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小情侣又在玩什么?》 1、13017庇护所 “小乖……你以为努力学习就可以改变命运吗?!你清高,你纯洁,你不肯岔开腿满足他们,所以你看,什么都轮不到你。” 女孩的笑声里透着讥讽,眼底却是一片癫狂:“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可是……哈,哈!机会只会留给男孩儿! “小乖,这就是我们的命运,逃不过的。泄欲玩具、生育工具……逃不过的……逃不过的!” 顾艾霍然坐起,冷汗涔涔。 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渐渐的,混进了湿漉的鼻音,又悄然变成压抑的呜咽。 . 2134年,6月5日,13017庇护所。 林琳站在简陋的小砖瓦房前,抬手敲了敲木门:“小乖,在家吗?” 屋里立刻传来女孩子甜软的声音:“哎,在的,来了!”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消瘦的少女盈盈站在门内,对着她们眉眼弯弯地笑:“林会长好!曼曼姐好!” 林琳柔和了神色:“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啦。”顾艾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帆布袋子。 “有需要告别的人吗?” 顾艾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她反身关上了门,意思性地落了锁。她的小房子是庇护所里最破旧狭小的屋子,早晨时她已经把自己用过的被褥、穿过的衣物、日常的碗筷尽数丢弃,如今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看得上。 三人走了一段路,从庇护所的边缘走进了中央空地,林琳的车就停在这里。 而此时,中央空地旁站了不少围观的人,顾艾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或遗憾、或贪婪、或鄙夷……也有少数的欣羡与嫉妒。 “她真的把自己卖到半球了啊?啧,反正都是给人睡的,还看不上焦土的人,是半球人的**更香?” “还是做女人容易,腿一张,有吃有喝,还能进半球。” “太可惜了,还以为花点钱就能睡到的,白等了她这么多年。” …… 余曼曼看向了顾艾。女孩朝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顾艾很瘦,毕竟焦土上的食物营养失衡,她还吃不饱。可即便如此,她的面容也不见憔悴,反而因为瘦弱,倒显出了弱不禁风之感。 此外,她的五官很精致,尤其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很难想象她是在混乱无序的焦土上长大的。 就像现在,不干不净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但她走得从容淡定,丝毫不受影响。 . 皮卡车发动,密集的轻颤让顾艾的心情同样跃动起来。 沙尘飞扬,神态各异的面庞从她的视线里滑走,映入眼中的是荒凉的焦土平原,沙道蜿蜒通向远方,通向浑浊黑暗的未来,但在荆棘背后,有她最渴望的生门。 林琳与她坐在一起,见此,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小乖,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嗯!谢谢会长这么多年的关照!” 小姑娘明明是笑着的,可林琳看着看着,忽的落下泪来。 “小乖,对不起……我只是个分会会长,我能找到的路真的……真的不多……” “不用道歉的,是我该谢谢您。”顾艾的声音很是柔软干净。 林琳泣不成声。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她却亲自把这个女孩子介绍给了别人,让她去用身体换来一个庇护。 看啊,这就是女会,女性权益稳定协会!想要护一个人,却得靠男人,甚至需要出卖身体。 见林琳难受,顾艾却是笑了起来,安慰道:“会长别哭,我会好好的。” 她愿意的,只要可以活着,哪怕活得卑微狼狈、毫无尊严。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辆皮卡。 一名寸头青年从副驾驶上探出头来,隔着车窗看了下她们的模样,说:“杨哥,人来了——草,真**漂亮!” 林琳和对方确认了下身份,这才转身看向顾艾,向她伸出手。 顾艾乖乖地抬起右手,她的腕上有一圈细细的监护手环。林琳调出自己的手环界面,经过一系列核验后,就听顾艾腕上咔哒一声,监护手环的卡口松了,能够摘下。 林琳拿走了手环,这才抱了抱顾艾,抚着她的面庞轻声说:“保重。” 白鹭黑城离这儿有上千公里,这一去,若无意外,应当再无下一次见面。 寸头青年拉开后座的门,拍了拍灰,又拿布擦了擦,这才让顾艾上去,声音里都带着点小心翼翼:“小妹妹,你坐这儿。” 顾艾道谢。 皮卡扬尘而去。 寸头青年从后视镜里觑了顾艾两眼,忍不住从副驾驶上探头:“小妹妹,我叫唐兴,这是杨哥。”他禁不住直白说,“你长得真漂亮!” 顾艾抿唇,片刻后,礼貌地道了谢。 她喜欢自己的容貌,小时候母亲也常常夸她。但后来,她就再不想听到别人夸她了……大概是因为那些夸赞中都藏着深意,那些人的目光又足够露骨。 . 灭世之灾后,生物大量变异,人类从食物链顶端坠落,本就微弱的人类火种更是飘摇无依。但绝境之下总有生路,人们披荆斩棘,建立一个个庇护所,形成据点,再后来,有了专门猎杀异兽的游猎人,也有了为游猎人服务的补给站。 晚间约六点,三人抵达了最近的游猎人补给站。张杨给了顾艾一身斗篷和口罩,低调地把人带去宾馆,安排好干粮和水后就将她反锁在门内,避免他人闯入。 唐兴跟着张杨出门吃夜宵,顺便给车加油,路上禁不住叨叨:“杨哥杨哥,你断情绝欲吗?这么好看的小妹妹你都能忍住不多看两眼?!” 张杨重新发动皮卡车,嘴里嚼着口香糖:“多看两眼也不会是你的。” 唐兴摸了摸鼻子,酸酸地说:“真羡慕城主。” “你努努力,指不定以后就把人赏你了。” 闻言,唐兴倒不见兴奋,反而小声说:“也怪可怜的。” 张杨斜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不过这种好模样的女人,到你手上了也护不住,反而是祸端。” 贫瘠的焦土难以养活作物,却是滋养恶念生长的沃土。 顾艾的房间在五楼,窗外能看到不远处那个露天的酒吧。有记忆以来,她从未离开过庇护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霓虹灯彩。 台上的女人们顶着寒风摇胸摆臀,笑脸迎人,台下的男人们围着篝火饮酒吃肉,高声笑谈。越是回归野蛮,女性的境况便越是惨淡。 顾艾怔怔地抚着自己的脸,不论日晒风欺,它依旧细腻光洁。她喜欢,男人也喜欢。 就在她看着窗外愣神的时候,一股焦糊味钻进她的鼻子,她探出半身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但这气味,和庇护所里用火不当引起火灾时是一样的。 顾艾心底格外不安,继续在窗边张望,当那缕黑烟从四楼窗缝里溢出时,“着火了”的呼喊声已经四处而起。 真着火了呀?! 顾艾在慌乱之余还看了眼不远处,露天酒吧里的那些人并非无动于衷,反而是看好戏般对着宾馆这个方向指指点点。 还不如庇护所里呢……好歹邻居间还会帮下忙,虽然是为了防止火烧到自家。 顾艾四下里一看,床、衣柜、桌子、椅子……椅子!她果断抄起椅子,调整握姿后,先对着门锁一番尝试,紧接着就是一个利落的冲刺,借助惯性将椅子猛然砸在锁上。 锁歪了。 一次成功。 顾艾的骄傲情绪油然而生,不过也只是那一瞬,她转眼调整好状态,去卫生间将斗篷打湿披上,口罩也打湿戴好,再将小帆布袋挂在肩上,这才扛起椅子对着门锁又一翻敲打,将歪斜的门锁砸得更松。 她拉开门的那一瞬,滚滚浓烟灌了进来,伴随着他人一声声的轻咳。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斑鸠三号补给站 浓烟弥散,顾艾只能看到两个罩了斗篷的身影,下意识以为是张杨和唐兴,便乖顺地跟着往楼梯跑去。 只是刚跑两步,她就发现体型不对,张杨或许有这么高,但唐兴绝对没有! 烟雾浓重,热意催促着人们往下逃生,她不敢出声,只是挣了下手,想提醒他们找错了人。但这点微弱的动静,却是让人把她抓握得更紧。 顾艾:“……” 灰烟呛了她的眼,她一边流泪一边强行睁眼,道路看不清晰,却也被人连拉带拽跑下了两层。 在三楼时遇到了更多逃难的人,推搡间有人摔倒,混乱的惊呼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咒骂,转眼又绊倒一片。 顾艾脚下也不知道踩着了谁,身子一歪,脚理所当然地扭了,她心里才一咯噔,就觉手腕一痛,那人硬生生拽着她踉跄跑过了地上的人堆。 脚踝处的疼痛搅乱了顾艾的思绪,等回过神,她已经被拽到了二楼。 这里的状态好了不少,烟尘淡了,顾艾却嗅到一股血腥气,只是她哪里有闲情细想,转眼抛之脑后,强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被拉着跑了出去。 在宾馆门口,她与冲进来的张杨、唐兴二人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顾艾伸出手想拉住他们,但抓着她的人大步流星,三两步拽她出了门。 她又想喊说——我在这里。 但是烟尘呛了嗓,她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别上去! 顾艾看着他们俩消失在烟尘深处,霎时慌乱的情绪充斥在她脑海。那是她的未来……虽不光明,却也是生路。 而且……而且太危险了,请不要上去! 顾艾更剧烈地挣扎起来,却忽的被人扯了小包,紧接着小腹一痛,视野颠转,她已经被拦腰扛在他人肩头! 我的包! 她被颠得头昏脑涨,却还焦急地伸出手去——不要丢我的包! 小帆布袋被甩到了那人的另一边肩头,顾艾长呼了一口气,又想起冲进火海的两人,但是这样的姿势,她连抬身都做不到。 尝试一会儿后,她卸了气力,安安静静地忍受着腹部的挤压。 颠簸的视野晃得顾艾眼晕,片刻后,她被塞进了汽车后座,袋子则被塞回她怀里。紧接着,一人裹着满身的血腥气坐到了她身边。 顾艾茫然了一瞬,在汽车发动的震颤中忽然回过神来,她哑着声音急急地说:“弄错了!你们的人,还没出来!” 她不是他们的队友,那他们的队友呢?! 顾艾的小脸煞白,他们救错了人,要是那人有了伤亡,自己肯定会被报复的! 驾驶位的人转过身来,伸手粗暴地拉下了她的口罩。 那人被熏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顾艾正忐忑着摸索车门,想要下车,忽的感觉背部被座椅一顶,那人一脚油门,车子启动。 顾艾:“?” . 车子从沙道上开了出去,补给站的灯光逐渐暗淡,渐渐消失在黑夜深处。旷野之上,仅有这一辆车开着远光灯奔驰,寂静的夜里能依稀听到异兽的嘶吼。 车窗紧闭,身侧人的血腥味更加浓重,顾艾不安地坐着,胡思乱想着,只是好一会儿后,她忽的歇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平静了下来—— 她总是这样身不由己,早该习惯了的。 不管怎么样,她至少从火灾中活了下来,若没有他们,她大概会在推搡间被人踩踏,生命止于十八周岁前夜。 再闻着身边的浓重血腥味,顾艾便小声问:“我有止血的药,你吃不吃?” 除了感激报答,顾艾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请你答应好不好?吃了我的药,我便算有点价值,接下来也能安全点。 但,不出所料,那人边咳边说:“不用。” 顾艾在心里叹气,毕竟是来自陌生人的药物。 . 抵达另一个游猎人补给站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不过补给站里还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顾艾本迷迷糊糊地犯了困,在被喧哗的人声吵醒后,往外又看到了舞女歌女与买欢的男人们,恍惚以为火灾只是场梦。 车子没有开到闹区,反而径直去了补给站边角处的小房子,并直接开进了车库。 司机下来开了另一侧的门,轻声对伤患说:“到了,下车吧。” 顾艾强忍着脚伤,帮着搀了一下伤患,心情再次忐忑——是福是祸,就指望这两位的品性了! 求求了,请你们一定要是好人! . 一路血迹蜿蜒。 顾艾屏息,抱着自己的小帆布袋跟着进了屋,盘算着自己有什么能用来交易的东西。 除了这具身体,她的价值大概就只有辨认植物这一条了,勉强还有个制药的能力,但植物做的土药,怎么也比不上半球里见效极快的西药。 至于另一种能力……算了吧。 就在她为未来祈祷的时候,司机停下了脚步,挺拔的身姿带给顾艾巨大的压迫感,他声音嘶哑地开口说:“那是一楼的卫生间,我们要用。二楼同个位置还有一个,你上去洗个澡。衣服毛巾从门口的柜子里拿。” 顾艾乖顺地应了,瞟了一圈找到楼梯后,就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去。 这小房子干净简洁,是顾艾没见过的高级住处,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回头看到一路污泥鞋印时,心都咯噔了一下。 她把小包放在卫生间外的地上,想先进去洗个手,好不容易在复杂的主控面板上找对灯光控制,却发现洗手台上的水龙头长得格外奇怪。 她只在女会驻地用过最基础的水龙头,拧一下能出水的,但是这个…… 顾艾琢磨了一会儿,仅仅一个水龙头,能动的竟然有三处——却没一个地方能让它出水? 未知的事物,未知的原理,顾艾在卫生间里焦虑得嘴唇都给咬白了,生怕待得太久惹人生恼。 洗手、脱衣、洗澡……直到倾泻的冷水将她兜头淋了个激灵,她差点过载的脑子才稍微冷却了一下。 她哆哆嗦嗦地一边冲水将身上的烟尘冲洗干净,一边不死心地继续对着调节器摸索。 没过多久,水温忽的滚烫,一冷一热的冲击,她差点哭出来。 在烫熟半层皮后,她才终于搞明白了这温度调节装置,用温水做了最后的清洁。 在把自己拾掇干净后,她又把溅上了灰泥点子的卫生间也清理了一下,这才急急忙忙地从卫生间出来。 应该过去了很久,希望没有惹恼他们…… 偌大的房屋,却仅有玄关处的小灯亮着,静谧之下,一楼卫生间里的水声格外清晰。 这房子的客厅是两层挑高,从二楼栏杆处能基本看清一楼的情况。 顾艾粗暴地用毛巾把头发绞得半干,期间谨慎地往楼下客厅探看。 她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对话,对方没说她洗完后能不能下去。那应该可以吧?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去,找到了清洁间里的拖把,做贼一般迅速把楼梯拖了一遍,连带着把门口混着泥尘的暗红血迹也清理了。 正当她舒了口气,想看看还有什么她能做的的时候,她的目光扫过了昏暗客厅里的沙发。 她对上了一双透彻如琉璃的丹凤眼。 眼睛漂亮,她却被吓得炸毛。 好一会儿,她才强行定下心绪,尽可能压着声音里的颤意:“您好……点了吗?” 沙发上的人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毯子盖了半身,能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个松软的枕头。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顾艾没多纠结,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那人浅浅笑了下,虽着光线昏暗,但顾艾也能辨出是精致至极的容颜。 他看向了茶几上的水杯,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里面还插着根吸管。他看看顾艾,又看看水,视线移了两次,顾艾就明白了,近到身前半跪着蹲下,端起水送到他嘴边。 顾艾不敢看他,但余光能瞟见失了血色的薄唇,也能看到纤细脖颈上滑动着的喉结。她忽的理解那个词——勾人摄魄。 她也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轻而易举就被别人的好颜色给勾走了。 卫生间内水声停了,顾艾警醒着,听到门开时,依旧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眼前人还叼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顾艾也不敢起身,就这样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接近,头发几乎要根根竖起。 “还好吗?”身后的人问。 伤患松开了吸管,微微“嗯”了一声。 “我去给你铺床。”男人想了想,又问,“今晚我守着你睡?” 顾艾一边支着耳朵听,一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端水姿势,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伤患拒绝了,说:“不用,你好好休息。” 这人的嗓音润了后有些酥酥麻麻的磁性,听得人耳朵痒痒,甚至想眯起眼享受。 就在顾艾愣神的时候,眼前人动了动,作势要起身,她下意识放了杯子,伸手去搀扶。只是一回头,就看到了男人拧着眉,神情不悦。 她硬着头皮把伤患扶正,立刻收回手,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阿续,别这么凶。咳!”伤患咳了一声,缓了缓,看她一眼,又要开口,“你……咳!”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阿续阻了他,见顾艾还站在那,按住不耐,示意楼上,“你睡那个房间,看到了吗?” 那是二楼小厅边上的房间,房门就在栏杆边上,从楼下大客厅可以直接看到。 顾艾连忙点头。 她能听出“阿续”的声音里有浓重的疲惫,这疲惫可能不止是因为今晚的火灾和赶路。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斑鸠七号补给站(一) 简单素净的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柜,一套桌椅,床铺是浅米色的,蓬松柔软。 顾艾的心情升到了顶峰,姿态倒还算端庄,只是往床上躺倒的动作比往日更加迅速点。 安静不漏风的房间,云朵般松软的床铺,还算安全的境地……成年后的第一觉,竟是蛮舒适的。 是的,墙上有钟,显示零点已过,她满十八周岁了。 从毕业那天,她没得到新居民资格开始,顾艾已经连着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今天的心情更是起起落落,惊心动魄,哪怕现下处境良好,她也依旧陷入了层层噩梦。 因为她很清楚,好心情只是表面上的好心情,她的境地其实没有任何改变。 她睡得极不安稳,白日里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在夜晚就膨胀成张牙舞爪的怪物,用黏腻的触手将她紧紧包裹,直至窒息。 “小妹妹,给叔叔看看**呗!这么漂亮,迟早要给叔叔*的!” “哦哦,真棒,小嘴好棒,好喜欢哈啊!” “……”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啊!不要…… . 夜半的敲门声宛如深夜的雷鸣,惊得顾艾悚然坐起,脸色惨白。 敲门声只徐徐三声,静了许久后,才又不慌不忙地继续三声。 顾艾僵坐片刻,直到第三次敲门声响起,她才蓦然回神,光着脚踩过松软地毯。 在握上门把手前,她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是没锁门的。 有些事情没必要。用不上时是多余,用得上时,则会招致更不好的事情。 房门打开。 昏黄的饰灯勉强照亮了二楼小厅,能看清门外的人身上搭着薄毯,哪怕面容苍白疲倦,但身姿依旧如松。 这人,先前只发现他很高,如今透过宽松垂顺的睡衣,还能看出他身姿颀长,比他人更瘦一分。 “你好。”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声音里缺了点气力,就听着格外惹人怜。 但他用这样的声音继续说:“可以帮我疏解一下吗?我有些难受。” 魔鬼突破了梦与现实的分界,扼住她的脖颈笑得张狂。 “……”顾艾抿了下唇,竟奇异地觉得平静。 可能是因为,眼前人的模样,可比梦中的丑陋怪物要好上许多,有了对比反而觉得,挺好接受的。 没过一会儿,她开了口,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她本想说“我不会”,那会有一定的可能能逃过后续。但她随波漂流惯了,对于自己的宿命没有太大的抗争精神,反而喜欢顺从,有女会庇护着的时候,顺从不会引起注意,也就不会招致更狼狈的发展。 这样,她或许还能找到机会脱身。 那人看向昏暗的客厅:“去客厅?” “……!不、不要!” ……万一另一个人出来…… 顾艾艰涩地恳求道:“就在这个房间,可以吗?” 对方没什么意见,应了后径直去床上躺下了。 顾艾问:“开灯吗?” 他用小臂掩着眼,含糊应了一声:“嗯。” . 房间再次明亮后,顾艾轻手轻脚地用他带来的毯子盖住了他的上半身。因他的抬臂动作,睡衣下摆处露了一角腰肢,能隐隐看到肌肉线条。 顾艾勉强在心底苦中作乐——顾艾啊顾艾,你不亏。 窄腰往下就是臀,胯骨之间就是…… 顾艾从开灯起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真到了关头,还是有点怂,但她不敢磨蹭让人久等,因而心一狠,将手伸了出去…… 还隔着两层布料,摸着软软的,倒和她今天摸脸的手感差不多,那捏起来应该也差不多吧? 顾艾胡思乱想着,不等付诸行动,手忽的就被人抓着移开了。 “你摸哪呢?” 那人挡着眼睛的小臂移开了,徒然被灯光刺激的眼睛有些许失焦,显得他格外茫然。 顾艾:“……” 顾艾:“!!!” 她立刻抽回手掩住脸,饶是如此,也没能挡住热气从两颊烧到耳根,瞬间通红。 她她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顾艾禁不住蜷起身子,像刺猬一样把头埋了起来。 那人也回过味来,沉默片刻后,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他似笑似叹地开了口:“抱歉,是我没说清楚。” 顿了片刻,他缓声说:“先前被烟熏了嗓子,又犯困疲累,就不太想说话。我姓祁,单名一个慕,钦慕的慕。” 他现在说话也是压着嗓的,虽能听出音色清冽,但说多了就有点哑,最后甚至咳了一声。 顾艾连忙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他阻止了,只是说,“我说得慢点,你别介意。” 顾艾连连摇头,她怎么敢介意。 祁慕平静地看向顾艾,眼中微有歉然。今晚兵荒马乱,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刚才该吓坏了。祁慕明白她的不安,于是缓声解释道:“我是想说,让你帮我梳理一下.体内的源粒子。疏通经络,缓解躁动。” “疏解”是异能医师的专用术语,她看来并不知晓,反而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祁慕轻叹着,眼皮子沉重,声音也低了:“我很困,但又不舒服,睡不安稳。” 而此时,顾艾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藏了十多年的隐秘就这样被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还有什么能比这来得更具冲击?! . 时间回到刚入夜的时候,斑鸠半球三号补给站。 这个补给站年份有些久了,站外的停车场并没有专人值守,也就养活了一群靠帮人看车赚钱的混子——如果不给钱,那这些混子就会是砸车的人。 程续从驾驶位上下来,正要去开后车门,就见一大花臂男人叼着烟过来收费:“三百一晚,押金五——啊啊……是星辰宫的各位!没事了没事了,您请您请!祝您生活愉快!” 程续随手掏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小石头抛了过去:“洗个车。” 花臂男接住源核,喜形于色:“哎!哎!一定办好!您尽管放心!” 星辰宫的人出手果然大方! 程续正要去搀扶后座上的人,就听人笑着说:“阿续,我只是受了伤,没残废。” 程续翻了个白眼,在祁慕下车后,给他理了理披风:“我都闻到血腥味了。” “这血就止不住,我也没办法呀。”祁慕还是笑着的,只是因为异能失控,眼底蒙上了淡淡的金色雾气,以至于视野里的景色也都笼上了金纱,或浓或淡,或混乱或规整。 浓?规整? 祁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形上。在他的眼里,那儿有个金灿灿的人,那人体内源粒子浓厚得宛如实质,缓缓顺着血管流转于四肢百骸。 “医师?”祁慕诧异,新纪元已经很少能见到先天条件这么优异的异能医师了。 程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的注意力在对方的车上:“白鹭黑城的标志,闫明的人。” “嗯?”祁慕微微皱眉,“查一查,他手下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人。” “行,我看看。”程续一边走着,一边解下腕上的折叠光屏,展开后登入白鹭半球内网,查询此时在斑鸠附近的人员。 两人还没走到补给站门口,程续就已经拿到了信息:“黑城只有两个人在这边,张扬和唐兴,现阶段的任务是——护送城主新得的女人回白鹭黑城。张扬是无异能者,唐兴为右臂强化,女人异能信息不明,无相关记录。” 祁慕笑了下:“有意思,他从哪弄来的人,倒让他捡到宝了。” 程续还在追踪信息,补充说:“半个月前,女会斑鸠分会的会长林琳发过一个求助帖,想请人庇护一个女孩,叫顾艾。一周前闫明应了这求助,答应说给她一个体面。帖子我刚看了,没有提到她的异能情况。” “嗯。”祁慕点了点头,“你后续盯着点,看他有没有把人交上来,别好好一苗子,因为好看就被他圈家里了。” 程续应了,只是看着帖子上的照片,补充了一句:“应该不至于,这女孩的长相不是闫明喜欢的。嗯……倒更像你喜欢的。” “哦?是么?”祁慕来了兴致,不过他揉了揉眼睛,“可惜了,我现在控不住异能,看不清。” 两人走到补给站的酒店时,刚好张扬等三人正在办理入住,祁慕依旧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甚至称得上亲切。 他在前台多感受了片刻,上楼进屋后便说:“你再查一查那个女孩子,要从小到大的全部信息。” 程续:“……” 程续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吐槽:“你在逗我?一个焦土上的普通女孩,能查出多少东西?” “我不管,你去查。”祁慕脱下斗篷和口罩,露出那张带着无赖笑意的面容。 程续被他的笑磨了脾气,气恼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怎么有人能越看越顺眼的,他一个大男人,就因为祁慕长得好看就对他百般顺从? 噫…… 程续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认命地打开内网,准备从女会林琳的工作日志查起。 不过祁慕从来不会看走眼,如果这个小姑娘异能过于强大,那她总得有些特殊的经历。如今的异能激发,可没混沌纪元初期那么容易了,要是能查到些有价值的东西,倒也是个资料。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斑鸠七号补给站(二) 见顾艾迟迟不动,祁慕勉强睁了点眼,轻轻叫了她一声:“顾艾?” “!”顾艾喃了一句,“你认识我……” 这个名字,都多少年没有人叫过了。 大家只记得母亲以前唤她的小名——“小乖”。 “嗯。”祁慕应了,又叹着气,缓缓说,“好姑娘,先帮帮我好不好?” 看来火灾的时候,他们会带上她并不是意外。顾艾迅速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思绪,又如实说:“我没有给人梳理过,并不会。” 祁慕微有诧异,随后了然,开口解释说:“安抚源粒子,把它们拢到血管里,规规矩矩地顺着血流走,不要让它们冲击肌肉细胞。” “好,我试试。” 顾艾伸出手去,尝试性地将手虚放在他的手臂上空,慢慢闭上了眼。 她给植物梳理过,倒也不能说是毫无经验。 事情比预想的要轻松很多,她所感受的那一片肌肤下,数量庞大的源粒子挤挤挨挨,躁动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豆子,噼里啪啦地跳动着。 顾艾尝试着将自己体内的源粒子隔空输入,宛如流水一般从躁动的源粒子中穿过,连带着那些不安的源粒子也被裹挟进流动着的大部队里,渐渐与其他粒子同频。 她的手沿着祁慕的手腕渐渐上移,仅是梳理到了手肘处,就有些精神透支。 祁慕迷瞪瞪地睁了一下眼,又再次闭上,声音低缓:“你可以触碰我,会轻松很多。”顿了顿,说,“衣服也可以脱。” 顾艾微微红了脸,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地方,她还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祁慕的纽扣。 祁慕配合地侧了侧身,方便她把袖子脱下来,又似乎怕冷,往毯子里缩了一下。 他越来越困倦,最后喃喃说:“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别吵我哦……” “好。” 顾艾给他叠了上衣收好,又回过头来,看了眼他的睡裤,默了片刻,选择忽略——先把上半身解决了吧。 这么一会儿功夫,祁慕竟就睡着了,呼吸平稳,只是眉头紧蹙,看着似乎很难受。 不过他不醒着,顾艾反而松了口气,给他掖好毯子后,手掌贴在他的手肘处,再次闭上了眼。 没了空气与布料的阻隔,她输入源粒子流时格外顺畅,效率高了不少。等她觉得微微有些疲累时,手掌已经顺着血管抚到了心口。 她能感觉到手掌下碰到了不该碰的凸起,吓得立刻缩了手,又连忙去看有没有吵醒他。 祁慕还是那个不舒适的表情,他的面容本就不算锐利,如今看起来竟还有些脆弱感。 顾艾不知道源粒子紊乱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植物们如果出了这个问题,基本上就蔫巴了,不干预的话也许就凉了。 缓了缓后,她重新将手探进毯子里,继续沿着心脏往下,没移多远,她就摸到了包扎好的伤口,在左下肋骨处。 她看不见伤口,但能感受到磅礴能量的源粒子在伤口处窜动,像是年节时的爆竹四处迸裂,激得周围细胞疯狂活动,忙碌得宛如地主皮鞭下的佃农。 源粒子是能促进细胞活性的,但暴躁起来也却会导致细胞代谢出现各种异常,反而拖慢痊愈速度。 顾艾费了好些心力,才勉强把汹涌的潮水安抚成清泉潺潺,让那些源粒子乖顺地在伤口处悠悠打转。 这一梳理,祁慕的面容显然放松许多。 顾艾歇着缓和精神时,就呆呆地看着那张脸。 他为什么会认识我?他既然知道我的能力,那、那我也算有价值了? 可是……焦土上的女异能者,也不都是体面的啊。 顾艾又想起一些不美好的画面,难以接受地闭了闭眼。 因为异能者强大的自愈能力,女异能者可以承受更多的屈辱。据她所知,两个异能者是生不出孩子的,也因此,女异能者反而成了极佳的泄欲对象。 只有那些身体素质强化的女异人,才有机会保全自身,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争得一个落脚之地。 顾艾轻轻地叹了一声。算了,不管怎样也比死了要好,至少为了我的能力,不会让我饿着的吧。 而且按祁慕目前的言行,他好像不是那种很可怕的人,也许,她会有一个更为美好的可能呢? 只是,她不敢细想,只敢考虑最糟糕的那种可能,以免将来落差太大,反而绝望。 歇够了后,顾艾又将胸膛、左臂等地方一一梳理好,再接下来,就该是腿了…… 而他已经睡了,看着还算安稳,那是不是…… 顾艾纠结了好久。 按她一贯的性子,肯定是想做到尽善尽美,把人梳理得全身舒畅。但这件事实在是…… 又是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顾艾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去碰他的裤腰,一时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迷茫感——我好像在给人治病?但我又在给男人脱裤子…… 她并没有看到,祁慕的睫毛颤了颤,又恢复沉寂。 顾艾一寸一寸地摸着,这腿,又长又直,如今因身体不适而微微绷着,线条越发清晰。等摸到脚踝的时候,她的心绪倒也平和了,主要是累的,像是跑了很久,累得脑子突突地疼。 等一圈梳理结束,顾艾还尽心给人全身再顺了一遍,结束时身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给祁慕盖好被子,又歇了会儿,这才打起精神悄悄出了房间。 她得再洗个澡,可不敢就这样汗涔涔地睡了。 . 一夜安眠。 次日,久违的少云天气,天光穿过纱帘,室内渐渐明亮。 祁慕微微睁眼,又重新闭上,伸手在边上摸了一圈:“……” ——我抱枕呢? 睡前的记忆慢悠悠浮现,祁慕用手挡了下眼睛,忽的有些怅然。 前几日,他不仅重伤,还中了毒,体内源粒子暴躁,又四处奔逃,已经好几宿没睡了,不然也不会大半夜来找陌生小姑娘帮忙。 竟还因为交流上的问题,闹出意外。 墙上有钟,显示着七点多。 祁慕微微打了个哈欠,一坐起身,余光便瞟到了一颗发丝凌乱的小脑袋。 人没在床上,而是蜷缩在雪白的地毯上,像是困于凛冽寒冬的苦者。 没有枕头,没有被褥,瘦小的身子紧成小小一团,这样的姿势,让她背上的肩胛骨更加突出,仿佛即将展开的骨翼。 只是再看一眼,就会发现她面容潮红,神情痛苦——显然是发烧了。 . 顾艾本以为自己会再次陷入层层梦境,然而,这一觉却睡得极沉,沉进海底,沉入深渊,昏天黑地,神识迟滞。 有冰凉凉的东西触碰了她的额头,混沌的脑子有了一瞬清明。顾艾的眼皮动了动,却没能睁开。 好热……好热啊…… . 祁慕见她的脑袋下意识追着自己的手过来,就知道她是觉得热了。挺好的,说明不会再往上烧了。 他起身把睡衣穿好,推门而出,搭着栏杆往下喊了一声:“阿续。” 程续就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放着顾艾的帆布袋子,内里的东西散了一桌子,他正拿着一叠装订好的a4纸翻看。 听到开门声,他抬了头,见祁慕状态还好,不禁松了口气:“这么早就起了?早饭现在吃吗?要不,我给你拿上去,你就别上上下下了。” 他听到祁慕语气自然地说:“一会儿再吃。她发烧了,帮我拿下测温枪和退烧药,我看看她要不要吃。顺便打盆温水,我给她擦一擦。” 程续:“……” 对于祁慕出现在二楼这事,他并不惊讶。昨晚他依稀听到了敲门声,调出客厅监控看了眼——祁慕是自己上楼去的,还进了小姑娘的房间。 结合顾艾异能医师的能力,能猜测他可能是夜里疼了。 只是,早上他又看了一下,祁慕一宿没出来,小姑娘倒是出来洗了个澡,就又回去了。 这就让他想得多了一点。 毕竟,以他多年经验判断,这小姑娘明显长在祁慕的审美上。 而这人对喜爱之物的自制力,还挺糟糕。昨晚他只是洗个澡的功夫,两人都已经接触上了。 所以,他看向祁慕的目光极为复杂。 祁慕坦然与他对视,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她发烧又不是我的错。 这人眼型漂亮,认真看人时,像是刚下山的狐狸,又纯又妖。 程续习惯了他没理时也能理直气壮,没和他多话,按他的需求把东西准备好,送到门口后就又下去了。 虽然他照顾着祁慕的方方面面,但在私生活上,还是得避避嫌。不过,跟着他四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刚见面,就一起睡了一晚?! . 祁慕给顾艾测了下温,39.2c,还好,只要不再往上烧,以她的异能水平,应该很快能退下来。 因为他自己也还伤着,祁慕就没把人抱回床上,而是直接在她身边盘膝坐下,拉起她的袖子,用温水一遍遍擦拭那细白的胳膊。偶尔,他也会看向顾艾的脸,欣赏她双眼紧闭,脆弱无助的模样。 他素来喜欢可爱美好的事物,器具、花鸟、动物…… 而顾艾这小姑娘,虽然瘦了点,但模样确实可人,并且昨儿晚上展现出来的性格一角,也很合他的意。 她谨慎心细、性情稳定,又可怜可爱、乖巧温顺。 他很喜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斑鸠七号补给站(三)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顾艾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祁慕那张宛如美神再临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她怔愣着,脑子吱吱呀呀转动起来,想起来昨晚她为这人操劳了半宿。 “你发烧了。”祁慕告诉她,同时神情略无奈,“就算不敢跟我一起睡,你也可以把这块薄毯拿去盖着的。” 发烧了吗?顾艾回想了下,因素有很多——湿斗篷、冷水澡,还有一夜的惊惧与一宿的瑟缩。 见顾艾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小脸因为发热而泛红,杏眼儿更是水汪汪的,祁慕便笑了下,柔声说:“烧得不严重,就不让你吃药了。起来吃点东西?” 顾艾顺从地坐起身,只是发热脚软之余,脚踝又痛得难以受力,尝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她一着急,第三次就发了狠。 祁慕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她猛然起身后身形一晃,连忙展开臂弯接住她。奈何自己也是个伤患,硬撑着扶她更痛,干脆顺着她的趋势往后卸了力,两人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只这一下,顾艾就闻到了血腥味,脸刷的白了:“你的伤!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流血了,没关系。”祁慕根本不在意,见顾艾惊慌,反而笑了笑,宽慰她说,“别怕,不严重的。” 屋里这般声响,没多久,程续“砰”地推开门,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冷嗤一声:“你可真能耐。” 说着,他走过来把两人分开,将祁慕搀起后按在了椅子上:“等着,我去拿药。” 他出门后,祁慕抬手就要去解衣服,手指都已经放到了扣子上,却先看向顾艾:“不介意吧?你昨天也看过了。” 顾艾抿唇,摇了摇头。 好一会儿后,祁慕脱了上衣,在那一圈圈解绷带。顾艾这才轻声问:“昨晚,您有舒服些吗?” “有的。你提醒了我,还没向你道谢。”祁慕笑了笑,表情认真,“很感谢,辛苦你了。” 顾艾被他弄得茫然,甚至彷徨,只连连摇头:“不用,不用道谢,是我才该……” 话没说完,程续进来了,顾艾瞬间闭了嘴——她怕程续。 程续利索地给祁慕拆完绷带,重新清洁伤口后准备换药。 “好得倒是挺快。”程续有些诧异。昨夜给他换药时,伤口处还泛着毒素侵蚀的僵紫,今天明显淡了。 祁慕笑着催他动作快点,说自己冷,再吹风也要发烧的。 而顾艾还在地毯上坐着,为了降低存在感,她动也不敢动,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专注地看程续给人换药。 多看多学总不会吃亏的。 给祁慕收拾好后,程续又看向顾艾:“脚扭了?”昨晚精力透支,他只能顾着祁慕,虽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当时没上心,后来更是完全忘了这茬。 顾艾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祁慕便说:“把早饭拿进来吧。” 程续没说什么,在地毯上架好小桌子,就去把早饭一一端进来,第二次进来时,他拿来了祁慕的星星抱枕,还有一瓶消肿的喷雾。 顾艾忙不迭地道谢,但是对程续的恐惧没有丝毫减轻。 祁慕是伤患,所以程续的早餐做得很清淡,但也保证了营养,粥里有蔬菜、碎蛋黄、肉丝等,做得软糯鲜甜。顾艾跟着蹭了一顿美味的早饭,有点小开心,但丝毫不敢显到面上来。 饭后程续收拾着碗筷,说:“一会儿我出去探探情况,你在家里消停一点。” 祁慕托腮笑着,敷衍地应道:“好的好的。” 程续翻了个白眼,又看向顾艾,问她要不要上床躺着。顾艾被他这突然的一问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拒绝。 见她拒了,程续也不强求,就说要是困了,在地毯上睡就行,地毯是干净的。 顾艾松了口气,定神后猜测,他也不是关心自己,而是不希望祁慕再因为搀扶自己而拉扯到伤口。 她能感觉到,程续眼里的自己,应该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麻烦制造器,多呼吸一口都能招致他的不满。 . 程续走后,卧室内再次安静。顾艾刚觉得不安,就见祁慕对她伸出了手,手背触碰到她的额头。 这一碰,顾艾整个人都僵住了。 祁慕收回手,说:“还好,没严重。坐一会儿消消食,再就睡吧。” 顾艾松了口气,顺从地应道:“好。” 对她来说,对方有安排,她就能跟着指令走下去,而不用胆战心惊地判断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不用时刻为未知而焦虑。 祁慕继续打量着她——她的表情好乖,但是交叠的双手已经用力到微微发白。 见此,他低头揉了揉怀里的星星抱枕,抱枕是浅淡的月白色,刚昨晚拿出来用的。他犹豫一下,才问:“你介不介意它被我抱过一会儿?” 顾艾疑惑,虽不解,但摇了摇头。 “那……”祁慕浅浅笑起来,把抱枕递给她,“生日快乐,顾艾。” . 生日快乐…… 顾艾倏然红了眼眶,但极为克制地压抑着。她不能在这时候哭,会惹人嫌的…… 祁慕用星星的一个角戳了戳她,嗓音里带着笑:“不要嫌弃嘛。” “谢谢……”顾艾伸出双手接了,拿着好一会儿,才将星星搂进怀里,一时,奇异的安心感涌遍四肢百骸。 两人静坐许久后,顾艾终于主动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艾不是个擅长提问的人,尤其是一切都未知的时候,她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好吗?祁慕想了想,好像确实还行。相较于她以往的生活来说,她没有被伤害,又收到了份礼物。 在焦土长大的女孩子,还真是容易被一点点的好意感动。 只是…… 我哪是什么好人啊。 祁慕支着下巴看向落地窗外,焦土上长不了什么植物,院子里的造景以山石嶙峋为主,有意境,但缺少点生机。 他有点惆怅。 他当然能看出程续产生了些误解,以为他对小姑娘有想法,昨晚就下手了——真是的,在他眼里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不过,他没有澄清,是因为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这个误解落实。 因为他确实有点心动,如果要细究是哪个瞬间让他有了这种想法…… ——大概是今早醒来看到她蜷在地上的时候。 她无依无靠、柔软乖顺,看着就非常适合带在身边,宠着逗着,让她围着自己转。 但她到底和器物、宠物不同,她是人,本该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 此外,她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他如果抱她、亲她、咬她,那怎么可能只停留在纯粹的喜爱呢? 他可是个男人啊。 但是……真的好喜欢…… 她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只要他想,就可以…… 她本来也是要去闫明身边作陪的,换成自己也没什么区别吧? . 顾艾怎么也想不到,她以后的日子,会因祁慕徒然滋生的某些恶念而产生转折。 她只看到祁慕发了很久的呆,忽的悠悠说了句:“我看起来像好人吗?” 她在心里腹诽:不像吗? 只是,她又敏感地听出祁慕的语气变了,他本是很平和的,神情自然、言语和煦,但刚才,他那句话…… 她忽觉得不安。 大概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祁慕往她那边挪了挪,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顾艾还发着烧,思绪迟缓,等她反应过来时,祁慕已经半搂着她,声音就落在她耳畔。 “现在,还像好人吗?” 他的呼吸比发热的自己还要烫。顾艾下意识想躲,只是倏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温顺地没有动。 不要挣扎,不要反抗,什么都可以忍受,只要能活着。 她再次对自己洗脑。 那……那能哭吗? 她收起五指握紧,在祁慕咬到她耳朵时,眼泪簌簌流了下来。 几滴泪落在祁慕的手腕上,他惊讶地抚着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见她泪眼朦胧,哭得悄无声息、我见犹怜,祁慕不禁露出笑意:“哎,我就喜欢哭得安静的。” 她好乖,好喜欢。 祁慕感觉到了自己精神上的极度欢愉,源粒子的活跃更是带动着肌肉一并兴奋起来。 他微微低头,带着些许喟叹地笑了一声:“我有尝试过克制自己了,但是啊……” 他舔了舔她的眼角,又抬头仔细描摹她的眉眼。顾艾还没长开,脸上有着细细的绒毛,在晨光中像个鲜嫩的水蜜桃,那,咬一口能哭很久吧? 顾艾:“!!!” . 程续回来时,顾艾正委委屈屈地团在地上,抱着星星抱枕睡得很不安稳,看起来发热更严重了。 他看着顾艾脸颊上的牙印,木然道:“病情什么时候加重的,以前你只是捏得用力点。” “瞎说,我以前就咬过的。”为了证明自己病情没有加重,祁慕证明了自己以前就病得这么重。 程续没有再揪着这事继续说,祁慕自己找来的玩具,只要不给他添麻烦,玩坏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把收到的报告整合后向祁慕汇报了一遍:“昨天的火灾是人为的,但针对的是一个四楼的客人,不过没成功。具体信息是说纵火人的女儿在半个月前被那客人奸杀,因而进行报复。 “我们的行踪没有暴露。 “她的情况有点特殊,闫明发了悬赏来找她,但是没给照片,只说了18岁、身高166、体重74、短发。 “我散布了一些言论来掩藏她的行迹。不过之后怎么办?看你这样子,是不想把人送回给闫明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斑鸠七号补给站(四) 顾艾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安定,因为高烧,身体内的源粒子乱作一团,有好些都逸散了出去,像是把灵魂撕成了碎片。 她头疼欲裂,却也因此接收到了更多外界的纷纷扰扰。 所以她听到了程续的话,渐渐清醒过来,她揪着心,等一句她的结局。 祁慕懒洋洋地说:“不送回去了,我挺喜欢的,先留着我自己玩会儿。” 程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又说:“你自己注意点,她包里有匕首有毒药,不像个安分的。” 祁慕笑着往毯子上看了眼:“她会乖的。不信你自己问她。” 顾艾:“!” 程续当然知道她醒了,才十八岁的人,能装到什么地步。 顾艾装不下去了,只能乖顺地坐起身,面上还有些烧糊了的混沌,却也迎着两人的目光说:“我会听话的。” 她曾经对自己未来处境的最美好设想就是——被一个长得不算丑的男人关起来,只需要服务一个人,就算他有特殊的癖好也没关系。 听曼曼姐说,白鹭黑城城主是符合的,闫城主虽然玩得开,但并不糟践人,所以她答应了前往白鹭黑城,并觉得幸运和愉快。 而目前看来,祁慕更是符合,甚至在颜值这一条上还远超预期。癖好是咬人的话,也不算很大的困扰。 对此,她觉得满足,并不想再发生动荡。 只希望他将来不要把自己送人…… 毕竟他刚才说的是——“先留着……” . 顾艾虽然看着体虚娇弱,但生长在焦土,实际上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加上体内源粒子充沛的缘故,临近中午时,烧就退了,只有脚踝还疼着,走路时一脚轻一脚重。 通过上午时的交流,她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祁慕的新玩具、小宠物,暂时在新鲜期。 如此,倒结束了她对未知的彷徨。 虽然换了个男人,但她的“工作”并没有变,还是用身体换取一个庇护。 她调动情绪让自己积极起来,就目前来看,祁慕像是个好相处的主人,如果能把人照顾好,那她将来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她有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帮忙,便在程续准备午饭的时候,悄悄走去了厨房门口,只是不等她开口询问,程续就冷眼看向她,寒声警告:“不要靠近厨房!” 顾艾被吓得一哆嗦:“是!”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是祁慕叫她:“过来,来我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艾听着像在叫小狗一样。 她乖巧地去了客厅,只是在走到祁慕身边后,又迟疑了一下。不过她向来识时务,不会让人久等,因而顺从地跪坐在他腿边的地毯上。 ——她见过的一些人,好像是这样伺候的。 . 祁慕:“……” 久违的记忆涌上脑海,他有片刻的出神。 倒是好久没人这样跪在他脚边了。 他垂眸看去,小姑娘清瘦的身体微微弯曲,隔着棉质睡衣能看到肩胛骨的漂亮形状,似蝶静息——还是太瘦了点。 祁慕的指尖从她细软的发丝上拂过,最后落在她顶心,似有似无地摩挲两下,像是爱抚小宠。 小姑娘,顺从可以,但顺从到太主动可就危险了。 祁慕按了按眉角,把一些过于激烈的念头扫了出去,直到眼神清明,这才看向顾艾,缓声笑道:“起来吧,坐我边上。” ——这次,就放过你了。 顾艾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起身时甚至在心里感谢祁慕。 祁慕伸手把人揽了过来,从侧面拥着她,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听说你读书好,但也别什么都学呀。” 说着,他亲了亲小姑娘的耳朵,见她想躲又不敢躲,又笑了声,附在她耳边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喜好,但也不是不能发展,所以你可别再勾我了,不然……” 痒,实在痒! 热气哈在她耳朵上,顾艾痒得只听清了第一句,后面只颤着想躲,被逼得眼泪都出来了。 祁慕见她耳朵红得厉害,无奈退开了点:“你这也太敏感了。” 顾艾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才轻声道歉:“对不起……” 好乖。 祁慕再次被愉悦,也就放过了她的耳朵,只在她面颊上亲了亲。 . 午饭备了三菜一汤。 顾艾看着菜品色香俱全,不由感慨祁慕好福气,有这么个厨艺精湛的人陪着。 明白自己身份后,她是不敢坐的,哪怕桌上有三碗饭,还是祁慕伸手来拉她,她才谢过坐下。 但她也不敢夹菜,只挑着碗里的米饭小口吃着,即便只是米饭,也是又香又糯,远超她的认知。 有那么一瞬,她感叹着跟在祁慕身边真好,不过转头又在心底唾弃自己没出息。 只是她这样的人,顶着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却又护不住自己,走哪都是危险,除了当菟丝子,又还能怎么样呢? 菟丝子生来就只能寄生,这不是它有强烈愿望就能改变的。 她……也一样的。 . 饭桌上,祁慕悠悠然吃着芹菜肉丝和香菇青菜,完全忽略了程续给他盛着的那一小碗鸽子肉汤。 程续盯了他一会儿,夹起一块鸽子腿肉到祁慕碗里,皱着眉:“不要挑食。” ——伤了骨得吃鸽子,好加速痊愈。 祁慕想也不想,把肉夹回程续碗里:“都在补给站了,才不要吃异兽。” “你是伤患!”程续坚持着,又给他夹回去了。 祁慕低头看着,异兽鸽子的腿没有鸭腿那么厚的脂肪,算得上干香,但是,异兽不管怎么处理都有种腥膻味。 他再次夹起这一块,放进了顾艾碗里。 正好,小姑娘根本不敢夹菜。 结果,顾艾的脸都白了,仿佛碗里躺着个炸弹。 祁慕便招呼她:“吃。” 顶着祁慕和程续两人的视线,顾艾紧张地回应着:“……谢谢。” 忽的,“咔”的一声轻响。 顾艾的视线看向程续的筷子——从拇指握处被拗断,指节用力至发白,使用者的怒气昭然可见。 那一刻,她的心脏被那双手狠力攥住,血液寸寸凝结。 视线缓缓往上,就看到程续脸色铁青,目光凶狠,顾艾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她被吓得一动不敢动,连眼泪都憋在眼眶里不敢出来,堵得生疼。 祁慕拍拍她的手聊作安抚,而后看向程续,还有些笑模样:“怎么了这是?” 程续像是懊恼,又像是气的,咬牙切齿道:“她没体检!你!你也不嫌脏!” 一想到昨晚两人还睡一起,碰过、咬过,程续就气得肝儿疼,又恼自己昨夜累过劲了,只考虑到就算同床,祁慕也不至于被人给伤着,结果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也是没经验,往日里祁慕好洁,旁人碰都碰不得,怎么就……这次怎么就……! 顾艾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脸色又白又红,既是恐惧,也是羞耻。她想说自己干净的,没被其他人碰过,但又明白,她生活在焦土上,指不定就带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费劲儿地用胸腔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声儿都是颤抖的,伴着浅而急促的呼吸。 “好了好了,阿续,消消气。”祁慕明白了,既然在座三人都有责任,那火气当然往最弱势的顾艾身上发。 祁慕抱住了顾艾,甚至又亲了亲她额头,吓得人惊恐地去推他:“别碰我!” “祁!慕!”程续更恼了。 祁慕强行搂着她,左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埋进自己胸膛,用身体挡住了程续的视线,右手还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抚。 他又转头看向程续,缓声笑说:“下午抽血体检就是了,有病治病,又不是治不好。” 程续气得牙痒:“有些病不好治!” 一想到那些脏兮兮的病会传到祁慕身上,程续就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白墙上拍死了带血蚊子,血压噌噌升高。 见程续实在恼急了,祁慕思量了下,垂头附她耳边问:“下面痒不痒?” 被他抱在怀里,顾艾仿佛抓着浮木,好歹有了喘息的可能,她红着眼,嗫嚅着说:“不痒。应该……应该没有那些病的。” 她向来爱干净,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也常常配制药水杀菌消毒,又没和人乱来过,不至于染上那些的……吧? 祁慕便去安抚程续:“大概没有那些。就算有,也还没那么亲密,我不会染上的。” 程续冷哼一声,虽然火气难消,但也没再怒声言语。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再发火也改变不了任何。而且,冷静一想,顾艾身不由己,也称得上无辜。 . 一顿午饭吃得顾艾惶恐不安,食不下咽,但祁慕顶着程续吃人的目光,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她也不得不都吃下去了。 午后,程续出门一趟,不一会儿就带了些医疗用具回来。他亲手给顾艾抽的血,毕竟顾艾还不能外出见人。 ——这里离先前起火的斑鸠三号庇护所不远,不过一早上,昨晚的事就在这边传开。此外大家也都知道了白鹭黑城城主的女人被半道截了,正踊跃为闫城主提供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只是,程续没怎么干过抽血这事儿,手法生熟,顾艾又瘦,虽然白,但血管细,程续扎了好几次都抽不出血,甚至有次手劲儿过大,扎了个对穿,白皙的手肘上渐渐青黑了一片。 顾艾咬着牙不敢动,人都给疼坏了。 祁慕摸了摸她的头:“别憋着,哭出来好了。” 她便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但还是忍着没出声儿。她实在怕程续,生怕弄出丁点声响动静惹恼他。 过了好半天,在青了两条胳膊后,五管血才抽完,程续又让她收集好其他检测材料,而后拿着检测样本再次出门去。 仅仅是五管血,顾艾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儿,越发显得憔悴来。不过,祁慕才刚要开口,就见她打起精神,扬起笑容问:“慕爷,您要午睡吗?” 祁慕:“……” 这是懂事得都要让人心疼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斑鸠七号补给站(五) 这个中午,顾艾是睡不着的。早上她睡多了,本就不困,加上刚被程续惊吓,心里惴惴不安,更是清醒地恐惧着。 她不敢和祁慕躺一张床上,但耐不住有人非要抱着她睡,她便更焦虑了,躺在床上两眼放空,目光毫无焦距。 而祁慕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神清气爽,见她发呆,便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别怕,结果应该是好的。”他用指节蹭过顾艾脸上的牙印,解释说,“以阿续的性子,如果检查结果不好,就算是我正睡着,他也会闯进来把你丢出去的。” 果然,他知会一声后,程续就拿着检查结果进来了,表情称得上和缓。 营养不良、贫血、炎症……虽然有些常见的细菌感染,但各类病毒都没有阳性反应。 按程续不甚客气的表述就是:“还行,不那么脏。” 顾艾暂时安全了。 . 程续走后,房间里恢复宁静。 祁慕还是一惯的平和模样,与昨夜不同的是,在做了决定要当个恶人后,他对顾艾的言行更加亲昵放肆了。此时,他就挨坐在小姑娘身边,右手划拉着光屏,左手垂在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她的面颊和脖颈,像是在撸猫。 顾艾的脚还没好,手又废了,随便一动就哪都疼,见祁慕不下床,她也就老老实实窝在被褥里。 不过,悬坠的心落回胸腔后,她倒渐渐有了困意,加之祁慕身边有种令她格外舒畅放松的氛围,不知不觉,竟沉沉睡了去。 这一觉,竟是难得的安稳无梦。 再就是被细密的痒意给唤醒,睁眼时,祁慕正躺在她身边,对着她的面颊轻轻舔舐,像是小猫喝水似的,只探了个舌尖,每每撩拨一下就退开。 顾艾:“我……!”我居然睡过去了! 祁慕笑了笑:“别害怕,阿续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这不是她紧张的点,但不可否认,在听到这句话时,她还是长长松了口气。 果然,相较于工作不认真,她更害怕工作不认真被程续抓到! 她不想被送人,在讨好祁慕之余,也绝对不能让程续生厌! “四点多了。”祁慕亲昵地用鼻尖蹭过她的耳朵,嗅到了女孩子脖颈间浅淡的沐浴露香气,他提醒说,“阿续要准备晚饭了,我们也出去吧。” 顾艾连忙起身,想伺候一下,却茫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祁慕不疾不徐地指导她说:“给我拿外套或者薄毯;倒水,要温的;陪我出去后还要回来铺床、整理房间……应该就这些——你看,我会自己穿鞋的。” 顾艾:“……” 见祁慕眼底有笑意,坐着时仪态万方,金尊玉贵,倒让顾艾生出“他本就该被这样精细照顾”的念头。 实际上,祁慕还不至于被娇惯至此,程续一般只在睡前安顿他一下,起床时是不管的。但,总得给顾艾找点事做,让她能转悠起来,她才待得安心,程续也能看她顺眼点。 . 晚饭的主食是面,另有三道小菜。面汤清澈,飘着油花和葱花,其上摆着青翠的绿叶子菜,还卧着个圆圆的荷包蛋,蛋黄有着莹润的流质感,蛋清边缘则被高温炸得酥黄,孔洞里吸饱了汤汁。 顾艾都想象不出它该有多美味,连白日的惊惧都抛到了脑后。 祁慕笑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艾应着:“面、鸡蛋。” “是长寿面。”祁慕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旧纪元时,有生日时吃长寿面的习俗。” 顾艾握着筷子抿了抿唇,真切地道了谢,又忐忑地看向程续,咽了咽口水,再次道谢。 程续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听到祁慕的主食要求时,他就知道了这人的想法,只当是对新鲜小宠的怜爱,影响不大,也就应了。 不过片刻后,既受了那句谢,程续还是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 . 顾艾的吃相很文静,虽快但并不失礼,转眼,一碗面被吃得干干净净,肚内已经八分饱,但口舌却尚未被满足。 祁慕见她意犹未尽,笑道:“你以前饿惯了,现在还不能多吃。” 顾艾小声说着谢谢。 不过,祁慕从自己碗里给她夹了一根面,教她说:“只是,别人没吃完的时候,你不能放筷子。” 顾艾惶恐地应着,重新拿起筷子,夹着那根面条,像兔子一样一点点吃进嘴里。她原以为,早些吃完安静待着,随时应召,才是她作为小宠物应该做的。 祁慕轻笑,又安抚她说:“但私下里吃饭,没这么多规矩,只是先教教你。” 主要是,她吃太快了,这习惯不好。 “感谢您的教导!” 听着两人对话,程续抬了抬眼皮,又继续慢条斯理地舀着汤喝,等待祁慕吃完。说是没这么多规矩,但有些事情,早就刻进骨子里了。 不过有些规矩确实废了,譬如饮食不语、公筷公勺什么的,后者甚至已经变成了互相夹菜,起源于祁慕挑食,他不爱吃的东西能在两人碗里来去半天。 ——接下去一段时间应该是不会了,祁慕会夹给顾艾的,而她哪敢不吃。 . 饭后,程续收拾着碗筷,顾艾又想帮忙,却被祁慕按住了,他笑说:“你这手脚皆废的状态,可歇着吧。” 于是,顾艾跟着祁慕去了客厅,在他坐下后,立刻去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水壶里也温好了热水,又在祁慕的支使下,胆战心惊地去找程续要零食盒子。 厨房里,程续正在收拾台面,见顾艾鹌鹑似的出现在厨房门口,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能遥遥看到客厅里的祁慕在朝他笑,帮衬顾艾的意味很明显。 就这么上心?还真要她来照顾? 程续神色不虞,却也没发火,擦了擦手上的水,带着顾艾去了一楼边角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专门堆放生活行李,顾艾看到了好几个全新的抱枕,还有一大盒各种小包装的吃食。 ——零食盒子是有密码锁的。 听程续介绍,大部分是果脯坚果仁糕点一类能直接吃的,另外还有些不健康的小零食,被叮嘱说少给点,不要让祁慕多吃。 顿了顿,程续再次强调:“他让你来拿,你也不许拿。这点必须听我的!” 顾艾:“……是。” 离开时,程续又拣了个云朵抱枕给她,让她一并拿过去,又警告她说:“他喜欢怀里抱点什么,以后你可以给他抱,但他现在身上有伤。记得拒了!” 求之不得! 只是……她真的敢违抗祁慕吗?! 顾艾掂量了下自己的胆子,悬…… . 顾艾顺利地带着零食回来了。祁慕自己吃了会后,就要她喂,她也听话地喂了。只是这样,祁慕的手便闲了下来,开始沿着她的脊背摸索。 睡衣下的身体实在瘦得过分,手感欠佳。他摩挲着后颈下那两块对称的翼骨,说:“太瘦了。营养剂要按时吃。” 顾艾乖乖应是。 等他伤好了,自己也养好了,有些事情就该面对了。 挺好的,至少给了她好几天时间与人熟悉,那种事也就显得不特别可怕了。 电视上放着旧纪元的山川纪录片,高山巍巍,茂林郁郁,是如今再也见不到的景色。片子是祁慕投的屏,他闲来无事喜欢看看山水,见顾艾看得认真,干脆拉到片头重新看了起来。 明白他的好意,顾艾小声道谢,祁慕就在她肩上留了个牙印,当作是她给出的谢礼。 . 只是纪录片看完时,还不到九点,有点太早了。 祁慕眯了眯眼,忽的亲了顾艾一口,语调里藏着欢快:“走,我们回房过夜生活去。” 顾艾:“……!” 怎么这么突然!她以为还有好几天…… 不对不对,重点是伤口再崩了可怎么办啊!程续会杀了我的! 顾艾连忙阻止他:“您还有伤!” 祁慕挑眉:“这点小伤。” 顾艾在心底抗拒着,手上却完全不敢有动作。 一进屋,祁慕就把人按倒在床上,微微低头,唇瓣蹭过顾艾的耳朵,而后嵌进了她纤细的脖颈间,热气喷洒,但只是在她脖子上舔了舔,嘬了一口,留了个浅浅的印子。 顾艾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痒意从脖子传递到四肢百骸,禁不住就绷紧了身体。 祁慕抬手在她领口处摩挲,单手解扣子的动作倒是很熟练,不过只解了两颗,堪堪到某个沟壑处就停了,这时往两边扯一扯,就能露出两块精巧的锁骨。 他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两块小骨头,抬头笑眼看她:“帮我脱衣服。” 顾艾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搅得呼吸急促,手都有些颤抖。她一边平复着呼吸,尽量让自己松弛下来,一边认真给他解扣子。 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好。 祁慕能感受到身下的这具躯体已经从一开始的紧绷逐渐放松到现在的柔软。 等到扣子全解开,他又垂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翻身坐起,脱了衣服给她,让她叠好,自己则走到侧边上了床,笑着开口:“逗你的,只是让你继续来帮我梳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斑鸠七号补给站(六) 顾艾喜不自禁,上床时的动作都轻快了,只是在看到祁慕赤.裸的上身时,还是忍不住有了羞意。 今晚的祁慕并不困倦,因而斜斜躺着看顾艾的动作,见她面颊绯红,调侃说:“我都还没怎么碰过你,反而让你把我摸了个遍。” 顾艾虽然乖得事事有回应,但这个话她实在不想接,最终只是用气音“嗯”了一下。 因为重伤的缘故,祁慕体内的源粒子一直不安分,才一个白天,就又活跃起来,但也比凌晨时好不少,再加上动作渐渐熟练,顾艾的梳理速度快了很多,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疲惫。 只是清醒着被这么上下抚摸,祁慕也有点遭不住,眯了眯眼,伸手撩起她的衣摆去碰那腰肢。 小姑娘的腰是真的纤细,线条也格外诱人。 顾艾禁不住躲了一下,睁开眼小声说:“痒。” “嗯。”祁慕抽出手,不妨碍她的梳理工作。 顾艾甚至为此道谢,听得祁慕想笑。他的手顺着往下,但也没太往下,只是在堪要隆起的那儿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你可真是乖得过分。” 这动作有些轻佻,才褪下去的红晕再次烧上面颊。顾艾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又在伤口处多停留了几分钟后,手才继续往下。 祁慕身上盖着毯子,顾艾又是闭着眼感受源粒子的位置,不知不觉往下时,手腕内侧碰到了陌生的弹性隆起。 她方才被祁慕搅乱了心绪,一时混沌,只觉得那儿的源粒子格外躁动,手便往那处去了。 梅开二度。 祁慕再次抓着她的手移开,笑得几番说不出话,好不容易稳住能开口了,又是调戏她,丝毫不顾她已经羞愤欲死:“你要是非常想摸,等梳理完了再来好不好?” 顾艾被他闹得微微崩溃,失了克制,下意识甩开祁慕的手,动作不禁大了点,带得他扯着了伤口,引得人“嘶”了一声。 她这才理智回笼,脸色又刷白:“对、对不起!” 祁慕笑看着她,再次去拉她的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冷静一下。” 顾艾咬着下唇,又是羞又是吓的,眼底早就盛满泪水。祁慕以为她要缓好一会儿,没想到人倒是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伸出手继续给他梳理。 如今室内氛围宁和,又被顾艾理得通畅,祁慕的思绪就开始飘忽——才刚十八岁,这样的情绪控制能力很难得了,假以时日,是能有所作为的。 只可惜,遇到了他。 反省有,但不多。 . 顾艾洗完澡回到卧室时,祁慕正坐着,眼前光屏幽蓝,充斥着她看不懂的讯息。她悄悄上床,在祁慕边上坐好。 祁慕探身把人捞了起来,安置在自己怀里,又把星星抱枕放她怀里,说:“给我抱一会儿。” 顾艾还记得程续叮嘱说的不能让祁慕抱,但事实就是,她根本不敢开口拒绝。因而她悄悄往右边移了点,免得压着他的伤口。 祁慕由着她挪动,只在她调整完姿势后才说:“别再乱动了,会蹭出反应的。” 见她僵着,祁慕又低头咬了下她的耳朵,轻笑说:“今天可被你勾起好几次了。” 顾艾把抱枕搂得更紧了。 逗她确实好玩,祁慕又坏心地说:“想不想有一个难忘的成年礼?” 顾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连摇头,半晌,小声嘟囔说:“已经很难忘了。” 这一天,充实得让她恍惚觉得过去了好几个月——异能暴露、发烧、玩物身份、体检、长寿面、零食盒子……仅关键词都能罗列出一长串来。 还有两个小时呢,可不想再加一个……初夜……这样的关键词。 “确实。”祁慕托着她的脸去亲她的眼角,打趣说,“我也挺难忘的,有些事情居然发生了两次。” 顾艾红着脸往抱枕里埋。 祁慕笑了笑,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倒与她闲说了两句:“我其实觉得十八有点小了。但是,又很难把持住。” 是他高估了自己,以为单纯的“喜爱”能持续一段时间的,事实上却是,一旦破了口子,有些欲望就迅速膨胀了。 这话题虽然暧昧,但因着祁慕的语气,倒让人觉得很适合聊天。顾艾松了点身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他:“您多大了?” “二十四。”祁慕答了,又问她,“你觉得,十八可以了吗?” 顾艾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可以了。半球里不是十八都让生孩子了吗?” “也是。” 说到生孩子,祁慕就想起来程续发给他的那些资料,还有顾艾自己放在帆布袋里的文件。只是时候不早了,他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左手搂着她,右手在光屏上点按滑动,将程续处理后的事情一一看了。 再抬头时,已经临近十一点。 他亲了亲顾艾的耳朵:“晚安。” 顾艾还不太习惯,下意识想躲,又硬生生忍住了,而后乖巧地回应他:“晚安,慕爷。” . 顾艾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不论是下午还是晚上,她都入睡很快,并且毫无坠入噩梦的迹象。 但这一晚,依旧没能安然度过。 下腹的绞痛让她疼醒过来,额上已经挂了一层虚汗。她立时就明白了处境,颤着手往身下一摸,摸到一片湿漉,冰凉凉的,和她的心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她克制着几番要慌乱起来的呼吸,轻手轻脚地从祁慕怀里溜出,狼狈地下床出了门去。 祁慕动了动眼皮,呼吸稳定。毕竟是常年在焦土行走的人,他虽时常犯懒,都让程续守着,但该有的敏锐从来不缺。 不过,他只当是小姑娘起夜,空着怀抱静静等人回来,还盘算着一会儿要不要装作梦里迷糊,再轻薄轻薄她。 然而,这一等,却是许久。 祁慕直接起身出了房间,面色凝重。 他白日里是有在试探她性情的,很多事情都闹得过分了,几乎是在她崩溃的边缘试探。而顾艾并没有让他失望,她识时务,懂分寸,给足了他情绪价值。 他从她身上获得了愉悦。 那,顾艾的感受呢? 应该是……恐惧、压抑,时时悬着心,还得挂着笑。 . 卫生间里果然亮着灯。 祁慕不动声色地靠近那里,却又在两米外犹豫驻足。 人家小姑娘大半夜躲着哭,为的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罪魁祸首还要去她面前惺惺作态吗? 就非得听她再挂着讨好的笑喊你一声“慕爷”? 算了…… 还是留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吧,也只有这样的时间才属于她自己了。 祁慕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担忧之余,生了点怜惜,怜惜之余,又还有一分的……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下——祁慕啊,你的要求可真苛刻,连人偷摸着哭都不允许。 . 他本该走了,该回去歇着。 但,那点怜惜作祟,他忽的想听听顾艾有没有说些什么,将来若是可以,也再疼惜她几分。 只是靠近卫生间后,他什么也没听见,反而是地上殷红的几滴摄取了他的注意。 “!” 他紧了下拳,思绪百转——顾艾的小包早被程续收走了,厨房晚间锁门,不许她进。 她怎么弄的伤? 是…… 祁慕有了猜测。 他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又等了几秒,他直接拧开了门。 入目的瓷白地砖上落了点点滴滴,是鲜红的血色——以祁慕所知的生理常识来说,这好像不是正常的,血量也不对。 他又担心起顾艾用别的利器伤了自己。 视线循着血迹往前,他看到了蜷缩在淋浴间角落里的小姑娘,她像是没有生气儿,就算他开门进来,她都不曾抬头,但她有在发抖,手指紧紧攥着衣物。 她的睡裤上一片狼藉血色,但上衣还是干干净净的——她没有想不开。 祁慕松了口气,见她无知无觉——又或者是不敢面对——他也就悄悄退了出去。 片刻后,他又拿着温水和药回来,在门口处先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免得吓着她:“顾艾?” 人抖了一下,把脑袋埋得更深。 他又柔和地唤了她一声,才见人抬起失了血色的脸,能看到她瞳孔涣散,定不住焦点。 是怕,还是痛?或者说,都有。 祁慕走了过去,几步的距离罢了。但顾艾却忽的眼神清明,充斥着恐惧,声音哆嗦着:“脏……脏!你别过来!” 出乎意料的,祁慕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不要把阿续吵醒了。” 程续,可止小姑娘夜啼。 顾艾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却果真没有再说话,只微微张着嘴大口呼吸,走得近了就能听到她压抑着的急促呼吸。 祁慕如愿近了身,继而俯身,左手搂腰,右手从她膝下穿过,一边施力起身,一边吓唬她说:“别动啊,可别弄伤我了。” 在顾艾轻微的挣扎中,他把人抱了起来,但也没走,只是换了个位置,他在地上坐下了,顾艾则被他侧放在自己大腿上,没让她继续坐在冰冷的瓷砖上。 “脏……好脏的……你别这样……” 顾艾一边抽泣一边小声推拒,手上也不敢用力,无处发泄,倒更显得委屈了。 “不脏的不脏的,乖。”祁慕拥着她,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她的僵硬与偶尔的痉挛。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斑鸠七号补给站(七) 片刻后,祁慕轻轻抚摸她的脸,柔声问她:“是不是很痛?” “……嗯。”顾艾没有张嘴,完全是用颤抖的鼻音应了一声。 祁慕左手还搂着她的腰,右手伸出,去拿不远处的药板。他喂了一颗到她嘴里,又给她端水:“止痛药,大概半个小时起效。我在这儿陪你。” 他的言行举止把意图展现得清清楚楚,让人根本想不到任何不好的可能。 顾艾内心的惊惧散了大半,抽噎也跟着平静许多,但还是疼,疼得她思绪都有些糊涂了。 但她还记得道谢,只是声音虚弱:“谢谢……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乖,没事的。”祁慕展现出了十足的耐性与温柔,安抚地亲吻她的额角,声线柔和,“衣服脏了,可以洗,也可以丢,人弄脏了,也能洗干净。别害怕。” 顾艾吸吸鼻子,再次道谢。 祁慕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问:“不是第一次吧?” 十八,以她的营养水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两年前开始的。” “一直这么痛?” “嗯。” “也许是饿的,等以后营养跟上了就好了。”这句就是祁慕胡诌的了,只是安抚她罢了,到时候带她去看看,好生调理一下。 也是没话说,作为一个源粒子充沛的异能医师,却管不了自己的生理痛。 片刻后,祁慕言语里略有些笑意:“介不介意我来教你一些东西的使用?”他也就这么一说,立刻跟上下一句,“害羞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找视频。” “……没,不介意。谢谢。”顾艾顿了顿,眼泪突然又涌了出来,她哽咽着再次说,“谢谢!” 这,其实……才是她崩溃的起因。 她不知道在这里该怎么处理,她无法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把事情处理好,等到早上程续起床,一定会被他知道的……他……还有慕爷…… 偏偏还是这时候,她才刚刚有了一个落脚点,有了个称得上理想的生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们会看到这样混乱肮脏的她…… 她都不敢去想象那个场景…… . 顾艾的惊惧不安都被祁慕看在眼里。 ——她原来,这么惶恐。 好半晌,祁慕微微叹气,抬手捏了捏顾艾的耳朵,歉然说:“早上是我不好,这样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他这回算是栽了。 顾艾弱势时,他恶念横生,而当顾艾弱到极致时,他又于心不忍了。到底是良心还剩了点,做了坏事也会不安心的。 见顾艾茫然,他又摸了摸小姑娘的手,像是留恋不舍:“以后不欺负你了,过几天我把你送回去。”顿了顿,他轻叹着道歉,“对不起。” 权势迷人眼呐,他在高位坐久了,都快忘记了何为“平等”。 顾艾总算是听明白了,神情惶惶,她克制着没哭出声,手上脏了也不敢去抱他,只能迫切地去亲吻祁慕的面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不要……不要把我送走……我会很听话的!” 祁慕被她亲懵了。 这事态的发展,好像很不对。 他安抚地顺了顺小姑娘的背,沉吟片刻,问出了关键问题:“你是在怕什么?” 顾艾瑟缩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怕……怕你们讨厌我,把我送走……” 祁慕:“……” 女孩子果然好难懂。 “你想留下来?”见顾艾忙不迭点头,祁慕不解,“早上你明明哭得那么伤心。” 他本以为,小姑娘是白天受委屈了,晚上躲着来哭呢。 毕竟才十八岁。 就算主因是突然到来的生理期,那白日的委屈也该有的。他可听说女孩子生理期期间情绪特别脆弱的。 顾艾怔了一下,而后小声说:“对不起,就只是那一会儿。我后来就想明白了。” 她视线闪躲,脸上还微微浮起粉色,她解释说:“抱歉,我只是没经历过,有一点怕,还有……还有害羞,没有不情愿的意思。” 祁慕:“……” 顾艾认真地说:“我是自愿的。” 祁慕摸了摸鼻子,差点被一个小姑娘逼出愧疚感来:“倒也不至于的。” “您救了我。”顾艾定了定心神,眼神坚定,“单凭这一点,我就是愿意的。” 见祁慕不说话,她又自顾说了起来,像是在梳理处境,说给自己听:“除此之外,您给了我居处、三餐、衣物,我没有能报答的。除了照顾您,也就只有这具身体还有些价值。” 即便这样,也还不清恩情的。 是她最初时想岔了,只想着如何苟活,却忘了她一无所有,而什么都是需要交换的。 她的神情太过冷静,嘴角都不带笑,实在是有些严肃了。祁慕伸出手指把她的嘴角戳上去,见她露出羞意,这才愉悦起来,又问她:“那异能呢?你或许不清楚它的价值,但至少比你的身体值钱多了。” 顾艾确实不清楚,她茫然了一下,迟疑着说:“它本身就会带给我危险,用它能够换来您的庇护吗?” “嗯……”祁慕思索片刻,如实说,“换别人的是够了,但换我的庇护,不太行。” 两人算得确实认真,只是顾艾拥有的太少,而祁慕能给的太多,她真的换不起。 祁慕大方地说:“那先欠着吧。” 顾艾点点头,乖乖地说:“谢谢,将来我会努力报答您的。” 祁慕忍不住笑,在她下巴处轻轻咬了一口:“傻不傻呀,身子和劳动力都给出去了,还倒欠一屁股债。” 她这样的人,若是去做生意,可真是散财童子了。 . 被祁慕咬了一下,顾艾抬手摸着被咬过的地方,觉得祁慕应该是改了想法,于是试探地问:“我会很乖的。请您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祁慕沉默了一会儿。 她在当下和未知的黑城城主之间比较,选择了当下。但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被送走,她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但,这个好人,他今天是又做不下去了。 多好的小姑娘啊,这性子多讨喜。 才拥有一天,怎么够呢? 祁慕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轻轻舔了一下,声音有些闷:“好,我留着你。” 也会尽量补偿你。 . 做坏人的时候,觉得救了她一命,什么都不欠她的。 做好人的时候,又觉得欠她许多,毕竟他拿走了她的未来。 两人才认识一天整,虽然关系骤然亲密,但依旧算不上熟悉,所以顾艾不太敢说话,祁慕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聊起来,正是睡前没聊下去的那个事情。 “你包里有‘新芽计划’的协议书,你原来准备参加的?” “嗯。”顾艾点头。 祁慕抬手摸着她因为疼痛而泛白的脸,笑说:“这么怕疼,还敢参加‘新芽计划’呀?” “不参加不行呀。”顾艾发现聊天能让她忽略下腹的坠痛,因而言语都主动了起来,“我长得挺漂亮的,对吧?” 祁慕笑了下:“是非常漂亮,漂亮得不像焦土上的女孩子。” 就是实在太瘦了,抱着都有点硌手。按她的身高,至少要一百斤才算健康,还差小三十斤呢。 顾艾却是摸摸自己的脸,叹道:“我这个模样,在焦土上会被人欺负的,我不敢留在焦土,但是又没有通过新居民考核,就只能参加‘新芽计划’了。” “可你不是要去白鹭黑城吗?”祁慕其实对她的情况很清楚,但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还是引她自己多说点比较好。 先前听祁慕和程续聊天,顾艾就猜到自己的行程已经被他们查到,因而并不奇怪,甚至因为祁慕在这会儿展现出来的温柔宽容,顾艾禁不住就放松地开始叭叭聊天。 “一开始是要去新芽半球报道的,但是一周前林会长——就是女会的会长……你知道女会吗?” 顾艾其实没这么和人聊过,还是和身份差距如此悬殊的人,一时不知道两人能不能顺利聊下去。 “你说就行了,我有不清楚的会问你的。”祁慕摸着她的耳垂把玩。 “林会长给我牵线了黑城的城主,并说,如果在城主身边待得不舒服,还可以继续参加新芽计划。所以我就准备先去白鹭黑城看看。毕竟,我确实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祁慕笑了下,亲亲她的耳垂:“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呢。” “不过我挺愧疚的,”顾艾小声说,“新芽计划保护了我四年,我却跑掉了。” 祁慕明知故问:“为什么这么说?” 顾艾便组织了下语言,跟他说起新芽计划的协议书。 新芽计划的协议书,只有成年后签署才有效力,除了里面的一个附加条例。 ——只要她签了合同,那接下去一年里,女性权益稳定协会将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并为她提供可维持生存的一日一餐。 而联盟对孩童的保护只持续到14周岁为止,失了联盟庇护的孤儿大多凄惨。所以她从14周岁开始,每年都在重复签这份合同,并因此受到女会的资助与庇护。 “如果不是新芽计划,我早就被人抓走了。” 签订合同后,她受的就是联盟官方的庇护,腕上有手环监护,焦土上没有人敢对她下手。 也因此,她是以出发前往新芽半球的名义离开庇护所的,没有人知道她悄悄去了白鹭黑城。不然,半道都有可能被人劫了。 祁慕笑了:“你这么受‘欢迎’呀?半道都有人来抓你。” 顾艾郁闷了一下,如实说:“焦土上很缺好看的女人,到处都有人在抓,然后卖到那种地方。没有手环,我连庇护所都跑不出去。” 那些邻居们,都等着抓她卖个好价钱呢。 说到这里,顾艾心思百转,她很想请求祁慕两件事—— 一、告诉林琳会长,自己还活着,让她不要担心; 二、等以后他玩腻了,能把自己送到新芽半球去。 只是……她不敢开口。 能聊天不代表能提要求,她不能给人添麻烦,让人觉得自己事多不省心。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斑鸠七号补给站(八) 又闲聊片刻,见顾艾脸色缓过来些了,祁慕问道:“好些了吗?” 顾艾点点头:“不怎么疼了。” “那,我们收拾收拾?”祁慕提议道。 顾艾起身后,见祁慕伤口处洇出血色,又是一阵慌乱,急急忙忙去给他解扣子,要重新包扎。祁慕倒是笑了,知道她在慌什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就这么怕阿续?” 顾艾虽然面上慌张,但手上的动作还很利索,祁慕的衣扣已经解了大半,她诚实地说:“他好凶的。” 祁慕笑着安抚说:“虽然我刚才也拿阿续吓唬你,但其实他对你也没有很糟糕,不是吗?他给你拿了消肿药,给你做了长寿面,也祝你生日快乐了,他还教你怎么照顾我,对不对?” “嗯……” “你们只是不熟而已。”祁慕亲了亲她的额头,喉间忽的漏了声笑,“我和他最初相处的一个月,一直在打架,他脾气很差的,并不是针对你。” 顾艾的注意力被祁慕酥酥的声音与内容给吸引走了,下意识问了起来:“打架……谁赢了呀?” 祁慕轻笑:“乖,给他留点面子,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顾艾反应了一下,露出明白了的浅笑:“好的。” . 第二日早,顾艾看着床单上的殷红痕迹,羞愤欲死。 祁慕盘腿坐在床上,逗她说:“这要让阿续看见了,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训斥我,恼我重伤在身居然还不节制。” 顾艾羞得脚趾头都蜷起来了:“我会换床单的,别让他知道……” “可是床单要丢的呀,他总会知道的。” “呜……”顾艾埋首进被子里,感觉自己已经没法在这里生活了。 祁慕轻笑了下:“好了,我跟他说过了,女孩子的正常事情,他不会说什么的。” 顾艾摇摇头,可怜兮兮地说:“我很怕给他添麻烦,本来我就很多余……” 祁慕没有试图改变她的想法,笑着顺着她说:“这样,既然这么怕他,那你就别离我太远,我总能护着你的。” “好。谢谢慕爷。” 祁慕弯了弯嘴角:“只是一句谢谢?” “……” “亲我一下?” “慕爷!” 祁慕径直替她做了决定,指了指右脸颊:“这次就亲这儿好了。” 她好乖的,既然她什么都自愿,可就别怪他一点点调教咯。 . 顾艾轻轻地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和昨晚一样,脑子空白,一时也说不出感受来。 祁慕满意地回亲了一下,拍拍她的腰,还是在那暧昧但不非常轻佻的位置:“起床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吃完了,你自己来换床单。” “好。谢……”顾艾刚又要谢,刚才的画面立刻回放,她看到了祁慕微微挑眉,意有所指。 “……”顾艾抿唇,上道地又在他面颊上落了一吻。 一回生,二回熟。 “乖。”祁慕捏了捏她的耳朵。 . 起床前祁慕给程续发过信息,三言两语说了这事,让他宽待一点。 这么点小事上,程续倒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早饭吃完时,他甚至还给了顾艾一杯红糖姜茶。 虽然……顾艾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 好、好难喝啊! 看出她的表情,程续又嗤了一声,自顾收拾桌面去了。 顾艾只能瑟缩着道歉,怕他怕得有点心慌,还是祁慕把她拉走看电视去了。 只是到了沙发上,顾艾又不肯坐,怕一不留神把沙发弄脏了。 祁慕不会为难她去接受这些,只站在她的角度建议说:“你不是刚换了床单,去拿过来叠一叠,垫一下。” 顾艾欣然去了。 这一整日,她都陪坐在客厅,守着祁慕。 这人端着时君子温雅,但平日里多是松散的,沙发是不能老老实实坐的,盘着腿坐、搂着顾艾坐、枕着她的腿躺……水要人拿着用吸管喂,零食也要送到嘴边。 偶尔他还要顾艾给她捏捏肩捶捶腿,见她力气小,又换成让她帮忙梳理源粒子,像是伺候着给猫顺毛。 顾艾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又一刻都没停下来。 但这样,倒也格外的心安。 . 只是顾艾没想到,“听谁的”这个抉择会来得这么快。 祁慕吃完了香辣小鱼干,一边拨弄着零食小盒,一边理所当然地使唤顾艾再去拿点。 顾艾:“……” 见她不动,祁慕明知故问:“怎么了?” 顾艾硬着头皮说:“程……程爷不让你吃太多。” “你叫他名字就好。”祁慕指点完,又佯作不满,“他都得听我的,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顾艾欲哭无泪,心一横,起身说:“我去给您拿。” 祁慕满意了,又晃了晃另一包香辣毛肚:“这个也要。” 顾艾乖顺地应了,起身走去了小房间,开了密码锁找好零食后,她往外探看一眼,见祁慕背对着她正专注看电视,立刻蹑手蹑脚地走出去,顺着楼梯上到二楼。 她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回头,自然也看不到祁慕嘴角的笑。 程续搬到了她原本的房间,二楼栏杆边第一间,这个位置能将客厅看得一清二楚,反过来同样清晰。 顾艾深呼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显然会惊动祁慕,顾艾不敢看向一楼,只焦急地等着。这煎熬的时间被拉得极为漫长,以至于看到程续时,顾艾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迅速说:“慕爷想吃零食。” 程续一转头,与客厅里的人对视上——就知道会这样!不省心的家伙。 顾艾把手背到身后,跟着程续下楼去,怂巴巴地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脚,根本不敢抬头。 果然,祁慕一开口就是:“小艾,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顾艾装死。 程续气笑了,冷哼一声:“就知道这才是你的目的,换个人管零食,好方便你拿捏!” 祁慕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让小艾帮你分担点工作。” “我现在觉得,有些工作可以不分担的。”程续木着脸,“我会去改密码。” 祁慕真诚地表示:“既然小艾能做大部分事情,单留了个零食让你管着,多不方便。还是交给她吧,我下次不闹就是了。” 跟了他四年,程续哪能看不穿他:“呵,你看我信吗?” 祁慕浮夸地叹着气:“阿续,你可太不近人情了。”顿了顿,他弯了弯嘴角,看向鹌鹑似的顾艾,一声声的,如催命符一般—— “还是小艾好,她又乖又听话,什么事都顺着我。不会逼我吃不爱吃的,不会催我按时睡觉,不会管我玩游戏……阿续,你就不能学学她?” ——阿续,你就不能学学她? 顾艾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正被高高捧起,即将重重摔下。 程续眼神一变,气笑了:“慕爷真是好手段,这般心机,却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你就不害臊?!” 等祁慕再挑拨几次,顾艾以后根本不敢向他汇报,生怕祁慕再来一句“顾艾好,顾艾乖,你就不能学学她?”那祁慕方才所说的熬夜、玩游戏等等情况就会脱离掌控。 将来,两人睡一起,他总不能还去查房管祁慕几点睡。 那他大半夜的在干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祁慕轻轻笑了声,视线从顾艾身上移到了程续身上,慢悠悠地开口:“你确定?” 程续皱眉,隐隐抓到点什么。 祁慕悠然一叹:“你待她好些,她不怕你,那不就成了?” 好家伙,套是给他下的。 程续怒而离去。 . 顾艾:“!”程续生气了!!! 顾艾哀哀地看向程续上楼的背影,那脚步声一声声都砸在她心口上。 她还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祁慕以非常不合适的方式夸了她,还让程续对她好些,她想想都觉得程续该超级生气的! 眼看着程续摔门进屋,顾艾只觉得前路更加灰暗了。 “小艾,过来。”祁慕笑吟吟地唤她,见她一直背着手,就去拉她胳膊。 倒是轻而易举就拉到了身前,也看到了她手里还藏着两包小零食。 顾艾是个有小聪明的人。 她本打算着,拉程续出来,把这件两难的事情交回给他们自己去解决,等有了结果,以后也就知道怎么行事。 但这样肯定会惹祁慕不高兴,所以她给他偷偷藏两包小零食,那总能哄一点的。 现在……顾艾还是把小零食塞给了祁慕:“给你吃。” 只是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委屈里还带着害怕。 祁慕拿着小零食,笑了,伸手揽着人亲了亲她的面颊:“别怕,以后程续会对你好的。” 你看我信吗! 顾艾不能像程续一样把这句话说出来,但她的眼睛里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祁慕愉悦地舔了舔她的眼角:“真的,不骗你。” . 午觉醒来后,程续拿了一小袋干桂圆给顾艾,让她抽空把桂圆肉剥出来。 顾艾忙不迭应了,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只是祁慕这人贪嘴,她在剥这个,他就悄无声息地偷吃,盘子里的干果肉半天没涨多少。 “慕爷……”顾艾小声唤他,再吃她要交不了差了…… “嗯嗯。”祁慕继续吃着。 直到顾艾亲了亲他,这才收回了偷拿的手。 这些桂圆肉,最终变成了一碗红糖鸡蛋汤,散发着甜香的棕色热汤里飘着细细的蛋丝,里面有桂圆干、红枣碎和枸杞。 和红糖姜茶一样,都有暖宫补血的用途,是程续临时学的。 顾艾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内心还想着:原来慕爷说的是真的! 程续心安理得地受了她这份谢意,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了解女生的经期食补。而且这些食材在新纪元并不常见,补给站的交易市场更不会有这些,他辗转问了几家酒店才得以买齐。 见祁慕让顾艾喂了他好几口,程续无语:“锅里还有。” “不用不用,”祁慕笑着拒绝,“她碗里的更好吃。” 这人! 程续实在懒得理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斑鸠七号补给站(九) 与生日那天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相比,第二日的生活相对平淡许多。 恍恍惚惚又到日落,吃过晚饭后,祁慕继续窝进沙发上看纪录片,左手边是顾艾,乖乖巧巧地在那里剥橘子,右手边则是程续,他身前的光屏上时不时闪过些信息,但都不重要,他大多时候还是陪着看纪录片的。 三人盖着同一条软毯,氛围很是和谐。 顾艾递过来剥好的橘子,连橘络都被去得干干净净,祁慕分了一半给程续,笑言说:“多个人是不是也挺好?” 程续微乎其微地哼了一声:“你对她倒是上心。”时不时要强调一下顾艾的好处,像个推销员。 祁慕便笑:“我怎么闻到股酸味儿?” 程续还没说话,顾艾先紧张了起来:“橘子坏了吗?!我换一个!” 祁慕摸着她的头给她解释。 小姑娘虽然聪明,甚至在女会的庇护下完成了十二年的教育,但很多打闹玩笑,她没经历过,听不懂。 不过,他偏巧就喜欢这样的空白,他可以一点点将世界描绘给她,看着她按自己设计的那样成长起来。 这会是一个愉快的过程。 这个过程,他不会允许别人插手。 只是,一旦信息的来源被垄断,往重了说,顾艾已经少了一半自主思考的能力。他告诉她的事情,她只能信或不信,而没有任何验证渠道。 祁慕垂眸,喂了一瓣橘子给她。顾艾乖巧张嘴,见祁慕一直看自己,便生出点怯,小声问:“慕爷,有什么事吗?” 祁慕摇摇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开口时宛如魔鬼惑人:“你要一直乖乖的,要听话。” 顾艾不明所以,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过来的,但也顺从地点了点头。 祁慕笑得愉悦。 暂且来说,她是意识不到问题所在的。 . 又过片刻,程续看了眼通讯,对祁慕说:“黎管家已经到斑鸠半球了,明早就能到这边,你还需要什么吗?” 说着,他把光屏递了过去:“这是目前的清单。” 祁慕向来放心程续的办事能力,意思性地划拉了两下,正要还给他,突然看到了单独为顾艾列的一份,他慢下手指,调侃说:“让我看看,你一个大男人能想到给小女生准备什么。” 程续平淡地说:“有专门的女性出行清单,又不需要我动脑子。” 女性的物资清单也不过比男性多了些梳子、皮筋一类的小东西,因着顾艾的身体情况,程续还多加了几种营养修补剂——家族内准备的,可比补给站里买的质量要高许多。 祁慕沉吟片刻:“再给她带个光屏过来,里面加好白鹭学塾的教学系统。” 程续看他一眼:“系统要身份验证的。” 祁慕笑了下:“我又不是没账号。” 程续:“……行。” 祁慕低头时,小姑娘正乖乖地看着他,眼里似有困惑,又带着欣喜。他伸手去捏她的脸,笑说:“拿到光屏后,可不要疏忽了照顾我这件事,不然,就给你没收了。” 这也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顾艾却摇了摇头,拘谨地说:“您不用这么做的,闲着时我发发呆就好了。” “那发呆的时间可有点多。”祁慕把玩着她的小手,告诉她,“系统连着数字藏书阁,你有很多书可以看。不过——” 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每天跟我聊聊你都学了些什么。但别有压力,什么都不干也没关系的。” . 次日早饭的时候,程续中途去了车库,捧上来一个小箱子,一起上来的还有名头发半花的管家。 顾艾正喝着粥,见有陌生人来,紧张地看了眼祁慕。祁慕伸手揽着她的肩,把自己不爱吃的蛋黄夹进她碗里:“别怕,你继续吃就好。” 说完,他挑眉看向黎管家:“你怎么也上来了?” 黎管家恭恭敬敬地说:“听闻少主受了伤,家主们叮嘱我务必亲眼看看。” 祁慕笑了下:“我这刚包扎好呢,你是想让我再解开给你看看?” “当然不用。”黎管家笑着回应说,“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回给家主们听。” 只是说着,他的视线忍不住看向了祁慕身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 就见少主的手从她肩部上移,摩挲着她的侧颈,低头在她耳边笑说了两句,紧接着,女孩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又避开眼去。 只那一眼,就能看出女孩有着好颜色,素净清丽,有几分娇俏,是少主喜欢的模样。 四年来,这可是……第一个啊! 祁慕笑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黎管家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多少带了点慈爱:“少主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思量片刻后,黎管家轻声询问,“清单里没有写避孕相关的物资,是否需要补充?” 避……避孕…… 顾艾听到这种词就红了脸,又听祁慕轻笑说:“她有异能,不需要的。” “好的,少主。” 那厢程续已经将东西归置完毕,拿着折叠光屏递给祁慕,又看向黎管家,平淡开口:“祁慕的伤,再过两天就能愈合,你这么说就行了。” “好的,程少爷。” 黎管家是聪明人,他坚定地站在祁慕这一边,从来不做少主和家主中的双面间谍,也因此,他能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地坐着,连家主们都拿他没办法。 黎管家的任务完成,悄无声息地就退了出去。 祁慕见顾艾吃饭心不在焉的,耳朵尖上的红色还没褪去,坏心又起,垂头在她耳边呵气,悄悄说:“还是不做措施比较舒服。” “唔!”顾艾像个熟番茄一样炸了,差点把勺子丢出去。 祁慕噗嗤笑了声,搂着人给她顺气儿,还有点惊讶:“居然听懂了?” 虽然顾艾在焦土上看过不少,但很多内容又只有半桶水,他就喜欢看她听不懂时的茫然模样,又纯又欲。 本以为,这句应该听不懂的。 这一下调戏,顾艾好久都没缓过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看一眼祁慕,就又红了脸,整个人都忸怩了。 祁慕用手背去蹭她的脸,还能感受到热意。小姑娘脸皮太薄了,真可爱。 不过他这句,确实过分了,下次还是得收着点。 “来来来,我教你用光屏。”祁慕把人带去了沙发上,找了别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 折叠光屏缩小时只有一节小拇指大小,平常嵌在手环里携带,拆解后能得到外框骨架和中间的一层软屏,外框扣紧,软屏绷直,就可以使用。完全展开的光屏尺寸不小,不过按照需求,也可以折叠到手机大小方便抓握。 顾艾上手很快,练习了两次就能熟练拆合,因为新奇,她的眼里都藏着雀跃。她的模样好,眼睛尤其灵动,不论是哀伤亦或是惶惶,都格外怜人,但此时的鲜活,又是另一种动人。 祁慕扶着她的颈侧,垂头亲了亲她眼角。 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任君采撷的乖顺,实在让人很难把持。 这两天来,顾艾已经习惯了时不时被他亲一下,也记住了道谢时要亲他一下,因而也乖乖巧巧地在他侧脸落了一吻:“谢谢慕爷!” 祁慕又教她使用光屏,在登录白鹭学塾时,他说:“外网我给你断了,你只能登录这个系统。” “好的。”顾艾乖乖点头。 祁慕登的是他自己的账号,不过教学系统已经改版到他都有些不熟悉的程度。他一番收拾后,只在界面上留了小初高三个课程软件和藏书阁,外加几个辅助学习的小软件。 “半球里的课程和焦土上不太一样,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再学一学。”祁慕说着,又点开藏书阁,“这里的书很多,你得挑一挑,很多大概看不懂。” 顾艾懵懵的,选择了求助祁慕:“慕爷可以帮我挑几本吗?” “可以。”祁慕看向她,“你是想看哪方面呢?想了解这个世界,想学某方面的知识,还是只想看点闲书放松。” “都……都想?” 祁慕笑了下:“你倒是贪心。” 他打开书架往下翻了翻,其实藏书阁是单独的系统,教育系统只是与之相连而已,他虽然两年没登录教育系统了,但藏书阁还是一直在用的。 书架上也有留着他早年收藏着的一些书籍,有一些很适合顾艾这样对外界不甚了解的人,譬如《新纪元地理志》《常见异兽图谱》《焦土生存手册》等。 这些本就放在一个合集里,他干脆把这个合集置顶了,又把另一个合集置顶,里面是一些闲得不能再闲的杂书,诸如《山家清供》、《瓶花三说》、《长物志》等。 祁慕把收拾好的光屏递给顾艾,后者却没接。 顾艾咬了下唇,问道:“慕爷可以替我收着吗?您觉得我可以闲着的时候,再给我。” 祁慕注视着她,好一会儿后,笑叹了一声:“你怎么能这么乖呢,乖到了我心坎里。” “慕爷喜欢就好。” 祁慕去捏她的鼻子,笑问:“是为了讨我喜欢才这么说的?” 他的神情动作很放松,表明了不论是或者不是,他都不会生气。因此,顾艾也敢说实话:“是我自己的想法,只是恰巧趁了您的心意。嗯……还有,您的喜欢让我很安心。” 是一种不会被轻易抛弃的安心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斑鸠七号补给站(十) 如果不是顾艾,祁慕的养伤生活会很单调,看看书,玩玩游戏,不过,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有了顾艾后,多了个可以揉搓的对象,生活倒是丰富起来,但也不能总在折腾她。 过了前几日澎湃的兴致后,祁慕又恢复了原本的安定,还是看看书,玩玩游戏,只是身边多了个小姑娘一起看书。 再后来,程续也被拉出来一起坐着,他工作的内容可多可少,时间紧凑时只管各部门各项目的最终进程,像现在这么闲时,他又会多看一些琐事,再闲着,就去看看论坛报告,整合最新的动向。 总之,那些本该属于祁慕的工作,都是他的。 当伴读就是这么做牛做马。 如此,生活倒是平静了下来,一日三餐,午睡晚觉,规律极了。 不仅是顾艾,连程续都有些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因而某日在饭桌上提议说:“祁慕,要不你再多伤几天?我也好多歇歇。” 祁慕笑哼了声:“前几天还心疼我伤重呢,这么快感情就淡了。” 程续瞟了眼顾艾,倒难得开了个与顾艾有关的玩笑:“还不是你移情别恋了?” 顾艾被两个人看着,刚生出点怯意,就被祁慕揉了揉脑袋,于是心情便明朗了,像是含羞草的叶子般,再次舒展了出来。 养了几日,祁慕已经知道这小姑娘只是很能装模做样,冷静理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情绪敏感又胆怯,像只小猫咪,养到如今这模样,已经是费了他好一番心思的。 . 晚间的时候,祁慕在她锁骨上细细密密地吻着,感受着她的轻颤与低吟,玩了好一会儿,才拥着她说:“我有些庆幸,是在养伤的时候遇到你。” “慕爷?” 小姑娘唤人时目光总是很专注,祁慕轻轻掐了掐她的脸,笑说:“我其实不太有耐心,还有很强的侵略欲望。如果是平常时候遇到你,你大概会被折腾得很惨,夜里真得偷偷哭了。” 大概会是喜欢她,却只想折腾她,又懒得哄,她越哭自己还越来劲儿,很快这事儿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祁慕很清楚自己是个多么恶劣的人,要不是他自小受着谦谦君子的教育,这一身的躁欲哪压得下来,可即便如此,偶尔也还会滋生恶念…… 只有当他放缓生活节奏时,才能显得温润起来。 顾艾好像听懂了,于是侧身拥着他,小声问:“现在这样,会难受吗?” “什么?” “就是,您忍着不折腾我,会不会难受?”顾艾犹豫了一下,声音放得很轻,“要是不舒服,我……我哭一下没关系的。” “……”祁慕叹气,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真是受不了你。” 他费劲儿忍耐,偏偏有个人要怂恿你——别忍了,放纵吧!没关系的! 祁慕一口咬在她肩上,听到她痛得哼出了声,还又再用了一分劲,直到人都有了哭腔才终于松口。 “疼不疼?” “疼……” 祁慕屈指弹了下她的脑袋瓜子,笑说:“所以,别惯着我,不然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顾艾两眼泪汪汪的,还执着地问:“那您有舒服点吗?” 祁慕哼了一声:“都咬出反应了,更难受了。” 顾艾:“……” 祁慕戳戳她的面颊,明示她说:“那种事上,我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哦……”顾艾的耳朵又漫上了粉色。 祁慕从床头拿了碘伏,给刚出炉的咬痕消毒,再擦上药膏慢慢揉搓开,见顾艾表情乖乖的,又忍不住在她面颊上亲了下。 顾艾由着他折腾,倒是想起来说:“慕爷,我今天看到你的数学卷子了。” “嗯,怎么?” 顾艾的语气有些腼腆,像是不好意思:“你的字好好看……” 祁慕轻笑了声,调侃说:“你居然不关注我的正确率。” 他这么一说,顾艾倒想起来那整整齐齐像标准答案的卷子,不禁嘟囔了一句:“都是对的有什么好关注的……” 祁慕帮她把衣领拉好,伸手去拿了她的光屏,一边展开一边说:“已经看到高中内容了?倒是挺快。” 顾艾像个被查作业的小学生一样,视线躲闪,带着莫名的羞耻。 焦土的教育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顾艾毕竟是读完高中了,小学初中内容再理一遍也很快。但是到高中内容时,就差了许多,需要动笔做练习。 “你这字……”祁慕顿了顿,委婉地说,“有种属于稚子的天真可爱。” “呜……” 见顾艾羞得埋首,祁慕禁不住笑出声,摸了摸她的头,却是问她:“不过,怎么想到继续学高中知识了?我以为你会更想看书学点别的。” 顾艾没有察觉到祁慕的试探,只是朴实地说:“就是好奇啊。焦土上的课程都是干巴巴的文字和练习,你们的课程里面有好多有意思的视频……” 她神色暗淡了下去,又迅速精神起来:“虽然我知道学了也没用了,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而且你给我的闲书里好多是文言文,我得再学学语文。” 她歪了歪头,感叹说:“焦土上不怎么教语文的,升学只看数理化生的成绩。虽然我字丑,但其实我成绩挺好的。” 她絮叨地解释着,语速有点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逃离某些敏感的情绪。 但这样的反常,祁慕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从背后拥住了小姑娘,轻叹着说:“小艾,你有没有发现,你刚刚话有点多。” 被戳穿了…… 只这一瞬的停驻,那日的绝望就席卷而来,又被他戳破了脆弱的封印,压抑着的情绪霎时夺眶而出。 顾艾捂住了脸,抽泣声伴着泪水从掌心里溢出,她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慕爷……我只是,只是有点难过……” “嗯。”祁慕轻吻她的后脑勺。 顾艾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开口唤了声“慕爷”,却又只是沉默着流泪,好半天没说话。 祁慕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笑说:“别怕,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现在脾气很好的。” “不止现在,您脾气一直很好。” 祁慕笑笑,没有反驳她,而是继续引导着:“那跟我说说?” “嗯……”顾艾应着,身体微微放松,顺着他的力道倚靠在他怀里。祁慕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温和且包容,哪怕两人关系特殊,并不平等,她也喜欢和他聊天,说一些有趣或无聊的琐事,又或者是诉说心事。 顾艾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开口,只有这样的语速才能压制她汹涌的情绪:“慕爷,谢谢你给我继续读书的机会。我其实很喜欢读书的,我成绩也很好,本来,按照成绩,我是能拿到居民芯片的,就可以进半球里了,不用在焦土上担惊受怕,也不用去参加新芽计划。” 因着是从背后抱她,祁慕看不见她的神色,也不方便安抚地拍她的背,因此只是抓着她的手随意把玩,在她说话过程中偶尔应一声,说明自己在听。 “但后来,那三个新居民资格全给了男生。”顾艾声音低低的,像是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换了个校长,前几年都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顿了顿,她又微不可闻地说:“但其实新校长对我挺好的,他经常关心我的学业,偶尔还给我带吃的。” 祁慕:“……” 他抬手捏起顾艾脸颊上的软肉,下手有点狠:“你再说一遍?他对你挺好?” “呜……疼……轻点轻点慕爷……”顾艾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按住他的手哀哀地求,见他不撒手,脑瓜子终于转过弯来,急忙忙地说,“不好不好,他对我很不好!” 祁慕松了手,顺手给她揉了揉,又恨恨地说:“你能在焦土活到十八岁可真不容易!” 顾艾的表情特别委屈。 她不清楚新居民考核的流程,只知道考试公平公正,成绩好就能上的,所以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倒是有女同学跟她说过阴私,但无凭无据的,她也不能尽信。 但祁慕可已经查清楚了,那新校长收了钱,在前几名女生的考核评语上胡写一通,成功把三名男生送了上去——这其实是大部分地区的现状,顾艾以前遇到的那正直校长才是清莲出淤泥,很是难得。 祁慕把真相跟她说了。 顾艾转过身,低落地搂着祁慕的脖子,沉默不语。 片刻后,祁慕把人扒拉下来,挑起她的下巴去看刚刚下手的地方,都给捏红了。他又伸手去拿化瘀的药膏,歉然开口:“对不起,刚刚下手重了。” 药膏冰凉凉的,擦在肩上时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顾艾任由祁慕的指肚在自己脸上揉按。这一折腾,先前失去新居民资格的悲痛倒散了。 她讨好地在祁慕脸上亲了亲:“慕爷别生气,我以后不犯蠢了。” 祁慕抬了抬眼皮,在心底呵了一声。 小姑娘,你现在就在犯蠢。 ——我和那校长,又有什么区别。 . 顾艾出门洗澡的时候,正巧程续在客厅倒水,她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嘴角都抿直了。 程续瞟了她一眼,见她眼眶微红,看着是又受过委屈,不禁皱眉。但这次,他语气微微缓和,说:“他爱闹人,你要是受不了,拒了就是,他不会硬来的。” 顾艾愣了一下。 这是程续第一次从她的角度出发说一件事。理论上,他应该说——“他爱闹人,但你别陪他胡闹,伤口要崩开的。” 顾艾慌忙道谢,又忙不迭为祁慕辩解:“慕爷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很好的!” 程续木着脸看向她面颊上还没消退的红印,也在心底呵了一声。 ——也就你把祁慕当好人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琳琅茶楼(一) 在小房子里的第七日。 程续头疼——才消停了几日的慕大爷要吃早茶。 斑鸠半球在原广州附近,如今早茶依旧是特色。 这个七号补给站是这两年新建的,很是兴盛繁荣,早茶茶楼不仅有,还挺多,最出名那家琳琅茶楼是从半球里开出来的分店,口碑很好。 程续想着,那他去店里买一堆回来,给这位爷蒸上。 但爷不肯,要吃个氛围。 那他便说,顾艾留下,回头给她打包点带回。 但爷不肯,说小孩子怕孤单。 程续:“……” 顾艾:“……”不,我不怕的! 程续默默调出论坛上的悬赏消息,平静地念道:“年龄18,身高166,体重74,短发无刘海,模样清纯。消息的首位提供者可得到十万酬金。” 不少,会让人留意;不多,不至于为此专门寻觅。 祁慕摩挲着下巴,又看看顾艾:“十万哎!” 顾艾看出他的玩笑意思,但也讨好地弯了弯眉眼,扯着祁慕的衣摆,娇娇地喊了声:“慕爷~” 这嗓子可真的是软糯,只是听个声儿都让人难以把持。 祁慕掐着她的面颊好一番揉搓,又看着程续说:“你想想办法呗?” 程续哼了一声,看向顾艾的脸,微微拧眉:“你就不能再等几天?再喂胖一点就不容易认出来了。” 这才过了一周,在营养剂的修补下,小姑娘肉眼可见的饱满起来,更显鲜嫩。 但,还算好认,更不用说这里是斑鸠附近的补给站,是对此消息最敏感的地区。 最终,僵持片刻后,程续拗不过人,好一番安排后,真就把人带了出去。 祁慕很愉悦,顾艾很紧张,还害羞。 她以为程续会给她一件大斗篷把她兜头兜脸罩住,就像她第一天入住宾馆那样,但实际上…… . 顾艾换好衣服出来时,面色酡红,小手还不安地挡着身侧——这开叉也太高了!都到大腿根了!步子稍微大点,感觉就…… 这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嘛! 祁慕上下打量了会儿,掩着笑意说:“旗袍需要点身材,你还欠点丰满。” 小姑娘青葱鲜活,就算是有些风尘气的衣装款式,也让她穿出了少女的婀娜娇羞。 程续又给她化了个风情妆——出门在外,抽血不行,化妆手艺是精湛的。 至少,现在人们看一眼顾艾,只会想——瞧这勾人的眼神,不知道一晚要多少钱。 不过,顾艾虽然生长在焦土,却是个仪态很好的姑娘,就算害羞时,也只是垂着头,不会塌肩,少了点柔若无骨的风情。 这个困扰,倒是在出门时迎刃而解。 ——顾艾没穿过高跟鞋,若不偎在祁慕身上,根本走不了路。 这么一来,就像样了。 . 开在主街道上的琳琅茶楼极有个性,明明是仿古建筑,却用的金属材料,通体银光流泄,像个模型。 听闻,老板为了阻热,费了好些金钱在隔热材料上,这些材料,可比金属壳子要贵多了。 抵达茶楼后,三人径直上楼去了沿街的包厢,从金属镂空的花窗能往外看到街上的人流。 街上最多的就是游猎人装束,其次是往来的商队行人,他们的衣物都是暗色系,并不惹眼,但如果斗篷罩身,免不了还招人多看两眼,好奇身份。 而色彩明艳的,多是舞女歌女陪笑女。舞女身上只有三两布料,堪堪遮住隐秘的部位,腰肢摇曳,风情万千。 另两者好些,高开叉的旗袍很是常见,上半身严严实实,规规矩矩,下半身却不加掩饰地露着腿,明晃晃地勾人。 笑着陪着,那腿上就落了手,一寸寸向上,女人含羞带媚,莺啭娇啼,男人便笑得更开怀了。 不过,顾艾可没心思往外看,一坐下便急急地问:“慕爷,您的伤有没有不舒服?” 祁慕从窗外收回视线,落在顾艾脸上。本来她的模样是脸儿纯,身子媚,程续的妆倒把她眼里的媚意给勾了出来。 像是往日被他闹到迷离时,不自禁流露出的潋滟波光。 再往下…… 临时买的衣服不太合身,腰肢处松了,胸脯处却是刚刚好的。她确实欠了些许丰腴,但前凸后翘的底子是有的。 再再往下…… 顾艾哪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小手勉强挡了一点,羞得声音都娇了:“慕爷……别看啦……” 祁慕笑了笑,让程续在点单时,再叫人送几块小毯子进来,就说是空调太足,怕冷。 这也是实话。听说琳琅茶楼的老板,就喜欢把空调开得极低,好证明自己这金属房子绝不会热着客人。 . 面对没经历过的事物时,顾艾是很怯的,只是面上能维持住镇定。祁慕很喜欢看她这个模样——神情专注,小脑瓜飞速运转,试图记下所有画面并推敲出自己的下一步行为。 若信息不够,推不出来,那眼神里就能看出点慌来。 就像现在。 桌上只有一壶茶,两个茶盏,程续正看着窗外发呆,祁慕则是用三指支着茶盏,默声不语。 氛围并不热络。 顾艾倒是有心起来给他们续茶,但这鞋跟,她是真的起不来啊…… 按以往,她就该安安静静地继续坐着,掩藏着自己的不安。但这几日祁慕待她好,她就生出些依赖,慌时就看向祁慕,半是撒娇地喊着:“慕爷~” 祁慕是纵容的,笑问她:“怎么了?” 要说有事,那好像又是没事的……她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感到紧张,尤其是,这里还有对她的悬赏呢…… 她想和人说说话。 但她没好意思说,便看向他手中的茶盏:“想喝茶。” 就她这装扮,茶楼可没把她当客人。茶盏不是漏了一个,而是就只有两个。 祁慕握着茶盏往她那边送了点,顾艾便坐过来些,双手轻轻搭上他的小臂,垂头抿了一口,动作乖巧至极。 只是…… 她甫一抬头,就看到了茶盏边缘留下的唇印,眼睛都睁圆了,慌乱地看向祁慕:“对不起!我我让人换一个!” 程续往他们这边看了眼,冷漠地继续看向窗外,忽觉得有些郁闷。他和祁慕虽私交甚好,但还是有身份差异的,祁慕能找个女人日日陪着,但他不能。 以前两人都一样的,素着就素着吧,但现在……有对比才更显寥落。 这厢孤家寡人正惆怅,那厢祁慕又在逗顾艾,作势要就着她的唇印也喝一口,把人羞得连声求饶。 虽说,小姑娘连陪他睡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但行径上却依旧羞涩不禁逗,欺负一下就会红了脸。 喜欢。 祁慕把茶盏放下了,又让人拿了个新的进来。顾艾刚松了口气,就见祁慕抬手给新茶盏倒了七分,而后放到她面前。 见顾艾还在看那个沾了口脂的茶盏,祁慕不动声色地拿起来,只是眼角带了点笑:“给你杯子了,别总想喝我的嘛。” “慕爷~跟你换。”顾艾巴巴地看着他。在尝到撒娇的甜头后,她人不自觉地就活泼起来。 祁慕不理她,微微低头,真就在唇印处下了嘴。 茶是菊花茶,馥郁的香气,清淡的口感,但这一口,微微有些甜。 他挑眉看向顾艾:“甜的?” 对面程续悠悠来了句:“白桃味的,喜欢吗?” 祁慕笑了声,目光落在顾艾唇上。并不是热烈的正红,而是稍淡的胭脂色,因刚刚那一口,唇妆有了点斑驳。 祁慕笑答了:“喜欢。下次可以多来几个口味。”说着,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顾艾坐上来。 顾艾连连摇头,目光频频看向程续,示意他程续还在。 “自己人,你羞什么?” “不是不是……”顾艾暗示说,“你的伤没好。” 偷偷给他抱也就算了,可不敢在程续面前这么嚣张。 祁慕又说那四个字:“这点小伤。” 程续:“呵。” 不过程续也没为难她:“由他吧,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顾艾已经能独立给祁慕换药,但这毕竟是祁慕的伤,每次换药程续都要看的,以确认伤口的情况。 这几天里,祁慕的伤口以一种令他难以理解的速度愈合着,新长出来的皮肤光滑粉嫩,也没留下瘢痕。 以往他见到的异能医师水平参差,大部分都只是聊胜于无,所以他从未重视过。反正异能者本就痊愈得快,医师可有可无。 如今,顾艾倒让他改观。 祁慕如愿把人抱到了怀里,以顾艾的身高,他正好能吻到眼睛。不过既然化了妆,他也就歇了心思,只是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小脸挑了起来。 目光再次落在她唇上。 她锁骨及以上的位置,早被他翻来覆去舔舐了个遍,却唯独没有碰过这里。 因可怜可爱而生的喜爱,还是对女人的欲望,分界线大概就在这儿了。 虽说顾艾什么都愿意,但,有些事情,他并不着急。暧昧的拉扯可远比原始的宣泄来得有意思。 顾艾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看出来了,也愿意陪他这么玩。 真棒。 他记得,小姑娘的唇色浅淡水润,很是清新,但咬着唇时会呈现樱桃色,更娇艳可口。 嗯……还是素净时的唇好看。 他抽了纸给她擦嘴,虽然动作轻,但毕竟干了点,顾艾被蹭得有点疼,神情就委屈了点。 程续不明白了:“不是喜欢吗?而且,亲两下不就没了?你放心,它品质很好,能吃的。” 祁慕默了一下。 但程续是什么人,跟着沉默了片刻,这才感慨:“没看出来,你如今这么有耐性。”又看了眼顾艾,“还是小姑娘招人疼。遥想我的当年呐……啧。” 祁慕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程续立刻闭了嘴,笑着别开头去。 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顾艾偷偷拿起茶水润了润唇,自己主动把唇妆卸了,而后乖巧地看着祁慕。 祁慕摸着她的头,一边夸她乖,一边去解她领口的盘扣。 ——脸上是不能碰了,总得找些地方给他磨磨牙。 . 侍应生敲门后进来上菜,便看到了极为香艳的一幕——陪女侧坐在男人腿上,腰肢婀娜,香肩半露,男人则搂着她的腰背,埋首在她颈间微微动作。 虽两人没发出什么声响,但那隐隐约约被放大的呼吸声,已是引人遐想…… 可惜女人是背对着门的,就只能看到半张小巧的脸,神情似羞还媚,娇艳欲滴。 嘶——不知道是哪家的陪女。 人走后,祁慕便抬起头,示意程续:“后面再要吃什么,你出去拿一下。” 程续点点头。 祁慕亲了亲顾艾尚且能碰的耳朵:“抱歉,如果不是为了你这身份,我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的。” 正常情况下,他依旧会在这儿亲亲抱抱,程续不是外人,但是侍应生进来时,会给她收拾体面的。 顾艾眼神茫然,还有点怯,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祁慕一时无言,看着她清澈的眼,问:“你不介意在别人面前……”他斟酌了下用词,委婉说,“……裸露肌肤?” 他这么一说,顾艾就注意到了,刚才人进来时,祁慕的手落到了她胯侧,恰恰挡住了可能走光的高开叉位置。 “我的身份——我不是说这身衣服代表的身份——就是我在你身边的身份……宠物不就应该听话吗?” 顾艾自己也没理清楚,话语就有些混乱:“如果是你的需要,我会听话的。虽然我自己是不想啦……” 程续佩服地看向顾艾,祁慕这么纵着她,她都能谨记自己的身份,一点没有恃宠而骄,是不是得夸一句……老实? 祁慕默默夹了个虾饺,用筷子戳了个洞散热,这才觉得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堵像是饺子热气一样松了出去,只剩下些许好笑。 原来他的形象在她心里是这样一个基调。 原来她对于当下处境的认知,是这么的……卑微。 他很是无奈地看向顾艾:“你好像有些误解。虽然我确实把你当小宠物养着,但,不至于让你那么不堪的。 “我是喜欢逗你,但也得是你心里清楚这事不会发生,或者不那么抗拒,才能叫好玩。” “这、这样的吗!”顾艾的眼睛明亮起来,声音里都带着雀跃。 先前的日子都在那小房子里,祁慕对她做点什么——虽然也没太过分的动作——都没避着程续,她还以为祁慕有喜欢在人前办事的癖好呢…… 甚至以为…… 既然这样,那…… “那个……慕爷~”顾艾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 “你说。”祁慕把人往上抱了抱,拿过刚才一并送来的小毯子给她盖腿上。 顾艾没胆子大声,只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这一句,祁慕听得几乎要扶额,却没直接回答她,而是示意了下程续那个方向,轻声问:“介意一起聊聊吗?” 好羞耻……但一想到他们俩关系亲密,顾艾便摇了摇头,只是转头揽着祁慕的脖子,不敢看。 祁慕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边用筷子把虾饺夹成两半,一边说:“阿续,你记得的吧,一些游猎人小队喜欢带女人,从一个补给站购买,大家共享,到下一个补给站了再换新的。” “嗯。”程续应了声,抬头看向祁慕,还有他怀里不敢见人的小姑娘。 结合前面的事情,他大概猜到了关键词。 他和祁慕路线走得偏,遇到的小队不多,但其中实力好点的队伍,大多带了女人。有时两个游猎小队遇上了,还会交换女人来点新鲜感。 祁慕安抚地顺着顾艾的背,玩笑说:“我们队里就两个人,算起来工作量很少。” 程续:“……”果然是这个事。 顾艾还挺能耐的,祁慕对她这么好,都挡不住她胡思乱想。 祁慕又挑眉看他,神情倒是正经:“欸,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和他共用一个女人?程续抬了抬眼皮,仿佛能感受到顾艾屏住了呼吸,也笑了下。 他知道祁慕不是在说顾艾,甚至是在说一个不会发生的事情,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但他选择了说实话:“不介意。” 就祁慕那挑剔毛病,他能看上的人,容貌品性定是上佳,虽然他们俩的偏好天差地别,但只是那个用途的话,他没有介意的理由。 不过顾艾么,就他这几日看来,祁慕并不只当她是个小宠物,不会这么对她的。只是她对祁慕还不熟悉,又身在其中,估计是没感受出来。 或者说,不敢想。 . 祁慕拍了拍顾艾的肩,示意她抬头,他可听到了,有人已经哭了。 “哎哎,妆要花的。”祁慕拿着纸巾在她眼角轻轻按压,笑说,“这么明显是在逗你,都听不出来?” “听出来了,”顾艾小声说,“但万一不是呢……” 小姑娘心思可真重,面上四平八稳,心里还不知道在忧虑什么。 今天聊聊也好,把她心底的恐惧翻出来,摊到明面上说,不仅拔了潜毒,还愉悦了他,一举两得。 至于怎么愉悦他…… ——她要哭不哭的模样实在好看。 眼眶微红,水光潋滟,鼻翼轻轻翕动,嘴角微微下垂,委屈且哀伤,可怜又可爱。 要不他怎么老想把人弄哭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琳琅茶楼(二) 一顿早茶,前奏倒是长。 顾艾被投喂了一些虾饺、酥皮点心后,人便愉悦了起来,悄悄的甚至晃了两下脚。 不过她又想起来自己的身份,积极主动地要喂祁慕吃。祁慕允了,只是这样,右手就闲了下来。 他手闲着时,喜欢玩顾艾的耳朵、脸颊、锁骨,这次又拓展了一下范围,不知不觉伸进毯子,摸上了她的大腿。 怎么说呢,比摸其他地方可色气多了。 而且他忍不住就想起刚才在窗前看到的画面,不由感慨,这高开叉旗袍确实方便办事。 顾艾人都僵了,忍不住夹紧了腿,又蹭了蹭想把他的手挤开,结果被人咬了耳朵。 她的耳朵很敏感,往常祁慕只是轻轻地咬,她炸个半边头皮也就忍下了,偏生这次他还顺带着舔了一下,惹得她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僵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祁慕亲了亲,这才把手抽出来,隔着毯子搭在她膝上,悄声笑说:“先记着,以后再玩。” . 程续陆续又出去端过几次菜,第二次回来时,说有人问顾艾是哪一家的。 “我说,我家爷喜欢干净,是从半球里带出来的侍女,衣服是刚买来添趣的。” 合情合理的解释。 倒是顾艾问了:“半球里还有侍女吗?” 祁慕用下巴示意程续:“看,侍男。” 程续:“……”好气,想揍。 祁慕玩着顾艾的手,问她:“你是以为半球里人人平等?” 顾艾摇摇头:“不是,我以为大家都有工作。” “侍女也是工作。” “陪……陪.睡的工作?” “合同上写的肯定是正经工作。”祁慕笑笑,“实际上具体要做什么,就看双方商议了。” 早茶吃了很久,三人是十点左右到的,磨磨唧唧吃到了一点多。 临要走了,顾艾又开口唤人,有话想说。她刚补好妆,唇上是娇媚的颜色,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很是诱人。 祁慕便盯着她的小嘴看,让她说就是了。 其实一开口,顾艾就后悔了的,觉得自己逾矩了,但这时候祁慕正等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慕爷,等你们回半球了,我怎么办?” 她垂着头,不安地在背后搅着手指。就目前看来,祁慕待她很好,想来是不会把她随便丢了卖了的,那,把她一个人留在小房子里吗?要是求一求,能不能送她去新芽半球? 祁慕的视线从她的双唇移回眼睛,见她眼里充斥着彷徨无助,微微叹息。 还是问到这个了,那晚上他没有说下去的事情。 早有准备,所以祁慕也没跟她绕弯子,直说道:“会给你弄张居民芯片,把你带在身边。” 居民芯片! 他能弄到居民芯片……! 但心情的起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顾艾迅速冷静下来,并越发紧张:“那要是……腻了呢?” 她想得可真周全,他都没法含糊过去了。 祁慕用力揉她耳朵:“就不能争气点,别想这种事?” “……”顾艾不吭声了,但视线执着,想要个答案。 两人对视片刻,最终是祁慕叹了口气,一边搂着她的腰把她往门口带,一边惆怅地说了实话:“要是不喜欢了,就给你弄张居民芯片,送你进半球读书。” 把你的人生,还给你。 . 一路上,顾艾都是恍恍惚惚的,就因为那句话——送你进半球读书。 直到进了屋,程续拿来卸妆工具,要教她卸妆,她才思绪回笼,拿着卸妆棉看向祁慕:“慕爷……” 祁慕偏头看她,笑说:“你可以想一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做。” 见他要走,顾艾急忙忙去拉他,却在他问“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的时候,松了手。 早茶吃了太久,祁慕错过了午睡,现在不困,却又觉得累,便回房在落地窗边坐了,挑了个新出的游戏下了玩。 前几天不是玩顾艾了,就是陪她一起闲坐看书,倒没想起玩游戏来。 他和程续在焦土上行走了三年有余,两个大男人总没那么多话可说,大多时候是各做各的。程续需要整理家族事务,初步处理后交给他审阅,相对来说,他的空闲时间多很多。 顾艾的出现,确实让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像是平直的道路上开出了纷呈的鲜花,她新嫩有活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山川河流、星空海洋,她什么都喜欢。 养着她宠着她,看她眼里渐渐有了光彩,竟也是件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这样的快乐,到期了。 .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顾艾才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零食小盒,还有一杯金桔柠檬气泡水。 现在她被允许进厨房了,也学了些简单饮品的制作。 祁慕托腮看着她,小姑娘还是素颜漂亮,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像是盈盈夏荷,只看着,都有扑面而来的清爽之感。 不等祁慕开口,顾艾便甜甜地喊了声:“慕爷~” 祁慕捻了颗盐渍梅子放进嘴里,也就不开口了,等她自己说。 顾艾觑他一眼,往他那边挪一挪,小声请求:“您能先笑一笑么……” “这么怕我?” 顾艾头皮发麻,面对不笑的祁慕,需要十倍的胆子她才敢开口…… 毕竟看祁慕的态度,不管选哪一个,都不是正确答案。也不知道,她那种投机取巧的答案,能不能让他满意。 祁慕还是笑了下,只是笑得清浅,仅仅像是为了安抚她。他把人拉到怀里,当作抱枕搂着,不过接下去说的话,却不是很亲密了:“如果你选第二条路,那我就不睡你了。” 顾艾脑中警铃大作,皱着秀气的眉,思绪转得极快,脱口而出:“下一句就该是——我腻了,明天就送你去读书。” 祁慕咬了她耳朵,下口有点重,像是恼羞成怒,又是笑着的:“这时候脑子倒活泛。” 这是默认了吧!顾艾被他闹得根本没法组织语言,只能嗯哼着扭身躲避。 祁慕去亲她的耳后根,又缓声安抚她:“别害怕,我不会生气的。最多,今晚咬你咬得重一点,当作临别的礼物。” 他方才在屋里,是有点懊恼今天说了实话。才七天呢,两人关系只是看着亲密罢了,而去半球读书这件事,对她多具有诱惑力,他怎么会不清楚。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心意的小宠物,就要因为他的诚实而失去了。 但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不恐惧被他“玩腻”这件事。 更何况,这几天本就是他偷来的。 他当了一次坏人,才要幡然悔悟,就又当了一次坏人。 事不过三,他总不能再当第三次坏人。 既然选择当个好人,那该属于她的,都还给她吧。此外,再多给她一些庇护,就当作是这几日的歉礼了。 . “慕爷~”顾艾这时候的求生欲可强了,总感觉有任何失言都会让祁慕不高兴,却又有很多想说的,一时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她唤了好几声,祁慕便去咬她喉咙,倒把人吓了一大跳:“这这不能咬的,慕爷!” 祁慕舔了舔,还扶着她后颈不让她躲,直到顾艾颤着身,断断续续的隐忍呻.吟听得他起了反应,这才放过了她。 他捏捏小姑娘的鼻子:“这么不敢开口,就算了。但明天不行,这种事情需要点时间来安排。” “慕爷……”顾艾怔了好一会儿,连忙回身拥抱祁慕,“慕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就算接下去还陪在他身边,也会感觉她心飘了。 倒不如,早点送走算了。 . 祁慕怜惜地舔舐着她的侧颈。 才十八岁,还是小姑娘呢,糊里糊涂被他圈养在身边,兢兢战战,也是可怜。 小宠物也是越养越有感情的,以后要是把占有欲养出来了,可就是另一番光景。 “慕爷……你听我说好不好?” 见祁慕确实有点蔫,顾艾很是不知所措,只能先像往常一样讨好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亲在他面颊上。 祁慕只是抬了抬眼皮,正想提醒她别费劲儿了,有事说事,结果,忽的小姑娘的脸就在眼前放大了。 女孩子的馨香缭绕在祁慕鼻尖,嘴唇被柔软按压,片刻后,湿漉的舌尖描过他的唇缝。 过了会儿,她又大着胆子含住了他的下唇,轻轻叼着研磨。 ——倒是很有天分。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祁慕没有拒绝,也没有去争这个主动权,只是稍稍配合着,由着她自己折腾。 反正,都要结束了,就贪一点心吧,但也别太多了。 . 与此同时,顾艾的想法倒是很单纯——他的唇好软,口感好好,还有盐渍梅子的味道……想舔……想咬…… 她也就这么做了,小舌头在他唇上探索着,又往里触碰过牙龈,甚至灵活地往齿间探去,妄图撬开这道缝。 祁慕:“……” 他是没闭眼的,垂眸能看到顾艾,她倒是双眼紧闭,颇为沉浸,他猜,应该是怕的,闭着眼才有胆子干这事。 最终,他还是松了口,让她侵了进来,能感觉到她灵巧的舌头在他口腔中四处探索,又要来缠逗他的舌。 祁慕禁不住笑了,这才微微推她,结束了这场非常被动的……初吻? 如果以接吻来算初吻的话,他还真是纯情了二十四年。 祁慕回想了下顾艾刚才的话,真诚发问:“你让我听你说……原来是这么个说法?” 顾艾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 这么一折腾,那些似有似无的不快确实散了不少,剩下的就只是对小姑娘的喜爱和为她着想的谋划。祁慕亲了亲顾艾的眼:“不用解释的,我没生气,只不过有一点遗憾。” “慕爷,其实……是你不想要我了对不对?”都说女孩子心思细腻,顾艾也不例外,她的经历不多,所知道的东西也少,推理的时候容易犯错,但祁慕的表现太明显了一点。 从她听到那句话开始,他就没考虑过让她留下来。 顾艾眨了眨眼,开始陈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慕爷,你可能不知道,我有病。” “哦,什么病?” “失忆症。” “……”祁慕笑了,去掐她的脸,“至于吗,这么拙劣的理由都说出来了?” 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有了深意:“怎么,你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还留在我身边?” 顾艾巴巴地看着他:“慕爷……慕爷……” “理由?” “……报恩。” 是的,那晚上明明已经算清楚了的,她得报答恩情,求他庇护,算下来还欠他许多。 祁慕无语了好一会儿,才笑叹着抚摸她的面颊,神情认真:“小姑娘,这世道艰难,他人的善意确实值得你感激。但这其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富贵者的善。” “不是的。”顾艾忽的摇头,“穷人给我一颗糖,富人给我一颗糖,那他们的善意就是一样的。不能因为穷人给了我他仅有的一颗糖,我就涌泉相报,对待富人却觉得理所当然。” “对,你说的对。但,一颗糖,也确实不值得你对富人涌泉相报。”祁慕去亲吻她的额头,“我对你的好,不过是从指缝里漏出来的些许,你不该为此放弃自己的前程。” 顾艾想说什么,却被祁慕用一个手指封住了唇。 他看着顾艾的眼睛,眸色沉静:“顾艾,你想想你的前十八年。你想继续做任人宰割的羊吗?跟在我身边,你随时会被抛弃,那之后你又该如何? “你可能在想,我答应了以后也会让你读书。但,你怎么能信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呢,哪怕白纸黑字,我也可以随意撕毁契约。 “你该牢牢抓住现在,趁我的念头还没改变。” 片刻的停顿后,祁慕忽的笑起来:“我真的很善变。” 他轻声说起了最初的两日,告诉她——此时此刻,你本应该在半球里。 若她到了白鹭黑城,是必然要进行过异能检测的,她瞒不了。而白鹭黑城与白鹭半球有过协议,以她的异能水平,闫明会按照规章流程,给她安排好居民芯片,送她进入白鹭半球继续学习。 她的未来本是一片坦途,却被他拦截。 他的善,从来不是富人的善。 而是包装华丽的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琳琅茶楼(三) 顾艾被说哭了。 十八岁的小姑娘哪禁得住被这么说教。 祁慕把星星抱枕放进她怀里后,就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自己上楼去找了程续。 程续从工作中抬头,揶揄道:“哟,慕爷这是怎么了?” “别闹,我难过着呢。”祁慕笑着坐上他的床,拿起枕头丢他。 程续一抬手接住了枕头,顺手放他怀里给他抱着,问:“要把人送走了?” “嗯。”祁慕的笑容化作惆怅,叹息着,“没养够,好喜欢。” 程续知道他的心结,无非是觉得人知道了这事,心都飘走了,强留着也没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祁慕对她确实上心,他还说:“小姑娘这么跟着我,三观要被养坏的。这才不到一周,书都不想读了。” 程续用手支着下巴,倒是替顾艾说了一句:“可是,谁能拒绝轻而易举的衣食无忧呢?非要受苦,才觉得心安理得?” 祁慕叹气:“这衣食无忧如果是一辈子的,那还好说点。但我……不说能喜欢她多久,就算,就算能一直喜欢,等我一死,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死,可不是说百年之后。 在焦土上行走,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就算不走在焦土,看看那晚火灾就知道了,人就算在梦里,也有天外横祸。 别人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的知识和力量,才能陪自己一辈子。 . 房间内很安静,两人工作的工作,玩游戏的玩游戏,敲门声便格外清晰。 程续看了祁慕一眼,见人抿着唇不说话,他笑道:“我去开门咯。” 房门一开,单薄的身形就入了画面,顾艾还抱着她的星星,眼眶泛红,泫然欲泣,正是祁慕喜爱极了的模样。 但这次,祁慕有些不忍,却也不准备退让。 这时,顾艾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快速说完:“我去读书。请您先把居民芯片给我,但,再让我陪您两个月。” 祁慕正要开口,就听顾艾难得声音大了,像是一腔委屈的宣泄:“你们半球难道是七月份开学么!你们不过暑假的么!” . 顾艾哭得实在太委屈了,祁慕抱着人哄了好久。程续就在一旁幸灾乐祸,顺便细听顾艾的碎碎念。 她不仅哭,还一兜兜的把其他理由甩出来,那是废弃的理由,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极有意思—— “我才不是图你对我好,我是图你好看!” “你有钱有权有能力,跟着你我能少走好几年弯路。” “我长那么好看,去了半球,别人要我当陪女怎么办?!” “你睡了我不负责呜!我可在意贞洁的!” “……” 祁慕听得哭笑不得,都不知道顾艾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后来哭声渐渐止息,只偶尔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想来是哭够了。 有点狼狈,但也还是可爱。 他正要换块帕子给她擦脸,忽的听她再开口,这一次,声音却显得空洞,像是疑惑,又像是平淡的叙述—— “慕爷,我是个女孩子,读书有用吗?” 她抬着头,用澄澈的眼看着他。 片刻后,泪流满面。 . 祁慕很难去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才一周,两人也算不得感情深厚,他对顾艾还只是肤浅的喜爱,既能关心爱护,也能说送走就送走。但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心疼。 祁慕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求知好学,却还是被这世道欺得遍体鳞伤。 他或许高估了读书对她的吸引力,它曾经是希望之光照耀着的道路,最终却通向了深渊。 她还喜欢学习,却不觉得这是生路。 祁慕紧紧搂着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正思量着该如何安慰,却是顾艾自己先调整过来,委屈巴巴地转身搂着他的脖颈:“慕爷,那我毕业后还能跟着您吗?” 她这话里,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祁慕本就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重新给她洗脑读书这件事,见此,便着意忽略“情感”这一条,只笑着说制度:“我在的势力,要求可是很高的,不过我可以保证公平。” 他又以程续举例:“你也知道我有多懒的,事情都是阿续在做,所以想跟在我身边,要求就更高了。” 程续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但转念就明白了祁慕的意图,见祁慕递过来眼神,便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顾艾怎么也想不到的,屋里的另两个人,一个二十五了,读了一年大学就休学,一个二十四了,没读过大学。 而二十四那个,连哄带骗,手段尽施,就为了哄十八岁的她去读书。 . 次日中午,三人轻车熟路地再次出现在琳琅茶楼,毕竟茶楼茶点众多,只一顿还没吃遍。加之顾艾昨日受了大委屈,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今天的水红色旗袍还是高开叉,不过程续给她搭配了块针织长披肩,能稍微挡一挡。此外,他果真给顾艾换了另一种口味的口脂,是奶油草莓味的,还有点甜香。 程续见祁慕抬头时,唇上有一抹艳色,揶揄笑说:“闹这一场,进度条倒拉了一截。” 顾艾害羞,又乖乖地去擦口脂,方便一会儿吃饭。今日她熟悉流程了,便待得自在,闲时还敢透过镂空花窗往外看。 “慕爷慕爷。”顾艾朝祁慕招招手,等他起身过来,便说,“那个红衣服的姐姐我见过。” 祁慕看了一眼,微微诧异:“红枝?她怎么在这儿?” 那女人确实显眼,大半个街道的人都在看她,只见她胸前抱手,微微倾斜,将红裙包裹的勾人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笑吟吟地对着酒吧打帘的侍者说话,而后摆摆手,红裙摇曳,款款而行。在她的身侧,有一人赤.裸着上身,低眉顺眼地跟随,那白皙的脊背尤为显眼。 程续也走了过来:“红枝的话,应该是过来挑选新的拍卖师吧。不过这里离天鹅半球有点远了。” “拍卖师?”顾艾眨了眨眼,抓着祁慕的手晃了晃,乖巧地说,“这个姐姐两年前找过我,问我想不想当拍卖师。” 祁慕:“……” 程续:“……” 祁慕立刻把她按回椅子上,免得红枝心血来潮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虽然两年了差异很大,但红枝是什么人?阅遍数万人,过目不忘,只要眉骨不曾改变,再过十年她也认得出顾艾来。 祁慕抚着顾艾的头发,问:“你答应了?” “没有没有,我说我还要读书的。”顾艾回忆着说,“那时候我十六了,会长不许我离开庇护所的。” 毕竟女会每个分会的管辖范围有限,顾艾若跟着红枝去了天鹅半球附近,就不归林琳管了。 见祁慕和程续的神色有异,顾艾小声问:“拍卖师不是一份工作吗?那姐姐还说,提成很高的。” 祁慕扶额,看到顾艾眼神清澈,就算是娇艳的眼妆也掩饰不住,又忽的想起那日,她跪在自己脚边…… 祁慕捏着她的耳朵,稍微扯了扯,想了想,还是把一些挺不干净的东西告诉了她:“看到红枝身边的人了吗?那就是拍卖师。” 拍卖师,同时也是拍品。 而红枝是训练师,不仅教他们拍卖流程,也教他们如何当黑城的特色商品。 . 程续拿了几笼蒸点进来,说了个不幸的消息:“红枝是来找她的,被告知她已经去了新芽半球,如今就在附近逛逛,碰碰运气。” 闻言,顾艾有些慌,紧张地去拉祁慕的手。祁慕笑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藏你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是怕事的意思,别害怕。” “我又给你们惹麻烦了……” 祁慕挑起她的脸细看,笑得轻佻:“既然我好色,总该为此付出些代价的。” 程续挑眉:“那我呢?” “你?”祁慕理所当然地答说,“你是倒霉。” 程续嗤笑一声,随手拎起茶壶给顾艾的杯子里续了茶,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他们相处得还不错。顾艾确实是个懂事省心的女孩子,学习能力很强,已经能独自将祁慕给照顾好,给他省了很多事。 尤其是,祁慕很喜欢闹她,有她分散祁慕的注意力,那家伙不会总干扰他工作,顺便,也不怎么玩游戏了。 . 万幸,墨菲定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三人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小房子。顾艾扶着玄关柜脱了高跟鞋,长长呼了一口气。她崴了的脚才好,可不想再伤一次。 程续收拾利落后,顺手给祁慕倒了杯水,而后倚靠着沙发扶手问他:“吃够了吗?” 祁慕喝着水润喉,闻言挑眉:“不是你想多歇两天的吗?” 程续叹气,揉了揉额角:“行程上还有安排呢,少主。” “鸽了。” “……”程续无言以对,把事情推了回去,“你自己去跟家主说。” 祁慕笑着摆手:“算了算了。那明天出发?我伤没问题了。” 如今,他的伤口已经只能看出颜色的差异了,当时他可是伤了肋骨和脏器的,这痊愈速度令人咋舌。 程续看向一旁赤脚站在地毯上的顾艾,倒有些不解了:“说起来,异能医师很珍惜,足够你获得居民芯片并得到大势力的庇护,你怎么就一直瞒着?” 经过一周多的相处,顾艾面对程续时少了许多拘谨和畏惧,细听就能听出她的语调更加放松轻快了:“我妈妈让我瞒着的,不许我说出去。” 祁慕摸摸她的头,跟程续解释说:“如果只有异能也许还好,你再看看她的皮相?都是小儿抱金过闹市,人皆魔鬼。” 程续睨他一眼:“譬如你?” 祁慕笑了,垂眸看她:“你怎么说?” 这时氛围轻松,顾艾皮了一下:“要听实话吗?” 见她笑容促狭,祁慕忍不住咬了她的耳朵:“说我想听的话。” 顾艾嘴甜,就说:“那不就是实话吗?” 程续“啧”了一声,听不下去了。顾艾这小姑娘,平日里乖顺实在,没想到昧着良心说话时也能面不改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焦土(一) 第九日。 吃过早饭后,程续把两人的衣装递了过来,说换好衣服就可以走了,其他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他效率很高,来的第一天就把车子送检并补满了油,黎管家来过后,物资也都补充齐备。 顾艾不懂这些,不然,但凡她注意过生活物资里的女性衣物,就会知道祁慕没准备丢下她。 听过他们昨日的对话,顾艾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再看向小屋子的时候,情绪还是低落了。 这九天的生活,美好得让她觉得不真切。在这里,她能吃饱喝足穿暖,不受异兽与恶人威胁,祁慕和程续待她也超级好的。 这样的日子,就要没有了…… . 顾艾拿着衣服回了房间,见祁慕也进来了,才意识到不对。直到现在,两人也还能算得上清白,虽然她早摸遍了祁慕的身体,但他确实没脱过自己的衣服。 但要她现在避去卫生间换衣服,又显得好刻意……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呢。祁慕笑着转过身去:“我不看,你抓紧换了。” “谢谢。”顾艾连忙转身脱下睡衣,把程续给的焦土行装给换上。最里面是件速干的黑色短背心,中间一件薄长袖,最外面还有一身多功能冲锋衣。 “我好了。”顾艾换好衣服就转了身,正巧看到祁慕背对着她往身上套背心。 她下意识说:“你怎么还没好呀。”只是话一出口,一个答案就隐隐浮上心头。 祁慕一边往下拉衣服,一边转回身笑说:“你觉得呢?显然是看别的耽搁了。” 别的,别的什么呢? 顾艾垂着头,有些害羞,又有点委屈,就迟疑着说:“您想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小姑娘就是太懂事识时务,有时候甚至显得有几分可怜。祁慕走过去抱她,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解释说:“我在看我的伤口。” 顾艾嘴角弯了上去,又乖乖地道谢,声音甜甜的像是含了糖。 “真是好哄,小心又给人骗了。” “如果都是慕爷这样的骗子,那我又不亏。” 祁慕揉捏着她的脸,又松手端详了会儿她的眉眼,满意地说:“脸颊长肉后,好看多了。” 顾艾知道他一直嫌自己瘦,不免有些微妙:“慕爷是在等我长得更符合你的审美吗?” 祁慕按着她水润的下唇,笑言说:“你是在提醒我可以吃了?” 说着,他双手掐着小姑娘的腰,轻轻一提,把人放到了床尾。见他身子前倾,顾艾顺着就躺了下去。 他禁不住笑了:“你倒是熟练。” 他总是这么把人按在床上啃咬,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手指一直流连在她唇上,唇瓣都被他玩红了。 顾艾温顺地躺着,就见祁慕眯了眯眼,压着嗓子悄悄勾她:“给我亲一下?” 顾艾晃神,耳朵里酥酥麻麻的,他的嗓音就跟海妖似的,蛊得人迷迷糊糊什么都应了。 直到祁慕的舌头探进她的口腔,搅着她的小舌逗弄,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一时不察,呼吸就乱了,接不上气。祁慕不得不退开,笑她说:“你不是挺有天分的吗?怎么能把自己给憋着?” 顾艾下意识想捂脸,却发现两只手都被祁慕控在了头顶,这样的姿势,直接把她羞得眼尾都红了。 上次仿佛只是个意外,这两天,祁慕依旧没怎么碰过她的唇,偶尔的触碰,也是止于表面的舔舐,像这样……这样带着情欲的吻,还是第一次。 祁慕翻身坐起,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一边穿外套,一边看向顾艾:“你好像有话要说。” 顾艾面色微红,翻了个身,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刚刚……顶到我了。” 祁慕失笑,挺正经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 “没关系?”祁慕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由感慨,以这小姑娘任由人搓圆捏扁的性子,如果不是他自控力好,早就把人吃干抹净了。 不过,相比较负距离的亲密,他还是更享受现在的过程。 克制、忍耐……这会让他兴奋,也会让下一口更加甜美。 他拍了拍顾艾的大腿,笑说:“你就不能挣扎两下,给我添添趣?” 这人到底什么趣味呀!给他睡还不要……顾艾又往外翻滚了一圈,敷衍地念叨着:“不要这样,不要碰我。” 祁慕被她逗笑了,伸手把人捞了过来,在她耳边吹了吹气,见她耳朵红了,才悄声说:“你是不是,不满足于此了?” 怕她羞,这还算措辞委婉了。 顾艾满面通红,连连否认:“没有!没有的事!” 祁慕勉强忍着笑:“行,行,没有没有。” 顾艾伸手去推他:“我们该出去了!程续该等急了!” “他不急。出去太早他才要担心呢。”祁慕又开始说荤话,这是这句,顾艾却是没听懂的,他便搂着人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只要他言语不轻佻,顾艾的情绪就会很稳定,乖得像个认真上课的好学生。 . 见他们俩换衣服换了十几分钟还不出来,程续叹了口气,耐心将手中的薄饼摊得又圆又均匀,这些带到焦土上,也能应付两顿的主食。 等到他俩出来,他正好也把厨房收拾好了,祁慕还是那神清气爽的模样,顾艾就鹌鹑多了。 这两个人啊……顾艾真是被吃得死死的。 实际出发时间比计划里晚了二十三分钟。 比不得祁慕的理直气壮,顾艾很是心虚,出发后就窝在后排噤声不语,加上程续叮嘱他们消停一点,所以她对祁慕的亲昵都有点抗拒。 不过祁慕伤好后就更喜欢强制了,顾艾越挣扎他越来劲,他把人箍在怀里问说:“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 “听我的还不乖一点给我玩?” 顾艾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祁慕腿上,被他又摸又咬玩了一路,下车时人都蔫巴了,像是被腌制后的小苦瓜。 即便如此,她还乖乖地跟在程续身后帮忙整理营地,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期间还得不断回到祁慕身边安抚慕大爷的情绪。 程续颇为同情,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在顾艾来之前,祁慕都是可着他嗟磨的,有时候被气得方向盘都想砸了。 感谢顾艾。 . 出于感激之情,在顾艾帮忙的时候,他也会指导两句,教她选营地,指导搭帐篷,简单解释几种警戒器的作用对象及范围…… 不过都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让顾艾动手,以免影响布置的进程,纯理论无实践,能学多少,就得看她自己的记性和天分了。 而在焦土上生活的一些知识,两人倒是能互通有无。顾艾毕竟在焦土生活了十八年,总知道些冷僻知识。 两人聊得火热,祁慕就在那吃飞醋,于是也跟着挤到锅边,板着脸去揉顾艾的脑袋:“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啊?” 离开了舒适的小房子,顾艾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没想到竟有种自由的感觉,她心情愉快了,人也格外活泼,见祁慕眼底有笑意,她非常主动地凑过去亲了下他的面颊。 旷野的风吹乱了顾艾的头发,发丝凌乱中能看到她杏眼圆溜溜的,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和几乎可以忽略了的怯。祁慕垂眸看了片刻,忽的嘴角上扬:“算了,原谅你了。” 顾艾又欢快起来:“谢谢!” 这就是几日来的成果了——她胆子大了不少。 . 火生起来后,程续吩咐顾艾煮一锅小米粥,自己则单枪匹马离了营地,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猎到的食物。 顾艾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毕竟是在焦土上,要是运气不好,晚饭就只是小米粥和薄饼了。 好在,程续的实力可以让大部分时候都有好运。他猎了只异种大麻雀,拎回来时已经掏好内脏并拔了毛,车里不缺盐,麻雀用盐搓了一遍,拿饮用水冲洗后再次调味。 因着程续动作利索,麻雀烤好时天还没黑。 他把肉汁丰沛的位置都用小刀片了下来,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上,又从车上拿出早上准备好的薄饼、黄瓜和蘸料,一一处理后摆上,此时,顾艾已经盛好三碗粥,正用勺子搅和着散热。 这样的一顿,在焦土上可称得上是讲究了。 正常的游猎人,应该是一手拿着烤麻雀,一手拿着饮用水,三下五除二,解决一顿。 顾艾看着薄饼有点无措,在小房子里时,程续并没有摊过薄饼,主食一直是米饭或者面条。祁慕慢动作卷了一个递给她,又说:“嫌麻烦的话,一口饼一口肉也是一样的。” 顾艾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咽了。 嗯……即便用辣味掩饰了,大麻雀也依旧带着腥膻,比第一天吃到的异兽鸽子要浓重很多。她觑了祁慕一眼,祁慕吃得斯文,和以往一样。 见她目光游离,祁慕夹了根黄瓜条喂她:“很难接受?” 黄瓜条爽口,把口中的味道压下去一点。顾艾咽下了,小声说:“还以为你会挑食。” 毕竟,就算程续做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又都紧着他的口味,他也能时不时“胃口不好”一下。很难想象这样娇养着的祁慕居然不挑食! 祁慕用指背蹭了蹭她的鼻子,笑说:“你以为,只有你为了活着什么都肯做吗?” 顾艾安静了,遐想着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说起来,你还没真正受过苦呢。” 顾艾点点头,应了。 确实,在她快要去受苦的那个临界点,发生了转折,她所见过的焦土惨剧都还没发生在她身上。 奸杀捋掠只是恶,食土食尸才是苦。 于是她又说:“谢谢。” 祁慕夸她:“真乖。” 顾艾有个很好的优点,她总能理解别人的善意,并为此道谢。 祁慕真的很喜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焦土(二) 入夜后寒意侵袭,旷野更显寂静。第一次在外过夜,顾艾莫名兴奋,被祁慕拉进帐篷时还不舍地往外看了眼。 程续跟着进来,他有另外一顶小帐篷,不过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他过来一起聊会儿。 这帐篷原是祁慕和程续睡的,先前祁慕说,帐篷够大,三个人也睡得下,不需要另外再买,程续表示了拒绝,满脸写着“我不想当你们play的一环”。 祁慕把顾艾塞进多人睡袋,半压在她身上和她耳语切切。 程续本是坐着记录今日的行程,忽的顾艾挣扎起来,悬挂的营灯因为她的动作而晃了几下。紧接着就听到顾艾哀哀戚戚的哭声,那声儿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见多了他们俩在沙发上胡闹,还是第一次见人被闹哭成这样。程续忍不住看了眼:“你又怎么她了?” 哭声停了一下,顾艾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我不哭了……” 瞧瞧,懂事。 祁慕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人搂在怀里,说:“我跟她说,焦土上很残酷,我们两个势单力薄,要是遇到太厉害的游猎小队,就只能把她献出去保平安了。” 程续:“……” 这不哭才怪吧! 说到底,顾艾还是阅历太少,对这世界认知浅薄,对他们两个的情况也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祁慕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见顾艾好一会儿都没声响,祁慕笑着开口了:“你哭得我衣服都湿透了。” 程续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祁慕的行径是真的恶劣,这么吓唬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他都得夸一句“魔鬼”。 有了白日里开的头,祁慕覆上去亲吻时也就没了迟疑,他叼着柔软的唇瓣轻轻咬了下,右手往下顺着她的腰肢摩挲。 “送人”噩梦压得顾艾头昏脑涨喘不过气,又被祁慕摸到痒处,还不敢闹出动静吵着程续,她悲悲戚戚,鼻音里带着哭气儿,小幅度挣扎着往祁慕怀里蹭。 这一蹭可真是不得了了,祁慕闷闷哼了一声,引得程续又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 “我还是回去吧。” 祁慕低低笑了声:“不用。” 他拥着人哄了许久,先说两人行走多年是有实力底气的,又保证了不会将她送人,顾艾这才安定了,讨好地亲吻着祁慕的嘴角。 夜晚漫长,既然不能玩小姑娘,祁慕干脆同步了程续的屏幕,轻声教她做行迹记录。 . 焦土上的异兽数量繁多,游猎人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加之人口飘零的危机感悬在头顶,反而都挺团结的。因此,游猎人有一个大型交互网站,里面有一份众人合力下诞生的详尽地图。 顾艾瞥见了地图左上角的标记——星辰宫。 她没问,不过祁慕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便解释了一下:“它是最精锐的游猎人组织,也是这个网站的维护组织。” 顾艾小声说:“刚刚程续打开了星辰宫的内网……” 她看见过女会的内网,觉得两者有点相像,所以能认出来。 祁慕轻笑一声,低头咬了下她的耳朵:“你倒是敏锐。” 闲说着,他又探手到她身前,把拉链往下拉了些,露出了最里面的紧身背心,这衣服短小,露着小腰,可惜他没看到过。 “这件短衣是可以外露的。小姑娘,你裹得太严实了。” 顾艾:“……” 你看我信吗? . 祁慕刚想招呼程续给自己佐证,就看到屏幕上闪起警告——有未知人员靠近。 同时,程续的通讯手环也亮起了红光。不过为了祁慕的休息质量,他和顾艾的手环里去掉了人类这一条,不会报警。 程续收起光屏:“我出去看看。” 他甫一走出去,不正经的祁慕就要把顾艾抱出睡袋:“乖,给我看一眼。” 顾艾:“……” 还能怎么办呢,摸都给摸半天了。 顾艾坐起身,薄长袖的拉链已经被祁慕拉到下段,只松松地把衣摆连着。背心下线与两侧衣襟围出个三角区,暴露出的小腹感受到冷意,禁不住紧了下,伴着呼吸,秀气的小肚脐在衣摆后若隐若现。 祁慕看得专注,顾艾便别开眼去,抿着嘴,无奈认命。 她算是清楚了,祁慕是不肯给她个痛快的,他要是直接睡了她,那她调整会儿心态,也不会很害羞,偏偏他要磨着一点点侵入,把这令人羞耻的阶段无限拉长……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祁慕用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肚子,软软的,像是棉花糖一样,而后,就给她拉起拉链,道貌岸然地说:“别着凉了。” . 帐篷里面在行什么恶劣之事,帐篷外面的程续一无所知。 他等了片刻,就见到不远处的车队靠近,车顶上亮着代表和平的绿灯,他的通讯上也收到对方发来的游猎小队注册编号。 他所在的这处不是大地图上标记着的营地点,毕竟没有水源,不是什么合适的地方。 但游猎人喜欢集聚,方便应付突发事件。对此,只要对方的队伍合规,程续不会有意见。 他眼前的光屏上还亮着信息—— 注册于斑鸠半球的苍穹小队,编号dc7737,队长是视力异能者孙思明。 通过内网,程续甚至把他们七日内的行程路线都了解了一遍,他们队伍在每个补给站都有停留,应该是在寻购某种商品。 苍穹小队一共三辆车,在程续营地的三十米外停下,紧接着,有两人朝这边靠了过来,拿着土枪。 不过他们走到十米开外就没再靠近了,看了看程续,又看了看程续身边的车,车身上有特殊的星痕标志。 “朋友——星辰宫的?!” 程续不答,只抬手往天空开了一枪。 三年多过去,如今他已经对星辰宫这中二的回应动作释然了,毕竟星辰宫整体都循了建立之初的风格,从上到下都有股子要拯救世界的热血感,历代主理人没点中二劲儿都不能上任。 不过也确实只有财大气粗的星辰宫会这么浪费子弹了。 对方在身边的沙地上放下了土枪,又往前走了三步远离枪械。程续对他们的识趣很满意,一边给手中枪上了保险,一边问:“还有别的事?” 如果只是打招呼,那远远说两声就可以回去了。 队长孙思明的态度很好:“大哥,能转手一点c5系列干扰素吗?如果有ct4疫苗的话……”他咬咬牙,“可以开个价!” 干扰素,对焦土流民来说或许是天价,但对于游猎小队来说不算高消费品,不过这两年才出的c5系列有点冷门,小补给站买不到也是正常。 而疫苗可就不一样了,种类繁多,大多是高价,有些种类甚至有价无市。ct4是狼毒,虽不至于无市,但也极少用到,难怪苍穹小队的路线会可着补给站走。 只是按照时间…… 程续走了个流程,明知故问:“几天了?” 孙思明忙答说:“四天了!” “来不及了吧。”程续手上确实有ct4疫苗,但四天了,人大概不行了,疫苗不顶用,得上抗体。 “来得及的来得及的!”孙思明眼里迸出希望,“病毒量少,现在人还清醒着!” “我这里有疫苗,按市价的110%给你。”程续自觉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个烂人。 孙思明连连道谢,利索地转了账,又再次感谢星辰宫。焦土上的物资交易,如果是单向需求,向来是130%起步,药物疫苗这类救急的,默认都是180%的价。只有星辰宫的人,有规定说药物最高不得超过120%。 不过,可以不卖。 程续从冰柜里拿了疫苗,给他们时又提了一句:“再赶几个小时路能到鹭鸶黑城,也许能买到抗体。” 虽然异兽抗体这东西,他们小队可能倾家荡产都买不起,常规的都是几十万起步,更不用说狼毒这种冷门的。 孙思明脸上果然露出叹意,再三谢过后就要转身走人。 . “等一下。” 那顶透着光亮的帐篷里传来清凌凌的声音,焦土空旷,风声压住了音底的磁性。 孙思明停下了脚步。他知道星辰宫小队多则五六人,少则二三人,一般不允许单独行动。 祁慕在帐篷里给顾艾穿外套,扬声说着:“我们这儿有个新手医师,介意把人送过来给我们医师练练手吗?事成的话,会意思性收点,不成可不管的。” 孙思明愣了下,继而狂喜:“好!好的好的!” 程续这才想起顾艾这个存在来,既然是祁慕的意思,他便顺着安排下去,提醒孙思明说:“把人麻醉了再送过来,可好好固定住了。” 狼毒侵体,那人可是暴躁得很。 孙思明连连应是,拉着同伴拔腿往回跑。 不远处的土枪被遗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格外无助。 . 患者已经送过来了,麻醉好了,躺在固定板上宛如一坨不太好了的肉。 顾艾接过程续递来的手套,黑色的,很朴实,她乖顺地戴上,琢磨一下就知道了,祁慕怎么会允许她去摸别人。 程续解释说:“它不会阻碍源粒子的流动,甚至能辅助源粒子流。” 先前祁慕让他找这样的手套,他从家族仓库里翻出来一双,让黎管家一并送了过来。只是大了点,回头得找异材部帮她改一改。 顾艾在营灯下看它,觉得像是某种生物的皮子,皮子上有着细细的绒毛。 嗯……被这样的手套摸一摸,会很痒吧? 顾艾悄悄伸出手去,在祁慕手背上轻轻挠了一下。 祁慕正观察着固定板上的患者,被她挠了,只是抓住了她的手,提醒她说:“以后不许用这双手套碰我。” 虽说他语调并不严厉,但是语气淡淡的,还是吓得顾艾立时噤了声,怂得像只鹌鹑。 祁慕叹气,怎么还是这么敏感怕人呢?他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抚地抱着她:“别怕,没有在凶你。我只是有点洁癖。” 顾艾在心里悄悄吐槽——真是薛定谔的洁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焦土(三) 另一边,程续已经给固定板上的人做了初步检查,患者身体各处多发灰斑,右腿已全部呈现灰质。伤口在右小腿处,深可见骨,周边皮肉经过多次削挖,但还是腐败得很快。 程续给人脱了衣服,并用衣服挡住病人的胯部,再次确定束缚带的稳定后,示意顾艾可以动手了。 为了方便她的工作,固定板架到半人高,程续还给了她一条小凳子。他照顾祁慕惯了,顺带一个顾艾根本不是难事。 顾艾坐下后,视线看向祁慕。祁慕慢悠悠地开口教她:“不是梳理,而是激发他体内的源粒子活性。另外,他不是异能者,体内源粒子稀薄,你还要调动外界的源粒子灌注其中。” 顾艾喃了一句:“外界的……” 程续看了祁慕一眼。 而祁慕只是笑了笑:“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顾艾点点头,总归,先试试吧! 她沉下心去感受,还是先从手腕开始。只是探了一下,她茫然了——空荡荡的,这人体内哪有源粒子啊?! 她沿着手臂摸了一遍,就零星找到几颗,又摸了摸他的右腿,终于在伤口附近找到一群蔫了吧唧的源粒子,就像她今天下车时那样。 算了算了,指望不上它们。 顾艾重新回到病人的右手腕处,开始把自己体内的源粒子往他身体里输送。 “停。” 顾艾依言停手,睁眼向祁慕看去。 灯光下,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呈现出琉璃质感,又浅浅浮着一层朦胧的金色雾气,因瞳孔失距,更显出非人类般的疏离感。 在两人对视时,顾艾忽觉失神,仿佛坠身虚无,无觉无知。 祁慕扶了她一把,声音琅琅如珠玉:“醒醒。” 顾艾艰难回神,就见祁慕别开眼,嘴角微有笑意:“别和我对视。你第一次见这双眼,受不住的。” “你……” 祁慕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使用异能时的外显特征,别害怕。” 顾艾并不害怕,反而好奇心起:“你能看见什么?” “源粒子。” “只是这样?” 祁慕顿了顿,说:“还有鬼。你身后就有一个。” “真的吗!”顾艾的声音忽的有些迫切,“它多大了,是男是女?” 程续:“……?” 不是,你真信了? 祁慕勾了勾唇,揉揉她的头:“这个晚上再说,先办正事。”他重新强调,“要调动外界的源粒子,而不是输出你自己体内的。” “可我……可我没感觉到外界有源粒子啊。”顾艾的声音轻微,充斥着紧张,她担心自己是个残次品医师,达不到祁慕的要求。 以前她都是拿自己体内的源粒子往植物身上灌的,反正体内的会慢慢恢复。 祁慕没降低要求,只是笑着鼓励她说:“你可以的,再试试。” . 程续看向祁慕的眼神都变了。 因为顾艾,他最近去了解了下异能医师。如今的医疗异能者基本是一样的原理——通过操纵源粒子,刺激细胞活性。 源粒子作为异能者的能量之源,大家多多少少都能操控一点,也就是说每个异能者都有成为医师的身体基础,不同的是,医师的精神力门槛极高。 而因精神力水平的不同,医师能做到的程度也有所差异,从易到难分别是调用医者源粒子、调用患者源粒子、调用外界源粒子。 本来精神力强大到能做医师的异能者就少,更不用说最后一类。 再听听祁慕在说些什么?发现七岁小孩是天才,就直接送她去高考? 再看看顾艾在做些什么?祁慕说她行,她就真的去试了? 顾艾沉心探着病人空荡荡的身体,她依旧感受不到外界有什么。只是一想到祁慕……她就不敢再说自己不可以。 外界…… 外界…… 好像,好像她是看见过外界的……看过很多次,而且不久前才又看到了。她生病时,体内的源粒子会四处逸散,那时候能看到听到许多东西。 她深深呼吸,全心放松着身体,让自身的源粒子从四肢百骸里散出去,仿佛将自己的灵魂撕成丝丝缕缕,虽然难受,感触却比生病时要更明晰。 这些源粒子们不急不燥,徐徐晃荡,好似还在她的掌控之中,不断地向她提供反馈。 它看到光。 它感受到风。 它听到了虫鸣。 它……遇上了陌生的源粒子。 焦土上游荡着的源粒子们在她的世界里渐渐清晰起来,它们明明灭灭,有些细碎如星,有些结缕成纱。她勾着它们过来,连哄带骗,像是诱拐不谙世事的孩子。 野生的源粒子并不活泼,被送进病人体内时也安安静静的,但它们所过之处,像是春风抚大地,唤起一片又一片的生机,逐渐的,它们的行迹变得欢快,搭乘着血管顺流而下,将那缕生机送入了四肢百骸。 甚至不需要顾艾指引,它们已经走过了整个身体迷宫,从手腕处进,从四面八方而出。 顾艾忽的说:“我看到你了。” 她看到了一个淡淡的金色轮廓,无数源粒子从他身上溢出,散入焦土,成了无拘无束的源。 . 程续觉得祁慕说得对,世上真的有鬼——他今天就见了鬼了!异能医师真能速成啊?! 顾艾精疲力尽后,被祁慕抱回了帐篷,他留下来和孙思明说情况。 医师还不至于逆天改命,顾艾的所作所为,相当于是压制病毒,刺激免疫系统,硬是把第四天了快溃堤的免疫防线给稳住了,给了疫苗起作用的时间。 甚至,即便没有疫苗,给他点时间,他靠自己的免疫系统也能打赢这场战。 祁慕收费十万,五支疫苗的价格——小姑娘是真值钱呐。 即便这样,孙思明也是千恩万谢,一大男人,差点落下泪来。 . 一夜安宁。 另一天早上,程续准备早饭时听到了顾艾呜咽着在哭,以为祁慕又不干人事了,结果却听到小姑娘在说头疼。 看来是真的疼得难受,车行一路,顾艾也抽抽搭搭了一路,小脸煞白,嘴唇都失了血色,身子软绵绵地偎在祁慕怀里,更显得楚楚可怜。 看,这就是揠苗助长的结果——精神力透支了。 程续改道去了鹭鸶黑城,中午时分抵达。 . 焦土上坐落着许多半球,光幕笼罩,能护得一城安稳,而每个半球基本都有一个伴生黑城,像是这片土地上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游猎人补给站依托于半球,卖的都是正规东西,食物药物装备,还有各种七零八碎的物资。但就靠着这些,只能当个最底层的游猎人。想要往上爬,还得是枪支弹药,乃至某些违禁药物。 而这些,就得到黑城采购了。 但实际上,黑城并没有那么混乱可怕,至少它有规则在,甚至比许多庇护所还要好不少。 因为星辰宫不缺武器,所以黑城之于祁慕他们而言,也就是个落脚处。 只是一连问了三家,程续才终于在第三家定到了最后一个空房。连祁慕也说了句:“还没到鹭鸶的拍卖日呢,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程续把两人安顿好后,重新穿戴好斗篷和口罩出了门。找了个路人问路后,他七弯八拐进了“酒馆”。 酒馆墙上贴着各种消息,虽然有专人负责把这些消息同步到游猎人论坛上,但消息下的评论是不往论坛同步的。 所以来酒馆除了图一个氛围,还能看到很多论坛上看不到的言论,虽然晚了就给涂黑了。 【斑鸠三号补给站起火事件后续,店主抓到了纵火人,结果被反杀,目前凶手还在流窜。】 1:嚯,店主倒霉 2:点蜡 【鹭鸶黑城东北方向约五十公里来了只毒蝎,一米余长,毒毒毒!(大写)多看一眼都仿佛要被毒死!已经送走了五(划掉三划掉四)波小队,加急进了悬赏榜。】 1:@星辰宫 2:*****(被涂黑) 3:@星辰宫 4:大批菜鸡正在集合 【鸳鸯程家大公子和庄家直系结了亲,下个月订婚酒。】 1:程家大公子?谁啊? 2:哪来的三流小家族 3:程家这是高攀啊 4:高攀啥呀,不看看程家大公子的弟弟是什么人 5:那个***(被涂黑)是吧 6:哟,楼上真敢说,仗着酒馆不记名呢! 7:我来晚了!5l说了啥? 8:5l说啥了?! 9:男宠? 10:这个词你也敢说,不要命啦?!另外5l说的是三个字 11:妈诶9l更是重量级,快快快涂了涂了 12:楼上你别光说不动 【白鹭黑城城主的美人儿被人截胡了,喜大普奔!】 1:你给了多少钱才把最后四个字发出来的? 2:啊啊啊美人!!!我要女人! 3:楼上发*,恶心 4:新消息,人没了 5:楼上细嗦 【ho女团明日将抵达鹭鸶黑城巡演】 1:** 2: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3:********* 4:***** 【有人知道怎么拿到白鹭半球端午节的通行证吗?想去!】 1:端午不是过了吗? 2:今年有闰五月,白鹭过的是第二个端午 3:和程家结亲 4:楼上紧跟时事 5:啥叫闰五月?程家怎么了? 6:贴主怎么还有空过节啊!异兽数量达标了吗?贡献度够了吗?获得居民芯片了吗? 7:6l傻x,没芯片怎么去白鹭半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垃圾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鹭鸶黑城(一) 从酒馆回来后,程续找酒店借了厨房炉灶,给两人带回了午饭。 这酒店剩的最后这间房,恰恰是最贵的单间,祁慕在焦土活动时向来低调,但有这样“被迫居住”的舒坦房间,也是极为乐意。 见床尾铺满软毯,程续便在地上架起了小桌子暂作餐桌,方便祁慕抱着顾艾吃饭。 顾艾如今离不得祁慕,都靠着他周身充沛的源气舒缓头疼,从下车起就是祁慕一路抱着来的。 ——也是他自己昨晚做的孽。 小姑娘恹恹的,倒更显得娇气起来,连吃饭都得哄着,没吃两口就搂着祁慕的脖子不肯再吃。 她把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这儿皮薄,底下又是颈动脉,是祁慕溢出源粒子最多的地方,对她头疼的缓解作用最好。 见程续看了顾艾好几眼,祁慕问他:“怎么了?” 程续想到酒馆里看到的那两个字,笑了下:“我在想,感谢顾艾,我将来的名声能好点了。” 祁慕一时不知道程续说的哪方面,看了他口型后失笑,一边抚着小姑娘的脑袋,一边调侃说:“这么多年可真是委屈你了。” “是。所以,涨工资吗?” “涨涨涨。”祁慕偏头在顾艾虚弱的脸上亲了亲,“回头给她也开个账户,工资从她成年那天开始算。” 顾艾虽然头疼欲裂,但是不会错过关键词,悄无声息的就抬起了头。 工资! 工资!! 工资!!! 有工资,就不只是个小宠物小玩具了吧? 祁慕见她人都精神了起来,便看着她的杏眼儿又补充了一句:“昨晚的十万也打她卡上。” 果然,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 程续“啧”了一声:“这赚钱速度有点快。” 顾艾搂着祁慕,乖巧地说:“给你抽成。” “那,抽个九成?” 小脑袋又埋了下去,虚弱地说着:“头好痛啊。”顿了顿,嘟囔了一句,“九成就九成。” 可真是太乖了。祁慕摸着她的耳垂,轻轻重重地揉捏着。 昨夜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本只是先让顾艾感受一下,他会出手帮忙的,没成想她初次尝试就感知过深,不仅一身的源粒子被她散尽,还因为牵制过多的源粒子,连自己的精神力也给榨干了。 以至于现在,他这么大一个源粒子库就在她身边,她也没能耐从他身上捞一点走。 他虽然也能将体内的源粒子发散出去——昨晚便是如此——但不仅慢,还没法送进她体内,只能提供一个充沛的源气环境来起一点舒缓作用。 一离了他,顾艾就难受。她说——像离了水的鱼,有种生机流逝的痛苦。 . 见顾艾这么久了也没一点好转,程续思量片刻,给她吃药是不能的,容易伤了根基,那吃点富含源粒子的食物? 他定定地看着祁慕,迟疑了会儿说:“你要不给她喂点……” 祁慕抬头看他,看清楚了他的口型是——?? 祁慕:“……” 他好笑地抬起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可别真的说出来,而后轻叹着说了实话:“我和她的关系,你看到过的就是全部。” 那种东西,可算了吧,小姑娘能哭死在他面前。 程续:“……”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祁慕笑叹了一声:“她才十八啊,我看着真有那么禽兽?” 看来,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 程续扶额无语,他们两人天天睡一块儿,就算前期进展缓慢,他也只当是祁慕要养伤,顺便宽待小姑娘,让她慢慢适应,但现在两个人身体可都不错了,居然…… 难得的,他也因为冒犯而生出点歉然来,摊了摊手不再说话。 顾艾还在听着,虽然没听清前面在说什么,但知道忽的一个转折就开始聊她,于是附和地“嗯”了一声。 真是仗着自己病了可劲儿作呢?祁慕捏捏她的脸,不过程续倒是给他提供了个思路——可以给顾艾一点引子。 如今她精神力透支,源粒子枯竭,自身的修复循环运转不起来,等外界源粒子慢慢渗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征求道:“你的匕首借我用用。” 顾艾不明所以,但也点了点头。她的匕首是爸爸留给她的,非常锋利,色泽奶白温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 她的包放在车上,程续得下楼去拿。他走后,顾艾为了转移注意力,缓解头疼,问起了她没听清的那句话:“要给我吃什么呀?” 祁慕:“……” 这个,只是说说都能把她气哭吧? 看着小姑娘痛得发白的面容,一贯恶劣的祁慕,竟难得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异兽心脏。” 顾艾只当是能治病的奇药,乖巧地说:“可以呀,我会吃的。” 这时候可以不这么乖的。祁慕默默补充说:“还有异兽的生殖……腺。” “……”顾艾咬咬牙,“也行。” “生吃?” “不可以!!!” 这食物可瞬间突破了顾艾的心理防线。 祁慕连忙哄她说:“等过一个月我带你去吃大闸蟹,真的可以吃的,很好吃哦。” 当脑海中异兽的品种从狮子狼老虎变成螃蟹后,顾艾忽的可以接受了。她在闲书上看到过,大闸蟹好吃,吃的就是生殖腺,生熟都可。 “可是大闸蟹不是得十月份吗?现在才六月。” “再过一个月是农历六月,有尚未性成熟的童子蟹,叫作六月黄。”祁慕见她缓和下来,也松了口气,漫漫说着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六月黄吃的是肝胰脏,呈浆状,口感软滑,味道鲜甜。” . 程续进屋时,就听见祁慕在说六月黄,无语了一下,吐槽说:“还有一个月呢你怎么就馋上了,哪年少了你的?” 祁慕笑笑不解释,接过顾艾的匕首拿在手里,匕首单刃,尺寸稍小,仅六寸有余,刀身与刀柄一体成型,质感宛如熟糯白玉,并不剔透,刀鞘做了镂空装饰,居中有一个古体字——岚。 顾艾不知道它的材质,但祁慕是清楚的——象牙。 这象牙来自混沌纪元时一只毁天灭地的玉象,体形如山,皮糙似墙…… 不过祁慕没准备跟他们说这些,因而收起思绪,握着匕首在自己小臂内侧比划了一下。 顾艾:“你……” “喝点我的血?”祁慕亲了亲顾艾的耳朵。 喝!人!血! 顾艾自然不愿意。 “乖。”祁慕这人是霸道的,哄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步骤,就算哄不动,也不影响他推进流程。 这匕首锋利,如羽毛般轻轻蹭了下后,小臂竟还反应不过来,过了好几秒才冒出一道细密的血痕,很快鲜血蜿蜒而下,衬得他的皮肤更是白皙。 祁慕把小臂凑近了她的嘴。 顾艾不敢反抗,委屈巴巴地贴了上去,一时唇齿间尽是铁锈气息,眉眼间更是写满抗拒。 祁慕从她背后拥着她,亲了亲她的后脑勺,右臂环绕过她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那精巧的锁骨。 这小姑娘,和人熟悉了后,虽然行为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但表情是越来越实在了,不像之前那样掩着藏着,看不出一点脾气。 是好事。 . 作为异能者中的佼佼者,祁慕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好,顾艾悄悄的少嘬了两口,伤口就止了血。 祁慕又在边上划了一道,口子更深,割开了更多的小静脉,并似有若无地威胁着:“喝满五十毫升,需要我划几道?” 第二道愈合的时候,顾艾阻了他,说要先缓一缓。祁慕见她唇上沾着血,眼睛却又清澈,像是误入迷途的小鹿,一时不禁,低头在她唇上舔了一下。 顾艾乖乖受了,而后建议说:“要不抽血吧,你不用那么疼。” 祁慕揉着她的脸,为她的懂事感到愉悦,但也解释说:“源粒子不会附在死物上,血液离体后,源粒子就散尽了。” 说完,他又划了一道,让她继续喝着,只是思绪却飘了一下。 既然血液只能喝新鲜的,得对着伤口吮吸,那如果是…… 祁慕眸色微暗,嘴角微微弯起——小姑娘,你在为我着想,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龌龊东西。 顾艾低垂的眼忽的眨了眨,长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扑了两下。她喝足了这一道后抬头,也不敢乱动,又瞟了眼一旁盘膝坐着,自顾工作的程续。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才拉了拉祁慕的衣摆,小小声说:“你怎么了呀。” 怎么突然就顶着她了。 “没什么。”祁慕面不改色地说,“疼痛会刺激欲望而已。” . 程续的视线从游猎人论坛上移开,在顾艾看不到的角度,意味深长地看了祁慕一眼。 他跟了祁慕四年,知道这人颇有洁癖,此外对女性又算得上尊重,因此,这些年祁慕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连带着他也几乎素了四年。 不然,也不会传出那么离谱的绯闻。 要不是顾艾,他都看不到祁慕这么欲色的一面。 以他对祁慕的了解,这人对顾艾的情感确实是复杂了点——有情欲、喜爱、关怀甚至是教引。 是他先入为主想岔了。换个角度重新回忆,就能发现,情欲是祁慕展现得最多,实则压得最深的一条。他对顾艾的搂搂抱抱亲亲,更多的应该是源自喜爱。 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喜爱很难表现得单纯就是了。 当然,当然……刚才祁慕肯定是单纯地起了色心。 . 为了后续的恢复,每道血痕都不算深,也就能撑着让顾艾喝个几毫升,她嘬到后来,嘴里都有些麻木了,注意力飘忽,就有点走神。 她的脑袋瓜里能想很多东西。 她和祁慕程续的过往经历有如天堑,不懂的事情太多,但她不敢多问,只能听着看着,接收到的信息纷杂凌乱,拼拼凑凑也形成不了有用的内容。 而且,祁慕显然喜欢她懵懂又谨慎的样子,更不肯跟她多说,有时她问了,反而会被他逗弄着转移话题。 渐渐的,她也明白了什么能问,什么只能听。 譬如,工资是不能问的,有多少,怎么取,它只是在那,以她的名义,却与她无关。 而异能相关的,是能问的,譬如异兽心脏……? 顾艾的嘴停了片刻,伤口便开始愈合,祁慕只当她又喝厌了,便去亲她的耳朵安抚。 结果,小姑娘声音轻轻的,试探着问他:“你骗我?” 祁慕不明所以:“嗯?” “异兽心脏也是死物,哪有源粒子。”顾艾抿唇,微微委屈,“你到底想让我吃什么呀……”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