,俞家家主并不在府上,人没见着,俞夫人借着自己是后院女眷为由,也未接帖子,还关了大门。 不过那下人离开俞府的时候,有见到城中好几位知名的大夫进从府中出来,下人便打听了一下,蒋夫人受了重伤,用药吊着命呢,俞家家主发话了,若能治好蒋夫人的伤病,赏千两金。 千两金?好大的手笔,一个寡妇,俞承泽竟然看得这般重。 杨赤听到这个消息,心头更不舒服了,俞承泽越是看重蒋夫人,那就越证明此人更好拿捏,莫不是俞承泽眼下正在护国府不成? 杨赤无奈一叹,只得派人去护国府外暗中盯着,看俞承泽是否从那儿回去的。 护国府里,宋九见到了俞承泽,同时宋九的身边还多了一人,正是从军营里归来的裴小西。 俞承泽还不知道小西的厉害之处,他面色愁苦,倒也如约而至,将庾岭商道的那一段官路通行权文书送上了。 此文书原本是俞家的根基,世代子孙皆可享用庾岭商道带来的便利而不必向官衙缴税,且还能从官衙那儿得到此段官路的部分税钱做为借道通行的补偿。 有了这个以及海运权,俞承泽才能在南郡有一席之地,每年知州府的除夕宴、元宵宴,他必须入主座,且在官衙里能说上一些话的。 然而俞承泽将这个交出来了,只为了他的情人,他败了祖宗留下来的地,这份通行权也就断送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子孙是享用不到了。 宋九接过文书看了一眼,也是惊奇当年修庾岭商道的时候,她家小圆子会同意这些地方官员和富绅能拥有这份权力。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若是当年不答应,那么庾岭商道都修不通的,这些地方官员和富绅定是扭成一股绳来对抗朝廷,那么便没有了今日庾岭商道的便利。 岭南还似当年一样只能是个流放之地。 她家小圆子当年的妥协,如今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替他一一收回,所有官道、海道,绝无可能落入私人手中,不然苦的就是百姓。 宋九将文书放在桌案上,便看向小西,小西显然不是挺愿意,不过三嫂说的,他得听。 “走吧。” 裴小西一句话清清冷冷的,使得俞承泽不明白什么用意,于是看向宋九。 “护国夫人,这是何意?” 宋九解释道:“我表弟,懂些医术,且让他去看一看蒋夫人的伤势。” 那敢情好了, 俞承泽正替自己的情人发愁呢。 刚交出官道行使权的俞承泽,从忧愁中缓过来,反而在给情人治病这件事上尤其的上心。 俞承泽要走时,宋九又叫住他,交代他:“俞家家主给外头传个话吧,我今日收你俞家的文书,将庾岭商道的官道收回衙门,但我亲口许你俞家三十年不必缴过路税。” “其他人也尽早将自己手中的私有权献,我也会以同样的谎言厚待,但若是不给,我必会来取。” 宋九最后两句说得重了些,俞承泽怔住,突然对这位护国夫人有了不同的看法。 收走的官道不是护国夫人私人得之,而是交回衙门,先前他枕边夫人这般同他说,他都觉得不可能。 人岂有不自私的,得到了这个权力,那是钱生钱的好门道,在此地过路的所有商人,都得过来巴结,她怎么不会为之所动,还竟然如此公正无私的献给衙门。 但也正因为护国夫人的这个举动,俞承泽越发觉得护国夫人最后说的两句话有份量,若是不给,她必前去取,此事她定是做得到的。 俞承泽行了一礼,算是默下了这些话,想来明日便能传遍整个南郡了。 裴小西同俞承泽走了一趟,待他到了俞府见到蒋夫人,把了脉,扎了几针,又从伤口挤出了发乌的血水,清清冷冷地说道:“不过是中了个毒而已。” 中毒?南郡的大夫无一人察觉,就说呢,伤口并没见多大,人却一直不醒,本就古怪。 裴小西随手将一颗解毒丸塞进蒋夫人的嘴中,又铺以针疗,没多久儿伤口上的血变得鲜红,裴小西才松开,收起银针,背着药箱就要走。 俞承泽摸不准情况,连忙上前道谢,也顺带拦住了去路。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开个药方子么? 裴小西掀眸看他一眼,他最恨这种苟且之事,家里明明有枕边夫人,还有那么多光明正大纳进来的妾室,偏偏要跟一个寡妇偷情。 裴小西没好气的说道:“毒已解,接下来随便找个大夫开方子吃药,人就能醒了。” 裴小西错开一步,阔步出了俞府。 俞承泽也明显感觉到了小西的敌意,哪敢再拦,只叫管家送人出门,想要给银子道谢,裴小西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九得了庾岭商道的一段官道通行权文书,她准备择个时机去一趟杨府,将衙门里留档的那份文书一起毁去,此段路便归国有了,以后按律法来收税,谁也无法例外,除了她承诺给俞家 的这三十年之外。 第二日果然俞家家主将宋九的话传了出去,瞬间引爆了权贵圈,这些地方官员和富绅,以前借着这些行使权维持自己的权力,在律法政策之外无法受到衙门的约束。 这些年更是在这些权力上尝到了好处,就像下金鸡蛋的母鸡,子子孙孙都不必愁了,地位还越来越稳了。 可是现在有人要打破这个局面,那就是要毁了他们底下子子孙孙的前程。 三十年的承诺那么短,而且也不能额外得到税额补贴,三十年之后他们也跟万千百姓一般,都得缴上税赋,想到这些,这些人便怒火中烧。 凭什么护国夫人一句话,他们就得信,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不给便来取,多了不起,她想要得到就能得到么? 当年朝中派使臣前来监工修路,不也得妥协么?凭什么她护国夫人女流之辈,敢放下此等狂言。 于是这这些人一通气,纷纷来了杨知州府上,请求见杨知州商量此事。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78章 杀了护国夫人 杨赤也没有想到护国夫人来了岭南后敢这么干,她做为皇亲国戚,公然抢夺,此事若是传入京城,她一个护国夫人哪还有民心可言。 杨赤没有急着见那些急躁的地方富绅和官员,而是去了客院见李楠。 李楠听说护国夫人在南郡做下这种强抢的事,当即哈哈大笑,他正愁出师无名,这下好了,有人将把柄送上了。 朝中那位年轻的皇帝可是处处受制,他的母亲还不省心,正好给御史台弹劾的由头,到时候那位年轻的皇帝可要如何应对? 贤王府从京城外放到岭南为官,当初圣旨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的,护国夫人来岭南行举贤荐能、监察地方官吏之权,可自己却贪赃枉法,她要如何交代呢? 李楠这就叫杨赤先去前头见他们,且要将此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连百姓都知道护国夫人强抢官道私下贿赂一事。 杨赤知道李楠定会将此事往京城上报,倒是省去他不少事情,这就往前堂去他。 杨赤见到这些地方官员和富绅,果然是好一顿牢骚。 如今护国夫人放下狂语,不给就来夺走他们手中的权力,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还要这般隐忍么?那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当年京城使臣过来修路,他们本可以阻止的,但后来同意了,朝堂可是答应他们征用的地、山头、码头、海道、渔村,都是他们私有的,便是衙门都要从其他那些人收到的税赋里拨点儿出来补偿他们。 这些人反复提醒着杨赤,生怕杨赤投靠了护国府。 杨赤耐着性子听完所人的抱怨后,终于等到室内安静下来,他才看向众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此话我杨赤并不知情,再有,我杨赤生于岭南长于岭南,以后子孙也定会留在岭南。” “岭南是咱们的家,家不能散,地不能少,我杨赤定然是不会同意护国夫人这荒谬的做法。” 得到了杨赤的立场,众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杨赤说完叹了口气,显然也是忧愁无比,这些地方官员便上前问他是为何,杨赤无奈说道:“护国夫人可是当今圣上的生母。” 话说到这儿停了停,底下人顿时闹腾起来。 “生母又如何?一个妇道人家还怕她不成,若不然,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 那人做了一个杀的动作,其他人听后双眼放光。 对呢,由着这个护国夫人来恶心他们,不如直接将人给杀了,一了百了。 难不成当今 圣上还要派大兵来报复他们?再说此事只要做得隐蔽,再用些死囚出手,便是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来。 “用自己族中的人只怕会查到咱们头上来,不如用牢里的死囚,关在官盐场的那些流放罪人,这辈子都没出路了,若是大人许以他们的妻儿活路,想必就有人愿意动手了。” 这法子好呢。 众人正议论得起劲,门外管事传话:“护国夫人求见大人。” 堂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护国夫人敢来杨府?竟然敢登门?她一介女子不守在那后院,她怎么敢出来抛头露面的,真不要脸。 想归想,但护国夫人的名头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了。 先前想着要杀护国夫人的人,这会儿竟心虚的往门外张望。 杨赤起身,他打算去书房见护国夫人,可不能让护国夫人见到这些人都在他这儿商量事情。 然而杨赤才起身,门口就进来了一对夫妻,杨赤看到正是护国夫人和贤王,心头一慌,那刚才堂前众人议论的话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听了去? 于是杨赤瞪了那管事一眼,都到门口了才来传话,怕是不想活了。 管事缩了缩脖子,他也没有办法,这两位贵人一入府,就径直往前堂来,还说手上有圣旨,他们这等小人物哪见过圣旨,担心被诛九族,不敢声张了。 宋九过来了,的确手里拿着圣旨,正是当初小圆子给她的圣旨。 宋九见满屋子的人,她不可闻的扬起了唇角,时机真是对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杨赤看到了宋九手中的圣旨,吓得连忙跪下准备接旨,其他人也慌张的跪了下去。 宋九夫妻二人来到前方,看向他们,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莫慌,这不是给你们传的圣旨,而是本夫人来岭南时皇上下的圣旨,本夫人不想你们有什么误会,便将圣旨一并带来了。” 杨赤听后,气得后槽牙都咬碎了,害得他慌张了这么久,还跪了这么久。 众人起了身,宋九直接将圣旨交到杨赤手中,“还是杨大人亲自瞧一瞧吧,本夫人此番来岭南,可是得了皇令而来。” 杨赤也好奇圣旨里有什么,毕竟他之一生,也只在二十年前上任地方知州时才收到圣旨,那还是先帝在时,提拔他,也是为了稳住这边城的太平。 圣旨上说护国夫人来岭南有举贤荐能,监察地方官吏之权,这话展开说,可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权力,算是客气话,但若认真起来,倒也能搅动风云。 想必这位年轻的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敢给自己的生母太实质的权力,便说得这般客气,然而这位护国夫人当真了。 岭南的一众官员,除了早些年外放过来的官员郁郁不得志而终之外,其他皆是地方提拔,向来朝廷难以管束。 尤其庾岭商道没有修成之时,山高皇帝远的,朝廷也管不到这块,要不是还有地方的镇南军守着,他们这些大家族可就将各处垄断了。 那些年杨赤最讨厌的是镇南军,尤其是那刚正不阿的镇南侯,那时候可镇南侯说一不二,哪轮到他们这些地方家族。 好在镇南侯在世受先帝忌惮,削了爵位,如今落到他儿子身上只是将军名头,尤其镇南将军是个痴情种,只生得一宝贝女儿,前些年还以为他会招上门女婿,结果上门女婿将他女儿一并拐去了定州守边关去了。 杨赤面上显得恭敬,心头早已经将这些利害关系想得通透,却不知自己所思所想皆落入宋九耳中。 喜欢荒灾年,我成了全村最有钱儿媳妇 第2179章 闹起来了 再看这些地方官员和富绅,齐聚一堂,各怀心思,此刻见杨赤手中的圣旨,无不好奇圣旨上到底说了什么?那么护国夫人来岭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很快杨赤将圣旨恭敬的还给宋九,心头却是冷笑,“就这圣旨还敢拿出来,跟以往外放的官员没有什么两样,难不成还想来岭南借此作威作福?” 宋九瞥了杨赤一眼,拉着她家夫君,直接往上座走。 杨赤的嘴角抽动,心头对他们的做法不满,人却仍旧站在下方位。 宋九夫妻二人在上座坐下,看向众人,这便说道:“圣旨上所说的,本夫人有举贤荐能,监察地方官吏之责,本夫人自是不能辜负圣上的期望,于是两日前收了俞家家主在庾岭商道的通行权。” 宋九将文书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今日前来杨府,就为此事,收下这份文书交由衙门毁去,从此往后庾岭商道的这段路归为国有,往后绝不可由私人拥有。” “本夫人为了补偿俞家的损失,承诺俞家人三十年来在此通行不必缴过路税,便也一并记入衙门官文之中,门前布告,讲明原由。” “至于其他人,没想今日都在此见到,如此本夫人也就一并说说,想来外头已经传出本夫人强抢他人财产之说,尤其还提着本夫人会取回所有私有权一事。” “这些传闻是真的,只是我不是强抢,而是俞家家主主动交出,如此才换得三十年免税,各位若有此举,亦可效仿之。” “若不然,本夫人只好自己来争取了,毕竟这些私有权的存在本就不合理,时候交回国有了,各位认为如何?” 宋九明艳的脸上带着询问的神情,漆黑的目光看向众人。 明明是个妇道人家,明明也没有拿出实质的威胁,为何他们会心惊、会忐忑不安? 先前还想着刺杀护国夫人的那几人,这会儿缩着脖子不敢搭半路,生怕自己是那个冒尖的,被护国夫人头一个针对。 于是宋九的目光落在了杨赤的身上,“杨大人觉得如何?” 杨赤气得牙疼,面上还需平静,平静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一丝怒气,上前劝道:“夫人这话言重了,多年的税政,一朝就更改,恐怕不妥当。” “夫人有所不知,此地本是流放之城,要不是修通了官道,来了转运使,经济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我等土生土长,最是清楚,这些私有权都是有原因的,当年他们也曾向朝廷说明事实,也是朝廷准许的,文书还在衙门里留 底,此事恐怕真不好办了。” 宋九杨起了唇角,“杨知州说的对呢,当年朝廷准许的,如今要收回,想来是寒了人心的。” 这些地方官员和富绅听到两人的对话,各自相视一眼,莫非事有转机? 然而宋九话锋一转,“不过除了他们手中的,其他地方的可是国有,他们的商队在国有的官道上通行,可曾想过官府衙门准不准许呢?” 众人听到这话,瞪大眼睛看向她,这是何意呢? “所有山地河流海草,小到海中的沙粒,他们都无权使用,真要与本夫人计较,那就得好好算一算账了。” 杨赤听到这话气笑了,不待宋九说完就反驳道:“夫人,这些商道行使之权,当年官文已经定下,如今夫人是要插手我衙门的事务么?” 宋九看向杨赤,手中的圣旨再次拿起,“你说本夫人有没有这个权力插手呢?” “官文定下,亦可更改,不服?且问过镇南军手中的刀。” 宋九今日可不是来向他们讲道理的,毕竟道理讲不通,这些人也绝无可能退让。 一切对他们有利的,他们才会以理压人,一切对他们无利的,从来都是强抢,官官相卫,家族之权大于官府之权,再不整治,岭南的百姓可还有活路? 随着宋九这番言辞,堂屋外杨府的护卫都现了身。 任荣长猛的站了起来,他就如同一座煞神一般站在他家媳妇身边,谁敢动手,谁就得死。 杨赤对上贤王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朝门外瞪了一眼,那些杨府护卫赶忙退下了。 杨赤打圆场,“夫人所言我等不敢反驳,但此事还需一步一步来,为了市场的稳定,边城百姓的安稳,夫人还需三思而后行。” 宋九今日也没打算就将这些人都给说服了,于是起了身,“那么,今日你们且好好想一想,本夫人所行之事,不愧于国家,亦不愧于百姓,众位可不能做千古罪人才好。” 宋九夫妻二人离开,杨府前堂炸开了锅,一个个的都不淡定了。 杨赤看向这些人,冷笑道:“刚才护国夫人在时,诸位一个屁都不敢放,不是说她一介女流之辈,怎得都不敢了?” 这些人被杨赤一说,声音小了些,一个个心头有气,可是又惧怕护国夫人真的来硬手段,但他们也不甘心,祖辈多少年积累的家产,岂能说给就给。 众人看向杨赤,堂前终于安静下来了。 杨赤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与他 们多说无益,不如找左相府的人商议,还能有办法对付护国夫人。 于是杨赤一甩袖子离开了前堂,在那些人的呼喊声阔步往客院去了。 客院里,李楠写好了密信,正叫张统领准备送出,没想杨赤匆匆来了,他一来见对方准备放飞信鸽,连忙阻止,“且慢。” 杨赤将刚才护国夫人过来的事说了,对方得到俞家的官道并没有占为私有,而是交给官府,毁去文书,还说以后这些都得交回给国家,并在堂前大放厥辞,不给便来取。 李楠与张统领听后,也是一脸的震惊,得到了官道,以后还要得到那些地方富绅手中的其他行使权力,她竟然不动心,留在自己的手上,而是收回国有,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么?甚至因此得罪了岭南的全部官员和地方富绅,那他们留在岭南岂不是寸步难行。 这可是流放地,可不是在京城,任家人都不怕死么?为了燕国,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国库增收?毫无私心? 动静闹得这么大,还放出狠话,是巴不得这些地方人不去对付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