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惹她干啥?真千金她修仙的!》 第1章 重生 “周涣,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偷无忧的东西!” “不如这样,你跪下来,说你错了,以后见了无忧绕道走,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是啊,你在村里不是经常下跪乞食嘛,我们还没见过呢,你学一下。” 周涣浑身冰冷刺骨,她意识一片滞涩,像是被困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里,眼前模糊不清,耳边尽是纷杂讥笑的声音。 这狗屁世道,死了也不让人清静。 试着甩了两下头,脑中像是被塞了一截木头,疼得她瞬间皱眉,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腿脚的阻滞感让她觉得自己是泡在水里。 也是,难道她还能指望凶手在杀了她之后,找个风水宝地将她风光大葬不成? 她大概率和那些死于非命的人一样,被抛尸沉塘了。 “哑巴了?” “小心点,咬人的狗不叫,当心她带疯病给你。” 你才疯!会不会说人话?!周涣嘀咕几声,张嘴却被灌进一口水。 哗—— 周涣破水而出,夹杂着碎雪的寒风扑面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在水池里站稳,就咳了个惊天动地。 “妹妹,你要是喜欢,可以直说,我送你,何必……”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涣后牙槽紧咬,应激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让周围静了几秒,周涣视线逐渐清晰,睁眼就见两人居高临下瞪着她,满脸怒色。 而离她最近的阮无忧跌坐在地,捂着侧脸,双眼满含泪光和委屈。 看见她的一刹,周涣飘荡的思绪瞬间归落,紧接着,愤怒席卷理智。 她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阮无忧拽了下来,四溅的水花也没让她注意到阮无忧的穿着和看起来稚嫩的脸。 她一只手攥紧阮无忧的后领,一只手揪着她的马尾,像饺子蘸醋一样,将阮无忧的脑袋塞水里,等她快窒息时提起来,在一口气还没喘匀的时候,又摁下去。 周涣现在脑子里全是仇恨,虽遗憾没能看清凶手的脸,但拉着阮无忧和她一起赴黄泉,也算喜事一件。 “周涣,你真疯了?快住手!”程雨菲和乔雅总算反应过来,下水将阮无忧拉开。 周涣现在憋着一口气,誓要将阮无忧伪善的皮给扒下来,别说是俩狗腿子,就算是神佛,也拦不住她。 “滚!” 扑通声后,水池里像塞满了鸭子,一时之间混乱极了。 这时,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吆呵,还找了帮手。周涣抬头,看见意料之外的人朝这里走来。 嘶,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眼阮无忧,顿了下,这才观察四周。 这些人,怎么变年轻了? “周涣,你在干什么,快住手!”罗倩三步并两步小跑到池边,将阮无忧拉上去。 阮卫荣指着周涣大骂:“还没有没规矩了?你大闹无忧的成人宴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涣充耳不闻,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 “你、你个逆女!”阮卫荣一拳打在棉花上,既憋屈又愤怒。 “爸爸妈妈,你们消消气,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阮无忧一边哭,一边躲在罗倩怀里瑟瑟发抖。 他们的话像即落即消的碎雪,没在周涣耳中留下一点痕迹。 她瞪着眼,像是见了鬼,喃喃道:“难道今天是十二月三十号?” 如果不是老天在开玩笑,那就是她重生了,重生到十年前,她刚回阮家的时候。 怪不得熟悉呢,上一世不就在今天她被阮无忧算计偷窃,被推下水池,自此声明扫地,让她本就破败的身体更加孱弱。 “脑子不清醒就滚回房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阮卫荣脑仁一阵突突。 “丢你脸了?”周涣不禁反问。 阮卫荣气得快要厥过去,咬牙道:“我就不该接你回来。” 周涣一愣,继而点头,“对呀,不然我也不会背上私生子的名头。” 见她不知感恩,反而怨怪,阮卫荣风度尽失,怒问:“你这是在怪我?!” 周涣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将嘲讽值拉满。 “说话!”阮卫荣暴喝。 周涣目光悠长,像是发呆,又像是在回忆,她看向阮卫荣,“阮先生想听我说什么,你发布会不是一场接一场地开?” 记者请了个遍,黑的白的说尽了,可就是没说过正经事。 罗倩觉得一向木讷的人突然牙尖嘴利,可能是因为被女儿的成人宴刺激到了,所以故意闹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是说过了,过两天元旦为你……” 周涣打断她,“我有娘生没娘养,生辰不详,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罗倩气得哽了哽,甩手不管了。 周涣看向阮卫荣,“阮先生还没考虑好吗?我来阮家,”她掐着手指,表情些许无辜,“算算有十来天了吧,外面的人都好奇疯了,阮先生不打算解释一下?” 被一口一个阮先生叫,阮卫荣神情极不爽。 见他不高兴,周涣就高兴,嘴角的弧度越发大,眉眼都舒展开了,眼中跃跃欲试。 阮无忧见状忙说:“妹妹快上来吧,感冒就不好了。” 周涣眼尾带过她,理都没理,“这大好的日子,人来的也齐全,最适合澄清一些事了。” 她宁愿孤苦漂泊,也不愿被冠上阮家私生子的名头,继续道:“先生和夫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警方都查清了,只需公布结果。” 阮卫荣瞪着周涣,“你在威胁我?” “阮先生是谎言说久了,听不得实话吗?” 阮卫荣冷笑,“胆子大了,敢威胁到老子头上!” 周涣不想和他废话,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看向阮无忧,“你说说你,锦衣玉食,什么东西没见过,怎么就非要抢我的呢?” 不等阮无忧开口,周涣作恍然大悟状,“哦,这是随了根儿啊。” 阮无忧一想到她从书房外偷听的话,顿觉眼前发黑,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毯子,“我,我——”身体摇摇欲坠,愈发弱不禁风。 “乖乖,没事没事。”罗倩紧张地抱着阮无忧,接着转头,“周涣,这是我和你爸爸的决定,和无忧没关系!” “是吗?”周涣不置可否。 阮卫荣没好气,“你到底想干嘛?” “还我东西!”周涣指着阮无忧冷道。 第2章 合作 “你闹够了没有?!”阮卫荣压根不信他的乖女儿会拿周涣的东西,“我看你真是疯了。” 周涣嗤笑一声。 罗倩闭了闭眼,“果然是养不熟的,闹成这样,还好意思笑。” “要看监控吗?”周涣含笑对阮无忧问。 上一世她土包子进城,对各种科技手段一无所知,阮无忧仗着自己受宠,更不屑于对一个看不上眼的村姑隐藏,因此将她耍得团团转,被拿了东西也无计可施。 她孑然一身,那块双色石是唯一属于自己的,这次,她绝不会再让阮无忧占了去。 “都是误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阮无忧当然不会撒一查就露馅的谎。 她不明白,周涣以前明明是个忍者神龟,怎么偏偏今天就要伸出脖子反抗她,关键是监控还真经不起查。 她只能暗自庆幸,还好是在外面,要是在大厅,只怕她想捂都捂不住。 为今之计,还是早早收场为妙。 阮无忧取下脖子上戴着的蓝粉双色宝石,“是这样的,我之前也有一条,只是找不到了,”她苦笑一声,“我以为是遗失了,见你拿着,就以为是我之前的那条。” 阮无忧的话无懈可击,毕竟高高在上,拥有一切的公主比洗不干净的泥腿子的可信度高。 所以,周涣又收获了几刃眼刀和鄙夷的打量。 见阮无忧故意似是而非地引导,周涣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也没力气掰扯。 强压下不适,周涣没理身后的指责怒骂声,拿着石头就走。 经过灯火通明的前厅,周涣脚步顿了顿,随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那些热闹的欢声笑语不属于她,她也不想参与进去,被当猴子一样观摩。 出了别墅门,寒风卷过,周涣被烧得有些迷糊的脑子被迫清醒,紧随而来的,是更加难受的病症和……饥饿的肚子。 她又往前走了数百米,远离别墅区,这才打到了一辆车。 当然,也可能是司机见她可怜,好心载一程。 周涣拒绝了司机要将她送往医院的好意,在人声鼎沸的夜市下车。 小吃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色廉价的LED灯闪烁着七彩光芒。 爆炒后激出的热气裹着食物香气,在鼻尖流动,吸引了一批又一批客人垂涎。 周涣在小摊上买了身衣服,在厕所将发潮的衣服换下,迫不及待地点了一大堆吃的,掏出手机付款时,正好看到有消息进来。 【你人呢?!】 她眼皮都没抬,面无表情地划过,对准商家二维码,利落付款。 不过这人性子急,没什么耐心,就这一会功夫,已经发了好几条。 【我问你人呢,死哪去了!】 【我警告你,管好你的嘴,可别乱抹黑我姐的名声,特别是在学校!】 周涣嗤笑,按灭屏幕,这人和她在生物意义上有血缘关系,可喊别人倒亲热。 也能理解,毕竟从他一出生,认定的亲姐姐就是阮无忧,这会突然冒出个莫名其妙的人,脾气不好,还令他们丢人,自然生气。 周涣没理不停弹出的谩骂,大口吃起了裹着油脂和香料的肉串。 解决了五脏庙后,她将双色石链子缠在手腕上,起身往诊所走去。 “艹!” 脚踝的刺痛让她额头瞬间流出冷汗,而后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到几声拔高的惊呼: “怎么了?!” “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别是压力太大,想不开了。” “胡说什么呢,这孩子烧得挺严重的。” - 周涣的人生不怎么长,但经历倒多,可谓跌宕起伏。 自她记事以来,就知道自己不是周老根和陈翠兰的亲生孩子。 事情的真相,不止村人的闲话,还有周老根酒醉后的炫耀。 周老根夫妻俩的职业见不得光,为了不让刚出生的女儿跟着他们走上歧路,就想将孩子送出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遇上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都是送,那还不如换一下,至少富贵人家不愁吃穿。 周涣就是这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因为不是亲生,周老根和陈翠兰自然不怎么上心,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小时候,周涣大多是伴着疼痛入睡。 等后来,个头够了,能打工给周老根钱的时候,日子才好过一点。 高考结束后,周老根想要将她卖个好价钱,绑了塞猪圈里,等着接亲的人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警察。 她攘袂切齿,隐忍多年,才一纸罪证,终将恶人恶行大白于天下。 那天下着小雨,周庄村被连绵山脉圈住的一方蓝天灰蒙蒙的。 来往的人很多,警察、各级领导,还有数个扛着不断闪光摄像机的记者。 土路泥泞,有人不小心摔倒,惹来不少惊呼,间或几句埋怨。 可她异常开心,在戴着手铐的养父母和村人的咒骂声中放声大笑,畅快无比。 事后回想,那大概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可惜,开心的时日不长,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她就被巨大的落差所笼罩,犹如随飓风飘零的残叶,上下都由不得。 - 【只要你听我的,今后将不会被任何人或事裹胁,自由随心。】 陡然出现的异声,让周涣猛地惊醒。 还是梦吗? “你是谁?!”周涣冷声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涣才从眼前这个碧色的、酷似精灵的小东西嘴里知道前因后果。 她确实已经死了,只因前世执念,才被小精灵选中,回溯时光,让她得以回到命运转折点,消除执念。 “说吧,你的真实目的。”周涣淡淡道。 她不信小精灵这么好心,无缘无故地帮助她,这世上心有执念之人何其多,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一片虚无之中,周涣和小精灵相对而立,隐成对峙之势。 【修至合道期,你自会知道。】 【我尊重你的意愿,若你不想,我将脱离重新寻找新的有缘人。】 自然,周涣将会原地死亡。 周围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天地,周涣不认为地球有这地方。 “合作愉快。” 第3章 印记 夜雪初霁,晴光映暖。 透过窗户,房屋和枯枝都披上了银装,窸窣人声掺杂着城市车流的喇叭声,能将人一下子拉回人间。 周涣目光骤然清明,身体的热度褪去,四肢酸疼的症状也有所好转。 她侧目,看了眼手背上的针,视线转移,又看向手腕内侧露出一角的印记。 原来的双色彩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刺青。 周涣摸了摸,皮肤平整,没有纹身的凹凸感,但只有她知道,这个酷似纹身的印记里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护士拔针后,周涣缴清费用,在医院门口解决了自己的五脏庙,然后打车去郊外。 她不想回去看由阮无忧主演的亲情大戏,索性天晴日光好,还不如去修炼。 根据小精灵的指引,周涣来到冷松生态度假山庄。 这里本是未开发区,两年前有富豪买下,建了休闲度假山庄,不接待客人,只邀相熟的朋友来游玩。 周涣的目的不是这里,当然,她也进不去。 她要去度假山庄后山的密林深处。 “苹果,你确定我不会摔死在这儿?”周涣嘴里叼着吃剩的半个苹果,边踩稳山石,边在心里发问。 经历过一次憋屈的死亡,再来一次,她不确信自己的精神状态会不会爆炸。 老底儿被掏了个干净,又签订了灵契的小精灵听到周涣温温柔柔的声音不禁一抖。 这一刻,被迫改名为“苹果”的九天尊者,已经不想深究周涣到底会不会读心法术了。 墟府内,四肢摊着,双眼转如蚊香圈的小精灵吸吸鼻子,紧紧抱住自己,【不确定啊。】 周涣拉开刺脸的松枝,“那你还让我来这?” 【方圆百里,就数这里木元素最旺盛,适合木灵根修行。】 说到自己专业的,小精灵抖起来,【再说了,只要你顺利引气入体,就这地儿?能给你危险我倒着走。】 “……行吧。” · 【心定窍开,息依神凝,绵绵不绝,息息归一。】 周涣跟着墟府内小精灵的动作,感受灵气在全身经脉游走。 【接下来很关键,按照我教你的法诀,吸收周围木元素。】 落日融金,天色变得昏暗,仿佛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大冷的天,周涣额头却析出汗滴,在层层叠叠的松树掩映下,只留若隐若现的身影。 直到有鸟叫声出现,天空一缕白光乍现时,小精灵蓦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灵石散在周涣四周。 【昼夜交替之际,是这个世界天地灵气最浓郁,也是木元素最精纯之时……】 突然,小精灵声音如银瓶乍破,【就是现在!】 周涣不断变换手势,肉眼不可见的气体被吸引而来,缠绕片刻,又猛地钻入她体内。 “轰隆——” 巨大的震动声似是从虚空传来,度假山庄还沉睡的人纷纷惊醒。 应急警报响起,跑出来许多没穿衣服的游客。 “怎么了?地震了吗?” “从哪传来的声音?” 酒店管理人员确定不是地震后,安抚受惊宾客,并找经理商议。 但经理也是慌得裤子差点提不起来,山庄少东家和朋友来玩,他还没好好表现呢,可不能出岔子。 好不容易熄了宾客们的火,经理长舒一口气,像水里捞出来一样。 天寒地冻,可这会却没人回房间,那些衣着不整的也穿好衣服重新出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早的空气格外清新?” “是啊,吸一口就像吃了大补丸似的。” “没错,我从没觉得身体这么轻松过。” 入住山庄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各界大佬,他们要么积劳成疾,要不就食欲、精神不振,来山庄小住,也算是休养。 可从没有觉得效果如此刻这样好过。 周涣这一入定,差不多三个时辰,小精灵也由原来的紧张变为狂喜,还怕周涣灵气不足,不要钱的将墟府内灵石往外掏。 而失去灵气的灵石,瞬间化为齑粉。 一直到中午阳光最盛时,周涣才从入定中醒来。 【感觉怎么样?】小精灵见周涣醒来,连忙问。 山间本就气温低,更不用说冬日,况且周涣穿得单薄,但即便如此,周涣全身黏腻腻的贴着一层汗,细闻,还有股难以言说的恶臭。 然而,现在无论是周涣还是小精灵,都顾不上整洁。 周涣双手掐诀,对准地上干枯的草施法,只见小草从根处开始变绿,最后枝叶舒展,开出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 草是随地可见的普通杂草,不普通的是逆转自然的现象。 “这就是仙法吗?” 周涣盯着小草,双眸充满惊奇。 小精灵自豪,【不错,能在第一次就引气入体,资质很是不凡。】 又怕周涣骄傲,换了一副派头,【但是,这个小世界灵气非常稀薄,近乎没有,修行之路不易,接下来你要继续努力,万不可懈怠。】 周涣注意到旁边好几堆变成粉末的碎屑,笑道:“好的小苹果,我会随机努力一下的。” 好在这两天小精灵对她有了初步了解,因此也不生气,雀跃道:【恭喜你正式踏入修仙门槛啦。】 它现在心情好极了,周涣脱离此间天道规则的一刹,它就凝出了实体,可以不用困在墟府。 好奇的心满足了,周涣这才想起目前最紧要的事。 她捏着鼻子四望,“这荒郊野地的,也没水源啊。” “我教你清洁术,快点,我要晕了!”灵兽本就五感敏锐,更何况它一诞生在灵胎中、以天地灵气为食的高阶灵兽。 除去污垢,净化气味后,周涣病态的脸恢复了红润,虽然还是瘦弱,但看着总不至于下一步就要咽气升天。 清楚的感觉身体沉疴痼疾消除,伤痛不再时刻折磨,周涣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笑意。 一番修整后,饿疯了的周涣带着小苹果满山林里乱窜,为填饱肚子,只要能吃,都不放过。 周涣从林子里钻出,站在崎岖山路边清理沾满松针的衣服。 突然,在她耳边不停絮叨的小苹果“嗖”一下进入墟府。 第4章 下山 周涣凝神细听,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更近了,还有男生清朗的笑骂声和口哨声。 “叶哥,赛高!” “超过二百迈了吧?” “牛逼啊,兰博基尼开出了F1的速度。” 周涣都没来得及退后,这群中二少年就开着车呼啸一下过去了。 她捂住口鼻,防止吸入尘沙,谁知一转身的功夫,他们又呜啦开了回来。 三辆车的车窗齐刷刷打开,靠近她的车窗伸出一个脑袋,自来熟问,“哎,你谁啊?怎么在这儿?” “我?”周涣看向他,“来玩的。” “在这?”那少年左看是山,右看也是山,问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周涣看出他是真好奇,也是真想玩一玩,便说:“爬山。” 那少年一下子没兴趣了,“嗐,爬山不好玩,赛车才……” “卿卿,这山庄你来过多少次了,有什么好玩的你不知道吗?” “艹!琛狗,别这么叫我名字。” 孟琛没理他,看着周涣问,“你是燕大的?哪个学院?” 周涣皱眉,生出被查问隐私的冒犯感,言词尖锐,“怎么,审犯人呢?!” 孟琛连忙否认,“不是,我看你戴着燕大校徽,这不,相逢即有缘,说不准下次我们会在学校再见呢。” 同为燕城上流圈子,他们其实听说过阮家真假千金的八卦。 自然,对周涣也有初步印象,只不过都是负面的。 可面前这个人,任他们猜破头,也不会想到她就是闻名已久的周涣。 孟琛回头找后援,“你说是吧,叶哥?” 周涣随着他的视线,看向最后一辆车上坐在驾驶座的人,有些想要仰天感叹:世界真小。 这人她知道,阮无忧暗恋他。 叶庭君,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自小就是天骄,自身能力卓绝,作为叶家唯一的继承人,三代内的独苗苗,他备受宠爱。 家族成员在各界几乎都身居高位,他的母亲,更是商界传奇,是所有职业女性膜拜的典范。 所以叶家倾注在叶庭君身上的心血和资源可想而知。 周涣上辈子倒是见过他,只不过是从照片中,只因阮无忧非要嫁给他,和阮家夫妻闹了一场,她这才耳闻。 周涣对他的印象非常刻板,家世好,任性又有手腕的燕城顶级太子爷。 仔细打量,确实长了一张能勾引小姑娘的脸,当然,这对他而言不过点缀,像他这样的人,确实有倨傲的资格。 叶庭君手肘搭在车窗上,声音如珠落玉盘,“这里是私人区域,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眸光黑沉,似能看透人心,“再者,来这里爬山的人,都是专业队伍,你的队友呢?” 该说不说,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直指问题所在,他要不在谈判桌上,要不在牌桌上,定能战无不胜。 “我闲逛。”周涣取出扎在袖口的一根松针,随口答道。 这个理由就连欧阳卿都能听出来,编得一点也不走心,不过他不会追问,这点礼貌还是有的,至于她的可疑,就要这山庄的主人,叶哥查了。 “那不知同学逛够了没有?” 周涣抬眼,“怎么?” 叶庭君好脾气的笑笑,“我们可以送你下山。” 周涣微抬下颌,像是古代挑选美人的昏聩君王,审视着眼前一溜儿豪车,在对上欧阳卿闪着好奇光芒的小眼神,在她说出“可以”后,更衬得他们像伺候人的小太监了。 见周涣半天没动,欧阳卿认命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周涣理所当然地上车,“砰”一下拉上车门。 为了不让孟琛笑话看个没够,欧阳卿啧了声,坐上驾驶座,兢兢业业地当起了他的御前总管。 华灯初上,车才驶进市区。 今日是元旦,街上人潮涌动,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欢歌笑语,和车内安静的诡异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周涣坐在后座,支着头靠着,仿佛当自己地盘一样自在。 欧阳卿浑身刺挠,终于在等红灯的间隙忍不住说话,“你叫什么名儿总可以说吧?我好歹载了你一程,不至于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周涣终于赏光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周涣。” 说得也对,要不是这二哈,她还得走山路下山。 “周涣?!”欧阳卿声音险些劈叉,他猛地回头,盯着周涣仔细打量,“你是周涣?不可能,我听说——” 欧阳卿险险住口,差点将他私底下八卦的事给秃噜出来。 忙控制好打结的舌头,欧阳卿挤出一个笑,“我听同学说过,可我觉得你不像。” 周涣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上,玩味笑问:“那你觉得,周涣该是什么样的?黑面罗刹,红脸夜叉,还是阴鸷狠毒?亦或是毒如蛇蝎?” 从样貌到性格,再到心性,全方位概括。 “没、没有!”欧阳卿被吓得将头转回去,双手紧握方向盘,像是要拔出来。 也幸亏这会没开车,不然以他的状态,得上社会新闻不可。 周涣笑笑,重新靠在椅背上,见他挺大个人,缩在驾驶座上怪可怜的。 没过两秒,欧阳卿又跟受气小媳妇似的用小眼神觑她,“你,真是周涣啊?” 周涣这次再没故意释放威压吓他,“如假包换。” 欧阳卿支棱起来,他觉得周涣虽然像舅公家养的藏獒,但只要不惹她,还是挺好说话的。 他放松了四肢,欢快道:“我叫欧阳卿,认识一下?” 他不深究别人家家事,也不过问她为什么独身一人在深山“闲逛”,他交朋友,只看眼缘。 周涣点头,“卿卿嘛,刚才听到了。” 欧阳卿想反驳,但还没提起来就泄了气。 以他动物般的直觉,觉得周涣不像孟琛一样是他能欺负住的人。 “叫就叫,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娘们唧唧的名字也不能影响我的男子气概。”欧阳卿边小声嘀咕,边踩油门。 第5章 嫉妒 车一直开到私人路口。 周涣开门下车,在欧阳卿热情的挥手中消失。 至于另外两位还以为她会道谢的人,很抱歉,她真没记起来。 三人靠在车上,看着冷风卷起枯叶,又打着旋儿落下。 欧阳卿觉得气氛不怎么妙,斟酌开口,“她人挺好的,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叶庭君怼:“市医院眼科技术不错。” “我们就不该帮她,连声谢谢都没有。”孟琛咬牙切齿,倒也不是他小气到因为一句谢谢耿耿于怀,而是他从没有这么被无视过。 欧阳卿打圆场,“我觉得她不是故意针对你们,只是心情不好,阮家……做得太过,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不给买,不说一视同仁,至少也要顾及名声,而且出入连个司机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下意识站周涣一边,“遇上这种事,谁心里也不会痛快,舍不得送走假的,就让真的受委屈,”欧阳卿摇摇头,“偏心太过就是伤害。” 孟琛斜眼看他,“怎么?你这么明白啊?” “虽然吧,相比于周涣,我们和阮无忧熟悉一点,”欧阳卿挤眉弄眼地示意孟琛他边上还站了个传过绯闻的,“但我帮理不帮亲。” 旁边看过来的视线如有实质,孟琛看看天看看地,岔开话题,“叶哥,查到了吗?” 叶庭君抱臂,“监控没有异常,但……” 说到这里,叶庭君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孟琛追问。 “时间不对。” “怎么个不对?”欧阳卿也好奇了。 “她是昨天早晨到的冷松山,今天下午,我们在山道上遇见她。” 欧阳卿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叶庭君:“在这两个时间段之间,她就像是凭空消失,毫无痕迹。” 欧阳卿:“可能她在山里过的夜吧。” 叶庭君和孟琛同时转头,看傻子似的看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两眼清澈的愚蠢。 孟琛一脸一言难尽,“你就没发现吗?她身上没带一个包。” 孟琛见他还要杠,在他开口之前说:“咱们就假设,她将包丢在山里了,可你看看,她鞋面干净,全身连一点灰都没有,这正常吗?” 叶庭君:“冷松山虽没有野兽,但山石嶙峋,里面危机重重,就是专业的探险队,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防止意外发生。” 孟琛补充,“而且这还是冬天,没有水源和食物,她近三十个小时未进食,你以为就凭松子能保证她走到山道上?” “就不能是因为她在乡下长大,体力好?”欧阳卿不服气。 叶庭君对此不置可否,转身上车,油门一轰,走了。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撇嘴,也留下了两股尾气。 这头,周涣已经走到了别墅区,她无视门口安保人员的好奇,神色如常走进大门。 阮家家大业大,刚认回来的女儿都快半个月了,还没指派司机。 上一世周涣局促不已,每次都是低头匆匆而过,这次换了心境,饶有兴致地看周围风景。 周涣走进别墅大门,佣人们各司其职。 阮家四口不在,冷清得不像过节日。 佣人碰到她,嘴都懒得张,含糊的一声二小姐。 周涣听到,不禁发笑。 以往每次听到这一声小姐,年少的她惶恐慌乱,反过来给佣人见礼。 殊不知这更让人看不起,本身“二小姐”三字,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周涣视若无睹,抬脚走进别墅。 留下的佣人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指着周涣的背影。 周涣在厅堂刚露面,林管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闪现,“二小姐可要用晚餐。” “不用。”周涣脚步不停,往楼梯口走去,“明天不要敲我房门。” 林管家满脸犹豫。 也不知是不是解放没带上阮家夫妻,这俩人不怎么样,规矩倒大,还搞晨昏定省那套。 对阮无忧和阮明安,他们没这么苛刻,对于周涣,这套规矩就不能省。 “听不懂我说话吗?”周涣转头,居高临下看了管家一眼。 乌沉沉的瞳仁,没什么情绪,却让林管家再也不敢说出反驳的话,“……是,二小姐。” 周涣回到房间,锁好门,她走进浴室,放松了身体躺进浴缸,清洁术远没有泡热水澡来得舒服。 换了身衣服后,周涣拉上窗帘,室内瞬间变得昏暗。 她舒展身体躺在床上,瞬间进入梦乡。 自重生回来她就没好好睡过觉,这一觉格外香甜,无梦到天亮。 · 太阳高悬,挂在枝头未曾化开的冰晶闪着莹莹光彩。 周涣被一阵笑闹声吵醒。 她趿着拖鞋,哈欠连天地下楼。 阮卫荣在单人沙发上坐着,阮无忧坐在罗倩和阮明安中间,一家四口笑着说话。 在周涣出现的瞬间,厅堂里的欢声笑语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对此,周涣心如止水。 她旁若无人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对林管家道:“上菜。” 这一家子似是被惊到了,愕然地看着周涣,林管家见无人反驳,便招呼佣人摆饭。 这么一看,周涣像主家,他们倒像是来做客的。 将自己喜欢吃的菜放在面前后,周涣对四人抬手,“继续啊。” 周涣此举,显得他们更像是她的下饭节目一样。 “真没礼貌。”阮明安恶狠狠地瞪着周涣。 “哦。”周涣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 即便做出这么恶劣的表情,也不显得刻薄凶恶。 阮无忧嫉妒极了,母亲的相貌名盛一时,过往十八年中,她不止一次想过怎么就没遗传到母亲的半分容貌。 直到周涣出现在阮家人前时,就算没有做亲子鉴定,也让人一看就和罗倩有亲缘关系。 这才是真正的阮家人。 既然已经错位,那就该一直错下去才是。 “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阮无忧神情急切,“你放心,我会离开的,只是一时半刻舍不得爸妈和弟弟,你能容我和他们告别吗?” 第6章 吃瓜看戏 周涣吸溜了一口汤,无所谓地耸耸肩。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变的。 当初她发烧晕倒,一整晚未露面,除了手机上来自阮明安的谩骂外,阮家没一个人过问。 记得第二天出现时,就碰上了只拎着一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包,铁了心似的要离开阮家的阮无忧,满身小百花的柔弱无助之姿,满嘴家族大义的茶言茶语。 她被迫拉上戏台,充当起丑角,演了一场只有自己认真的戏。 她的亲生父母拦着阮无忧,语气哀愁痛心,“你是我们倾注所有养大的女儿,这里是你家,没人能赶你离开!” 阮明安行为举止间将一个好弟弟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你就是我亲姐,我不认别人!” 最后甚至将矛头转向了她,她被围在人堆里,像是等待被审判的罪人。 而阮无忧就是那个执掌她生死的审判者。 “妹妹,你不要再使性子,爸爸妈妈是很爱你的,我会搬出去,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在周庄村,所有的恶意都很直白,只要摸清那些村民的心思,就能在黑暗中寻得一线生机。 可周涣从不曾面对过阮无忧这种软刀子磨肉式的针对,所以,她自来阮家被压抑的全部情绪,瞬间爆发。 “快滚啊,你怎么不和你那坐牢的父母一起下地狱!” 这话可谓石破天惊,炸得阮家只余簌簌风声。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然,这个“没有”只包含她自己。 现在嘛—— 周涣擦干净嘴,静静看着。 “告什么别!你是我女儿,哪里都不许去!”罗倩嘴上说得凶,手却紧紧拉着阮无忧的胳膊。 “翅膀硬了,你也要气我是不是?” “阮卫荣,你吼女儿干什么,她病才刚好转,要是加重了受苦的还不是女儿!” 周涣手臂搭在椅背上,感觉差点瓜子。 “姐,你要上哪去?”阮明安双手张开,拦着阮无忧,神情焦急又气愤。 罗倩满脸疼惜,声泪俱下道:“乖女儿,你这不是要妈的命吗?听话好不好?” “今天要是敢走出家门你就试试看!”阮卫荣色厉内荏。 阮无忧伤心不已,“爸爸妈妈,我、我是假的,我不该再留在这,你们就让我离开吧。” 罗倩拉着阮无忧的手不停抹泪,“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从始至终,妈妈都当你是亲生女儿。” 阮无忧抱住罗倩,埋头痛哭,“妈妈,我也舍不得你,可我必须离开,我不想再被人说成小偷了!” “不哭不哭,”罗倩轻抚着阮无忧的后背,“我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小偷,谁说的,妈妈帮你出气好不好?” 她从小教养长大的孩子,个个方面都合心意,怎么舍得让去偏僻的山村受苦。 阮无忧摇头,慢慢松开罗倩,“谢谢妈妈,可这是不能改变的,只要我在一天,这些流言就存在一天,我和妹妹的矛盾就永远解决不了。” 阮卫荣怒气冲冲,认定所有矛盾都是因周涣而起,他安抚着阮无忧,“爸爸会解决的,保管明天,不,今天,所有流言都会消失。” “是啊姐,有爸爸妈妈呢,你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啪啪啪! 骤然响起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回头,见周涣嘴角含笑,边鼓掌边靠近他们。 “你想干什么?!”阮明安一个箭步,挡在阮无忧面前,吊起眉梢怒视。 自从这个人来了以后,家里就没一天安生过,现在更是逼得姐姐离家出走,这祸害怎么不死外边! 阮明安正想寻个由头给姐姐出气,就见周涣绕开他,当他不存在似的。 “哑巴了!你想干……” 砰—— 阮明安话还没说完,一声沉重的闷响之后,他的哀嚎声就如3D环绕立体音效。 周涣淡定收回脚,踮着脚尖活动几圈,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十足蔑视,“吠什么?” 这一脚震住了所有人,周涣再走时,扎堆的佣人自动让道,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走过。 在拉扯的三人前站定,周涣懒散扬眉,双眸毫无温度地扫过阮家夫妻,“可惜,我也不想有亲疏不分的亲人。” 她拖着长长的语调漫不经心道:“解决谁呢?” 没理震惊的夫妻俩,周涣转向阮无忧,“你若老老实实的,”她玩味的视线上下打量,“不装柔弱,扮委屈,你与我之间,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可你非要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用你那拙劣的手段针对我,恶心我,就不要怪我撕破脸面,让你在整个燕城声名大噪。” 阮卫荣勃然大怒,“闭嘴!闹得还不够是吧?!” 阮无忧被这穿云裂石的声音吓得一抖,反应过来连忙拉周涣的手,“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周涣躲开,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淡声道:“我已经忍很久了,你们也知道我是从哪长大的,做事没什么章法,更不计后果,所以,别惹我不开心。” “你是要做什么?反了你了,”阮卫荣咬牙切齿,扬起手就要打,“我今天不教训你,就枉为你老子。” 这丫头能筹谋算计,一朝将她养父母,连同周庄村几百号人送进监狱,难保她不会对阮家生出恶意。 周涣一动不动,大笑两声,“哎,你不说我都忘了,还以为自己天生地养呢,”她耸肩摊手,“不过有与没有也并无区别。” 阮卫荣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举在半空微颤,半晌一甩,背在了身后。 周涣像是无知无觉,指尖轻捻指纹,轻声道:“我吧,也不做什么,谁吃饱了撑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净瞎折腾,”她看向阮无忧,“你说是吧,阮大小姐?” 没给阮无忧开口的机会,周涣长叹一声,继续道:“可要是谁逼我,那就怪不得我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发起疯来自己都怕。” 阮无忧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有,如今流言四起,我怕抹黑家里名声,再影响公司股份……” “我不想听。”周涣掏掏耳朵,“你不往我身上打主意,搅翻了天都随意。” 一片静默,连阮明安的嚎叫都弱了下去。 周涣环视一圈,“怎么,不信?” 罗倩不再踌躇,满口答应,“信信信,只要你和忧忧和平相处,你想怎么都行。” 周涣轻笑,也不纠正她异想天开,在一片静谧中离去。 第7章 家宴 周涣换完衣服下楼时,厅堂已经看不出异状。 阮无忧陪着罗倩,贴身棉袄似的,端得母子情深。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阮无忧挽着罗倩的胳膊,“收拾好了,现在就想陪陪您。” 罗倩被哄得笑眯了眼,儿子调皮,宁愿玩游戏也不陪她,丈夫就更忙得早出晚归,只有女儿,处处体贴她。 这让她怎么能舍得放手。 “妹妹,你要出门?” 还是阮无忧眼尖,看见周涣后腾一下站起。 她要装,周涣也懒得戳穿,神情自若地打招呼,“对。午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罗倩追问,“去哪?晚上要去老宅,别忘记了。” 周涣停下脚步,“去买东西。我记得的。” “钱够吗?”她忙翻包,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周涣,“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什么就去买,密码是你生日。” 周涣摸着卡上凸起的数字,垂眸笑了一下,对上罗倩忐忑、阮无忧强颜欢笑的神情时,点头道:“谢谢,我先走了。” 她可不会像上一世似的,生怕花阮家的钱,那不是有骨气,那是傻。 罗倩皱眉盯着周涣的背影,她有心拉进关系,可周涣性子硬,她怎么都不喜欢。 周涣不在乎她喜欢与否,拿着卡到茶行。 本来以她的存款,买不了好茶,有了这些钱就不一样了。 她要制作送给老爷子的灵茶,自然是茶越好,效果就越好。 老爷子是阮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如今七十多岁,依旧精神矍铄。 周涣上辈子对威严的老爷子是怕的,并不亲近,直到老爷子临死,她这才发现,在整个阮家,最挂念她,也最不放心她的就是老爷子。 他能做到易地而处、换位思考,理解她执拗的想法,宽容她做的每一件错事。 且她争权夺利成功的背后,也有老爷子的支持。 老爷子是第一个真心为她考虑的人,甚至在临终前,为她安排好了所有后路。 可惜她辜负了老爷子,没能好好活下去。 拎着茶,周涣找了个僻静没有监控的地方,闪身进入墟府。 墟府分两个区域,周涣现在所处的,就是有大块成片灵田的主区域。 小苹果不事生产,田中七零八落地长着几棵歪脖树,旁边一口要干不干的泉,空地上堆积着它的家当和成山的灵石、杂物。 穿过灵田屏障,就是上次小苹果将周涣拉进去的异空间,这里时间静止,专为修炼而设。 周涣在杂物山里,找了个小鼎,洗刷干净后,放了一块灵石进去。 她现在还生不出指尖火,只能扯几根歪脖树的枯枝。 灵石被局限在鼎中,遇火成水,等烧成粉末后,周涣倒进茶叶,拿铲子翻炒。 “怎么没变化?”周涣擦去满头大汗,甩甩发酸的胳膊,问旁边翘着腿的小苹果。 小苹果觑了她一眼,“你以为灵石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吗?能轻易被你炒熟?”它闲适地闭上眼,语气贱嗖嗖的,“继续炒吧。” 等周涣出来时,已经傍晚,她看看天色,打车去老宅。 进门后见宴席还没开始,又不想去社交,就坐在草坪的椅子上躲闲。 她本不想听墙角,可这几个佣人闲聊也不走远点。 “大小姐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你是说无忧小姐?” “当然,不然还有哪位大小姐?” “无忧小姐病了一场,恹恹的,人都瘦了一大圈,先生和夫人送什么都开心不起来。” “唉,要是我,我也不会开心。这病吧,是心病,以前多风光,公主般的人儿,如今却要忍受那么多流言蜚语。” “我觉得只要那位安分点,就没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声音开始激愤。 “要不是她,大小姐也不会受委屈!” “乡下长大的,有怪癖也正常。” “哎,你们听说了没?” 交谈声变小,像是顾忌。 “什么?” “我听说,那位有疯病。” “原来如此,就说嘛,正常人怎么会那么喜怒无常。” “只要她不影响无忧小姐就好。” “也不知今天会不会吵起来。” 周涣闭着眼睛认真想了想。 上辈子好像没吵,但动手了,她将阮无忧给揍了,坐实了她有疯病的传闻。 富养的娇娇女哪有她一个乡下做惯了重活的泥腿子有力气,几个巴掌,阮无忧那张脸就肿成了猪头。 什么原因来着? 哦,想起来了,她的亲生父母,为了确保阮无忧的地位,让她矮阮无忧一头,在外不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笑话,她一个正经人,这种做法不是往死里恶心她嘛,所以就没忍住。 然后,她转头拉着阮无忧的衣领左右开弓。 她非常厌恶,阮无忧那张能时刻表露出委屈的脸。 当然,宴席也没能顺利进行下去。 阮卫荣和罗倩火急火燎地送阮无忧去医院了。 事后周围那些愤恨的目光和无声的谴责,都在无形中,让她的处境越发艰难。 如今想来,她好像就爽了那么一刻。 不过毕竟多了十年的磨砺,又死过一次,周涣认为当初仅抱着出气的行为属实没有必要。 要做,就要做到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谈话声还在继续,周涣有些昏昏欲睡。 “都太闲了吗?!” 周涣睁开眼,就看到疾言厉色的王管家正呵斥那几个说话的佣人,“你们去收拾东西,明天不用来了!” 她没兴趣听她们的赔礼道歉,视线转向一旁,却愣了一下。 回过神后,周涣起身,喊道:“爷爷。” 这位满头华发却不显老迈、穿着短袄的老人,就是阮家老爷子阮建成。 “这么不进屋里睡啊?这里太冷,着凉就不好了。” 周涣摇头,“不冷。” 老爷子走到周涣旁边,在椅子上坐下,看了那几个还想求情的佣人一眼,“这是我的亲孙女,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他示意王管家,“下去吧。” 王管家立马用不容拒绝的态度请她们离开。 周涣跟着坐下,“其实没必要。” 老爷子瞪着眼睛,“怎么没必要,她们违背了规矩,更何况说的还是我孙女的闲话!” 周涣笑:“我不在乎。” 第8章 训斥 老爷子有些诧异,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自认有些了解这个孙女,如今怎么……对事对己都漠不关心? “你是我阮健成的孙女,有权任性,无论什么事,都有爷爷给你兜底。” 任性的结果她上一世已经尝到了,周涣想。 如果是个正常孩子,在老爷子的庇护下,应该会活得很快乐,可惜她不是,没走上犯罪道路,是她对周老根和陈翠兰有恨,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看出她走神,阮建成轻咳一声,意有所指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时候,脾气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爷爷,那您可看走眼了,我脾气一点也不好。” 老爷子也跟着笑起来,“脾气不好才好呢。” 说着,他叹了口气,“爷爷活到这个岁数,也知道有些事不可强求,可更知道没什么事比自己开心更重要,”他看着变精神了的周涣,欣慰道:“这样就很好了。” 周涣遗传了罗倩的长相,长相自然不差。 她小时候怕被卖,尽可能让脸变黑变糙,再用乱糟糟、枯黄的头发遮住,周老根和陈翠兰只当家里多了个丫鬟。 后来来了燕城,被阮无忧刺激得有些魔怔,再加上病弱,看着就更像冬天地里的小白菜。 如今经过一番洗髓伐精,灵气滋养,五官和肤色就更吸睛起来。 “爷爷您不用担心我,我委屈了谁都不会委屈自己。” 老爷子放声大笑,连说三个好。 这下可惊了不少人。 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儿子成家后又有不少孙子孙女,但老爷子积威已久,无论大的小的,在他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 毕竟就连现任阮家家主阮卫荣,在老爷子面前都得低着头走。 但凡犯一点错,能骂得他从地缝里钻进去,所以孙辈中,就更没人敢往老爷子跟前凑。 阮无忧自然也试过讨老爷子欢心,但老爷子不喜她娇柔的做派,每回见了,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她趋利避害的本性没让她坚持多久,就惹得老爷子更不喜欢她了。 爷孙俩越聊越投机,周涣见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样子,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急病,让老爷子撑了不到三天就去世。 躲在楼上的阮无忧听见一老一少的笑声,在罗倩的催促中磨磨蹭蹭下来。 她来时老爷子在练太极,就没去打招呼,如今快要开宴,再不去不合适。 阮无忧乖顺地站在老爷子边上,咬着唇问了声好,她知道老爷子不喜欢她,也觉得没必要讨好,不知道爸妈为什么非要勉强她。 周涣得老爷子的欢心又如何,难道老爷子还能看顾她一辈子不成? 这样想着,阮无忧抬眼,“你、你怎么……”她惊诧地指着周涣。 周涣这才看向阮无忧,挑眉道:“怎么?” 她知道阮无忧在惊奇什么,她在墟府炒茶,鼎中被火激发的灵气扑脸,就像敷了一张集各种功效于一体的面膜,皮肤状态比婴儿还细腻嫩滑。 虽然这“面膜”的功效是即时的,但对异常在乎容貌的阮无忧来说,自然足够让她惊诧。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老爷子皱眉,有了亲孙女,他就更不喜这个假的,虽说孩子无辜,但也不能什么都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阮建成越想越气,她不好对小孩子发脾气,还不能对她老子发吗? 阮卫荣刚从公司赶来,还没进门呢,就被王管家请去了书房。 他以为老爷子是有什么事跟他商谈,可没想到迎面就是一顿骂。 老爷子拍的书桌咚咚响,“你脑子不清醒,公司可以交给你二弟,”他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你说说你干的是人事?真假千金的事闹得满城风风雨雨,你还想着遮掩?孩子没养在你们夫妻跟前,没感情不想着培养,还往外推!” 气得狠了,老爷子抄起砚台往阮卫荣头上扔,“那是你亲女儿!” 阮卫荣躲过砚台,没躲开还没干的墨迹,脸上和半边胳膊上一片黑点,他皱眉,擦着脸上的墨问道:“是周涣和您说了什么?” “还用得着和我说?”阮建成看着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儿子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倒希望她说!” 他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们会怜惜那孩子,即便做不到一视同仁,该给的也绝不会短,可你说说,你们夫妻都干了些什么?” 阮卫荣恭敬地站着,“您消消气,我只是一时没顾上,您也知道公司这段时间事多,而且忧忧生病了,我……” “你住嘴!”阮建成呵骂。 阮卫荣一下子闭嘴了,他不敢顶撞老爷子。老爷子是整个阮氏的主心骨,他在一天,阮家就稳一天。 更何况要不是矮子里拔高个,集团董事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如今为稳定集团,他还需要老爷子帮助,更不敢忤逆。 阮建成见他这熊样更生气,没眼看,干脆闭上眼睛,要不是有这一摊子家业,他还管这几个混球?爱咋咋滴。 在心里数落了半天,气消下去一点,阮建成睁开眼,“你就是没把她当女儿。” “爸,”阮卫荣眉头攒起,“我没有,您不知道,她就是个异类。” 老爷子瞪眼,“胡说什么呢你?” “她容不下忧忧……” 在老爷子的注视下,阮卫荣的话梗在喉咙中。 阮建成冷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阮无忧。” “我将忧忧当亲女儿养了十八年,您叫我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所以周涣就该受委屈?”阮建成靠在椅背上,叹道:“孩子回来了有一周了吧,你们就没想着给改个姓?你们只惦记着养在身边的病了,可曾看到另一个也病了?” “啊?”阮卫荣一愣,“她没说啊。” 阮建成好不容易消了点的气又上来,“你瞎啊,没说你就不会看?!刚来那会跟个流浪猫似的。” 说着又沉沉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们总不会真的不管自己生的孩子,今天见那孩子气色好了点,我差点信了你们善待她,可我发现没有。” 老爷子像是忽然老了十岁,“得是受了多大的伤害,才会对一切都失望,继而不抱希望,连活着都暮气沉沉。” “爸,您言重了。” 第9章 冷心冷情 阮卫荣觉得老爷子糊涂了,那死丫头在他面前跳得可高了,浑身刺,一点亏都不吃,扎得别人满头满脸血。 他觉得这是周涣的新手段,为的就是迷惑老爷子。 坐客厅里的周涣不知道书房中阮卫荣被训得跟孙子似的。 她对十年前的手机功能颇有些陌生,这会正捣鼓呢,就见qq弹出一条好友申请,来源班级群。 头像昵称都陌生,但底下有句话,是欧阳卿。 周涣点了通过,对面的消息就过来了。 【方便吗?】 【你说。】 她虽和他聊了一路,但着实不熟,不知找自己什么事。 【我听说了个八卦。】 【那你找错人了。】 周涣性子闷,更不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找她聊八卦是找错了。 【不是,是关于你的。】 那边欧阳卿没再卖关子,发了一大段,【你可能不知道,叶哥,就叶庭君,他和阮无忧在论坛有个cp帖。】 周涣挑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者,你聊你叶哥八卦,你哥知道吗?】 【嗐,你不是我朋友嘛。你等我说完。】 周涣吃了口水果,等着他说。 【这叶哥啊,不是一般人儿,毫不夸张的说,咱学校里,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是他唯粉,也就是阮无忧各方面够顶,才没被套麻袋。】 周涣兴致缺缺,回了一个字,【哦。】 欧阳卿的消息马上过来。 【啧,我给你科普疯狂的女人有多可怕呢。】 周涣:【就是可怕,也疯不到我身上吧。】 【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八卦。】 周涣摇头,【你才说到重点啊?】 【又有新帖子,说你和阮无忧为争一男大打出手。】 周涣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涣一脸无语,【不可能。】辟谣速度相当快。 【我就是给你传个信,明天上学的又是一场风波啊。】 欧阳卿的语气颇为老成。 “交朋友了?” 周涣回头,就见老爷子含笑看着她,身后跟着脸黑的阮卫荣。 她收起手机,顿了下,点点头。 “交朋友好啊,小孩子家家的,正是玩的年纪,别整天闷在家里,”他背着手,走在前面,“饿了吧?走,吃饭去。” 周涣跟着老爷子,阮卫荣在最后面,三人穿过连廊去饭厅。 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一阵热闹的笑声,在看见三人时,戛然而止。 周涣面色不变,老爷子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开饭!” 一家的坐一起,最后只剩周涣。 老爷子大手一挥,拉着她坐他边上。 周涣安安静静吃着,听他们交谈,忽然,罗倩喊她名字。 “下午玩得开心吗?” “还行。” 周涣放下筷子,擦干净嘴,等着她下文。 罗倩:“你和无忧明天就要去上学了,学校里的那些流言,你——帮着澄清一下。” “可以啊。” “你真愿意?” 周涣点头,“自然,你们开心就好。” 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 罗倩一脸懵,阮卫荣也不可置信,仿佛之前那个闹的人换了个芯子。 周涣重新拿起筷子,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意兴阑珊,足以压下所有外物。 罗倩怔住,从不知周涣的礼仪这样好。 她和刚来时有些不一样了。 那一碰就炸的戾气,已然消失,并不刻意的坐姿和行云流水般的举动,被不认识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她不禁想,要是周涣长在她身边的话,又是何等模样,是要比现在更胜一筹吧? 她出身富贵,这辈子只吃过咖啡的苦,刚得知亲生女儿报错时也曾悲痛难忍,后来听闻周涣亲手将养父母送去坐牢,又觉得她太过铁石心肠,所作所为令人心冷。 她犹豫不决,就觉得自己养大的女儿贴心可人起来。 特别是见到周涣,有了对比之后。 那眼神凶得像是要将她也送进监狱,从不轻易开口说话,说也是带着口音的普通话。 家里佣人的孩子都比周涣体面,这让她作为一个母亲如何接受? 可如今她变得听话,不再愤世嫉俗,她反而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就在这时,王管家走到老爷子身旁,低声耳语。 这引得在场所有人侧目。 只见老爷子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含笑对周涣道:“你三叔三婶回来了,走,我带你去见见去。” 他又撇了眼这一大帮子人,道:“你们就不用去了。” 周涣起身,没理会身后各异的眼神,随着老爷子,一路走到前厅。 “爸。” 阮怀英和贺珍带着阮琳琅刚下飞机,虽然收拾过,但难掩憔悴。 老爷子压手让他们坐下,见包得严实、站在边上还没沙发高的孙女,他长叹一口气,“再找找,总会有办法的。” 阮怀英夫妻俩苦笑,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老爷子隐去愁闷,坐下后对着阮琳琅招手,“琳琅,过来爷爷看看。” 阮琳琅将挡在脸上的厚围巾扒下一条缝,露出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爷爷。”声音跟小奶猫似的,弱不可闻。 周涣和阮怀英夫妻打过招呼后,闻声看去。 在看清阮琳琅的瞬间,她惊得上前一步,眉头紧皱,神情疑惑而肃然。 老爷子问,“怎么了?” 周涣迟疑地摇摇头,“琳琅妹妹长得很可爱。” 阮怀英闻言,紧皱的眉松开,脸上终于有了笑的样子,他大约难得有松快的时候,所以连表情都有些僵硬,“我代琳琅谢谢你,”他转头,看着女儿,温声道:“琳琅,你姐姐夸你是个可爱的小公主呢。” 等阮琳琅欢欢喜喜地应了,他又对周涣说:“我和你三婶在国外陪琳琅治疗,没来得及回来接你回家,是三叔的不是,等空闲了,三叔请你吃饭?” “没关系的。”周涣抿唇笑笑,看着老爷子和阮琳琅这一老一小,神色颇为复杂。 第10章 因果线 【小苹果,阮琳琅于我的因果线,怎么比老爷子还深?】 阮琳琅深居简出,上辈子周涣也就见过她一面,还是在老爷子的葬礼上,这辈子就更是第一次见。 两人的关系,堪比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 阮琳琅对她而言更没什么再造之恩,怎么因果线黑得都能滴水? 【不知道啊。】小苹果也被惊得脑袋上的毛一颤一颤的。 周涣喃喃,【连你也不知道吗?】 小苹果用它的小爪子挠了挠脸,【我和你签了契,用不了轮回之眼,不过不用着急,等你到修为再上一层,自然就清楚了。】 也是,反正也急不来,周涣索性不想了。 这边,老爷子终是哄得小姑娘笑了,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注意不碰到她,脸笑得像朵皱在一起的菊花,“琳琅,来爷爷给你介绍,这是你大姐姐,周涣。” 小姑娘怯生生的,神情不安,在爷爷和父母的鼓励下,小声开口,“姐姐好。” 一旁坐着的贺珍偏头,悄悄抹干净眼泪,才对周涣说,“琳琅是胎里带的病,越长身体越弱,用什么药都治不好,阿涣你见谅。” 免疫缺陷?周涣靠近了些,仔细打量阮琳琅。 小姑娘整个人瘦瘦小小的,裹在厚厚的冬衣中更显得瘦弱,皮肤虽看着白净,但从里到外透着干瘪的姜黄。 因为因果线,周涣对这个小姑娘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可以告诉姐姐,你几岁了吗?” 阮琳琅下意识看向妈妈,她喜欢这个姐姐,要是妈妈和往常一样不让她说的话,她可能会忍不住偷偷告诉姐姐。 见妈妈点头,阮琳琅高兴地看着周涣,用细弱但脆嫩的声音说,“姐姐,我八岁啦。” 周涣一愣,她还以为小姑娘五六岁。 贺珍道:“说来也不怕你笑话,琳琅因为这病没少遭罪,我不想她还要承受不必要的恶意,就嘱咐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周涣理解,并示意她不在意。 “我没什么好玩的,”她手伸兜里掏着,明明很浅的口袋,愣是被她掏出了无底洞的感觉,她摊开手掌,“这个就当见面礼了。” 几人这才看清她掌心里的东西,那是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头,说石头也不对,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隐约可见里面流动着温润的光。 虽不知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 阮琳琅自听到姐姐说送给她后,更是目光都黏在了上面,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而是她感觉自己靠近这块石头很温暖,很舒服,身体都不疼了。 所以阮怀英和贺珍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姑娘就已经将脸放在周涣手上了。 碰着,更是暖到心里去,自她记事以来,身体从没有这么舒服过。 做梦都没有。 阮怀英和贺珍夫妻俩见女儿没有呼吸急促,也没有抽搐,甚至用脸颊轻蹭着,震惊得张大了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女儿体弱,对什么都很敏感,一不小心就会发病,平时碰的东西都是经过消毒才敢送到她手上。 夫妻俩也为女儿过分“娇气”无奈头疼过,可教训却容不得他们有一点差错,因此,即便心累,也是慎之又慎。 老爷子自然也知道情况,她虽好奇孙女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东西,但他不会多问。 周涣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注了一道灵气。 灵石是能够增强佩戴者的体质,但石头终究是石头,灵气有尽时,她给小姑娘的这道灵气,可与灵石的作用相辅,循环往复的蕴养小姑娘的身体。 “再见面时,琳琅就更可爱了。” 小孩还是白白胖胖的好看,虽小姑娘生得不差,但长点肉,她能更可爱,脸也会更好rua,周涣如此想着。 阮琳琅眼巴巴地看着周涣,不想分别。 了解女儿的阮怀英和贺珍有些吃惊又有些欢喜,他们还从没见女儿这么亲近一个人呢。 阮建成沉着脸,佯装生气,"阿涣啊,你给还未见面的妹妹都准备了礼物,那我老头子呢?爷爷也不挑,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得,老小孩老小孩,这话可真不差。 周涣无奈道:“那么大一包茶您没看见?” 老爷子讪笑两声,他能说他忘了吗。 家宴结束后,周涣随着阮卫荣罗倩回了揽御湾别墅。 一路上没理他们,进门后,周涣三步并两步上楼。 留下几人大眼瞪小眼。 翌日。 周涣提着行李箱下楼。 “你不去上学,这是要干什么?”正准备出门的阮卫荣见周涣招呼不打就往出走,皱眉问道。 周涣停下脚步,回头扫了阮卫荣一眼,又看向坐在餐桌上的三人,“哦,给你们说一声,以后我就住校了。” 她不是有公主病的阮无忧,看不上宿舍环境,在所有大一新生都住校的要求下还标新立异地搞特殊。 上辈子不懂,被人说假模假样,这辈子,她怕麻烦! 阮家夫妻愣住。 反应过来后想的不是周涣在家里住得不开心,而是怕被外人说他们苛待找回来的女儿,两人异口同声否决,“不行!” 周涣转身,看着他们道:“我是通知,不是商议。” 来回的佣人们脚步都放轻了,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觉得不骂人的二小姐,更让人胆战心惊,就像悬在头顶的剑,随时都会落下。 见周涣态度强硬,罗倩放软了话,“住家里比学校舒服,你和忧忧一起不好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算计没成功,心里怄气的阮无忧泫然欲泣道:“都是因为我,我住校吧,周涣你留在家里陪陪爸妈。” 周涣似笑非笑,“别这么假,我和你们只有利益牵扯,你们的想法是什么,我心知肚明,我想要什么,也告诉过你们,大家想要相安无事,那最好有点边界感,别想着做我的主。” 说罢,周涣懒得再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等人走远了,阮明安指着门口跳脚,“爸,你看看她!”容不得他不承认,他对周涣那一脚有心理阴影,有脾气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发。 对于周涣住校这事,阮家夫妻就等着她低头,集体生活不好过,吃到苦头了,自己会回来的。 第11章 不打不相识 “爸,妈,”阮无忧细声细气道:“要不我也去住校吧,不然同学们会以为是我容不下周涣,到时又不知该怎么议论我了。” 罗倩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是她自己要去的,不关你的事。” 被阮无忧提醒,罗倩这才想起来,自打落水那日,周涣就没喊过她一声妈,之前虽然桀骜阴郁,但招呼总是打的啊。 行走在日光下的周涣,可不知罗女士因为她没喊“妈”而纠结不解。 这地段不好打车,她在路口等了许久,才成功堵到一辆。 幸亏早晨没课,不然她根本赶不及。 在刚拉开车门时,手机提示有到账信息。 划开屏幕,是阮卫荣转过来的,还备注了生活费。 周涣嗤笑一声,这算什么,封口还是补偿? 她利索收下,白给还不能白要了。 可能是见周涣脸色不好,又从高档别墅区出来,司机一路上话都没敢多说一句,很快驶到燕城大学校门口。 正是早晨最后一节课,有些班在上体育课,学生三三两两扎堆。 周涣推着行李箱,吸引了不少目光,接着转头开始说小话。 不用听,都知道在说什么。 周涣先去导员那里领住宿登记表。 新闻学院一班班导姓荀,有名且令人敬仰的一个姓氏,但如果见了荀老师本人,就会迅速将他和历史名人分割开。 周涣抬手敲门。 荀老师见是周涣,有些沉默,他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这个轻不得重不得的学生。 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扭曲的面孔配上头顶稀疏的中分有些滑稽,最后愣是将脸挤成了菊花,“周同学,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周涣有些怅然。 学校这地方,说单纯也单纯,说复杂也和其他圈子一样。 有鞠躬尽瘁,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辛勤园丁,也有眼高于顶,追逐利益的投机者,她性格还是脾气,哪方面都不好,所以仅当她为一个普通学生看待的老师不多。 而荀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上一世她的大学生活压抑又焦躁,荀老师在学习和生活上处处帮助她,也给她当过心理咨询师,灌过不少鸡汤。 后来她毕业,忙于斗争,就再也没有见过荀老师。 如今的荀老师比当时最后一面时看着年轻不少。 周涣神态恭敬,“荀老师,我来领取住宿申请表。” 荀文进先是皱眉,而后问,“决定好了?” 周涣点头,“是的。” 荀文进拉开抽屉,觉得周涣住宿也好,至少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给,你就在这填吧,之后去宿管那领钥匙。” “谢谢荀老师。”周涣拉开凳子,拿了荀老师的笔坐下开始写。 心里惦记着事,荀文进也没法心无旁骛地看文献资料,看似随意地和周涣闲聊,“周同学这段时间学习成绩不错,继续保持,这学期的奖学金没什么问题。” 周涣也答得随意,“都是老师们教得好。” 荀文进说话像哄小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老师,老师很乐意为你解答。” 听着他慢悠悠地絮叨,周涣有些走神。 经受的恶意太多,倒让她忘了,自己的求学生涯中,除了有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有像荀老师小心又体贴的照顾。 但当时的自己,很难接受这种好意,归根结底,是因为深植于内心的自卑。 多亏了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让她能顺利上到初中。 又因为认清了周老根和陈翠兰贪婪的本色,用钱财吊住他们,自己得以从高中毕业。 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不同,不会冬天里跪冰地面,更不会小小年纪就让嫁人。 缺乏认知的她以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可自从来了燕城,说是三观颠覆都不为过。 她在这个晶石美玉铸成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最后将阮无忧当参照,努力融入,也生怕在自己融入的过程中,别人提醒她,灰姑娘就该在午夜十二点回归现实。 上辈子没成为一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这辈子她努力一下,至少要披一层温良恭俭的皮。 等荀老师说完,周涣道:“老师,我填好了。” 她放下笔之后,站起来将表递给他,“荀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不怕麻烦您和其他老师。”她将凳子推回原位,笑道:“老师,您也要保重。” “嗯?”荀文进疑惑。 这时,办公室里假装忙碌的其他老师都不约而同抬头,好奇不已,荀老师没病没灾的,保重什么? 然后,他们就见那位端方不已的学生,说出了能惊掉人眼镜的话。 “浓茶不宜多喝,您不像我年轻,头发不怕掉。” 竖着耳朵的老师们先是愣了,然后一个个扑哧扑哧,像是响起了二重奏。 有老师也当起了捧哏,“老荀,你这学生说得不错,现在的假发做得跟真的一样,你试试?” 老师们都哄堂大笑,引得外面路过的学生好奇往里看。 荀文进也笑,并不是他的错觉,眼前这个学生,确实平和开朗了不少。 “快走。”荀文进像赶苍蝇一样。 燕城大学的宿舍是按班级分配的,新闻系一班女生宿舍占了一整层,周涣住303室。 宿管阿姨很和善,在她临走前还交代了两句,“宿舍里不许用电器,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当然,舍友之间也要和谐相处。” 周涣点头,但对这个“和谐相处”持保留意见,这可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打开宿舍门,周涣就被震了一下。 不愧是一流大学,住宿条件就是好,四人寝,每个床上都挂着床帘,有单独的卫浴,书桌和衣柜,还带一个大阳台。 阳台窗下摆着几盆绿植,迎风招展,生命力极旺。 上辈子没住,周涣感觉亏了一个亿。 四处看过后,周涣放心不少,至少接下来要相处三年多的室友们爱干净。 要不然,她就又得在荀老师面前食言了。 只剩一个靠门的床位,周涣将包放下,开始铺床。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周涣偏头望去,入目尽是饭盒。 “哎,怎么有人?” 双手拖着两摞饭盒的女生在看到周涣时瞪大了双眼。 周涣抱臂,嘴角含笑看着这个皮肤白皙,婴儿肥的脸上缀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女孩。 要不是基于对美食的尊重,她可能会将饭盒给扔了。 “怎么不进去?”女孩后面传来询问。 “这、这……”女孩看看周涣,又跟个机器人似的,连脑袋带身体一起转向后面,结结巴巴的,“她、她——” “怎么回事?”苏子琼挤开柯雪,在看见周涣时讶异地问,“哎,怎么是你?” 周涣,“我以后住这。” 苏子琼是电器大王苏家的女儿,因为这个女儿过于标新立异,苏家对她呈放养状态。 两人结缘,还是因为竞聘家教,可以说不打不相识。 第12章 违和 苏子琼招呼柯雪还有她身后的岳南星,将饭盒摆在桌上后,这才问,“你真要住校啊?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的情况,要住校就得做好心理准备。” 周涣笑,“我觉得挺好。” 心理准备这种东西,早在周庄村被关在猪圈和猪抢东西吃时,就不需要了。 苏子琼点头,“来,我介绍一下,”她指着周涣对两人说,“这是周涣。” 柯雪还有些拘谨,小声道:“我知道。” 岳南星性子冷,带着学霸孤高的独有气质,对周涣点头道:“欢迎。” 苏子琼又对周涣说,“这是柯雪,梦想是当一位科学家。” 她话音未落,柯雪就嗔怪道:“用不用这么调笑人啊!” 苏子琼躲在岳南星身后,探出脑袋,“这位就是我们班专业第一名,岳南星。” 周涣颔首,这几位舍友看着还挺好相处,往后的住宿生活应该挺安逸的。 “来吃点。”苏子琼招呼周涣。 周涣记得网上说过,破冰最有效的方式是从一顿饭开始。 她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好,下次换我请你们。” 双方试探结果都不错,这顿饭也宾主尽欢。 下午,周涣为了掩饰自己已经忘记教室所在地,跟在苏子琼她们后边。 还没上课,教室里说笑的,聚在一起聊八卦的,闹哄哄一片。 在周涣出现时,特别是进了班级门后,瞬间安静。 周涣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阮无忧。 阮无忧也看见了她。 看着她从门口进来,又在班里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最终在苏子琼的带领下,才坐在位置上。 周涣重回年少,再坐在对她来说颇觉庄重的教室里时,感觉异常陌生。 特别是看到厚厚的专业书时,达到了顶峰。 虽然上辈子她的成绩算不上顶尖,但也在排行榜前排,可现在纯纯零帧起手,知识认识她,她不认识知识。 第一节课是哲学新闻观。 周涣长舒一口气,这还好,应该不至于听不懂。 只是…… “周涣,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没人应声。 老师的脸已经黑了,她没叫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的习惯,但周涣实在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歘!” 所有学生小鸡仔转脑袋似的往后看。 周涣这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放弃躺平了? 午后的阳光暖烘烘的,照得人昏昏欲睡,班里超过一半的学生双目无神,再加上老师的催眠,效果绝对杠杠的。 但也就只有周涣,无视老师,睡得香甜。 旁边的苏子琼捣了捣周涣后背,第一下太轻,没醒,第二下醒了,但动静有点大。 桌子移位,书册哗啦啦撒了一地。 周涣骤然锋利的眼神在看清身处何处后温和下来,见前后所有学生都在看她,问:“怎么了?” 专业课老师木婉清气得直拍桌子,“去后边站着去!” 周涣将书和桌子整好后,跟遛弯的大爷似的,搁后边去了。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周涣正百无聊赖地发呆呢,就见端着茶缸的荀老师路过。 荀老师有些不敢置信,教室后边那个比他都松弛的学生,是在不久前跟他保证过好好读书的学生吗? “不好意思啊荀老师,”周涣依旧满脸乖巧,“昨晚没睡好,犯困。” 荀文进这下没心思去开会了,本就严肃的脸更严肃,他看着这个不知悔改的学生沉声道:“出来。” 周涣抬脚,无视教室里的眼神走出去。 荀文进倒没有一味责怪,还怕自己吓到这个敏感,虽然现在自在过了头的学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周涣啊,昨晚是学太晚了?还是压力太大?” “没有,都没有。”周涣沉默了片刻,“太困了。” 有些话不能全说,不然以荀老师认真的性子,一定会追究到底。 最后的结果,必会画上一个“尽善尽美”的句号。 荀文进背着手,“去,到学生会办公室帮取信息登记表,醒醒神了再来上课。” 周涣离去,经多方打听,终于找到学生会办公室所在。 她敲了两下门,等了片刻没人开,直接推门。 烟味儿混着嘶吼的脏话,与激烈的游戏厮杀声扑面而来。 不大的室内塞满了人,乱得像被一网打尽奋力扑腾的鱼。 出门收拾的人模狗样的青春男大,这会说是专职混子都有人信,要是其中有谁的crush,周涣保管女生看到滤镜碎一地,临走再忒一声。 周涣皱眉,给自己施了个隔绝术后,将门板捶得哐哐响。 靠近门口的人终于听见了声,回头问,“你找谁?” “我取新闻一班的信息登记表。” 男生往里吆呵了一声,“宇哥,拿一下新闻一班的信息登记表。” “等一下。” 教室最里边传出略有些耳熟的声音。 周涣没理会男生的搭讪,正好从犄角旮旯翻出记忆时,赵宇拿着表来到门口。 “是你?!”赵宇啪一声将表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揉着手腕,“胆子挺肥啊,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赵宇这一声吼,引得群魔乱舞的人都往门口看。 发现是她,脸迅速沉下来。 在此起彼伏的游戏失败音效中,气氛一触即发。 大多都是因为阮无忧而和周涣有过节的人。 周涣没什么表情,在几十号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将赵宇拍在桌上的一沓表拿起。 此时,赵宇穿过人堆,走到她面前。 “挺懂事啊,老子正要找你呢,自己来了。”赵宇满眼恶意。 周涣抬眼,冰冷的眼神看得人心头发凉。 “怎么,你还不服气?”赵宇冷笑。 一旁的男生还没惊异于女生是周涣,就见快打起来了,忙劝道:“都消消气消消气,坐下来说。” “坐个屁!”赵宇推开男生,上来就要抢周涣手里的表。 “滚远点。”周涣后退一步,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滚你麻痹!”赵宇抬起脚就要踹。 而周涣在他抬脚的瞬间,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同时,痛得感觉膝盖要碎了的赵宇咬牙,暴喝一声:“你TM找死!” 一旁杵着的男生见势不对,双手抱头,贴着门溜了出去。 周涣无所畏惧,“你可以试试看。” “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周涣单手拿表,悠然自若的像捕猎的猛兽,瞬间迎了上去。 第13章 打起来了 “老荀,不好了!”一班一男生气喘吁吁地跑来,“打起来了?” 正哼着歌,悠闲喝茶的荀文进问,“什么打起来了?谁打起来了?” “周涣……” “啥?”荀文进方言都出来了,“你说啥?!”茶缸没放稳,溅出几滴褐色水渍。 气儿终于喘匀了的男生道:“周涣和人打起来了,好家伙,单挑几十号人,那场面,跟好莱坞大片似的。” “你个臭小子怎么不拦着点!”荀文进急匆匆出门。 “我拦不住啊,”男生嘟囔,“我要上去,还不得被当成一伙儿的给揍了。” 可惜荀文进没听见。 等荀文进还有几个新闻一班、听说有人打架要当援手的男生到时。 走廊里安静异常。 和惨烈的大场面毫不相关,只路过的学生多了点,探头探脑往学生会办公室看的也多了点。 门没有关,开着巴掌宽一条缝,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给荀文进传消息的男生小声道:“不会都打死了吧?” 他运气好,刚好撞见周涣打人那架势,可其他人都没有啊,所以自动翻译成周涣被人打了的荀文进,一把推开门。 悄摸看热闹的学生闻声而动,偷偷跟上去。 “你们干什么呢?” 听到问话,学生回头一看,见是刚上楼的叶庭君欧阳卿孟琛三人,道:“周涣被人打死了,我们去看。” 只隔着几步路,撒泡尿的时间,传言越来越离谱。 等几人跟进去,看见里面的场景时,有些默然无语。 人确实很多,挤挤挨挨的一堆,还有贴着墙排排站的。 周涣坐在桌沿,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掩着鼻子指挥一个男生开窗通风。 那男生战战兢兢的,丝毫不敢反抗周涣的话。 荀老师带头,进去那一刻,里面的人目光像是看从天而降、救苦受难的菩萨。 荀文进先是默了默,然后跨过一地的桌子腿儿,走到周涣面前。 见周涣油皮没破一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背着手,沉下了脸,“叫你取个登记表,磨磨蹭蹭得像什么话?有事不会来找我,”荀文进瞥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站好!” 一个女孩子,也不多喊几个帮手,要是真出事了可怎么办? 周涣乖乖站好,垂头听着荀文进看似指责,实则维护的训话。 “哎,周涣你没事吧?” 周涣抬头,见欧阳卿挤开人群凑过来,身后还跟着俩。 “我没事。” “打架你找我啊,我能打。”说着就撸袖子准备开干,结果一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放下袖子。 太惨了。 地上蹲着的一堆人,伤情不一,有的鼻青眼肿,有的抱着胳膊腿龇牙咧嘴地揉,特别是还忿忿不平那几个,伤得最重,东倒西歪地躺着,脸上也不知是被什么给抽的,肿了一大片,运气好的能睁开一只眼,运气不好的体会了一把盲人的世界,看着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在场除了还在激情开训的老荀,还有早就知道周涣不简单的欧阳卿三人,其他人都用敬畏的眼神偷瞄周涣。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他们印象中的周涣,除了有真千金的名头外,还阴郁不近人情,谁知看着瘦伶伶一个人,这么能打。 就连她这会无害听训的样子,在其他人眼中,那也是不值得大佬动气的样子。 不过,他们很快就见到了什么叫面无表情的秒杀。 “周涣,你等着!”赵宇快气疯了,因为眼睛肿得看不见,只能听声辨位,“敢打我,你完了!” 周涣还是那个周涣,低眉顺目的,但眼中的情绪一下变了,她抄起半截桌腿,速度快到连荀文进都来不及开口阻拦。 “砰——” 一声令人发颤的钝响后,赵宇再也说不出话了。 看着带风的棍子从他们眼前抡过,狗腿子们胆寒心颤,即便老大被打晕了,也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不好意思老师,手痒,”周涣丢开桌腿,拍拍手里的木屑,“您继续。” 那架势,像是荀老师再不赶紧说完,指不定棍子就又要抡谁身上了。 荀文进哽了哽,将周涣的异常概括为在沉默中终于爆发。 他对着周涣苦口婆心道:“你是个女孩子!有危险不要冲在前面,打疼了有你好受的。”可以说是非常护犊子了。 双标的态度让一众男生敢怒不敢言。 周涣:“怎么,你们有意见?” 除了晕过去的赵宇,其他人争先恐后摇头,“没有没有,是凳子腿受疼了。” “扑哧。” 欧阳卿捂着嘴笑,能说出这话,确实被打得不轻。 荀文进还头疼怎么解决呢,没想到这群男生不追究。 行吧,无论过程怎么样,结果反正是有了,荀文进对站在边上发愣的一帮人怒吼:“还看什么看?送医院啊!” 事情到这里远没有结束。 当天下午,论坛上就起了高楼。 由于周涣自带话题,是论坛上的常客,过了最初的好奇之后,关注的人并不多。 但今天这个帖子,就是路过的狗都忍不住要点进来看一看。 主要是标题起得太夸张。 《十八少女一朝变,大战好汉为哪般?》 楼主刚将今日学生会办公室的见闻传上去,底下就盖起了楼。 【楼主你也在场?看得我激动死了,几十号人啊,一个扫腿就倒下去一大片。】 【胡扯呢吧,又不是拍电影。】 【我证明楼主和上上楼说的是真的,当时我正好在学生会办公室旁,听到动静就出来了。不过我复议,那是真牛逼啊!内娱都拍不出这么大场面。】 【我也不信,不然这么大事怎么没一点风声,就咱们谁放个屁都能传出二里地的扩散速度,这能捂着?】 【呃……怎么说呢……】 【我来说,这事传得慢是有原因的,因为参与的,都去医院了,至于看热闹的,送参与者去医院啦。】 【不会吧,真的假的?楼上太夸张了。】 【就是,谁不知道ZH,就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别人一个扫腿她趴下倒是可信。】 第14章 自带隔离 【我觉得她是在扮猪吃老虎。】 【不过话说,ZH还挺神秘的,我们除了知道她是真千金,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 【听说阮家对她挺不待见的,对外宣传“好姐妹”,但只有她没有接送司机,被赵宇等人欺负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无论她是因为阮家的澄清才配合,还是因为要和假的一较高下暂时收敛,但从今天这一战看,这位不再藏拙了,她要做回自己了。朋友们,让我们拭目以待下一个战场吧。】 因为帖子热度很大,又吸引了不少人,很快楼里充斥着各种声音。 【她就是嫉妒阮无忧,如今觉得怎么也比不上,自然原形毕露。】 【呵,一个假的,占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人生,踩在别人的苦难上耀武扬威,不知在自豪什么。】 【话说,我至今都搞不明白,赵宇为什么针对ZH,也没碍着他啊。】 【楼上一看就是书呆子,赵宇可是公开表白过阮无忧的,你说为什么针对。】 【哦,那他们在一起没有?】 【当然没有。】 【哇,我要头脑风暴了,阮无忧好厉害,这都能钓得赵宇跟孙子似的。】 【谁说不是呢。】 话题到这里,渐渐歪楼,细数阮无忧的裙下之臣。 而他们讨论的主人公,这会正站在从医院回来的荀文进面前。 “打架不好。” “老师说得对。” “单打独斗更不可取。” “我下次再叫几个。” 荀文进:“……”虽然他有这么个意思,但真的不是在教学生打架。 试图掰正,“确认没有行动能力了就行,没必要往死里打。” “好的,我下次争取一招团灭。” 荀文进是真心累,“我让你别打架。” “我也不想的,”周涣像是非要知道1+1为什么等于2的学生,“那要是有人再凑上来怎么办,老师我打不打,多轻多重?” 荀文进:“……你滚吧。” “好。”周涣听话地滚了。 经由论坛科普,周涣再出现在人前时,可以用退避三舍来形容,当然,她是被动的那一方。 【小苹果,我是病毒吗?】 小苹果涉世未深,还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怎么可能,你现在连呼出的气都是清气,病毒见了你都绕道走的好不。】 周涣抬头望天,有被它中伤到。 这种自带隔离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宿舍。 “周涣你回来了?”柯雪声音轻轻的。 苏子琼从柯雪身后出现,惊喜道:“你可算来了,听闻你大杀四方,来,”她拉着柯雪推开,腾出中间的一大片空地,“给我们表演一下。” 周涣关上门,对书桌前岳南星颔首打招呼,然后越过等着看表演的,进洗手间洗漱了。 苏子琼哎吆一声,惋惜极了。 晚上,盘腿坐在床上的周涣没有急着修炼,而是摸着下巴静静思索。 【小苹果,你说我是你唯一见过有仙根的,是你见的人少,还是这个世界就我一个?】 【你在乱想想什么?就这灵气稀薄的程度,孕育仙根极难,要不然我怎么会找这么久,才找到你一个?】 周涣淡淡道:“当初你不是说我不同意你就重新找有缘人?” 【呃……这个……】 【反正,除了你这种好到令人嫉妒的资质,其他人终其一生都入不了门。】 【你不修炼,怎么问我这个?】 【我这样破败的身体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那老爷子……】 【不可能!】小石头打断,【不说你爷爷没有灵根,就是有,到他这个年纪,也早已被浊气浸透。】 所以修炼不修炼的,也没差别。 周涣倒也没有失望,这一世,总不会再让老爷子死于急病。 周涣最近过了一段安静日子,没人找她麻烦,也没人对她品头论足。 空中碎雪飘零,鼻间充满冷霜气息,周涣深吸了口气,略过沉眠的草木,感觉到它们的亲近之意。 虽不浓烈,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着的。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老宅。 “爷爷。”周涣语气轻快地见礼。 看着周涣越来越好的精神,阮建成笑道:“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见到爷爷,自然高兴。” 周涣莞尔一笑的模样,有几分调皮,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愈发不敢轻视。 “这是给您的礼物。”周涣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老爷子。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礼?”老爷子见怪,但手可一点都不慢。 阮建成忍不住好奇,打开就看到是一套碧色茶具,看着并无多余装饰,但上手摸,就能摸到一条条如丝纹路。 见老爷子看得认真,周涣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学雕刻,还望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老爷子一脸感动,“你随便送送就行,哪用得着亲自动手。” “给您送东西怎么能随便呢,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我都舍不得用了。”说着,将茶杯小心放在盒子里。 把一旁的王管家看得嘴角直抽抽,老先生你又不是没收到过更好的礼物,用得着这么小心么? “做来就是给您用的,您可千万不能束之高阁。”这是她用灵石做的茶具,长期使用可强身健体,要是放起来,她不就白做了。 爷孙俩正在谈话,阮琳琅哒哒哒从楼上跑下来。 后面跟着的贺珍说了一连串小心。 “姐姐。” 阮琳琅扑在周涣怀中,一个劲腻歪。 其实贺珍见到周涣也很激动,只不过她是大人,不能表现得像小朋友一样。 周涣和贺珍打过招呼后,低头看着小姑娘,“琳琅果然更可爱了。” 阮琳琅趴在周涣膝上,声音糯糯的,“是呀。” 周涣含笑,“琳琅终会变得更可爱的。” 这时,贺珍再也忍不住,按捺着激动和敬畏的心情对周涣道:“谢谢,谢谢你阿涣。” 周涣摇头,“不用谢,我很喜欢琳琅。” 贺珍压低了声音,“我会守口如瓶的。” 她知道周涣送给女儿的石头是逆天的宝贝,但凡外界知道一星半点消息,都会疯抢。 他们夫妻和老爷子商量过后,对外就说是国外的特效药控制住了女儿的病情。 第15章 带孩子 周涣也不多解释,她不觉得阮琳琅的变化能瞒住最爱她的家人,既然没想着遮掩,自然也不怕三叔一家泄密,而阮琳琅,就是他们天然的软肋。 “快放假了吧?”老爷子问。 周涣点头,“是,还有一周。” 老爷子大手一挥,“不回那边,行李直接搬过来,我留了几只老鸭,到时候给你炖汤喝。” 周涣眸间盛满笑意,“好。” 她总听同学说,回家爸妈或爷爷奶奶留了好吃的,那时,她难以体会她们盼着归家的心情,今日觉得,有人惦记,感觉不赖。 俗话说,期末周考试周,一个学期的专业课本,周涣满打满算翻了不到一个月,成绩自然比不上前世。 这不,阮卫荣又有话要说了。 “做人不行,成绩不行,还学混混打架,真是没一点比得上忧忧的,羞耻心让狗吃了。” “这方面那我可比不上您。”周涣翘着二郎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良心都被狗吃了。” 火急火燎地喊她来,感情除了批斗和说教,就是为了给阮无忧当陪衬来的? 阮卫荣气得喘粗气,罗倩赶忙拍着后背顺气。 阮无忧蹙着眉头,“妹妹,好好和爸爸说话。” 周涣撇了她一眼,对阮卫荣说,“你自己气性大,哪儿不合适了,可别怪我,就我这种人,不拔氧气管都算好了。” 阮卫荣一听更气了,脸就跟即将上烤架的肉片似的,那叫一个姹紫嫣红。 “你还有理了?”阮卫荣一拍桌子,“说,为什么打赵家的儿子?!” 周涣捋着手指,“他们欠打,我这不就成全了。”说着,她目光掠过阮无忧,不用说,肯定是她嘴巴闲。 这么好一个告状的把柄,她怎么可能替周涣瞒着。 被周涣瞥过,阮无忧一个激灵,“你还不知道吧,赵总带着赵宇来过家里,你将赵宇打成那样,爸爸很为难。” “等会跟我去赵家赔礼道歉。”阮卫荣到现在想起来赵总质问的样子,就脸上烧得慌。 “不去。”周涣撇嘴。 “你真是不知悔改!”阮卫荣指着周涣骂。 “好了好了,”罗倩柔声道:“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打得过男生,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阮卫荣气极反笑,“还误会?你是没见着,那孩子都快成猪头了。” 罗倩一愣,她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脸面,见过背地里使绊子的,可从没有照脸上去的啊。 罗倩语气诧异,“到底怎么回事?” 周涣指着阮无忧,“大小姐只给你们说我打了人,没说我先被围殴?” 见阮卫荣和罗倩都看向她,阮无忧这才结结巴巴地说了前因后果。 得知事情的始末后,阮卫荣尴尬,但说不出软话,也不想说,只得拉着个脸。 罗倩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事还轮得到他赵家上门来讨理?你爸也不至于在赵总面前没脸。” “呵。”周涣扯着嘴角嘲讽,要不是阮无忧只说一不说二,她也不会在这浪费光阴,有这个时间,喝口老爷子准备的汤不好吗。 周涣没理他们,走到门口换鞋。 “你去哪?”罗倩问。 周涣头也没回,随口道:“爷爷让我去老宅住几天。” 罗倩闻言,怔了下,“只有你吗?忧忧怎么不一起?” 周涣抬起身看她,“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说罢,周涣利落转身,不带一点留恋地离开。 正值各个学校放假的日子,街上有别于以往社畜疾行的拥堵,街头充满了朝气。 车辆停停走走,等到老宅时,就见王管家在门口张望。 “王叔。”周涣和他打招呼。 王管家满脸笑意地将周涣迎进来,“老先生盼了好长时间了。” 周涣点头,刚走到前院,就见阮琳琅这个小不点拉着老爷子的裤腿,伸手够他手里的鸭腿。 自从身体好转,小家伙就像解放了天性似的,又正是好玩的年纪,大人一个不注意,小腿哒哒哒跑没影了。 贺珍又不舍得拘着她,没一会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周涣盯着爷孙俩笑,对王管家说,“是盼着我来带孩子吧。” 王管家笑意加深,“都有都有。” 听见声音,阮琳琅放弃了鸭腿,身体一转,举着手往周涣跟前冲,“姐姐姐姐,来和我玩。” 接下来几天,周涣带着阮琳琅上山爬树,但凡是老宅的地盘,就没有她们不涉足的。 老爷子见过了股东,忙完公司年终的各项事宜后,终于能闲下来喝喝茶,赏赏景。 “那俩丫头呢?”老爷子问王管家。 “听说大的带着小的在读书习字呢。”王管家这段时间也忙疯了,各家的人情来往和年礼都需要他打点,也是许久没见两位小姐,就这还是从其他佣人那听来的。 “走,看看去。”老爷子放下茶杯,抬脚往后院走。 过了立春,梅花开得正好,寒风也添了几许情义。 梅树下,周涣穿着月白色毛衣,手中握着一截枯枝,舞动时轻盈灵动,如仙入凡尘。 老爷子还没惊叹出声,就被骤然闯入的身影破坏了。 只见齐腰的阮琳琅跟在周涣后面,也握着一小节树枝,一双眼睛跟随周涣,有时身体动了,脑袋还没跟上趟,像个刚学走路的小鸭子似的。 “好、好厉害。”王管家张大嘴巴,半晌憋出来这么一句。 听到动静,周涣收了势,转身看去。 阮琳琅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一下子左脚拌右脚,周涣连忙扶了一把。 “爷爷,王叔。” 周涣拉着阮琳琅的两只手,两人一前一后,走路一晃一晃,活像个螃蟹。 这一下子将人从刚才飘逸出尘的情景中拉出来,前后反差,让老爷子和王管家略微不适。 四人到亭子里,虽然没有雪可煮,但老爷子的茶不错,边赏梅边烹茶也不错。 老爷子笑呵呵地,让人再端了一罐醪糟鸭子汤,热情地投喂两个孙女。 不说周涣,就是瘦弱的阮琳琅,自住在老宅起,吹气球一样,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 手背都有了肉窝窝,脸嫩得出水。 “爷爷,忙完了就好好修养,您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说着,周涣又给老爷子添了一勺汤。 老爷子摆手,“你爸干事不顶用,年终又容易出事,老头子我只能趁着还能动,给他擦屁股。” 周涣皱眉,“三叔呢?” “外派了。” 第16章 龙头猪尾 临近年关,事多,人也多。 各方亲戚往老宅涌。 自然,人多,是非也就多。 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藏得住的秘密,更何况八卦是人的天性,真假千金这么戏剧性的热闹,自然要看一看。 这也是老爷子给阮卫荣擦屁股的原因。 因着各种负面新闻,阮氏股票波动极大。 无独有偶,阮卫荣的解决方案就是开发布会。 将换子描绘成抱错,隐去了周涣在周庄村的一切遭遇,并给她安上了一个伟光正的人设。 幸好周涣考入顶尖大学,不然也不知他该怎么编,才能糊弄住舆论。 至于阮无忧,阮卫荣强调,她一直是阮家的大小姐,这点从不会变。 周涣一门心思在老宅过开心日子,连修炼都是抽空,自然没空看他们唱大戏。 所以不清楚外面已经闹翻了天,这才让老爷子亲自下场给阮卫荣擦屁股。 阮家堂叔伯齐聚,一来是见见老爷子,汇报工作,二来也是借此见见周涣。 · 客人多,阮无忧忙前忙后的操持,被一众长辈称赞贴心懂事。 堂婶拍拍她的手,“和我们坐着无聊,就不陪我们了,去玩去吧。” 等阮无忧走后,才问罗倩,“你家那个呢?怎么不见人?” 罗倩一脸无奈,“在后院呢,整天和我那侄女玩,也不知年龄差了那么多,怎么玩到一起的?” “是比不了无忧,不过生活环境和教养不一样,也正常。” 话里话外贬低周涣。 罗倩根本不在意,“她现在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要不说双方都认定的亲娘俩呢,罗倩在夫人堆里将周涣说得一无是处,阮无忧在小孩堆里也在谈论周涣。 “表姐,你家不是多了个人,在哪呢,怎么没见到?” 阮无忧含笑道:“在后院玩呢。” 这群孩子年纪小,加上阮无忧对他们脾气好,有求必应,也就理所应当地向着阮无忧。 “表姐,我们只认你,其他人不认。” 阮无忧嘴角的笑容扩大,对这群小孩愈发温声细语。 谈完事情,从书房出来的阮卫荣见周涣不露面,压抑着怒气让佣人喊她来。 老爷子自然知道这个点周涣在带着阮琳琅锻炼身体,不愿打扰她们,瞪着阮卫荣,让他躲一边去,别碍眼。 阮卫荣满头黑线,觉得周涣迟早要被老爷子纵得无法无天。 前院无聊,一群孩子呼啦跑了出去。 有到梅园的,见阮琳琅在树上,以为是在玩躲猫猫,闹着也要一起玩,尖叫声将所以孩子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上去?”一个小胖墩在树下急得跳脚,“你下来,换我上去!” 靠在躺椅上的周涣掀起眼皮,先是看向扒着树枝站在枝干上的阮琳琅,见她没有受惊,又撇了眼撒泼的熊孩子,也不理,闭上眼睛,脚下使劲,躺椅重新摇晃起来。 她将小琳琅放在树上,是为了锻炼她的平衡力,又不是玩,这小胖墩,哪来的回哪去。 但周涣低估了小孩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的心,特别是被家长宠坏了的熊孩子。 已经往上爬了一段的小胖墩,一个没抓牢,摔下树被蹭伤了手。 尖厉的哭声让周涣忍不住眉心一跳,刚睁开眼,就见阮无忧边安抚小孩,边指责她,“妹妹,你怎么看孩子的,爬树这么危险,你也不阻止,还有琳琅,你也不接着点,要是摔了,你怎么和三叔三婶交代?” 阮无忧噼里啪啦一大堆,周涣还没说什么,被哭声吸引的孩子家长来了。 乌泱泱,一大群人。 周涣站起身,就对上了一众好奇、鄙夷、震惊、愤怒的眼神。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眼前这个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顶尖的女孩,不像是从山村里出来的。 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显得舒朗从容。 周涣扫视了一圈,有些熟悉,有些不熟悉,但无一例外,都是给她添过堵的。 “吆,怎么一股屎臭,说不出好听的,嘴巴可以恰当地闭一闭。” 一句话,让所有人脸色大变,也不知周涣是在针对她们,还是特指阮无忧。 但无疑,这话无礼极了。 周涣像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拉长了声音,“啊,不好意思各位,说得有些糙,你们可能不太习惯,不过我野生野长,你们多担待。” 下意识的,她们觉得周涣不好惹。 匆匆赶来的老爷子顾不上别的,指着树上,大叫:“琳琅,琳琅!” 只见阮琳琅好奇,扒拉着枝头往下看,脚踩在边缘,要掉不掉的。 老爷子话音未落,众人只听头顶一声脆响,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原本在树上待得好好的阮琳琅不知何时踩断了树枝,正往下掉。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似疾风而过的簌簌声,从众人耳边响过。 没人看清周涣是怎么动作的,只见身影一闪,她已经抱着阮琳琅稳稳地站在地上了。 霎时间,朔风凌冽,万籁俱寂。 原本面带鄙夷的人群,被惊恐占据,来不及转换的神色看着滑稽十足。 而一旁的阮琳琅,丝毫没有受到惊吓,反而仰头看着周涣,满脸崇拜。 “我、我在做梦吗?”看着云淡风轻的周涣,众人面色恍惚。 “没事吧?”老爷子挤开人群问。 “没啊。”阮琳琅仰着无辜的小脸,不知她们在惊讶什么,她只是在和姐姐玩游戏而已,更高的树她又不是没站过,姐姐还会飞呢,至于大惊小怪么。 周涣往前走了几步,众人下意识后退,阮无忧尤甚。 却只见周涣笑着对老爷子问:“开饭了吗爷爷?” “啥?” “啊?” 就跟看戏似的,怎一个凤龙头猪尾可以概括。 第17章 难得糊涂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众人:“校田径队的吧?” “有这实力,何愁拿不下奥运奖牌。” * 翌日。 吃过早饭后,周涣带着阮琳琅写了几张毛笔字,附庸风雅的事走完流程后,就在梅树下修身养性。 至于为什么要躺着? “你不懂,”周涣闭着眼,“你看,这样摊着身体,日照面积大,光合作用才充足。” 阮琳琅似懂非懂,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姐姐的话,和周涣并排躺在椅子上,呈大字型,一会动动脚丫,一会砸吧砸吧嘴,好不惬意。 周涣和阮琳琅住在后院的西侧院,穿过连廊,就到了梅林,经过月亮门,就是前院。 火红的梅花树下,阳光透过树隙,暖得人昏昏欲睡。 “哎吆!” 月亮门处传来几声推搡声,几个小身影猫着腰挤作一团,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敢过来。 窸窸窣窣的,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其实说话声比谁都大。 “要我说,咱们直接进去,她还能赶我们走不成?” “没拦着你啊。” “哪吒说了,大丈夫,就要堂堂正正做人,我们这样鬼鬼祟祟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小家伙说得欢,但就是不动,继续猫着腰,探头探脑。 一直到…… “你们装耗子呢?” 啊,发现了…… 听见周涣的声音,几个小的不由身子一颤,脑袋上翘着的头发跟着抖了抖。 “我不和你们玩。”阮琳琅发现来人,噌地一下坐起来,双手扶着躺椅扶手,朝月亮门道:“哦——我知道了,你们也想和姐姐玩跳高高的游戏,所以才来这里的吧。” “没有!”仿佛被人拿捏了短处,小姑家的胖墩跳脚,“我郑承宇玩什么没有,才不稀罕!”说着,还装大人似的昂起下巴。 “那你来干什么?”阮琳琅不解地歪头。 “我不过到处转转,”郑小胖墩气鼓鼓的,“也没什么可转的,哼……咱们走!” 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的小伙伴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只得跟着走了。 几人刚离开,就碰到了散步的老爷子,瞬间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溜烟跑远了。 “嘿,这几个小兔崽子。”老爷子背着手,和王管家吐槽儿孙不争气。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顿了顿,才道:“老王,你说这世间真的有不可言说之事吗?” 两人从年轻走到年老,相伴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彼此的。 因此王管家知道老爷子想说的是什么。 他神色如常,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当长辈的,把关大方向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难得糊涂。” 老爷子喃喃,“是啊,难得糊涂。” 耳聪目明的周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压根没想对老爷子藏,所做的一切,都经不起细究,老爷子要是不怀疑,才会让人误会他一手创立阮氏的能力是不是有水分。 在老宅的日子轻松又惬意,一不留神,已是阳春三月。 周涣本以为,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到开学,不想事与愿违。 阮卫荣不知是被老爷子训的,还是能力不足,小事还罢,一到大事就犯蠢。 因外界对阮家真假千金的猜测不止,阮氏一直处在风口浪尖,忙昏了头的阮卫荣突发奇想,要公开周涣的身份。 方案一如既往,开发布会。 这次邀请的人很多,媒体更是驳杂,主流不主流的都有,地点就定在阮氏旗下的酒店。 这天一大早,周涣就被催到酒店,水都没喝一口,被簇拥着试礼服,挑珠宝。 一直到中午,才歇了口气。 这次发布会关乎公司,阮卫荣和罗倩早早来到酒店,就怕周涣又出什么幺蛾子。 也不知阮无忧是什么心情,竟也跟着来了。 周涣和他们着实不熟,更没什么话说,靠在椅子上,将刀叉跟转笔似的,嗖嗖在指尖旋转,看得阮家夫妻俩心惊肉跳。 生怕刀叉脱手伤了他们。 阮无忧熟练地拿着刀叉,刀叉没有在瓷碟上碰出任何声音,举止优雅得体,将豪门礼仪发挥到极致。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涣,见她拿着刀叉炫技一般,却并未开始用餐,看着像是不会。 今天就要公开周涣的身份,她连西餐礼仪都不会,是真千金又如何? 到了阮家这个阶层,血缘代表不了什么,教养和学识才是。 一个拿的出手的女儿,对比粗鄙的野丫头,即便是假的又何妨。 周涣自然瞧见了阮无忧用力过猛的动作。 前世的她局促极了,努力学着其他人的举止,可毕竟没有学过用餐礼仪,最后照猫画虎,学了个四不像。 她清楚地看见,阮家人羞于与她同一餐桌的神色,为维持最后的一丝尊严,她起身离席。 最后得到传言,狗肉就是上不得台面。 她越发被阮家夫妻俩嫌弃,到后来,竟到了无视的地步。 想到这里,周涣放下刀叉,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麻烦给我拿双筷子。” “啊?” 服务员诧异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来西餐厅用餐的,不会使用刀叉的少之又少。 阮无忧似乎终于找到了她的用武之地,“妹妹,你不会我教你,西餐就是要用刀叉的。” “哪条法律规定的?”周涣抬头直视她,眼神似乎带刺,“如果没有明文规定,你就闭嘴。” 用餐环境安静,即使她们的声音不大,却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阮无忧满脸通红,既是被周涣说得下不来台,也是被迫丢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阮卫荣打断两人,“吵什么吵,”他对服务员说,“去拿双筷子。” 服务员今天也是看了个稀奇,闻言立马去取筷子。 阮卫荣接着对周涣道:“你第一次面对媒体,什么都不会,未免说错话,你和无忧一同出席。” 虽然早就知道阮父有这个打断,但听他亲口说出,阮无忧还是松了口气。 以前凡是要代表阮家出席的,无论是宴会还是什么,只要是公开露面的,她必不可少。 圈子里有不成文的规定,参与家族中事务,才会被认可。 紧捏着餐具的手指猛然放松,阮无忧面上不显情绪,“好的爸爸,我会帮助妹妹的,确保不会在发布会期间出现差错。” 第18章 硬cue 她一同出席,代表周涣只要露个脸就成,父亲真正的用意不是介绍她,显然是不重视。 连用餐礼仪都不会的人,能指望她能镇住什么大场面,到时候只要不怯场都算她成功了。 周涣真以为能抢得过她? 可实则她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她的地位,她依旧有家人的宠爱,依旧有这十八年来经营的人脉。 她生活在这个阶层,清楚这个圈子的一切,看似圆润和气,其实到处都是规矩。 周涣兴致缺缺地吃了几口菜,等他们说完,才纳闷问:“既然这么怕我丢人,干什么非要我参加?” 罗倩语重心长道:“既然你来了阮家,那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你可能不习惯,但这里不是乡下,你总要多学习这些的。” 周涣挑眉,“学习?”她哈一声,懒得再多费口舌,擦了嘴就往酒店房间走。 发布会下午五点开始。 周涣三点就被扯着对流程。 等在电梯口见面,阮无忧盛装出现,带着名贵的珠宝,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要战斗。 周涣打量了一圈,不禁想,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阮无忧的主场呢。 进了电梯,对上罗倩欲言又止的神情,周涣一句话都没说。 不多时,电梯停止下行,阮无忧率先走出。 这种场面她很熟悉,比这更盛大的也参加过,所以表现得落落大方。 而周涣则不紧不慢地缀在他们身后,甚至还有闲情观赏盆景。 今天的发布会主要目的是解决公司危机,阮卫荣请了不少他的合作伙伴和商界朋友。 这些人来,也都带着小辈,无一例外,和阮无忧或多或少都有交情。 阮无忧一出现就引起了注意。 阮家真假千金的事闹了好几个月,阮无忧除了上学,极少露面,放假了更是门都不出,让她们好一阵担心。 程雨菲热情地朝阮无忧打招呼,“无忧,你来了,结束后咱们一起逛街?” 阮无忧笑道:“好啊。” 她们这一圈,都是相熟的朋友,交谈间透露出的熟稔是孤身一人的周涣怎么都挤不进去的。 当然,周涣也没想着挤。 可架不住有人cue她。 “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妹妹。” 阮无忧的妹妹是谁,不做他想,那可是大名鼎鼎。 一圈人纷纷顺着阮无忧的视线看,只见记者,不见其他人。 就在这时,罗马柱后突然出现一个人,表情淡漠疏离,对她们道:“你们想认识我?” 简单的衣裙衬得她高贵不凡,如同随性慵懒的黑天鹅。 一出现,就抓住了人的眼球。 不少人发出惊叹,记者们更是不约而同地将摄像头对准她。 “和阮夫人长得真像。” “这话说的,亲女儿哪有不像的?” “喏,不亲的当然不像了。” 听见议论声,阮无忧咬了咬牙,看着周涣掩去眼底的不忿,她转头对朋友们道:“这就是我妹妹,周涣。” 周涣龇开嘴,露出几颗白牙,“我没有乱认亲戚的喜好,你也别上赶着。” 阮无忧倒不显尴尬,发布会目的众所周知,周涣当众下她面子,只会让人觉得她不会顾全大局,而自己委曲求全。 阮无忧眼中满是无措,和她的朋友解释,“周涣刚回来,还不熟悉,希望大家多担待。” 周涣视线扫过她,觉得无聊极了,抬脚就走。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挂羊皮卖狗肉的商业会而已,每个人都郑重地参与进这名利场中,而她,是个再不相干的局外人而已。 “周涣。”阮无忧伸手阻拦。 周涣看了一眼横在自己身前的胳膊,半眯着眼睛叫人看不清神色。 阮无忧深吸了口气,“我对于抱错的事感到很抱歉,但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更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吆,踩着自己为她扬名? 接下来的话周涣没能让她说出口。 因为周涣一手捉住阮无忧的手腕,扭在她背后,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面对面,猛地拉近了距离。 外人看,还以为是两人说悄悄话呢,实际阮无忧被压制得动都动不得。 周涣紧盯着她,声音轻不可闻,“你怎么会有错呢?” 阮无忧瞳孔骤缩,“你、你想干什么?” “我啊?”周涣整个人显得很放松,可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冷冽,“我不是劝过你,要三思而后行,你往我身上使心眼,经过我同意了么?” 阮无忧痛得脸都扭曲了,就在她使劲挣扎的时候,不知谁一句“叶哥,你们来了啊”让她瞬间放弃。 周涣看透了她的小伎俩,也乐得看好戏,扭着她的手没松开,反而更用力了。 叶庭君孟琛欧阳卿三人给长辈打过招呼后,走到这边。 欧阳卿一见这场面就笑了,“周姐,这是干嘛呢?”他疑惑地照着阮无忧的样子,将自己的手往后背了背,“这样更有助于交谈?” 自从见识过周涣的身手后,欧阳卿对周涣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更是单方面认了周涣这个异姓姐。 本来他就不怎么喜欢阮无忧,这下屁股歪得更是明显。 孟琛双手抱臂,“这不显而易见。” 阮无忧求救的目光看向叶庭君,却见他也是一副赞同的样子。 见她吃瘪,周涣乐得不行,阮无忧无往不利的装白莲花大法失效。 乐子看过了,周涣也就顺势松手。 阮无忧正伤心,等胳膊能动时,就见周涣已经走到一旁。 她重振旗鼓,对叶庭君道:“庭君哥,好久不见。” 叶庭君微微颔首,看着彬彬有礼,却始终没有像对待孟琛欧阳卿这样真正的朋友那样对待她。 事不关己的周涣看着目光始终落在叶庭君身上的阮无忧。 青年身形挺拔,容貌俊朗,即便没有华服加身,依旧万众瞩目,确实能让阮无忧非君不嫁。 第19章 一个字——乱 周涣借着喝酒低头浅笑,装作没看见阮无忧向远处使眼色。 果然,没一会,一个侍者单手端着托盘朝她走来。 不过他假摔的动作也还算自然,脚下踉跄,整个人向前扑,不受控制地撞过来。 周涣站着没有动,对方托盘上的酒全洒在她身上。 半边衣服湿透,酒味瞬间扑了满鼻。 侍者神色慌张,见闯了祸,差点跪在她面前,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求求您不要计较,我还要交学费,不能被罚,不能被开除,求求您……” 周涣神色冷漠,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启唇:“没关系。” 侍者闻言,有一瞬的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周涣这么好说话,他的表情怔愣片刻,才躲闪道:“谢谢您,您是好人。” 周涣嗤笑,她甩了甩胳膊上的酒渍,神色晦暗不明。 还以为阮无忧能有什么创新呢,没想到还是这招。 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事,周涣意味深长对侍者道:“再好的人,能比得上钱好?” 侍者心中一凛,惊愕地看着周涣,刚被恐惧笼罩,就听她说,“你走吧。” 侍者再不敢多待,转身疾步离开。 周涣转而看着面带关心的欧阳卿几人,摆手示意,“我去换件衣服,你们随意。” 阮无忧默默地观察,一想到今天过后,周涣被冠上没礼貌,不知羞耻的名头,她就开心地想要提前开香槟庆祝。 周涣进电梯前,目光往后一瞥,见阮无忧透出隐秘的兴奋,嘴角勾出浅弧。 她没急着去换衣服,而是漫步在回廊,不经意间从监控底下走过。 等到房间,才让小苹果替自己施了隐身法术。 她现在修为太低,身法是快了一些,但还没到远距离隔空施术的程度。 小苹果吐槽:“干脆我去干,不是更方便。” 周涣已经回到了宴会厅,抽空回了它一句,“你不懂亲自动手的快感。” “是是,我不懂。”小苹果翻了个白眼,嗖一下进墟府了。 周涣就这样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走到阮无忧面前,站定后,打了个响指,搓出一缕白雾。 而后手指带动,白雾便被引到阮无忧鼻下。 看着阮无忧吸进去后,周涣这才浅笑着转身返回。 她打开装着备用衣服的盒子,果然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将衣服仍在一边,周涣进浴室洗了澡,穿着浴衣,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刷起了手机。 就在她被猫狗打架的视频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底下宴会厅已经乱了起来。 周涣闭目,隐约还能听到尖叫声。 走廊脚步声凌乱,都往一个方向跑。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 周涣起身开门,她买的衣服到了。 等再次出现在宴会厅,周涣浅笑摇头,啧了一声,怎一个乱字了得。 只见大厅中央的圆台上,阮无忧一身白色抹胸长裙,正双眼迷离地逮着人就要贴身热舞。 阮家夫妻俩慌得要阻拦,除了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其他人也不好阻拦阮无忧自愿的行为。 不过没一会,旁观的人就遭了殃,因为阮无忧已经不满足这种程度的跳舞,她开始拉着人就要上手摸。 这下,可让人好一顿受惊。 头发散乱的罗倩撇到周涣,声音略带崩溃和焦躁,“你干什么去了?!还杵在那干什么,赶紧过来拉住你姐姐。” 周涣摊手,原地转了一圈,“如你所见,我换衣服去了。” 罗倩不耐烦,“好好的,换什么衣服。” 周涣撇嘴叹气,“这你就要问问……”她手指跟随满场子乱窜的阮无忧,“她了。” 罗倩一转头,见刚刚被拦住的人又跑远了,忙小跑跟上去。 阮卫荣的巴掌时机太妙,正好在术法失效的那一霎扇在阮无忧脸上。 阮无忧清醒后,软软倒在地上。 罗倩见状,赶紧拿了披肩给她盖上。 回过神来的阮无忧见周围一圈人,都又惊又恐地看着她,没失忆的她自然回想到发生了什么。 高分贝尖叫刺得所以人脑子嗡嗡的。 阮无忧抓紧披肩,哭红了眼眶,视线环顾,瞬间定在周涣身上,指着道:“是她,是她害我出丑!” 罗倩转头,想到刚刚消失的周涣,换个衣服哪里用这么长时间,而且周涣身上的衣服根本就不是备用的那一套。 在场众人心眼都跟蜂窝似的,纷纷猜测。 “阮家两位千金竟如此不和?” 有人应和他的话,“阮大小姐说的不是没可能,毕竟谁会喜欢一直占着自己位置的人。” 欧阳卿挤开人群,“刚刚周涣不在,她怎么害阮无忧,难道她已经牛逼到用意念害人了?” 他身后跟着叶庭君和孟琛,还有来晚了,也不算晚的苏子琼。 苏子琼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全是对自己来晚了没看上好戏的懊恼,缩着脖子激动地拉着欧阳卿的袖子,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整个人微微颤抖,头顶似是有弹幕:这么刺激的吗? 程雨菲反驳,“要害人,也不一定要当面,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恶心手段。” 这是暗指周涣给阮无忧下药。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周涣是神仙啊!”孟琛摇头,对她的臆想发出感叹。 “可周涣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她的嫌疑最大。” 欧阳卿不耐烦,“她是被泼了酒,换衣服去了,懂?”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我、我没瞧见周小姐去换衣服。” 是刚才将酒洒到周涣身上的那个侍者。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真是她啊!” “亏我还对她抱有同情心,原来品行这么差。” 叶庭君皱眉,“光凭猜测就要给人定罪吗?” 苏子琼跟上,“是啊,如果这样,那还要警察干什么,干脆以后看谁不顺眼,就直接送牢里好了。” 当事人周涣局外人似的,闲庭踱步走过来,低头看着阮无忧,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第20章 两个字——真稳 周涣穿着黑色T恤和裤子,和宴会厅格格不入,确实非常令人怀疑。 阮卫荣沉沉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周涣回,“换衣服去了。” 阮卫荣更加阴沉,“那怎么不是准备的那套?” “哦,那套啊——”周涣的神色玩味,“被人剪了。” 阮卫荣瞬间暴跳如雷,觉得这是周涣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好好的衣服怎么会被剪?!” “这我就不知道了。” 阮卫荣认为周涣油盐不进,非要让家丑外扬,他盯着那个侍者,“你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侍者诚惶诚恐,“我、我不小心将酒洒在了周小姐身上,周小姐要去换衣服,我心中不安,就想跟上去道歉,求得谅解,可谁知,周小姐根本没有去房间,我、我看到她……” 嗯,说话有条有理,逻辑清楚,再加上被含糊的尾音,让人有非常大的遐想空间。 阮卫荣吼道:“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他不相信一个无权无势的侍者有胆子说谎,更何况周涣本来就看不过忧忧,自然能做出这种事。 周涣抬眼,“怎么,这是在审讯我?”她转头,看向侍者,“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 在场有不少人都开始佩服周涣了,在这种情况下,有这种心态,不得不让人佩服一句“真稳”。 侍者被周涣的眼神怵得一悚,可想到即将要兑现的承诺,强撑着和周涣对视。 程雨菲又跳出来,“周涣,你还敢抵赖,都有人看到就是你害得无忧了,还不承认!” 豁,这位更是意识流断案的一把好手。 欧阳卿道:“可不能让周涣穿着被酒浸湿的衣服,在这候全场吧。” 程雨菲对欧阳卿的搅事非常厌恶,她给周涣狂泼脏水,“就是她,乡下来的果然心思恶毒,亏得无忧全心全意对她。” 程雨菲这话说得已经带上地区歧视了,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记者呢,可不想被说瞧不起乡下人。 “程小姐以偏概全了。”有人说。 虽然是在反驳程雨菲的话,但也默认了周涣心思恶毒。 “哎,哎,”周涣挑眉,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摆手让他们让道。 她平静地走到侍者面前,轻声道:“你说我现在报警,警察能不能查到你的银行卡有大额转账记录?” “不知你背后的人能不能保住你?愿不愿意保你?”周涣摇头叹息,“人啊,只有在自由的时候,才有无限可能。” 周涣的话如同魔咒,侍者脸色歘一下变白,抖若筛糠,腿软的一下跌坐在地。 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信度。 周涣又走到阮无忧面前,眯着眼,抬手示意四周的监控,“喏,多好的证据,查吧。” 阮无忧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下子缩进罗倩的怀里。 阮卫荣叫来酒店经理,让他调监控来。 除了周涣在房间期间,监控清楚地记录了,周涣自被洒酒到进房间,再到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出来的全过程。 阮卫荣哑口无言,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难道要让他相信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是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礼义廉耻,当众跳艳舞的浪荡女吗? 阮无忧本来还幻想着是周涣害她成这样子,此时一副瞪大眼,难以置信的呆愣样子。 周涣冷笑着拍了拍阮无忧的脸颊,压低了声音,“人教你不会,事教你还长不长记性了?不是说过了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非得来招我,互不干涉不好吗?” 阮无忧看着周涣浑身发抖,眼中饱含惊恐,连番打击之下竟就此晕了过去。 这场阮卫荣举办的,名为介绍周涣,实为商业会的发布会,最后以阮无忧进医院为结尾。 今天过后,阮家可是要出一把大大的风头了。 折腾了这么久,周涣也饿了,她环顾乱七八糟的宴会厅,除了收拾残局的服务员,已经没几个客人了。 她招来经理,让他把准备好原本让她切的蛋糕推出来,可是有三层呢,不吃浪费了。 就在周涣坐着等的时候,她旁边凑过来几个人。 周涣抬头看去,就见是神色如常的叶庭君和孟琛,还有忿忿不平的欧阳卿和苏子琼。 “你们怎么不走?” 叶庭君道:“你不是也没走。” 苏子琼发问,“涣啊,你怎么这么淡定,”她举起手,作握拳状伸到周涣嘴巴下,“采访你一下,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周涣浅笑一声,然后扶正了她的手腕,神色肃然。 苏子琼咬牙,严阵以待第一手新闻,就连叶庭君都好奇她要说什么时,只听周涣一句,“没什么看法。” 苏子琼瞬间泄气,她收回手,“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白期待了。” 叶庭君从小就被带着出席各种场合,见惯了人心,他倒是猜出了几分,虽不明白周涣是如何反击的,但还是提醒道:“阮家长辈偏心,阮无忧又对你抱有敌意,今天的事,怕不是最后一次。” 这话引得周涣看了他几眼,上辈子叶庭君对人爱答不理的,高冷极了,没看出来他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啊。 注意到周涣的眼神,欧阳卿道:“我叶哥对朋友一向关心。” 周涣纳闷,他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孟琛问道:“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周涣收回视线,“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叶庭君挑眉,颔首认同。 其余三人听出了周涣语气中的淡淡杀意,不禁一个激灵,不过这话很合他们胃口。 欧阳卿举手,发出疑问,“我还是不明白,阮无忧怎么会随地大小疯?” 周涣看着四双闪着好奇光芒的眼睛,诧异问:“你们看我干什么,”她语气波澜不惊,“我没见识,还以为你们城里人都这样玩呢,我也吓了一大跳。” “不不不,”苏子琼双手摇出了残影,“只有她,我们没这癖好。” 知道周涣不想说,苏子琼打着哈哈,这个话题就此略过。 但他们都知道,无论是阴郁的,还是冷漠的,又或是打架贼狠的周涣,或多或少戴着假面。 她真正的底色,绝不是如现在这样闲谈玩笑般无害。 第21章 跟踪 至少刚才发生的事,说没有周涣的掺和,他们是不信的。 可以说自从周涣出现,阮家就一直处于风雨飘摇当中,但这何尝不是阮家夫妻偏心所致的结果。 周涣对阮家毫不留情,是带着私人恩怨。 想要这事有个结果,要么阮家夫妻俩认识到错误,要么周涣对他们彻底死心。 几人说话间,蛋糕推了上来,欧阳卿和苏子琼是一点都不客气,见周涣动手,俩人就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抢了起来。 吃完蛋糕,周涣说了声请便,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孟琛坐在沙发上,看着离开的背影,说道:“真的很难靠近。” 欧阳卿后知后觉,“没有吧,可能是心情不好,毕竟发生了这种事……” 站在周涣的角度,被亲生父母不问缘由地冤枉,处处偏袒一个没有血缘的人。 欧阳卿换位思考,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一想就要窒息,他可能会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拿着刀鱼死网破。 苏子琼认同,“就是。” 他们几人,是真正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从小玩到大,无话不谈。 孟琛问,“庭君,今天的事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叶庭君拿湿纸巾擦了擦手,“暂时还没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深藏不露。” 来接人的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门口,四人互相道别后上了自家的车。 叶庭君手肘撑在车窗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后,他道:“阿K,晚上好。” “我这边是早上,还有,本来挺好的,你给我打电话就不好了,说吧,打扰我泡妞所为何事?” 叶庭君当没听见他的牢骚,“帮我查一个人。” 阿K惊异地吆了一声,“您是什么人呐,大少爷还有查不出来的?国内不说你一手遮天,查个人还不易如反掌。” “不能从国内查。” 这下阿K生出了好奇心,“谁啊?” “阮家阮卫荣刚认回来的真千金,周涣。”叶庭君淡淡道。 “有所耳闻,怎么,连你都琢磨不透?” 叶庭君不出意外他会知道,“总要看看,到底是芝麻汤圆,还是糯米丸子。” 阿K呵呵笑了两声,“行。” 他叶庭君看着风光霁月,谦谦君子,可再冷漠不过,能引起他兴趣的没多少,这是对阮家真假千金的事感兴趣,还是单单对人感兴趣? 有趣,阿K感叹一声。 “那就麻烦了。” 这一晚上兵荒马乱,阮家所有人都在医院里,倒让周涣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周涣就出发老宅,收拾开学要拿的行李。 老一辈人对上学非常重视,周涣刚吃完早餐,就见老爷子指挥王管家。 王管家手里拿着一张A4纸,周涣走过时瞄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列的清单。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老爷子跟在周涣后面殷切嘱咐,“有什么不习惯的,和爷爷说,爷爷给你解决。” 周涣无语,“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当山大王的。” 老爷子拍了一下周换的后脑勺,“瞎咧咧什么呢,”说到这里,老爷子显然想起了上学期周涣将人打进医院的事,“咱不欺负人,也不能被人欺负,再有不长眼的,揍死他丫的。” 王管家深吸了一口气,真不愧是祖孙俩,想法一样的凶残。 周涣捂着后脑勺,“我知道了,”表面看着乖巧,说的话让人哭笑不得,“您准备好足够多的医药费就行。” 临走,周涣看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心里有些酸涩。 周涣上车,见王管家扶着老爷子朝她挥手,她将脑袋伸出车窗,喊道:“爷爷,我放假就回来,记得让人送鸭子。” 一句话将老爷子不舍的情绪给说没了。 老爷子往前疾走两步,“放心,不会忘了的。” 目送周涣走远,老爷子笑骂,“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一口吃的。” 老宅距离学校比较远,但再远也没外省远。 周涣下车直接去了宿舍,里面没人,她打扫完卫生,将床铺好后,直接去领书。 再回来时,苏子琼和岳南星已经在了。 周涣问,“柯雪呢?” 苏子琼使劲扽她的床单,直到看不见一丝褶皱,“哦,她谈恋爱了,这会应该和男朋友在一起吧。” 上学第一天,岳南星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书,“柯雪说晚饭她就不和我们一起吃了,”她推了推眼镜,“我也不吃,你们去,我要看书。” 周涣有种面对卷王的恐惧感,学霸都这么吓人的吗,饭也不吃,就准备在新的一学期一骑绝尘? 苏子琼显然习惯了,“安啦,等你住段时间后,就了解她了,”她上前,揽着周涣的胳膊,“既然就剩我们俩了,那就一起行动?” 周涣疑惑地看着她。 苏子琼邀请道:“这不是开学,以后就没机会玩了,叶哥他们在学校附近组了个局,准备一场最后的狂欢。” 周涣不懂,大为震惊,“你们的人生就剩下这点时间了?” 苏子琼一拍手,“哎,你不知道,不止他们,我们这学期也要跑新闻,听学长学姐说,小组作业更是惨无人道,以后忙起来,可就没这么多的闲情逸致了。” 周涣想了想,道:“行。” 见她答应,苏子琼转头对已经沉浸在知识海洋里的岳南星道:“我们给你打包啊。” 说完,就拉着周涣往外走。 叶庭君这群人,毕竟是公子哥加大小姐,说是在学校附近,可学校附近能有什么好地方。 周涣出了校门,才知道还要打车。 开学的日子,路上的车尤其多,走走停停,闲扯了一路的苏子琼都有些嘴巴干。 在快到地方时,前方发生了火灾,更是堵得苍蝇都飞不进去。 也不远了,两人直接下车走过去。 等离开了最堵的那段,周涣脚步一顿,眼角往后撇了一下,好几个骑着摩托的人拐进了她们身后的巷子。 两人只靠双腿,根本走不快,何况苏子琼还是个大小姐,虽不受重视,可也没受过什么苦,更别说在马路上跑二里路。 周涣观察了一下四周,慢悠悠地跟在苏子琼后面,从兜里拿出手机,对前方的苏子琼道:“转过来。” 被拍了,苏子琼愣了下很快调整过来,她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让周涣给她拍好看点。 两人并排走着,脑袋凑一起看照片。 “有人跟踪我们。”苏子琼挽着周涣的手,小声道。 周涣赞善的看着她,从她喊她转头时就能调整过来,警惕性不错。 “对。” 每张照片上都有摩托车的影子,明明两个轮子比她们两个腿快,却还是压在后面。 这边街上几乎隔几步就有一家会所、酒吧,人员杂乱,独身一人的女性几乎没有。 苏子琼将包转在身前,单手伸进去,“真是离了大谱,我的防狼喷雾呢?”她在包里翻来翻去,“关键时刻没带。” 第22章 赶现场 会所包厢里,灯光闪烁,人影舞动,酒瓶散了一桌。 有人扯着嗓子对站在桌上举着酒瓶发疯的欧阳卿吼,“卿哥,今晚怎么有兴趣定这儿?” 包厢内太吵,欧阳卿也扯着嗓子喊了回去,“当然是祭奠我们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啊!” 听见他话,众人纷纷发出倒喝,一致认同欧阳卿说的太不吉利。 “快别说了,我不想从放假的梦中醒来。” “我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过,假期眨眼而过啊!” “上学的时候度日如年,假期转瞬即逝。” “你这么一说,我悟了,人生就如同上床,快的时候不能快,慢的时候不能慢。” “咦~,你这话太糙了,还有女生呢,注意点。” 几个脸红的女生偷偷扫了眼平日里不常出现的叶庭君,借着各种小动作再看一眼。 见他坐在角落里不为所动,这才有几分心思关心别的。 “子琼呢?她怎么还不来?” 孟琛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十几分钟过去了,按理来说该到了。 “路上堵,应该快到了,她带着朋友来,事先说好,你们可别好奇地问东问西的。” “谁啊?”一女生问。 不当着人面好奇,现在问问总可以吧。 孟琛瑶瑶手指,就是不说,拉足了神秘感。 孟琛想想不放心,这次没发消息,直接打过去电话。 可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再打,还是被挂。 他对叶庭君说,“叶哥,上次见面你有没有留周涣的联系方式?子琼打电话不接。” 叶庭君拿出手机,“我问问。” 孟琛直言不讳,“哦,你也没有啊。” 叶庭君顿了顿,“她的入学登记表上肯定有。” 孟琛催促,“那你问。” 叶庭君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就有一串数字发到他手机上。 他点了下那串数字,然后打过去。 响了好一会,才接通,“周涣……” 没说完,就听几声惨叫,然后电话被挂断。 叶庭君的脸色肉眼可见冷了下去,“孟琛,查子琼定位。” 两人之间气氛肃然,欧阳卿意识到不对,赶忙把音乐关了。 有人不满地嚷嚷,“怎么关了?” 欧阳卿骂,“别吵吵!” “三百米外的巷子里。” 欧阳卿听到孟琛的声音,急道:“发生什么了?是她俩出事了吗?” 叶庭君瞬间起身,边走边说,“赶快叫人。” 欧阳卿意识到出事了,跳下桌子,握着酒瓶口,朝桌上砸了一下,然后举着锋利的酒瓶气势汹汹的跟了上去。 “怎么了?” 剩下的人惊慌问,看着出去的三人不知所措。 二十分钟前。 狭窄昏暗的巷子里,苏子琼拿着不知从哪顺来的一根钢管,眼睛放光,脸上激动的肌肉不自觉痉挛,“哈,来啊,让你们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 周涣又踹倒了一个人,沉默地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无语。 巷子不通,她们被十几个骑着摩托的彪形大汉堵在里面。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还没动手…… 只见两方之间,有几个黄毛以惨烈的姿势躺在地上边嚎叫边扭动。 站在摩托车前,穿着无袖上衣,粗壮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的大汉,看到苏子琼瘦胳膊瘦腿,发出不屑的笑声,“用这玩意儿,只能给爷我挠挠痒,小美人儿,不如乖乖放下东西,将我们伺候好了,说不准哥几人让你们好受点。” 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小弟们发出淫笑,“我们大哥怜香惜玉,可别不识抬举。” “你们是谁找来的?我猜猜,阮无忧,”周涣活动着手腕,指骨被捏得咔咔响,“还是赵宇?” 周涣说话时仔细观察这帮人,见他们神色,已经猜出是谁。 苏子琼也没错过花臂男的神色变化,不禁看了周涣一眼。 这是赵宇报上学期的仇来了。 “可真是个缩头乌龟,被打了一顿,现在连出面都不敢了,只会这些下作手段,活该挨打。” 这些人收钱办事,根本不听别的。 花臂男很满意雇主这次的委托,两个漂亮小娘们,不费力不说,还能让他们爽快爽快。 他朝身后的小弟一挥手,“弟兄们,招呼的时候注意着点脸蛋,可别弄花了。” “得嘞,大哥,您就瞧好吧。” 说完,一群人乌泱泱往巷子里冲。 周涣拿过苏子琼手里的钢管,将她往后一推,“后边待着去,别乱跑。” 苏子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语气兴奋地颤抖,“好好好,我不干扰你。” 她跑到巷子尾,半个身子挤进木箱后,手肘撑在上面,保持稳定。 至于为什么要保持稳定…… 只见她磕磕绊绊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看一眼屏幕,再看一眼前方。 老天爷啊,我终于赶上现场了吗? 传说中,电影级,媲美好莱坞大片的现场就要来了吗? 这谁的电话? 挂掉挂掉! 啊啊啊啊…… 苏子琼脑内发出尖锐爆鸣。 周涣站着,钢管抡过去,一个黄毛的脑袋被染红了。 花臂大哥气急败坏,瞪着周涣,“上,都给我上!” 小弟们掏出家伙,一拥而上。 周涣展开拳脚,一个举手,就有人倒地,一个抬腿,就有人倒飞。 贴着腿的口袋里发出震动,周涣一手抡人,一手拿出手机。 皱眉点开,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的人撞到手臂,手机滑落,掉在地上。 苏子琼大惊,“小心。” 周涣侧身躲过偷袭,抬脚一踹,又一个黄毛倒下。 战斗力太强,花臂大哥且战且退,等退到停着摩托的地方时,站着的只剩一个他,还有一个胆小的小弟了。 周涣甩了甩手,抬眼看向他,呼吸平稳,一点都不像激战过的人。 “还来吗?” 花臂大哥看着面前的怪力少女,心中恐惧陡升。 站在他后面瑟缩的小弟吓坏了,嗓子挤了又挤,“老、老大,要不咱们还是退吧……” 花臂大哥有一瞬的心动,可收了钱办不成事,砸了招牌,下次谁还会找他。 小弟的腿不停地抖动着,“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换个地界,谁还认识咱?” 两人扔下手里的家伙,哇哇叫着骑上摩托跑没影了。 周涣摊手耸肩,啪一下,将手里的钢管扔远了。 叶庭君三人到时,就见纵深的巷子里,只站着周涣一个人。 地上躺了一堆歪七竖八的伤患。 周涣转身往回走,碰到挡道的,踢了踢地上的人,“让开。” 浑身疼的黄毛小弟不敢发出一声响,就跟受惊的蜗牛一样,快速爬远了。 周涣捡起地上的手机,吹吹尘土,按开按钮,见好着,这才装兜里。 看得叶庭君一行满头的黑线。 这哪方是受害者啊? 苏子琼小跑着从巷子尾出来,迷妹一样,对着周涣冒出星星眼。 周涣受不了,按着她额头将她推远。 欧阳卿绕着两人直转,跟被蒙住头的苍蝇似的,“有没有受伤?” “没有。”苏子琼立正回答。 周涣也摇头,两人只想这一茬赶快过去,被三人围着,压力莫名大。 “这群人怎么办?”孟琛机械发问。 “啧,”欧阳卿幸灾乐祸,“真惨。报警送医院呗,也不能这么放着啊。” 等地上的人都被抬走,叶庭君眼神一冷,看着周涣和苏子琼,“你们真牛逼啊,不叫人,自己就解决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叶庭君都爆粗口了,苏子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尬得直哈哈,“这、这不是他们太菜了嘛。” “那怎么不上天呢?我看地上已经装不下你们了。”敢顶嘴,看来没受什么惊吓,叶庭君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第23章 反噬 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三人簇拥着周涣和苏子琼上车。 等关上车门,这才见一帮跟在他们后面来的少爷小姐们,欧阳卿说,“各位对不住了,今是聚不成了,所有开销记在我账上,咱们改日再聚。” 众人虽没看到动手,但巷子里还有血,可见事不小,自然不会责怪他们离席。 “行,卿哥,下次可要将神秘嘉宾带上。” 车开过,周涣透过车窗,看着一众崇拜的眼神,即使看不到车里的人,也使劲摇手打招呼。 叶庭君三人将她们送到宿舍楼下,这才离开。 夜深了,两人回到宿舍,就见柯雪已经回来了。 “不是说给我打包?”岳南星眼中有看透一切的了然。 “哈哈,”苏子琼今晚过得刺激极了,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下次,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喏,”岳南星努嘴,“雪雪的男朋友请我们吃的。” 柯雪也没想到两人出去专门吃饭,却饿着肚子回来了,她从袋子里掏出东西,“你们快吃,一会就要熄灯了。” 周涣和苏子琼对视一眼,好笑又无奈,对柯雪道谢后吃了起来。 两人回来没多久,阮无忧就知道了。 她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劈头盖脸地骂:“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人好好的?”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阮无忧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说完,她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周涣赶着熄灯前洗漱后躺上床,就听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个不停。 她拿起一看,原来是苏子琼将她拉进了他们四人小群。 群里已经被欢迎的表情包刷屏了。 周涣看了对床的苏子琼一眼,只见屏幕的光亮着,手指疯狂打字。 收回视线,群里对她滔滔不绝的赞叹已经变成了对赵宇的怒骂。 卿哥是哥:【这孙子,不长记性,得给他个深刻的教训。】 是琛不是深:【那帮混混好办,直接送进去就行了,赵宇不好办,赵家老爷子护他跟护眼珠子一样。】 YTJ:【赵宇不会只犯过这一次,量变总能引起质变】 我不琼:【这事只要长辈参与进来,就会不了了之。】 他们都知道,阮家是不可能为周涣出头的。 但也知道,按照周涣的性格,这事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我不琼:【涣姐,你怎么说?】 周:【可以借助舆论的力量。】 我不琼:【只怕赵家会压下去。】 周:【这个,我自有法子,赵宇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我不琼:【离开?去哪?】 周涣是一个喜欢不留后患的人,在上学期打架后,以她对赵宇的了解,就先下手为强收集他的丑闻了。 过程也不难,除了说服受害者家属花了一番功夫,其余非常顺利。 卿哥是哥:【放耳听听。】 周涣就拣几张没有受害人信息的图发群里,群里瞬间沸腾了。 其实丑闻对于上流圈子来说不算什么,归根结底,是因为权势的力量,在丑闻还没有发展出苗头的时候,就会被掐断。 但只要染上,就会像腐朽的老树根一样,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坍塌。 这么多年,赵家替赵宇用钱势压下多少,现在就会被反噬多少。 卿哥是哥:【卧槽,这都不是孙子了,是杂种了!】 是琛不是深;【这种东西,赵家也要保?】 我不琼:【藏得够深的啊,都没听到过风声。】 YTJ:【直接让赵宇入狱不是更好。】 周:【赵家毕竟深耕多年,赵宇进去,不说受不了什么苦,还待不了几年。不止我,赵家也想让赵宇出国。】 【我要给赵宇蹦跶的机会,这样,才能彻底将他摁死。】 周涣就这么躺在床上,轻飘飘说出解决一个家族的致命方案。 【赵家后继无力,赵老爷子英雄迟暮,这次的事能消耗掉赵家多年的荣光,只要赵宇废了,赵家三代内出不了能力挽狂澜的人,自然会消失。】 这一刻字迹都似乎化为利刃,直往敌人的弱点而去。 苏子琼再不受重视,也不代表她无知,大家族内,耳濡目染,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 可她知道不足为奇,周涣怎么会知道? 苏子琼打了个激灵,想起周涣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咽下了要问的话。 卿哥是哥:【行,既然周姐你有计划了,那有能用得上我的,招呼一声就成。】 是琛不是深:【+1】 YTJ:【+1】 我不琼:【+1】 周涣脸上露出淡笑,她上辈子没什么朋友,和这四人更是不熟。 如今想想,那时的她每一秒都很忙碌,贫穷时为钱财忙碌,坐上阮氏总裁的位置时,为自己的执念忙碌,好像没有一刻得闲。 也不曾为任何景致驻足,如被操控的空壳一样,连灵魂都被腐蚀。 重来一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不错。 第二天清晨,四人洗漱完准备赶早八。 宿舍门被敲响。 “谁啊?起这么早。”苏子琼拉开门,“怎么是你?” 周涣看向门口,见是阮无忧。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阴沉地盯着周涣,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周涣早死八百遍了。 阮无忧走了进来,原形毕露,将自己对周涣的厌恶和嫉妒全写在脸上,“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搭上庭君哥就能融进这个圈子?” 阮无忧满脸高傲,“呵,别做梦了,这个圈子比你想的复杂多了,你还没改的姓就能证明一切,只是被人同情的可怜虫而已。” “说完了吗?”周涣拿起课上要用的专业书,“同情,我不觉得,反而是你,有那么卑劣的父母,才是最该被同情的吧。” 阮无忧看了三人一眼,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就好好看着吧。”周涣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往门外走。 苏子琼双手叉腰,“请出去,我们要锁门了。” 阮无忧愤愤,用能踩掉鞋跟的力气走了。 苏子琼追上周涣,“有病吧她?大清早来发疯。” “本来昨晚就该消失的人,现在却好好的,自然生气。” 苏子琼猛吸一口气,“你是说,那事也有她的手笔?”想想也不是没可能,“真恶毒啊。” 阮无忧心惊胆战一早上,在看到屠板新闻的那一刹,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后怕。 怕周涣将她的身世也像这样放网上去。 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到中午时,已经没人不知道赵宇胁迫女生和他发生关系,为他打胎,逼死不少人的丑闻。 赵家从上到下都动了起来,多方联络,也没能删掉。 赵老爷子沉默地看着查不出源头的新闻,立马让赵宇出国,此生不要再回来。 赵父赵母不愿,事实却摆在他们眼前,要么,在国外自由地过一辈子,要么,在国内余生都待牢里。 第24章 小组作业 周涣在学校混日子时间过得格外快,就在她准备回老宅,躺一整个五一长假时,被小组作业打败。 要求班上学生自由组队,去贵州收集民俗,撰写新闻稿。 苏子琼在听到的瞬间,哀嚎出声,抱着周涣的胳膊不撒手。 周涣也是一脸生无可恋。 她们选择了贵州的杨坳湾,只两个人,虽说安全问题有周涣,但肯定人手不够。 欧阳卿听两人要去外省,嚷嚷着也要跟上。 得,这下人够了,就如他所说,当一场旅行吧。 出发那天,欧阳卿一拖二,还带了叶庭君和孟琛。 他们一行先是乘坐飞机,然后至贵州,再转车去县城,最后搭了老乡的三轮车,才到目的地。 杨湾坳坐落在贵州西北,即便在“地无三尺平”的贵州,这里的地理位置也十分奇特。 虽然群山环绕,中间却有条“绿带”,看着就像是山被劈开,两侧的孤峰耸立,地势易守难攻,地形复杂,外人进入极易迷路。 村中只有几十户人家,虽偏安一隅,但山清水秀,宛若世外桃源。 峡谷的密林中,有一条古道,相传存在了八百年,石阶难掩破败,却是出行的唯一通道。 几人跟着杨湾坳村民杨壮走过崎岖山路,穿过望不到头的茂林,日落时分,才到村口。 杨壮扛着锄头,转身对几个城里娃娃说,“这就是我们村了,你们随我去找村长,安排住的地方。” 几人道谢,跟着杨壮走进村里。 这里的房屋体现了聚居文化和山地地形的适应性,以木质干栏式建筑、吃砌屯堡民居、侗族鼓楼群等特点为代表,具有浓厚的地域风格。 苏子琼一进村,就举着相机拍照,除了小组作业的原因,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建筑。 正是吃饭的时候,炊烟顺着风飘散。 一行经过时不知惊了谁家的狗,跑到门口叫个不停。 “你们是哪点嘞?” 一个皮肤黝黑,满是沟壑纹路的老汉走到门口,对面生的周涣等人问。 几人看向前方的杨壮。 “嘎老爹,这几个娃娃是从大城市来的嘞,说是来我们村收集民俗故事。” 老汉将长杆旱烟往门槛一磕,嘴巴裂开,露出没剩几颗的黑牙,“好好,娃娃们来吃饭嘞。” 杨壮道:“嘎老爹,他们今天先去我家吃,明儿个来你家。” 杨壮家却也没去成,因为村长留他们吃饭。 村里消息传得快,几人还没从村长家出来,家家户户除了不能动的,老人小孩都来看热闹。 让这个有些幽寂的小村庄一下子活了过来。 村长将他们安排在一位婆婆家。 婆婆丈夫早逝,儿子媳妇都在外地打工,她上了年纪,腿脚也不便。 村长此举,一方面是婆婆家房间多,一方面也是让他们帮婆婆干点重活。 村里天一黑就没什么声音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婆婆睡得早,几个夜猫子实在无聊,聚在一起聊天。 “看出什么了?”叶庭君问。 “这里多是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年轻人几乎没有。”苏子琼皱眉说。 欧阳卿接上,“还有,这里的村民很冷漠。” 几人抬头,一致看向他。 欧阳卿挠头,“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孟琛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红票票啊,谁见你都热情。” “我可是很招人喜欢的,这里的人就是冷漠没人情味儿。”欧阳卿不服气。 几人也没了交谈下去的欲望,纷纷转身回房间。 “哎,哎,你们怎么走了?”欧阳卿伸手挽留。 吊楼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咯咯的牙酸响声。 周涣和苏子琼一个房间,两人定下明天的计划后睡去。 翌日。 清早的山里弥漫着一层薄雾,空气中带着潮味。 几人洗漱后,吃过早餐就拿着相机和背包准备出门。 婆婆给他们指了条上山的路,村民经常在那里采蘑菇,没什么危险。 临出门时,婆婆喊道:“可千万别往西面走啊,有狼和老虎。” “知道了婆婆。” 他们来到山脚下,从北上山。 苏子琼边走边说,“不知婆婆说的那个道观是什么样子的?” “道观嘛,还能是什么样子。”欧阳卿喘了口粗气,拉开挡脸的树枝。 山路难走,几人走走歇歇,很快就到了中午。 林子里密不透风,阳光晃得人眼晕,到处都是腐朽的味道。 苏子琼实在受不了了,擦着汗道:“咱们再歇会,又热又潮,太难受了。” “行,吃点东西吧。”周涣放下背包。 苏子琼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会什么洁癖都没有了,嘴里不停抱怨,“真能折腾人,什么小组作业不好,非要跑这么远,要是不得个甲等,怎么对得起我这没了的二斤肉。” 欧阳卿在一旁嘲笑,“我怎么看着你和昨天没有变化啊。” “欧阳卿,你找死!”苏子琼气急败坏,随手捡了个土疙瘩就往欧阳卿身上丢。 咔嚓! 一声细小的几乎没有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刚才丢土疙瘩的动静。 “嘘,别吵。” 周涣小声对几人说。 叶庭君立刻观察四周,可惜树林太密,一眼望过去除了叶子还是叶子。 静得有点诡异了。 几人屏息,过了好半晌,苏子琼才僵着脖子,用气声问,“怎、怎么了?”她实在受不了这恐怖的气氛,各种灵异事件往她脑子里钻。 周涣比了个手势,示意几人往一起靠。 叶庭君和孟琛脚尖微动,如轻灵的猫一样,背着身往苏子琼的方向挪。 欧阳卿离得比较远,等几人围拢在一起时,他还在十米外。 咔嚓! 又一声响。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往欧阳卿的方向看去。 周涣忍不住眉心一跳,然后转头紧盯着前方。 就在这时,从林子里钻出一只足有成人高,体型巨大、浑身黑黄相间的老虎。 第25章 猛虎 “吼——” 伴随着一声巨吼,几人在看清的那一瞬,心中俱是一寒。 更不用说离得最近的欧阳卿了,已经两股颤颤,被吓得动都动不了。 周涣双目睁圆,在心底狂呼小苹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只老虎身上有淡淡的灵气。 巨掌携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往前踏来,众人只觉一阵腥风扑面,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巨虎一跃而起,直直冲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周涣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只见她一个弹跳,挡在了欧阳卿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条树藤,如同有意识般,直击巨虎门面。 众人只听耳边响起一道破风声,再回神,就见巨虎已经被藤蔓牢牢束缚住,半趴在地上,呈臣服之态,双眼中似有泪光,乖的如同猫咪。 哗—— 风吹树叶的声音。 站在周涣身后的欧阳卿半张着嘴,脸上惊恐和庆幸交织,好半晌,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吧唧一下,双腿瘫软,跪在地上抱着周涣的腿嚎啕大哭。 那叫一个凄凉哀婉,叫人不忍极了,险些跟着他一起落泪。 “姐,姐啊,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呜哇啊!!” 此时,叶庭君孟琛苏子琼三人,猛然惊醒,呼吸急促,手脚俱是发软,后背冷汗浸湿了衣服。 他们抬头看向周涣,并不高大的背影,此时如同山岳一般,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也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你们还好吧?”控制了巨虎的行动力,周涣深呼一口气转身,先对上了三双震惊的眼。 目光微微下垂,这才看见跪坐在脚边,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欧阳卿。 “没、没事。”苏子琼也没好哪去,见危机解决,和欧阳卿一样,腿一软,顺着坐了下来。 这会两人一样的没出息,大哥不说二哥。 孟琛咽了咽口水,绷紧的肩背松懈,劫后余生般靠在叶庭君身上。 叶庭君视线从那条缚住巨虎的树藤上,转到周涣身上,正对上她担心的眼神,忽略她身后的巨虎,此时和那个看似冷硬,实际心软又爱吃的姑娘没区别,丝毫看不出刚才对方甩着鞭子抽猛兽的豪迈利落来。 到嘴的话下意识就变了: “小的对大侠的感激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不……直抒胸臆……” 哎,他在说什么? “鞭子使得挺好哈。”最后来了一句。 当然好了,那树藤到处都是,上山的路上,可以说是一路砍过来的,不粗也不韧,脆劲连苏子琼这个真正的柔弱小姑娘都有保障。 周涣这一手,真的给他们涨见识了。 “这大老虎怎么办?”孟琛一脸心有余悸,恨不得离老虎八百米远,“不会是变异了吧?” 这种身形的巨虎,实在罕见,比东北虎大多了。 “我对动物园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苏子琼后怕道,“怎么解决它啊?” 她这辈子,真就除了动物园,再没近距离和这类猛兽贴脸过。 “这是野生虎。”叶庭君道。 野生的就不属于动物园,何况他们也不知道最近的动物园的联系方式。 “要不给林业局打电话吧,叫他们来拉走。”苏子琼惊魂未定。 “不能!”叶庭君三人异口同声说。 这是一个方法,可等人来了他们怎么解释? 说他们几个细皮嫩肉,老虎忍住了没下口,还是说老虎被他们的魅力所折服,已经五体投地了? 至于正面刚虎,他们还没勇猛到这个份上。 说出去也没人信呐。 要知道这可是野兽,和动物园饲养的不一样,会动的活物在它眼中就是食物,两脚四脚的没有区别。 他们更没想将周涣说出去,再神经大条,也知道周涣不仅仅是怪力那么简单了。 不说他们之间是朋友,周涣还救了他们,就更不能忘恩负义,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叶庭君沉思良久,突然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上山时,婆婆说过的话。” “西山有狼和老虎,让我们往北面走。”孟琛道。 苏子琼猛地一拍大腿,“是啊,咱们明明走的是北边,怎么会碰上老虎?” 欧阳卿道:“会不会是老虎从西边跑过来的?” 叶庭君摇摇头,“这种大型猛兽,领地意识很强,一般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 孟琛若有所思的盯着大老虎,“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它在西山和其它猛兽争夺地盘输了,要么就是北山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啊,要长脑子了。”欧阳卿捂着头叫。 苏子琼叹道:“要是老虎会说话……”话还没说完,她猛然反应过来,使劲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消受不起。” “它咋办呀。”苏子琼可怜巴巴的望着周涣。 哗哗—— 风更大了。 “呵。” 周涣摸了一把虎头,轻笑出声。 她转头看着几人,“它自己会回去的。” 说罢,她握住树蔓一拉,困在老虎身上的树蔓便解开了。 周涣往老虎屁股后面轻轻抽了一下,老虎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然后掉头跑掉了。 还挺有灵性。 四人又愣愣地看着这惊奇的一幕,欧阳卿噌的一下站起来,眺目望着很快就不见踪迹的老虎。 “它不会又跑哪儿去伤人吧。” 周涣将树蔓丢在一边,笃定道:“不会。” 欧阳卿松了一口气,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轰隆——” 林间的风刮得愈发大了。 几人抬头望天,见头顶笼罩着厚厚的乌云。 “卧槽,要下雨了。”欧阳卿提起自己的背包,“咱们赶紧下山。” 不用催,几人麻利收拾好东西,逃命般往山下赶。 可没走几步,豆大的雨便打了下来。 幸好有树叶缓冲,不然直接砸头上,就这一段路,他们直接上医院看脑子就行。 “怎么办?雨太大了,看不清路,地上又滑,下山太危险了。”欧阳卿双手举着包放在头顶,脚下像是跳舞似的。 暴雨如注,没一会地面变得泥泞,腐土细软,一脚下去一个坑,再抬起来时,鞋子都大了一圈,走路都困难,更不用说下山了。 “先找个地方躲雨。”叶庭君道。 “那儿!”周涣指着一个方向。 欧阳卿一看,是个倾斜的峭壁,山太高,望不到顶,峭壁地下到处都是岩石,没有树木,正好躲雨。 他也不顶包了,将包甩在肩膀上,四肢并用爬,“快快,不然被雷劈死了。” 第26章 道士 几人这会什么都顾不得,埋头往前冲。 连摔带爬到地方时,欧阳卿长出一口气,“哎吆,可吓死我了。” 不得不感叹他们的运气是真好啊,雷声滚滚,在树底下那么久,都没劈他们头上。 等离开这里后,一定上陵园去,这都是老祖宗保佑啊。 几人躲在峭壁底下,将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 苏子琼怕重,上山时包里背的,除了设备就是吃的,从欧阳卿那里找了件衣服穿上。 叶庭君看看天色,“是雷阵雨,应该一会就停。” 确实是雷阵雨,他们腿还没蹲麻,雨就停了。 几人此时处在半山腰上,雨后的山间一片云海缭绕,巍峨的山峰似乎冲破云层,直达天际。 壮阔的景象让几人一时无暇其他。 周涣道:“走吧。” 这一路可真波折的,道观没找到,一步一“惊喜”。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山间响彻。 “哪来的钟声?” 孟琛道:“卿卿,我们来就是找道观的,你说哪来的?” 欧阳卿大喜,“哎,这不说明我们找到了。” 听声音,离这里不远。 几人也不想白上山一趟,一致同意去道观。 一行终于从林子里出来,找到了通往道观的石板路。 往前走,就见叮咚作响的山泉旁,一座道观跃然而立。 “可终于找到了。”苏子琼都快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了。 孟琛上前,扣响了木门。 没一会,一个小道童便出来。 “几位是?” 孟琛解释了前因后果,道童便客气地让他们进来。 “各位信众里面请。” 这时,从大殿出来一个带着道巾的道士,露在外面的头发花白,可奇特的是脸上圆润干净,略显富态,像是武侠小说中描写的返老还童。 只看外表,非常不好猜测年纪。 孟琛见礼道:“打扰道长了。” 对方亦是见礼道:“贫道法号玄诚,几位跋涉而来,辛苦了,”他对站在他身后的小道童道:“徒儿,去准备些斋菜来。” “是。” 孟琛道:“道长不必客气,是我们叨扰了。” “无妨,贵客来访,便先用些粗茶淡饭吧。” 周涣眼睛微眯,眼前这位道长身形微瘦,两鬓斑白,看着约花甲之年,可脸型圆润,五官单看很普通,组合在这张脸上,却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迫然。 啧啧。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小苹果还说这世间就她一个修行之人,这不,打脸了,面前就有一个。 要不是灵气滋养,他能是六十岁的筋骨,三十岁的面相? 感觉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周涣抬眼,洞悉一切的眼神便直直回视过去。 玄诚微怔,紧接着脸上的笑意加深。 他伸手,将几人请进侧殿。 侧殿陈设很简单,一个长条桌子,围着放了几把椅子,这就几乎占据了整个侧殿的一大半。 茶香袅袅,不知是在会客,还是在独自品茗。 很快,小道童便端着饭菜进来,往返两趟后,才停下。 “各位客人请便。” 玄诚说完,带着小道童出去了。 欧阳卿疑惑,“这道士怎么跟事先知道我们会来似的。” “吃饭吧。”周涣道。 中午就没好好吃饭,这会都下午了,大家肚子早饿了。 欧阳卿也就随口嘀咕了这么一句,随即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又累又饿的,也不嫌弃饭菜清淡。 【小苹果你说,这道士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怎么可能!】 墟府内,正倒挂着荡秋千的小苹果斩钉截铁的摇摇头,一副你在开玩笑的样子: 【刚才那人我可是仔细看过了,身上虽说有些灵气,但只浅薄的一层,风大点我都怕给吹走,他连修炼最基本的入门都没有达到,怎么可能看出你的身份来。】 小苹果翻了一个跟斗,正坐在它那堆宝山上: 【反正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周涣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还记得道士打量她的那双眼,可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苹果啊,自大要不得。 几人刚吃完饭,那道士便又未卜先知似的,遣了小道童来,邀他们去后院。 欧阳卿诡异地觉得,这道士怕不是扒在门缝中偷偷看,不然,怎么总这么瘆人。 后院倒是闲情雅致许多,亭子旁栽种着一丛竹林,竹林旁有小溪流过。 溪中几只小鱼追逐嬉戏,在水面上跃动着,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悦耳的潺潺声,宁静又祥和。 玄诚请他们坐下,亲手为几人倒茶。 “几位专来此收集民俗,贫道这里倒有一桩趣闻,可要听听?” 苏子琼问,“趣闻?道长请说。”她拿出录音笔,摆出聆听的姿态。 玄诚笑笑,抿了一口茶,开始说,“贫道从前听这里的老人说过,杨湾坳有座灵山,山中住着一位山神。” 这老掉牙的开头,他们都听了十遍八遍了。 欧阳卿等人提起来的气又松下去,脸上露出“就这”的神情。 玄诚当没看见,继续说,“五六十年代以前,村民极信奉山神,还专门修建了山神庙,山神心软,庇佑它的子民,只要有村民带着贡品上山,小到鸡鸭丢了,大到求子,祇都能实现,” “骗人的吧?”欧阳卿一脸“你唬我”。 其余几人也不怎么信。 玄诚继续说,“后来,因为那十年,山神庙被一遍又一遍打砸破拆,便就此荒弃,之后没多久,山神庙就彻底消失,村民们也忘了这回事,忘了那个,总帮他们的山神。” 欧阳卿点头,满脸‘这才是正确发展’的神情。 玄诚放下茶杯,话音一转,“可是,有一天半夜,山中突然传出一声虎啸,” 他的话又勾起了几人的好奇,纷纷凝神听他讲。 第27章 逸闻 “起初,村民们没在意,以为是老虎来安家,可不久后,开始有人失踪。” “失踪的,还都是以前山神帮助过的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少,皆不见踪影。” 欧阳卿觑着玄诚,表情有些裂开,“您想说,那老虎就是山神?” 玄诚倒没有肯定,只说,“是有这样的传言。” 欧阳卿一脸难言,他们见过的那只巨虎,不会就是这道士口中的山神吧? 如果是这样,也忒能以讹传讹了。 他承认,那虎是威猛,但还不至于这么玄乎。 玄诚笑了一声,继续说,“之后,事情闹得太大,上面派人来侦查,可一批批人进去,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过,最后,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出手,这事才渐渐消停。” 玄诚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道:“直到现在,村民们都不敢踏足西山。” “不能吧?”欧阳卿都快要怀疑人生了,怎么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这是迷信,是封建糟粕,山里那么危险,遇险有那么多种可能,但绝不会是因为玄学事件。他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接班人,要坚定不移地践行核心价值观。 这种志怪传说,每个地方都有,一代代传下来,早不知道歪哪去了,一定是假的。 “那虎有灵,若是没有那回事,经过村民供奉,成仙得道也未必不能,可惜,可惜啊……”玄诚感叹。 周涣眯了眯眼,刚想问,就听墟府内小苹果突然说: 【我知道了!】 周涣顿了下,不禁问,【想到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当时你不是怀疑过巨虎嘛,我知道了,它就是冲着你来的。】 墟府内,小苹果小脸难得有些严肃,【虽然你现在刚够上炼气化源的门槛,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不知怎么,周涣心里产生了些不妙的预感。 【意味着你的血肉大补!】 【呃!】周涣差点将茶喷出来。 【你从里到外经过灵气的洗涤,肉身极富灵气,正是因为如此,那巨虎才被吸引过来。】 【那我不就成了个行走的灵丹妙药?】周涣一脸一言难尽。 【是的。】 见周涣面色难看,小苹果又道:【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呢,那巨虎带有灵气,开了点灵智,已经脱离凡虎的范畴,不该见人就攻击,原来是将你当……】 【咳咳,即便是开了灵智,兽类就是兽类,不然怎么无视你的威压,不知深浅地找死,你放心,这事仅此一例,凡人无惧,有点修为的,也不敢招惹你。】 尽管有小苹果安慰,但周涣心中还是不适。 试问,被当成食物,谁会开心? 突然,周涣问: 【人呢?兽类如此,那人呢?】 说着,周涣抬头看向玄诚道长。 小苹果没有说话,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周涣明白了,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她,对于人来说也是补药。 有一瞬,周涣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她产生进墟府躲起来的冲动。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有解决的办法吧。】她说的是肯定句,【就这末法时代,一头刚开灵智的山间老虎都能闻着味冲我而来,想必你的那个世界,更加危险,如此岂不人人自危。】 【嗯……】 【别吞吞吐吐的,直接说。】 【那区别可大了,那里有各种奇珍异宝、仙草灵植,哪个不比人有用,还不用担虐杀修者的天道因果,至于这个小世界,成仙无望,有些走火入魔的人,什么都敢干。】 【这不就是马克思说的,当利益达到百分之三百,就敢犯任何罪行,践踏人间的一切。】 【对,是这个意思。】小苹果点头,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除了极具威胁的武器,没人是你的对手,炼气化源期百毒不侵,可飞天遁地,你打不过还可以逃。】 小苹果说着说着突然燃起来了,举着双拳,【你努努力,加把劲,到达炼源化神,就可无视任何热武器,到达炼神返虚,就可遨游苍穹,直至炼虚合道,可打破时空壁垒,飞升上界!】 【所以,加油吧少女,你的前方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 “行了行了。”周涣打断它的话。 “我就说吧,这些都是编的,周姐你也认同对吧。”欧阳卿听见周涣的话,好似找到了知音。 周涣见一圈人都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小苹果太啰嗦,让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周涣问:“玄诚道长可见过那虎?” “不曾,贫道道法浅薄,无缘得见。” 周涣又问,“道长可是这杨湾坳人?” 玄诚又摇头,“贫道是遵先师遗命,为此方百姓而来。” 周涣点头,“道长高义。” 天色渐晚,几人没有多做停留,准备收拾东西下山。 临走时,玄诚道长突然抱着一个盒子递给周涣。 “还请贵客收下。” 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舍,轻抚盒上的纹路,“贫道今日有幸,遇到贵客这般钟灵毓秀之人,这样东西,是贫道偶然所得,今日便将它送给贵客。 叶庭君苏子琼几人不解地看看玄诚,又看看盒子。 周涣没有占据他人心头好的习惯,刚要拒绝,就见玄诚打开了盒子。 只见里面放着一节带叶的竹子,和普通竹子不同,这节竹子通体呈碧青色,竹管上分布着不规则的金色丝线,美得像艺术品。 确实不凡,周涣感受到竹节中的些许灵气。 这就更不能收了。 玄诚一见周涣的神情,忙道:“即便贵客不收,它也存不了多久,还不如赠予贵客,以后消亡也罢,重焕新机也罢,也不枉在这世上来了一遭。” 周涣知道玄诚说得没错,竹节上的灵气正在逸散,如果不补灵气,离干枯也不远了。 “谢道长割爱,那我就收下了。” 见周涣接下盒子,玄诚这才露出笑容,“贫道虽道法平平,但深知世间万法皆通,贫道能感觉到,前路不通,贵客与贫道不同,这段竹节,在贵客手里,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其他人不知道,但周涣清楚地看到竹节自从到了她手里,就分出一缕灵气,来试探碰触她周身的灵气。 竹节雀跃的心情传递给周涣,周涣失笑,“承蒙道长抬举。” 说话间,竹节灵气涌动,隐隐发出金光。 似勾动了山间的草木,一瞬间,溪水清鸣,草木弥生,燕雀盘旋,竟似仙境。 第28章 平替丹药 感受着体内暴长的灵气,周涣向玄诚微微颔首。 几人离去,玄诚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师傅您这是为什么?那宝物可是您好不容易得来的。” 没有回答徒弟的疑问,直到小路上再也看不到人影,玄诚才轻声道:“由忧故生怖,由怖故生妄,妄念啊妄念。” · 深夜。 周涣躺在床上,神识进入墟府,问小苹果,“玄诚道长修为不高,你说他是怎么发现的?” 小苹果也百思不得其解,“对啊,他连入门都没有,这要放在上界,连修者都算不上,顶多是个身体健壮的凡人。” 但就这么一个普通凡人,竟看破了周涣的身份。 不然他也不会拿出竹节给周涣。 周涣道:“事实证明,即便末法时代,修行者稀缺,也不能小看了任何人。” 她视线转移,见被小苹果随便栽种下去的金丝青竹,随着灵气的不断涌入,已经长高了一大截,顶端生出几片嫩叶,干枯的竹叶也恢复了碧绿。 “还有,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镇压过巨虎道人中的一个。” “那他之后为什么不离开?”小苹果疑惑,“反而要在这山旮瘩里定居。” 周涣猜测道:“可能是有什么机缘,不然,”她示意小苹果看已经重焕生机的竹子,“这东西他从哪来。” “也对……” 说到这里,周涣语气有些沉重,“虽然你总说我修为在这个世上没任何一个能比得上,但天才何其多,或许对方的灵气确实不足,但实力敏锐度决计不是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手能比得上的,所以以后行事,我们得更加小心。” 小苹果一想到它也看走了眼,连连点头,“是啊。” “对了,”周涣翻看着小苹果拿给她的典籍,“你说的能掩盖我这一身唐僧肉味的方法在哪?” 小苹果随手一点,典籍自动翻页。 “就是这个,避灵丹。” “掌中芥,愈灵芝,祝余草,紫麻黄……这都什么?”周涣一头雾水,一个都不认识。 “仙草啊。” 周涣烦躁,“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小苹果老神在在,“有,” 还没等周涣生出期待,又道:“突破化源就可以了。” 周涣心想,她要是一时半会能办到,也不至于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焦躁的看书了。 她什么都没说,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 “先说一下,”周涣一脸认真,指着书,“就这些,这个世界有没有。” “当然——没有了。” “哈、”周涣冷笑一声,举起拳头,“你玩我!” “等等等等,”小苹果抱头鼠窜,“可以找替代的啊,虽然效果不那么好,但也能应应急。” “说!”周涣道。 小苹果这次不敢卖乖,老实道:“炼制丹药,除了要掌握火候,还要看仙草本身的效用。” “我们只要找功效相近或相似的灵植,也可以炼成平替的避灵丹。” 周涣一一翻看炼制避灵丹所需仙草的功效,熟记后,突然轻笑一声。 “呵,真是何其相似,都在找灵丹妙药。” · 周涣一行在杨湾坳待了三天就返回燕城。 还剩最后一天假期,周涣回了老宅,看望老爷子。 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 正是柳絮飞舞的时节,老爷子呼吸道敏感,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爷爷,不是给你说过了,出门要戴口罩。”周涣将温水递给老爷子。 “那是你们年轻人戴的东西,我才不戴,让人笑话……” 话没说完,周涣抬手托了一下杯底,让老爷子先喝水。 别说,这拿孙女送的杯子喝水就是香甜啊,就连胸口那股积郁都消了几分。 咂咂嘴,老爷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他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还是孙女贴心。” “那也没见您听话啊。”周涣吐槽。 王管家早就给她打过电话,说老爷子因过敏引发了咳嗽,久不见好,他劝不住,让她出马。 可老爷子是个比小琳琅都任性的人,她好说歹说,让老爷子出门戴口罩。 他在电话里答应的好好的,可转头,还是老样子,我行我素。 “哎,乖孙女,再倒一杯。”老爷子不怎么熟练地转移话题,“你爸妈可有联系过你?” 周涣深吸一口气,又不能忤逆犯上,给他倒上后,才说,“没有。” 老爷子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去,心中大骂阳奉阴违的不孝子。 平日里低眉顺眼地装好儿子,恨不得将他这个老子捧在头顶上,感情是糊弄他呢。 老爷子越想越气,呼吸频率都变快了。 虽然,老爷子这么气愤,周涣应该宽慰他才对。 但不知怎的,此刻她有些想笑。 想到平日里老爷子和好友吹嘘的那些话,嘚瑟得别人想动手都要顾及他年纪大。 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周涣拉平嘴角,看这脸黑的,想必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再没心情出门钓鱼了,咳嗽应该能养好。 在回学校的路上,周涣不由想起上一世。 那时,老爷子也同如今这样,将自己的态度摆在众人面前,事事都为她撑腰。 叔伯婶子们都是人精,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她好一段时间认为这些亲戚接纳了她。 可转头,该使的绊子照样不落。 等老爷子病了后,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落井下石都算下手轻的了。 一个个的,都抢红了眼,生怕她得到老爷子的遗产。 老爷子去世后,压迫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困在这一方泥潭中,无数双手扯着她,想自救都不能。 第29章 扒私 回到学校的周涣,依旧过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 可能是逐渐习惯了,上课的时候周涣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双眼微阖打瞌睡。 还给老师的知识重新进入脑子,再加上愈发清冷出尘,在班里同学眼中,那个孤傲的学霸又回来了。 特别是她垂着眼爱搭不理的样子,让人想靠近又忍不住怵得慌。 然而打破形象只需一秒,他们发现周涣还是那个吃食堂小炒,郁闷肉少,嫌汤和白水一样没滋味斤斤计较的普通人。 但又会从其他地方再次戴上有色眼镜,就和呼吸一样简单,如同被设定了名为周涣的程序,对她反复祛魅赋魅。 吃一堑又吃一堑形容的就是他们。 比如周涣也会和他们一样,蹲在路边吃小摊,抛开脸不谈,对一个女生来说,简直太不注意形象。 又比如,在赛场上大杀四方,同他们一起赢得第一的周涣,简直魅力爆棚,帅爆了。 “涣姐,明天是最后一场了,你准备得怎么样?”苏子琼呈大字型,摊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 燕大和厦大有个联合辩论赛,参与人数多,实行淘汰制,到现在他们这个主题就剩明天最后一轮。 岳南星单手推了推眼镜,“涣姐是需要准备的人吗?” 苏子琼哀嚎一声,“啊,也是。”她蠕动着,将头伸出来,对坐在底下拿着旅游景区攻略的周涣道:“涣姐,你真的不去采访了啊?” 周涣脑中想着仙草的生长环境和习性,对照现有的植物,猜测可能生长的地方,听见她问,抽空回道:“不去。” 得益于这张脸,周涣被选为她们小组的门面,第一次辩论赛结束后,就被推着去采访。 一曝光,关注度扩大范围,周涣走路上都能碰到要联系方式的。 所以她除了赛场,非必要不再露面,每天就在宿舍待着。 可即便她人不在江湖,江湖依旧有她的传说。 几段辩论赛的视频被放到了社交媒体上,转载量很快破了百万。 视频中,着正装的正反主辩言词铿锵,气场全开,有种誓要说死对方的气势。 可当镜头偏斜了一下,乍然出现在镜头里的姑娘瞬间抓住人眼球。 只见她侧对着镜头,如鸦羽般的青丝简单地扎了一个马尾,单手撑颌,淡淡地目视前方。 就这么短暂的几秒,甚至都没看清她正脸,就让人有种洗涤了心灵的感觉。 如美神降临。 因为热度过高,她的身份信息难免被扒出来。 【啊!好美。】 【有谁知道她的具体信息?】 【燕大校花,阮氏集团千金。】 【卧槽,有颜值有智商,还有钱,上帝给姐姐关了哪扇窗?】 【不是,楼上搞错了吧,她叫周涣,是俞城人,听说父母都是无业游民,她自己靠打工赚学费,怎么可能是大小姐,还有,阮氏的千金是阮无忧。】 【俞城?是那个没有脱贫,出行靠大巴,经济在全国倒数,犯罪率正数的俞城?】 【不可能吧,看气质就是富养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是俞城人。】 离奇的身世让讨论风向彻底歪了。 说是好奇心也不算,但就有这么一群人,喜欢将别人从高处拉下泥潭,从而满足自己的私欲。 因为周涣的一些特殊情况,有关她的信息在网上很难找,这让网路键盘手大呼绝不可能。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没人能经得起细扒,周涣这样的,更不会查无此人。 为此,有些人甚至走访了俞城。 又过了几天,评论区下每天都有人问,可就是没一点结果。 至于周涣本人,她自然是知道这事的。 事实上,视频刚有热度的时候,苏子琼就给她看了,评论区有什么动静,也会告诉周涣。 柯雪拿着手机放在周涣眼前,“周涣,你要不解释一下,关于你的谣言越来越离谱了。” 周涣抽空扫了一眼,没想到这些人还挺有本事,她的身份信息封锁了都能挖出来蛛丝马迹。 俞城也像他们说的那样,手机都还没普及,是穷得不能再穷的地方了。 她高中是在俞城一中读的,考上大学后,没有接受任何采访,除了本地人听说过她的名字,恐怕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但无论如何,雁过留痕,只要在那里生活过,就没法彻底抹除。 街边商铺,巷中餐馆,恐怕就没有不知道周涣的,不因为别的,就凭她身份证都没有的年纪,赚钱跟不要命似的,一天打好几份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只要给钱,就是掏粪也去。 思绪飘忽了一下,周涣恍惚觉得那些日子过去了很久,十八岁之前的人和事在她的记忆里都是模糊的。 也对,那毕竟是上辈子的事了,隔着一个时空,确实久远。 “不用解释,是真的。” 话音刚落,柯雪就震惊得瞪大了眼,她和岳南星面面相觑,有些想问,却又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她们如果打听,那就和评论区里的人没什么两样。 苏子琼倒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和周涣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阮先生和阮夫人知道吗?” 周涣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毕竟如果评论区里的猜测是真的,亲生父母如果知道孩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了那样多的苦,不说捧着供着,加倍补偿是一定的。 可如她所知,阮家夫妻俩对周涣别说补偿了,甚至处处苛待。 “他们不想知道吧。”周涣这样回答。她依旧那样,翻着各地景区攻略,表情都没变一下,似乎对父母的偏心习以为常到觉得那是正常的。 苏子琼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这是阮家夫妻知道,却不在意。 “别废话。” 在苏子琼脸上的怜爱还没露出来时,就被周涣打断,她好像头顶长了眼,即便没有看苏子琼,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两人的聊天让柯雪放松下来,她想了想,终于问出,“你和阮无忧真的是抱错吗?我怎么看她比你这个真的还真呢。” 第30章 旅游 周涣在一处巍峨雄壮的山峰上拿笔勾了一下,随口道:“对,你说的没错。” 柯雪表情都变了,激愤道:“那阮无忧就是占了你的身份,她不在你面前处处低头,怎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苏子琼表情变得严肃,“说这些干嘛。” 柯雪还是不依不饶,“我说的没错啊,她怎么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整天将自己当正品,让人误会。” 周涣又刷刷勾了几笔,合上了册子,说道:“随便吧。” 三个字一出来,柯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能随便?!” 岳南星看出周涣确实不在意,捡了几条评论说,“这会都已经传到你是俞城一霸了,社会老大见了你都要绕道走,”她皱眉,“怎么越说越荒谬。” 周涣诧异地抬眼,点头道:“这个不荒谬。” “啊?”岳南星似乎一时之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真的,我制霸俞城街头,没人打得过我。” 毕竟没有谁真的会豁出去命。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得怕不要命的,她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这是周涣唯一一句走心的话,岳南星却没信,越发将评论区这些当故事看。 她翻了会,又问,“那就这么放着,不管了?” 周涣靠在椅背上,散漫道:“随便说去吧,我这个人最好满足别人的好奇心了,这么点时间都能让他们挖出来,说不准能挖出更大的呢,到时候爆雷可就有的看了。” 岳南星不明白,爆什么雷,有也不就是她的。 这种态度让岳南星更好奇了,她打量周涣,无法从表情中得出她对个人隐私泄露的态度,不管,不顾,什么都随便,让别人窥探不到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不由想到真假千金的传闻,如果周涣清楚自己的身世,如果是调换而不是抱错,难道她就没有一点报复的心吗? 从她刚才和苏子琼的聊天中,也透露出阮家夫妻对她并没有关爱,甚至可以说是放弃。 这种别人看了都寒心的做法,周涣这个身在其中感受一切的当事人,真的不为所动? 是隐忍,还是不在乎? “风险最好扼杀在摇篮中。”岳南星说。 “那就要看对谁说才是风险了。” 上一世这样大规模的议论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主角不是她,而是阮无忧。 周涣身上除了一个遗失的千金外,再没有别的热点,被外界关注了一段时间后,就慢慢地淡化。 而在社交平台上一直晒豪车、豪宅,立富家千金人设的阮无忧,一直备受关注。 最后还进了娱乐圈,事业一路顺风顺水,借助自己的人气和周涣打起了擂台。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就是不知,阮无忧还有没有那么好命了。 “你假期真要去黄山?”相比这些八卦,苏子琼更好奇周涣去哪玩。 周涣点头,“对。”她刚才定制的出行计划,不意外苏子琼看见。 “带上我呗。”苏子琼跃跃欲试。 周涣拒绝,“我是有正经事,你去干嘛?” 苏子琼更想跟着了,旅游景点,目的不就有且仅有一个——旅游。 旅游除了散心,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你就答应我吧,求求你了。”可谓是没有一点骨头。 周涣不答应,任她撒娇。 就在所有人都吃瓜吃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评论区中涉及隐私的,都被一一删除。 这顿时引起了新一轮的猜测: 【被删了这么多,校官方出手了?】 【扒人扒得那么严重,删了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不对,之前怎么没见删。】 【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 【你们不觉得,阮氏的声明很水吗?那可是豪门哎,生个孩子伺候的保姆不得几十个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抱错。】 【我去!我刚瞄了一眼,楼上就被删了。】 【啧啧,事情有趣起来了。】 因为周涣信息被封锁,再加上阮氏的各种发布会,让大众以为事实就如阮氏所说的那样。 可现在是网络时代,什么找不到。 何况真假千金在燕大流传已久,上层圈子更是人尽皆知,如今随着周涣出名,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想瞒也难。 人的思想是不能统一的,他们更相信自己所认为的。 一部分人认为周涣太惨,一部分人认为两个孩子是无辜的,都没有错。 但阮无忧是既得利益者这是事实,所以偏向周涣的更多一点。 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处理方式,只要涉及阮无忧的一点不好,阮家就会采取措施。 将阮无忧往光明、正面的方向引。 更让周涣觉得可笑的是,他们竟然从阮无忧的亲生父母入手,来引起大众的怜弱之心。 这可委实把周涣给看笑了。 笑过之后,周涣准备动身前往黄山。 “这个带上,这个也要带上。”王管家在一边指挥佣人给周涣收拾行李,已经塞了三个箱子了。 上车饺子,老爷子筷子不停地给她夹。 “姐姐,我也想去。” 周涣一边吃,一边摸阮琳琅毛茸茸的脑袋。 “哪来的声音?” 光听见声音,却没瞧见人,老爷子四处看。 餐桌对面,周涣脚下,阮琳琅坐在周涣的脚背上,双手抱住她的腿不松手。 自从周涣上学后,除了周末,再极少回老宅,让已经习惯了和她玩的阮琳琅很不适应,天天盼着姐姐放假。 她数着指头,终于到了放假的日子,可没想到,姐姐又要离开。 看着抱着她腿不断摇晃的小人儿,周涣无奈,“我就去几天,时间不长,很快就回来。” 老爷子弯腰,这才看见小孙女,一下子被逗笑了。 “带上我,我给姐姐解闷。”阮琳琅不听。 “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周涣试图等价交换。 小眼神飘忽了一瞬,阮琳琅犹犹豫豫地,“可我就想要姐姐。” “等我回来,天天陪你玩。” “真的、真的,”小人儿郑重又严肃,“不能带我吗?” “不能。”周涣铁石心肠。 见没希望,阮琳琅心死了,放弃了,讨价还价道:“哼,我要多多的礼物。” 双手划了一大圈,对着周涣比画。 第31章 探险 见周涣答应了,小琳琅这才从餐桌下爬出来,背着小手,如蔫儿吧的小茄子似得离开。 一旁忍笑的老爷子在她走后,立马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越来越活泼了。” 说着,老爷子又似无可奈何道:“就是活泼过头了。” 想到前些日子,小孩爬上他书房的桌子,将墨汁撒了一地,还将他最爱的笔给摔坏了。 小小年纪,比别人家的小子都皮。 周涣但笑不语,听他瞎抱怨,小琳琅这么皮,还不是老爷子自己惯的。 * 次日清晨。 周涣背着登山包出现在黄山脚下。 她抬头仰望,被其宏伟的气势所震撼,体会自然带给她的敬畏与冲击。 黄山被称为“天下第一奇山”,连绵横亘多个省市。 古籍有云:“江南黟山,据得其中,云凝碧汉,气冠群山,神仙止焉。地无荤辛,境绝腥腐;古本灵药,三冬不凋;名花异果,四季皆有;山高木茂,可为炭以成药;迸泉直泻,状如飞瀑;下有灵泉,香美清温,冬夏无变。” 黄山的景,以峰为主,幽壑纵横,峥嵘险峭,中有潺潺流水,穿过群山。 自古以来,黄山除了景名扬内外,还有关于它的各种异闻传载。 据说与黄山相连的双指山,流传着一段神秘的传说。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双指山有位村民,自称他是守墓人,山里有座大墓,藏着数不尽的财宝。 周围的村民听后,纷纷上山寻宝。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怪事,村里的多名村民在山上突发神秘疾病,最后死亡。 山下村民纷纷陷入恐慌,猜是墓主人发威,要他们偿命。 此后,双指山附近的村民陆陆续续搬离,这则传言却愈传愈广。 后来,有人声称他看到了双指山间飘忽不定的幽灵,听到了亡者的低语,甚至嬉笑声。 而每当夜幕降临,双指山的树木似乎都会发出萤萤光芒,为这片本就神秘的区域添了些许诡异的气息。 久而久之,当地人都对这片地域敬而远之,生怕触碰到禁忌,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 周涣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双指山中。 她站在售票处,抬眼尽是苍翠青鸾,天空被叠嶂分割,让人叹息人之渺小。 “哎吆,终于赶上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涣猛地回头,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 苏子琼气喘吁吁的,“旅游嘛,人多了热闹,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她撩起刘海,“这不,我来了。” “你是非要跟着啊。”周涣手指着她后面,“那他们?” 苏子琼知道她的计划不奇怪,可叶庭君三人团怎么会知道。 苏子琼嘴角扯出假笑,“跟屁虫。” 欧阳卿挤开苏子琼,“我们可不是跟屁虫,来这里是有任务的。” “有什么任务?”周涣等他说出个一二三。 欧阳卿表情特别嘚瑟,“我们可是听了阮爷爷的话,来陪你的。” 周涣挑眉,“我爷爷?” 欧阳卿冲着周涣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开始从头说起。 原来是他们来找她玩,结果不凑巧,她没在,打听到她去哪后,就决定找她团游。 老爷子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人多不仅热闹,他也不用担心孙女在外孤身一人没个照应。 得,来都来了,也不能赶回去。 周涣便示意他们跟上,一行趁着清晨暖阳,走上栈道。 上黄山除了步道缆车和索道,还有栈道。 栈道存在年代久远,虽然维护过,但看着总没有钢筋水泥那么安全。 所以走栈道的人不多,毕竟即便有安全措施,但对于胆小的人来说,不亚于是一次突破生命的挑战。 “姐、涣姐,你到底在看什么?”苏子琼跟在周涣身后,压根不敢往底下看。 周涣观察着四周,走走停停,不像来爬山的,倒像来找什么东西。 “我要去双指山,”周涣不住地往峭壁底下望,“你们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苏子琼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双指山。 倒是跟在她后边的欧阳卿,咋咋咧咧惊道:“双指山?就是传闻有鬼的那个双指山?” 后边的孟琛和断后的叶庭君,也不由疑惑,“去那干什么?探险?” “还有,”孟琛提醒道:“现在双指山可是封锁的,我们进不去。” 进入双指山的路在黄山背面,那是对外公布的,唯一一条安全途径。 近年来,因为双指山的传说,不是没人好奇,从而去探险。 有些人天生喜欢刺激,不走寻常路,就要走未知的路。 他们什么经验法子没有,可就是无论从哪走,最终都无功而返。 周涣半个身子都探出崖壁了,“我知道啊,这不正在找进去的方法。” 她早就借助神识,探清了进山的路,要不是这几个跟着,她都不用费劲巴拉地找路走,这会早进去了。 叶庭君还想说什么,就听周涣道:“就那了。” 她指着对面峭壁上微微凸出来的一块石台,“从那进去有个山洞,穿过去,就能到达双指山山腹。” “姐,你没开玩笑吧?!”欧阳卿紧紧拉着锁钩,瞠目结舌地看看周涣,再看看她指着的地方。 饶是他如此好的视力,也是睁大眼找了一番,才看见她说的石台。 周涣看了几人一眼,“说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欧阳卿掩饰心虚,撸了撸袖子,“说什么呢,谁说我后悔了!” 苏子琼倒是有过一瞬退缩,可一想,他们这么多人,周涣武力值又高,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点头。 叶庭君和孟琛属天生胆大妄为的人,更不会退缩。 于是,一行下了栈道,攀过凸起的岩石,爬上了石台。 三个男生还好,他们都会攀岩,这对他们来说不算难,苏子琼就难了。 还是四人又拽又拉,才上的石台,也数她最狼狈,随地一坐,呼哧带喘地,如累惨了的老黄牛。 在苏子琼歇的间隙,周涣拨开从山崖上垂下来的厚厚的藤蔓,弯着腰往洞里面看。 第32章 狼群 里面很黑,一丝光都不透。 “危险。”叶庭君拦住想要进去的周涣,他从包里掏出打火机,手伸了进去。 可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没有大人随时保护,没有做过措施的自主探险活动,在场几人都有些紧张,紧张中夹杂激动,呼吸都放轻了。 等了片刻,见打火机没有灭,气氛这才重新松快起来。 苏子琼人菜又爱玩,还没歇好,就催促几人进山洞。 “好黑啊。”这是苏子琼刚进去的第一句话。 藤蔓被放下来后,前方真的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周涣打开强光手电,他们立马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说洞也不算,因为是地下暗河干枯形成,又扁又崎岖,周涣和苏子琼还能勉强直立行走,三个男生就得弯着腰了,到难走处,还得爬着过去。 因为心中充满了期待,路途倒也不显得枯燥,大概两个小时后,手电光被天光替代。 “终于出来了。”欧阳卿扭着腰活动腿脚。 这一段路将三个大高个憋屈得够呛,出来后感觉身体都活了过来。 “走吧。”周涣率先走在了最前面。 几人一路往丛林深处走去。 正是盛夏时节,林中极为茂密,到处长着齐腰高的草,还能看到不远处跳过树梢的松鼠。 “这里蛇虫鼠蚁多,大家扎紧裤脚。”叶庭君说道。 “啊,还有蛇?!”苏子琼差点跳起来,她什么动物都不怕,就怕蛇。 周涣掏出几个纸包,分别发给几人,“这里是我自配的药,可以防蛇虫,你们带在身上不要丢了。” 苏子琼抱着周涣的手,脑门磕在她肩上,“小妹给你磕一个,简直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周涣笑笑,让她请吃饭。 苏子琼立马表示几顿都可以。 周涣满意,拿着登山棍在前面继续开路。 几人在林中越走越深,他们不知道,自从进入双指山的瞬间,身上的手机信号全部消失,联络设备也失灵。 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们联系不到外界,外界也联系联系不到他们。 双指山常年未有人涉足,里面蕴藏着丰富的资源。 欧阳卿还看到了有人手臂粗的野生人参,而且止一根,是一片,惊得泪水从口角流出来。 “哇,哇噻。”他脑袋都不带转的,朝旁边伸出手,“快掐掐我,我在做梦吧?” 孟琛毫不客气地拧了上去,疼得欧阳卿吱哇乱叫。 他也不追究兄弟下手重,揉着胳膊直呼“发了”。 “犯法的。”叶庭君淡淡的一句。 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欧阳卿火热的心瞬间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转过脑袋去,眼不见心不烦,“走走走,再待下去,我得红眼病了。” 周涣看得好笑,走到山壁下,在岩缝中,采了几株草,“这个和你眼馋的那个差不多,快收起来吧。” 欧阳卿看着平平无奇的几株草,满眼不可置信,“没唬我?” 周涣作势自己全都收起来,叶庭君和孟琛眼疾手快,各自从周涣手里拿了一株。 他们相信她,都专门点出来了,谁不要谁傻子。 欧阳卿不想当傻子,特别是看苏子琼都想搂过去的时候,一把抢了过来。 “这个不犯吧?”欧阳卿边往包里装边问。 周涣两手一摊,“揪一把野草能犯什么?” 他们懂了,这草不在点名簿上。 安慰了因人参伤过的心后,几人继续上路。 “等等。”最前方的周涣一压手,让他们站在原地别动。 “怎么了?”见周涣面色严肃,苏子琼有些紧张地问。 压后的孟琛和叶庭君下意识围成一个圈,警惕地看向四周。 然后半晌过去,林间并无任何异常,微风吹过,远处鸟鸣声传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视线从灌木林中收回,周涣摇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话虽然这么说,但脊背绷紧,依旧警惕。 叶庭君三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戒备的神色。 几人中除了苏子琼手无缚鸡之力,其他人,特别是周涣,战斗力爆棚,他们将苏子琼护在中间。 周围都有人,苏子琼没那么紧张了,踏着周涣的脚印,一步也不敢走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几人都有些疲累时,突然响起了一声咕隆声。 几人精神本就紧绷,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立马摆出防守姿势,等反应过来后,齐齐看向欧阳卿。 “咳、这不都中午了,该吃饭了……”欧阳卿示意他手腕上的机械手表,除了早餐,这一路上山淌水的,就没吃口东西。 运动量这么大,早就饿了。 几人整出块平坦的草地,围坐着开始吃东西,饿了一上午,干巴巴的零食实在没什么吃劲,苏子琼不挑,几个男生就有些索然无味。 见此,周涣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一只密封的肥鸡,架在火上,撒点调料,滋滋冒油。 “你出门带这么丰盛啊姐!”欧阳卿见了肉两眼放光。 周涣道:“你以为我是你,尽带些没用的。” 她将两只鸡腿撕下来,递给苏子琼一个,然后道:“剩下的都是你们的,快吃。” 三人也不客气,直接开吃。 吃完用土盖灭火后,几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却被周涣拦住。 “来了……” “是什么?”叶庭君立刻举起棍子横在身前。 “我之前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看来,我感觉没错。”周涣站起身,盯着一个方向道。 苏子琼噌一下躲周涣身后,“姐啊,你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没事。”周涣拍了拍她的手臂。 就在一行严阵以待时,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群狼,数量多到,目之所及,尽是。 叶庭君三人下意识护在两个女孩子身前。 狼越来越多,见状,欧阳卿不由头皮发麻,脸上的惊恐掩都掩不住,“怎么这么多?!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在这一点上,苏子琼比几人可要镇定多了,心中虽然害怕,但她知道周涣的身手,也知道,周涣能带他们来,就能保得住他们。 第33章 黑袍人 体型异常庞大的头狼站在最后,指挥群狼包围几人。 百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看糕点般看着几人,没人晕是他们心理素质好。 “你们站后边去,”周涣道,“别给我添乱。” “我们可不是废物。”叶庭君戒备地看着狼群。 孟琛和欧阳卿手里的棍子握得越紧了,“对,我们虽不能以一敌百,可杀几只畜生还是行的,帮不上你大忙,小忙还是能帮上的。” 这种时候,大家团结在一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再者,他们也不是遇到危险,就躲在女生身后的孬种。 此时,几人对周涣的战力一无所知。 虽然他们共进退的行为看得人心里暖暖的,但周涣真的,只是怕他们挡前边影响她发挥而已。 狼群可不懂人的心思,就在一刹,呲着嘴,挂着腥臭口水的数十只半人高狼朝着几人生扑过来。 周涣一个起跳,干脆利落地将一只狼打飞,紧接着,动作没停,又有两只倒地。 叶庭君三人也各自解决了一头。 空气中,狼嚎声阵阵。 见此,狼王发出刺耳的嚎叫,这是进攻的信号。 更多的狼群涌上来,攻势迅猛,让三人招架不住。 周涣反应迅速,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狼群中穿梭,每经过一处,就有数只狼倒地。 这些狼不惧威胁,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要解决头狼,不然我们会被耗死的!”欧阳卿一个翻滚,躲过了饿狼尖锐的獠牙。 周涣解决掉快抓到孟琛后背的一只狼后,提着狼的后腿,抡了一圈,朝着狼王丢过去。 狼王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狼尸冲击到远处,直到撞在树上,才停下来。 少了狼王的领导,狼群虽然扑过来的多,但到底混乱了不少。 再看叶庭君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几人虽然没有受外伤,但都很狼狈,机械地带着一股狠劲儿往狼群身上招呼。 苏子琼自知没什么战斗力,就躲在几人身后,即便吓地颤个不停,也时不时下个暗手,帮帮同伴。 棍子用着不顺手,周涣干脆丢了,不知从哪抽出一根藤条。 这是几人第二次见周涣用这招。 上一次惊惧交加,还没看清就结束,这一次,他们正儿八经的看到了周涣真正的战力。 炫目的好像在看特效大片,一时都忘记身处狼群之中了。 他们眼前一花,似有流光闪过,然后那藤条好像分出了数根,如渔网一般交织在一起,严密地笼罩在群狼之上,不多时,他们身边就多了十几只狼尸。 如此几次之后,再没有狼扑上来。 叶庭君松口气的同时,不由暗自咽了口唾沫。 欧阳卿愣了一下,举起棍子,吼叫着冲狼尸冲了过去,狠狠打了几下后,才终于撑不住似的瘫坐在地。 “MD,可刺激死了!”孟琛靠坐在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遇到过最危险的事情,也就是挨挨家里长辈的打,最严重的,不过是出门遇上个车祸,可今天是直面死亡。 这会冷静下来,手都是抖的,不知怎么刚才就有勇气冲上去。 周涣任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将苏子琼搀扶在树桩上坐下,边给她擦泪边道:“好了好了,我在呢,不会让你出事的,刚才就当打地鼠了啊。” “噗嗤,”苏子琼不想笑的,可没忍住,她擦了两把眼泪,“哪有你这么说的,你看,我现在手还是抖的。” 周涣看着她不断抖动的手,这才发现,她手心都是擦伤,有些地方的皮肉都裂开了。 周涣轻嘶了声,从背包里掏出几瓶药,瓶子很普通,就像是买化妆品送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 她分别丢给三人,然后拧开瓶盖,将粉末倒在苏子琼的手心。 效果很好,苏子琼感觉本来就麻涨刺痛的手一下子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叶庭君打量了下药瓶,就知道这是周涣自己捣鼓出来的三无产品,不过这可比市面上的好用多了。 三个男生经常训练,皮糙肉厚的,皮肤没苏子琼细嫩,只敷了一点,就好的差不多了。 将药瓶装好后,叶庭君道:“求救信号发不出去。” 孟琛点头,“我也试过了,这里的磁场有问题,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怎么会?看着两人郑重的样子,苏子琼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感。 “双指山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她从手抖蔓延到全身,语调带着哭腔,“我们不会真的出不去了吧?” 欧阳卿惊得掏出手机,举着四处找信号,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 “不会,”周涣打断他们自己吓自己的臆想,“我知道出口在哪。” “真的?!”苏子琼睫毛上还挂着泪,“那我们赶紧走。” 叶庭君也道:“这里血气冲天,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猛兽,还是先离开这里。” “不急,等歇好了再走。”周涣拦住她,就几人现在站都站不稳,能走多远? 再说,还有事情没解决完呢。 “藏头露尾非君子,这位……,热闹可看完了?还不现身。”周涣起身,隔着狼尸血海,面带嘲讽地对对面树林说道。 叶庭君几人一致顺着周涣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裹着黑袍,覆无眼面具的人走……不,飘出来。 “哇——妈妈呀,鬼啊!”欧阳卿一个起跳,像受惊的兔子,腿脚利索的根本不想刚才那软得提不起气的样子,一下蹦到周涣身后。 叶庭君和孟琛被黑袍人惊地提起的一口气,被欧阳卿这一声嚎叫给吓得哽在嗓子眼,没忍住,咳得脸红脖子粗。 至于苏子琼,不好意思,她近视,十米开外人畜不分,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还在状况外呢。 第34章 隐界 黑袍人似乎也被欧阳卿给整无语了,顿了一下才对周涣说,“道友厉害,不仅进得了山,还杀了百余只狼。” 声音不男不女,带着怪异的机械感,让人分辨不出性别。 见周涣不语,黑袍人又道:“隐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踏足的地方,道友还是早早将你身边的这几个送出去为好。” “隐界?”欧阳卿缩在周涣身后,小声对两旁的叶庭君和孟琛嘀咕,“啥是隐界?” 叶庭君面色沉重,低声道:“这个‘隐’是因此地磁场问题,导致所有通讯设备失灵的隐,还是……” 他咽下了接下来的话,因为他觉得这个猜测太疯狂了,简直不可思议。 感受到身后衣服的拉力,周涣脑袋没动,只嘴唇微合,对身后的三人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才听说的。” 孟琛一瞬间脑补了很多,“那你干嘛来双指山啊?” 周涣继续小声,“我来找草药的。” 欧阳卿脑回路才搭上,“话说,这还是双指山吗?或者说,我们还在双指山吗?” 孟琛心里本来就毛毛的,闻言,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认知中的未知,是刺激,可认知外的未知,就是不知死活。 这里特指他们的结局。 有这么几个脑洞大的朋友,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周涣真的挺想笑的,她没好气打断道:“还在地球上,真的就只是磁场问题而已,别瞎想。” 说到这里,周涣也一并给他们解开了双指山的秘密,“树木是不会发光的,只是双指山狼数量太多,一到夜晚,看着就像发荧光而已,至于传闻中的亡灵,只是觅食的猴子,异声也是它们发出来的。” “哦,还在科学范围内啊,”欧阳卿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那没事了。” “你确定?”叶庭君挑起一边眉毛睨他,面前的黑袍人他看不透,瞧着没有危险性,可他脊背发麻,第六感疯狂报警,比那群狼的威胁还大。 见他们还有心情闲聊,黑袍人道:“道友对自己可真是自信啊。” 周涣微微一笑,“就像阁下说的,不自信也不敢带人来啊。” 黑袍人亮出武器,是一柄漆黑的长剑,“隐界可不是随来随走的地方,既然道友不请自来,那就不要怪我动手送你们一程了。” “嘿,什么时候土地是私人的了,”欧阳卿指着黑袍人骂:“你有相关单位的证件吗?非法占据土地可是要坐牢的!” 好一个正的发邪的中二少年,叶庭君和孟琛不约而同捂起了脸。 周涣藤条一甩,旁边的石头碎成了屑屑。“那就试试看,谁送谁。” 欧阳卿看了一眼石头,挺直了胸膛,昂起下巴看着黑袍人。 苏子琼终于从三人墙中挤出了一颗头,“这里到底有什么啊,不会真的有陵墓吧?” 人为财死,不然她再想不到这个人针对他们的理由。 周涣嗤笑,“那都是别人放出来掩人耳目的假消息而已,”她环顾漫山,灵气如同薄雾,时隐时现,“要说珍宝,不过就是草木资源丰富了些,有许多外面没有的好药材而已。” 就像他们刚进来遇到的那一大片人参,算是这里最普通的东西。 欧阳卿道:“对啊,要是有陵墓,国家早探查了。” “可也没到背上人命的地步吧。”苏子琼还是不解。 周涣但笑不语,谁叫这些草药沐灵气而生呢,对人可不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除了传闻,双指山内外围交界处,也就是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还设了几道简单的阵法,再加上狼群,多重保险,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 黑袍人要是知道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设的阻隔阵法,在周涣眼里仅用“简单”二字,一定会气得吐血。 三人拦着想要凑出去的苏子琼,周涣疾跑几步,眨眼已至黑袍人面前。 黑剑和藤鞭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 三人眼睛顾不上苏子琼了,只用手胡乱拦着,眼珠子随着两人过招,像是要飞出眼眶。 “牛逼啊,不愧是我周姐,竟用以柔克刚之法,挡住了黑袍人的剑。”欧阳卿眼睛忙,嘴巴也不闲着。 叶庭君和孟琛分出半秒的眼神给他,充分表达了对他的难以言喻。 眼睛可以捐给苏子琼了,长他身上纯属浪费。 会不会看,那是以柔克刚嘛,没看见周涣的那根鞭子都成狼牙棒了,不仅溜直坚硬,还长出了锋利的倒刺。 “好强的力量。”和周涣交手的瞬间,黑袍人心里这样想着。 手被震得发麻,黑袍人另一只手覆上,使劲往前一推,紧接着疾速后退,又换了个招式迎上来。 周涣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姿势,依旧撞上去。 几乎顷刻间,黑袍人握剑的手臂衣袖炸开,皮肉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黑袍人不敌,袖中猛然飞出几颗铁丸。 周涣一鞭甩开,炸开的碎屑四散冲击,速度之快,伴随着空气烧灼的味道。 情况突然,周涣不作他想,手中鞭子如灵蛇,在铁屑飞向身后四人的一瞬间,将之弹开。 周涣再回头,入目可及之处,黑袍人已经没了踪迹。不远的密林中,传来微不可查的窸窣声。 周涣皱眉,没有追上去,转身走向几人。 “没事吧?”四人异口同声问道。 “没事。”周涣一片云淡风轻,从容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唯有手中重新垂落的藤鞭上沾染的红,才昭示着刚才的一切。 “这人可真阴险。”欧阳卿愤愤道。 他们不是笨蛋,在黑袍人出现时,就知道遇到狼群不是偶然,而是有人驱使。 见他们没问别的,周涣也不费劲想着怎么解释了,淡定收了藤条,然后对几人道:“走吧,既然来了这一遭,不带点什么回去,对不起人家的欢迎仪式。” 叶庭君闷笑出声,也就周涣能将狼群厮杀说成欢迎仪式了。 “那哥儿姐儿几个,走着吧。”孟琛掂了掂自己的包,“可还空着呢。” 他算是看明白了,周涣能说好的东西,那就是他们这个家世身份,也是求之不得的。 几人不谋而合地掠过了不该他们知道的,跟着周涣往林子深处走去。 第35章 一段往事 一行通过双指山中间的夹道后,进入了山林内部。 “哇,这里景色好美啊。”苏子琼展开双手,闭目享受鸟语花香。 周涣就比较直女了,风景是一眼都不带看的,直奔着目标走去。 红莲果,无花无叶,生长在将朽未朽的枯枝上,十年才能结一次。 一共十三个,周涣摘了一个,手感软软的,像熟透了的柿子,剥开皮放嘴里,爆出酸甜的汁水。 “都来尝尝,挺好吃的。”周涣又摘了一个递给苏子琼。 几人吃过后,周涣将剩下的摘了放包里。 然后,她拿出小铲,蹲下就开挖。 听周涣说哪种草泡水喝,哪种煲汤喝,几人纷纷开始刨地。 几人连吃带拿的,可谓满载而归。 回程路上非常顺利,没有遇到拦路的。 回到酒店,一行修整后玩了两天,就被连环call给催了回去,包括周涣。 夏家,不弱于叶家的燕城顶尖豪门,夏老爷子过八十大寿,邀请各家参宴。 风和日丽,太阳炙烤着大地,让八月的燕城燥得一点就着。 阮家老宅门口,周涣刚到,迎面就被一个黑乎乎的团子扑了个正着。 好圆,好黑。 看着眼前的人,周涣甚至有一瞬间没认出来。 直到…… “姐姐,你走了好久。” 不会吧,不会吧? 周涣瞳孔微颤,抖动着眼皮,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琳、琳琅?” “怎么了姐姐?” 听见对方答应的那一瞬,周涣只觉得眼前比对方的肤色还要黑。 “怎么这样了?”周涣问王管家。 她现在心中满是那个自己走时抱着她的腿撒娇的娇软白嫩小姑娘,对眼前这个黑球接受无能。 王管家就等着她问呢,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得见救命恩人的神情,“小姐诶,我也是没辙了,小小姐都成这一片的孩子王了,每天是玩的不亦乐乎,现在只有你能治治了。” 周涣沉默了,垂首看着黑团儿,细看,眼中还有些抗拒。 “回。”周涣拉起了阮琳琅的小黑手,带着往进走。 王管家小心跟在后面,生怕周涣觉得阮琳琅伤眼,给扔出去。 毕竟他也是有幸目睹过小姐的战力。 甫一进门,凉爽的风扑面而来。 “还是家里舒服。”周涣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然而现在要紧的事还是眼前的这个黑团,周涣将阮琳琅夹在咯吱窝里,往浴室中边走边说,“从现在开始,哪都不许去。” “为什么啊?”阮琳琅手脚挣扎着哇哇大叫。 周涣顿了下,看着她道:“我怕天一黑我就找不到你了。” 当然这原因是哄小孩的,小孩身体弱,虽然经过调养,已经好了许多,但自身免疫系统还是比不上正常人。 所以稍稍一晒,就变得全身黝黑,皮肤屏障变差,再影响内里,如此循环,之前的功便白做了。 趁着现在还不严重,早早干预,恢复期也能缩短。 也正好,治治这小孩逐渐无法无天的性子。 阮琳琅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煤球的事实,“姐姐,我还约了小伙伴玩呢,你放我下去吧。” 周涣心硬如铁,“不行。” 说着,就将阮琳琅放进浴缸里,为了安抚她,掏出一颗红莲果,“好吃的。” 小孩没有见过红得这么艳丽的果子,道谢后立马伸手接了过来。 周涣趁着小孩嘴巴忙,在她身上揉捏,灵气进出一次后,小孩虽然还是黑,但瞳中红血丝少了不少。 将她从水中提起来,水面上似是焦炭粉末的物质漂浮。 阮琳琅这才警觉,自己竟变得这么脏。 “不可能!”阮琳琅猛地摇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我每天都有洗澡的。” “没洗干净。”周涣边给她擦身体,边随口说。 “我再也不往出跑了。”阮琳琅欲哭无泪。 看她小可怜的样子,周涣忍不住叹气,“没那么严重,等过段时间的,过段时间……” 身体彻底好了后,就可以和正常的小朋友一样了。 正好这时,王管家敲门说老爷子回来了,打断了小孩装蘑菇。 老爷子找她也没别的事,夏家老爷子寿宴在即,阮家也在邀请之列。 老爷子给她说了一段往事。 原来她已过世的奶奶和夏老爷子是异性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俩的感情始终很好。 那时,还约定了俩家的娃娃亲。 三十年前阮家就比不上夏家,三十年后也是如此,甚至差距越来越大。 自从老太太去世后,两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这门娃娃亲,话语权始终不在阮家。 不知是早就察觉到阮无忧的身世,还是单纯没看上她这个人。 这些年来,夏家无一人提起这门亲,就像是忘了,而阮家,自然也不可能恬着脸提醒。 “以前两家就跟陌生人似的,这些往事没意义,”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如今夏家突然邀请,我说这些,是让你有个了解,心里有个底。” 周涣明白,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爷子终于露出笑容,其实私心里,他看不上夏家,更见不得自己这么好的孙女去联什么鬼的姻,夏家虽然位高权重,可未必就能给孙女幸福,他说这些,也是让孙女心中有谱,别被夏家给骗了。 周涣却是没想到,两家还有这层渊源。 不过她记得,上辈子阮家和夏家没什么来往,也没这一遭,这次,夏家老爷子过寿,怎么就突然想起阮家来了? 周涣也没纠结,所有的事,去了寿宴,自然就知道了。 周涣在老宅没住两天,就被罗倩催着回去。 虽不耐烦,但还是去了,她不想让老爷子再为她的事操心,所以这出母慈子孝她就闭着眼演一演。 到阮家别墅已经傍晚,佣人见到她,忙迎了进去。 罗倩已经很久没见这个女儿了,可能有些远香近臭,所以拉着周涣嘘寒问暖,说什么瘦了,憔悴了,要好好补补。 闻言,周涣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她在老宅吃得好睡得好,还胖了三斤,罗倩这就是纯属没话找话。 第36章 别扭的一家子 阮无忧也在,表面上看着变了许多,谦逊有礼,还亲切地和周涣打招呼。 周涣和煦地应了一声,只要不找事,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见周涣变得内敛,罗倩觉得老爷子终于办了件好事,在老宅有好好教导约束。 和引以为豪的女儿站在一起,竟有种难分伯仲的感觉。 这情景也让阮卫荣看在眼中,让他不由重新定义这个女儿的价值,如果真的变得乖顺听话,也不是不能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 周涣三言两语结束对话,找地坐了下来。 罗倩嘴唇翕合,见她这样,一下卡住了。 将近半年的时间,除了几个电话,他们在没有相处,所以即便是关系亲密的人,也难免拘束尴尬,就比陌生人好点。 不,可能还不如,毕竟和陌生人不用社交。 她们凑在一起,还得浮于表面地聊聊近况。 反正就别扭。 不过,这也只是在场各位阮姓人士的想法。 周涣端起佣人上的果汁,应付般回答他们的问题。 依旧是你问我答,跟单机游戏一样,无聊极了。 聊下来,罗倩只觉得周涣太过自立,什么都不对他们说,她的有些事,有事还得通过外人,她这个当妈的才知晓。 罗倩觉得,这个孩子太过油盐不进。 周涣坐得无聊,就等他们什么时候说夏家寿宴的事。 其实老爷子如果去,她就可以跟着老爷子,根本不用和面前这些人一道。 但老爷子和夏家有隔阂,他自己不可能去,让小辈去,一方面是看在过世的妻子的面子上,一方面也确实是真的开罪不起夏家。 直到吃完饭,罗倩让人拿来了两个礼盒。 “这是我多年的珍藏,”打开,是两套首饰,“不仅寿宴上可以用到,也算妈妈的一点心意。” 确实很珍贵,祖母绿的,首饰主次分明,相互辉映,项链耳环大气,戒指和手镯切割工艺上等,火彩荧荧,却不会喧宾夺主。 非常有心的一份礼物,不得不感叹一句慈母心。 阮无忧眼中异彩连连,却没有收下,对罗倩露出一个懂事的笑容,“我有首饰的妈妈,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要您的心爱之物。” 罗倩拉着女儿的手,道:“我的东西就是留给你们的,不然我还能带进坟墓里去。这是妈妈的心意,收下吧。” 阮无忧还是拒绝,歪头笑道:“那等我再长长,等年龄和气质配得上了,您再给我?” 这套首饰太稳重,也确实不适合年轻女孩戴。 罗倩道:“那就先给你留着,我再看看鲜亮点的珠宝。”她顿了下,对周涣说,“你也有。” 阮明安噘着嘴,“姐,你可真是的,干嘛不收啊,要我早拿了。” 阮无忧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明安,我真驾驭不了。” 等双方拉扯一番后,周涣伸手接过那套首饰,用干脆利落的声音道:“谢谢,我很喜欢。” “呃……”有了对比,再见周涣接受得如此迅速后,让罗倩有一瞬的愣然,“你喜欢就好。” 见气氛好,罗倩趁此机会,将后天赴宴的事给周涣说了,总之让周涣克制一下自己,别闹事。 周涣瞧着礼盒不语。 阮卫荣听着哒哒的响声皱眉,他这个半路女儿,天生反骨,最喜欢和他唱反调,不听话,尽做些让他丢脸的事。 不过也没事,他已经安排了人守在门口,就是关,也要关到她听话为止。 周涣抬眼,笑道:“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因,你们放心,这个道理我懂。” 她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又随意,对阮卫荣说,“打工人不容易,我又不会长翅膀飞了,今明两天我会住在这里,让那些人回去吧。” 一句话,将阮卫荣打了个七零八落。 今晚这顿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周涣起身,跨步走到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阮家家大业大,不缺房间,自然没有她的房间被占用的抓马戏码。 打扫得很干净,被子上还有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她躺在床上,打了个电话。 · 夏老爷子的寿宴,宾客如云,各界权贵齐聚,阮家人带着交际应酬的目的,早早就起床打扮。 周涣和阮无忧更是如同被操控的洋娃娃一般,一早上都在玩换装游戏。 好不容易出发,周涣坐在车上已经昏昏欲睡。 到夏家庄园门口,碰上了叶庭君一行,他们没和长辈在一起,几个年轻人凑一起说话。 见到周涣,苏子琼大喊一声,“涣姐,你可算来了。” 阮家人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周涣打过招呼后,就往他们那边走去。 留在原地的四人,心情可谓复杂极了。 阮卫荣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周涣就和这些顶尖圈层的少爷小姐们玩到了一起,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可知道,这群年轻人看着礼貌,实则眼高于顶,轻易不接纳外人,就连无忧,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勉强融入。 阮卫荣没有阻拦,乐得周涣和他们玩一起。 阮无忧依旧笑吟吟的,在对上罗倩疑惑的目光时,解释道:“什么时候都能叙闲,今天我陪您。” 闻言,罗倩感到贴心极了,她也感觉到,自从周涣出现后,女儿越来越没安全感,非常粘她,害怕他们不要她,这在常理之中,可她觉得非常心疼。 “好,那就陪着妈妈。”罗倩道。 这头,周涣对几人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早?” 欧阳卿道:“夏家声势张罗的大,又是夏老爷子亲自出面,不好来晚。” 苏子琼已经盯着周涣流口水了,“涣姐,你今天好好看。” 之前,周涣的穿着打扮总是极简风,各类休闲装轮番上身。 要知道,再美的人,总有审美疲劳的一天。 今天,换上礼服,做了造型的周涣,整个人显得非常精致,再加上她清冷脱俗的气质,如翩若秋水的世外佳人。 苏子琼揽着周涣的胳膊,美女就是要和美女贴贴。 周涣抬手挡住她凑得太近的脸,“我不和你发展友情以外的任何情。” “噗。”欧阳卿怕笑得太大声,抿着嘴,声音从鼻孔里出来。 叶庭君和孟琛看似淡定,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第37章 扭转 寿宴即将开始,无论室内室外,一片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夏老爷子被人搀扶着出来。 是位老迈却依旧威严的老人,他豪爽地对所有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猝不及防地让阮家的两个女儿上前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如此是何目的。 角落里,欧阳卿仗着别人看不见,一直小声蛐蛐,“据我所知,夏家和阮家没什么往来吧,”他猜测道:“难道两家要有合作了?” 孟琛摇头,“那不应该找的是阮先生和罗夫人吗?” “对啊。”苏子琼点头,“找两个小辈干什么?” 叶庭君倒是有所猜测,有些担忧地看着周涣。 周涣回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视线一转,见阮无忧已经走过去了,这才从人群中出来。 两人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在周涣身上。 萤火怎可与皓月争辉。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事实上除了在周涣的介绍会上见过她的人,其他人还真不认识她。 他们下意识将阮无忧当成了亲生的那个。 见到两人,夏老爷子先是一怔,然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快走近让我看看谭华的孙女。” 谭华,周涣奶奶的闺名。 听到他的话,阮无忧脚步下意识停下,落后了周涣一步。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哪个是阮家真千金了。 周涣的身世燕城上流圈层都有所听闻,本以为是一个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姑娘,如今看来,至少礼仪方面,阮家还是下工夫培训过的。 这不,站在阮无忧这个从小接受优质教育的天之娇女身边,竟然还稳胜一头,再说得不客气些,就是碾压。 夏老爷子看着周涣目露满意,然后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下谭华在地下可以安心了。” 说罢,就打发两人找同龄人玩去,不必候在他这个老头子身边。 好像真的单纯就为看看妹妹的孙女。 周涣没有犹豫,礼貌退下,阮无忧自知她就是个陪衬,所以也没有多停留。 有了这一出,周涣身上聚集的目光越多了,见她往叶庭君几人的方向走,更是惊异。 周涣如此表现,到让阮卫荣更加坚定了将她接回家住的决定。 他本以为教养多年的女儿能给他挣足面子,然而事实告诉他,这个刚找回来不久的女儿更让他惊喜。 只是和叶家那位玩在一起,就已经给他在商场上提供了不少的助力。 阮卫荣一直模糊当年换子的真相,只因怕调换一事公之于众之后,一方面会让人认为他无能,连个刚出生的小婴儿都看不住,一方面也是不舍阮无忧受委屈。 不过幸好,这事已经得到了万全的解决。 相信只要寿宴结束,他的两个女儿都得了夏老爷子青眼的事就会传出去,到时,阮氏的股份就又可以上涨几个绩点。 经过阮卫荣时,周涣装作看不到他眼中的欣喜,不禁发出感叹,真是好一场自我编织的美梦。 如果是上辈子,以她的性格,一定会让阮卫荣的美梦破碎。 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比如当场给他难堪,或者当着众人的面和阮无忧争吵,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不在乎任何场合。 只是如今,她更喜欢看着蜗牛慢慢挣扎,受尽艰难后再死去。 这可比直接动手让人心里舒坦多了。 “你家女儿什么时候和那几个关系那么好了?” 阮卫荣身边一个穿着西装,舔着啤酒肚,头发抹得油光瓦亮的人问。 不说叶孟欧阳三家,就是其中看似最不起眼的苏家,在这些到场的人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阮卫荣发自内心地对好友道:“哦,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可能是因为这样才玩到一起的吧。” 虽然确实有显摆的嫌疑,但啤酒肚一时无言,觉得阮卫荣也太凡尔赛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家女儿和叶家公子能相处得这么好,以后阮家和叶家少不了来往。” 阮卫荣虽没有说话,但谁都能从他那自得的神情中看出认同。 不过这夫妻俩不愧是一个被窝里出来的,阮卫荣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罗倩拉住了脚步不停的周涣。 让和阮无忧一同站在她身边,笑吟吟地对问周涣,“你什么时候和叶家的儿子关系那么好?” 周涣很想说她眼睛不好可以去治,她朋友有四个,怎么就单单注意到了叶庭君了? 她对罗倩说,“合得来就玩一起了。” 阮无忧对罗倩解释,“妈妈,妹妹和苏子琼同一个寝室,苏子琼是叶哥他们的发小,可能是这样才认识的。” 罗倩转头对周涣道:“你在学校的事怎么都不和我说?” “忘记了。”周涣淡淡道。 罗倩叹了口气,“罢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千万要说,”她整了整裙摆,对周涣说,“走吧,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各家的阿姨。” 她示意周涣拿杯香槟,边走边说道:“咱们家是做生意的,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多认识几个人,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就比如那叶家……” “那你想错了。”周涣打断她,“我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你认为的那样,想借我开拓人脉,不如靠你的得意之作。” 罗倩先是皱眉,而后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直到周涣若有所指的眼神看向阮无忧后,她才明白周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周涣和她相处,总是身上带刺,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交谈,她给周涣说的,也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越想越气,罗倩不喜欢别人这么污蔑她,于是道:“周涣,我再和你说一次,你既来了阮家,就是阮家人,人的生存方式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顺心顺意,独善其身,不仅你,无忧将来也要扶持家里的。” 老生常谈,说白了,她心中最疼爱的阮无忧,和家族事业、自己儿子比,也得后退一射之地。 第38章 花心海王 周涣笑笑,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有我自己的生存方式,既然我和你们相悖,那我不如就此脱离阮家。” 她笑着再放下一锤,“反正你们没养过我,我也不姓阮。” 真是搞笑,这会和她说生存方式,不觉得太迟了吗? 罗倩气道:“可我生了你!” 周涣目光倏地变得尖锐,“如果能改变,我情愿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生而不养,放任她在周庄村为生存挣扎,那些数不清的日子里,她几乎每天都在想,要是死了就好了。 真以为她贪恋阮家的富贵啊? 罗倩想发火,但强忍着,场合不对,不是失了风度体面。 站得久了,许多人都不经意地经过。 罗倩的闺蜜廖夫人走过来,笑道:“小倩,好福气啊,有这么两个乖巧又漂亮的女儿。” 罗倩一秒变脸,“哪有,要学的还多着呢。” 接着就开始互相诉苦: “你家的都是好孩子,不像我家的,成天跟个野猴子似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懂事。” “你女儿还不懂事?廖姐,可别说笑了,我最羡慕你。” “哪有,我就指着你家女儿能带带我家的那个,也能学得淑女些。”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让她们一起玩玩。” 夫人堆里热闹得很,围绕着子女的话题不断。 在场的人心眼子堪比莲藕,刚刚看到周涣和叶庭君他们关系好,就想起了,在周涣还没来阮家时,站在那个位置的人可是阮无忧。 而今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不是往日属于小团体一员的阮无忧,而是周涣。 看来周涣一回到阮家,看似两个地位相当,其实周涣更受重视。 不过也对,毕竟是亲女儿,养的哪有亲的好。 听说周涣平时住在阮家老宅,这也正是对她看重的表现。 话题主角是周涣,另一个却似乎被人刻意忽略。 其实这种场合,她该避免和周涣一同出现,可如果她不出现,就会让人忘记她也是阮家的女儿。 罗倩很疼爱她,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给她。 她从会说话起就参与进这种社交场合,一直到长大,越来越得心应手,自认方方面面都会比周涣更加出色。 但有些事却脱离了她的掌控,比如周涣和叶庭君等人的关系忽然间突飞猛进。 想到刚才被夏老爷子点到时,叶庭君看向周涣的那个眼神,她的心中猛然刺痛,她一定要让叶庭君看清周涣的真面目。 血缘代表不了什么,她还是阮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周涣什么都不是。 周涣实在不耐烦萦绕在鼻尖的香水味和毫无意义的话题,找了个借口去厕所。 刚从厕所出来,就被苏子琼拉着去认识她的小姐妹。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周涣从来没觉得看人能看到眼花的程度。 但今天有了,那些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如蚕茧一样,将她团团包围。 累了,倒下吧。 周涣靠坐在沙发上。 “至于嘛,这才只是我一部分小姐妹而已。”苏子琼嘟囔着。 周涣摆摆手,这会不想和她说话。 欧阳卿给周涣递了杯果汁,瞪了苏子琼一眼,“周姐是随便什么凡人都可以看的吗?你告诉她们,沐浴焚香过后再来。” 周涣听得好笑,和他们说玩笑话,“那倒不必,等我歇会的,漂亮姑娘不嫌多,我可以看。” 说着,摆出了影视剧中君王临朝选妃的模样。 苏子琼瞬间被逗笑,乐不可支地歪倒在周涣身上。 而剩下的三人,面色有些僵硬,都有些一言难尽,显然,是想起了和周涣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周涣也是这样,目带轻佻,看着比花心海王经验还足。 欧阳卿脸更臭,因为论美色,他还没排上号,被当御前太监了。 “你们怎么了?” 见三人一副忽然忙起来的样子,苏子琼问。 “没怎么没怎么。”欧阳卿急急撇清,生怕她问东问西。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叶庭君正襟道。 孟琛附和,“对对,是这样的。” 苏子琼没细究,此刻她非常好奇他们所说的事是什么。 她伸长了耳朵,凑向三人,“什么事,我可以听听吗?” 欧阳卿和孟琛忽然顿住,满脸懵,心中后悔极了,死嘴,让你瞎说。 然后,两人目光一致,看向叶庭君。 叶哥,救救,兄弟们的面子,就靠你了。 叶庭君放下杯子,他也不想丢人,不过,他还真有一件事。 就在四人准备听,叶庭君准备说的时候,宴会场中发出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原来是在表演节目。 今日来的人多,年轻人更是多,所以玩起来的花样也就多。 但毕竟是夏老爷子寿宴,不能玩过了,所以就表演些才艺,不仅算是给寿宴添彩,也能更好的鸡娃。 他们五个躲在角落里聊天,所以不知道,刚才的喝彩声,是几个男女在斗舞。 接下来,出场的是阮无忧。 只见她坐在钢琴凳上,试弹了几个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道:“这首曲子也送给我妹妹,希望她能每天开心。” 吆呵,表面上是姐妹情深,实则空气中擦出火花。 清楚阮无忧和周涣关系的,知道这是下马威,要弹曲子,什么时候不好,非要在这个场合? 不清楚的,都对阮无忧好感大增。 孟琛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对周涣道:“开心了吗?” 周涣眼尾一挑,对他的拱火视若无睹,“有人献艺,怎么不开心。” 苏子琼啧啧两声,“演上瘾了?还真当你是坐在龙椅上的君王了啊。” 她谄笑两声,“陛下,您看小的可有媚上的资本?” 周涣揽着苏子琼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索性她的胸膛比较宽阔,不然这个逼还真装不了。 “朕允了。” 三个男生没眼看,纷纷转过头去。 这时,宴会场的人都围在中央,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阮无忧身上。 曲调响起,时而磅礴激昂,时而缥缈空灵,清如天籁,又旷若远山,令人不由陶醉在这一场音乐盛宴中。 第39章 同一首 一曲终了,阮无忧起身,行了个优雅的礼,紧接着,全场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苏子琼扯着嘴角假笑,“她这是在挑衅吗?” 周涣毫不在意,“无所谓咯。” 她在村里长大,三餐都成问题,哪来的机会接触这么高雅的东西。 所以阮无忧的这种行为,在周涣看来,和街头表演没区别,她压根不懂欣赏。 阮无忧趁着这个机会大露一手,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自我价值,让阮家夫妻俩看清,谁才是他们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女儿。 人的本性就是自私自我的,这个阮无忧也得承认,无论阮家夫妻多么疼爱她,可一旦涉及利益,她依旧要做出牺牲。 比如今天,对阮卫荣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名利场。 时间地点场合变了,不过目的始终没变,只不过稍稍延迟了些。 上一世,阮无忧就是在介绍她的发布宴上,一技惊四座。 当时,周涣被阮无忧搞得沉不住气,当喷子都不算什么,直接在众人面前动起了手。 只不过她的手段太浅,不像阮无忧暗地里就能让她吃大亏。 这事结束后,两人可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面,这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周涣嫉妒心重,一来就容不下阮无忧。 此后,周涣像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阮无忧得到了所有。 她在阮家如履薄冰,不受待见,让本就还渴望亲情的她越发孤僻偏执。 为了报复,她开始抢阮无忧的东西,亲情抢不过,就抢能抢过的,不管什么,总得抓一样。 她毕业后进入公司,一路摸爬滚打,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开拓海外市场,得到了权利和破败的身体。 那时她是高兴的。 只不过阮家人始终站在阮无忧这一边,无论周涣做得再多,依旧没有入过他们的眼。 在他们眼中,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必要时可以舍弃一切。 阮无忧可能也是看出来了,所以她改变了策略,在周涣的衬托下,她淡泊名利,清新高雅。 过去种种,已是过眼云烟,周涣如今不再像上一世愤世嫉俗,难得欣赏起她的钢琴演奏。 确实不错。 “谢谢大家。”阮无忧如幼鸟归巢,扑进了罗倩的怀里。 众人有些意犹未尽: “阮家的孩子真不错。” “不知另一个可有才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眼神不断往周涣这边瞟。 欧阳卿听出了不对,这是想要周涣出丑啊。 “她脑子不合适吧,有这样推着人表演节目的吗?” 苏子琼对周涣说,“涣姐,不要搭理她,什么人呐,给她脸了。” 见周涣不为所动,场中的年轻人对她喝了起来,“来一个来一个。” 长辈们倒没有参与,只是含笑看着年轻人闹,可细看,眼中看热闹的心思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少。 这一下将周涣架在这里了。 苏子琼气得爆粗口,“艹,欺人太甚,”她转头看向周涣,目光灼灼,“姐,拿出你的鞭子,上去耍一段,让他们开开眼。” 周涣:“……” 欧阳卿一拍掌,非常赞同,“可以啊,这个主意不错,只要亮出鞭子,看他们还起不起哄。” “你当我是赶羊的呢?” 她使鞭子这几人又不是没见过,无论猛虎还是饿狼,都得乖乖低头。 这群养尊处优的人能承受她鞭子带来的威慑吗? 不能。 周涣放下交叠的腿,说道:“我上去看看。” 四人看着周涣淡然洒脱的背影,纷纷露出期待的目光。 周涣穿过人群,走到了场地中央。 远处的阮卫荣皱眉,“周涣在胡闹什么?要是在夏老的寿宴上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周涣挥退了来问她要求的服务员,坐在了钢琴凳上。 “也要弹钢琴?” “怕是弹不好吧,这个太容易听出好坏了。” 周涣无视场中的窃窃私语,双手搭在琴键上,十指开始跳动,动作行云流水,乐声悠扬,如潮水般奔腾而出,美妙的旋律回响在全场上空。 众人一片哗然,因为周涣弹的,就是刚才阮无忧弹的那首曲子。 “这是打起擂台了。” “不过这位技法明显更胜一筹。” “有些传言所言非虚,选什么不好,非要选弹过的曲子。” 见周涣这样肆意妄为,远处的阮卫荣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始作俑者,颇有种冲上去拉下来的冲动。 而罗倩,则是被周涣的做法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怎么能一样?怎么能弹一样的? 阮无忧咬牙,死死攥着手,弹一样的曲子也就算了,可明明没有学过钢琴的人,怎么能弹得这么好?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随着音符激烈起来,场中的议论声也愈发大了。 “难道阮家真假千金真有什么隐情,所以惹得这位不快了?” “应该是凑巧就会这一首吧,这里可是夏老爷子的寿宴,周涣要下阮家人面子,也要看看场合。” “对啊,再怎么说她也是阮家人,应该不是故意的。” “不一定,有传言说阮家这两千金的身份存疑,是调换而不是抱错,若是真的,那周涣可是流落了十八年,有今天的举动也算不上离奇。” 所有人都在说着,这些小话自然传到了阮家人耳中。 阮卫荣走到罗倩身边,黑着脸道:“赶紧让这个逆女下来,别让她继续丢人现眼。” “哪丢人了?”欧阳卿嚷嚷道:“这不明明弹得挺好的,都不输专业的。”说着,还撇了一眼阮无忧。 阮卫荣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走到这里的叶庭君几人,想缓和面色,但又被说得尴尬,只能皮笑肉不笑的。 好不容易挨到曲子弹完,阮卫荣这会也没心思交际了,只想离开这里。 他沉着脸,对站起来的周涣说,“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罗倩和阮无忧赶紧跟上,周涣则是和叶庭君几人打过招呼后,不紧不慢的走上去,眼神看着三人急匆匆的背影,眼神轻蔑,嘴角挂着一丝邪性的笑。 第40章 不在考虑范围 主家人都没来得及送,阮卫荣就已经走到了停车场。 还没来得及开车门,就被一群蜂拥而至的人给险些挤成肉饼。 一旁的罗倩和阮无忧还没来得及反应,场面就一下子混乱起来。 安保人员立刻拦住冲上来的人,但对方人数过多,无法全部阻拦,有好几个贴脸问阮卫荣。 “阮先生,您之前声明阮氏真假千金是抱错,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调换,您知道这件事吗?还是在对外隐瞒?” 在他刚开口时,阮卫荣就知道,这群人是记者,可绝对不是他安排的。 他的计划中,记者没这么多,只远远拍几张他从夏家老爷子寿宴上出来的照片,采访更是没有,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阮卫荣咧着脸,躲递在他嘴巴的录音笔。 能拿一手新闻的不止阮卫荣一个,有好几个记者跑到了罗倩和阮无忧身边。 “阮小姐,您的亲生父亲已经进去了,请问您知道吗?” “阮小姐,您可曾知道您父亲调换的动机?如若没有调换,试问您生活在亲生父母身边会有这么优秀吗?” “您有没有去看过您的亲生父亲呢?” “阮小姐,您在面对周小姐的时候可有过心虚和恐慌?” 无数只手举在阮无忧面前,阮无忧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嗡嗡声。 不说她没准备,就是有准备,也没有面对过这种言词激烈的追问。 她求救地看向罗倩,只见她也被挤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何况这时候能说什么呢? 周涣…… 对,周涣! 阮无忧转头找她,只见她远远地站着,含笑看着这里,摆出一副袖手旁观的姿势。 她突然明白,这是周涣对她的报复,就是要看着她从云端跌落,陷入泥潭。 这场混乱,直到保镖到场,才护送几人上车离开。 一群突然冲出来的记者,打碎了阮卫荣和阮无忧为自己所织就的美梦。 周涣在故意让阮无忧看到她后就离开,由他们带着,往冷松度假山庄走。 “慢点慢点!”苏子琼牢牢抓着安全带,要不是欧阳卿在开车,她非得拍死他不可。 欧阳卿在飙车之余,抽空撇了苏子琼一眼,“你看看你那但小样,学学周姐,多淡定。” 苏子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能和涣姐比吗?” 后视镜中,坐在后排的周涣就跟坐在自家沙发上似的,不动如山,还有心情看车窗外模糊的风景。 苏子琼没夸张,是真的模糊,车速太快,她心快要蹦出来了。 “小心交警吊销你驾驶证。”苏子琼觉得自己不敢张嘴,怕吐出来。 欧阳卿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放心,我们心里有数,这段路上很安全,”说着,他对后面的周涣说,“体验不错吧周姐,这要是在盘山公路上才刺激呢。” 周涣单手撑着脑袋,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将子琼吓出个好歹来,我打出你脑子。” 欧阳卿丝毫不怀疑他周姐这话的真实性,闻言,立马降下车速,然后被身后的车反超,甚至还从车窗里伸出一根手指。 欧阳卿快气死了,但又不敢再提速,哭唧唧对周涣道:“姐,你看他们,超我。” “超就超,安全第一。”周涣不为所动。 欧阳卿就这样,跟在孟琛车后,对比他们那辆车,有种老奶奶上山的感觉。 苏子琼星星眼看着周涣,她怎么觉得涣姐就这么帅呢。 这么好的人,竟然有人不珍惜,真是眼瞎了。 从寿宴看下来,阮家人是真不把她当家人,只当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有用了就逗逗,没用了就抛在一边,明明她才是他们最亲的人。 “姐,我想问你个事,”苏子琼支支吾吾的,“要是你觉得不好回答,或者冒犯到你,我可以道歉,但我还是想问。” 周涣看着她,“你问。” 苏子琼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就是阮先生和他夫人明明知道阮无忧她父母是犯人,知道你这十八年过得不好,也知道并非抱错,为什么他们不给你讨回公道,反而要歪曲事实,处处包庇阮无忧?”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若是阮无忧真的很好,包庇也情有可原,可她分明是个阴暗小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首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周涣道:“你不用道歉,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苏子琼道:“这不是涉及你的长辈了嘛。” “这种的,能算长辈?”周涣诧异地看着她,好似在说她眼神有问题。 苏子琼认同,摇头道:“不算。” “那就再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周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歪曲调换的事实,是因为阮卫荣无能,怕影响公司股份,他没本事稳住内部,从而影响公司形象,怕我爷爷将他换了,所以来了这么一出将计就计。” 周涣缓了缓,道:“至于包庇,那是因为他们是掌控欲极强的上位者,这个上位者还有父母的身份,所以他们不认为自己会做错,而阮无忧就是他们这种想法的体现。” “再说第三个,有一部分原因同上,还有一部分原因,他们是商人,眼中自然只看利益。” 听完她的话,苏子琼一时无言,像吃了一坨狗屎一样恶心。 欧阳卿听了半晌,早就憋不住了,问道:“那周姐,你怎么想的?无论带着何种目的,偏心是事实,对这种不公平的对待有没有想要出气的想法?” 我怎么想的? 周涣想,她的想法,在上辈子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至于其他,在的她不想和阮家人再纠缠不清,只想为自己而活。 “出气?”周涣语气略带不屑,“我怕他们出气多进气少。” 两人想到周涣那恐怖的战力,齐齐浑身一抖,周涣要是动真格,阮家人说不准还真得折了。 “可总不能任由他们和蚂蚱一样蹦跶吧?”苏子琼想起今天寿宴上的事就生气,阮无忧摆明了给周涣难堪,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欧阳卿倒是不这么认为,对苏子琼说道:“你忘了赵宇了?” 苏子琼想了下,恍然大悟,“哦,也对。” 周涣笑笑,语气坚定道:“我人生的每个节点可以是任何模样的,但阮家,绝不会出现在其中一环。” 第41章 露营 三人到的时候,叶庭君和孟琛早就到了。 周涣下来一看这架势,问道:“这是要露营?” 只见在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支起了帐篷,旁边还有烧烤架和桶装水。 这里海拔高,没有遮挡,可以看见橘色的残阳,明天一早,还可以起来看日出。 来的人挺多,但都离得远,互相也不影响。 苏子琼跳在她面前,“怎么样,惊喜吗?” “你们就这样将我拐来?”周涣示意她看自己身上还穿着的礼服,“来一段夕阳红吗?” 苏子琼伸出手指晃了晃,“nonono,衣服早就给你带来了,”她下巴微抬,“喏,在车里呢。” 周涣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两个小行李箱。 “那个白色的是你的,”苏子琼笑嘻嘻的,“我准备的,怎么样,贴心吧。” 周涣笑了一下,提起箱子就往帐篷里走。 换好衣服,周涣给苏子琼说了一声,就往洗手间走去。 这里的公共设施齐全,卫生干净,人要比露营的那块地方多,所以各种交谈声也多。 “哎,你们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你说的事阮家真假千金的那事吧?” “对,我给你说,可真热闹。” “可这事阮氏不早就澄清过了?还有什么热闹可看?” “是这样的,之前新闻不是说,那位真千金品学兼优,在养父母那里过得很好嘛,其实不是,那就是个罪犯,因此,可以推测出真千金过得其实并不怎么好,有这样的养父母,没走上歪路都是老天保佑。” “啊?真的?” “千真万确。” “我看看。” 打开社交平台,推送的就是阮家真假千金的新闻。 让几位不知情的看客惊叫连连。 周涣从隔间出来,一边洗手一边听她们说,兴致勃勃的,嘴角要笑不笑。 苏子琼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涣跟个吃瓜群众一样,站在旁边听别人说她这个当事人的八卦。 “几位,借过一下。”苏子琼面无表情道。 “啊!” 被人撞见在这里聊闲话,几人还挺尴尬,再注意到一直站在她们身后,默默看着的周涣,几人更是脸红到了脖子根。 幸亏几人没将周涣往她们口中的八卦对象身上想,不然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两人出了洗手间,苏子琼看着促狭的周涣,有些无奈,“无论什么内容,都不好听,你怎么还上赶着听呢?” “我高兴啊。”周涣笑道。 今天造成阮家被各大新闻板块屠榜的幕后推手,此刻站在厕所边上,远离了别人的眼光,和一个喜欢聊八卦的普通女孩没区别。 苏子琼没辙了,笑了下,拉着周涣就往营地里走。 三个男生已经将各种串放在烤架上了,走进了,还能闻到一股肉香混合调料的香味。 苏子琼叽叽喳喳地跑过去,非要尝还没熟的肉,欧阳卿不给,她就抢,吃进嘴里发现是生的,又骂欧阳卿啥啥都干不成。 欧阳卿反唇相讥,嘲讽她见肉眼开,苏子琼气不过,追着他打。 周涣迎着晚风,看着这一幕淡淡笑着。 晚上,周涣洗漱后,拿起了一天都没看过的手机。 刚打开,就是好几个电话和十几条消息。 已经晚了,周涣没有给老爷子打电话,而是发了个消息,告诉他明天回去。 至于其他信息,周涣一概忽略。 “试试,”叶庭君忽然给了周涣一个天文望远镜,“今天适宜观星。” 周涣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几人都拿着望远镜往天上看。 “好美啊。”苏子琼感叹。 周涣收起手机接过望远镜,“是挺美的。” 欧阳卿咂了咂嘴,“不就是星星嘛,有什么好看的。” 苏子琼撇了他一眼,“你可真是个绝望的直男,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以后你能找到女朋友,我倒立洗头。” “嘿,我怎么就不能找到女朋友了,”欧阳卿不服气,“哥我在燕城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追我的小姑娘都能绕燕城一圈了。” “哈哈哈。”苏子琼不客气地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就你?对,姑娘确实小,三四岁啊,你不拿糖骗她们和你玩,你看她们还理不理你。” 周涣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苏子琼一点没有犹豫地揭了欧阳卿老底。 “他小时候挺奇葩的,喜欢玩过家家,可这游戏,大的不和他玩,小的他又看不上,所以一来二去,他就成了被小朋友孤立的那一个。” 苏子琼说着说着又笑起来,“涣姐,我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玩过家家的男孩子,你知道吗,他为了玩一把,拿糖去骗小孩,一局下来,拿糖当饭吃。” 她缓了缓气,继续道:“最后糖吃得太多,小朋友蛀牙,家长找上门来,他爷爷为了惩罚他,将他放进一个塞满了洋娃娃的房间里,你知道让他干什么吗?” 说到这里,欧阳卿一脸往事不堪回首,试图阻拦捂住苏子琼的嘴,“别说了……” 叶庭君和孟琛也笑。 在场知道他糗事的有三个人,欧阳卿防住了一个,没防住另外两个。 孟琛道:“让给洋娃娃做衣服。” 叶庭君也来了一句,“不给所有娃娃换上新装不许出来。” 周涣噗嗤一声笑了。 欧阳卿那时候才多大,那不得崩溃了。 见自己的那点事全被抖落出来,欧阳卿松开了捂着苏子琼的嘴,“你们就不能在周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周涣补刀,“没关系,在我眼中,你干干净净。” 这是说他没面子。 “姐,不带这样的!”欧阳卿仰天长号。 玩笑话说过,几人还惦记着叶庭君在夏家老爷子寿宴上说的话。 “叶哥,你要说的事是什么?”苏子琼好奇问。 看了一圈,见这里隐蔽,声音小些,远处的人根本听不见,叶庭君也就没有犹豫,直接说了,何况这事也没有必要瞒着几人。 第42章 瞬时实现 沉吟了片刻,叶庭君道:“当初进双指山,我们带出来的红果子,你们吃了吗?” 说起这事,欧阳卿立刻捶胸顿足,“没有,我还没进嘴呐,就被我那三岁的侄子给抢走了,皮都没给我留下,抢了一个不够,还翻我包,可气死我了!” “我吃了,怎么了叶哥?”苏子琼和家人关系不好,好吃的没想着给他们留,还没进门,就给吃完了。 “我也吃了。”孟琛和苏子琼一样,都没忍到进们,就炫嘴里了。 周涣闻言,疑惑地看着他,红莲果一共十三个,当时他们每人吃了一个,拿了一个,她拿了四个,一个给小琳琅吃了,还有三个,她准备用作炼丹材料,这会还在墟府放着呢。 叶庭君看着周涣,眼中满是郑重,“我带回去的那一枚被我奶奶吃了。” 他自小长在爷奶膝下,很爱他们,看到奶奶豁达又艰难的样子,不忍她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所以心软之下,给了奶奶一小勺果肉。 奶奶尝过后,又央求他再给她点,结果他还没应声呢,奶奶眼疾手快地给抢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周涣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下一刻,叶庭君的话犹如石破天惊,“我奶奶能动了。” 周涣没明白,欧阳卿三人却跳了起来。 是真的跳,毫不夸张。 在场所有人都很疑惑,周涣疑惑的是吃就吃了,又不是不能吃,老年人吃了还能补补身体。 剩下四人疑惑的是,叶家奶奶瘫痪在床多年,早就被医生判了死刑,有生之年绝不可能再站起来,她要在床上躺到闭眼的那一刻。 怎么可能?! “叶哥,你没说梦话吧?”欧阳卿手贴上叶庭君的额头。 叶庭君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我没开玩笑。” “可怎么会呢?”欧阳卿喃喃,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到底怎么回事?”周涣皱眉问。 苏子琼看了一眼三人,对周涣说,“是这样的涣姐,叶奶奶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身体上埋了不少暗伤,在她五十岁那年,因为一场事故,暗伤爆发,导致身体垮了,整个脊柱病变,然后就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孟琛点头,“所以叶哥从生下来,就没见叶奶奶站起来的样子。” 周涣明白了,点点头,可她下一句话让几人蹦得更高了,就连叶庭君都惊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天文望远镜。 “红莲果有消除沉疴痼疾的效用?”周涣确定中带着一丝疑惑,呢喃道:“不应该啊,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病情,根本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 她果然知道。 叶庭君咽了咽口水,嗓子干涩发痒,让他想咳一咳,又不知怕惊扰到什么,遂忍了下去。 “你说得不错,我奶奶起来了一下后,又脱力躺下了。” 叶庭君印象中的奶奶,一直都躺在那张床上,就连出门晒太阳,都要别人抱着。 奶奶人要强,不喜欢求人,被抱了几次后,就不再嚷着出门,也是他长大了后,才不顾奶奶的反对,经常抱她出房门。 当时奶奶一下子坐起来,不止他,就连奶奶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奶奶要好了,可医生说病变的脊柱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能维持现状,还是叶家举家之力的结果。 听到他的话,周涣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我就说,红莲果不对症,怎么可能治好。” “那是怎么回事?”叶庭君问。 僵直站着的三人瞬间蹲下,如栽在地里的胡萝卜,冒出个头听周涣一一道来。 可周涣卡壳了,这让她怎么说呢? 说是因为灵气的作用,让叶家奶奶在那一瞬间忽略脊柱坐起来? 太匪夷所思了好嘛。 红莲果只是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就像当初她给小琳琅吃的那颗,是为排出体内浊气。 叶家奶奶大概是因为她自己太想起来了,所以在红莲果的作用下,她的这个想法被实现了一瞬。 可既不对症也不对药的,所以医生的检查结果让他们失望了。 “呃……这个……”周涣舔舔唇,大脑疯狂转动,编个什么能让他们容易接受的理由呢? 四人眼巴巴的盯着,说实话,要不是现在有正要紧的事,他们还真得好好欣赏一下周姐纠结的表情,这可不多见呐。 叶庭君说,“我能承受得住。”他压根没往多余的地方想,只以为这果子能刺激人体神经,问周涣,也是为了核实这一次猜测,然后再倾力找到这种果子。 只不过他怕数量不多,近在咫尺的希望又没了。 “姐,你就说吧。”欧阳卿催促道。他好奇周姐口中的红莲果是否真的有如此奇效,又后悔他的那颗被侄子吃了,早知道还不如都交给叶哥。 周涣视线一一从四人脸上划过,叹了口气道:“红莲果是有些奇异的作用,”她停了下,继续说,“你们可以将它当做一个瞬时愿望实现器。” “瞬时?” “实现愿望?” “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暴富呢?” 最后苏子琼说出后,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你们看我干嘛?”苏子琼后仰,疑惑地问。 周涣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对,就是瞬间,即便这个瞬间,也是有限制的,所以不能治病,也不是什么愿望都可以,比如暴富。” 如果真是许愿神灯的话,那就算异类了,小苹果的那个世界天道都不容存在,这里就更不可能了。 四人瞬间蔫了。 叶庭君不死心,“那如果我找到很多这样的果子呢?”就像图片动画,每一帧连起来不就可以了。 周涣摇头,打断他的不切实际,“没用。” 孟琛有个疑惑的地方,“我们也都吃了,怎么没一点变化,什么愿望都没实现?” “这就是我说的限制了。”周涣解释道:“得是作用体非常弱,当下最强烈且不超过红莲果承受上限的才可以。” 红莲果才多大,一颗就那么点灵气,类似叶家奶奶,还有小琳琅这样,才能显现点作用。 面前这几个小伙子,人高马大的,顶多让他们身体更结实点,小伤口恢复得快点这些不易被察觉的作用,其他的再就没了。 第43章 套路 叶庭君挫败道:“是我想多了。” 周涣点头,“病还是要用药治,红莲果不是药。”如果没有携带那点灵气,就和普通水果没区别。 听完她的话,叶庭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你知道能用什么药治吗?” 毕竟周涣本身就很神秘,现代医学治不了的,不代表没有别的法子。 周涣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得先看过才能知道。” 叶庭君大喜过望,“好好,我明天就回去和家里人商议。” 叶家其他人好说,就是叶奶奶,在床上躺的时间越久,就越固执,他怕奶奶不信任周涣,还没进门呢,就得罪人。 · 翌日天一亮,山上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凉风习习,天光照亮了灰蒙蒙的帐篷。 叶庭君心里惦记着事,一整晚没怎么睡,天麻麻亮就下山了。 剩下几人看完日出后继续睡回笼觉。 十点钟的时候,才起床吃早餐。 就在他们围炉烤生煎包的时候,不远处有个男生走过来。 他后面的同伴发出善意又带有起哄意味的笑。 男生走到他们这边,“那个,早上好,你们是哪个大学的?哦,我是京大的,能加个联系方式吗?”话虽然是对几人说的,但眼神却看向周涣。 坐在周涣旁边的三人挤眉弄眼,纷纷看起了好戏。 “不好意思……” “我们是燕大的,你是京大哪个系,大几了?” 周涣还没说完,就被苏子琼抢白了。 男生结结巴巴的,“哦,原来是燕大的学弟学妹,我是京大经济系大三学生。” 苏子琼还要再调戏,被周涣打断,“查户口呢。” 说着,她看向男生,“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 周涣这话是摆明了拒绝,男生也听懂了,但不想放弃。 他急忙掏出手机,“那可以说一下你的电话号码……” “我这姐妹儿不记电话号码,你要我的吗?”苏子琼笑着对男生道。 男生脸色通红,道了声打扰了,就火速离开。 苏子琼没意思地撇撇嘴,“切,就这态度,追人好歹要有个追人的样子啊,心灵这么脆弱的,被拒绝一次就不行啦。”说着,她恨铁不成钢道:“可以先加她闺蜜的嘛,做人别那么死板,徐徐图之懂不懂。” “你懂?”周涣擦擦嘴,“没少这么干吧?” 苏子琼双手冲着周涣摆,“没有,我这不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嘛。” 吃饱喝足后,几人收拾东西,趁着中午阳光最盛之前下山。 回了老宅后,周涣刚进门,就被王管家堵住。 “王叔,怎么了?” 王管家恭敬道:“小姐,你让我查得有眉头了,在您旅游期间,小小姐不是总往外跑嘛,各家大人就会给他们吃的,小小姐变胖,就是被投喂得太多。” 周涣点头,显然并不意外。 因为小琳琅之前的生活过于压抑,自身体好转后就报复性地将她未曾做过的都尝试一遍。 这个行为可能是她无意识的,也可能是怕再回到之前的那种状态。 所以将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说白了就是能吃能玩。 “三婶呢?就没管过吗?” 王管家叹气,“三夫人觉得亏欠小小姐,对小小姐有些纵容。” 周涣气笑了,一个老爷子,一个三婶,双管齐下,小琳琅不骄纵才怪。 “既如此,琳琅就暂时和我住吧。” 这是要管教小小姐了,王管家看着面色冷如寒霜的小姐,心里不禁为小小姐默哀几秒钟。 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的阮琳琅,在中午吃饭的点,才磨磨蹭蹭从门里溜进来。 天性一旦释放,很难再改,即便她知道要听姐姐的话,可仍旧忍不住跑出去玩。 周涣也明白,小孩子哪有听话的,不过她腾出了时间,到她手里,就要不得不听话了。 经过前两天的调理,小琳琅其实已经不怎么黑那么胖,身上如煤渣般的黑屑已经消了不少,但总体来说,在周涣眼中,还是不能看。 有了能管教她的人,又天天跟着周涣运动,已经小了一个号。 不过,小琳琅虽然顽皮,对自己喜爱的东西有些过于不节制,但却能吃下苦。 性子中有一股韧劲,又或许是崇拜周涣,不管起得多早,天气如何,都会跟在周涣身后,举着小木棍吭哧吭哧锻炼。 一件肚子都遮不住的短袖,领口被汗打湿,眼睛亮晶晶的,比之前有精气神了不少。 这不,换了衣服出来的周涣,淡淡撇了一下,然后坐在藤椅上喝茶吃瓜子。 然而就是这一样,让扎马步的小琳琅小腿抖个不停。 这几天,对看着温柔,实则严厉的周涣,小孩可是深有体会。 这会不知怎的,被看了一眼后,心里总毛毛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中午,佣人将饭摆在梅树下的石桌上。 因为要给阮琳琅减肥,这段时间吃得很是清淡。 今日的饭菜却非常丰盛,浓油酱赤的,都是硬菜,那香味直往阮琳琅鼻子里钻。 阮琳琅可是个纯纯的肉食派,青菜那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经过一上午的锻炼,这会肚子空空,闻道味就响起了咕噜声,小眼神不断往石桌上瞄。 不动声色将她的小动作映入眼底的周涣,嘴角微勾。 站在一旁的王管家怜爱地看着小琳琅,随即示意一旁的佣人。 女佣夹起一块酸甜口的排骨,放在阮琳琅鼻子底下。 “小小姐,辛苦了,这是你最爱吃的荔枝排骨,快吃吧。”佣人声音温柔,带着诱哄。 眼睫微垂,看着到嘴边的肉,小琳琅又馋又直觉有陷阱。 她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动筷的姐姐,眼神示意佣人,让她将肉喂她嘴里。 女佣纹丝不动,半晌过去,没上前一步。 盯着肉的阮琳琅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涣。 “咳咳,”王管家清了清嗓子,看着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小小姐,决定给她点提示,“小小姐,小姐的意思是要你自己将你爱吃的肉吃进嘴里。” 第44章 出发叶家 看着阮琳琅难以置信的小眼神,王管家如同AI机器人,不为所动,“不过放心,小姐交代过,只要你能成功,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阮琳琅震惊地看着周涣,眼神中满是“要不看看您说的是什么”。 她现在正在扎马步,在规定时间内可以说除了眼珠子,其他部位都不能动。 动了的后果阮琳琅也试过,她绝不会再想见到那样冰冷无情的姐姐。 这个规矩早是定好的,难道这会要让她为了一口肉,而打破规矩,受到惩罚? 不,不行! 午饭太荤,阮琳琅就这样饿了一顿。 然而晚上,看着依旧除了肉就是肉,连白米饭都没有的晚餐,阮琳琅如晴天霹雳。 她头一次觉得,蔬菜是那样好吃,好吃到她一想就流口水。 无视了可怜巴巴的小琳琅,周涣仍旧慢条斯理地吃晚饭。 吸溜了半天口水,阮琳琅实在忍不住了,跳下椅子,鼓起勇气对周涣说道:“姐、姐姐,我今晚想和妈妈睡。” 说这话的时候,阮琳琅眼珠子不停乱转,心虚得不行。 周涣却当没看见,反而笑眯眯地让人送她去三婶住的院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时的阮琳琅却顾不得了,道别后就往外跑。 圆墩墩的小腿愣是跑出了几分轻快,沉浸在兴奋中的她,丝毫没看见佣人眼中的怜惜快要溢出来了。 唉,真是不容易,小小姐怎么就不想想,三夫人听小姐的话比老爷子更甚,都当圣旨了。 这几天小姐定下小小姐的减肥计划,整个宅子的人可都知道。 三夫人自然听小姐的。 可惜,孩子还小,太天真,以为到了妈妈那就能逃过一劫,可不想,极其听小姐话的三夫人,能让小小姐吃上一口肉,就是对小姐口碑的轻视。 此时,欢快跑向妈妈的阮琳琅,还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第一个滑铁卢,之后更是如一塌再塌的高楼,露出光秃秃的地基。 接下来几天,阮琳琅都快求到小猫小狗那里了,让人看得好笑又可怜。 可这是周涣的决定,谁都不能违反。 谁能想到呢,阮家受尽宠爱的小闺女,竟然吃不上一口肉。 撒泼打滚的方法都用过了,可谁让始作俑者不心软,她不心软,其他人再怜惜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餐厅里,闻着香味的阮琳琅,就着牛奶,吃下了一个白面馒头。 老爷子心里不落忍,躲得远远的。 王管家感叹,“平常觉得小姐表面虽冷但心善,没想到狠下心来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摇摇头,“看了这么多天,我心里都怪不好受的。” 可不是嘛,亲妈都跑出去住了。 “只要能健康,这些都是小事。”老爷子道。 “对啊,”说到这里,王管家有些责怪老爷子,“您也是,早先别那么纵着小小姐,这会也能少吃点苦。” “我这不是怜惜孩子……”老爷子顿住,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的错,要是管着点,也不至于这样。” 王管家两手一摊,“让小姐管吧。” 一直等到阮琳琅比正常小孩的体重稍稍多一点的时候,她这才在周涣的允许下,吃了一小碟肉菜。 很平常的回锅肉,对比之前素的能当草料的饭,对阮琳琅来说却是最美味的食物。 “有些少……”吃完添嘴唇的阮琳琅,下意识说道。 话音刚落,王管家就抽了抽嘴角,小姑奶奶,可千万别让小姐听见了。 就这一小碟,还是因为你表现好,才奖励给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小姐也真是厉害,让吃荤成瘾的小小姐竟然不再见了肉走不动道。 终于不再整天吃草料,阮琳琅心情着实高兴,整天走路哼着小曲。 自从那天找妈妈滑铁卢后,阮琳琅就没再往周涣的院子里来。 周涣还以为她要再别扭几天,没想到仅一碟肉,小孩又颠颠儿地跑来了。 不记仇,挺好。 “姐姐……”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周涣招手,小孩从门口进来。 虽然表面看着挺镇静,但那乱飘的小眼神,依旧红红的耳垂,都没逃过周涣的眼。 周涣没有笑她,在她脸上轻柔地摸了摸,温声道:“以后可还听话?” 小孩眼睛一红,抱住周涣的胳膊,声音闷闷的,“听的姐姐。” 减肥之事就此宣告成功,经过这一遭,阮琳琅时刻记住这段时间的教训,不敢再随着性子,浪费的毛病也没了。 这日,王管家来请她,说是有客人上门。 周涣去了前院会客厅,对来人毫不意外。 她坐在几人对面,问道:“你们三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想你了么。”苏子琼张口就来。 周涣不理她,问欧阳卿和孟琛,“你俩什么理由?” “呵呵……”欧阳卿用笑掩饰尴尬,小声道:“我好奇啊。” 暑假这么无聊,他又不继承家业,待在家里和老爷子每天逗猫遛鸟,没意思极了。 这不,一听叶哥来找周涣,他就急吼吼地跟着来了。 孟琛点头,“对。”他表情看起来认真极了,“叶奶奶也是我们的长辈,我们都很关心她的身体。” 说得一套一套的,周涣放过三人,问叶庭君,“怎么样了?” 叶庭君放下茶杯,“已经说服我奶奶了,左右也没什么办法,她可能是看我一片孝心,就说试一试。” 周涣提着王管家准备的礼,对几人道:“那就走吧。” 他们四家都住在大院里,这里不同阮家老宅的奢华精致,很是威严肃穆。 每道门口都有关卡,也是车上有四个熟人,才不用一道道查。 不然只进门,要走的流程,花费的时间就更多。 到了属于叶家的小楼,由叶庭君带路,一行直奔叶家老夫人的住所。 途中没遇到什么人,要不就是上班去了,要不就是叶庭君专门交代过。 推开房门,周涣跟着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屏风,古典大气。 绕过去后,是布置典雅的会客区,再走,就是叶家老夫人的卧室。 整个空间只被一张床和一排书架占据。 室内没什么异味,非常干净整洁,丝毫不像一个病人的住所。 第45章 循环 听见动静,躺在床上的人转过头来。 周涣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 锋利,包容,仿佛能看透一切表象。 周涣在打量她的同时,老太太也在打量她,双方眼神一触,就摸了个七七八八。 叶庭君向老太太介绍周涣。 “是个好孩子。”老太太道。 周涣上前一步,“您谬赞了。” 相比欧阳卿几个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对周涣就有几分客气和疏离。 周涣不动声色,坐在了叶庭君搬来的椅子上,手指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 突然,老太太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师承何处?”她深深地看着周涣,眼神意味深长。 “哪有什么师承,不过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周涣神色淡然,还抽空换了个手。 老太太笑了两声,“姑娘过谦了。” 除去周涣本人,这会谁也没有意识到两方谈话的深意。 倒是一旁的叶庭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觉得奶奶对周涣和对他其他的朋友不太一样。 几分钟后,周涣松开手,就听老太太问,“我这病姑娘可能治?” 周涣道:“我会尽力,”她垂眼,整了整衣袖,“叶庭君是我朋友,您是他的家人,我自是要全力试一试的。” 叶庭君是知道周涣的本事的,现在她有希望治好奶奶,更是不敢怠慢。 “谢谢,谢谢,”叶庭君面色诚恳,转头对老太太说,“奶奶,您放宽心,之前不是说好了,能治好,周涣就是我们的恩人,治不好也总不会差过现在。” 老太太点头,“是是是,”她看向周涣,“劳烦姑娘费心了。” 周涣颔首,“好说。” 出了老太太的住处,叶庭君迫不及待问,“怎么样?能治好吗?” “还缺几味药,我回去准备一下。” 周涣刚才的话也不是全骗他们的,只不过她得准备点道具,她一个不是专业院校毕业的,也没什么演技能干演啊。 “真的?!”叶庭君大喜过望。 周涣点头,“过几天再来接我吧。” 得到了准话,不止叶庭君,其他三人也非常兴奋,要不是跪拜礼废除了,他们能给周涣磕一个。 就在这时,周涣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几人准备请吃饭的话。 “琳琅,怎么了?”听见对面的哭声,周涣急忙问道。 “姐姐,你快回来,吵架了。” 阮琳琅说话声带着哽咽,哭得一抽一抽的。 “谁吵架了?”周涣问。 “是大伯他们,说你是不孝女,爷爷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周涣皱眉,而后安抚道:“好,我马上回来。” 这么些天,足够让阮卫荣猜到是她在夏家老爷子的寿宴上阴他了。 这个点找过来,不奇怪。 挂断电话后,周涣对几人说,“饭我就不吃了,”她扬了扬手机,“有事呢,我先回去了。” 阮琳琅口齿清晰,声音又大,他们就是想不听见也难。 纷纷表态饭可以随时吃,这会还想着陪她一起去老宅,说什么人多力量大。 周涣无奈道:“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谁比得过我,你们就别去了。” 最后,还是苏子琼跟着周涣一起回了老宅。 苏子琼一路上小心偷瞄,见她心情还挺好的,一点都没有烦躁。 到了老宅门口,周涣的车就被堵着进不去。 两人从车上下来,步行到门口,就看见来回走的王管家。 王管家虽疑惑苏子琼怎么一起来了,但他没有开口问,和苏子琼打过招呼后,就带两人进去。 平时都是王管家跟不上周涣,今儿倒成她跟不上王管家了。 “王叔,您吃了什么保健品啊,怎么腿脚变得这么利索?” 王管家停下,周涣都能从他的背影中看出无奈。 他转头,对上周涣含笑的目光,等着追上来后,才道,“小姐啊,待会您可要见机行事,一有不对就立刻给我个眼神。” “您是准备亲自打出去啊,还是叫保安拖出去?”周涣笑问。 王管家拍了拍腿,“都不是,我和老爷子事先商量好了,到时候控制不住情况,他就装病。” “啧啧,”周涣点评起老爷子的行为,“这太小儿戏了,还有,就老爷子那演技,琳琅都比他入戏快,快别让他咒自己了,看我的吧。” 周涣没心情和他们进入算计,吵架,利用,和好的循环,浪费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会觉。 不然,只会让他们这些自我的人认为她是在耍脾气,求关注。 其他人不说,至少阮家夫妻俩肯定是这样认为的。 还觉得她无理取闹,不知好歹。 记得上辈子,她找人查赵宇,赵宇被迫出国。 事后,阮家夫妻俩找到她,让她死了这条心,不要再做无谓的事,还告诉她,他们只有阮无忧一个女儿,她这个狠毒又自私的人他们不认。 那次后,周涣的心算凉了,他们只看见她是怎么对付别人的,可在她受到欺负时,他们从没出过面,而且认定周涣受害者有罪论。 自此,周涣和他们的关系一下降至冰点。 要不是还有老爷子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比狠心,她永远也比不过他们。 周涣走进前院,刚进门,就见阮家四口像别人欠了他们百八千万地沉着脸坐着,旁边是老爷子和三婶贺珍。 阮卫荣可能被寿宴后续的事折腾得够呛,脸色青白,看着没休息好。 罗倩也是,再精致的妆容也压不住脸上的黑眼圈,靠在阮无忧身上,似乎很虚弱。 阮无忧在看到周涣的一瞬间,没控制好厌恶的表情,脸上肌肉扭曲了一瞬,又变得平静。 阮明安依旧不加掩饰,对周涣的不喜直接表现在他转过去的头上。 跟在周涣身后看了全程的苏子琼,没忍住鼻腔里发出哼哼的闷笑声,嘴不动,声音传了出来,“姐,你没告诉我,你家人这么好玩啊。” 幸好有周涣当着,她声音又小,没人听见,不然,她就会和周涣一样,在阮家人眼中,成为另一个可憎的对象了。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拿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去茶沫,似乎没看到这些眉眼官司。 第46章 对峙 至于贺珍,则目带担忧,眼神询问周涣事大不大。 不大。 “琳琅呢?” 贺珍不禁惊叹,是一点都不着急啊,看来真不大。 既如此…… 她斜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几位不速之客,对周涣和蔼道:“怕吓着她,带去后院了。” 周涣点头,然后就看到了阮家四口似乎是……委屈了? 她心里不觉好笑,这一幕像是三堂会审,她是强抢良家妇女的登徒子,阮家四口则是受害者。 贺珍充当助纣为虐的不法官员,偏帮周涣。 老爷子抬头,示意周涣,让她坐下,又招呼佣人,给苏子琼上点吃的。 哦,最大的歪屁股在这坐着呢,双标的令人发指。 阮卫荣刚想呵斥周涣,就被老爷子打断。 “叶家那小子不是请你有事,事办完了?” 周涣点头,“差不多了。” 这一下,将阮卫荣的火气灭了三分。 到嘴的话硬是变成了,“叶家人找你什么事?” 周涣看也没看他,“关你什么事。” 阮卫荣又炸了,指着周涣怒道:“爸,你看看她,她本来就不知礼数,让她来你这里住,就是为了让你管教她,可现在呢,越来越无法无天,还敢算计我这个亲老子!” 老爷子放下茶杯,目光直直看着他,“其一,你的孩子,你自己不管教,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管教?其二,你没养过她一天,无权指责,其三,我是她亲爷爷,我站在她一边有错吗?” 阮卫荣皱眉,气得脸红脖子粗,“可他搞砸了夏老爷子的寿宴,让我们阮家登上了燕城新闻,成了全城的笑话!” 周涣靠在椅背上,架起了二郎腿,姿态比苏子琼这个事不关己的客人还放松。 阮卫荣又气了,“你瞧,她这是认错的样子吗?” 老爷子看了周涣一眼,“你想让她认什么错?” 老爷子怒目圆睁,“在你隐瞒两个孩子调换的事时,你就该知道,事情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这件事本就对周涣不公平,她想为自己讨回公道有什么错?!” 他冷笑一声,“这才该是我的好孙女,做事不畏头畏尾,倒是你,周老根你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你怎么敢说周涣在他们手底下过的是好日子?还恬不知耻地公之于众。” “可她损害的是阮家的利益。”阮卫荣据理力争。 老爷子哼笑一声,“怕是你自己的私利吧。” 阮卫荣想对老爷子发火,不敢,急得跳脚,“我是为了阮氏好,现在生意有多难做你又不是不知道,阮氏再不寻找出路……” “你没能力,我可以让老二来。”老爷子打断他的话。 阮卫荣脸色一变,立马冷静下来,他在三兄弟中本来就资质平平,如果老二回来,阮氏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老爷子这是威胁他。 罗倩一听也急了,她有今天的日子,可全赖阮卫荣管着公司。 “爸,她二叔业务繁忙,总调来调去的影响发展,而且卫荣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拓宽阮氏业务,让公司更上一层楼,好叫您不要失望。” 老爷子有个优点,即便他脾气不好,但对事不对人,有火也没冲着罗倩发。 这时,阮无忧忽然开口,眼眶含着泪,似乎被吓到了,“爷爷,这事赖我,是我在夏老的寿宴上弹琴的,我不该自作主张,当时该问问妹妹,她准备的曲目,这样就不会重复了,也不会惹得阮家成为整个燕城的笑话。” 阮无忧不动声色地给周涣上眼药,这事就是怪周涣,谁让她学她,还让她找记者。 见周涣不发一言,苏子琼胳膊肘怼了怼,都舞到头上了,还不反击? 周涣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又没学过钢琴,当时阮大小姐又打了样,我被架在那里,只能上去现学现卖了。” 至于她这个现学的比阮无忧这个英皇八级的技术还好,那就不怪她了。 用苏子琼的话说,谁让她要往她脸上舞? 阮无忧没想到周涣会用这个理由,她低头擦了擦眼角,又说,“可妹妹找记者这事怎么说?这难不成也是我给你打的样?”越说越气愤,“我知道妹妹不喜欢我,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一切,可你联合媒体,给阮氏制造舆论压力是不是太自私过分了,阮氏可是爷爷一手创办的,你别想毁了它。” 周涣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头上,笑问:“你可真看得起我,是什么让你认为,我有这么大能耐毁了阮氏?还有,燕城的媒体,凭什么听我的?” “可我明明看见你……” 周涣打断她,“看见我就成我做的了?”她双手一摊,“那天在场那么多人,难不成人人都掺了一脚?” 阮无忧没有证据,但她知道,记者肯定是周涣找来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别人不信她。 阮无忧哭着靠在罗倩肩膀上,“妈妈,妹妹容不下我,我还是走吧。” 罗倩伸手给她擦泪,“又胡说,这么大个家怎么会容不下你,听话,只要我和你爸在,谁都赶不走你。” 阮无忧的眼泪对罗倩无往不利,母女俩又开始互送衷肠了。 苏子琼小声蛐蛐,“这招她用过几次?成了她的尚方宝剑了吧。” 周涣点头,“每次都用,这个流程我都习惯了。” 即使两人声音压得低,可奈何双方离得近啊。 老爷子和贺珍看房顶看地板,假装没有听到。 阮卫荣和罗倩不好和一个小辈扯皮,何况还是别人家的小辈。 阮明安听见有人这么说她姐,不愿意了,瞪着苏子琼,“你谁啊你?没一点礼貌,别人家谈论家事,你不离开,还掺和什么。” 苏子琼早就忍够了,反唇相讥,“这不不凑巧,你正好撞上。”她还是收着了,至少从话中,只针对阮明安。 他们这一家子,不来找周涣的麻烦,别人就是想掺和也进不去,她现在坐在这,怪他们自己呀。 都被猪油蒙了心,没将她涣姐当家人,却要从她身上榨利益,好不要脸。 第47章 撑腰 阮明安眼睛瞪大,觉得苏子琼有些倒反天罡,“我来我家,还得躲着你是吧?!” 苏子琼表情看着乖顺,可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你和我都是客人,充什么大尾巴狼?” 阮明安指指她,再指指自己,最后向老爷子告状,“爷爷,我还是不是您孙子了!” 老爷子咳了一声,“我是不是你爷爷你自己不知道吗?”他瞪了一眼阮明安,然后对阮卫荣说,“这房子我要留给周涣,以后你们来,还得经过她的同意。” “爸?!”阮卫荣惊叫一声。 他觉得这老头儿是真疯了,哪有将房子不留给大儿子,反倒给孙女的? 若是周涣听话,他能掌控对方,房子过户到她名下也没什么,反正最后也能回到他手里。 可周涣是什么人,进了她的口袋还能逃掏出来? 怕是捐了都不会让他拿到一根毛。 不得不说,阮卫荣对他自己和周涣的认知很清晰。 罗倩和阮无忧也急了,老宅可是阮家的根基,默认谁住在老宅,谁就是阮家家主。 周涣怎么可以? “吵什么?!我的房子,我想给谁就给谁,你没有权利有意见!”老爷子喝了一声,然后对周涣道,“乖孙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今天都说出来。” 周涣看明白了老爷子的用意,这是要让她算总账。 不过这出无休无止的戏确实该落幕了。 “以后别拿我当借口,”她很厌恶阮家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利用,“我的存在不是为你谋利,网上那些散布姐妹情深之类的新闻撤了,我不想和阮无忧沾上一丁点关系,还有,有事没事别来打扰我。” 阮卫荣越听,越觉得自己的为父尊严受到挑衅,刚要站起来,就被老爷子打断。 “还有呢?”老爷子尤不满足,“孙女啊,你心胸宽广,有容人之德,可殊不知这世上之人,最是贪婪无忌,得寸进尺。” 虽然不想承认,作为一个父亲也很失败,但他的大儿子,确实叫他很失望。 周涣注意到老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伤怀,很快就明白,阮卫荣这半年昏招频出,针对的还是亲女儿,这种种行为和决策,已经让他看透阮卫荣不适合再当一个集团掌权人。 老爷子看清了阮卫荣的本质,周涣心中愈发舒朗,一身简约的白衣黑裤,只闲闲地坐着,就如同岩中苍松一般,让人不自觉折服。 看着风姿气质上乘的孙女,老爷子心中不由庆幸,幸好他及时将孙女接过来住,要不然,得毁在儿子儿媳手中。 老爷子含笑道:“有爷爷给你撑腰,别怕。” 周涣知道老爷子反复强调所为何事,让她今日就将调换一事摊在桌面上讲。 可她已经不是之前任人宰割的周涣了,她要让阮家人心甘情愿的澄清。 周涣看着老爷子,笑道:“我朋友来了,您的老鸭汤派上用场了。” 老爷子闻言,立刻脸黑,点了点她,然后自顾自的对众人宣布,“我已经立下遗嘱,我所有的财产,在我百年后,都将由周涣继承。”说话时,目光紧盯阮卫荣,“你们也不用打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从她身上获利。” 阮卫荣皱眉,“爸,您说什么呢,还有,周涣是我女儿,我自会养着她,不会不管的。” 老爷子冷哼一声,“我只管我活着的时候,还有,这宅子从现在起就属于周涣了,你们不要再不请自来。” 罗倩不愿意了,“爸,这不合规矩。” 老爷子直接放话,“我的话就是规矩,还有,你们既然打心底不认这个女儿,就不要再用什么生恩捆着绑着她,索性她也没吃过你们一口饭,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什么叫捆?绑? 还有,亲情是这么算的吗? 老爷子的话实在刻薄,但这是阮家夫妻俩心底里不愿承认,却切切实实存在的想法。 罗倩看向周涣,她认为这个缺乏亲情和关爱的孩子,是不会舍得离开父母的。 然而周涣并没有理会她,在这种氛围下还有闲心吩咐王管家让厨房做点好菜。 视线死角,苏子琼手肘连连捣周涣的胳膊,有老爷子的一番拳拳心意衬托,再对比阮家其他人的自私和冷漠,苏子琼差点为她涣姐感动得痛哭流涕。 周涣笑笑,让王管家再加了几个菜。 她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气势汹汹来找茬的阮卫荣碰了一鼻子灰,还失去了老宅的继承权。 周涣明白老爷子明明可以打发他们,却还是喊她回来和阮家夫妻俩对峙的用意。 他知道自己有些神异的本事,为她撑腰之余,也是为了维护她和阮家夫妻仅有的一点体面。 究其原因,无论是想让她在这个世上过得自在些,还是为了让她以后能够庇佑阮家,看在他的面子上,她都不会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和阮家割席。 老爷子不也说了,他只管他活着的时候,至于死后,可能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事情以老爷子不用装病,阮家人垂头丧气离开而落幕。 阮无忧走前看了周涣一眼,她没想到周涣比她想象中的还难对付,不过老爷子也不能当她一辈子的靠山。 此刻她庆幸周涣和父母感情不好,连她这个养女都比不过。 只是父亲毕竟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再怎么闹,关系也不会差到哪去。 是什么让周涣这么有恃无恐? 换位思考,仅凭老爷子还不至于,她是从何处来的底气? 慕然,阮无忧想起了寿宴上周涣和叶庭君相谈甚欢的样子。 眼中闪过一丝狠劲,阮无忧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周涣得逞。 周涣哪知道她又在脑补什么,只想赶快送他们走。 “慢走不送,下次再来记得问过我这个主人家。”周涣站在门口,边笑边摆手。 阮明安气得甩上车门离去。 等他们走了后,周涣带着苏子琼往她院子里走。 却被王管家挡在面前,他笑眯眯的,“我送小姐的朋友去您院子。” 第48章 无病呻吟 周涣回头,就见老爷子严肃地看着她。 她对苏子琼点头,示意她先离开。 等走到老爷子身边,就听他问,“我知道他们不是好父母。” 周涣摇头,“您不是教我的,要辩证地看待事物,对我来说不是,但对阮无忧和阮明安来说,他们的确是好父母。”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父母对孩子抱有的最大的期许。 老爷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去和你朋友玩吧,等会开饭。” 苏子琼跟来是怕周涣吃亏,这会见没闹起来,不仅感叹道:“你爷爷对你可真好啊。” 回想刚才的一幕,让见惯了人情冷漠的她有些感触。 “确实……”周涣点头认同,她明白,作为一个家族的大家长,有太多无可奈何,在对她的关怀中掺杂了些许东西也正常。 送走苏子琼后,周涣交代了王管家,三餐送到房门口就行,不用来打扰她。 周涣开始了边炼丹,边修炼的闭关日子,之后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这种强度,就是整天催着周涣,给她灌心灵鸡汤的小苹果都不由跳起来。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之前还不是说随便努努力就行了,怎么现在跟打了鸡血似的。” 小苹果仔细打量了一番,肯定地道:“你钻牛角尖了!”它劝周涣:“修炼这事,欲速则不达,以你现在的修为,心境跟不上,就要生出心魔了。” “……我知道了。” 猛然松懈下来的周涣,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是没能放下。 看着一脸担忧的小苹果,周涣心中不由一暖,叹道:“我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开。” “怎么了?”小苹果好奇问,“什么没有想开?” 在小苹果眼中,周涣经历过一世,道心坚硬程度,比上界的修者都要胜三分,这凡尘的事,应该是没什么能困住她的。 还有她想不通的事,实在令它好奇。 周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它的话,而是转头,看着窗外。 蝉鸣声居然这么清脆,叶子绿得好似能装下整个盛夏。 许久,小苹果才听到一句: “多么美好自由啊。” 小苹果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自己束缚了自己的灵魂,有这个时间无病呻吟,不如出去看看,整天困在家长里短之中,心烦也在情理之中。” 没等周涣说话,它又继续道:“虽然以你现在的修为,是挺不方便的,出门还要买票,不过没关系,等你再升一个等级,就可以想去哪去哪,实现真正意义上说走就走的旅行,我和你说,你是没试过迎着疾风……” 周涣所有的文艺思想,都被小苹果的叨叨给说没了。 从她俩相识这半年多来,自己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可小苹果,依旧是那个样子。 小小一个,尽自己所能,开解周涣。 看着看着,周涣伸手摸了摸小苹果的脑袋。 “你放心,我会努力修炼的,不仅为自己,也要将你送回家。” 类似于承诺的一句话,让小苹果蓦然地哑了声,半晌后,摸着自己被周涣碰过的地方,结结巴巴道:“你,你记得就好,”说着,又给周涣一句鸡汤,“只要活得够久,你一定会找到全心全意,不掺杂任何为你好的人。” 周涣轻笑着点头。 自从谈话后,周涣便恢复了以往修炼的节奏。 时间进入八月,周涣给叶家老太太的药丸还没制好,欧阳卿哼哧哼哧地跑来找她。 一问,还是生病了。 而且还是奇怪的病。 “你说你爸身体一直很好,这次生病毫无预兆,突然晕倒了?”周涣问。 “对,就眨眼之间。” 以欧阳卿的状态,实在不敢让他坐上驾驶座,所以由孟琛开车,几人往医院赶去。 从欧阳卿的叙述中,周涣了解到欧阳先生已经昏迷了近一周,刚开始在各种医疗器械下,情况还能稳住,可就在最近两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欧阳先生的身体状况急速下滑,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 要不是欧阳卿灵光一闪想到周涣,欧阳家这会恐怕已经带着人坐上去往国外的飞机了。 他家里人也知道,去国外是病急乱投医,现在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会当做救命稻草般牢牢抓住。 欧阳家有权有钱,欧阳先生一直住在顶楼的VIP病房里,探视需要经过层层审核。 他们有欧阳卿这个亲儿子带着,所以一到地方就能直接进入病房。 周涣和欧阳卿穿上无菌服,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这会病房里没人,周涣看清了身上插着不少管子的欧阳先生。 昏迷了短短几天,人这会瘦得能看清骨头,好似一下子衰老,肌肉萎缩很严重。 最让周涣侧目的,是他身上透着一股死气,都不用再看,她就知道,这位欧阳先生活不过今晚。 甚至在三天前,他就应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能坚持这么多天,完全就是靠钱吊着一口气。 欧阳卿见周涣皱眉,一下子急了,隐约带着哭腔,“姐,我爸能救吗?” 周涣走进,仔细看着病人面部,她总觉得对方透着一股子和平常死人不同的违和。 尤其是已经油尽灯枯的躯体,和依旧跳动有力的心脏。 一个人要衰亡,最先开始的是心脏,可欧阳先生恰巧反了过来。 按理说人早该不行了,可瞧着这心脏的情况,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现在是什么情况? 事情太诡异,周涣高低得探探深浅。 她依旧将手指搭在欧阳先生的手腕上,分出一缕灵气。 欧阳卿站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手指紧攥着衣角,甚至不敢多看周涣的反应,就怕看到惋惜,叹气,救不了的神情。 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爸,他还是控制自己,紧盯着周涣的反应。 要是有个大夫过来,不拘什么专业,只要是中医,一眼就能看出来周涣把脉的手法有多么不专业。 隔着无菌服也就算了,位置还不对。 可欧阳卿这个家属,是唯一知情的,周涣看病不能以常理度之。 时间比上次给叶家奶奶看时还要久了,欧阳卿一脸冷汗,腿很软,但僵直地站着。 第49章 养鱼了? 周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欧阳卿的心越来越凉。 好半天,周涣才收回手,但紧接着,就开始扒眼皮,看瞳孔,按心脏。 让欧阳卿的眼皮也狂跳,心脏跟着一阵突突。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卿觉得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周涣这才收了手。 抬眼,对上欧阳卿期盼的目光,周涣一时没说话。 这一下让欧阳卿不受控地晃了一下,他勉强站住,张嘴想问什么,可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就在他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时,好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一句疑惑的声音,“你爸……得罪人了?” “嗯,嗯?什么?”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句。 欧阳卿因为过分悲伤而停止转动的脑子,后知后觉听明白了周涣的话,反应过来问,“得罪人?姐,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周涣指了指病床上昏迷的人,“你爸身体比你这个熬夜喝酒的大学生还健康,他无缘无故快速失去生机,是因为他心脏里面多了一个本该不存在的东西。” 多了?不存在? 明明每个字他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可我爸检查过全身,心脏也不存在肿瘤之类的器质性病变啊。” 当时检查得非常仔细,连头发丝指甲盖都化验过,可现在周姐说问题就出现在反复检查过的部位。 欧阳卿不是不信周涣,他是亲眼看着他爸被推进去检查,也是亲眼看过的检查报告单,最后什么问题都没有。 周涣对于他的反应没有意外,平静道:“按照常理来说,一般病变是能通过仪器检查出来,可要是活的呢,能自己到处跑呢?” 欧阳卿的脸色在听完周涣的话后,像是承受了生命不可言说之重,特别是“活的”,“到处跑”两个词一出来,浑身一激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爸这是养了条鱼?” 周涣:“……” “收一收脑洞,”周涣有些无语,“你应该也听说过,只是没见过。” 不得不说欧阳卿不愧是几个人里面最能联想的,虽然对什么事都保持一视同仁的三分钟热度,但知道的就是多,也敢猜。 他支支吾吾的,说出了那个他自己觉得都异想天开的答案: “我爸……被人下蛊了?” 声音越到后面越弱不可闻,要不是周涣听力好,还真听不清。 周涣在他的注视下点头,“它以你爸的心头血为食,所以导致你爸身体衰败,现在寄居在心脏中,所以就有了身体和心脏完全不同的体征。” 确定了答案,欧阳卿有种陷入梦中的感觉,他半生顺遂,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但生活在大家族中,也听闻过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比如什么养小鬼啦,供奉神龛啦,再比如下蛊。 可他是个标标准准长在红旗下的青年,思想非常科学,所以压根不信这些。 现在神话传说中的故事陡然发生在他面前,让他禁不住想仰天大问:这个世界还好吗?是不是在玩他? 怪不得查不出来病因,怪不得好好的人说昏迷就昏迷。 欧阳卿倒吸一口凉气,他家究竟惹了哪路神佛? 如果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恨,怎么会用这么隐秘又稀奇的东西? 想也知道,世家传承这么久,类似的保命东西稀有,同样的,这种害人手段相比车祸、暗杀,操作起来更不容易,所耗费的也更多。 谁会花这么大代价要他爸的命? 欧阳卿百思不得其解。 “这东西,好解决吗?”欧阳卿试探问。 周涣沉吟片刻,“我需要想一下。” 人命关天,周涣可没和她拿乔,直接将蛊虫弄出来不难,可她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且灵气对病人而言太过霸道,她要确保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拿出蛊虫不破坏欧阳先生的机体,还要恢复他的生机。 欧阳卿却误会了,见周涣一时半会都没什么办法,心底的绝望开始蔓延,泪水无声滑落。 中了这种绝世罕见的东西,比绝症还让人束手无策,这不是完全没有救治的可能嘛。 听见哭声,周涣奇怪地看向突然天塌了的欧阳卿,不过她现在没空探究,还要问小苹果,查一查这方面的资料。 “我已经锁住了你爸流失的生机,让蛊虫陷入沉睡,等今晚,找到比心头血更吸引它的东西让它自己出来。” 周涣给欧阳卿说她的解决策略,一旁因为老爹没救了正伤心的欧阳卿渐渐听出了不对。 嗯? 等等,他幻听了?怎么好像听到周姐说引蛊虫出来? 这玩意儿能出来,那岂不是预示着他爸还有救? 欧阳卿嗖一下闪现在周涣身旁,眼神亮晶晶的,“姐,你是说,我爸、还有救?” 周涣就知道他没认真听她说话,“我几时说过不能救了?” 她只是说要找个保险的方法,时间都给他定下了。 再说,欧阳先生这情况明显就是被人害的,他不得趁着这点时间查罪魁祸首,以最快的速度锁定目标。 不然就算救活了,也难保不会再次被害。 更何况,如果被幕后之人知道,指不定还没救呢,就被人给先下手为强了。 所以利弊都分析清楚了,他不赶紧行动起来,忧伤个什么劲儿? 欧阳卿顾不上别的了,惊喜道:“姐,我这就照你说的做,您说,这东西喜欢什么,我立刻让人去找。” 在他的想法中,众人拾柴火焰高,广撒网,一定能有收获。 周涣表情极为复杂,还能喜欢什么,这类东西,当然是灵气越多就越喜欢。 周涣摆摆手,心是真的累了,“东西我有,你快安排去吧。” “好。”欧阳卿慎重点头。 见他要走,周涣实在怕了他的粗神经,最后提醒道:“能在你爸身上下蛊,必定是他信任且经常近身的人,出了这扇门,你最好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50章 提醒 周涣意有所指的开口,显然这个任何人,包括他的朋友,甚至至亲,如今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是被谁,怎么放进欧阳先生的心脏中,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欧阳卿一听就明白了,显然也是想清楚了利害,一想到身边存在这样的人,他就感觉浑身发寒,牙关咯吱响个不停。 “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他不敢赌那一点人性。 在没查清楚之前,他谁都不信,现在只要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都觉得可疑。 周涣见他已有打算,这才道:“那就先出去吧。” 反正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等晚上再来就行了。 欧阳卿很快收拾好心情,因为他在病房里情绪起伏太大,众人也只当他是伤心的,没有往别处怀疑。 由于叶庭君几人要留下陪欧阳卿,所以欧阳卿便指派他家的司机送周涣回去。 只是在回去的途中,周涣发现这个司机总是从后视镜中偷瞄她,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 周涣不动声色,只当做没发现,等到下车,看到车驶离后,立刻给欧阳卿发了个消息,让他重点查一查送她的司机。 欧阳卿收到消息后,如惊弓之鸟,立马警惕起来,开始查司机的十八辈祖宗。 回到房间后,周涣进入墟府,开始翻阅小苹果早就找出来的典籍。 上界关于蛊虫的记载对比这个小世界的太过深奥和复杂,周涣边请教小苹果,边自己研究,很快入了门。 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克制蛊虫的方法。 傍晚,周涣再次去了医院。 不过等她到病房门外时,外面围了一圈人。 他们在看到周涣时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阮家真千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卿现在看谁都像坏人,刚想骂人,想到还没确定凶手,不能让人看出来,随即憋了回去,面上恢复如初,只疑惑地看着他姑妈一家。 欧阳卿的姑父收回按在门把上的手,对欧阳卿笑道:“小卿,今天你的朋友怎么都在?” “他们来陪我。”欧阳卿按捺着脾气道。 他姑妈却不依不饶,指着病房门,脸色难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看我弟弟,你堵着不让进去?是要干什么?!” 欧阳苓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都有回响,大概是真生气,也觉得侄子不给她面子。 之前任何人都能进去,偏偏将她拦在门外,是看不起她这个外嫁的女儿,还是她没权没势? 欧阳卿脸色沉下来,“我已经给爷爷打过电话了,我爸现在情况危急,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你再吵,我让人送你出去。” “你……”欧阳苓气得不轻,可她还真拿欧阳卿没辙。 旁边的杜从南打圆场,“老婆,你别怪侄子,他也是担心他爸,关心则乱,我相信他不是故意为难你的。” “对对,如今欧阳总裁生病,我们不着急这一时半会。”跟着欧阳苓一家来的一堆人纷纷帮腔。 旁边欧阳苓的儿子走过来,二十左右的年纪,打扮得非常非主流,一头头发染了好几种颜色。 不怪别人皱眉,看着实在不像个正经人。 杜渐鸿拉着欧阳苓的胳膊,亲昵道:“妈,你就别生气了。” 欧阳苓在面对自己儿子时,立刻变得如春风细雨般和煦,“唉,儿子,你不懂,我也是欧阳家的女儿,里面那个是你亲叔叔,凭什么别人能进,我们就不能进?” 欧阳卿气得鼻孔都粗了,一字一句道:“我不是说了,我爸身体虚弱,医生说不能打扰他休养,也受不住病菌感染,所以就停止了探视。” “可你怎么能把我挡在外面,我是你爸的姐姐!”欧阳苓从他开口脸色就开始变得不好看。 见自己媳妇又生气了,杜从南连忙劝,很快就将人安抚好了。 杜从南站在欧阳卿面前,姿态儒雅,风度翩翩,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侄子,这次来也没提前给你说,给你添麻烦了,你姑姑也是担心你爸,来得太着急,没提前安排好,”他态度诚恳,“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离开,等你爸的身体好些了再来看他?” 杜从南就刚刚的冲突做了解释。 欧阳卿对这个姑父印象很好,从没见他发过脾气,即使姑姑难免难搞的人,他也能三言两语劝住。 生怕长辈吵架的欧阳卿,在一定程度上,喜欢他多过姑姑。 欧阳卿鼻孔不粗了,露出个笑容,刚要说话,就感觉后背突然麻麻的。 他眼珠转了一下,想到他周姐就站在他身后,赶忙克制住回头的冲动,再张嘴时,话就变了。 “我也是太担心我爸了,望你们谅解,”欧阳卿歉意的目光划过面前的一圈人,“你们的心意我替我爸收下了,只是抱歉,医生耳提面命,说……”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带上了哽咽,看起来伤心极了。 他说话很有技巧,露三分藏一分,其他的让别人自己脑补。 “理解理解。”一群人纷纷附和。 杜从南拍了拍欧阳卿的肩膀,“别难过,你爸会好起来的。” 欧阳卿现在想让这些人赶紧走,他爸还等着救命呢,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姑父姑姑,要不我……” “咳!” 欧阳卿的话被身后的咳嗽声打断。 关键时刻的欧阳卿还是挺靠谱的,联系周涣的提示,立马就明白了不能让他们走。 嘶…… 这个节骨眼上,周姐提醒他留人,难道是和他们有关? 这个猜测,让欧阳卿心底如波涛般翻涌,他压制住所有情绪,对两人道:“这样吧,姑姑姑父也来了一趟了,我开门,进去见一眼,”说着伤心起来,“不然哪天……来不及了。” 换上无菌服,两人跟着欧阳卿进去,这次周涣在门外等着,不过她分出一缕神识跟了进去。 欧阳苓刚走到床边,就见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弟弟,皱眉打量一眼后,转过头似是不忍再看。 杜从南比欧阳苓这个亲妹妹可上心多了,围着床边走,不像关心病人,倒像在观察什么。 第51章 黑袍人重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欧阳卿已经从两人异常的表现中确定了,他平静的站在一边,被护目镜遮住的眼底,满是愤懑和冷漠。 等过了几分钟,两人这才相携出了病房,带着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欧阳卿跟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爷爷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怔愣良久,才忍不住低声问周涣,“姐,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那位姑父身上,有蛊虫的味道。” 蛊虫不是那么好养的,在没有天材地宝的小世界,只能用特殊的药物,甚至于蛊虫主人的血,整天和这种东西打交道,经年累月的,自然而然会沾上洗不掉的味道。 欧阳卿的脊背一下子垮了下来,脚步踉跄,立刻扶住旁边的墙壁,低垂的头让人看不起他的神色,声音低不可闻,“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没一会,欧阳卿站直身体,看不出失落,也看不出愤怒,只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我姑姑脾气大,我从小就不喜欢她,见了她就绕道走,她也不喜欢我。” 他眼神微微上仰,带着回忆,“每年过年,她会给所有小辈都准备红包,可独独没有我的,那时我还小,不懂那么多,反正零花钱有很多,多她的少她的没区别,我爸妈心里不舒服,可也不好多说什么。” 欧阳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她和姑父结婚,因为姑父很招小孩喜欢,我一度因为他的关系和姑姑亲近不少,”说到这里,他似乎百思不得其解,“可我不明白,旁人也就算了,我们是亲人,她为什么要联合外人来害我爸?” 周涣摇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还有个坏消息他需要知道。 “你姑父在靠近你爸的时候,蛊虫有了醒来的迹象。” 周涣将她刚才看到的事说了出来,欧阳卿饶是已经冷静下来,还是气得咬紧了牙关。 “利益就这么能够引诱人心吗?还比血亲重要?”欧阳卿恨恨道:“可没了我爸,族中还有其他叔伯,欧阳家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来做主,难道她能将欧阳家的人一个个都弄死不成?” 周涣自杜从南出现起就怀疑,“照你说的,你姑父只是个普通的高中老师,他怎么会有蛊虫这种东西?” “对、对啊!”欧阳卿愣住,想通关节后,面色变了几变,“他是不是隐藏了身份?” “不,”欧阳卿摇头,“应该说从始至终,我的这位好姑父都在骗我们,他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欧阳家。” 话说出口后,欧阳卿觉得这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竟然能卧薪尝胆,做局几十年,他是不是得说一声佩服啊。 更可笑的是,他的亲人,他的好姑姑,还是帮凶。 欧阳卿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才将心口那股将要失控的恨意和怒火压下去。 如果不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现在就恨不得弄死这对天杀的贱人。 这些年双方关系缓和了些,他以为欧阳苓结婚生子,年纪大了后想通了,可没想到是这种想通。 欧阳卿又打了几个电话出去,让人往死里查杜从南和欧阳苓,当然,她们的那个好儿子也没放过。 欧阳家在整个燕城颇有能量,很快就掌握了证据。 越是往下看,欧阳卿脸色越来越冷漠。 他还抱有期许,姑姑是因为被胁迫,或者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结果,她真的就这么狠心。 欧阳卿脸色扭曲了一瞬后,平静地看完所有资料。 他越是平静,对面欧阳家派来的人越心惊,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少爷真有点大家族出身的狠戾了。 欧阳卿抬眼,用静的诡异的语气说,“继续调查杜从南背后的人,他是怎么联系的,什么地点,都要一一查清楚。” 容貌普通,但肌肉扎实的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少爷放心。” 等人走了后,周涣问道:“这么难查?” 欧阳卿点头,“没一点头绪,只知道此人非常神秘,从不在白天出现,声音做过处理,脸也被遮着,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 这种人,靠司法手段很难查。 周涣一愣,诧异问:“电子音,鬼面脸?” 这个形容,越听越觉得熟悉,欧阳卿看向周涣,显然,两人同时想到了双指山见过的那个黑袍蒙面人。 这之间会不会有关联?也可能甚至就是同一个人? 欧阳卿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当初听那个黑袍人的语气,显然他们是一个组织,虽然人数不定,但对他们来说,排查很困难。 周涣嘱咐欧阳卿之后的动作要更加小心谨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欧阳卿点头,又将这话转述给他爷爷。 集整个家族之力,除了神秘人,已经全部水落石出。 欧阳老爷子带领欧阳家关键人物,出现在医院。 欧阳苓一家在这之前也被叫到医院。 当数页文件甩在欧阳苓面前时,她的脸色很难看,望着气势汹汹的欧阳老爷子,语气尖锐,“爸,你这是干什么?非要毁了我是不是?!” “毁了你?”欧阳老爷子被她倒打一耙的话气了个倒仰,厉声道:“你怎么敢说的?是谁下手毒害亲弟弟,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我,”欧阳苓气的身体发颤,但在对上老爷子分外锐利的双眼时,一时底气不足,有些心虚,可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只是想要拿到我应得的而已,没人给,就只好自己动手取了,”欧阳苓越说气势越足,“我也没想让他怎么样,只是让他虚弱一阵子而已,这么多年,他在那个位置上也待够了,该换人了。” 只是话是这么说,但在老爷子冷漠的眼神中,还是强调道:“如今也成这样了,爸你还不如顺水推舟。” 反正她现在有恃无恐,蛊虫这东西靠现代医学根本就检查不出来,至于纸上的这些所谓证据,压根不能拿到法庭上。 第52章 取虫 欧阳老爷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颤抖着嘴唇,“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他一招手,身后的保镖压上来一个人。 是那个偷窥周涣的司机。 “对,蛊虫是查不出来,可你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欧阳苓在看见司机时面色大变。 老爷子的律师将一份文件递到欧阳苓面前。 “给你的百分之五的股份我收回,转在你大哥名下,就当是你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叹息一声后,欧阳老爷子又说:“我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收回你身为欧阳家女儿的一切特权。” 这下不止欧阳苓,就连杜从南也变了脸色。 双方心知肚明,蛊虫这事不好放在明面上讲,除了这个,其他事对他们根本造不成重创。 两人还想着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没想到老爷子一招釜底抽薪,彻底打碎了他们的梦。 杜从南给欧阳先生下蛊,就是为了通过他而掌控欧阳家,为他背后的势力某权某财,现在这一切都没了,终于知道大事不妙了。 “爸,我可以解释……” 他刚开了个头,就遭到欧阳老爷子的呵斥,“滚,谁是你爸!”老爷子盯着杜从南,酌字酌句,像是从心底里泣血而出,“我发誓,总有一天会让你受到我儿子所受到的千倍万倍的痛苦。” 杜从南猛然变了脸色,片刻却突然弯唇一笑,“既然如此,那欧阳先生不如趁着现在好好陪陪你儿子,毕竟……他也没多久好活了。” 撕破脸,就没有再伪装的必要,双方都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 只是他的话并未对欧阳老爷子造成任何影响,如果他知道儿子救不活,肯定会大发雷霆。 事实上不是。 只不过现在碍于杜从南在场,怕他再耍什么阴谋手段,所以才按兵不动。 欧阳老爷子沉得住气,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周涣能救活他儿子的事。 杜从南无趣地撇嘴,然后不再理会从听到欧阳老爷子和她断绝关系后就不发一言的欧阳苓,直接离开。 不用欧阳老爷子示意,立马有人尾随跟上。 能保证欧阳先生之后的安全了,周涣对欧阳卿点头,“进去吧。” 要取蛊了,欧阳老爷子和欧阳卿这祖孙俩,有种经历了一次生死的感觉,在听到这句话时,又喜又悲。 欧阳老爷子深吸了口气,对周涣鞠了一躬,“麻烦周小姐了。” 欧阳卿见爷爷这样,也立马跟着弯下腰。 周涣扶起老爷子的胳膊,“您不必如此。”瞪了一眼欧阳卿,让他赶紧扶着他爷爷。 三人进入病房,欧阳先生依旧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虽然还是将死面容,但好在情况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欧阳老爷子含泪望着儿子,乞求地看看周涣,想问蛊虫取出来,他的儿子是不是就该醒了? 可又怕影响到周涣,一时不敢开口。 他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不能恢复,就这样躺在床上,只要活着,他就不会放弃。 欧阳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已经开始往外掏东西的周涣。 欧阳卿一阵后怕,因为他知道,杜从南说的是真的。 蛊虫以心头血为食,将他爸的身体完全当成培养皿,等蛊虫不需要了,他爸这个器皿也就没用了。 “姐,就真的没有什么科学的手段查出来吗?”欧阳卿不死心问。 听见他的问题,欧阳老爷子连忙竖起耳朵听。 周涣回道:“没有。这东西智商很高,它平时寄居在心脏内,进食的时候醒来,沉睡的时候会变成血线,在体内游离。当然,寄居体出现异常状况,也会醒来躲藏探查,直到补充能量,再次沉睡,这样就不会让任何人往这方面想。” 这个过程非常隐秘,如果不是恰巧遇到周涣这个挂,以欧阳先生的情况,今晚凌晨,他就会血竭而死,到时即便是周涣,也回天乏力。 周涣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欧阳卿这才看清她拿的是什么。 “这不是红莲果吗?”欧阳卿惊道。 “是,也不是。” 这颗红莲果和他们在双指山采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是她用种子在墟府灵田培育的,效果可谓脱胎换骨。 欧阳卿再次后悔自己被侄子拿去的那颗,若不是如此,那他就可以早点救他爸了。 周涣摇头:“别想了,之前的品质,吸引不了蛊虫。” 就那点灵气,吃了各种特殊药物的蛊虫还看不上。 欧阳卿一听,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和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涣,以为要从心脏的位置取,却见她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往里面倒了点酒精。 周涣指挥欧阳卿,让他端着杯子,然后在欧阳先生的中指,用小刀划了个口子。 欧阳先生气血不足,半天没一滴血冒出来。 周涣眼疾手快,捏碎了红莲果,瞬间,扑面的香甜气息弥漫在整个病房,让欧阳卿和老爷子两人控制不住地猛吸一口。 提神醒脑的效果立竿见影。 这让老爷子突然回忆起去年冬季,他在冷松山庄度假小住时的感觉。 当时一阵地动山摇后,紧接着,整座山都是类似的气息。 他探究地看着周涣,觉得孙子的这个朋友秘密很多啊。 周涣可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她将果汁抹在伤口上,接触了禁锢蛊虫的阵法。 几乎是瞬间,欧阳先生的胸前区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红莲果的灵气对蛊虫来说完全无法抵抗,它变换形态,如一根细小的蚕丝般,顺着血管走。 很快,震惊欧阳家祖孙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道红线从胳膊内侧移动到小臂,再从小臂移动到中指。 即使早就知道蛊虫是活的,但听到和见到不是一回事,冲击太大,让两人失了声。 周涣见欧阳卿愣着不动,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放在中指下。 刚放过去,就听一声咕咚声,纯色液体中,细小的红线猛然胀大,变成了一只胖乎乎,通体鲜红的虫子。 第53章 苏醒 虫子在尝到红莲果的同时,周涣将点着的火柴扔了进去,杯中瞬间起火。 祖宗俩有种眼睛不够看的感觉,原本还在蠕动的蛊虫,在蓝紫火焰下,直接变成了焦渣。 等蛊虫彻底不动了,祖孙俩才停止屏息,大口呼吸起来。 他们知道蛊虫厉害,可没想到这么厉害,就短短吃了一口果子的功夫,身体已经胀大到原来的一倍。 怪不得几天就能将一个成年男人吸成这样。 “姐……好、好了吗?”欧阳卿声音非常小,眼睛始终没有从杯子上移开。 周涣点头,将已经变黑的杯子交给欧阳卿,让他整个烧了。 欧阳卿接过来观察了一下后,就找了个果盘,拿打火机点了,奇怪的是,黑渣在烧过之后,什么都没留下。 要不是果盘上还有他拿打火机烧的一个黑印,欧阳卿都要以为他点了个空气。 周涣将欧阳先生的手指包扎好后,拿剩下的红莲果喂进他嘴里。 这东西对蛊虫大补,对欧阳先生也有同样的效果,能弥补他被蛊虫吸走的气血。 一口下去,肉眼可见的,欧阳先生的皮肉砰弹起来。 欧阳老爷子和欧阳卿原本还想着,只要能取出蛊虫,保住命,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等到周涣将红莲果喂进去,看着渐渐恢复的人,两人心中激动非常。 可只这样,还不够。 周涣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又给喂了进去。 指甲盖大的药丸,就这么干咽肯定不行,欧阳卿还没倒好水呢,就看见那药丸入口即化,不需要吞咽,直接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本来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人,眼睫开始颤动,然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周涣没有任何意外,她在决定救治的时候,就已经预想了所有的结果。 可旁边的欧阳祖孙俩却被结结实实地震惊到了。 即便知道总会好,可这么快就能醒,两人还是没忍住热泪盈眶。 “儿子,儿子你醒了?”欧阳老爷子握着欧阳先生的一只手,浑身颤抖。 欧阳先生剩下的一只手被欧阳卿握住,哽咽着开口,“爸!你可终于醒了。” 两人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一场美梦。 病床上的欧阳先生觉得他这一觉睡得很长,长到他以为自己不会醒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又远在天边。 他闭了闭眼,缓和了下猛然见到亮光的不适,等视线清晰,就看到父亲和儿子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想开口,却发现胸口闷痛,一时竟喘不上气来,只能发出含糊的一节音调。 祖孙俩见状,忙看向周涣。 周涣用湿纸巾擦干净手,说道:“已经没事了,身体也没问题,只是心脏毕竟寄居过蛊虫,所以刚醒来需要调养调养,等过段时间就恢复了。” 她话刚落,祖孙俩就连连道谢。 周涣指着放在床头柜的小瓷瓶,“每天一颗,吃完就行。” 两人又是谢个不停。 交代完后,周涣就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祖孙三代,欧阳先生昏迷这么久,肯定有话要说。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欧阳卿满脸喜色地走出病房,邀请周涣进去。 经过刚才的适应,欧阳先生已经可以说一些简短的话了。 他也从自己父亲和儿子口中,知道是谁对他下毒手。 都是一家人,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了利益,他的亲姐姐会想杀他。 这让他不由想起他昏迷前发生的事。 他当时在忙一个重要项目的招标,姐姐姐夫大半夜跑来公司找他,他忙得水都顾不上喝,哪来的时间招待他们。 略坐一会后,他就端起姐夫倒的茶一饮而尽,当时没多想,等忙到后半夜,他走电梯去地下车库时,眼前一黑,就毫无知觉。 昏迷前他还觉得可能是自己加班太累导致,丝毫没往别的地方想。 可谁知,再次睁眼,已经是一周后了。 还是他的亲人将他害成这幅鬼样子。 欧阳元将对姐姐的怨恨压下去,手肘撑着,想要起身谢谢恩人。 周涣摆摆手,“欧阳先生刚醒,还是躺着休息吧。” 欧阳卿也不会和他周姐客气,一把按着他爸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 “你这孩子!”欧阳元瞪了下儿子,但也知道自己这副身体经不得折腾,只再次对周涣表达了感谢,“恩人恩情,我欧阳元必结草衔环以报之。” 他很清楚,要是没有周涣,他这条命绝对会交代在医院。 到时,一旦自己死了,父亲和儿子悲伤之下,会着了那对狗男女的道。 以他们的狠毒程度,绝对会再用下三滥的手段,继而控制整个欧阳家。 想到这里,欧阳元只觉得胸口充斥着怒火,憋得他无处发泄。 欧阳卿在一边给老父亲顺气,一边道:“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欧阳苓和杜从南可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呢,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身上的蛊虫已经取出来了,在发现之前,爸你可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报仇。” 如果不是为了查出杜从南背后的人,他们也不可能让他们蹦跶到现在。 欧阳卿有预感,那神秘人,可能会揭开这个世界上最隐秘的东西。 鬼知道他们手里还有什么东西,这种东西防不胜防的,再来一次,谁敢保证还会不会是蛊虫? 欧阳元倒是听说过这种秘闻,可也只是听说,如果不是这次亲身经历,他怎么都不会信,如今听儿子这么说,他不是一意孤行的人,很快应下。 聊了没多久,欧阳元就面露疲态,周涣告辞,欧阳卿送她出来。 “姐,真的非常感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爸他可能……” 欧阳卿抹了把脸,拿出一个盒子。 之前担心周涣不收,但现在他爸已经醒来了,他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报答周涣的救命之恩。 “姐,我知道你不缺好东西,救我爸的药更是价值连城,这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可能不值得什么,和你那颗果子相比更是九牛一毛,可你别拒绝,我知道我们是朋友,我总不能一直索取而不回报。” 第54章 迷惑人心 如果不是周涣发现了杜从南就是蛊虫主人,他怎么都想不到凶手就是他们,这会可能还在查,说不准还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动手。 一旦他爸死了,接下来就是欧阳家的其他人,欧阳家最后也会落到那对狗男女手中。 周涣本来没打算要什么回报,就像欧阳卿说的,他们是朋友。 这礼看样子是早就备下的,不收,他心里怕是不好受。 周涣想了想,没有拒绝,接下了盒子。 杜从南伪装这么多年只为谋取欧阳家,那么等发现失败,难保不会有什么后手,他接下来可能会想办法再次达成他的目的。 蛊虫炼制极其不易,就是为了那只蛊,杜从南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欧阳家。 欧阳家的危机还没解除,周涣给欧阳卿耳语一番,做局让杜从南再次出手,并引出他背后的人。 没两天,欧阳家宣布欧阳元身体痊愈,为确保信息传递到有心人耳中,为此,专门设了宴会。 宴会前,周涣直接被欧阳卿带着从另外的地下车道进入欧阳家,避开了正门的宾客。 欧阳元在三楼焦急地踱步。 等周涣一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他身体虽然已经大好,可气血的亏空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疾走两步,就有些气喘。 要不是这两天忙,他早就在出院的时候,让儿子将恩人请来答谢了。 今天终于有机会,欧阳元一早大就等着,要不是宴会还要他出面,他早就去给恩人当司机了。 欧阳元见了周涣就将她往餐厅迎,“恩人,待会宴会上可能顾不上吃,你先垫点。” 在场所有人,丝毫没觉得欧阳元对一个小辈这态度有什么问题。 周涣看了欧阳卿一眼,欧阳卿回了一个“你担待”的眼神。 等这顿饭吃完,欧阳元要去换衣服,欧阳卿则带着周涣直接盾了,在家里还不觉得,可有外人在,欧阳卿觉得老爸笑得像个狼外婆。 周涣总算知道欧阳卿爱联想的话痨属性是遗传的谁了。 伯母是个很温柔恬静的人,还是欧阳先生的基因牛。 另一边,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果然不出周涣所料,杜从南站在角落里,看着前方来来去去的宾客,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一身黑色礼服的女子。 头上的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亚麻色的卷发垂在腰际,衬得细腰不盈一握。 打眼一看,辨不出年纪,只让人觉得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周涣和欧阳卿刚从后花园过来,一拐弯就刚好看到了两人。 认出杜从南,周涣拉着欧阳卿迅速躲了回去。 “怎么了?”欧阳卿好奇地伸头张望。 周涣示意他看前面,欧阳卿从左到右,从从上到下,没看出什么名堂。 周涣啧了声,小声道:“你没看见那是杜从南?” “哪呢,在哪呢?!”欧阳卿激动地小声喊叫,又伸出脑袋看。 周涣察觉到不对,仔细打量了下欧阳卿,再看向远处的杜从南,视线转移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时,不禁眯了眯眼。 “就在那边的柱子那。”周涣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欧阳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的却是陌生人。 周涣冷冷一笑,她就说呢,杜从南怎么会没点手段,之前还担心引蛇出洞的计划施行起来比较困难。 毕竟杜从南得罪了欧阳家,敢青天白日地出现在宴会上,那他背后的依仗就大到能让他几乎无视一切。 真没想到,关键在那个女子身上,居然会迷惑人心的技能。 周涣在欧阳卿后背狠狠拍了一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就是你仇人。” 欧阳卿像是被周涣给拍醒了,眼前总遮着的迷雾一下子散去,他也看到了杜从南。 “卧槽,这是什么妖法?!” 周涣连忙扯着想要出去的欧阳卿,对他道:“快去将这事告诉你父亲和爷爷,既然他们欺骗了别人的记忆,那就只记住这两张脸好了。” 即便不是原来的脸,但再普通的人,也有特征。 欧阳卿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小跑着去找他爸和爷爷。 敌人已经出现,他们之前的准备用不上,得改变策略。 刚好这时,欧阳元换好衣服出来,欧阳卿将情况一说,欧阳元气笑了,“真是难为他们了,我欧阳家竟这么有价值,引得他们三番五次来。” 欧阳卿握紧了拳头,“现在怎么办,那女的更诡异。” 欧阳老爷子比两人冷静,“既然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反倒有利于我们,小恩人已经将你爸治好,他们的算盘注定落空,如今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了。” 欧阳元道:“对,他们今天来,本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真的康复,等会我出去,一定会让他们短暂自乱阵脚,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找出破绽的时机。” 欧阳老爷子道:“卿儿说得不错,真正危险的,是杜从南带来的那位女士。”他转头,问欧阳卿,“小恩人可有说什么?” 欧阳卿摇头,“发现不对就立刻让我来告诉你们,她还在那边盯着。” “这个人是不是杜从南背后的人还未可知,但他们是一伙的这可以确定,”欧阳元皱眉道:“在这个场合出现,必是后手无疑了。” 不用说,三人都知道,杜从南今天来就是为之前蛊虫的事收尾,欧阳元没取出蛊虫更好,取了也没事,他带来的女子,会帮他补上这个计划的最后一环。 将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突发状况一一预设,欧阳祖孙三代很快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他们是没有面对这种超出未知的能力,但欧阳家经营多年,未尝不能一搏,何况还有周涣这个请来的外挂呢。 就算到了最坏的一步,大不了直接用粗暴手段,他们人多力量大的,还奈何不了两个人了? 第55章 看破 宴会上,杜从南还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看破。 他和身旁的女子接过侍者送过来的香槟,轻轻碰了下,心情愉悦道:“等下就劳烦二姐你了。” 前两天他感知到蛊虫发生异动,至于欧阳元,确实不能断定他是否还活着。 不过没关系,二姐的能力可比他的蛊虫高超多了,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控制之后,直接下令就成。 感谢欧阳家,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宴会,真是送了他一个好机会。 所以他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事,无论哪一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稳赢。 被称呼为二姐的女人娇笑一声,“好说,你只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就行了。” 不多时,宴会正式开始,欧阳老爷子致开场词,而欧阳元根本没露面。 “欢迎众位拨冗前来,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犬子的身体,毕竟犬子作为欧阳集团的掌权人,关乎集团稳定,大家放心,犬子的身体已经无恙,不会让各位股东有任何损失。” 这话说得客气,又安了众人的心,顺带震慑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想要从欧阳家这次危机中分一杯羹的,也得掂量掂量。 至于实力不如欧阳家的,更不敢打什么小九九。 等欧阳老爷子说完,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既然这样,那不如请出欧阳先生,如此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是啊。” 附和声混在人群中,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搅浑水。 欧阳老爷子和站在二楼的欧阳卿脸色难看,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出头的是他。 这个中年男人是欧阳集团的第二大股东,平日里和欧阳家往来密切,关系颇为亲近,没想到他也是准备从欧阳家咬下来一口肉的豺狼。 欧阳老爷子冷道:“时间到了,犬子自会出来。” “那我们怎么知道您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欧阳老爷子沉下脸,“有什么可拖延的,拖延的理由呢?” 老爷子越是这样说,他们越觉得欧阳元真的快不行了。 不然怎么还不让人出来。 几乎同时,又有几家和欧阳家有合作的,纷纷站了出来。 这些人来者不善,明显是为了逼欧阳元现身。 一旦欧阳元真的出意外,欧阳家剩下的老弱妇孺根本挽回不了将倾的大厦,到时,整个欧阳家将会是一块上好的肥肉,谁都能上口咬。 不过这也合了欧阳老爷子的心意,虽然人让他有些意外,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这些心怀怪胎的人。 将集团中的蛀虫全部拔除。 欧阳老爷子不经意间看向欧阳卿的方向,欧阳卿立马比画了个手势,他会将这些人一一记下。 有些来凑热闹的人不愿掺和,纷纷事不关己地往后退了一步。 毕竟这是场龙虎斗,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一个不小心,什么没捞着就算了,把自己搭进去可得不偿失。 刚刚还热闹的宴会厅,此刻格外安静。 欧阳老爷子环顾一圈,最后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你们可想好了?” 几人对视一眼,欧阳老爷子不对劲,他的反应太过平静。 但他们得到的消息可不假,对方强装镇定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已经撕破脸了,不能退。 “当然。” 欧阳老爷子脸愈发阴沉了。 这让他们心中大喜,认为老爷子就是在诈他们。 罗马柱旁,杜从南紧盯着前方,神情激动,期待事态发展。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欧阳老爷子突然笑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他回头,“儿子你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人影从楼梯上走下来。 直到整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欧阳老爷子深邃而又审视的目光扫过霎时变了脸色的几人,笑道:“几位怎么看起来又不高兴了?”他摇头叹息,“你们真是,非要见人,人出来了,又不愿意。” 嘲讽意味十足。 整个宴会场也是哗然一片,显然没想到传闻快不行了的欧阳元,这会看起来不仅没有生病,反而生龙活虎的。 比在场大多三四十岁的人状态还要好。 “这、这怎么会?不是说躺在病床上起不了吗?”这还叫不好,瞧瞧那春光满面的样子,吸引了在场所有女性的目光。 几个和欧阳老爷子叫板的人,铁青着脸,显然意识到自己被做局了。 现在不仅得罪了欧阳家,还有可能在燕城混不下去。 欧阳元的出现,让传闻不攻自破,他笑得如沐春风,“感谢大家对鄙人的关心,之前身体确实略有不适,本来想养一养,却没想到大家这么着急。” 人群后方的杜从南脸色变成了调色盘,他虽然有预感,但还是不相信欧阳家能破解他的蛊虫。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这个蛊虫的主人都没察觉到,总觉得欧阳家不是普通家族,事情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他身旁的女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就这样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杜从南转头,可想到他还需要她的帮助,便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好二姐,这次还真要你出手了。” 女人被黑纱罩着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杜从南能感觉到,自己猛然间像是被蛇盯上了一样。 他心里有些发怵,好言好语道:“只要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你帮我拿下欧阳家,让我在主人那里立了功,我答应你的,绝不反悔。” 女人转过头,虽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主角登场,两人从罗马柱后出来,朝着前方的欧阳父子走去。 二楼,周涣和欧阳卿一直盯着两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虽然欧阳家已经安排后手,但为防止意外发生,周涣打算盯着那个黑衣女人,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出手。 杜从南已经带着黑衣女来到欧阳家父子面前。 从他们出现,逆着人群往这边走时,父子两就已经看到了。 只现在要装作不知。 第56章 晕了晕了 两人一靠近,父子两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是那个蒙脸女子,需要他们重点防范。 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是欧阳家的合作伙伴,手拿请帖,身份正规,父子两也不好在众人面前直接落他们面子。 杜从南招呼欧阳元,“欧阳先生,好久不见。” 一脸和善,看着一副老实人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杜从南,欧阳父子还真会给这人骗了。 欧阳元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原来是张总,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双方进行着毫无营养的社交,随着深入交谈,欧阳元发现杜从南这种人真的很可怕。 笑里藏刀,能屈能伸,趁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再捅你一刀子。 欧阳元都有些装不下去了,故意激怒道:“我这人啊,最不喜欢藏头露尾之人,像阴沟的臭老鼠,恶心。” 杜从南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要不是自信二姐的手段,他险些都要认为欧阳元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很快压下火气,杜从南进入正题,他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对欧阳元介绍他旁边的人,“这是我姐姐张盈,她非常崇拜欧阳先生,这不,听说我要来宴会,非要跟着,就为了结识欧阳先生。” 说着,他示意张盈,“姐,还愣着干嘛,还不向欧阳先生见礼。” 杜从南让开身体,将他身后的女人完全露出来。 欧阳元面上不显,心中大呼:要来了要来了! 他现在非常想对张盈伸出拒绝的双手,不要过来啊! 可现实容不得他退,就算这次躲开,下次他们转在暗处,反而不好防备,还不如直接面对,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总在可控范围内。 欧阳元装作若无其事,“张小姐好。” 张盈含笑点头,“非常荣幸见到欧阳先生,欧阳先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着实令我钦佩。”声音清脆悦耳,一点都不像杜从南的姐姐。 欧阳元应和,“过奖。” 张盈莞尔一笑,“往后还请欧阳先生赏光,希望我们两家多多合作才是。”说着,伸出手来,想要和欧阳元握手。 欧阳元:“!!!”走开啊! 他明白了,这次不需要喝水。 欧阳元头皮瞬间绷紧,这个手他该握还是不该握? 他还在犹豫,就见张盈已经伸出去的手快要碰上他的手了。 欧阳元再也淡定不了,直接往后一个大跨步,眼神还不自觉往周涣的方向撇。 救命,这样很吓人知道不! 就在这一瞬间,一滴水从二楼被弹射而出。 明明很不起眼,却像是被灌注了无限能量,直冲张盈的手而去。 张盈和杜从南的注意力都在欧阳元身上,尤其是看着他像待宰的小白兔似的,两人都觉得胜利的曙光在望。 只要有身体接触,就能控制欧阳元的精神思想,让他对她言听计从,不敢违逆。 就在张盈的手快碰到欧阳元时,她的手背忽然一痛。 张盈下意识惊呼,另一只手握住,只见手背上通红一片。 两人来不及深究这突然出现的异状。 只要抓住欧阳元,什么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张盈发了狠,再次伸手。 可惜欧阳元早就明白了,她的技能需要接触才能触发,见她又要过来,直接往后蹿了老远,速度快得好像前方有什么色狼想要非礼他。 杜从南想要堵住欧阳元的退路,张盈不甘心,可不等他们再出手,就感觉脑袋嗡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周涣和欧阳卿这才从二楼露面,趴着栏杆往下看。 突然昏倒的两人让在场宾客俱是一惊,想不通好端端的,一男一女追着欧阳元要拉手,怎么突然人就晕了? “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这女的看上欧阳先生,欧阳先生誓死不从,这才给气晕过去了吧?” 不得不说,这些人脑洞也挺大的。 欧阳老爷子和欧阳元看到两人晕了,顿时松了口气,同时目带感激,往二楼周涣的方向望去。 欧阳卿噔噔噔从楼梯上下来,张口就是,“爷爷,爸,这位张叔是什么意思?带个病患来我们家碰瓷来了?” 一句话就给这事定性。 宾客们瞬间恍然大悟,虽然事情有些离奇,但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了。 确实没人知道,这两人晕倒是周涣动的手脚。 先前打伤张盈的水滴早就蒸发了,后来两人晕倒,是周涣用神识刺激了他们的脑神经,这个除非是比周涣修为高,不然谁来都看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躺着也不是回事,有宾客让欧阳元先将他们送房间里,再找医生来。 欧阳元干笑一声,“是极是极。” 可根本不敢让人动他们,谁知道碰一下会不会中招。 二楼的周涣冲欧阳卿微微摇了下头。 欧阳卿这才放心,“看样子病得不轻,还是直接送医院吧。”说着,就让人直接抬出去,车门一关,往医院走了。 见人走了,欧阳家祖孙三人这才心落回肚子里。 欧阳老爷子看了眼心有余悸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你好自为之吧。” 欧阳元一头雾水,见他儿子也是一脸“你保重”的神色,猛地打了个寒战,这事的内情只有他们祖孙三人知道,在别人看来,就是有野女人在他自己家缠上了他,求爱不成,反倒晕了。 一想到自己老婆的性子,欧阳元脸麻了,他真的,都没处喊冤去。 因为宴会频出意外,再者,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宴会也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开,欧阳家顺势将客人们送了出去。 这场由欧阳家祖孙三代联手,保卫欧阳家的战斗最终以胜利告终。 但,杜从南和黑衣女,却让他们犯了难。 走司法程序吧,判不了多重,可要是用其他手段,就怕两人背后的组织没完没了。 就两个人,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再来真的顶不住。 欧阳老爷子叹气,看向周涣,“小恩人,接下来怎么办?那两人是关着,还是放回去?” 第57章 请人 又怕放回去,他们继续对欧阳家下手,这类人,手段诡谲,让人防不胜防。 周涣道:“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欧阳卿两眼放光,“姐,你还会这样式儿的?”他还以为周涣只会甩鞭子呢。 欧阳老爷子和欧阳元也以为周涣会练蛊,或者控制人心的方法。 周涣道:“我对他们背后的那个组织实在好奇,先将人放回去,放长线钓大鱼。”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继续道:“放心,不会再对你家出手。” 有周涣的保证,欧阳家祖孙三人都安心了。 几人依依不舍地将人送走,要不是周涣再三拒绝,他们能送到阮家老宅门口。 另一边,杜从南两人在医院醒来。 揉着脑袋,杜从南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晕的。 多好的机会,以后再想找这种机会可不容易。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有能力破解了他蛊虫,看穿二姐伪装的人可还没有出现,如果真是这样,他倒也不容易再对欧阳家下手。 啧! 杜从南气的捶床,没想到一个欧阳家,就让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他转头,看着旁边病床上还昏睡着的人,火气一下上来,下床冲了过去,推搡道:“陌盈!陌盈!” 大力之下,陌盈被吵醒了。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你知不知道这次机会多难得?现在好了,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白搭进去一只蛊虫。” 陌盈一听不得了了,“我还没说你呢,欧阳家背后有高人护着,你怎么不给我说?” “这事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查吗?” 两人开始狗咬狗,显然没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任务,他们两出手都没完成,不仅如此,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晕。 这种能力,也就主人有,可当时四周没人,是谁能凭空做到? 陌盈心中复盘,完全找不到头绪,“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晕了。”还有她手上的伤,也是疑点重重。 杜从南现在将失败都归结在陌盈身上,气得在病房内转来转去,恨不得抓着她的肩膀大吼:你当时怎么就不麻利点! 但想到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杜从南将火气憋了回去,“任务失败也有你的一份,主人要问责,你要替我说好话。” “什么?”陌盈怒极反笑,“你还好意思?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蹚进这浑水,还想让我替你美言,你做梦!” 杜从南脸色沉下来,“你不愿意?” “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杜从南一想到主人,心里就没底气,要是拿下欧阳家,他还能邀一邀功,可现在不仅没拿下,还树了敌,他敢出现在主人面前吗? 这会用得着对方,杜从南开始说好话,“你帮了我,我自会履行承诺,不然你休想见他一面。” “你敢威胁我!”陌盈从床上坐起来。 杜从南冷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两都有责任,现在最好是想想怎么补救吧。” 陌盈也怕主人,即便被杜从南威胁,也不得不和他一起想办法。 这头,已经回到老宅的周涣,边往里走,边通过追踪术,探听两人谈话。 啰哩吧嗦好半天,只知道他们确实来自一个组织,称呼头头为主人,其余的什么信息也没有。 周涣穿过月亮门,就见一身狼狈的阮琳琅从梅林的小道上连滚带爬地冲出来,她连忙伸出手,将即将摔倒的小孩抱起来。 “怎么了?”周涣惊讶。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孩被泪水糊了的眼睛眨巴两下,在看清周涣的那一刻,本来就通红的眼睛瞬间流出眼泪。 “怎么了?”周涣皱眉,难得第一次对小孩这么严肃。 阮琳琅瘪嘴小嘴,委屈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小孩在病好后就释放了本性,说无法无天有些过了,但也确实顽皮,磕碰了都不见她哭一下,即使是哭,也是扯着嗓子装,今日小孩的眼泪却是实实在在的。 周涣瞧着心里有些酸软,一手揽着小孩的膝窝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拍着背,正要哄,就见一男两女,三个眼生的人从阮琳琅刚才出来的路上跑出。 在看到阮琳琅时眼睛一亮,然而又看到周涣时,脸色一变,有些小心,又有些高傲。 周涣只扫了一眼,然后柔和地看向小孩,轻声问:“爷爷呢?” 阮琳琅哽咽着小声说,“爷爷出门下棋去了。” 怪不得呢,周涣心道,要是老爷子在,也不会让陌生人在家里如此放肆。 “为什么追你?”周涣又问。 被周涣抱在怀里的阮琳琅,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整个脑袋都藏在周涣肩窝。 一向开朗的小孩变得哭唧唧小心的样子,周涣脸色蓦地沉下来,周身气势陡然凛冽,冷道:“你们是谁?”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看着有些富态的中年女人上前一步,态度疏离矜持,对周涣道:“周小姐您好,我是您姑姑家的人,您喊我李妈就可以。今日太太来走亲戚,许久没见琳琅小姐了,这才让我们来请人过去。” 她口中的人,周涣知道,是老爷子的小女儿阮芝芝,只在去年年关见过她一面,也不知突然造访,这么大阵仗的在搞什么。 “请人?”周涣声音低沉,伸手拿掉粘在小孩头上的叶子,“你们就是这么请人的?” 见对方脸色不好,李妈有些慌,这位的脾气她可是听说过的,好着的时候是个正常人,不好的时候就和疯子一样。 姿态放低了些,李妈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太太想念琳琅小姐了。” 听到她说太太两个字,小琳琅原本抱着周涣脖子的手越发紧了,力度大到让周涣感到窒息。 周涣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胳膊,见她依旧不发一言。 见此,周涣心想肯定是阮芝芝得罪小孩了。 “既然如此,好好请人不会,怎么还连扯带拽的?” 对面三人对视一眼,刚想说什么糊弄过去,就见周涣一脸漠然,只一眼,就不敢撒谎。 更何况阮琳琅本人就在这里,他们态度确实不好,周涣只要一问就会知道。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实话实说。 第58章 抛砖引玉 “是这样的,我们太太听闻琳琅小姐有块养身的玉石,心中好奇,这才想借来看一看。” “才不是!”阮琳琅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反驳时却掷地有声,她从周涣的颈窝里抬头,“是郑承宇,他生病了,小姑姑就要抢我的玉。” 李妈有些尴尬,这时候也没必要遮掩了,说话瞬间利索起来: “我们小少爷最近身体不好,恰巧太太听闻小姐送给琳琅小姐的玉有些不凡,琳琅小姐自戴着后病就渐渐好了,身体也壮实了,所以这才借来用一用……” 看着气鼓鼓的阮琳琅,周涣知道这人没撒谎。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阮琳琅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绳子不见了,右手紧紧捏着不放。 这么久了,这还是周涣第一次见阮琳琅将石头取下来。 自从送给她后,就很珍惜地挂在脖子上,每天都要看一看,摸一摸,当朋友一样。 有时候周涣还看见她对着石头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聊天。 “呵!”周涣冷笑一声,“那不知小姑姑要借到什么时候?” 其实说是借,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个一借不还的事。 要是有用,无论是不是石头的原因,阮芝芝还能再舍得还给阮琳琅? 可要是没用,那不就证实了是一块破石头,更不值得阮芝芝再费心思,当鹅卵石随手丢了都有可能。 所以,一旦石头给出去,就再也不会回到阮琳琅手里。 阮琳琅也知道,更知道此物的价值,对她来说还承载着厚重的感情,所以才不放手,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这……” 中年妇女有些踌躇,看向周涣,见她神情淡淡的,甚至连语气都没有起伏,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目光,让她忍不住心中一抖,从内而外发出寒意。 “我们太太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非要琳琅小姐的东西,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小少爷……太太也是没办法了。” 可能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李妈越说,脸越红。 阮琳琅反驳,“他和我又不一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周涣听懂了,郑承宇的病和小琳琅的不一样,根本用不着灵石治。 “我知道。”周涣对上小孩执拗的目光,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姐姐知道的,放心,你的东西,谁也借不走。” 重点突出个借字,让李妈有些尴尬,可一听周涣不同意,立马急了。 “太太也是为了小少爷,琳琅小姐不会这么没有姐弟情分,眼睁睁看着弟弟受苦吧?” “我……我不是……”阮琳琅听见别人这么说她,眼睛都红了。 “没事没事。”周涣拍拍她的背,看过去的目光如三九寒霜。 李妈一下子就闭嘴了。 其实她也不信这种偏方,玉能养人这是自古就有的说法,可说能治病,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谁让她只是个打工的,只能听吩咐。 “要说见死不救,也是我,”周涣淡淡道:“走吧,去看看我们这位小姑姑到底多大脸,这样请人。” 说着,就抱着阮琳琅转身往阮芝芝的院子走去。 见死不救? 还没到这份上吧? 别说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了,就连阮琳琅,都没明白周涣说这话的意思。 只隐约的,觉得不安。 在去的路上,阮琳琅一脸纠结,她不是不顾弟弟的安危,只是弟弟的病真的只用打针吃药就可以好的。 还有,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只是个引子,小姑姑真正想要见的,其实是姐姐。 想到这里,阮琳琅下意识扒住周涣的脸,让她不要去。 右手中的玉石,自从姐姐送给她后,她就非常喜欢,每天不离身,现在仅因为小姑姑的一句话,就要抢了去,让她对长辈生出了厌恶之情。 周涣看了眼小孩,脚步顿了下,面无表情拉下快塞进她嘴里的小手。 见她一脸紧张,又安抚地揉了揉脑袋,“没关系,总有这么一天的,不会是她,也会是别人。” 她在老宅住了这么长时间,从没遮掩过,多来几次,有心人肯定会察觉。 果然,在见到摆好了茶,瞧着像是等候已久的人时,周涣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一开始的“借玉石”,只是对方的借口,而小琳琅,也只是对方为引玉而抛出砖罢了。 她应该是喝过老爷子的茶,观察了一番老爷子越来越好的身体,这才得出的结论。 对此,周涣毫不意外。 毕竟是老爷子的女儿,即便再混的不好,几分本事总是有的,只要她下定决心,知道一星半点的也不奇怪。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从来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再看到周涣的那一刹,阮芝芝就知道,周涣早明白了她的用意。 既然现在对方能来…… 想到接下来的事,阮芝芝就有些紧张。 她将毕生所学的礼仪全部用在此刻,压下飙升的肾上腺素,对周涣道:“请先跟我来。” 做足了礼数,但一个长辈对小辈这样,有些过头了。 无视李妈等人诧异不解的眼神,阮芝芝带着周涣走进去,跟着的,还有一只赖在周涣身上,怎么都不下去的阮琳琅。 阮家老宅院子多,除了客房,剩下的几乎都是有主的,周涣和阮琳琅只在她们的一亩三分地活动,阮芝芝的这座院子,还是第一次来。 能看出老爷子对幼女的喜爱,布置得很是奢华温馨。 一直走到内间,周涣这才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郑承宇。 说实话,和年关那会见到的小胖墩派若两人,几乎瘦了一半,脸色蜡黄,确实病重。 听到动静,小孩微微睁眼,见到阮芝芝,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哼唧哼唧地叫唤着不舒服。 阮芝芝本就宠儿子,见他这样,心都快碎了,对周涣忍不住面露恳求,“侄女……你看……” 本来周涣带着气,是不想鸟她的,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心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硬。 第59章 软肋 事已至此,周涣放下小琳琅,走过去,将手搭在郑承宇的脉搏上。 周涣没说话,可阮琳琅不喜欢有人算计她姐姐,“小姑姑,您既然想请姐姐看病,直接去就是,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可惜现在正焦急的阮芝芝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话了,几乎在周涣收手的一瞬间,她就疾步走到周涣面前,问:“侄女,承宇他……” 周涣淡淡道:“小儿肠胃问题。”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没到要命的程度,以现在的治疗手段,确实会受一点罪。 阮芝芝舍不得儿子遭罪,确实值得诓骗周涣来一趟。 “那……” 周涣明白她的未尽之语,她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每天一颗。” 阮芝芝可不认为是敷衍,颤抖着接过药瓶,见周涣要走,连忙道:“我还有一件事。” 周涣回头,示意她说。 只见对方犹豫片刻,似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说,最终开口道:“我听老爷子说,他现在喝的茶都是你给的。” 周涣好笑,彻底转过身来,双手抱臂,就这么看着她,阮琳琅也面露警惕,拉着周涣的衣角站在她身边。 阮芝芝连忙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茶我觉得效果挺好的,做买卖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意向?” 何止是效果好,简直逆天,她先前还看不上周涣送给老爷子的茶,因为不是名茶,可意外喝过一次后,她失眠都好了,当晚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皮肤都闪着光。 为了验证,她又偷偷趁老爷子不注意,拿了一包,果然是茶的问题,那茶渣子她当面膜使,将她百万级的美容产品比成了垃圾。 周涣这才正视她,没想到打的是这种主意。 “你觉得我缺钱?”周涣带着好奇问,“还有,即便我想做生意,可为什么要找你?我和老爷子合作,不是比你更好?” 阮芝芝被噎住,她当然知道周涣不缺钱,也知道老爷子是个比她更好的合作对象,可…… “你是不会让老爷子再纠缠进这些事务中的。”阮芝芝笃定地说。 这买卖可不比其他,一经问世,必会引爆市场,每天光是咨询,就数不胜数。 周涣为什么费尽心思调养老爷子的身体,不就是让他健健康康地活着。 可一旦老爷子掺在这事中,就会与周涣的目的背道而驰,所以,老爷子可以排除。 再者,据她观察,她的这个侄女可不是能耐得下性子的人,这个合作对象,非她莫属。 周涣笑了,笑对方有些太过理所当然。 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要做这个生意呢? 以她如今的实力,要什么没有? 她制作的灵茶,效果远不至此,只不过因为老爷子没有灵根,这才将灵茶当做养身茶喝而已。 可以说,这茶十分之一的效用都没发挥出来。 就像做了一桌盛宴,却被饕餮一口吞了,那心情可想而知。 给老爷子喝喝得了,她还没那个闲工夫花十分力气,造福一分人类。 “不用。”周涣离开前丢下一句。 见人走了,阮芝芝后退两步,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有很大信心促成这桩买卖的,有什么不好,既赚了钱,还能结交人脉,让阮家的地位更稳固。 所以阮芝芝想不通周涣为什么拒绝。 不过…… 阮芝芝擦了把汗,她的这个侄女,小小年纪积威甚重,面对她时,压力巨大,好像一句话说不对就会有生命危险一般。 这样的人物,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这次她赌对了,知道了确是她所为,也知道了她的软肋。 好好利用,说不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 等到傍晚,老爷子溜溜达达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拿着折叠小凳子的王管家。 今天阮芝芝来老宅,老爷子高兴,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 今儿个饭桌上人挺齐全,忙着打拼事业的贺珍也在。 也可能是小孩向家长告状了,这才回来会小姑子。 吃完饭,周涣拿出一个盒子,这和之前给欧阳元用掉的那颗红莲果同属一批,都是她从墟府灵土中培育。 只不过这颗在树上长的时间长,灵气浓郁了些。 此刻盒子一打开,整个空间霎时弥漫了清香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追随这味道,如同猫薄荷,只不过作用在了人的身上。 一旁的阮芝芝立马变了脸色。 老爷子知道周涣有好东西,还是不平凡的好东西,可委实没想到,能好到这个份上。 暗暗深吸了几口,老爷子别开眼:“快收起来。” “爸!”阮芝芝急了。 本来她以为那茶就是好东西了,周涣不同意,她还能再老爷子这里扣点,拿去做人情。 没想到是她眼界浅了,还有更好的。 贺珍暗道可惜,然后对周涣说,“看着真新鲜,琳琅没闹你?” 她拿阮琳琅当借口,让周涣把东西收起来。 一旁的小琳琅先是冲她妈噘嘴,她是个好孩子,可不随便闹人。随后,又骄傲地对着她小姑哼了一声,她已经吃了一颗了呢,可真好吃。 要是周涣此时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感叹:孩子还小,品不来。 周涣摇头,接着玩味地瞥了阮芝芝一眼,对老爷子道:“东西拿来就是给您用的,也没什么,就是尝个鲜。” 老爷子摇头,可不信她的,什么尝鲜,净糊弄他老头子。 周涣将盒子往前推,阮芝芝的双眼随之移动,拿着这东西,什么事办不成啊。 见周涣脸上并没有惋惜之色,老爷子就知道,这对她确实不算什么。 既然孙女孝顺,他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老人家,随即接过盒子,宝贝得让王管家收了起来。 周涣并不担心他给阮芝芝,老爷子这人他了解,要补贴儿子女儿,只会用他自己的东西,从来不会慷他人之慨,何况还是用孙女的孝心。 周涣见阮芝芝如同屁股底下坐了针,露出和阮琳琅一样的骄矜表情。 第60章 突破 算计她,就要做好被算计的准备。 周涣抓住阮芝芝的心理,故意在她面前拿出红莲果,还交到了老爷子手中,就是为了让她抓耳挠腮,只能过过眼瘾。 干看着的滋味,对她这种明知宝山在何处,却只能空手归的人可太煎熬了。 从饭厅里出来,贺珍陪着周涣走了一段。 “阿涣,你小姑这个人,功利心太重,不应该让她看见的。” 周涣摇头道:“没关系,本来就是给爷爷用的,况且,三婶你不是也知道了,她能拿琳琅来做筏子,下次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她是老爷子的女儿,我也不能真的废了她。” 听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废了一个人,贺珍直叹气,要是真的还好,世家大族容不下心软之人,周涣这样的人,心善更是累赘。 可归根结底,她侄女还是念情,特别是对这些亲人,格外包容。 不然以她的能力,未必没有别的方法给阮芝芝一个教训。 但还是不痛不痒的,除了让阮芝芝吃不下饭,再没什么了。 周涣读懂了她的表情,脚步一顿,须臾轻笑一声,“那三婶也应该知道,对于弱者来说,心善是累赘,可对于强者来说,就是点缀了。”她霸气道:“这世间,我想做什么,怎么做,不需要理由。” 因为她足够强大,能够解决修行路上的这些小插曲。 晚上,周涣吃下避灵丹,进入墟府突破炼源化神期。 一阵阵常人无法可见的灵气,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周涣围绕中间,随着她呼吸吐纳,漩涡越来越小。 清晨,周涣从入定中醒来,惊喜地发现自己经脉拓宽了不少,对灵气的掌控越发得心应手,施展术法毫无滞涩。 按照小苹果说的,现在她是地球上真正无敌的存在。 即使没有吃下避灵丹,也无惧任何人将她当唐僧肉。 不过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毕竟每天和垂涎自己血肉的人打架,也很烦。 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周涣脸上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高兴一会就得了,越到后面,修炼速度越慢,有你头疼的。”墟府中,小苹果守了周涣一夜,这会懒洋洋的,还不忘鞭策她。 可如此,还是没有改变周涣的情绪。 今天一早,老宅所有人都感觉周涣浑身萦绕着一股名曰开心的氛围。 王管家好奇,问她怎么了。 周涣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没一会,老爷子遣人送了她几箱礼,众人这才以为她是因为这个而高兴的。 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人在看稀奇似地打量她了。 · 在燕城这些世家大族眼中,没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欧阳家闹出的那动静还不小。 仅隔了一日,周涣的资料已经摆上了各家书房的书桌上。 第一站,自然是欧阳家。 欧阳老爷子和欧阳元猛然间迎来许多访客有些纳闷,东拉西扯的闲聊半天,这才知道是为打听人而来。 欧阳卿瘫在沙发上,看似人还在,但其实已经走了一会了,嘴里骂骂咧咧,“大男人,怎么都跟八婆似的,屁股重得抬不起来,还要管饭啊!” “不能这么没礼貌!”欧阳元呵斥一声,转头看到老爷子,又心虚地鸟悄。 欧阳卿一使劲,猛然坐起来,对他爸说,“那您招待?我和爷爷先撤了。” 不仅嘴巴利索,行动也不落后,刚说完,就搀着老爷子没影了,只剩下欧阳元挽留的声音。 欧阳元一口水都没喝上,就又被管家告知,有客人上门。 欧阳元欲哭无泪,他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接客的。 这一日,燕城整个上层圈子都动了起来,庞大的关系网开始运转,从中抽丝剥茧,倒真让他们知道了点东西。 翌日,叶庭君上门,来请周涣去叶家。 这次来的不止他,还有他的父亲叶览光,两人带着厚礼,亲自拜访。 可见,周涣给叶庭君的药,还有她救治欧阳元的事已经被查过了。 这才让叶家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而不是像上次那样,让两个小辈以朋友的名义帮忙。 叶家来人,这是周涣早就预料到的,见他们来,也没说别的,直接去了叶家。 这次比上次进门的流程少了,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等到了叶老太太住的地方,除了医疗团队、护工,叶家人全部在场。 周涣不认识,也没寒暄的打算,直接进入房间。 跟进来的人太多,未免打扰到她,叶家只留下了两个家属。 周涣这次准备得很充分,专门带了个小箱子,看着不至于磕碜。 再次见面,叶老太太依旧得体多礼,“老婆子的身体,就麻烦姑娘啦。” 周涣笑笑,给她和旁边站着的家属介绍治疗过程,“我会先喂补气丹,再用金针封穴,等陷入昏睡之后,治疗脊柱和周围坏死组织,老太太年纪大,过程有些复杂,后续的康复环节还需要你们多上心。” 叶庭君连连答应,他就知道自己的坚持没有错。 别说过程复杂,叶览光这会的脸色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他看看周涣,再看看一脸坚信不疑的儿子,有些怀疑老太太的病其实不严重。 他是调查过,周涣有些本事,在这之前,还想着周涣只要能减轻老太太的痛苦,周涣提什么条件,他叶家都答应。 可、可也不至于让瘫痪多年的人重新站起来吧? 但都到这地步了,他也不能开口就是质疑,所以只能点头。 周涣上前,取下老太太的枕头,让她躺平,虽不专业,但还是很有医德之心的,安慰了老太太一句,“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您闭上眼睡一觉就好。” 这话过于匪夷所思,但老太太豁达,吃下补气丹后,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周涣从她放在床头柜的小箱子里,取出来一瓶酒精,拧开后,放在一边。 接着,拿出针帘,唰一下打开,金光闪闪的,耀得人眼花。 叶览光心里更犯嘀咕了,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否太过儿戏? 周涣从中抽了一根金针,消毒后,刺入风池穴中。 第61章 治愈 就在这时,叶览光和叶庭君父子见老太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甚至苍白的嘴唇都红润了不少。 叶览光没忍住揉了揉眼睛,“儿子啊,你看你奶奶的脸色,是不是好点了?我没看错吧?” 叶庭君自然没有错过这些变化,情绪激动昂扬,点头道:“是的爸,你没看错。” 虽然觉得不可能,毕竟吃了一颗药丸而已,才多长时间?就有这效果? 片刻后,等老太太彻底昏睡过去,周涣对两人说道:“翻过来。” 叶览光还陷在自我怀疑中,闻言,下意识看去,就见自己儿子已经揽着老太太的肩膀翻人了。 他赶忙过去搭把手。 “然……然后呢?”将老太太按照周涣说的摆好后,叶览光愣愣问。 “解开衣服啊。”周涣诧异地看向他,总觉得这位叶先生不在状态。 不过这也不怪叶先生,谁见过吃一粒药丸就好转的? 这太不可思议,以至于他现在时不时地往周涣的小箱子里看。 等周涣给金针消完毒后,两人已经垂手立在一边了,安静得像是面对教导主任的学生。 但很快,就没心思再想别的了,满脑子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 周涣的掌心像是有吸力,数根金针吸附在她手掌上,手从老太太颈椎往下,那针有意识似的,自己找位置扎进去。 叶庭君还能坚持,叶览光直接满脑袋问号加感叹号。 强忍着没揉眼,却悄悄地掐自己大腿。 卧槽,这么疼,不是幻觉。 可为什么针会飞? 更让他震惊的是,接下来,那些针自己开始转了。 周涣将最后一根金针刺入时,一道灵气打入,瞬间,后背上的所有针开始旋转。 这一幕完全超出了叶览光半辈子的认知,他已经没了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诡异的一幕,眼球刺激得都快流泪了,也不敢眨眼。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想要释放一下分享欲,却见自己儿子淡定得不行。 让他瞬间觉得自己这个老子还没儿子有见识。 叶览光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背,吐出一口气后,心里激动地大喊:神仙啊! 再也没有一丝质疑周涣的想法。 大约一刻钟后,金针停止转动,周涣歪了下头,示意旁边的垃圾桶。 叶庭君立马大跨步上前,端起垃圾桶过去,“怎么做?” 叶览光慢了一拍,维持着仅有的理智,没和自己儿子争。 周涣让开位置,“待会我拔针的时候,你接着就行。” 叶庭君闻言,将垃圾桶凑近。 准备好后,周涣抽出一根针,只见金色已经完全变黑。 这么说也不尽然,叶庭君靠得近,看得更仔细,针的颜色没有变,只是黑色的气包裹住了针,这才看起来像变黑了。 等周涣将所有针丢入垃圾桶后,密密麻麻的针竟开始变软,像是被黑气给腐蚀了一样。 叶庭君端着垃圾桶,神情有些不知所措,“这怎么办?” 周涣看了一眼,道:“正常的,不过不能用了,丢了就行。” “哦。” 周涣拿湿纸巾擦了擦手,示意两人替老太太穿好衣服,将人翻过来。 老太太坏死的脊柱已经被修复好,周涣抽出风池穴的针。 只见下一秒,老太太睁开了眼。 叶览光惊喜道:“妈?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茫然地摇摇头,只感觉睡了这几十年来的第一个好觉,竟有些不愿醒来。 咔! 三人同时转头,就见周涣将一个细颈小瓶放在床头柜上。 “培本固元的药,每天一粒。”周涣道。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她动了动有些酸僵的脖颈,却惊得愣住了,她发觉,自己早已没有知觉的脊柱竟然能动了。 她试着起身,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见儿子和孙子想要搀扶,制止他们,慢慢地,坐了起来。 这一刻,老太太脑子里全是轰隆声,眼前两张震惊又惊喜的脸有些模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揭开被子下床。 等真站地上了,还有些不敢相信,全身都在小幅度抖动,生怕梦太美好,下一秒就没了。 半个小时后,叶览光父子两伺候情绪波动太大,疲惫不堪的老太太睡过去。 等关上房门,叶览光对着周涣深深地一揖,将她请去了书房。 到书房时,父子俩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面对救了自家老太太的恩人,还是满眼感激。 此时,三人不知道,不,准确的说是周涣不知道,从她出门,来叶家的路上,就一直被无数人关注。 等她出了叶家,欧阳家的情形在叶家再次上演。 叶家再势大,也不能将客人往外赶。 只不过千言万语,化作了叶览光的一句:咄咄怪事,玄妙莫测。 神神叨叨的,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大多觉得叶家人脑子进水了,一个小丫头,又不是医学专业,怎么可能会治病。 杏林妙手都没办法,她凭什么? 凭离奇的身世吗? 等着看叶家笑话的人不知凡几。 因为种种原因,盯着叶家的目光越多了。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竟传出叶老太太大好的风声。 燕城上流圈子谁人不知,叶家老太太因旧伤瘫痪,后半生只能等死。 她能站起来,除非医学奇迹,否则就只能靠做梦。 可传言越来越真,导致所有人心里都跟猫挠似的,到处打听。 只不过没让他们等太久,几天后,叶家老太太出现在人前。 不是躺着,而是站着。 要说发现这事,还是同老太太同辈的几位,他们在送孙子孙女上学的路上,碰到了同样送孩子的叶老太太。 这可叫他们好一顿惊讶。 半个上午,消息就传遍了。 虽然早在传言的时候,就有预料,可事实摆在面前,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时,没人再有看热闹的心思,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位阮家真千金的医术真的如此高明? 一时间,阮家老宅上门的人多了。 周涣对前院的热闹视若无睹,依旧一如既往地和阮琳琅过咸鱼日子。 不是没人想直接面见周涣,可没有征得准许,谁也不敢。 没攀上关系也就算了,可不能得罪,毕竟有这样的本事,谁也不知道将来自己会不会有求人的一天。 第62章 南下 倒是老爷子,别人来向他打听,他一问三不知,反而掏别人消息。 这让来访的客人一脸懵。 不是,你孙女,你眼皮子底下住着,你不知道? 搁这儿装呢? 阮老爷子是知道周涣忙,可具体忙啥,他就不清楚了。 阮家和燕城顶层世家有很大差距,这种人家心照不宣的消息,中层还要千方百计地打探才能知道寥寥数语。 要不是事关周涣,老爷子就算套消息,也没人给透口风。 知道这几天隐秘流传的事情后,老爷子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息。 有些事情,哪怕早早看出端倪,可从别人那里亲耳听到是完全不同的,作为时刻记挂孙女的长辈,孙女有些奇异的本事,他心中是有数的。 凡周涣送给他的,一试,便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更遑论他越来越硬朗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佐证。 然而这些都没有医死人肉白骨让人来的震惊。 虽说叶老太太还不至于埋土里,可到了她那个份上,又有什么区别? 阮老爷子如此,就更不用说别人了,可即便如此,至今也没人敢贸然打扰周涣。 周涣这边没什么交情,却不代表别的路走不通,随着时间推移,周涣治好了叶老太太,且任何病症都能治的言论就这么传了出去。 有叶老太太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一时间,叶家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 更是有人找上了阮卫荣和罗倩。 这日,老爷子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来了后院梅林。 周涣闭着眼躺在藤椅上吹着小风,阮琳琅则在一旁呼呼大睡,知道是老爷子,周涣笑问,“您今儿怎么有闲心了?” 这话说的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前边周旋,聊得词穷,这都是为了谁呀? 老爷子一屁股坐在周涣旁边的椅子上,气呼呼道:“你二叔在南边遇到麻烦了,你去帮他。” 周涣睁眼,直觉这里面有什么事,老爷子可是能不让阮家其他人和她接触就不接触。 怎么突然让她去找在南边的二叔? 还是用遇到麻烦这么个理由,她可一点都不相信。 “怎么了?”周涣问。 老爷子一下子哑然,随后苦笑,他这个孙女,真的太通透了。 知道瞒不住,老爷子索性说了,“你爸妈,非要你去救什么人。” 他清楚自己儿子儿媳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替周涣挡了,不然会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再添风霜。 周涣嗤笑一声,真是闻着味儿来了。 老爷子叹气,“如今的燕城,看着风平浪静,底下旋涡不断,我看了这么多天,算是看清了,他们呐,是还没摸清你根底,不然早架着你走了。” 周涣:“……倒也没那么严重。” “呵!”老爷子冷笑一声,“你瞧瞧你爹妈,这不立马打上门了。” “您也差不离,我听王叔说您拿着拐杖赶出去了?” 当时气疯了的老爷子,可是在自家出了好大一回风头,这之后,上门的人也少了。 周涣笑着补了一句,“我还听人说,您威严不减当年。” 老爷子:“……” 不过人老了,脸皮也就厚了,“我这是为了谁?” “行,我知道。”这个周涣不能否认,“所以您让我去找二叔?” 老爷子急忙撇清,“我可不是骗你,你二叔确实遇到麻烦了。”虽然这事他能解决,可这不是要找个让周涣离开是非之地的理由嘛。 先避避风头,等过一阵了再说。 “行。”周涣答应。 周涣的干脆,倒让准备了一连串说辞的老爷子不上不下的。 “我也要去!”周涣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阮琳琅的声音。 周涣似笑非笑,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不装了?” “啊?啊这……”阮琳琅垂头,两根食指对着,小眼神一下一下地瞄周涣,“姐姐原来你早就发现啦。” 周涣哼笑一声,“下次光明正大地听。” 见周涣没生气,阮琳琅立马笑嘻嘻的,“好的姐姐。” 一旁的阮老爷子,视线在两个孙女身上来回转悠,突然想了个损注意,“琳琅自从身体好了后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不如这次带她一起去?” 周涣看向老爷子,故意道:“不是让我去帮二叔的忙,带她干嘛?看孩子啊?” 老爷子假咳两声,对阮琳琅道:“想不想你二叔?” 阮琳琅背着手,大声喊:“想!” 周涣被吵得耳朵疼,少数服从多数,只得应了他们,无奈道:“好,带着带着。” · 临城,南方最大的经济区,此处地势自西向东逐渐降低,地形主要以低山丘陵、河谷盆地、堆积平原为主。 四季分明,雨量充沛,风景秀丽,有“人间天堂”的美誉,是人人向往的宜居之地。 可对习惯了北方干燥气候的阮琳琅来说,一来就碰上梅雨季,地面湿哒哒的,皮肤像糊着一层水,感觉非常难受。 她伸长了脖子,揪着自己的衣领,像个被捏住了壳儿,奋力挣扎的小乌龟。 周涣走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俊不禁。 两人走出机场,就看到了接她们的车。 来的是阮济州的秘书,打开车门,恭敬地将两人请上车,然后对周涣道:“周小姐,阮总将你们的住处安排在市中心,无聊的时候可以到处玩一玩。” 却不说阮济州什么时候见她们。 周涣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估计阮济州对老爷子的决定也很无语,他一个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让两小丫头来帮他忙,还不如说是来看她们二叔的,至少听着没那么离谱。 车开到酒店门口,阮济州的秘书将两人送进大堂后,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阮琳琅眨巴着大眼睛,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的雨帘,幽幽道:“姐姐,二叔的这个秘书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周涣被逗笑,确实跑得快了些,也不怪小琳琅揶揄。 第63章 车祸 好在酒店房间是订了。 她们住的是一间套房,刚进去,阮琳琅就往浴室跑,迫不及待要洗澡。 周涣没管她,开始整理两人的行李。 等阮琳琅出来后,问道:“是先休息还是先吃饭。” 阮琳琅皱着脸,“姐姐,我吃不下,先睡一会吧。” “行。” 既然是躲清闲来了,那就放松心情,彻彻底底地当旅游。 可惜,现在的周涣不知道,天不遂人愿,她不找事,事却找上了她。 两人一觉睡醒已经下午五点了,在酒店吃过饭后,周涣带阮琳琅去游乐场玩。 阮琳琅从没有这样敞开了玩过,有些忘乎所以,周涣拉都拉不住。 夜幕降临,阮琳琅一手玩具一手冰激凌,蹦蹦跳跳地过斑马线,周涣跟在后面,手里大包小包都是吃的。 恰逢高峰期,来往的车辆很多,周涣对前面的阮琳琅喊:“你慢点。” “绿灯呀姐姐,”阮琳琅小手指着两旁等候的车辆,“都在等我过去呢。” 小孩一蹦一跳地往马路对面跑。 同一时刻,一辆跑车从拥堵的车道中疾驰而来,眼看着要就要到斑马线了,可一点都没减速。 很快周涣就发现了了不对劲,这辆车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过斑马线的行人很多,而疾冲过来的跑车近在咫尺。 周涣五感敏锐,清晰地看到了车内驾驶座上那张阴狠的面孔。 因为高度一致,周涣将跑车内人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顺着视线看过去,周涣的神色猛然变了。 下一刻,就看到对方死死握着方向盘,无视红绿灯,车速表发出警报。 对方不管不顾,直接朝前冲。 周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瞳孔中满是寒意,在跑车嗖一下窜出去的前一刻,她起身一跃,瞬间闪现在跑车前,手掌撑在车头。 同时,因为惯性,周涣往后滑了几米,她稳住脚步的同时,一拳打碎车窗,将里面的人扯了出来。 “刺啦——”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原本喧闹的路口,响起无数人的惊叫。 下意识停下来转头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周涣到跑车车前,再到暴力滞停,只用了短短几秒。 等行人看过来时,就已经看到靠近斑马线上冒烟的跑车和旁边不断嚎叫的人。 这一幕将原本在斑马线上的行人吓得尖叫连连,好在在他们反应过来时,跑车已经停下。 周涣混在人群中,紧紧抱着阮琳琅,抬头无声看了一下四周的监控。 “姐、姐姐……”阮琳琅惊魂未定,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可看得清楚,那跑车就是冲着她来的。 “没事没事。”周涣安抚地拍拍,一手抱着她,一手捡起四落的包装袋。 脸色看着平静,但浑身冒着冷冽的气息,她俩刚来临城,不可能有得罪的人,那就很有可能和二叔这次遇到的麻烦有关了。 对方可能早在她和阮琳琅下飞机起就盯上了。 没几分钟,交警到了,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气得脸色铁青。 临城的治安可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现在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简直是给他们临城抹黑。 刚刚的事太过惊险,不少人到现在都没缓过神。 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交警立马验肇事者,看他是否酒驾,又拉他去抽血,这事太过恶劣,加上肇事者言语混乱,看着像是有精神病。 交警怀疑他嗑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带去检查了再说。 周涣冷眼看着,肇事者全程都在胡搅蛮缠,闭口不言他故意撞人的事,只说头晕,误将刹车当油门踩。 可惜他的狡辩没用,别说他的车当时的速度和刹车的车痕就能判断出他根本没停的意识。 至于最后车是怎么停下的,初步检查是轮胎出问题了。 看了监控后,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惊险,要不是轮胎坏得及时,晚一秒,都会造成惨重的灾祸。 毕竟当时斑马线上人很多,以那种车速撞过去,压根没有人会有机会躲开。 因为性质太恶劣,肇事者当场被扭送警局。 经过安抚,已经冷静下来的阮琳琅趴在周涣耳边问,“姐姐,就这么放他走了?” 周涣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要不是她有这个能力,今天无论是她俩,还是斑马线上的路人,都得死在车轮底下。 放过他? 怎么可能! 周涣闭上眼,半晌后睁开,然后抱起阮琳琅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报出了个地址。 阮琳琅安静地待在周涣怀里,一直到下了车,站在陌生的别墅门前,才疑惑问,“这是二叔家?” 周涣回道:“对!” 虽然名义上是被老爷子派来帮阮济州的,但她知情识趣,自落地临城,从未给他打过电话,让人觉得一个小辈不知天高地厚的指手画脚。 可阮济州得罪了人,不派人保护她们就算了,还连个警示都没有,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阮琳琅不问周涣是怎么知道的地址,她虽然小,但不傻,之前或许还不明白,可等周涣沉着脸站在这道门前,她就猜到今晚的车祸和二叔脱不开关系。 敲响了门,两人等了一会,才等到人,女人着装简洁,看着像佣人打扮。 “你们找谁?” 周涣面色肃然,虽然抱着小孩,但不会让人认为是什么不正经想要走捷径的人。 “我和姐姐找二叔。”阮琳琅声音清脆,对来人说。 女人有些疑惑,但被两人气势所慑,不敢将人往外赶,只说,“请稍等,我向主家核实一下。” 周涣和阮琳琅站在门外等,没过一会,就见一个长相酷似阮卫荣的中年男人出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溜人。 看着这张相似的脸,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疏忽和不负责,周涣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 当即冷笑一声,“二叔好大的架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老爷子派来的,这要搁在古代,怎么着都是个钦差大臣,你让秘书将我们往酒店一扔,是不是不太对。” 本来还要迎两个侄女的阮济州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不对了,收起笑意,道:“这是何意?” 周涣下颌微仰,“二叔不妨看看今晚的实时新闻。” 阮济州一头雾水,他身后的人动作更快,已经将首页飘红的标题和视频找了出来。 第64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斑马线上人多,加上周涣刻意隐藏,只拍到了半个背影,但那个肇事者,阮济州可是熟悉得很。 待看下来,阮济州脸色彻底青了,他已经从这个新闻中猜到周涣为何大晚上来兴师问罪了。 确实是被他连累,但这也怪她们来的时间太不巧。 “先进去吧。”阮济州冷着脸道。 这时,一个妇人从阮济州身后出来,对两人道:“你们就是阿涣和琳琅吧?” 妇人笑盈盈的,介绍道:“我是你们二婶,”她将身后一个低头玩着手机的少年拉出来,“这是你们堂哥。” 阮琳琅虽然之前不在国内久待,被带着全世界各地看病,但二叔一家还是见过几面的。 闻言道:“二婶好,世康哥好。” 可周涣对这家人,无论是谁,都非常陌生,要不是在来的时候老爷子给她看过照片,这会她还真不会一下子找到阮济州的住所。 等一行坐下,赵欣韫殷切地招呼,“你们喝点什么?果汁还是茶?” 平常人,问两年轻人,可不会一张口就是茶。 周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谢谢二婶,果汁就好。” 看来二叔一家虽然远在临城,但燕城的消息,虽然知道得不是那么准确,但也掌控了不少。 阮琳琅点头,“我和姐姐一样的。” 等赵欣韫走了,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阮济州道:“你们来得太突然,我这里也没有准备,招待不周,缺什么我让人明天去买。” “不用了。”周涣来不是和他扯这些的,“二叔还是说说车祸的事吧。” 阮济州沉默了几许,本想着,一个小女娃娃,读书的年纪,吃过的米还没他吃过的盐多,生意场上的事屁都不懂,老爷子瞎整,说让一小孩来帮他,他嗤之以鼻。 所以让秘书安排她们,在临城玩玩,玩够了就回去。 在今晚之前,他还感叹,这侄女比老爷子懂事,可没想到,才多久,就被打脸了。 但这事说到底,还真怪不了别人,就是让他再摆长辈架子,也虚得慌。 阮济州道:“都是生意场上的事,”他叹了口气,开始说起前因后果,“来年有个铁路上的项目,临城数得上号的公司都在争,那个开车的,是我竞争对手葛总的儿子,前段时间,我和葛总闹得不愉快,被这小子知道了,就一直找茬,世康也是被缠烦了,这才一直待在家里。” 他看着周涣和阮琳琅,“也不知怎么就找上了你们。” 在场双方都清楚,这可不是巧合,大概率这个姓葛的,查过阮济州,奈何不了他,就将主意打到周涣和阮琳琅身上。 周涣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听着压迫感十足,“这个‘不愉快’,二叔怕是说得含蓄了吧。” 阮济州脸一僵,不清楚周涣到底知道到少,他顾左右而言他,“生意场上,这都很正常,你们来这里还是太危险了,我明天送你们回燕城。” 周涣看着他故作镇静的神色,嗤笑一声。 如今,这普天之下,没什么能瞒得过她,也是刚才她查了才知道,她的这位好二叔,和他口中闹得不愉快的那位葛总,不仅是因为项目交恶。 这其中还涉及了一桩艳闻。 不然,燕城阮家的二爷,即便天高皇帝远,可哪个敢真的得罪? 周涣直接道:“二叔还不了解我,”她轻轻摸着乘着果汁的玻璃杯,柔声道:“我呢,可不是什么畏首畏尾之人,被人骑脸了,还躲得远远的。” “那你想怎么样?”阮济州皱眉,他此前就听闻过这个侄女过于刚直,现在看来,简直是油盐不进。 “当然是——”周涣猛一用力,玻璃杯在她手里瞬间四分五裂,“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啊。” “你……”阮济州被迸开的玻璃渣子唬得一跳,“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不知道是在代指什么。 周涣轻轻一笑,接过阮琳琅递过来的纸巾,优雅地擦干净手上的果汁。 见赵欣韫和阮世康大气不敢喘的样子,轻声道:“劳烦二婶换个杯子。” 赵欣韫哆嗦了一下,连忙点头,过来收拾碎杯子时还抖着手。 周涣丢下纸巾,转而看向阮济州,“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现在,分公司经理的位置,我要坐一坐了。” 狂妄,实在狂妄! 阮济州脸色乌黑,上来就要他的位子,口气可真不小。 但事到如今,他也没别的办法,可以说,这就是此前,老爷子让周涣来临城的目的。 有老爷子的背书,如今又捏着他的把柄,他就是不想让,也没理由。 阮济州气笑了,老爷子这是让周涣来练手来了。 怎么着,将来还真想将阮氏交给一个女娃子不成? 他不同意! 阮济州靠在椅背上,架着腿,摆出压迫的姿势,“侄女,何必如此,商场如战场,你是斗不过那些老狐狸的,你要报仇,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让葛家那小子牢底坐穿。” 他是知道葛家人狠毒,可也没想到能这么狠毒,为了出气,想弄出人命就算了,还要牵连那么多无辜人。 如今踢到铁板上,还连累他丢职位。 周涣呵呵笑,“这就不劳二叔了,”她站起来,一手拉着阮琳琅,“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往外走,赵欣韫连忙挽留,“我已经让人去打扫房间了,不如住一晚?” 周涣看着这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女人,心中叹息,她摇头,“不了,留步。” 说罢,转身离去。 两人刚出门口,阮琳琅就仰头对周涣说,“姐姐,二叔气性好大哦,噼里啪啦的,和我过年玩摔炮一样。” 周涣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是啊,”趁机教育孩子,“不过你可不能学他,整天窝里横。” 第65章 争权夺利 经此一遭,阮琳琅极看不上她二叔,撇嘴道:“姐姐,我可不是二叔。” 临城当街出现这种事,加上有人拍视频,在周涣和阮琳琅还没回到酒店时,就上网络热搜了。 肇事者的身份很快被广大网友扒出来,葛家的公司股票下跌,连夜发了声明。 可惜网友不买账,能养出这种儿子,可不是一朝一夕,早干什么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涣到分公司,去阮济州的办公室。 她直接道明来意,“二叔,昨天已经说过了,相信你也有所准备,”周涣环顾一圈,“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给我重新安排就好,在我待在临城期间,你就安心当你的副总经理吧。” 阮济州手中的笔险些被他捏断了,过了半晌才看不出异常,他站起来,笑道:“当然,你的办公室在我隔壁,从现在开始,铁路的项目,就全权交给你了。” 周涣点头,出门时在秘书处随便点了一个,“你,从现在起开始跟着我。” 关小果噌一下站起来,瞠目结舌地指着自己,“我?” “对。”周涣雷厉风行,也不管别人能不能适应,直接道:“送葛家和铁路项目的资料给我。” 说完,走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很像样板间的一间办公室,不过该有的都有,她坐在椅子上,等着资料。 不过资料只是她为了掩人耳目,她要了解项目,靠的可从来都不是那些表面东西。 上一世在商场摸爬滚打积攒了些经验,这一世还有外挂,想查什么,简直分分钟。 周涣打开电脑,果然,对她设置了权限,公司的核心资料她根本找不到。 不过没关系。 周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手指在键盘飞快敲击,很快屏幕弹出了一个窗口,她移动鼠标点开…… 秘书处,关小果面对同事们或羡慕或不以为意的眼神,有些手脚不知往哪放,不过还是听周涣的吩咐,连忙去找资料。 她是今年新入职的,在秘书处属于小虾米那一类,人老实,不会拍领导马屁,所以总坐冷板凳,但好在勤快,对于公司的项目有足够的了解,也实时跟进,周涣要的资料,她很快就找好。 往周涣办公室走时,关小果不由想起前几天的传言。 公司要空降领导并非空穴来风,她早就听说过,不过阮总秘书迟迟没有回应,他们以为这事就此不了了之。 可没想到,此消息在昨晚正式落实。 今早上班,她听同事们说总部会派来一位资历比阮总深,年纪还大的人。 但周涣一露面,将她们的猜测统统推翻。 这个看着像阮总女儿的年轻姑娘,才是真正的空降领导。 不过周涣的空降,在全公司人的眼中,根本没当回事,只除了诧异她的年龄外,就当她是二代来凑履历的。 因此公司内部,只表面上尊敬她,实际指挥不动。 对此,周涣早就知道,她也压根没有发展分公司的想法,只想解决了葛家,和阮琳琅回燕城。 他们听不听,都不影响她的计划。 听见敲门声,周涣喊道:“进来。” 关小果将文件夹放在桌面上,还略带新人的拘谨,“周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周涣点头,见她还不退,眼神询问地看向她。 关小果咽了咽口水,明明眼前的人年龄不大,甚至比她还小,可她就是莫名的胆颤,最后眼一闭,脖子一伸,“阮总说铁路的项目您既然要接手,那今晚葛总的邀约他就不去了。” 周涣闻言,轻笑一声,阮济州这么迫不及待地给她下马威了? 有了昨晚的事,傻子都知道姓葛的不怀好意,这个时候让她去赴约,一方面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一方面纯纯给她使绊子,为难她。 还真有意思,该说不愧是老爷子生的,她的这些个叔伯姑母,没一个好相与的。 关小果自说完后,就大气不敢喘,小心地觑着周涣,见她表情都没变一下,又感叹人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至少心理素质就强大。 周涣无意为难她,说道:“时间地点给我。” 关小果虽然是新人,但工作能力很强,周涣说完,她就递来一个平板,上面是需要赴约的具体信息。 周涣扫了一眼,说知道了,然后让她出去。 “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关小果说完,瞬间像刑满释放,浑身散发着轻松的气息小跑出办公室。 回到工位上,面对同事们的询问,关小果闭口不言,只是摇头。 其他人觉得无趣,又不想闹得太难看,只说了几句酸话就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不到中午下班时间,周涣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经过秘书处和电梯,一路上所有人看着兢兢业业的工作,其实八卦的眼神传递了个遍。 等周涣走出公司大门,就已经炸群了。 各种猜测都有,有说周涣是来和阮济州争权夺利的,有说是来镀金的,各种猜测刷屏。 而和周涣有且唯一有过接触的关小果,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重点对象。 也正因为和周涣近距离接触过,关小果总觉得空降领导不是他们所猜测的任何一种可能。 第六感作祟,关小果继续闷头当她的鸵鸟。 等周涣回到酒店,吃零食玩游戏的阮琳琅哒哒哒迎上来,小嘴叭叭问个不停。 周涣用一根手指抵着她脑门,“我先洗手换衣服。” 阮琳琅让开道,周涣去哪就跟到哪。 “咱们那位好二叔真以为我是来和他争权夺利的,已经想方设法准备在临城摁死我。”周涣甩了甩手,低头看着她道:“今晚就让我去赴葛老板的约。” 阮琳琅全然没有对姐姐的担心和对二叔的愤慨,只有要搞事的兴奋,扒着周涣的胳膊,“姐姐,带上我带上我。” 周涣拖着她从洗手间出来,“你去干什么?” 赴约地点虽然无论从名字还是表面上都看着挺正经的,可周涣从昨晚就已经用神识一寸一寸犁过整个临城,那是什么地儿,她还能不知道? 第66章 灌酒 为避免教坏小孩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你呀,就老实待在酒店吧,等解决了葛家,咱们就回去。” 真的,见过阮济州后,她对这个二叔的印象是全然跌在了谷底。 傍晚,周涣打车,抵达临城最大的娱乐会所。 里面很大,集各种消遣活动为一体,在周涣眼中,可以说是五毒俱全了。 上一世她经常到这种地方谈生意,酒量也练得不错,之后她一步步往上爬,最终坐上了总裁的位置后,这种场所出入得更加频繁。 如今再次站在门前,颇为感慨。 门口早就有侍者等着,询问过包厢名后,将周涣带着往里走。 等周涣站在门前,在侍者推门的那一刻,发现周涣身上的气势全变了。 也没穿正装,却像是从谈判桌上刚下来,运筹帷幄中带着点掌控全局的漫不经心。 包厢里的两排人看过去,以为是谁叫来陪酒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想临城什么时候有这种货色了。 直到葛长兴不阴不阳地一句,“吆,周总,可把您给盼来了。” 包厢里空气质量很不好,烟酒味混杂着脂粉味,让人直犯恶心。 周涣从容地走过去坐下来,对葛长兴道:“我迟到了吗?” 葛长兴:“……” 葛长兴刚开始还不以为意,他早就调查过周涣,阮家没回去多久的真千金,商场上的生瓜蛋子。 可现在,周涣身上的种种都印证着她是个久浸商场的老狐狸。 举杯时随意的动作,还有特属于商场上的逢场作戏。 不好对付啊。 旁边的人举着酒杯,问葛长兴道:“葛老板,不介绍介绍?” 葛长兴在昏暗灯光下的脸有些阴郁,“这位就是阮氏分公司调来的新总经理。” 他话一说出口,整个包厢都静了静,随后响起了寒暄声: “原来是周总,真是年少有为啊。” “周总可有长期在临城发展的打算?” “阮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周涣随口应付几句。 见此,葛长兴道:“看来没把周总伺候好,”说着,他抬手,招了一个男模,让给周涣倒酒。 周涣眼眨也不眨地喝下,包厢内又爆发出一众叫好声。 葛长兴也随了一杯,他面对周涣,说道:“我儿有眼不识泰山,对周总多有得罪,还望周总海涵。” “哦?”周涣语气淡淡的,“您儿子是?” 葛长兴刚缓和了的脸色立马沉下来,“周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这个人,不重要的人和事一向不记。”周涣晃着酒杯,此刻就是目中无人的代表词。 眼见着火药味要起来,众人纷纷打圆场,“来,喝酒喝酒,周总第一次来临城吧?我们这里虽然不如燕城,但也是钟灵毓秀,”说着暧昧的眨眨眼,“特别是人。” 周涣面上不显,心里快yue了,钟灵毓秀四个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真是侮辱这个词了。 这些老板们每人怀里抱着个人,或者一边一个,不限男女,没骨头似地贴着,场面乱极了。 桌面上,有个服务生在发牌,周涣翘着腿,没拿。 葛长兴见状眼睛一眯,“周总不玩?” “怎么会?”周涣扬了扬下巴,“等发完。” 即便是这群老板中唯一的女性,气场丝毫不输,甚至压过了他们。 这一瞬间,看向周涣的眼睛都多了。 葛长兴见她如此游刃有余,忍不住怀疑她到底是天生的还是这就是大家族的培养。 可阮家再厉害,也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变成纵横商界的老手。 阮家真要有这个能力,也不会还在三流家族徘徊。 可葛长兴不信,有人真的天生就会。 除了周涣,众人都拿起了牌。 不出意外,第一轮葛长兴赢了,而且还是大赢。 他们这群人,什么都不缺,玩牌也只是助兴,输了就喝酒。 几轮下来,周涣旁边的男模已经倒了好几杯了。 葛长兴笑道:“周总酒量还真是好。” 白的红的混着来,周涣喝酒不上脸,跟没事人似的。 周涣心里门清,这些人是联合给她做局灌酒,如果上一世,这么大强度下去,她说不准可能真的会醉,可现在,喝酒跟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想灌醉她,打错算盘了。 酒气弥漫,众人都醉醺醺的,已经喝到想吐的葛长兴见周涣这么能喝,一招不行,就用另一招。 他朝一旁倒酒的男模使了个眼色,男模秒懂,有些惋惜地看了眼周涣的侧脸,然后背着人将指间的粉末抖进酒中。 亲眼见周涣喝下,葛长兴沟壑纵横的脸露出笑意。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药效发作,这让葛长兴有些坐如针毡,心底发毛,总觉得事情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周涣没兴趣欣赏众人的丑态,她手肘撑着沙发扶手,神色淡淡的,无视面前已经脱得不剩什么的男女,“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现在酒已经喝了,那就请葛老板说说,大费周章请我来,是为何事?” 葛长兴定定地看了周涣片刻,而后一笑,“想必周总也知道铁路项目,我这里就不卖关子了,第一,阮氏退出项目,第二,听说周总医术了的,我这里有个病人……” 周涣抬手,打断他的话,“葛老板,在商言商,项目的事,各凭手段,还有,我学的专业是新闻学,你搞错了。” 葛长兴不会因为周涣短短几句话就算了,他双目通红,看着有些癫狂,“难道周总是看不起我?” 周涣似是诧异,“我为何要看起一个犯法的人?” “周总这是什么意思?”葛长兴如当头被一盆冷水泼下,发热的脑子瞬间清醒。 “啧,葛老板,非要我说得这么清楚吗?”周涣似是无奈摇头,“前年四月蓝湖边,去年八月圣豪酒店,今年……” “你到底想干什么?!”葛长兴彻底酒醒了,双眼死死盯着周涣。 血液逆流,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她怎么会知道?! 从哪知道的?难道是阮家? 第67章 小男孩 可阮家要是知道,那阮济州怎么从没有拿这个威胁过他? 还是说阮济州只是阮家的弃子? 葛长兴不怀疑周涣在诈他,因为时间地点太过具体,让他有种周涣在边上看的感觉。 周涣丝毫没有威胁人的自觉,依旧淡定,一耸肩,“葛老板就当我算到的,”她放下酒杯,站起身,“葛老板的话我也同样送给你,你考虑考虑吧。” “不可能!”葛长兴觉得她简直在异想天开,为了这个项目,他投进去很多,如果一旦放弃,那他公司的市值就要平白蒸发一半,损失暂且不说,让他怎么在临城立足? “既然葛老板不愿意,那就走着瞧吧。”周涣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的事让葛长兴太过震惊,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早就关闭的门,如何都想不通。 第二天,周涣从入定中醒来,迎着晨曦,和阮琳琅一起去游玩了。 她们去的是临城著名的打卡景点,望仙谷。 凌晨下了一点小雨,天色阴沉沉的,烟雾缭绕,让整个望仙谷如在仙境中。 虽然群山环绕,但好在临城的山普遍不高,爬起来也不累人。 因为是工作日,所以人不多,两人在石板路上走走停停。 这里有特属于江南水乡的风光,没有城市喧嚣,宁静致远。 两人行至山林拐角处,忽然听见旁边的草丛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琳琅以为是小动物,兴奋得不行,将食指放在嘴边,对周涣“嘘”了一声,然后拉开自己小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块面包。 周涣跟在后面,见她踮着脚往前走。 靠得近了,草丛抖动的声音更大了些,只不过…… 周涣一把扯着阮琳琅的书包带子,将她往后拉。 这动静可不是动物能发出来的。 “姐、姐姐……”阮琳琅捏着小面包,有些紧张地抬头望她。 周涣抬脚走去,将草丛拉开,就见一个瘦小的小孩蹲着。 小孩大约七八岁左右,满脸污痕,身体单薄,缩成一团的姿势衬得他愈显瘦弱。 可能是躲在这里很久了,这会头发眉梢还带着几分清晨的水汽。 阮琳琅瞬间松了口气。 “我以为是什么呢?”她蹲在小男孩面前,“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小男孩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面包,没有答话。 阮琳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中,将面包往前举了举,“你要吃吗?” 刚说完,小男孩就伸手夺了过去,迫不及待撕开包装袋,将面包往嘴里塞。 “你是孤儿吗?”阮琳琅见他饿成这样,当即问了一句。 “我才不是!”咽下面包,回了双方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阮琳琅不解,“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离家出走了……” 阮琳琅仰头看向周涣,双眼迷茫。 周涣轻笑一声,感叹这世间可真奇妙极了。 “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小孩仰头,看向周涣,长这么大,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呆呆地望着,连手里的面包都忘了吃。 “嗯?”周涣再次出声。 小孩立马低头,脸色一下变得通红,他伸出手腕,“我给妈妈打过电话,她快来接我了。” 听他这么说,阮琳琅一下子不为难了,她一屁股坐在石沿上,“那我们陪你一起等啊。” 小男孩抬头看了一眼阮琳琅,又看了眼周涣,低头默认了。 没等多久,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从小路跑上来了,见到小男孩,先是骂,然后扯起来检查身体,最后抱着孩子哭。 周涣和阮琳琅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等女人情绪稳定下来,对两人鞠躬,“谢谢好心人,谢谢你们陪着他。” 周涣摇头,心情变得不怎么美妙。 阮琳琅拉着周涣的手,小大人般说道:“阿姨,下次可看好你家孩子,一个人多危险呐。” “好好好,谢谢。”女人连连点头。 看着女人抱着小孩下山,周涣和阮琳琅这才重新往山上走。 山路旁有很多小摊贩,等两人到山顶时,阮琳琅手里的东西已经快拿不住了。 中午,她们在山上的餐厅品尝了当地的特色美食,定好宾馆后,就去换衣服化妆。 不愧是拍照打卡圣地,坐在船上,飘荡在群山环绕的湖水中,锦鲤四处游荡,美不胜收。 重点是非常出片。 阮琳琅依偎在周涣身旁,觉得自己像是小仙女,美滋滋的。 前方两人请来的摄影师觉得也很美,她从没拍过这么上镜的人,都不需要摆什么动作,只需要存在,就是这天地间最美的一抹风光。 下午玩累了,两人回到宾馆休息,晚上有灯光秀,阮琳琅期待了很久,可不想错过。 宾馆依山而建,面临水,入了夜,周围缓缓亮起的灯光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应和着周围的烟火气,端的一派绝好风景。 阮琳琅坐在围栏边,嘴里吃着东西,还不忘有感而发: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小孩摇头晃脑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虽然与眼前的景色并不是十分契合,但周涣还是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周围的人友好地笑笑,也跟着鼓掌。 有人捧场,小孩又念了几句,直到将背过的诗念完了,这才停下。 夜光朦胧,昏黄的灯光照在周涣身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光晕,明明近在咫尺,阮琳琅却生出了眼前之人会随时羽化登仙的感觉。 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往来游客不停地朝她们这边看,还有人过来搭话。 阮琳琅跳下椅子,挤在周涣身边,“姐姐,我们一起坐。” 幸好这里的椅子宽大,不然还真坐不下两人。 周涣让出半边,阮琳琅爬了上去。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叫好声。 她们这片人伸头往前看去。 “怎么了?”阮琳琅张着嘴巴问。 “前面有个小孩在表演节目哎。”有个站在椅子上看的人回了一句。 “小孩儿?”阮琳琅看了周涣一眼。 她的教育中,小孩可不能打工。 第68章 身世 显然有不止一次来过这里的人,面对众人心中的疑惑,解答道:“那小孩我认识,跟着他妈妈住在景区里,他妈妈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所以忙的时候,就让小孩在这里玩,小孩耳濡目染,跟着学了些技能,时不时表演一番,也是凑个热闹。” “原来如此。” 得知不是童工,众人这才放心。 不过也是,景区每天要接待这么多游客,要是一个弄不好,被拍了视频,可是要上新闻的,再怎么心黑,景区也不会压榨小孩子。 说话间,小孩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长柄茶壶,见谁的杯子空了,就拎着茶壶像耍杂技一样转一圈,然后以极高难度的姿势,将茶倒进杯子里。 和阮琳琅一样,也有点表演型人格。 怪不得景区会放任。 “是他啊。”在看到小孩的一瞬间,阮琳琅惊讶出声。 面前的小孩,正是早晨她们遇到的那个说自己离家出走的孩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男孩看过来,眼睛一瞬间亮得惊人。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 话到一半,可能觉得自己说错了,有些羞赧。 在景区还能干嘛,当然是玩啊,何况早晨还见过。 因为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小男孩脸色红红的,提着茶壶,对两人道:“我给你们倒茶吧。” 说完,开始表演起来。 围观的人多,大家都带着善意的叫好声。 小男孩从这些称赞的声音中,渐渐放松下来,茶壶转得越发流畅。 等他结束,阮琳琅请他在对面坐下。 小孩子的友谊很神奇,可以是一瞬间,也可以是他们通过互相认同的点,就可以玩在一起。 “你好厉害啊。”阮琳琅捧着下巴问,“我叫阮琳琅,你叫什么?” “我叫乐乐。”小男孩有些害羞,但很真诚,“早晨,谢谢你的面包。” 阮琳琅摆手,“不用谢啦。” 周涣在一边坐着,看两个小孩越聊越投机。 “我老听你说你妈妈,那你爸爸呢?”阮琳琅好奇问。 对面的乐乐一下子沉默了,放在桌子上的小手也下意识握紧。 到底是年纪小,阮琳琅还看不出其中的问题,直到周涣喊了声她的名字,这才捂着嘴小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乐乐泄气,低垂着头道:“我没有爸爸?” “怎么会呢?”阮琳琅惊讶地松开了手。 话已经说出来,再开口就没那么难了,乐乐道:“从我记事就没见过爸爸,妈妈也从不和我说,别人都叫我野孩子……”说着,他抬头看向阮琳琅,“你不会因为我没有爸爸就不会和我玩了吧?” 阮琳琅脸上带着小孩子的同情,摇头道:“不会。” 乐乐松了一口气,“其实,我离家出走,就是因为这件事和妈妈吵架了。” 阮琳琅神情极不赞同,“你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和你妈妈吵架的。” “我想通了,妈妈养我不容易,我不该惹妈妈哭,”乐乐攥紧了小拳头,“没有爸爸就没有爸爸吧,我只要妈妈就好。” 听到这里,周涣心中暗骂一声造孽。 可能也是从没有遇到过对他散发善意的小伙伴,乐乐将心中的许多憋屈都诉说出来,神情也看着活泼了点。 一直到三人看完灯光秀,阮琳琅这才和乐乐道别,跟周涣回到住处。 刚进门,周涣就见她犹犹豫豫地,让去洗漱也不见往日的利索。 等躺在床上,阮琳琅终于憋不住问,“姐姐,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周涣嘴上这样问,心里想的却是小孩还挺敏锐。 “就是……”阮琳琅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相信二叔的人品吗?” 这话说的,让周涣好一声爆笑。 “咱们也见过二叔了,你觉得他有吗?”周涣反问。 阮家不做人的长辈,小孩只目睹过阮芝芝,对其他人还抱有好感和尊敬。 现在怀疑到长辈的人品问题,甚至涉及私生活,小孩有些为难,张不开嘴。 阮琳琅嘟嘟囔囔,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被周涣听到了,“乐乐长得好像二叔啊。” 周涣嘴角的笑消失,声音有些冷,“你没猜错,乐乐就是二叔的儿子。” “啊!?”阮琳琅噌一下坐起来。 在怀疑还没有被证实前,无论任何人,总是会抱着侥幸。 周涣拉着她的胳膊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后,说道:“啊什么啊,很明显不是吗?” 阮家老宅有一本相册,里面都是老爷子子女的相片,乐乐和小时候的阮济州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阮琳琅经常翻看,这才会发觉。 不过周涣看出来,倒不是因为相册,而是因果。 阮琳琅表情纠结,小孩心里自一杆称,虽然同情刚认识的小伙伴,但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那二婶知道吗?” “二婶啊?”周涣长叹,她也不知该怎么说赵欣韫这个人,“应该是知道的。” 阮琳琅表情变得不解,“她为什么不和二叔离婚啊?”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权衡的太多,她和二叔的婚姻发展到现在,已经不由她自己一个人做主了,众多无可奈何和辛酸,都不足以让她在婚姻的这条路上做出退让,或许她觉得,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 小孩更不懂了,她的世界非黑即白,既然二叔已经背叛,那为什么还要选择原谅? 见小孩纠结,周涣又问,“还记得我们去二叔家里,给我们开门的那个人吗?” 阮琳琅点头,“记得。”当时第一眼,她还险些认错,那气质就像是家里女主人的样子,可她明明记得二婶不长那样,现在姐姐提起她…… “再和你说说,”周涣又准备放雷,“二叔遇到的麻烦和葛家有关,我们遇到车祸也和葛家有关,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对啊。”当时姐姐和二叔谈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所以听得很清楚,就是葛家。 “可你不知道的是,二叔和葛长兴的根本矛盾,并不是因为铁路的项目。” “那是因为什么?” 第69章 联姻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毕竟是小孩子,周涣教她,也得委婉点,“她是二叔和葛长兴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其实说白了,就是两男争一女。 “那、那那那……”阮琳琅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乐乐的妈妈呢?” 周涣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真是天真的可爱,“你五岁之前的玩具还玩过吗?”不等她说话,周涣继续道:“你不可能一直不买新的,更何况,随着时间和年龄的增长,你的偏好也是会改变的,那些你不再需要的玩具,就会放在储藏室落灰。” 小孩子同理心最旺盛,这会已经感同身受了,“我会好好对待我的每一个玩具的。” 阮琳琅已经明白了周涣这些话的用意,二叔于人不堪,于妻不忠,于子不慈,将女子当玩物,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被他骗过的女子,又何止这两个? 阮琳琅忍不住猜测,“那二婶全都知道?” “知道不知道的,那都是她的选择,在她没有提出帮助之前,我们只能尊重。” 小孩脸上染了些许悲戚之色,“好可怜啊。” “人各有命,都逃不过因果循环,你呀,就不要太过伤感了,不然,这大千世界,不幸者何其多,你难道还能一一管过来不成?” 阮琳琅愁眉苦脸良久,才说,“我觉得还是女子站得不够高。” 周涣诧异地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你还小,咱们慢慢来。”她拍拍小孩的背,“快睡吧,累了一天了。” 阮琳琅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抵不住睡意,咕哝一声,“姐姐晚安。” “晚安。” 翌日。 周涣和阮琳琅回了酒店。 经过这两天的发酵,周涣埋的雷一一浮出水面。 她对葛长兴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以葛家为主,几乎所有竞标铁路项目的公司纷纷退出,给阮氏让路。 商场上风云变幻莫测,这自然被阮济州知道,他颓丧地坐在办公椅上,嘴里有些发苦,而然更可悲的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那个侄女干的。 哪怕葛长兴没有放出风声,可临城商界有关阮家千金是不输祖辈的巾帼英雄这类话还是传了出来。 这让他还有何颜面在临城混? 周涣和阮琳琅走的那天,再见了一面乐乐和他妈妈。 相比那位已经住进去的,乐乐妈妈瘦弱的身形虽然给人一种羸弱之感,但正直许多,仍旧积极面对生活,哪怕孤身一人抚养儿子,也没有接受资助。 阮琳琅咬着嘴唇,仰着小脸对乐乐妈说,“阿姨,我和乐乐是朋友,没有别的意思,您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乐乐妈知道对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闻言笑道:“好,不过我的工资足够我和乐乐花,就将机会留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吧。” 阮琳琅听她说完,越发觉得二叔不是个人,这么好,怎么下得去手骗啊? 要和刚认识的小伙伴分开,阮琳琅还挺舍不得的,“乐乐,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要给我打电话啊。” 乐乐郑重点头,“好,我一定会的。” “琳琅,走了。”周涣喊人。 “好,姐姐。”阮琳琅不时回头,带着不舍跟上了周涣。 · “琳琅,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八月酷暑,天气热得厉害,阮琳琅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往往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进入三伏天,发现周涣住的院子格外凉爽后,几乎每天都待着这里。 阮琳琅蔫蔫的,一进院子,这才感觉舒服了些,“快开学了,爷爷叫我补习。” “也是。”周涣神情有些幸灾乐祸。 这小孩之前一直在家自学,身体好了后,老爷子便拍板让她在今年秋天跟着上学。 话音刚落,周涣就乐极生悲了。 周涣被老爷子叫去前院。 是夏家透出口风,要履行和阮家的娃娃亲,人选都定好了,就是周涣。 老爷子心疼地在自己孙女的肩上轻轻拍两下,“放心,爷爷绝不会枉顾你的意愿,让你嫁个不喜欢的人,”话音一转,“你小孩子家家,选的人不靠谱,将来爷爷一定好好替你挑。” 没有看到周涣抽搐的嘴角,说起孙辈婚事,老爷子脸上多了几分红光,越想越觉得还是早早行动,不然青年才俊被别人家挑走怎么办? “我先找人打听,看看适龄婚嫁的品行,等想谈恋爱了,就从里挑。” “呵,呵呵……” 周涣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 “我不着急,现阶段以学业为主。” 周涣和同龄人一样,面对催婚,很是头疼。 她转移话题,“夏家您怎么拒绝的?” 说起夏家,老爷子下意识皱眉,随即又缓缓松开,只是面上多少沾染了些许不快,“这是打量我阮家好欺负呢。” 老爷子心里门儿清,之前传出的周涣那一手医术,还有临城的雷霆手段,让夏家看到了阮家的价值,不,确切的说是周涣的价值。 所以这才想要联姻。 周涣见此,问,“拿我奶奶说话呢?” 老爷子脸色越不好了,吐槽道:“能一直维持在燕城的地位,夏家做到这个份上,也是难看。” 周涣给老爷子倒了杯茶,“夏家权大势大,想要找个更好的联姻对象也不是没有,想必他们能明白您的态度。”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 冷哼一声,厅堂中一阵寂静,只听得茶盏重重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个家族的未来,看的是人才,靠裙带关系能有什么出息!”老爷子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 看着老爷子隐约带黑的脸色,周涣明白他的意思,与其说是老爷子在为联姻的事愤怒,不如说是在指桑骂槐。 说阮家姐弟不走正道,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您别老往他们身上看啊,我看琳琅就不错,有勇有谋,又不乏善心。” “老三还行,他生的也确实不错。” 周涣笑着又给他添茶,“总归阮家不会后继无人,您就放心吧。” 第70章 威胁 定定地看了孙女一眼,只见对方眉目清正,言谈间气度显得愈发出尘。 是他看好的接班人,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对了,话说回来,”老爷子摩擦着手中的茶杯,沉声道:“我看夏家这回是铁了心了,开出的利益十分诱人,我怕你爸那边禁不住,又给你买了。” 思及自己儿子的品行,就是老爷子这个当老子的,也是拧眉。 话难听,却是实话,以阮卫荣见钱眼开的性格,说不准真的不经过老爷子和周涣的同意,就将和夏家的事给定下来。 周涣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愿,谁也强迫不了。” 就是没有修炼这回事,她也不打算找个人结婚,更何况修炼之后,寿数增加,难道她要被别人看着自己老了,她却还依旧年轻貌美的怪事? 日后的天地那样广阔璀璨,她何必仅因为一个人,就将自己困住? 总之,周涣脑子中从没有结婚的想法,老爷子的打算也注定要落空了。 “如此甚好。” 刚才还有些不高兴的老爷子,这会见自家孙女这么霸气,又高兴起来。 可还没等他高兴一会,第二天,夏家就着人来商议婚事。 这算什么事?! 现在又不是还没解放,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两家结亲哪还有强迫的? 还派了个管家来,正主都不露一面,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 厅堂自夏家的人走了,就一直处于寂静中。 茶水已经换了一壶了,然后沙发上,大半天过去了,阮老爷子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坐姿没有动过。 一旁的王管家见状,有些忧心道:“老爷子,起来活动活动。” 阮老爷子也没什么反应,只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桌子上的请柬,眼中是少见的戾气。 “老……老爷子?”王管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知里面写的什么,让老爷子气成这样。 “您也不用过于担心,涣小姐主意大,有时您的话也不听,别人想要拿捏她,何况还是婚事,那是不可能的,再不济,背后不是还有您给撑腰嘛。” 还以为对方是在为联姻的事生气,王管家一顿劝。 可随着指针转动,只见端坐着的老爷子怒气没有减少,反而酝酿得愈发浓烈了。 乌沉沉的,好像要立马宣泄一般。 老爷子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如今又见识过一些常人所不知的事,心脏练得足够强大,情绪非常稳定。 可现在气压低的,让王管家这个陪伴他多年的人都有些胆颤。 “老、老爷?” 就在王管家琢磨着请周涣的时候,就听坐着的人骂:“实在欺人太甚!” 怎……怎么了? 说的是联姻的事吗? 向来都反应很快的王管家,这一刻,脑子跟宕机了一样,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会是夏家拿小姐的事威胁老爷子了吧? 王管家下意识想问,但看老爷子正在气头上,随即默默闭上嘴。 已经是周涣无脑吹的王管家,非常自信,无论多大的事,都能解决。 其实以他看,老爷子就是庸人自扰了,小姐那是什么人,能被一个夏家威胁? 在临城处理葛家的事,小姐恐怕都没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力。 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让葛家主动退让的。 既然小姐有这种不为人知的能力,夏家也愿意踢这个铁板,那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撞南墙。 就在王管家等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茶杯落在瓷砖上。 王管家一下子被惊醒了,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是碎了几块的杯子和茶渍。 哎吆,老了老了,操这么多闲心干什么,将一切都交给小姐,吃吃喝喝得多好。 后院,周涣打了个喷嚏。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些重。 “姐姐,怎么了?”阮琳琅问。 “没怎么,应该是有人在念叨我。” 身为修者,周涣涉及自身非常敏锐,她很快就找到了源头。 不过是夏家的威逼利诱,老爷子何至于生气? 按理来说,老爷子应该是最清楚周涣能力的,只需等着夏家主动递上把柄即可,相较于生气,这不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总不至于,老爷子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孙女,这才生自己的气吧? 周涣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开解老爷子。 第二天,连日炙烤了许久的燕城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让空气不那么燥热。 周涣来到前院,和老爷子去了书房。 “孙女你今儿怎么不在那梅林下的躺椅下消遣了?”老爷子还有些纳闷,周涣的日子过得可比他这个老头子无趣多了。 每天就待在那一亩三分地都不带挪动的,要不是还有个小孙女带着,委实看不出有年轻人一点朝气的样子。 周涣无语,心想,这不是怕您老憋出病嘛。 周涣坐在沙发上,直截了当地问,“夏家究竟如何威胁您了?” 老爷子一噎,还想瞒着,“什么威胁,哪有的事儿?” 周涣觑着他,“您我也算了解,就别瞒了,您早说出来,也能早点解决。” 老爷子坐下,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叹道:“你就不能让我耍一耍长辈威风。” 周涣回道:“我怕您还没耍呢,就先给自己气死了。” 看这脸色,想必昨晚就没怎么睡好。 果不其然,老爷子想到当时看到请帖时心梗的样子,脸上有一瞬的僵硬。 气氛其实很严肃,周涣不想笑的,可实在忍不住。 “您就说吧。”周涣带着笑意道。 阮老爷子叹气,将夏家的请帖给她。 周涣接过,打开见上面写着夏家邀请了几家人,当然也邀请了周涣和老爷子,就联姻的事做个商议。 周涣摇头,看来口头拒绝夏家并没有当回事。 她看向老爷子,“这几家,有什么问题?” 老爷子并不意外周涣能看出来,即便她不知道夏家邀请的究竟是哪几家。 他解释道:“这几家,”老爷子手指朝上指了指,“和上面有关系。” “哦。”周涣了然。 第71章 依仗 老爷子偏头看她,“你怎么就这反应?”至少也该惊讶一下吧,那几家,可都是经常在新闻上出现的。 周涣淡淡道:“那不然呢?”她是该诚惶还是诚恐? 这事让老爷子都为难,夏家这一手虽然阴毒,但不得不说走得妙。 如果不同意,就将周涣的事传达给上面,周涣再厉害,也对抗不了。如果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后续的事也可以商量。 资源置换这种事,豪门玩的最溜了。 此事过后,两家还是好亲家。 只不过这只是夏家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就不怕?”阮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孙女,心中忍不住猜测,若是周涣真的有不惧的能力呢? “不啊,”周涣摇头,“我要走的路,何止千难万难,这种程度——算什么?” 书房中,周涣略显轻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掷地有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 阮老爷子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孙女的路应该没她自己说的那么难走吧? 但见孙女眸光微亮,并没有丝毫后退之意,心中放松了些。 外面又下起了雨,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一场秋雨一场寒,四季不停轮转,炎夏过去,即将迎来秋天。 无意识地摩擦着笔杆,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才道:“可夏家到底……” 不是他不相信周涣,可这件事不同于其他,所谓有钱的干不过有权的,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这个世界的恶意太大,他怕压垮孙女。 若非如此,他又何尝不想让孙女百事无忧地活着。 阮氏没了就没了,他怕的是人可能都保不住。 雨下得越大了,黑压压的天空连续闪过白光,雷声轰鸣,仿佛幕布般的大雨倾泻而下。 周涣听出了老爷子的担忧,他不仅是周涣的爷爷,还是整个阮家的大家长,必须为这些人负责。 周涣想,今天要是不露一手,哪怕她再三强调,老爷子心中的隐忧也不会消退。 “爷爷……” 郑重的神情和声音让老爷子的心随着外面的雷声一起猛跳,他握紧了椅子扶手,直觉接下来的事要考验他老迈的心脏。 光影错落,周涣起身,站在书桌对面,“我并非不知天高地厚,无视夏家威胁,而是自有依仗。” “什么依仗?” 感受到老爷子的目光,周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您随我来。” 书桌对面,阮老爷子下意识皱眉,但还是听孙女的,站起身,跟着周涣走到窗边。 老宅的书房虽然是中式建筑,但为了采光,老爷子让人拆了墙壁,安了一整面落地窗。 这会将窗帘都拉开,上下视野极其宽阔。 好似没有看见老爷子不解的眼神,周涣拉开落地窗,凉风裹着雨水吹入室内,温度骤降。 她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如闲话家常一般,“这雨下得可真大。” “对、啊?”老爷子这会是彻底懵了,不知她是何用意,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周涣走出落地窗,站在了延伸在外的小露台上,雨水倾斜,露台湿淋淋的,围栏上的积水和雨水一起滴落。 “这、这……怎么会?!”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深觉自己的老花眼严重了,他做出了非常不符合身份的动作,拿袖子使劲揉双眼。 可揉得视线都模糊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没有变。 只见周涣站在雨幕中,仿佛自带结界,飘斜的雨怎么都落不到她身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身上依旧干干爽爽的。 仿佛雨滴长了眼睛,专躲着她。 周涣回头,对老爷子笑了下,“爷爷,您看好了。” 只见下一刻,周涣的气势陡然一变,明明刚才还温煦似春日暖阳,现在却是冷若寒霜。 即便被锐意所惊,老爷子还是自始至终站在原地,不曾后退一步,若不是骤然紧缩的瞳孔,怕是谁也知道他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 周涣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化作一道流光,像天边的流星一样,直直往天上而去。 “这、这怎么可能!”老爷子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紧追几步,站在之前周涣站的位置上,无视不断拍打脸颊的雨水,仰头看去。 “人……人怎么会……变成光,飞到天上去呢?”阮老爷子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呢?可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孙女是在他面前大变身。 要不是还有些理智,老爷子就要当场失态了。 上方的乌云如厚重的棉团一样,老爷子使劲盯着,才没有错过在云团中不时闪过的流光。 直到这一刻,老爷子才恍然,那不是闪电,而是自己的孙女。 任何语言都形容不了他此刻的感受,只恍恍惚惚的,感觉灵魂不在躯体中。 盯得眼睛都快要酸了,老爷子这才见那道流光又从云层中落下,再一转头,孙女站在他身边。 还没等他张嘴,就见上空的积云如烟雾般散开,紧接着,彩虹出现,竟是雨过天晴了。 老爷子再次哽住,只觉得一股激荡的情绪自胸腔直冲大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孙女竟有如此呼风唤雨之能,这是龙王转世了吗? 可比起这些,他更能感觉到按在自己背后的手掌,下一瞬,身体的不适全都消失。 这真的是人能办到的吗?或者说还是人吗? 眼前这一幕,显然已经脱离了常人的范畴,年少时读过的神话故事,真真切切地在他面前上演了, 周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幸好没给老爷子吓出什么好歹,不然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扶着老爷子坐下,面上仍是一片平常,“不知您可还记得阮无忧生日宴?” 老爷子下意识点点头,顿了下,这才将视线放在周涣脸上,“记得。” 周涣边倒茶水边说,“当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她将杯子递给老爷子,老爷子心思压根没在喝水上,“然后呢?” 周涣摊手,“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啊。” 面对老爷子怀疑人生的表情,周涣肯定道:“就是这样的。” 老爷子满脸“你看我信吗”。 周涣解释了,至于老爷子信不信,就不关她的事了,反正她只能给出这么个理由。 她也不能全都坦白,不然重生加修仙,非得刺激的老爷子闭过气儿去不可。 第72章 历史那么长 已经说到这里,周涣也没再遮掩,继续道:“后来,我试着将此法传授给琳琅……” 老爷子眼神不由一亮,“怎么样?” 若是真的有用…… 老爷子忍不住地想拍大腿,那他家可就真的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惜周涣摇了摇头,“只是让她身体变强壮了些,除此之外,再无变化。” “难道必须得经过仙人扶顶?”没有听到自己期盼的,老爷子的热切退却了些,摸端着茶杯思索道。 周涣不确定的声音响起,“应该吧。” 书房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也是,若是人人都能获得这种能力,这世上又哪来汲汲营营的凡夫俗子呢。 见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涣出声道:“这就是我不惧夏家的依仗。” 事情到了这一步,饶是见多识广的阮老爷子,也不禁有些发蒙。 夏家算什么?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这样想着,老爷子又打起精神,不过看着周涣的眼神中,多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 缓了缓,老爷子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的能力?” 这种事搁身上,谁能不好奇呢? 周涣淡淡的语气说出能惊掉人下巴的话,“寿命增长了算不算?” 怎么不算?! 阮老爷子都有些坐不稳了,“多长?” 就算他没有那种变态的追求生命的行为,但人老了,总想着多活一日就是一日,总怕自己哪天再也睁不开眼。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周涣想了想,回道:“我国历史那么长吧。” 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 猛然间,老爷子忽然想起周涣之前说过的话,问:“所以你压根就没打算结婚生子?” “对。” 即便心里早有预料,乍然听到,老爷子眉头仍是下意识地皱了皱。 不过以周涣这种情况,这事也只能这么着了。 总不能难为她,也难为别人吧。 透了底,老爷子这才彻底放心下来,周涣陪着老爷子用过晚饭,这才离开。 等回到院子,看着低眉沉思的周涣,小苹果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爷爷对你挺不错的。” 人的贪念能到哪种地步,周涣和小苹果都知道,而老爷子在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之后,心思都没偏一下,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与此同时,前院,阮老爷子定定地坐着,脑中久久回响周涣的那一句话: “如今灵气稀薄,修士难以入门,可若心智坚定,未必不会有白日飞升之时。” 成仙得道啊! 虽然希望渺茫,但这一刻,阮老爷子也不由替自己孙女心潮澎湃。 自从说开以后,老爷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日子,每天钓钓鱼,会会友。 这日,周涣和阮琳琅在小阁吃烧烤。 正是虾蟹最鲜美的时候,为了今天,周涣还专门酿了一壶没什么度数的果酒。 酒水香甜,只闻着,就觉得美极了。 深深吸了一口,坐在周涣对面的阮琳琅当即道:“姐姐,给我尝尝。” 周涣拿了小杯子,给她倒了点,一口烧烤一口酒,日子赛神仙。 两人正吃得正欢,就听见一旁花丛中传出窸窣声。 阮琳琅立马起身,警觉地看去,这场景,她怎么看怎么熟悉,不会又捡到一小孩吧? 与她相反,周涣却是连眼都没抬一下,对阮琳琅道:“没事。”她微微偏头,对着花丛说,“出来。” 阮琳琅诧异地看她,这个语气,怎么像是知道呢。 只见周涣说完后,花丛中确实钻出一个小孩,见到周涣的那一刻,小孩有些小心翼翼的,“姐姐……” “原来是你啊。”阮琳琅重新坐下,吓她一跳。 周涣假装没有看到他沾着泥土和花草的衣服,问道:“你怎么跑这儿了?你妈妈呢?”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太过狼狈,也或许是因为上次周涣给他的冲击太大,郑承宇在周涣面前,不敢耍熊孩子脾气。 阮琳琅当着他的面嗦了一口烤串,装作没看见他咽口水,问道:“小姑姑将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竟然能让你偷跑出来,”她故作凶狠,“宅子里这么多地方,怎么就偏偏跑这儿来了,说,是不是又想抢我东西?” “没、没有!”郑承宇狂摆手,“我是听说这里的池塘养了鱼儿,这才想来看看。” “是吗?”阮琳琅擦擦手指,“那看过了就走吧。” 也许是味道太香,郑承宇犹豫片刻,这才鼓起勇气问,“我可以尝尝吗?” 他伸出小指头,“就一串。” “你还是想抢我东西!”阮琳琅回道。 “我馋。”郑承宇都快哭了,他老早就闻到这股味了,什么看鱼都是借口,就是来找吃的。 毕竟是亲戚,阮琳琅本来也是个心软的孩子,她看看自己的烤串,又看看郑承宇,面带纠结地说,“行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郑承宇已经坐在桌子边了。 既然已经坐下,阮琳琅也没让他起来,鼓着腮帮子,将自己盘子里的烤串分出去。 周涣靠坐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看两个小孩比赛谁胃口好。 秋雨刚过,空气中还留存着几分草木泥土的气息,片刻,周涣的灵气已经运转了全身经脉。 翌日,周涣向老爷子提起昨天郑承宇的事,心里不再压着事,已经玩得乐不思蜀的阮老爷子这才想起来,小女儿说过要将孙女放在老宅养一段时间。 不过他是长辈,可不会承认自己忘了,“你小姑姑也真是,当这里是儿童乐园呢。” 不过他也清楚,小女儿将孙子养在老宅的目的。 别看他不管事,可心里门清,让一向宠孩子的小女儿能将儿子扔老宅,图的当然更多。 也就是仗着他是老父亲,才敢这么先斩后奏。 第73章 点菜 窗外的光线被遮光窗帘挡得一丝不漏,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床上的人皱眉,直接将头蒙进被子里,然而饶人的铃声还是不停地钻进耳朵。 响了停,停了响,足以看出对方锲而不舍的精神。 等不知第几个电话响起时,一只白皙细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说!” 嗓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 “今天就要两家见面了,你人呢?” 听着对面传来的吼叫声,周涣拿开耳边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而后对准话筒,薄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周涣又躺下睡了。 阮琳琅自喝过周涣酿的酒后,就迷上了那个味道,昨天趁着周涣不注意,偷偷跑进酒窖,将一瓶有度数的酒给喝了个干净。 抱着周涣撒了一晚上酒疯,周涣被折腾得不轻,直至凌晨才躺下。 这才睡了三四个小时,就被阮卫荣催命一样让去夏家的相亲宴。 刚躺下没两分钟,电话又响了,周涣烦得直爆出口,接起电话,“要嫁你就自己嫁!”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关机。 世界清净了,周涣整了整被子,安详地闭上眼。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周涣洗漱完,在餐桌上见到了从相亲宴上回来的老爷子。 是的,周涣没有去,老爷子和阮家夫妻俩去了。 她这个正主不露面,不用想也知道,双方的交谈不怎么愉快。 老爷子臭着个脸,像吃屎了似的,坐着生闷气。 “怎么了?”周涣转了转睡僵的脖子。 老爷子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道:“他们提了个要求,” 见周涣没有要问的意思,一心吃饭,老爷子更难受了,憋不住自己开口,“他们说,要么联姻,要么让你治好夏家大儿媳。” 周涣吸溜了一口汤,讽道:“吆,还点上菜了。” 话说这夏大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手里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其下涵盖多个领域,夏家百分之八十的收入来源,都靠着这位。 可惜身体不怎么好,周涣听闻,已经许久不曾出门见人了。 夏家又枝繁叶茂的,争继任人位置比阮家这个小卡拉米凶多了,为厘清财产交割,也为稳定夏家内部,让夏大夫人主持大局是最好的方法。 老爷子看周涣吃得香,也来了胃口,“我的意思是,你那啥,”挤眉弄眼地暗示,“不能暴露,所以这夏家,你还是得走一趟。” 毕竟风险也有,能用最小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何乐而不为呢。 “好。”周涣抹抹嘴,答应了。 翌日,周涣坐上夏家派来的车,来到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其实更像度假山庄,除了安保严格,让此地看着不同凡响外,真就和外面没有任何区别。 周涣来时,外面候着许多人,空气中有些许早秋的凉意,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等的不耐烦。 很快有人上前,将周涣请进去。 周涣无视周围异样的眼神,神色如常地跟上。 她知道,面前这人就是夏家给她选的联姻对象夏仪,也就是她即将要见的夏大夫人的儿子。 听老爷子说,为人温和有礼,现在在经营自己开的公司。 这种家世,说是自己开公司,其实懂得都懂,只不过说得好听罢了。 室内,只有夏老爷子父子俩,夏家大爷夏成鹤给躺在床上的妻子掖被子。 医生早就说过,人也就剩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爷爷,您回去歇一会,我和爸在这守着。”夏仪快步上前,搀扶着老爷子。 “小仪来了。”发出的声音很沙哑,和周涣之前在寿宴上见到的人判若两人。 夏老爷子轻咳了两声,转头,看到周涣,道:“你的本事我早已见识过,我儿媳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周涣讥讽道:“您拜托人的方式可真奇特,不是威胁就是恐吓。” 夏老爷子自打坐上高位,哪里被人这么顶撞过,说不上是羞恼还是被周涣不识抬举给气的,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我夏家用你,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 周涣反唇相讥,“这么牛,那别用我啊。” 冷脸的周涣,气势比夏老爷子还盛,旁边站着的夏仪父子俩显然没料到,气质如仙的美人强势起来竟是这个样子。 怕周涣真的撂挑子不干,夏成鹤扶着老爷子的胳膊,赶紧给儿子使眼色,“爸,消消气,您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夏仪见状,赶紧扶在老爷子另一边。 夏老爷子粗喘两声,“行了,我自己走。”说完,甩开手走了。 夏成鹤父子俩忙不迭应下,跟在老爷子身后虚扶着他。 等人都走后,整个室内,呼吸可闻。 周涣特地抬头看了一眼角落的监控,然后走到床边,“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睁开眼吧。” 虽带着些愠怒,但周涣此刻的声音依旧如往常清润,像是挂在枝头随风飘曳的兰玲。 夏大夫人摆在身旁的手指为不可查地动了动,因病没有光亮的眼睛在周涣的注视下缓缓睁开。 按理来说,病重之人,眼睛该虚弱干涸才是,然而在睁开的一瞬,锐利的目光好似利刃般,直直地扎向与之对视之人,带着久居高位的无尽威严。 被这样看着的周涣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不躲不闪地对视。 夏大夫人见她如此反应,下意识眯了眯眼,像是被划伤,未曾治愈一般,嗓音粗极了,“咳咳咳……你就是选给仪儿的未婚妻?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满意你,你是唯一一个,这个年纪,我却看不透的人。” 周涣没有说话,夏大夫人也不在意,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原本锐利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夏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没有可继承者,周围群狼环饲,谁都想撕一把,本来我想给仪儿选个识大局,能帮助他的贤内助,可有才能的女子,谁又能真正甘心维系丈夫的事业而放弃自己?” 第74章 连环招 不连她自己也是,靠着夏家,为自己缔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时过境迁,现在哪还能要求女子相夫教子,在家当个贤内助? 床上的人缓缓闭上眼,在这一瞬间,她将外放的情绪全部收回。 周涣想,不愧是大家族的当家夫人,连头发丝都是演技,一套一套的,要是心智单纯的女孩,说不准还真被她给骗了。 女子是容易感性,可也最不易掌控,能柔情似水,也能无坚不摧。 须臾,周涣又听对方轻笑一声,说道:“我儿子能力虽然有,但性子软,我怕他被女人骗,让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将这家业败光。” 周涣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她。 这套招式叫什么? 欲拒还迎? 还是先抑后扬? 先表达了对她的不满,然后述说夏家危机,再以这偌大的财富为引,诱敌深入,哦不,诱她入局。 周涣假假地应和,“是吗?您是商界女奇人,令公子在您的教导下,再怎么脑残,也应该不至于被女人骗。” “你……”转瞬,夏大夫人看似笑得温柔,“你还不了解我儿子,等你了解了,就知道我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周涣扯开嘴角,“是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 空气安静下来。 好半晌,夏大夫人才说,“人活着,就会生欲,而夏家,不说百分之百,可百分之九十的欲望能满足,你为何拒绝?” 周涣一击毙命:“这剩下的百分之十,您的病就包括在其中吧?”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夏家能请我来,就知道我的能力,阮家再比不上夏家,可钱财方面也是无忧的。” 周涣握紧了手掌,视线转向夏大夫人,“那您说,我这百分之百的欲望会不会满足,而超过的那百分之一百零一,夏家就能满足了?” 见此行不通,夏大夫人又换了个说法,“你该知,稚子抱金过市的道理,人皆有妄,有了妄便有了欲,有了欲便有了野心,阮家护不住你,你又能保证阮老爷子真的会全心全意为你?要是亲情的背后是更大的牢笼呢?殊不知他最终所追逐的就是自己心中的野心呢,谁都逃不过的……” 就连她,也是如此。 野心哪里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再厉害的人,都只不过是被欲望掌控的提线木偶罢了。 “你真的了解人心吗?” 说话间,周涣再一次感受到对方凌厉的几乎能将人穿透的视线,虽然躺着,但夏大夫人已然干涸的视线牢牢锁在周涣身上。 这招叫挑拨离间。周涣在心中哦了一声。 她回道:“不是还有个词,叫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相信真心换真心。” 夏大夫人转头,第一次真正地打量起周涣。 “为什么你的想法如此单纯?阮老先生能将阮家扒拉至如今的地位,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他仁义,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从来不能一直白下去。” “自然是心中有底线,有要坚守的道义。” “可只要是人,都会在局中,一个不慎就会从悬崖掉落,你身世坎坷,应该更能理解才是,为什么你却可以,像是身在局外一般?” “为什么呢?”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夏大夫人想不明白。 早在刚嫁进夏家的时候,她就知道,和阮家有一桩娃娃亲,那时,丈夫就问过她,是否要履行约定。 但心高气傲的她怎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哪哪都不拔尖的女子。 后来,知晓阮家真千金是眼前之人,还传出医术高明的风声,老爷子和丈夫又问她,这一桩亲事,于情于理,都该成了,也算是为夏家多张底牌。 然而那时,她是怎么说的? 夏大夫人有些记不清了,大意是不怎么在意的。 医术高明?世界上医术高明的比比皆是,哪有什么真正的神医? 随便给儿子娶个媳妇,她不可能这么做。 是什么时候真正注意到眼前的人呢?是对方那一手神奇的制药之法,还是治好叶家老太太的时候? 甚至是有和夏家闹蹦的勇气? 为什么呢?明明应该在众人别有用心的目光窥探下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可为何她却能这样游刃有余,无所顾忌? 她有时候会想,便是最亲近的人,怕是也碰触不到她真正的底细吧。 看着对方略带干涩的目光,这还是第一次,周涣有种自己被看清的感觉,仿佛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地暴露在眼前之人面前。 并不是因为修炼,而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一刻,周涣毫不怀疑,要是没有听老爷子的,但凡她露出一点破绽,都能被眼前的人窥探到真相。 甚至这会,周涣都敢肯定,对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说了这么一会话,夏大夫人本就干涩的眼睛更无神了,嘴唇也开始发青变白。 周涣看向旁边的桌上,有准备好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水,将吸管放进去,然后弯腰喂给对方。 “夫人,我此次来,只是为解阮家和夏家多年前的一桩因果,你此刻说的这些,亦或是想证明的那些,”周涣起身,将杯子搁在一旁,声音依旧平稳,“不用白费力气,没有任何意义,也没必要试探。” 哪怕早就预料到周涣的态度,然而这一刻,在她不惧的目光下,夏大夫人眼中仅有的一点希望散去。 真就没可能吗? 她都准备将这滔天的财富送给对方了,依旧打动不了。 床上的人眼睛闭上又睁开,谈判失败,让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温和。 虽然刚才也没温和多少,大棒加甜枣的。 用尽了上位者谈判的手段。 “呵!这燕城谁人不知,你是被父母厌弃的,阮老先生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等到只剩下你一人,你才会明白,稳固地位最好的东西,就是财富和权力。” 轻嗤一声,她哂笑道:“人类是最会装模作样的,你不能保证,哪一天还对你笑脸相迎的人,转头就给你致命一击。” 第75章 采蘑菇的小女孩 周涣脸已经有些阴沉,没有说话,继续注视着她。 下一秒,就听对方又说:“而被当做囚鸟的你,到那时,可还相信真善美?” 事实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没有真正拿捏住周涣的把柄,往日情分又没有维系,此刻所有的试探,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可就是试探出来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就像周涣对老爷子说的那样,总不能拉着全人类和她一起毁灭吧。 她从重生那刻,就脱离了此间天道,随着修为日渐强大,就更不能将她怎么样了。 日头渐高,室内光线充足,照亮了这一片阴翳。 周涣站在光下,对夏大夫人的话不置可否,她将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轻声道:“夫人你想多了,我今天来,只不过是为了了结往日阮夏两家的因果,至于你说的,”周涣不屑道:“你不是最清楚吗,当一个人站在顶峰的时候,那她的身边,将永远都是好人。” 夏大夫人抓着胸口的衣服嗬嗤嗬嗤喘气,“你能保证你会永远站在顶峰?!” 周涣淡然一笑,“为什么不会?”她将对方的最后体面打碎,“我又不是你。” 躺着的夏大夫人忽然抖了一下,觉得周涣有些诡异了,诡异得让人心中发寒。 这话什么意思? 她是知道什么了吗? 知道她的这病并不是如外界传言的那样,而是被身边的人所害? 她不敢再看周涣,将视线转向了桌上的瓷瓶。 周涣嗤笑,“放心,我没兴趣害你。” 话落,她便走出了房门。 候在门口的人,听见夏大夫人醒来,为首的夏仪第一个冲进房间,一下子跪扑在床边,脸上满是殷切和欣喜。 不久,就传出了哭泣的声音。 周涣听着身后言不由衷地恭喜和做作的喜极而泣,觉得这家人真累,时时刻刻都要带着面具活着。 久而久之,怕是连自我都失去了吧。 · 距离开学没剩多少时间了。 阮家老宅的两个学生,特别是阮琳琅,疯了似的玩,每天都精力满满的。 拉着周涣不是上山就是爬树,跟个猴子一样。 “姐姐,爷爷不是说咱们采的蘑菇好吃嘛,”她指着王管家给她编的小花篮,“这么多呢,够爷爷吃了。” 周涣看了一眼篮子,嘴角抽抽,那里面能吃的没几个,大部分都是毒蘑菇。 这小孩见着好看的就采,都不问问能不能吃。 也是辛苦王管家了,不仅要编篮子,还得将阮琳琅采来的毒蘑菇挑出来,以防老爷子被孙女孝死。 秋日凉爽,特别是雨后,蘑菇疯长。 周涣已经不想陪着迷上采蘑菇的小孩玩了,这孩子像中毒一样,不到饭点不停。 “对对对,够爷爷吃了。”赶紧停下吧,蘑菇干都快没地儿晒了。 “对了,还有妈妈,她也喜欢。”说着,阮琳琅又发现了一丛,蹦蹦跳跳地跑去摘了。 周涣在小孩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腹诽,你妈妈那是没招了,吃一顿,是给你这个贴心小棉袄面子,两顿也还能喜欢,可三顿四顿,你当她蘑菇成精啊。 不过是哄你的,表面上说谢谢女儿,女儿真贴心,转头就将蘑菇送走。 那天见她一副逃过一劫的样子,周涣差点没笑出声。 两人在山上采蘑菇,老宅里,老爷子同他几个老友这会正靠坐在沙发上。 站在侧方看过去,一排排排骨似的枯瘦老腿,自膝下都浸泡在乌黑的药液里,也不知道究竟泡了多久了,几个老头儿原本发白的脸此刻已经隐隐发红,额头上也渗出了些细汗。 就这么一直过了半个多小时,王管家这才带人上前,将装着药液的泡脚桶撤下去。 收拾过后,几人忍不住齐齐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阮老哥这儿的东西好啊,这滋味可真是妙。”阮老爷子左边一个头顶只剩稀疏几根毛的老头子说着,还喝了一口茶,眯着眼,脸上露出十足享受的表情。 阮老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怕他的这几个老餮朋友一下子给他喝没了,动作麻溜地将茶壶里的茶赶紧给自己添满。 这会可不在乎什么倒茶七分满的文化礼仪,慢一步,茶叶渣子可就都不剩了。 没错,这些缺德鬼,连茶叶渣子都不放过,等茶水喝完,就将茶叶渣子捞出来嚼嚼吃了。 阮老爷子每次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十分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显摆,拿孙女送的茶招待这帮子人。 这下好了,引来了一群占便宜的。 不仅喝他的好茶,还凑热闹,蹭他的泡脚水。 “你们少来几次,我就谢天谢地了。”阮老爷子道。 “那可不行,怎么能叫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独食?”这话说的,太大气凌然,阮老爷子气得都快骂人了。 不过这话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情。 “是啊,老张说得没错,你看我们对你多好,夏日陪你钓鱼遛鸟,秋日陪你喝茶泡脚,多好的老兄弟,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话音刚落,阮老爷子右边又传来一句,“等到冬日我们再陪你赏雪烹茶,来年春日散步打太极,”说着,双掌一拍,“多好啊,你一整年都不无聊了。” 阮老爷子简直要被几个损友气笑了,打得好算盘,分明是馋他这里的好东西,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成为他好了? 哦,合着他还占他们便宜了? 老爷子笑骂:“我看你们是有家不回的老baby。” 话落,几人不由笑了起来。 王管家过来,给几位老baby换了新的一壶茶,听见他们互相打趣,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清楚,虽然老爷子表面上看起来很嫌弃他的老友们,但心里却是愿意他们来的。 老年人,上了岁数,哪个没点病痛? 特别是天气一凉,关节遭老罪了,寒气直往里钻,疼得坐立难安。 老爷子也是刚入秋,膝盖不舒服,都不去钓鱼了,这才引得小姐发觉,专门给配了泡脚的药。 就连他,每天泡上这么一次,关节立马不痛了,站一整天都没问题。 第76章 夸夸团上线 张寒松张老爷子,顶着他那头标志性的造型,凑到阮老爷子跟前,“不是我说,你看我们都求了你这么多次了,你就答应了吧,匀一点,哪怕一点都行。” 起先,他们几个退休的老头儿,一直相约在附近的河边钓鱼,可入秋没几日,阮老头就不来了。 在一起天南海北的吹惯了,猛然间少一个人,还挺不适应。 这不,就碰了个头,来阮家找人。 双方一见,好家伙,竟背着他们享受得这么好。 记得当初刚坐下,阮老头就矜持地请他们喝茶,那姿态,想炫又使劲憋着的感觉。 当时他们还奇怪呢,可端起茶杯刚一入口,就被清香给洗脑了。 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是鱼也不钓了,家也不着了,就整天坐在阮家喝茶。 不过阮老头也抠,他们就喝了那么几次,小气的再也不拿出来。 来了这么多天,他们也学聪明了,阮老头干什么,他们也是要跟上的。 话说这药桶也是好东西。 燕城地处北方,气温普遍偏低,除了夏季,温度一降,他们这把老骨头就难受得慌,体质弱些的,更是药不断。 然而纵使如此,也是治标不治本,身子依旧不爽利。 最早享受上药桶的阮老头子,虽没明着说,但在一众萎靡的老头中,仍旧精神奕奕,简直不要太可疑。 再联想到他那位有神医之名的孙女,几人心照不宣地都往阮家跑。 要是谁多来一趟,还会拌嘴,最后没招,就分了几波来。 不过短短几天,阮家老宅就热闹起来。 常言道老小孩老小孩,这些出去跺跺脚都能威震一方的大佬,简直幼稚极了,比阮琳琅这个真小孩还热闹。 每天不是你争我夺的,就是坐一起斗嘴。 悔棋,偷袭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们不止一次地曝对方小秘密,有时还会组团,商量着怎么能压对方一头。 还顺带从阮老爷子这里往自己怀里扒拉点好东西。 “是啊,我们几个老伙计都张了几次嘴了?” 要好东西,说求不磕碜,他们丝毫没有感觉到丢面子,要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换来,他们不介意每天对着阮老头的耳朵说。 只要阮老头能忍受得住。 刚开始,他们还曾好奇过,阮老头身子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朗了。 连续数日都精神抖擞的,迎着冷风都能面色红润,腿脚丝毫不显阻滞。 几人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过惫懒,没有阮老头锻炼的勤快。 好在,经过他们观察,问题还是出在阮老头身上。 最开始阮老头还不认,说什么他每天早晨都要在外面锻炼两个小时,嫌他们这点苦都吃不了,活该身子骨弱。 可随后一想,阮老头和往年有变化的是,他家里多了口人啊。 出于多年来练出的敏锐,他们直击源头,果然,没有猜错。 都是好几十年的老友了,谁还不清楚谁了,他们一撅屁股,阮老爷子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屁。 “茶可以给你们匀点,药方也可以给你们。” 还没等他们高兴,就听他又说:“药方你们随便,就是这茶,我可只有这么点,霍霍光了,我自己都没得喝,你们更别再来找我。” 几位纷纷点头,只要能到手,想必这会阮老爷子说什么,他们都会答应的。 不过茶确实少,他们这些天天来的,有时候都会断顿喝不上。 以阮老头的抠门程度,给的量自然不多,自己藏起来品都来不及,怎么会给别人? 每到这时,他们就非常羡慕阮老头有个好孙女。 那女娃也是宅,他们来了这么多次,就只见过一两面,而且还连个拉进关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阮老头子的小孙女拉着玩去了。 整得他们又焦又急,又期又盼的。 就在阮老爷子让王管家下去给这几位损友包茶的时候,被盼望着的人,和阮琳琅提着一篮满满当当的蘑菇进来了。 听见动静,几位老人纷纷转头,眼神是既亮又和煦到极致的盯着。 让被盯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释放出的极大的善意。 那是发自内心的蔼然,让人感觉非常温和舒适。 周涣见此,带着阮琳琅过去打招呼。 “又采蘑菇去啦?”张寒松温和地笑着问。 “对呀张爷爷,”阮琳琅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在此项活动上,听见有人问,立马推销,“您要吗?我可以分您一点。” 张老爷子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几位开口: “怎么就你张爷爷有,我们呢?” 阮琳琅点了点人数,说道:“那就给韦爷爷,项爷爷,马爷爷都分点。”她小手一挥,“都有都有。” 几位老爷子见她不护食,纷纷笑了起来。 开场语结束,接下来进入正题。 张老爷子抢先,他对着周涣道:“早就听你爷爷夸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好孩子。” 周涣略带揶揄的眼神看向老爷子,直把他看得咳嗽连连,端起茶杯做掩饰。 周涣收回视线,回道:“您谬赞了,我爷爷那是给我面子呢。” “哈哈,”张老爷子大笑两声,“年轻人就不谦虚了。” 韦老爷子紧随其后,“听说你在燕大上学,”他回想了下,“快开学了是吧?” 周涣回道:“是的。” “你爷爷锻炼身体的运动都是你教的?”项老对此很好奇。 这个阮琳琅就有话说了,“没错,为了爷爷身体好,姐姐要求爷爷早睡早起,每天锻炼。” 似是想到了什么,阮琳琅一个哆嗦,脸上满是后怕。 姐姐是怎么要求爷爷的,就怎么要求她。 每天打卡一样做一件事,这需要非常坚定的意志力,其他时节还好些,可冬天…… 阮琳琅已经不愿回想那段痛苦的时光了,可转念一想,下个冬日就在不远,对比之下,觉得上学都变得快乐了。 而几位老爷子心中疑问:能起得来吗?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就真的只剩下享受生活了,松懈易滋生懒惰,他们自问,自己可能坚持不下来。 这阮老头还是有点东西的啊。 第77章 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见场子有些冷下来,马老爷子道:“你爷爷说你泡茶有一手,不知我等有幸能够尝尝?” 阮老爷子听见他这话,瞪了一眼,说得好听,还不是逮着机会就霍霍他的茶、 周涣嘴角要笑不笑的,真是难为他们了,她话少,还得劳得这几位绞尽脑汁想话题,都快变成夸夸团了。 老爷子也是,可能是近段时间来,在口舌上老占不到上风,所以这会也只当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几位为难。 周涣点头,让王管家重新取了套茶具,洗过手后,开始泡茶。 阮琳琅见周涣要泡茶,她对此不感兴趣,提着篮子让王管家给她分蘑菇去了。 在此期间,张老爷子小声对项老爷子说,“你觉不觉得阮老头的这个孙女……嗯……她……”面露纠结,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你到底要说什么?”项老爷子面带疑问地看着他,半晌,张老爷子偷撇了眼和韦川柏聊天的阮老头,再将视线转向周涣,见她没有注意这里,专心致志地泡茶,这才身体前倾,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她很像是,” 觉得要开口的话有些羞耻,老爷子声音含糊,“像那种仙侠影视剧中的神仙啊?就是那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嗯,还有那……医术什么的……” 他越想越觉得像,他可是打听过,阮老头的孙女不是医学专业,之前也没有接触过,也就近半年来,莫名其妙的,像是一下子觉醒了医学天赋。 此刻的张老爷子,没有发现周涣微垂的眼尾肌肉有瞬间收缩,还停留在自己的想象中。 周涣觉得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爷子的这些朋友,也一样不着调。 以她的听力,自然听得到,对张老爷子看似天马行空,实则句句中矢的猜测有些哭笑不得。 当着本人的面蛐蛐,怎么,是害怕本人听不见吗? 你既然都有这种离奇的想法了,就该离当事人远点啊。 当然,张老爷子不知道,他这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张老爷子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一双眼求认同地看向项老爷子,刚想再说一些,却见对方几乎崩开的面容,和一脸看傻子似的神情。 当头觉得一盆冷水泼下,张老爷子原本有些激动的脸当即拉了下来,再也没有聊下去的欲望。 “呵呵,觉得我扯淡是吧!” 都是自己开疆拓土,发展起事业的第一代,张寒松自打成功时,心中就以天之骄子自居,虽然燕城中也不乏佼佼者,可这个心态,他始终没有动摇过。 走出去,谁不恭敬地道他一声张老。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放个屁,别人也得闻了,还得是恬着脸,得让他自己舒服了。 这会见对方这副神情,顿时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威严靠谱的形象崩塌。 让好面子的人丢脸,即便是老友也照怼不误。 “啧,老项,你在社会上历练的也不怎么样嘛,”他拍拍项老爷子的肩,“表情管理还得学啊,多和老哥我学学,就是对方说出再不着天际的话,也要应和上。” 项老爷子佛开他的手,一点面子都不给,“得了吧你,这话你和你手底下的人说去。”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两人的声音有些大了,引来了其他人的视线。 周涣不好在这个时候再装,也一脸好奇地看过去,“您二位是怎么了?” 张老爷子假咳一声,当着当事人的面,他自然不能将刚才玩笑似的猜测说出来。 只撇了一眼项老爷子,略作不满地说,“没什么,只是有些人开不起玩笑呗。” “你,”项老爷子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不可置信道:“我开不起玩笑?!”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项老爷子,他似是要说什么,却又在张老爷子的眼神威胁下闭嘴,脸上满是一言难尽。 气哼哼的瞪着脸上只差写着“敢说出来你就完了”的张老爷子。 几位老先生好不容易碰着周涣,可不能给小朋友吓跑了。 韦老爷子道:“当着我们的面说悄悄话呢不是?” 有人给台阶下,张老爷子立马顺杆儿爬,“怎么会?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口不对心,这不,惹老项生气了。” 一场还没燃起来的硝烟就此消散,几人斗嘴惯了,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下一秒,又在说谁家谁家孩子。 接下来几天,周涣总会见到相似的一幕,不禁感慨,老人的友谊比小孩还奇妙。 因为夏家大夫人身体渐好,来阮家老宅送礼的人变多,可以说方圆十里,车辆往来不断。 不过这些都算不上什么,让周涣意外的反倒是夏家那边,明明之前还威胁她,想要联姻,这些日子却像是神隐了一样。 “夏家可还有什么动静?”书房里,周涣问老爷子。 “嗯……没听说,从你那次去过后,他们像是约束过,不仅本家,就连旁支都很低调,”阮老爷子回想,“确实很少出门走动。” 听此,周涣也没在意,本来就随口一问,然后没想到,几天后,就传出夏家和阮家有生意往来的消息。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周涣对阮卫荣夫妻的自作主张很反感,不过她现在没心情想这些。 无他,因为那天张、项两位老爷子斗嘴之后,周涣原本以为张老爷子打消了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怀疑。 可没想到,张老爷子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说白了就是犟,就像喜欢侦查的人,非要抽丝剥茧求个真相。 这几日,每次来阮家,那双眼就像安了定位,周涣走哪都会看见。 还拉着阮琳琅,每次在锻炼的时候,就莫名兴奋。 他也不打扰,只是观察,这可让阮琳琅的表演欲达到最大,每天都问她这动作够不够到位。 “你这个小孙女将来有出息啊。”隅中时分,梅园内阳光正好,几位老爷子坐在亭子里喝茶赏景。 “小孩子心性而已,觉得好玩,能不能坚持下去还不一定呢。”老爷子道。 第78章 过犹不及 那边聊天,这边练功的阮琳琅拉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表情有些郁闷,垂在耳边的小辫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她在周涣略带打趣的目光下,咬牙小声对周涣说,“姐姐,爷爷他们怎么还不走啊,我都快坚持不住了。” “我看你挺喜欢被人夸的。”周涣道。 “可……可三五天来一次就行了,这天天来……他们是不是有些太闲了!”说到最后,有些怨上了。 也许是知道这样说长辈不对,阮琳琅低着头,嘴唇紧紧抿着。 自己救回来的孩子,还因果那样深,周涣见她这样,心中一软,将小孩抱起来,“不喜欢可以不做,不能因为别人的期盼就强迫自己,过犹不及,任何事,都要劳逸结合。” “我知道了。”阮琳琅将下巴靠在周涣肩膀上,“我不会再逞能了。” 周涣抱着她往亭子里走,却见月亮门外,一个小身影冲了进来,速度快到几位老爷子都没看清。 “承宇?”阮老爷子定睛一看,不由深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只见小孩原本红润的脸此刻一片惨白,向来高傲的眼神充满了惊慌,手上和脸上还带着血,在见到周涣的那一刻,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角。 “姐……姐姐!” 迎着他慌乱的神色,周涣和老爷子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担忧和凝重。 “到底怎么了?”老爷子又问。 小孩见到了人,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妈妈……我,妈妈她晕倒了!” 等说完,小孩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也许是见到了对方脸上的血,被周涣抱着的阮琳琅下意识收紧了抱着对方脖子的手。 虽然小孩说不清,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小,张、项几位老爷子很有眼色地告辞。 几人的关系也用不着客气,阮老爷子只让王管家送他们,自己就往小女儿院子里走。 一路上,周涣仔细问郑承宇,才从他口中知道事情的起始。 原来是好几天不见人的阮芝芝,今天终于回了老宅,久不见妈妈的郑承宇高兴地扑上去。 他以为妈妈会像之前一样接住他,可他刚靠近,妈妈的身体就软软地倒下,怎么都喊不醒,然后开始流鼻血。 佣人慌成一团,叫医生的叫医生,搬人的搬人,郑承宇一想到自己的病就是周涣治好的,所以才独自来寻她。 周涣揉揉他的脑袋,“好,我和你去看看。” 虽然她和阮芝芝有嫌隙,可小孩是无辜的,总不能不当一回事。 几人到时,果然乱成一团。 事关老爷子的小女儿,家庭医生和周涣他们几乎前后脚到。 “怎么样?” 看着焦急的老爷子,家庭医生恭声道:“您放心,没事,只是有些劳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放下心来,跟在后面的郑承宇,这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说话的功夫,老爷子已经走了进去。 周涣招呼郑承宇跟上,“走了,进去看看你妈妈怎么样了。” 室内开着窗,空气中有几分凉意,看到躺在床上人的那一霎,郑承宇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妈妈!” 阮芝芝是醒着的,她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连开口都有几分无力,“我没事,儿子你别担心。” 郑承宇下意识眨眨眼,眼中泪光闪闪,“妈妈,我想回家。” 这话一说,气氛有些尴尬,让人觉得他在老宅住得不舒坦。 老爷子咳了一声,看向周涣。 周涣放下阮琳琅,走到床边,手指搭在阮芝芝的手腕上。 随后对老爷子摇摇头,确实没什么问题,就是累的。 只是…… 周涣起身,站在老爷子跟前,低声道:“怀孕了,有个一周。” 老爷子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不是早就决定只生承宇一个,怎么又怀上了? 这里也没周涣什么事了,她抱起阮琳琅走了出去。 在医生的调理下,阮芝芝很快就康复,只不过她的这胎是怀得辛苦。 正常孕妇一般都在第十周前后才开始出现妊娠反应,她这才两周,就吐得不行。 老爷子不让她回家,让在老宅住着,这里伺候的人多,也方便,再说,他还有个隐匿的心思,就是住得近,有个什么突发情况,周涣也能第一时间到。 毕竟高龄孕妇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高兴的情绪中,可有一个除外。 自从知道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后,郑承宇整个人如同移动的火星子,走到哪烧到哪,可谓一点就炸。 搞得阮琳琅都得避着些,跑去安慰,反倒吵了一架。 都是小孩,谁还没脾气了,没人永远惯着你。 这一下戳中了郑承宇的心,老宅里瞬间热闹起来,老爷子三天两头就得当金牌调解员。 “什么人呐!安慰他还成我的错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坐在周涣对面的阮琳琅牙都要咬碎了,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郑承宇,也是正好在小姑姑要二胎的这个节骨眼上,觉得对方有些可怜,这才想带着玩,换一换心情。 可没想到,对方不仅不领情,还找她茬。 周涣含笑看着她消化情绪,不过还没结束,她们就迎来了一个有些意料之外的人。 周涣没有站起来,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坐。” 阮琳琅正在气头上,一方面是被郑承宇牵连,另一方面是觉得小姑姑要二胎也要和郑承宇商量好,让他不要觉得父母不爱自己,所以做出了不礼貌的行为,将头转向一边,也没有站起来。 要是往常,阮芝芝肯定是要说一说的,周涣她不敢嘴,可阮琳琅就没有顾虑了。 不过她今天来显然是有事,也没计较两人的态度。 神色如常地坐下,阮芝芝对周涣道:“是这样的,我这胎怀得不怎么顺,我怕再这么折腾下去,孩子保不住,”她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你能不能给我开点保胎止吐的药?” 周涣挑眉,似乎是觉得好笑,“姑姑,我不是妇产科医生。” “我当然知道!” 第79章 恻隐 阮芝芝神情有些激动,“可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吧?”她一脸信誓旦旦,“叶、夏那两位你都能治好,我只是让你开点保胎止吐的药,你可不要说你不会开。” 周涣骤然笑出声,“姑姑,我想你还没明白,”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漠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开药?” 阮芝芝像是比周涣还难理解,“我是你姑姑啊,”她坐正了身子,“你也不会不明白,老爷子让我住在老宅的用意吧?” 真是贼心不死啊。周涣心中叹道。 她盯着阮芝芝,眉尾一挑,突然勾唇,对阮琳琅道:“琳琅,去将我放在抽屉里的药瓶拿来。” “哦。”阮琳琅跳下凳子,走了两步,然后又返回来,挠了挠脸颊,“姐,你说的是哪瓶啊?” 周涣的抽屉里放了很多个药瓶,且瓶子一样,没有标签,要是不熟悉,就算打开看,除了颜色不同外,根本区分不出来作用是什么。 “就是早上放进去的那瓶。”周涣暗示道。 阮琳琅双眼猛地瞪大,然后露出小米牙,蹦蹦跳跳地跑走了,“我知道了。” 阮琳琅偷偷看了一眼小姑姑,见她一无所觉,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双手捂着嘴。 别的她还真不知道,可早上那瓶,不就是她经常吃的糖丸嘛。 阮芝芝却误会了,她觉得周涣就是口是心非,明明早就在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还推三阻四的,非要她这个长辈自己开口。 何必呢? 没一会,阮琳琅拿着一个小瓶来了,阮芝芝见了,眼睛瞬间放光,视线追随药瓶,再也看不见其他。 周涣笑,“姑姑拿走吧。” 阮琳琅将瓶子递给阮芝芝,跑到周涣身边,小眼神不住地往对面瞅。 阮芝芝心神都在瓶子上,根本没发现她的异常举动。 打开瓶塞,闻到清新的药香后,满脸亢奋地离开了。 脚下快地,一点都没有刚来时双手拖腹,装模作样小心翼翼的样子。 顺利拿到药的阮芝芝,回到房间后,倒出一粒药,将剩下的藏进柜子里,然后拿着那粒药出了门。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周涣眼中,从对方怀孕,到顺势住在老宅,她默许甚至可以说推动。 打开电脑,周涣点开了一个视频。 如果阮芝芝在这里的话,就能知道周涣正在看的,是她之前在医院查出怀孕的那一幕,视频结尾,是她打电话联系药检机构。 同一时间,阮芝芝全副武装,将那粒药带去了实验室。 接待她的人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句,阮芝芝就将药给他,并约定了结果出来的时间。 因为特事特办,实验室那边很快给了阮芝芝反馈。 “什么,你说有几味成分检查不出来?!”阮芝芝对着电话惊愕道:“这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虽然不小,可出了房门就听不见了,再加上周围没有人,她说话有些无所顾忌。 “你再仔细查查,我好不容易就得了这么一粒。” 正值午时,宅子里有些静,打坐中的周涣被她给吵醒。 说个没完没了,周涣索性换了个姿势,放松靠着,拿衣服绳甩着玩。 五感敏锐的周涣不仅听到了阮芝芝的声音,并从细微的电流声中,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雇主,我们仔细查过了,反反复复三次,都是这个结果,”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压抑着激奋问,“您这药还有吗?”他保证道:“如果多给几粒,我们保证能彻底破解未知的成分。” 对面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我们检测出来,您给的这粒药,就是其中未知的几种成分,可能有促进细胞活力,更新新陈代谢的作用,简而言之,如果能够破译,未来将可能实现人类长寿。” 这就是空手套白狼,提前画大饼了。 阮芝芝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对,“我们可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你如果想违约,要先想想能不能付得起违约金。” “哈哈,您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也是为了帮您不是。” 阮芝芝深吸一口气,“没了,把检查结果发我。”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紧握着手机,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她就知道,从周涣手里流出来的东西,没一样是普通的,像老爷子喝的茶、果子和这次的药。 可惜啊,她数过了,那瓶子里装的药不多,取了一粒后,还剩六粒。 如果有多的,她可以再送去实验室,顺带用于人情往来,可现在,剩下的这些她都有些舍不得吃了,就更遑论送人。 阮芝芝来回走了几圈,心想,还得在周涣那里想办法,再弄点出来。 从头听到尾的周涣,不禁有些期待,她下次来用什么借口。 不得不说,周涣私底下是有些恶趣味在身上的,要是阮芝芝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周涣在顺水推舟,不知是什么心情。 知道了后,周涣也没再多做关注。 人活一世,努力往上爬也好,心思深沉也罢,亦或是仁慈和善,对于周涣来说,不过只是寻常。 阮芝芝怀着孕整天见不到人,留郑承宇独自在老宅。 好像有了二胎,这个往日让阮芝芝放在心上的心肝宝贝一下子不重要了。 郑承宇好似也清楚,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如何不一样,年龄过于小的他一时半刻想不明白。 周涣虽然冷心冷情,不过在看到他又一次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发呆时,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带着阮琳琅走过去,周涣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紧紧抿着唇,难得的有几分无措的郑承宇身上。 胆大开朗的小孩,确实变得敏感了许多。 要搁以前,他哪知道什么叫看人眼色啊。 “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就走,这就走……”郑承宇说着,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小,“我自己走,不要赶我。” 阮琳琅见他这样,握紧了拉着周涣的手,心中也有些难受,转念一想,要是她爸爸妈妈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她是不是也就成没人要的孩子了。 越想阮琳琅越觉得自己和郑承宇可怜,片刻,双眼泪汪汪的。 第80章 画中界 郑承宇见她哭了,也跟着要哭不哭的,可看了眼周涣,又低头给憋了回去,小身子一抖一抖,看着挺不落忍。 谁知,周涣只是看了他一眼,等他再抬头,就见对面的人已经转身。 “我有点事,需要请你们帮忙。”周涣的声音传来。 “啊?” 郑承宇下意识长大了嘴巴,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回过头看他的阮琳琅招手让他跟上。 一路走到了后院,进了周涣住的院子,这里不同于他和妈妈住的地方,显得宽敞极了,到处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穿过蜿蜒回廊,清澈的莲池边,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层层叠叠的莲叶间,还有锦鲤悠哉地游过。 不知为何,郑承宇原来有些忐忑的情绪瞬间安宁下来,迈着小短腿跟上两人,再开口时,不见刚才低落。 “姐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周涣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孩不愧姓阮,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等会就知道了。” 听出对方语气轻松,郑承宇这下更自在了许多。 三人在一处独立的阁楼前面停下,郑承宇抬头,只见上面用繁体写着几个大字,他只能认出其中一个“书”字。 倒是阮琳琅,走到这里,就明显能感觉到她高涨的情绪,还带着点迫不及待。 等进去,郑承宇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是图书馆。 虽然没有市中心的那座图书馆那样大,但也很有规模,整整三层,都是各种各样的书。 郑承宇跟在后面,边走边探头看,这里分了很多个区,琴棋书画样样都有,不过书籍没有图书馆的那样新,这里的看起来都很陈旧,搭配木质书架,多了几分古朴。 但莫名的,让他产生了一种不敢造次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妈妈曾说过,老宅的图书馆里放的都是珍品,她想拿出去一两件,爷爷都不许。 可自从她知道爷爷准许周涣自由出入后,抱怨的次数就多了。 图书馆是留给阮家男丁的,小一辈里,他最有可能继承。 但此刻,对于遗产继承还没什么深刻想法的郑承宇来说,面前的一切,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见前面两人已经走进了其中一间房间,他赶紧跟上去。 一进来,郑承宇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这里色彩很鲜艳,对比图书馆整个陈旧庄严古旧的风格来说,这里过于明亮了。 就在郑承宇四处观察的时候,周涣已经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卷轴。 阮琳琅原地蹦了两下,使得郑承宇莫名地看向她。 “等会你就知道了。”阮琳琅摇头晃脑的,卖起了关子。 周涣边打开卷轴边说,“我不喜欢画画,所以来请你们给上面填颜色,”将画轴彻底展开后,周涣继续道:“我已经请琳琅填了一些了,剩下的,你们就一起完成吧。” 阮琳琅拉着郑承宇走到桌子前。 桌子对于他俩的个头来说有些高,阮琳琅又熟门熟路地拉着他上了椅子。 等站上去后,郑承宇才看清画轴的全貌。 首先很大,上面画的是山水黑白线稿,有一些地方已经补充了花花绿绿的颜色。 只不过在郑承宇看来,填的很幼稚,一看就是小儿涂鸦作品,白瞎了这么好的线稿。 阮琳琅已经拿画笔蘸颜料,往上面挥斥了。 郑承宇连忙拦下,教她往正确的地方,填合适的颜色。 但等画笔放上去,他才感觉不对。 好似整个人都进入了画中世界,以上帝视角,游壮丽河山。 郑承宇猛地抬头,看向已经沉浸其中的阮琳琅,又看向坐在对面翻书的周涣。 察觉到他的视线,周涣笑了笑,然后抬手示意他继续。 郑承宇咽了口吐沫,这会哪还记得什么二胎不二胎的,母爱不母爱的,拿着笔就往上画。 他像翱翔天际的雄鹰,又像海中的一叶孤舟,随着画笔,感受不同的景致,自由且解压。 这可比3D游戏刺激多了,郑承宇很快便沉醉其中。 窗外阳光正好,紫色罗兰爬在墙壁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周涣翻了两页书,抬头见两个小孩已经玩入神,还时不时地讨论哪个地方填什么颜色,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这幅画轴,本来是她闲暇时做了个画中界,拿来吸引阮琳琅注意力的,好让她不要整天拉着自己玩闹。 可没想到这东西比任何游戏都能让小孩入迷,为此,周涣不得不控制时间。 要不是见郑承宇情绪低落,这东西,还得过个一周,才能拿出来。 等过了一个小时后,周涣敲敲桌子,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两人。 郑承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阮琳琅一脸不舍,撅着嘴,将笔放回原处,虽不知为何,但他跟着做,也放下了笔。 “好了,时间到,下次再填色吧。” 郑承宇这才明白,不过他想,这应该不叫帮忙,毕竟这么好玩,谁都喜欢。 周涣看向郑承宇,“带你来过了,下次玩的时间琳琅知道,可以和她一起来。”见对方不住点头,周涣觉得,阮芝芝这颗歹竹出了个好笋。 郑承宇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他不止能玩这一次,这一刻,他不停地在心中反驳他妈妈说过的话,周涣带他玩好玩的游戏,明明是好人,哪里别有用心了! “不过,”周涣话音一转,“这话我给琳琅说过,现在你加入进来,我也给你说一次,再好玩的游戏,也只是消遣,千万不能玩物丧志,沉迷其中,你们两个人,以后就互相监督。” 两人齐齐点头,为了在周涣面前表现,漂亮话说了一箩筐。 周涣颔首,“记住你们今天的保证,谁没做到,有惩罚,谁做到了,就有奖励。” 一听奖励,有些闷闷不乐的两人又高兴起来,异口同声问,“什么奖励啊?” 周涣微笑,吐出两个字,“保密。” 两小孩失望不已,不过他们猜测周涣口中的奖励也差不多是这种游戏,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第81章 暴雨 回到住处的郑承宇,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 “儿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高兴?” “啊?就……没,没有。”按理来说,他应该给妈妈说实话,不应该隐瞒,然后下意识的,郑承宇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去哪了。 “我就到处转了转。” 因为郑承宇虽然皮,但从来没跟她撒过谎,阮芝芝没有怀疑,“快开学了,不要到处玩,有时间多读书。” 郑承宇低着头,掩去眼中的难过,回道:“好。” 随后几天,老宅的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原先无法无天的人突兀地安分了下来,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练字,让阮琳琅这个小魔星也生出了攀比之心,虽然比起以前,还是会干出些让人头疼的事,但总之好了很多。 佣人们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整天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了。 · “快去洗个热水澡。” “这天和小娃娃的脸色一样,说变就变,我就剩几步了,还是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周涣将嘴里不停念叨着的小孩提溜到浴室,扒下湿衣服,“你还有脸怪老天呢,不是早给你说过,今天有雨,让你早点回来,”她拍了拍阮琳琅的屁股,“你怎么不怪你自己?” 阮琳琅是那种非常逻辑自洽的人,“那怎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我到门口的时候下?” 周涣:“……” 周涣无言以对,也是不想再和她说废话。 “幸亏小姐英明,早早就让我们将外面的东西收进来,要不然这暴雨下来,什么都打湿了。”王管家擦去因一场大雨跑前忙后冒出的汗,对着外面说道。 “就是啊,有时候我真觉得,姐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阮琳琅童言童语的,丝毫不知自己放出了什么雷。 “咳!咳咳!” 老爷子一脸心虚,见小孙女只是无心之语,于是放下心来,找补道:“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胡话呢,这下雨打雷都是老天爷的事,哪里是人能干预的。” 要不说现在的小孩见多识广呢,嘴皮子利索的老年人都招架不住,“爷爷,您这话我可不认同,前几天两广那边干旱,他们不是还打云团人工降雨呢嘛。” 老爷子:“哎……”他能说自己被小孙女怼得哑口无言了吗? 感觉有些丢脸,老爷子非常丝滑地转移了话题,他看向外面,“这么大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 廊檐前,周涣神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外面如幕布般倾泻而下的雨珠,庭院里的花瓣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地上一堆碎树枝残叶。 周涣喃喃自语,“怕是有些不妙啊……”她仰头望向天空,乌白的云很高,铺满了天空,一眼望不到头。 “怎么了?” 王管家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阮琳琅还在嘻哈哈地伸出手接水玩,倒是一旁的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女难得凝重的神色有些若有所思。 一连三天过去,连绵的暴雨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感受到天地间愈发旺盛的水汽,周涣心中不安起来。 忽而,周涣眼皮一跳,连接老宅这边的因果线不停变多、变黑。 神识以燕城为中心,如潮水般涌出去,逐渐覆盖整个大地。 片刻,周涣咬了咬牙,收回了神识,转头看向老爷子,“爷爷,阮氏该查查了。” “什么?”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阮老爷子一时没听明白。 “阮氏旗下有家公司,接收了来源不明的建筑材料,导致正建的一栋大楼因洪水倒塌,现有多名工人被困其中。” “什么!”老爷子一下子站起来,伴随着窗外阵阵雷声,神情非常严肃,“确定属实?” 周涣点头,“应该很快就上新闻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管家就带着一个人冒雨进来,他将一份文件递给老爷子,老爷子看过后,怒骂出声:“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将公司的规定当摆设,不顾人命,良心都让狗吃了!” 看着手中薄薄的几页纸,正直了一辈子的老爷子既气又羞,在此之余,更多的是惊愕。 自打那次摊牌以来,周涣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不会刻意过问,但瞬间就知道千里之外的事,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惊。 要知道他不仅在总部,还在分公司都安排了人,消息可以说是非常即时的,可还是没有她快。 “爷爷,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那几个工人,并安抚给大众一个交代。” 老爷子冷哼一声,立刻吩咐下去,还让排查其他地方,要知道这场大雨,几乎是全国性的,波及的不止一两个城市。 周涣心中有更多的隐忧,只不过这些说出来也只会徒增烦恼…… “这雨,几时能停啊?”老爷子背着手,站在屋檐下望着雨幕。 要是大雨不停,不仅会影响救灾进度,被困的人还会更危险。 思忱良久,老爷子转头,看向周涣,然后这一看,却是让他非常惊讶。 刚才她说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他没注意自家孙女的脸色。 可这会,平时稳的泰山蹦于面前,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现在却脸色苍白,一副心事重重,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的不妙感。 “怎么了?”他不禁担忧问道。 将神识铺遍全国,对周涣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灵气消耗得非常快,让她有种被一下子抽空的感觉。 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周涣笑着道:“没怎么,只是有些担心那些工人。” 知道孙女没事,老爷子刚要松口气,就听她又说,“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这下好了,孙女没事,他有事了。 阮老爷子猛然间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连忙让王管家打电话,开始派活。 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内院,周涣伸手,感受着经脉中缓慢充盈的灵力。 小苹果说得没错,以她现在的修为,预知没事,可想要扭转因果,产生变局,就有些困难了。 要是能再突破一层就好了。 想到那些受困的工人,周涣猛地握紧了手。 第82章 明察暗访 这世间所有事,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从不顺应人心意。 大雨果然没有停下,许多地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 特别是南方平原地区,泥石流冲垮居民宅,已经有伤亡出现。 网上沸沸扬扬的,各方组织捐款,许多物资都往受灾地运去。 而阮氏违章建筑的事,一跃冲上新闻头条,成了人人喊打的污点企业。 阮老爷子坐镇总部,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起来,阮卫荣更是被派去了受灾现场。 不管怎么样,态度首先要摆出来。 气氛过于焦灼肃穆,老宅里,阮琳琅和郑承宇两个小的都感受到了凝重之意。 “听说爷爷发了好大的火,还将一个人的脸都骂白了。” 内院,两小孩乖乖坐在椅子上边吃东西,边交流各自知道的情报。 经此一遭,他俩也算有福同享过,患难同经历过,所以感情是噌噌往上涨。 “听说,”阮琳琅凑近郑承宇,即便旁边没人,还是左右看了看,“我听说哈,这次的主要责任是在二叔身上。” 周涣本来坐在边上看书,听到她这话,转头看了一眼。 啧啧,别看一天天的招猫逗狗,对大人的事避之不及,这会一个个的,消息灵通的不行,也不知从哪听来的。 尤其是阮琳琅,被周涣带着,胆子越发大了,自以为懂得很多,将自己当大人。 “都是爷爷心太软,如果是我,可不会让下面的人面誉背毁。” “对对,都是爷爷教子无方……” “好了。”见两小孩越说越离谱,周涣不得不出声制止:“可别说爷爷了,再怎么样都是长辈,不是你们能随意谈论的。” 两个小的连忙应是,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脸色变得通红。 肃清集团内部的事很不容易,别人含饴弄孙的年纪,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还在给儿子擦屁股,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苦。 好在两天之后,事情得以解决,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在所有人,包括周涣,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时,老爷子发话,他要去临城。 没有意外,周涣和阮琳琅陪着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阮琳琅早有准备,势必不要出现上回的窘迫。 可还是那句话,人生路上,处处充满了惊喜。 这次来临城,老爷子是为了暗查分公司,所以交通工具不是那么舒适,一路上大巴加火车,可把一老一小给折腾得不轻。 周涣无奈,“您说您,非要受这个罪干什么?” 阮琳琅半个屁股搭在火车座位上,生怕垫子上有脏东西,坐又坐不舒服,气味还难闻得让她直捂鼻子,声音闷里闷气的,“是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您坐您的绿皮火车,我和姐姐坐飞机。” “嘿,你这个不孝子孙!”老爷子竖起眉毛,气势冲冲地在阮琳琅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显然没用什么力气,因为阮琳琅对着周涣的方向还暗搓搓翻了个白眼。 老爷子擦擦汗,嫌弃的离不孝孙女远了点,没好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查清公司里谁联合外人,送我阮氏这么大一份礼。” 说得好听点,这叫一时疏忽,说难听点,就是故意要人命。 本来,企业出现这种事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外面看着光鲜,那都是营销的,其实内里早就脏透了。 阮氏这次的事,可大可小,现实一点,花点钱什么解决不了,何况那几名工人只是被困了几天,根本没有受伤。 但这事却来势汹汹地上了新闻头条,像是有推手专门造势一样。 老爷子在解决了危机后,往深了一查,果然,有幕后黑手推动。 至于是谁,他还没查出来,只知道源头在临城。 这次去临城,查背叛阮氏的人是假,找出幕后之人是真。 三人没有去市里,而是去了郊外阮氏正建的那栋楼。 一下车,就有一股洪水过后的荒凉萧瑟之意扑面而来。 原本该热火朝天施工的工地,现在却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走几步,地面淤泥变多,一脚下去,深陷其中,还横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抢劫现场还乱。 老爷子又气又不好受,任谁看到自己的心血被这样糟蹋,都会大发雷霆。 虽然没有通知任何人,但现在的社会,想知道什么,可太容易了。 三人没来一会,就见阮济州带着人匆匆忙忙跑来了。 路不好走,往日衣冠楚楚的老板们,这会像地里的老农,裤腿卷了好几道,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鞋看不出原本的面目,都是一道深一道浅的泥巴。 “爸……爸您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您啊。” 见儿子这样窝囊,老爷子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理都不理,直接无视他,径自往前边去了。 阮琳琅探出小脑袋,笑着对阮济州打招呼,“二叔,好久不见啊。” 阮济州嘴角抽抽,才过了几天,好久不见个屁,他可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俩小丫头。 这可是他的克星。 阮济州欲哭无泪,好不容易送走了,现在又来了,还是跟着老爷子一起来的,接下来的日子可难了。 不得不说,阮济州对自己的预判很准确,也没过多久,因为下一秒,老爷子就问话了。 “洪灾已经过去,怎么还不准备动工?”一路走来,看着几近荒废的残垣,就算是老爷子,也不由带了几分沉重。 施工地,停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和变故,即便阮氏财力雄厚,可也经不起这么大工程停摆烂尾。 阮济州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在老爷子威严的目光下,嘴唇嗫啜了半晌,都没憋出来一个字。 这让周涣和阮琳琅纷纷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们的这位二叔,上次嘴皮子可利索了,怎么现在装起了哑巴? 遇上老爷子哑火了?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丢人,不过随后一想,他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都不找脸面,难道还指望他这个老头子? 快五十了,又不是五岁,吃饭睡觉还要人教。 第83章 装神弄鬼 老爷子看了一圈,叹了口气,然后又往远处走。 附近有不少居民,本来还指着大楼建起来,带动他们发展经济,可现在全被一场洪水给毁了。 见老爷子气质威严,身后跟着一帮子人,一看就有大领导的范儿,问道:“您知不知道这楼啥时候重建啊?” “快了,快了。”老爷子见对方身形干瘦,手上布满老茧,心里十分沉重。 一直到日落西山,巡视了多处工程,眼看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从见面起就一直沉默的阮济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冲上前道:“爸!爸……时间不早了,你看,要不我们还是,还是回吧。” 怕老爷子生气,又找补了一句,“您今天刚下车,还没来得及休息,这都快饭点了,我们回去,吃完休息一晚,明天……明天再考察?” 神情心虚又紧张,话还没说完,人就先抖了起来。 这更惹得周涣和阮琳琅好奇了,和上次简直派若两人,这要不是还是那张脸,都要让人误以为他换芯子了。 还是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不由大发脑洞——主母和妾室们打起来了?婚生子和私生子对战了?还是阮济州去医院检查出什么绝症了? 她们两个都发觉异常了,就更不用说清楚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的老爷子了,他深深地看了阮济州一眼,“怎么,前面又有你捅的娄子?” “不!”阮济州整个身体往后咧,双手狂摆,“不、没有,不是!” 这下带的跟着他来的那些人也一起往后退,像是前方有什么洪水猛兽。 这样拙劣的掩饰,看得老爷子怒火中烧,他今天还非要看看了。 阮济州腿都软了,一下子扑在老爷子面前,抱住他的腿,结结巴巴道:“爸、爸您可千万不能再往前了,不是我捅了娄子,是……是那里……” “什么,你倒是说啊!”老爷子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他今天才发现儿子还有磨磨唧唧的毛病。 阮济州崩溃开口,“那里边有鬼啊!” 话刚说完,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他瘫在泥水里,苍白的脸被污水沾湿。 明明带着凉意的风,却将他吹得满头汗水,肉眼可见的,瞳孔正不断变大。 这是一副惊恐至极的样子。 阮琳琅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下去,见他这样有些害怕,躲在周涣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什么鬼?我看是你有病吧!”老爷子气得破口大骂。 “老董事长,是真的啊。”阮济州后面的人上前将他扶起来,嗓音带着颤意解释道:“我们不敢在您面前撒谎,阮总说的句句属实,没有编瞎话。” 阮琳琅忍不住出声:“怎么可能,这一听就是胡说,骗三岁小孩呢!” “琳琅。”随着周涣的一声轻唤,阮琳琅忙闭上嘴。 “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周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不由微深,而后环视一圈,“你们也同样如此?” 见他们嗫啜低头不敢言语的样子,周涣偏头,看向阮济州,“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之事,二叔又不是看故事书的年纪,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阮济州还没说话,原先出言的那人急道:“可……可是,真的很诡异啊!”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人本就白的脸愈发白了,眼珠子不停乱转。 老爷子简直要被这群推卸责任的草包给气死了,他甩手背在身后,“我看你们也不用上班了,都去天桥摆摊说故事去,以你们的口才和想象力,发家致富分分钟的事。” “老董事长,不、不要辞退我,”在阮老爷子越发不耐的眼神下,他咬咬牙,强忍着惧意道:“不是我们信口开河,只是有些事实在……实在是……” 周涣挑眉,让她好奇的事,这人看样子还真没说谎。 做好心里准备后,这人说道:“走过这条路,前面是一个叫老汉庄的地方,这里有大约百户人家,因为靠近城市,庄子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所以小孩和老人很多。” 这个现象自上个年代开始至今,以全国范围来说,非常普遍,不知怎么能扯上鬼神之说? 难道是有人装神弄鬼? 就在三人疑惑之际,只听他继续说,“之前吧,根本没这回事,都好好的,我们和阮总下乡考察的时候,还停留过,可没曾想,就因为几天前的那一场洪水,让事情变的怪异起来……” 真有种鬼故事开头的既视感,话说到这里,除了老爷子周涣阮琳琅三人,其他人面上都不觉浮现惊恐之色。 阮济州缓得差不多了,他接过话:“洪水刚过,就在庄子里的人重建家园时,地里不知是什么原因,不断往外冒黑烟,这还不算,一到晚上,仿佛所有的虫子都汇聚到那里,成千上百,密密麻麻的,在庄子里四处乱窜,而且……” 阮济州咽了咽口水,舔了下干涩的嘴,道:“而且,那些虫子像是变异了,非常凶残,口器很锋利,遇到什么就咬什么,根本躲不过去,再后来,”他垂头,声音混在风声里,有些听不太真切,“凡是被虫子咬过的人,一个一个都慢慢死去,且死状凄惨,尸体上还有被虫子啃咬过的痕迹。” 阮济州咬着牙,似乎说不下去了,可到了此刻,老爷子还有个疑点。 “你是说人被虫子给咬死了,可这和闹鬼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和阮琳琅,压根不信这么邪门的事,将这当一场人为臆想的故事来听了。 阮济州深吸一口气,“不是,我听说庄子里的人说过,每当虫子出来的时候,都有女人的笑声,他们组织人调查过,可只能听到笑声,却不见人影。” 老爷子问:“所以,你们就认为是闹鬼,是那女鬼驱使虫子咬人?” 阮济州隐隐有些快哭了,“爸,我见过那些尸体,”他比了个小拇指,“那么大一点的甲壳虫,再厉害,也不能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给吃光吧?!” 第84章 诅咒 他这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纷纷开口,“是啊老董事长,那就跟刚剔过的排骨一样,除了贴着骨头的几根肉丝和血沫,就剩一副骷髅架子了,那黑洞洞的眼眶,也冒黑烟呢。” 描述的太有画面感,再加上这又不是真排骨,所以老爷子和阮琳琅胃中下意识涌出一股酸水,中午没怎么吃,又走了许多路,这会腹中早就空空如也,消化道一起反应,连带的喉中像是要反刍了一样。 可见其他人如土的面色,再看神色如常的周涣,爷孙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喉咙滚动,将那股酸意咽下去。 其他人包括阮济州,是早就见识过那场面,吐了个来回,早习惯了,不过见面前三人镇定的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心中不禁多了些敬佩。 老董事长年长,经历得多,也就算了,可这两个小的,该说不说,人家是有这个基因的。 老爷子又问,“警察也没查出来?” “呃……”这么离奇的事,能查出来什么?难道还能将虫子带回去问话坐牢?用脚趾想也不可能,“还在查。” “天已经晚了,不如……我们先回,爸您还是要早些休息……” 一阵沉默之后,老爷子转头,看了眼周涣,然后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方宵小在装神弄鬼。” 真正的神仙在他身边,是自己孙女,他还能怕了不成? 说不准,他要找的幕后之人,就在这老汉庄呢。 归根结底,所谓鬼神之说,无论是老爷子,还是周涣,心中都是持怀疑态度。 毕竟就算到了周涣这个层次,也没有脱离人的范畴。 但不论是不是真的人为,情况未名,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 “爷爷,那虫子,怕是洪水过后,生出来的,进去之后,不要触碰污水,也不要随意与人接触,”说着,周涣掏出几个荷包,“这是我做的驱虫粉,带在身上,可防止虫子近身。” “好。”老爷子半点犹豫都没有,接过后就挂在胸前,阮琳琅解开脖子上的绳子,和将玉石和药包挂在一起。 老爷子执意要去,阮济州只能跟着,虽然十分怀疑周涣的药顶不顶用,但总比没有好,好歹算是个心理安慰。 可挂上后,觉得这心理安慰有点大。 洪水过后的废墟上,围绕着许多蚊蝇,他们这边人多,就将蚊子吸引了过来,没一会,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大包。 可将药包挂上后,这些蚊蝇竟神奇地飞走了。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药包里面放了蚊香。 等所有人将药包放好,周涣这才放心。 趁着最后一点天光,一行进了老汉庄。 随处可见的萧瑟,除了拉着警戒线的警察,再没几个人。 他们刚走到庄口,就被拦住。 阮济州表明了身份,老爷子才从警察嘴里问出点消息来。 确实没有说谎,自洪水退后,这里就涌现了许多虫子,虫子什么都吃,尤以生肉为最,这种离奇的死法,已经让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可奇怪的是,再细问,这些警察要么闭口不言,让不要妨碍公务,要么就三缄其口,顾左右而言他。 老爷子心中纳罕,觉得这些话真假参半,恐怕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究竟是为什么,能让这些公职人员尽数缄默不言,要说保密,可这事临城知道的人不少,老汉庄更是一整个知情人。 那么,便只剩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了。 老爷子的脸色当即不好了起来,一旁的阮琳琅见状满脸好奇。 “恐怕是涉及巨利,这才防备至此。”老爷子沉声道。 他们三人初来乍到,知道的还不如阮济州多,老爷子歇了心思,让阮济州送他们去酒店。 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阮济州高兴地蹦起来,火速叫来了车,将三人打包送上去。 到酒店后,老爷子没让阮济州离开,而是继续问,“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毕竟是阮家用各种资源培养出来的,在临城这地界经营多年,不可能只当个闭目塞听的公司老板。 阮济州并不意外,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感觉身体热起来,这才回忆道: “事发前后,我都有去过,用了些特殊手段,才从老汉庄几个赖子嘴里知道了点,老汉庄闹鬼并非是以讹传讹的空穴来风之语,起因是一个名叫雪薇的支教老师,她诅咒了这里。” 这怎么还有反转? 老爷子和阮琳琅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阮济州双腿蜷缩,姿态非常拘谨,几乎可以说是团在一起,“您也知道了,老汉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只剩老人和小孩,小孩人数多,庄子里就建了一座学校,这雪薇,就是来老汉庄支教的老师。” 说到这里,周涣已经隐隐知道后来的事了。 果然,阮济州接着道:“支教老师处境本就危险,更不用说女孩子,所以……她遇害了。” 阮老爷子狠狠拍了下沙发扶手,“这些人都该死!” 一时间,有些沉默。 随后,老爷子又问,“那诅咒是怎么回事?” “这个……”阮济州支吾道:“听说,雪薇被……临死的时候,赌咒发誓,要让老汉庄的所有人都惨死,被剥皮剔肉,一个躲不过。” “活该!”阮琳琅听着非常生气,顿了下,又说,“可还有无辜的人呢,再说,人都已经死了,哪里还能害人。” 是啊,逻辑有问题。 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老汉庄死人的事,和雪薇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扯不上关系。 不要说什么鬼魂复仇,这纯扯淡。 看来正是有人利用雪薇的死,利用诅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目前还有个疑点。 “那些虫子又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凭空冒出来那么多,而且个个食荤。” “嗯……”阮济州的面色有些凝疑,“说起这个,我倒是听庄子里的人说过,虫子最先出现,是在他们的祠堂,但从哪冒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第85章 献祭 话虽如此,但死后诅咒的支教老师,被虫子啃食的尸体,再牵扯一个祠堂,光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人产生联想了。 老爷子问,“难道是那祠堂里有什么东西?” 阮济州摇摇头,“都是老汉庄先人的牌位,没有别的。” 地上没有,可不代表地下也没有。 要不然怎么解释那虫子不从别的地方冒出来,偏偏就在祠堂? “那雪薇老师的尸体呢?”周涣问。 阮济州听到这个名字,将脑袋埋在膝头,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诉说着惶恐,衣服都被他攥出了褶皱。 “我……我不知道……” 老爷子一拍桌子,将阮琳琅吓得一抖,“你还不老实说!” 沉默半晌,阮济州才说道:“我,我听老汉庄的人说,他们把尸体……处理了。” “处理?怎么处理的?”周涣拧眉问。 “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不知道,那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老爷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 阮济州维持着那一个姿势,怎么都不抬头。 周涣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而对老爷子道:“二叔既然知道这么多,那警察那边想必也知道了,等找到尸体,想必就离真相不远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阮琳琅问,“姐,你怎么知道雪薇老师还在老汉庄?”今天听了一天恐怖故事,她不敢独自睡,所以粘上了周涣。 “是因为祠堂生虫太过蹊跷了吧?”阮琳琅皱着小眉毛,若有所思道:“总让人忍不住想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也或许,是有人,想要掩盖什么,何况你还真信啊?这些来源不明的传言,是人故意捏造的可能性更大些。” “这样啊,可姐姐你怎么好像已经知道了的样子?”阮琳琅仰头望着周涣。 打开门,将房卡插入槽内,灯亮起来,周涣关上门,回道:“其实也不难猜,刨去那些迷惑性传言,真相也就那么几个,无非就是灭口,”她看向小孩,轻声道:“你要知道,只有死人,是会永远保守秘密的。” 雪薇老师的事,让周涣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也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可笑的是,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啊!”阮琳琅被周涣身上这一瞬间散发出的低气压吓得后仰了下,随后又说,“那难道老汉庄那些被虫子吃掉的人,也是撞破了什么秘密?” 周涣摊手,“谁知道呢,或许有一天能真相大白,也或许,这个秘密将会伴随着这些死去的人永远埋在地下。” 隔天,老汉庄的事情有了新进展。 原是庄子里的一个寡妇娘,看中了雪薇老师,要给她当儿媳,可雪薇老师不同意,她就让她儿子半夜去雪薇老师的寝室。 可她没想到,她儿子懦弱,找了庄里的几个老赖给他壮胆,最后胆没壮成,反倒起了内讧被打死,雪薇老师也就这样遭遇了不测。 等了一晚,见儿子没回来,出门找人,就见血肉模糊的尸体。 许是最后的希望没了,寡妇已经疯魔,将这一切都怪在雪薇老师身上。 阮济州额头不断冒着冷汗,用纸巾擦了擦,才继续说,“老汉庄还流传着封建迷信,那寡妇认为,只要将雪薇老师献祭,就能换回她儿子。” “献祭?”老爷子和阮琳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阮琳琅更是忍不住问,“可人已经死了啊,怎……怎么献祭?” 阮济州微微闭了闭眼,“封住尸体的七窍,然后钉棺,浸泡在黑狗血中,说是这样,灵魂才够纯粹,就能移形换命。” “胡扯!简直胡扯!”阮琳琅是在忍不住骂出了声,双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绷起的血管显示着她的愤怒。 阮济州的话还在继续,“可奇怪的事,那寡妇这么做了之后,她就说她每晚能梦见儿子,还有,她儿子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这就更胡扯了!”老爷子忍不住开口打断。 阮济州哽了哽,胡不胡扯的,他只是个转述的。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庄子里住的人,很快就有人发现死去的人活了过来。” “因为老汉庄有过这种传闻,所以人们过了最初的惊恐之后,很快就接受了,然后开始……” 说到这里,阮济州也有些说不下去。 “将寡妇对雪薇老师做过的,又重新做了一遍?”周涣开口。 阮济州沉默地点头。 虽然这些违背常理,活过来的人最后又被虫子给吃了,但…… “这些人都该判刑!”阮琳琅义愤填膺。 人心之恶,永远没有尽头,愚昧无知是罪,贪婪无尽是罪,只要利益足够,便是欺辱鬼神,也会有人毫不犹豫。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半晌,老爷子道:“那这个所谓的‘诅咒’,应该是有人借此行报复之举,可查出来了?” 无论事情多么离奇,他们始终不信一个死去的人能为自己报仇。 “没有。”阮济州低头道:“不管是警察那边,还是我们自己人这边,都没查出来。” “啧啧,”周涣摇头,“藏得可真够深。” 这会的阮济州心虚气短,根本不敢再对周涣吆三喝四,即使心有疑虑,说得也很委婉,“爸,不是我没用,我都怀疑这背后是否真的人有操控,要是这件事,就是老天看不过眼,然后惩罚老汉庄的人呢?” “爷爷,”周涣见老爷子又要暴起,赶忙抬手制止,安抚道:“背后之人能在多方查探下藏这么长时间,可见其行事隐蔽,二叔查不出来也正常。” 一直以来被怀疑的阮济州,这会听到这话,瞬间和周涣单方面冰释前嫌,简直想给她磕一个。 老爷子虽然气愤,可也知道孙女说的是实话,再说,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总觉得,是不是还有像孙女这样类似的人存在。 他们查不出老汉庄隐藏在水下的真相,是不是正是因为不是普通人所为? 第86章 熟人 周涣轻轻哼笑一声,转头,神色不明地看向窗外,这水可真深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老汉庄,竟被牵连进这么多的势力中。 晚上,等阮琳琅睡下后,周涣施了一道隔绝法阵,没过多久,她等的人就到了。 深夜,窗外不时传来几声汽笛,月光洒在窗台上,照出影影绰绰的光带。 “阁下不懂明哲保身吗?不该你管的,就不要管。” 周涣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打量来人,穿着很像黑袍蒙面人那一道的。 “怎么不继续藏了?”下一秒,周涣叫破她的身份,“乐乐妈妈。” 比起之前瘦弱的景区女工,面前的人一袭黑色长袍,身形挺拔,无半丝怯懦之气。 果不其然,来人掀开长袍兜帽,露出了熟悉的面孔。 迎着周涣的目光,她低笑一声,略带暗哑的嗓音响起,“既然已经被看穿,还藏头露尾的,不是叫人看笑话?” 她坐在周涣对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虽然不认同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无论如何,也不会透漏他们的信息。” 没有多余的掩饰,一上来,她就表明了身份和立场。 出乎她意料,周涣并没有多问,而是道:“那你可知,你这么做,自己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关锦,也就是乐乐妈愣了下,才苦笑道:“我的命是被他们救的,背叛万万做不到,大不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袍,关锦突然一笑,“大不了,这条命还给他们就是。” “可你有没有想过乐乐?” “乐乐不是还有亲爹呢么,”关锦注视着周涣,“想必你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堂弟没人管,如野草一般吧?” 早在之前,她就知道面前的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所以即便她走了,乐乐以后也不至于过得太惨。 “你倒是洒脱。”周涣没想到她是这种想法,一点都不负责。 临近午夜,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了很多,周涣听对方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刚来没两天,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我也没漏出破绽,你怎么笃定今晚来的是我?” 甚至不是模棱两可的怀疑,就是笃定,她在那种复杂的地方混迹了那么久,自然无论是修为还是看人,不说炉火纯青,可也算有几分功力,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在人流量那么大的景区工作,都没让人查出来。 迎着对方好奇的目光,周涣原本也不是那么肯定,只是有些猜测,不过在她今晚出现后,这个猜测就变成了肯定。 “老汉庄的人也不都是傻子,出了那种事,自然会怀疑,集众人之力,仍未查明,那说明那个人非常熟悉老汉庄,且从始至终都藏在暗处,让人想不到,也不会怀疑到那个人身上。” “而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老汉庄的人吧。” 阮济州曾经说过,老汉子的年轻人都进城务工,散布在大江南北,可最多的,还是在临城,而老汉庄,恰巧在临城的管辖范围内,距离也不远,传递个什么消息,或者想要知道什么,都非常方便。 关锦笑着摇头,“仅凭此,可没有说服力。” 周涣也笑,“我又不是法官,说服力不说服力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些虫子,是你放的吧?” 关锦轻啧了一声,“阮家出了你这么个人,他们的计划难办喽。” 周涣也不问,似乎并不好奇她口中的“他们”和“计划”。 “不过我不理解,你为什么用这种手段来惩治老汉庄的人?” 关锦表情阴森森的,“不这样,怎么让他们感到害怕啊?” 她现在在睡梦中,还能看到那个惨烈的场面。 夜愈发深了,清风从窗户中吹进来,皎洁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将关锦的脸色映得惨白。 她一时间没有说话,身上仿佛压着异常沉重的担子。 许久,周涣开口道:“确实罪该万死。”老汉庄的因果线黑得如墨,可见如雪薇老师那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你不是第一次见,当时是有阻止的是吧?” 随着周涣的话音落下,空气越发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关锦将手举在面前,怔怔地看着,“是去了,可有什么用呢?他们太畜生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等到地方,她只剩一口气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当场走了。” 关锦抬头看向周涣,神色有些偏执,“你知道吗,早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我就能救下她。” “就半个小时……”她低声喃喃,陷入恍惚中,“那天我该早点到的。” 当时她站在那里,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女孩,第一次痛恨自己,她修行十多年,也曾想过锄强扶弱,结果,连个小女孩都救不了。 一次又一次,已经知道了老汉庄是个是非之地,为什么不给那个善良的女孩警示,让她离开那里? 最终,白白葬送了一条命。 关锦艰难的张了张嘴,现在回想,老汉庄受到的这点惩罚,仍是不够! 重生一世,又经历奇遇,修身修境,周涣自认为,情绪稳定,少有大悲大喜,可在这一刻,听着对方述说,她觉得有些压抑,喘不过气来。 可她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且毫无异议的。 做得再多,人也回不来了。 “那些死人又复活,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周涣问。 关锦摇头,“我只是放了些语焉不详的消息和虫子,其他的,不是我。” 周涣明白了,言外之意,她知道是谁,就是不能说。 她猜测,可能就是关锦不愿背叛的那个组织吧,毕竟特征也太明显了。 “不知阁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关锦问。 自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从对方的气场判断出,周涣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种她看不透深浅的,好像做什么,自己也阻止不了。 周涣的声音瞬间冷了,“要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你们不是早就有了针对燕城上流圈层的计划,这次阮家陷入舆论风波,你背后的组织就是推手吧。” 第87章 虫疫 关锦被说得哑口无言,被人害了,普通人都会报仇,更何况是修行之人呢。 “抱歉……” 周涣抬手,“你不用说抱歉,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牵连无辜人,却也不会放过一个不无辜的人。” 关锦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原本之前还是好的,他们志同道合,互帮互助,可什么时候起,就发展成这样了? 起身,关锦对周涣微微弯腰,如同来时一样,走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从始至终,如同先前说说,没有透露有关她背后组织的只言片语。 月色下,周涣站在窗前,看着黑色的背影跳跃而下,最后消失在黑不见底的夜色中。 老汉庄那边,警局也有了新的进展,献祭一事已被查清,不容狡辩,然而虫食尸,还有诡异的死人复活一事,却陷入了僵局。 可悲的是,凡被抓的老汉庄人,好似被洗脑了般,对此深信不疑。 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被献祭的人都是自愿的,法不责众,他们年老,本来就难以维持生计,如今要是被判刑,怕是会引发社会恐慌。 阮老爷子知道人性复杂,皆是自私自利,无私奉献者少有,然而这会,还是被这些人这些话,气得脸色发红。 觉得喝茶都不香了,“真是荒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法律在那里摆着,就因为上了年纪,就可以倚老卖老了?法不责众还能这样用?!” “不行,我得打个电话。” 周涣知道,老爷子这是用他的人脉施压了,让临城这边的公安机关势必重视此事,若是从轻放过,以老汉庄人对迷信的疯狂程度,这类事,日后必会再次上演,到时,不知又是哪个女孩受害。 还有,关锦背后的那个组织还蛰伏在老庄村,周涣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上次神识铺展的范围太大,消耗了她几乎九成的灵力,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要不然,就可以用神识查探老汉庄了…… “姐?姐姐!” 周涣回神,就见阮琳琅拉着她手摇晃。 “怎么了?”周涣温声问道。 这还是阮琳琅第一次见她这样,皱着眉,神思不属的,也不像发呆,“姐姐刚才在想什么?” 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眼神,周涣连忙摇头表示没事。 “放心,法律会还给雪薇老师一个公道的,众目睽睽之下,没人能逃过。” 被判是一定的,不过判到什么程度…… 周涣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她忽略了的地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翌日,周涣和阮琳琅陪着老爷子一起吃饭,顺便问一问结果。 “背后的人还没查出来?” 喝了一口消食茶,老爷子面上带了几分怒色,这几天,他暗中一直派人在忙活这件事,可就是没有进展,搞得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没有,藏在天灾人祸和怪力乱神之下,很难查。” “我去一趟吧。”周涣道。 “不行,你不能去!”即便知道孙女不凡,但那地儿太危险了,他不能让孙女涉险。 “姐姐,你要去哪啊?”阮琳琅只知道有人要害自己家,可更深层次的,她就不清楚了。 周涣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要去哪。” 这次不是游玩,可不能让她知道,要不然非得跟着,还要哄小孩。 就在周涣和老爷子用借口搪塞小孩的时候,阮济州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爸!不好……不好了!” 阮济州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智商不够用,经过这次,还有胆小的毛病,但毕竟风风雨雨中走来,不是咋咋呼呼的人。 他这个样子,三人还是第一次见,周涣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的恐惧,比当初闹鬼时还重。 祖孙俩心中当即一沉,果然,下一秒,就听他说,“老汉庄开始不断死人,昨晚凌晨,已经死了几十个,老汉庄发生……发生虫疫了!” 话落,安静的空间内,只剩阮济州剧烈喘息的声音。 虫疫,但凡粘上个疫字,所有人都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周涣总算明白,这两天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医生到位了吗?”老爷子和周涣几乎同时开口。 “市中医和第一医院已经组织医生到现场了,不过……”阮济州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老爷子忍不住催促,“不过什么?!” “不过传染性很强,临城、临城封城了!” 说出最后几个字,阮济州几乎牙齿都在打颤,这种时候封城代表的意义,所有人都明白。 只是一想,就觉得腿脚会不受控制地往外逃,逃出这座城。 阮老爷子的呼吸陡然一重。 “去,让阮氏的所有人都听从安排,不要出门,凡是有发病征兆的,一律隔离,还有,立刻联系阮氏下属医院和药商,尽快将医用物资送往临城!” 他转头,看向周涣和阮琳琅,“你两老老实实待在酒店,记住,不能离开一步。” 到底人老了,经历过大风大浪,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串指令下达,安排得有条不紊。 就在老爷子还在思考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时候,周涣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对自家孙女突然起来的举动,老爷子没有任何抵触,就那么举着手,任由周涣把脉。 站在对面的阮济州,几乎是冲动般的想伸手,让周涣也给他把一把。 他可听说了,自己这个侄女的医术高明,在燕城都有神医的称号。 现在情况这么危急,不知什么时候就中招,有这么个神医在身旁,也能安心。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敢开口,更怕得罪周涣,让她一气之下不管了。 将灵气在老爷子身体中运转一圈后,周涣这才收回手,又捏着阮琳琅的小手腕,开始同样的动作。 而在此期间,老爷子明显感觉到升高的血压和些微不适的心脏都有所好转,似乎有一股暖流,经过四肢百骸,让他的身体迅速恢复。 第88章 差点掉马 这明显不是幻觉。 只短短几秒钟,老爷子原本恢复的心跳登时加快了许多,他孙女,一直在外面是这么治病的吗? 他就说,叶夏两家怎么传得神乎其神的,听着就像编故事一样。 因为身体本来就硬朗,后来被周涣用各种灵物养着,老爷子一直没什么机会体验过周涣这一手被吹出花来的医术。 今天也是赶巧了,终于体会了一把。 周涣此举,不仅是为了降老爷子的血压,还多了层保险,如果疫病真的不能局限在老汉庄,蔓延开来,也能让两人不会染上。 不过也不用过多忧心,还有阮济州在前面顶着呢,总不能真的让一老头儿在前面冲锋陷阵,他躲后面吧? 除了固定的几个人,不过多和旁人接触,感染的风险应该不大。 不过…… 周涣想了想,牵起阮琳琅,“爷爷,我们先回房间了。” “好。”老爷子颔首。 等两人走后,阮济州试探开口,“爸,这虫疫很严重,连专家都还没研究出有效的控制方法,侄女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骤然打断,“别说那么多没用的,阿涣的医术如何,我心里有数。”他已经不是一个没见识的老头了,经过之前种种,他对周涣深信不疑。 然而这话,更加确信了阮济州的猜想,这么看来,周涣的医术果然厉害。 有钱人都惜命,阮济州也不例外,“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看,能不能让侄女也替我……” “哼!”老爷子哼笑一声,给自己慢悠悠倒了杯茶,“你自己求去,别让我舍老脸。” 阮济州哽了哽,想到外面来势汹汹的虫疫,忧愁得不行,“您得帮我说几句好话啊,不然我怕侄女将我打出来。” “你也知道啊!”老爷子指着他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是怎么做的,要不是阿涣关键时刻出手,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儿?哦,现在有求于人了,觉得不好意思了?还有你家里那堆破事,我都懒得说。” 阮济州被这么训,面子上实在下不来,但老爷子毕竟比周涣好说话多了,至少他是儿子,老爷子还有心软的可能。 周涣是真能把他当个球踢出去。 * “姐,你刚刚是怎么做的,我感觉好舒服好暖和啊。”被周涣“把脉”过的阮琳琅可能是心大,也可能是被周涣给训练的免疫了,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出门房门,就围着周涣问东问西,连刚才听到虫疫的恐惧都暂时忘记了。 “姐,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你不会真的是传说中能上天入海,御剑飞行的神仙吧?” 她自言自语道:“我早就知道了,哪有这么厉害的姐姐,别人都没有,就我有,嘿嘿。” 房间里,阮琳琅眨着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周涣。 面对这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周涣有些好笑,走到床边,仰躺了下去。 “上天入海?御剑飞行?不好意思,你姐我还没厉害到这种地步。” 看着小孩不信的目光,周涣挑了挑眉,“怎么可能呢,”她伸手,呼噜了一把阮琳琅的脑袋,“别做梦了,要是我真的有这种能力,早带你体验了。” “好像是哈。”虽然还是很疑惑,但周涣对她有多好,阮琳琅是知道的,不过,“那姐姐,藏书阁的画你怎么解释?” “咳咳……”要是她不提,周涣还真将这事给忘了,不过这个还真不好找借口,其他的,没有当着阮琳琅的面曝光,她都能找个理由,只有这个,不好解释。 沉吟片刻,周涣道:“那是新研究出来的一种解压工具,就像手机一样,只不过现在还没普及,等以后,这种东西就烂大街了。” 阮琳琅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整张脸都挤成一团。 “可我见过姐姐上房顶哎。” 那是最热的一天晚上,阮琳琅睡着后被热醒,妈妈又不许她在睡觉时开空调,她想着,姐姐房间温度不冷不热,就起床去厢房。 可刚走出房门,就见周涣盘腿坐在房顶上,迎着月光,整个人比天上的星星还灿烂。 姐姐你是欺负我小吗? 看着小孩满是认真的表情,周涣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不禁心中叹道,现在的小孩真难搞。 “那是你做梦在梦游。”周涣的理由越发不走心了。 “咦~”小孩表情嫌弃,“好吧好吧,姐姐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可有件事你要知道。” “什么?” “我不是三岁。” 周涣噎了噎,干脆放过自己,“现在形势严峻,说不准什么时候虫疫就会传过来,你不要随意走动。” 阮琳琅摆摆手,“知道知道。” 周涣勾唇,觉得小孩心智还挺坚定的,那晚上确有其事,她和小孩当面撞了个正着。 没办法,她给小孩施了个幻决,等她醒来,就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要不是今天小孩主动提起,她都以为小孩真的将这当成梦呢。 不过好不容易搪塞过去了,她可不能再自爆。 【啧,你可真忍心骗孩子。】墟府内,围观了全程的小苹果不由感叹,【话说,你是不是也这么骗过我?】 “没有。”周涣矢口抵赖。 【行吧,我信你。】小苹果躺在已经有些繁茂的树叶上,【人类真是,心眼多得跟个筛子似的,你那个妹妹,属各种翘楚。】 周涣扬眉,与有荣焉道:“我教的,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给骗了。” 【你骗得最多了。】 周涣笑笑,说什么骗,多难听,只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闹而已。 她俩保持着默契的你不说,我不问。 【不过,虫疫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小苹果不理解周涣姐妹俩,遂问了个眼下最重要的事。 周涣眯了眯眼,“这趟老汉庄,看来我是非走不可了。” 虽然只寥寥几面,但关锦这个人她还算清楚,有几分良善之心,说她为给雪薇老师报仇放虫,她信。 可狠毒到生疫,这个她就不信了。 看来,那个组织已经出招了。 那接下来就看看,谁能旗胜一招吧。 第89章 劝回 同一时间,老汉庄又有数人死亡,说是连一线,和病患接触最频繁的几个医护都已经感染,虽然还没有发热,但是已经咳嗽了起来。 阮济州更恐慌了,天天往老爷子跟前跑,几乎都和老爷子同吃同住了。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莫名觉得,老爷子身边最安全。 现在距离虫疫出现已经有好几天了,然而直到现在,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不乐观起来。 范围进一步扩大,先是靠近老汉庄的几个村子,都陆陆续续出现,城乡之间务工的人很多,这些都是隐患。 更糟糕的是,这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接触,现在潜伏的人是个未知数。 传染性这么强,让临城人人自危,都不用再号召,自发待在家里,每天关心抗疫新进展。 来时根本没想过会这样,老爷子沉着脸久久不语。 果然,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境地,现在不止下辖的村子,就连市内陆续有人发热,以临城为中心,四周其他城镇不断有疫情传出。 听着下面人的汇报,老爷子眉间折痕更深了,乌青的眼袋缀在眼底,看着疲惫了很多。 自从老汉庄传出虫疫,他们住的酒店就已经封锁严控,清了不必要的人,然而现在他们都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酒店内怕是迟早也会出问题。 沉默良久,老爷子才问道:“老汉庄内的医护和警务人员怎么样了?” “回老董事长,多亏了您先前明策,早就调了医疗物资,他们如今虽然处境危险,但一应防护用品都很齐全,如果小心的话,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大约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可疫病这种东西,再怎么小心,都有传染的风险。 周涣道:“虫疫一定要控制在临城,千万不能再扩大范围。” “是是,我们已经和临城上层达成商议,防护加严,缩紧口子。” 听到这话,周涣脸上仍没有太多喜色。 这次来临城,她做的准备不多,也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虫疫,现在要炼丹,药材也不怎么全。 有些库存倒也能顶上,可数量实在不多,她分了几次融进酒店用水后,已经不剩什么了。 再说这些药丸子只能预防,不能治疗。 更严重的是,她对疫这方面一片空白,墟府内倒是有关这方面的记载,可还是那句话,上界的方法根本不适用下界。 如此,至今她仍未有好的办法。 就目前所知,此次虫疫同以往发生过的也不同,这让她如同从一团乱麻里找线头,无处下手。 “不过市中医院研究出了一种四合汤,说是喝下后,可以有效预防。”见周涣面色不佳,来人又补充了几句。 “因为这个,流动人员有所增加,这会城内外所有人都人心惶惶,都想发设法买汤药喝。” 阮济州在一旁搭腔,“爸,那汤我买过,确实有点效果,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控制人员流动。” 可那汤要是真的有用,一例例的传染就不会接连出现了。 别的不说,现在酒店还没有病例,还算安全,可要是谁不注意,和潜伏期的人有过接触,再回到酒店,这才是真正的一锅端。 但还有个问题,这一整个酒店的人,要吃要喝,怎么都躲不过和外面的人接触。 “爷爷,您和琳琅先离开吧。”周涣站在老爷子对面,神情严肃。 虽然她有把握不会让老爷子染上虫疫,可就这么困在酒店,好人都困出毛病了,再者,老爷子在这里操的心都比过去十年都多了,短短几天,人就显出老态。 左右也是等着,还不如先离开。 看清周涣眼中的坚定之色,阮老爷子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你让我们离开,那你呢?咱们一起来的,要走也是要一起。”他皱着眉,有些生气地看着周涣,“还是说,你认为你爷爷我,是那种无情无义,不顾别人生死的人?” “爷爷……”周涣无奈道,都说出这种话了,可见气得不轻,“您知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阮氏还需要您撑着,您在这里,不如回燕城,在那里不用束手束脚,比在这里发挥的作用大。” “不行。” 这里也有阮氏的分公司,要是老爷子现在就离开,别人不会当面说什么,可还有哪个员工心中能信服阮氏? 人都是利益至上的,他们不会也不愿理解所谓的大局,只会心中越发不平,更何况都封城了,正是民众心理最脆弱的时刻,到时只怕一件小小的事,都会激发愤怒。 这事处理好也就罢了,若是处理不好,等虫疫过去,阮氏本就岌岌可危的威信将彻底坍塌。 到时,一个这样的企业,还怎么能够发展下去? 这还只是其一,盯着阮氏的企业集团犹如牛毛,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将阮氏拉下来踩一脚,他们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和二叔代表阮氏留在这里。” 见面前的人仍是不说话,只腮帮子在颤抖,周涣放缓了声音,“爷爷,这是最好的办法,没人会对您一个老头儿这么苛刻的。” 不说别的,就老爷子这磕碰都危险的年龄,谁会揪着不放? 要真让个黄土都埋在脖子的老人守在临城,才会让人觉得他们阮家其他人无能。 周涣再劝,“您知道我的,我不比旁人,虫疫根本……” “闭嘴!”周涣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 说实话,饶是周涣,都被吓了一跳,这还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见老爷子发火。 “你是我孙女,该我保护你,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 阮济州满脸苦色,老头子,您说这话,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放在何处? 哦,合着周涣是您孙女,我就不是您儿子了? 真是心偏的没边了。 不过…… 阮济州暗自思忱,被老爷子打断的,周涣的未尽之语是什么,怎么会让老爷子有那么大反应? 虫疫根本什么? 阮济州想问,却见老爷子已经气冲冲地走了,只留下一杯半温的茶水。 第90章 离开 阮济州清了清喉咙,假惺惺说了句,“侄女,老爷子也是为你着想,你还是不要气老爷子了。” 说心里话,阮济州也不想老爷子离开,因为他总觉得,有老爷子在,他才能生命无虞。 周涣偏头看了他一眼,“二叔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周涣就离开了。 翌日,随着周围不断传来的坏消息,疫情肉眼可见的难以控制,而老爷子,丝毫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这让阮济州不得不承认,周涣在老爷子的心中分量实在重,重得他这个儿子都得靠边站。 “姐姐,爷爷迟迟不肯走,怎么办啊?”阮琳琅皱着小脸,她也是支持老爷子回去的一员。 “放心,爷爷很快就会离开的……”望着不远处的山峦,周涣眸色晦暗。 中午,酒店内发生喧哗,再次戒严。 有人发热了。 “你到底怎么做事的?!”阮济州像只咆哮的巨龙,对着助理到处喷唾沫星子。 要知道,凡是进出酒店的人,都会测血,距离至少隔着十米,这样严防死守,竟还有人传染? 到底是底下的人不用心,还是病疫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消息的周涣,匆匆丢下手中的丹方,往外走去。 等阮琳琅反应过来,周涣早没影儿了。 “怎么回事?”周涣匆忙赶来,还没见到人,就见大堂内,两列人在全副武装地消杀。 “那个被感染的人呢?”周涣上前,扯着阮济州问。 “送去隔离了。”说完,就离周涣远了点,他现在看谁都像带着病毒。 听到这话,周涣皱眉问,“在哪隔离,有没有医生?” “在一楼,有医生。” 周涣嗯了声,然后进电梯上楼。 “哎哎,你去哪?”六神无主的阮济州跟上。 走到老爷子房间,周涣看着面前明显神色不佳的老人,上前一步,“爷爷,事已至此,您就回去吧,不能再待了。” 留在这里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有危险,不如先离开。 老爷子叹了口气,是他要来临城的,还带上了两个孙女,他要负很大责任,本想和孙女同进退,可如今却成了拖后腿的。 “小心。” 见老爷子同意,周涣松了口气,对他郑重承诺道:“一定。” 初秋,炎意还未消散,火红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台上,空气扭曲,吹过的风也带不走热气。 城市街道上,寂寥惶惶,往日热闹的景象不在,静得仿佛一座死城。 “爸,一路保重,我会照顾好侄女的。”阮济州表态度。 可惜老爷子这会没空搭理他。 天台上,凝视着懂事的孙女,本该上直升飞机的老爷子久久没有说话。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周涣道:“爷爷,您该起程了,我解决完事就回来,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不得不说,此刻,比起面前仍然淡定的周涣,两眼乌沉,萎靡不振的阮老爷子,更像被留在疫区中心驻守的倒霉蛋。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才深吸一口气,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周涣,“有事让你二叔冲在前面,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安安全全的回来。” “爸……” 阮济州像个边缘人物,没一个人关心他。 “爷爷您放心。”周涣点头。 “姐姐,我在家等你。”阮琳琅极力掩饰哭腔,要不是两人都不同意,她也想留下。 周涣弯腰将她抱起,拍拍她的背,“好,等姐姐回来和你玩。” 说完,她抱着小孩进了机舱,等老爷子也坐好后,周涣出来,看似在机身上轻轻一扶,实则,直升机已经上升数米高了。 过了最初的颠簸后,趋于平稳。 这下,不管是飞机内还是外的人,都目瞪口呆。 别说阮济州了,就是还在哭鼻子的阮琳琅,都不由顿住。 “天……天生神力?” 见周涣没事人似的,天台上,瞬间安静得吓人,刚才还抱怨的阮济州惊掉下巴,失了声。 “老……老董事长,这、小姐她……”直升机上随行的人员结巴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也传染上疫病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 可这次的疫病没有幻觉这个症状啊,何况他们上机时已经检查过了,都很健康。 难道是他们感染了变异的病毒? 要不是飞行员专业素养过强,这会怕是手都不稳,他不再看下面,专心操控起飞机。 “阿涣是有些内家功夫,她随便学的,不怎么样。”再看一次,还是会被惊到的老爷子微愣过后,立即淡定起来,他明白,这是孙女在提醒她的身份,让他放心。 见神情中透着从容的阮老爷子如此凡尔赛,让问话的一众人都齐齐哑了声。 不怎么样?周小姐这样的都不怎么样,那让那些从小在少林寺习武的人如何自处? 头一次,他们感觉老爷子说话有些狂。 天台上,阮济州和助理互相对视一眼。 “侄女,二叔可就靠你罩着了啊。”阮济州瞬间将自己长辈的身份丢在犄角旮旯,对周涣热情异常。 回到酒店房间的阮济州,脑海中还在回想在天台上堪称神奇的一幕。 人的力气,真的可以这么大的吗? 这一刻,阮济州深深地陷入了更大的怀疑之中。 又想起这段时间周涣的表现和当时她没说完的话,阮济州忽然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异常头铁,曾经竟然没将这当回事。 要是早知如此,上次周涣来他一定当菩萨供着。 可惜了,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不过,他还有机会,趁着周涣在临城的这段时间,尽量扭转对方对他的印象。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周涣,从墟府内取出一盆黑色且粘稠的液体。 这液体看起来像是黑油,却又在无火的情况下咕嘟咕嘟冒泡,一接触空气,表面就凝结了一层霜雪似的白点。 阮芝芝其实说得没错,周涣是有软肋的,如今软肋走了,她就不用担心那个神秘组织拿她亲人威胁她,可以不用那么温和,而是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了。 第91章 祠堂 也许是周涣展露了强大武力,也或许是阮济州想试探她的根底,所以在得知周涣要去老汉庄的时候,阮济州并没有强烈的阻拦。 但他也不可能让周涣这么孤身一人独闯疫区,不然让老爷子知道了,得活生生扒了他的皮。 来的是熟人,周涣疑惑问,“你怎么在这儿?” 早在封城前夕,阮氏旗下的分公司就已经放假,按理说,她这会应该在家里才是。 关小果心里又气又郁闷,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打工牛马,压根不敢不听老板的命令,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感染了疫病,可是要命的事。 要不是老板给得多,打死她都不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运气好吧。 “阮总说让我给您当助理。”关小果垂着头道。 这不祸害人小姑娘嘛,周涣心中暗暗吐槽,阮济州自己怕死成这样,就推别人出来。 周涣看出她内心的抗拒,说道:“不用,你回去吧。” 一听周涣拒绝,关小果急了,“周总,您就收下我吧,我啥都能干,没有不愿意的。” 她这个人是铁公鸡一只,钱都已经到自己卡上了,那就绝不可能再出去。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她不想穷死。 周涣见她视死如归的表情,考虑了下,说道:“行,那你就跟着吧。” 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关小果。 这是她炼制的防疫丸子,可惜药材不够,不能大范围供应,不然她也不会用那招。 “吃了它,你就跟我走吧。”周涣因为药材的事语气有些发凉,让关小果不自觉心中一紧。 周总不会像电视中东方不败那样,给她吃什么能控制人的药吧?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二心,不会背叛的。 现在这药,她是吃还是不吃啊? 关小果犹豫了一秒,伸手接过,闭着眼睛咽了下去。 算了,她的宗旨中,钱大于一切。 周涣见她浑身散发出一股舍生取义的斗志,满头雾水,现在的年轻人变得都好难猜。 ·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用的东西,然后出发去老汉庄。 先是洪灾,接着离奇死人,最后又是虫疫,给这个村庄一种人间炼狱的感觉,往日最热闹的集市,现在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倾颓之气。 路上有警务和医务人员,都身穿防护服,带着口罩和面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会正挨家挨户做检测,遇到有发热的,就将人送到隔离区。 除此之外,压根不让人出门,这就让只戴了口罩的周涣和关小果显得异常不和谐。 要不是周涣掏出临时办理的证件,她俩就被打包送往隔离区审查了。 两人一路走到庄子中,已经是中午了。 许是驻守这里的领导已经接到电话,知道周涣是新来的防疫专家,对两人很是客气。 双方都没有寒暄的心情,周涣直接道:“我来,是为了寻找此次疫病的根源,好方便研究出针对性的治疗特效药和疫苗。” 吃过饭,周涣和关小果准备往祠堂走,却遇上了关锦。 “我和你们一起去。”关锦道。 周涣挑眉,见两位关姓打招呼,笑了笑后颔首。 她猜得没错,关小果和关锦果然有关联,这也是她为什么同意带着关小果的另一个原因。 不同于关小果的疑惑,关锦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只是沉默地跟上。 她是少数知道周涣身份的人,敢一个人往这里跑,自然不怕疫病。 更何况,关锦不由抬头,看了眼前方的人,虽然此次虫疫不是她造成的,但她也不希望那么多的无辜人深受其害,要是眼前的人有办法能够解决…… 一路无话。 作为事情的源头,老汉庄的祠堂已经被围了起来,四周都有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穿过砖砌的外墙,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 老汉庄的房屋大多是砖石混合结构,可唯独这座祠堂,用的是上好的青砖碧瓦。 中央悬挂匾额,上面雕刻着关氏祠堂四个大字。 许是这段时间无人打理,大红的漆门和廊下,都淤积着许多泥土。 老汉庄的人将祠堂看得比命都重要,可现在祠堂却要了他们的命,想来,真是讽刺无比。 如今,被奉为神圭的地方,草木折枝,周遭尽是虫子的尸体和碎血沫子。 才短短几天,已经成这副样子,也不知老汉庄的人作何感想。 扫过一眼后,周涣跨过门槛,朝着里面走去。 路过的虫子很多,关锦还想驱赶,然而意外发现,明明遍地的甲壳虫,却没有一个能靠近她们三米之内。 抬头看了眼周涣,关锦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慎重。 进了内院,这里的陈设和装潢,比庄子里任何一户人家都要豪华,哪怕如今破败了,还是能看出从前尊重庄重的模样。 打开祠堂正门的一瞬间,饶是三人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眼前这几乎荒诞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立着牌位的高台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劈成两半,四处都是斑斑点点的残肢血迹,围绕着这些疑似生肉的血块,有成群结队的虫子前赴后继,将两半的高台用“虫桥”给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复杂而又诡异的图案,活像古老的祭祀图腾。 关家祖宗的排位烛台贡品等,都变得稀碎,同高台一样,像是被什么外力给毁坏的。 周涣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关锦。 她当晚是信了对方的话的,以为她只是报复那些伤害了支教老师的人,没想到…… “不是我。”关锦摇头,连忙撇清关系,她是恨那些畜生,可没想对无辜人下手,也没想过砸毁祠堂。 关锦越过层层虫子,看向供在上方的神像,眼神十分复杂,之后又被悲戚所取代。 “我们关氏一族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和这片土地已经分割不开,无论这里变成什么样,可终究孕育守护了这片水土……” 第92章 地坑 簌—— 簌簌—— 忽然,从神像下方一股阴风倒灌而上,吹得三人站立不稳,关锦最后的话也被迫咽了回去。 周涣恍然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墟府内,原先还悠哉悠哉的小苹果几乎立刻跳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此间竟然还能生成怨灵?】 “你说什么?”周涣已经站稳,听到小苹果的话疑虑丛生。 怨灵? 想到之前阮济州说过的闹鬼,周涣心中不由颤动一瞬。 小苹果已经气得不行了,在墟府破口大骂,【怨灵生成条件极为苛刻,必是在生前死后都遭受过无尽痛苦和折磨的。】 “生前——死后——”周涣有些明白了,事情根本没有关锦说的那样简单。 【是啊,身前死后,之前你二叔不是说雪薇老师被欺辱致死后还被订棺嘛,可这些也构不成怨灵的生成要素,最重要的一步,是要祭炼……】 簌!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似乎擦着三人耳边而过。 “是雪薇吗?”关锦往四处看,声音凄凉,“你是雪薇吗?” 突然,在神像前的半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 年轻的女子身穿一袭白色连衣裙,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对面。 似乎是全身的血肉都流干了,她两颊凹陷,肤色白得吓人。 关锦双手紧握,声音似泣血:“我总想,我要是早来一点就好了,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老汉庄吗?” 她惨笑道:“这外人对这里的奚落和嘲讽,男人啊,多了二两肉,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早在第一个支教老师死亡的时候,其实就有人猜到了,可没有证据,查不出来什么,最后草草收场。” 关锦的声音有些嘶哑,每说一个字,似乎都要忍受极大的痛楚,“不该来的啊,让这里烂下去多好,拯救不了的……” 回想起过往的每一桩,关锦心头都快要窒息,她喃喃自语:“要是我早点出手就好了,事到如今,错的是我,我错在犹豫,错在还抱着一丝期望……” 如果她一开始就阻拦,说不定,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惜啊,偏偏没有如果。 听到她的这些话,关小果也低下头,豆大的泪滴打在石板地上。 周涣的目光始终放在虚空中那道漂浮的人影身上,关锦说了这么多,她似乎没什么反应,好像之前的风声是错觉一般。 突然,周涣的瞳孔中发出细微的光,然后眼神空茫了一瞬。 等再次清醒,周涣晃了晃脑袋,如针刺的感觉,疼得她满头大汗。 她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全身被无边的愤怒所掩盖。 “我会为你报仇的!”周涣看着那道虚影,定定地说。 周涣按照小苹果所说,以数块灵石为基,布在虚影四周,消除怨气,这一世的因果了解,愿来世,她可以平安顺遂,一世无忧。 做完这一切后,周涣取出黑油,锐利的目光直射供奉台。 她就说,虫子再有智商,脑仁就那么大,怎么会摆出这样诡异的图案,现在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周涣没搭理关小果和关锦自她凭空取出盆后震惊呆滞的目光,上前一步,直接将本就两半的祭台狠踹一脚。 瞬间,木屑哗啦啦落了一地,受惊的虫子四处逃窜。 随着供奉台倒塌,地面像是地震了一样晃动了片刻。 周涣狞笑,站在供奉台的位置,往下狠狠一跺。 地砖裂开,显出下面的通道。 “这、这里怎么有通道?!”关小果指着地面震惊地问。 有些愣神的关锦被这一声惊呼唤醒,连忙看去,果然,地面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穴。 她看向周涣,却见对方已经端着那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已经往下走了,她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等等我等等我。”这个氛围太可怕,关小果拉着关锦的胳膊,这会也顾不上装不熟了。 通道很长,像是蜿蜒而下的楼梯,越往下走,离开头顶的那点光后,就越黑。 周涣能在暗中视物,关锦的修为可没到这个份上,她在关小果震惊的目光中徒手搓火。 都不是常人啊……这是关小果的心声。 “怎么好像走不到尽头啊?”关小果疑惑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个情况周涣和关锦早就发现了,对于这种迷阵,关锦不擅长,只能寄希望于周涣。 果然没多久,她见周涣停下了。 没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如初见那样的干脆利落,一脚,就将迷阵给破了。 被刺眼的白光闪了一下后,关锦和关小果睁开眼,就见她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地坑中。 “呕——” 关小果被刺鼻的味道和视线所及的一幕刺激的干呕。 关锦也掩着鼻子,打量四周。 这里倒是没那么黑,墙壁上有油灯,微黄的光能够勉强照清脚下,也能借着这点亮光,让她们看清坑中的景象。 她们三人现在站在巨坑边缘,凹陷的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石台,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上面,只是很平,似乎没有什么。 而地坑中,是堆积成山的尸体,断肢残骸,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成的。 在这些碎尸中,无数黑甲虫钻进钻出,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腐臭味萦绕在四周,每呼吸一次,就觉得自己被这味道给浸透了。 关锦上前两步,站在周涣斜后方,神色复杂又痛恨。 周涣声音冷漠,问:“现在,可还觉得你坚持的是正确的?” 关锦摇头,又觉得周涣看不见,于是道:“从他们杀害无辜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错的了。” 周涣不置可否,脚尖轻点,在关锦和关小果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在了中央的祭台上。 “我去!”关小果目瞪口呆,连掐带摇地晃着关锦的胳膊,“会飞啊姐,你看见了没?” 关锦疼得发出嘶嘶声,抽出自己的胳膊,“我又没瞎。” 不过—— 关锦看向前方,她原以为,周涣的修为比她高,也高不了多少,如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 站在石台上的周涣,低头看着。 这里并不是关锦所认为的什么都没有,而是有个图案,和上面虫子组成的那个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每道凹槽,其中都填满了血。 第93章 再遇玄诚 铁锈味浓重,周涣皱了皱鼻子,给自己施了道隔绝气味的法术。 忽然,周涣的耳朵动了动,她的视线移向斜后方,嘴角微勾,接着,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黑油倾倒在祭台上。 在黑油覆盖每道凹槽中血液的同时,发出呲呲的声音,然后,祭台上升起了大量的烟雾,周涣被围绕在其中,有些看不清身影。 “轰!” 坑洞墙壁上发出一阵地动天摇的响声,吸引了三人同时看去。 破开的墙壁处,出现了四个人影。 在看清的刹那,关锦瞪大了眼,“是他们!” “何方宵小敢毁我祭台!”为首的人冲周涣发出一声怒喝。 周涣站在石台上,冷漠地看着他们。 终于现身了,黑袍人。 在黑袍人出现的瞬间,坑地的黑甲虫骚动起来,纷纷沿着坑缘往上爬。 关小果哪见过这种场面,瞬间将突然出现的黑袍人抛之脑后,尖叫着往身边关锦的身上跳。 可能是两人实在构不成威胁,黑袍人没有给她们一个眼神,只盯着周涣。 周涣从墟府中抽出鞭子,往身旁甩了一下。 “啪!” 石头铸成的祭台被劈了一道深深的裂口,这一下,让本就岌岌可危的祭祀法阵彻底失效。 “玄诚道长,好久不见呐。”周涣盯着对方为首的人,冷笑道。 真没想到,玄诚道长也加入了这个组织,看来他当时说的都是假话。 不过也够舍得的,为了试探,将金丝青竹都给她了。 玄诚道长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看破身份,现在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他取下兜帽和面具,大笑一声,“小友好眼力,只不过我来可不是和你叙旧的!” 周涣也笑,“如你所见,我来,也不是叙旧的。”她看着脚下已经由鲜红变得乌黑的祭祀阵法,对玄诚说,“你们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天道因果下,都不用想着修行了,等死劫加身就好。” 玄诚也不知被哪句话戳了肺管子,面目狰狞道:“死劫?等吾等炼成至上神功,天道又能奈何!” 真是走火入魔了,周涣摇头,就他们这样的,还能修成什么功? 这个黑袍组织从上到下都是邪修,设阵以吸人生气来修行,天道不容,总有偿还因果的一天。 玄诚最讨厌周涣这类天道宠儿,修行之路通畅,根本体会不到他们这些天资平凡之人的艰难,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狠,“不用废话了,你毁我祭台,今天,我就拿你当祭品!” 周涣握着鞭子,对他的话不为所动,“那就试试看。” 话落,周涣飞身而起,一鞭子甩出。 裹挟着灵力的鞭子携带巨大杀伤力,只一招,包括玄诚在内的四人齐齐倒退。 玄诚抹掉嘴角的血迹,有些惊骇地冲周涣道:“你修为又精进了!” 他非常肯定,杨湾坳那次,周涣还没有这么厉害,当时对方击退灵虎,他以为只是哪家稍有天资的小辈,于是拿金丝青竹试探。 可后来并没有传出有关灵物现世的消息,他也就将此事置之脑后。 没想到再见,自己竟连一招也接不住,还是她当时就隐层了真实修为? 玄诚抬眼,对身旁其他三人道:“上!” 周涣面对三个冲上来的人,毫不犹豫又是一鞭子甩出去。 这三人像是不知疼痛,又围了上来。 周涣怔了下,然后了然,就说触感怎么不对,原来是傀儡。 “救命啊!” 周涣回头,就见玄诚趁着这个空档朝关锦和关小果而去。 关锦当机立断,出手抵挡,可她的修为和玄诚差距太大,直接被打出了内伤。 关小果冲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关锦,对着周涣大喊救命。 周涣嗤笑,打不过就抓人威胁是他们的企业文化吧,每次都这样。 她回头,将三个傀儡烧得灰都不剩后,去帮关锦。 玄诚见周涣速度这么快,直接拿出一道符,点燃后逃遁了。 扑了个空的周涣气笑了,虚晃一招被他玩顺了,用傀儡吸引她注意,抓关锦和关小果是假,逃跑是真。 怕是早在知道不敌后,就想好怎么逃跑了。 “感觉怎么样?” 关锦摇头,对周涣道:“没事。”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周涣见她站都站不稳,给了她一颗药。 关锦也不问,接过后直接吃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内脏不那么疼了,不用关小果扶着也可以自己站起来。 收了鞭子,周涣问道:“你们不是一个组织,怎么好像不熟?” “像我这样的底层喽啰很多,内门长老不认识是很正常的。” 周涣点头,没想到玄诚身份还挺高,他自视甚高,怕也是将关锦当她的帮手了。 临走之前,周涣放了一把火,将那些残破的尸体和黑甲虫一起烧光。 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地坑中的种种罪恶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灰烬。 回去的路上,对于周涣刚才的一切奇异手段,两人都没有好奇多问一句。 关锦默默跟在后面,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帮老汉庄控制疫情,她都不会背叛周涣,将她的事告诉黑袍人。 今日过后,老汉庄的事就能告一段落了。 关锦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开口,“雪薇她……” 听到声音,周涣回头,“你猜得没错。” 她想起自己进入雪薇老师记忆中看到的一切,“玄诚抓人祭炼阵法,被雪薇老师无意间撞破,知道这个秘密,她的死是必然的,又因为太弱小,不值得玄诚动手,所以,玄诚猫逗老鼠似的,给了她个教训,放任和推动庄子里的老赖对她行不轨之事。” 关锦死死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该死!” 周涣道:“这事你就别管了,小心再把你自己搭进去。” “别管?怎么可能呢,”关锦的语气骤然激动起来,“他们害了多少普通人,就因为自己的私欲,将人命当杂草。” “我说的是,雪薇老师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无论你来得早或晚,都救不了她,或许,你该感谢上苍,正是因为你去晚了,才保住了自己的命。” 第94章 闭关 旁人眼中千斤的生命,在玄诚之流眼中,也不过是可以被任意丢弃的棋子罢了。 周涣笑,“关锦,你有一点,让我很佩服。” 关锦垂头苦笑,“我一个懦弱无能之人,有什么可值得你佩服的?” “有啊,这个世上,像你这样,能为一个毫无交情的人伸出援助之手,就已经是极为珍贵的品质了。” 上一世,她若是也能遇上一个这样的人,可能结局虽然也很惨淡,但至少不会那么绝望和痛苦。 有人记得,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怕的是到最后,连个怀念自己的人都没有,都找不到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看着对方悲伤的面容,周涣上前几步,拍拍她的肩,“没有人能预知未来,能够在事发之前就知道日后因为一个念头就可能造成的诸多苦果,更没有人必须将别人酿成的所有罪责,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关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无视对方呆愣的目光,周涣道:“你不是一个人,不能因为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就愧对自己的亲人。” “现在,还想以卵击石吗?” 希望通过这次的事情,让她明白,救命之恩不是大于一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周涣说完就走了,她的问题并不需要答案,只是问出关锦内心的想法。 一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在视野中,良久后,关锦方才喃喃,也不知是说给已经离开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会专心在景区上班,好好养乐乐的。” 她想通了,她不能自私地留下乐乐一个,雪薇老师还有家人,无论是愧疚也好,弥补也罢,这些都不是一个死人能做到的。 一直跟着周涣的关小果则是一脸恍惚,走路像蹒跚婴儿,差点被绊倒。 她老板这是神仙吗? 自己现在立刻跪倒抱大腿,老板需要她这个只会端茶倒水的废物吗? 从根源上解决了虫疫,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周涣将四合汤稍微改了改,然后交给疫区内的专家,很快,他们就研究出了对症的药方。 不过一周,临城包括各村镇的疫情便彻底控制下来,大街上,也逐渐恢复了人气。 离开这日,晴空万里无云,一大早,周涣就到了机场。 只是这次走时,阮济州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自将周涣送到机场。 “二叔,好好对二婶,回去吧。” 阮济州心虚,表情有些讪讪,早就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说不出口。 算了,下次吧,总归是一家人,有再见面的机会。 说不准,等过一阵子,周涣消气了,能更容易答应他的要求。 机舱里很安静,周涣透过窗户,看着层层白云,陡然发现,经脉中的灵力已经充盈,有了凝聚的现象。 · 九月三日,离开学只剩三天。 早晨刚下过雨,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内院,阮琳琅端着一个蛋糕,熟练地将打开的门又重新合上。 明明王管家的身体已经被调养得差不多了,但此刻像是哪哪都不舒服,神情凝重,走来走去的,坐立难安。 一阵风吹过,王管家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耳边又传来琳琅的絮叨声: “哎呀,姐姐怎么还不出来啊,都三天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说话也不吃饭,再这样下去,可就瞒不住爷爷了。” 他俩急得冒泡,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每次在阮老爷子面前行走,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 “小姐可说过什么时候出来?” 这是王管家问的第三十二次。 阮琳琅摇头,“没有,姐姐回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看着像是有什么急事,没再交代别的。” 周涣自回来就说要闭关,什么闭关的,王管家听起来就觉得玄之又玄。 又不能不听周涣的吩咐,为避免老爷子担心,和阮琳琅一道瞒着老爷子。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是没有消息,这一日复一日的,两人担忧的同时,心情愈发焦躁起来。 又因为周涣早就交代过不许打扰她,所以就算想问,也愣是不敢开口。 王管家找了个椅子坐下,猜测道:“小姐不是说过她练功嘛,可能现在到了要紧的地步,不能分心,这才不让我们打扰。至于其他的事,”他愁眉苦脸地,“能过一天算一天。” 吃了一勺蛋糕的阮琳琅点头,“也是,”说着,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忧色,“就是我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姐姐出了问题都发现不了。” 王管家愈发担忧了。 现在就是周涣究竟有没有出事,他们都不知道啊,除了三天前的匆匆一面,这几天,连人的声音都听不到,更别说见面了。 还有啊,三天了,不吃不喝,铁打的都受不了吧,这还是人吗? 要不是明白知道地越少越安全,王管家的猜测早就如疯长的野草,能提供全球的绿化了。 王管家抬手,抹去额头再次溢出的汗意,他真是命苦。 阮琳琅还好些,老爷子不会时时提溜在身边,他可不一样,就这点时间,还是挤了上厕所的功夫。 他望向那扇没有开的门,心中大呼: 小姐啊,您究竟什么时候出来?! 一门之隔,被两人念叨的周涣此时正紧闭双眼,盘腿坐在床上,轻透的窗幔垂下,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 按照小苹果的指导,周涣将经脉中的灵气一寸寸压缩,这个过程中,她能明显感觉到阻滞。 气运几个大周天,还是丝毫没有进展,这让周涣生出了几分暴躁。 墟府内,四周汇聚而来的灵气如奔腾的江流,争先恐后地涌入周涣的体内。 经脉被撑得像是要爆炸,让周涣全身寸骨寸筋,没有一处不疼。 她四周,早就设好的聚灵阵,此刻不断闪烁,没一会,就黯淡了下去。 一旁的小苹果,立刻不嫌心疼的取灵石重新布置,心中却惊诧万分,只是化神后阶,就能有这么大阵仗,这天赋,果然非同一般。 第95章 进阶 此时,处于灵气中心的周涣,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粉碎,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粘合。 强忍着即将溢出口的痛吟,周涣用力压缩经脉内的灵气,小苹果早前的话复又出现在耳边: “炼源化神是将经脉打碎重组,是真正踏入修行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灵根是否纯粹是天生,然而经脉的强度,却是在后天一点一滴铸就的,” “经脉越是强韧,可容纳的灵力就越是庞大,同阶级之间,越是难有敌手,甚至到达炼神返虚,也要容易得多。” 想到这里,周涣再一次念出口诀,双手随着口诀不断变幻,灵气由气体变成液态,一滴两滴,成溪流,成江河,直到填满整个经脉…… 良久,只听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此刻爆炸。 周涣体内,奇经八脉的碎片混在灵液中,随着功法运行,又再次重新恢复…… “卧槽,成了成了!” 墟府内,回荡着的尽是小苹果欢呼雀跃的笑声。 “太好了,我以为你刚才差点坚持不住呢,还为此担心了好一会。” 小苹果高兴地在灵土地上打着滚,好似修为有成的是它自己一般。 反倒是在一旁的周涣,许久未动,墟府灵气渐渐平静,乳白色的微光给她的轮廓朦上了一层光晕。 一直到夕阳西下,床榻上,周涣这才缓缓伸出手,掌心的灵力喷涌而出,很快又凝结成数颗珍珠般大小的绿色水珠,似顽皮的精灵一样,在周涣的指尖旋转跳跃起来。 比之早前过于刻板的温顺,此刻携带着周涣木灵力的小水珠明显活泼了许多,甚至不需要周涣再捏诀指挥,只需心念一动,这些灵水珠就开始肆意跳动起来。 透过窗幔,周涣手指微动,不远处,一张实木桌子就变成了碎木屑,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可摆在上面的杯子完好无损,依旧在原位。 如此精准,就连周涣,都不由惊讶了一瞬。 要是在平时,她虽然也能做到,但绝对不会这么得心应手,也不会将杀伤力控制在特定的范围内。 “这就是化神的境界吗?果然……” 天差地别。 沉默半晌,周涣缓缓吐出一口气。 感受着手中澎湃的力量,有一瞬间,周涣心中涌出无限激荡,早前的种种阴霾随之散去,只剩对修炼得道,获得强大力量的最纯粹向往。 随着周涣心境的变化,墟府内嗡鸣了一瞬,像是揭开了一层朦胧的纱罩,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循环不止的灵气在此刻也浓郁了许多。 灵土中枯死的种子在这一刻复苏,纷纷冒出细嫩的尖芽,好似在用力汲取养分,以防再次湮灭在地底中。 看着墟府发生的变化,小苹果高兴的转圈圈,出了墟府就对着周涣喋喋: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要再等个十多年呢,这个速度真可以……”激动地围着周涣转了几圈,小苹果面带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比我预期的要好多了,真不愧是单一木灵根,修行速度就是快,我当时费劲巴拉的,耗费了许多灵宝果然没白用。” “照着这个速度下去,想必下一阶也不远了,噢耶!” 眼见它越说越像做梦,周涣笑着摇摇头,“这次是运气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近段时间以来,修行较为顺畅……” “哦,你说这个啊,是因为天道功德的原因啦。” 周涣疑惑,“我不是早在死后,又踏入修行之路时,就已经脱离六道,不归属此间天道了吗?” “是啊,但你和我订契,就是上界生灵,通俗来讲,我们就是领导,” “你之前超度怨灵,捣毁祭炼法阵,后来又解除疫病,这些都是功德,天道不敢不算的,”小苹果砰一下落在叠起的被子上,仰躺在它砸出的坑中,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有功德在身,修行顺畅些也是正常的,不过也是你之前的诸多累积,才能厚积薄发。” “原来如此。” 周涣起身,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对小苹果的话没多大反应。 “哎?”看着她一点都不意外,还躺在被子上的小苹果倒不淡定了,一丁点大的小团子咕噜一下从被子上坐起来,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的人: “那啥……这算是一条修炼的捷径了,你、就丝毫不动心吗?你要知道,高阶修士的能力可不止你认为的那样。” 小苹果稚嫩的声音此刻带了些诱惑。 也许是见过邪修为了修行不择手段,明明刚才尝过甜头了,周涣还这样无动于衷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迎着对方炯炯有神的目光,周涣不以为意地拿起了一旁的浴衣,摇了一下头,才笑道:“要是功德修行这个捷径好走,那你早就告诉我了,还有,玄城之流也会变成十大好人。” “再说,”微顿了下,周涣才道:“功德是这么好得的?如今太平盛世,像这次又是洪涝又是疫病的这种情况可不多见,有这么一次就够了。” 周涣回头,看着小苹果说,“换而言之,获取功德,或者说要将这份功德用于自身修行,是有条件的,而这个条件,轻易触发不了。” 她笑得温和,“小苹果你说对吗?” 没想到只说了一句话,就被反教做人,虽说它的本意也不是如此,但小苹果也微扬着脑袋,讷讷点头。 窗外,光线变得橘红,周涣背光而立,“自修行那一刻起,你就同我说过,修行之人,要保有一分澄澈,信念坚定才能有益进境,不容易走火入魔,陷入迷瘴之中,然而事实是,一旦习惯了利用功德修行,甚至进阶,心中会不可避免地多出种种计较,这种情况下,能不能坚持本心,早就成未知数了。” “况且,在救人这件事上,本就不能衡量过多,现在的新闻你没看过吗?善行有,可良心不多,被碰瓷讹上的人又不是个例。” 第96章 自带发光特效 周涣心想,要是真的好人有好报,那早就实现大同世界了。 所以,她对所谓的功德修行不屑一顾。 被子上,小苹果简直要被周涣的人格魅力折服死了,太过透彻,清楚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说得没错,在上界,早前确实有不少修者想要走这个捷径,可天道至公,无数事例证明,任何所谓的捷径,最终没有例外的,都会付出代价。” 回想起前事,小苹果的声音难得低沉,“都知道功德之路好走,可事实上,真正能在这条路上得道的人,除了绝对的纯良之人,必是心智极度坚韧之辈,然而这样的人,百千年都未必有一个。” 小苹果站起来,“总而言之,天道无情,且不可欺。” 说着,它飞到窗前,并打开了窗户。 微风吹起了周涣的发丝,她看着小苹果,问,“我没想欺骗天道,你干嘛?” 小苹果站在窗柩上,笑嘻嘻道:“不想去苍迹遨游一番吗?” 夕阳下,迎着暖风,周涣眼睛亮了起来。 · 第二天早晨,在王管家和阮琳琅如炬的目光中,阮老爷子拄着拐杖溜溜达达地过来了。 室内,一切陈设一如既往,连桌上每天都准备的饭菜都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不出意外,里面一片空荡,人还是没出来。 此时,两人心中尖叫,一个跑上去抱住腿,一个殷勤地将人请到室外的椅子上坐下。 “你俩这几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老爷子盯着两人猛瞧。 “哈哈,没有。”阮琳琅连忙爬上椅子,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希望他能少说话。 老爷子又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何况这大清早的,老王在这就很可疑。 “阿涣呢?”老爷子直击中心。 “嗯……这……” 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说不得的? 见两人这个表情,老爷子想歪了,他以为周涣出事了。 放下茶杯,老爷子一下子变得严肃,“我问你们呢!” 眼见着瞒不住了,王管家下意识叹了口气,“您别生气,听我慢慢说。” 他怕老爷子血压上来,还拿出悄悄准备的药。 就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 “姐?姐姐!”阮琳琅声音充满惊喜,欢快地跳下凳子。 “小、小姐……王管家回头,先是欣喜,下一刻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还是那张脸,一贯的白衬衣牛仔裤,衣着打扮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可偏偏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要说之前出尘洒脱之中还带着几分凡尘风华,现在,只这走来的几步,便让人觉得她好似要凌空而去了一样。 “小姐!”下意识的,王管家又喊了一声,他的目光不由越过木门,看向室内,只见被窗幔围着的拔步床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 她是从哪出来的? 王管家有些发怔的向想着,心中却十分清醒,这个问题不需要问。 “怎么都在门口?”周涣坐下,好似衣角都带着翩然仙气。 “又进益了?”老爷子过来最初的惊愕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么明显的吗?心中微诧的同时,周涣倒茶的动作不由顿了片刻,而后才挑眉道:“是。” “坐啊。”周涣示意王管家和阮琳琅。 桌旁,两人迟迟未坐,周涣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们对自己的视线似乎有些回避。 周涣失笑,“怎么了?三天没见,不认识了?”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可被问的两人,明显有些拘谨。 “没有。”阮琳琅低头,红着脸道:“就是觉得你亮晶晶的。” 王管家点头,当起了阮琳琅的翻译,“小姐您现在如仙人降临,华光逼人,不可直视。” 老爷子听了他们的话,心里不停点头,要不是他早就坐下了,而且再起来有些丢长辈的人,他也有种要站着回话的感觉。 周涣视线又转向老爷子,见他偏移的目光,就是傻子,也察觉出不对了。 【怎么回事?】动作未停,周涣将茶水满上,呼叫在墟府修炼的小苹果。 【很正常的事,突破了化神,本就难以收敛灵光,尤其你还是单一木灵根,修为越高,生命力越盈润,在凡人眼中,自然出尘了。】 【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 就她这个样子,还怎么出门?她可不想被当成猴子围观。 【也还好,就几天吧,等你适应了,灵力能够收放自如,自然而然就恢复了。】 【后天要开学。】周涣说了一个不容更改的事实。 小苹果两手一摊,【那就只能使用障眼法了。】 周涣点头,好在还有办法,她转头看向还杵着的两人,现在只能先转移话题,“王叔,我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您替我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王管家连忙点头,说实话,他在阮家干了这么多年,在老爷子面前都没这么局促过,现在小姐喊他王叔,他总有一种要折寿的感觉。 试问,哪个人进了庙宇,面对高高在上的菩萨观音,能心不虔诚的? “您先坐,我再去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没有。”王管家说完,就忙不迭地离开。 注意到他同手同脚的动作,周涣不由得无语了片刻。 “你呢,准备得怎么样了?”周涣又问阮琳琅,她拉过对方肉乎乎的手,“开学了,可就没家里这么自在,要收收心,好好学习。” 阮琳琅脸越红了,小声道:“我知道的姐姐。” 怎么还忽然变害羞了?周涣失笑地拍了一下小孩,然后看向老爷子,“爷爷,在开学之前我就不出门了……” “行,你忙你的。”周涣话还没说完,老爷子满口答应。 他懂,这就是传说中的巩固修为吧,自以为猜到真相的老爷子保证,什么都能给安排好了。 周涣噎了噎,懂什么懂? 算了,不解释了,越说越乱。 老爷子知道真相,也能稳得住,过了这会后,就开始教训起来,“你说你,可以和爷爷说嘛,还瞒着,不止搞得老王和琳琅紧张,还让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第97章 大二了 周涣也没想到能有这误会,“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紧急,只来得及给王叔和琳琅说一声。”她撇了老爷子一眼,“您是大忙人,我那个时候就是想跟您说,也找不到您人啊。” 老爷子自打从临城回来就很忙,整天在公司,家里有个什么急事,还真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人。 “我接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老爷子气不服。 “行行行,我下次给你打电话。”周涣没再和老爷子斗嘴,她拿出一个小玉瓶,指着道:“这是我这次制作的养身丹,用法用量和之前的一样,您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养养。” 孙女之前做的药丸子就极好,这次较之前厉害了,做的药丸子应该也更好了。 老爷子盯着药瓶,外包装都不一样了,玉的,和之前那平平无奇的陶瓷瓶子简直不是一个等级。 他丝毫没有客气,将瓶子踹在兜里。 阮家别墅。 眼看着整个暑期都要过去了,周涣没有一丝一毫回来的意思,阮卫荣心情沉郁。 罗倩上前,接过他的外衣,“我们是做父母的,想孩子了,可以打电话让她回来。” “呵!她眼里还有父母?”将手机随意仍在茶几上,阮卫荣眉峰聚拢,低沉的声音带着愠怒。 罗倩半点不慌,挥退了佣人,坐在他身旁轻叹道:“也不知老爷子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示好的世家大族,他都拒之门外,这些人手中哪怕漏出一星半点,都够我们阮氏吃好久的了。” “哼,老爷子越老越糊涂了,被那小孽障骗得心盲眼瞎。” 这一个月,任他如何说好话,老爷子就是不同意周涣为权贵人家出诊,还不让他们去打扰。 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就她精贵? 再说这小兔崽子,出了家门好像不认父母了,整整一个多月,都没半点消息。 前两天跟着老爷子去外地考察,他想着,临近开学,总会回来,可没曾想,一进老宅,人就像消失了。 也不知一个年轻人,怎么能这么宅,堵都没法堵。 阮卫荣在气头上,罗倩也不敢火上浇油。 她也愁啊,丈夫那边都是来走关系的,她这边也不轻松,每天被不同的夫人约下午茶,甚至一天要赶好几场。 要说周涣能有阮无忧省心,她应些请求,也没什么,可偏偏周涣长了一身反骨。 她怕自己这边刚答应了人家的要求,转头周涣就让她颜面扫地。 但即便他们心中有气,也只能憋屈地忍着,今时不同往日,周涣再不是那个刚进家门,还需要看人眼色的小可怜了。 罗倩叹气,“算了,哪有孩子恨父母的,等她想通了,就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阮卫荣心底其实是认同这话的,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事实和他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 开学当天,四人小群里一片鬼哭狼嚎。 周涣看着一到上学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感慨小伙伴们依旧如此厌学。 她和老爷子先送了阮琳琅去小学,安置妥当后,再带着她去燕大报道。 周涣实在难以理解她这一时半刻的挣扎,下车后,对噘着嘴能挂油瓶的小孩道:“好了,和爷爷回去吧,我周末就会回来。” 阮琳琅心情不怎么好,也没痴缠,听话的和老爷子走了。 周涣提着行李箱往里面走,学生很多,一眼能区分出老生和新生。 “嗨,你好,你也是今年的新生吗?你什么专业,需不需要我帮你提行李?” 一脸热情洋溢的男大凑到周涣身旁,热心地想要提供他的帮助。 周涣说,“不用了。” “新生报名流程很繁琐的,有个人带着,容易一点。”男大不死心,继续推销自己。 “这流程我走过了。” 男大卡壳了一瞬,然后又道:“我可以帮你领书啊。” 周涣走到女生宿舍楼前,转头看向细说他种种好处的男大,道:“我是你学姐。” 然后没管呆愣在原地的生瓜男大,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进了宿舍,就见苏子琼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哎呀呀,我们校花的魅力就是大,这都已经让新生追到宿舍楼下了。” 周涣老远就看见她伸个脑袋往下看了,没理她的胡言乱语,周三两下将箱子里的东西腾出来,问道:“什么校花?” “你不知道吗?”柯雪诧异道。 “知道什么?”周涣将所有东西都放好,坐在椅子上问。 苏子琼凑上来,脸几乎怼着周涣的脸,“当然是你拉下了阮无忧,当选了本学期的校花啊。” 周涣翻了个白眼,将她的脸推开,“无聊。” 马上要去教室了,周涣拿了钥匙准备走,苏子琼招呼柯雪快跟上。 “南星呢?”周涣问。 “她去图书馆了,”苏子琼不想放过这个周涣,依旧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你别一副仿生人的样子,好歹带点情绪啊。” 周涣:“……” 她只是情绪稳定,又不是机械制造。 “你倒是给我表演一个带着情绪说话。” 周涣被问烦了,想为难她,可没想到苏子琼将去教室的路当片场,真的给两人表演了起来,一段声情并茂,表情丰富的唱念做打引的一路的同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们。 周涣踏进教室门的脚步都加快了,“很好,凭你的这段表演,可以登上国际舞台了。” 苏子琼坐在周涣身边的空位上,“你怎么知道的,我的梦想就是去国际舞台,”她抱着周涣晃,“咱这算心有灵犀吗?” 周涣摇头,“有没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通。” 想起上辈子苏子琼确实登上了国际舞台,只不过和她自己现在所认为的不同,周涣不由摇头失笑。 还没跟上苏子琼百变套路的柯雪不禁问,“没通什么?” 听她们说话的前排同学实在没忍住,回头对柯雪说,“心有灵犀没点通啊。” 柯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引得前排的同学也笑了出来。 没想到周涣还挺有意思的,外表看着冷,居然也会和同学说冷笑话。 气氛过于和谐,加入聊天的人越来越多。 一人一句话好不热闹。 第98章 校庆 阮无忧刚进来,就看到后排周涣被人群包围着,当做话题的中心者。 这一幕像针尖一样刺入她的眼睛,想到再没和她联系过的叶庭君,阮无忧心脏瞬间如刀割。 在周涣没出现之前,她和叶庭君一直是人群羡慕讨论的一对。 如今变成了周涣,这让她如何甘心? 她是不是很得意啊! 给人追捧拱卫,似星星般闪耀。 岳南星走到教室门口,见堵着一个人,就侧身绕过,顺着阮无忧的视线看向了那个即使冷淡,也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身上。 “阮同学,堵着门了。”岳南星发誓,她只是好心提醒。 阮无忧偏头,见是她,表情瞬间变得无辜,“哦,不好意思,”她将手上的一个礼品袋递给岳南星,“这是爸妈让我给周涣带的,烦请你转交给她。” “你自己怎么不给?”岳南星瞬间将空着的另一只手拖在书下,表示她两只手都忙。 阮无忧苦笑,“她还生我的气呢,暑假都没回家,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她还没原谅我,我就不出现在她面前了。” 岳南星知道阮无忧和周涣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一个暑假过去了,还没得到解决。 “你应该知道她住哪吧?怎么没送去?” 要是真的有意求和,什么时间都可以,为什么要拖着一个暑假呢。 阮无忧摇了摇头,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她不让我进门,”她的表情很委屈,能让人联想到当时她被赶出来或者受到了更过分对待的情景,“算了,我还是不去碍她的眼了。” 学生都往教室走,人来人往的,听到她这段话的人很多。 他们表面装得很淡定,可转过头,就互相用眼神传递八卦,空气中擦出的火星子四溅。 岳南星摇头,“阮同学,你还是自己给吧。” 说完,岳南星就大跨步走开了。 阮无忧段位太高,她这个死读书的书呆子玩不过,还是离远点好。 “南星,你怎么磨蹭了这么久啊?”柯雪问。 “这不会门神呢么。”岳南星摊开书,语气尽是无奈。 这时,班导进来,所有人都噤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由于周涣和阮无忧自带话题,刚开学,再加上给新生科普,有关真假千金的讨论在论坛上热了几天,因为周涣实在太宅,就慢慢降下去了。 可随着校庆的到来,又升了上去。 阮无忧被选当校庆典礼的主持人,然后论坛里有人放了一段阮无忧穿礼服弹钢琴的视频和周涣坐在教室后排打瞌睡的视频作对比。 本来以为又是一场惨烈的拉踩,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有想法,没照着贴主的想法来。 【哇塞,好有活人感。】 【美女就是美女,打盹都不带蹦表情的。】 【你们不觉得那位过于假了点吗?】 【终于有人和我同样的想法了,之前一直怕她的追求者暗杀,没敢说,现在总算有人陪我了。】 【她就像是被摆在橱窗的洋娃娃,只是表面好看。】 【我还是喜欢这种自己人生,自己做主的随意态度。】 【美女原来和我打盹的时候一样啊。】 【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到过,根本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不是,谁弄的视频,还不删了。】 【没讨论隐私,应该不影响吧?】 【那楼上的你可能是新生,咱们学校这位可是冰山美人,大家还记得吗,上学期,学生会办公室?】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溜了溜了。】 【+1】 这见风就跑,让一头雾水的新生更好奇了。 苏子琼看到这个帖子还挺生气,“谁这么缺德,把人打盹的视频放上去。” 周涣作为被社死的当事人,不仅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心情安慰她,“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生气。” 苏子琼目光灼灼,“我以后要盯着,看谁在对着你拍视频。” 周涣毫不在意,“算了,我这么好看,总会有照片要流出去,止不住的。” 苏子琼:“……” 难道这就是作为打盹都是一幅画的美人的觉悟吗? 校庆那天是周五,这天学生心都不怎么在课堂上,索性第一学期课程也不多,没课的,早早就准备化妆试衣服。 周涣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时宿舍里已经没人了。 苏子琼和柯雪去准备节目,岳南星和校外的同学交流学业,周涣打了个哈欠,翻身拿起手机。 四人群里的消息已经99+了,她点到@她的那条消息上,出来的是校外一家火锅店的门店图片。 周涣一看时间,对这群人很无语,哪个好人早午饭一起吃?还吃的是火锅。 她在群了回了个消息,[都到了?] 下一秒,孟琛的消息紧跟上,[快点吧姑奶奶,服务员拿小眼神瞅了我们好半天了。] [呦,半个多月没见,给我涨辈分了。] 知道他们在等,周涣下床洗漱,然后去找人。 欧阳卿看到周涣进来,站起来挥手,大高个加上臂长,跟个巨猿似的,现在服务员不止用眼神瞅他们了。 周涣一坐下,就听孟琛吐槽,“他在人店里,像个到处撒尿圈地盘的狗子,不仅话密,屁事还多,人没轰走都是因为顾客是上帝这句话。” “哎哎,你怎么说话呢小孟子?”欧阳卿叼着牙签,活似中二病晚期的发作少年,“谁是狗子?小狗狗那么可爱,能和我比吗?” 周涣笑,“好了,别贫了。”她看着三人,“你们校庆没准备节目?” 叶庭君摇头,“没,够够的了。” “姐,你是不知道,”孟琛准备爆料,“叶哥那是谁,燕大的一枝花啊,只要一露面,那要联系方式的女生都能追到厕所来,他还敢报个节目?那不是给人机会呢么。” 欧阳卿在这块开团秒跟,“想当初,还是牺牲了我和小孟子,才保住了叶哥的清白,” 第99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他叹息一声,然后擦去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好家伙,那场面,我此生不再想经历第二次了。” 说完他们仨,欧阳卿问周涣,“别说我们了,你怎么也没参加。” 周涣开玩笑,“我这不是和叶哥一个烦恼嘛。” 话落,四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能玩到一起,都是有那么点自作多情的毛病在身上的。 庆典下午三点开始,周涣几人吃到半路,苏子琼拉着柯雪急匆匆地跑来,两人全程没吃几口,就又跑了。 看着她来去如风的样子,欧阳卿非常不解,“咋的?练短跑呢?” 周涣道:“提醒我呢。” 她本来就不喜欢热闹,打算待在宿舍的,可从昨天晚上开始,苏子琼就一定要求她到场。 理由是她要表演节目,让自己在台下给她拍照。 苏子琼缠人功夫周涣早就领教过了,所以很容易就答应了她。 这不,怕她爽约,还专程跑了一趟。 吃完一顿时长感人的饭,距离庆典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四人慢悠悠地,边消食边往礼堂走。 也不知是不是今年人多,去往礼堂的路上非常拥挤,再加上本就是俊男美女和风云人物的组合,简直可以和当红顶流的机场媲美了。 周涣皱眉,刚想走小路,就听见有人喊她。 “叶哥,妹妹,你们是没有通行证吗?” 阮无忧一袭礼裙,全身上下都是高定,衬得校园这个还比较单纯的环境都带着一丝商务的味道。 阮无忧拿出一张巴掌大的塑膜卡,“我这里有多的一张通行证,给你们。” 一个通行证只能进一个人,她这是故意的。 周涣没接也没搭理她,转身就走,却被阮无忧一把拉住了胳膊。 周涣眼神倏的冷下来,周围嘈杂的声音和频频看来的目光让她愈发烦躁。 “妹妹,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出,被人围观,周涣早在被她拦住时就有预感了。 毕竟在人前示弱就是阮无忧的拿手好戏,上一世,她没少受到类似的纠缠。 两人同为大众娱乐八卦的舆论中心,示弱的那一方往往会获得最多的同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周涣这个真千金自带理由不待见阮无忧这个假千金,可阮无忧的示弱,让天平偏向了她这个假千金。 而周涣,每次出场都带着恶毒女配的bgm,墙倒众人推,无论是学校还是社会上,都是骂她的,什么心胸狭隘,什么得理不饶人。 围观的普罗大众可不管真相是怎么样的,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悠悠之口难堵,再添油加醋地传一传,事实都会变质。 周涣勾起一侧嘴角,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喽。 周涣皱了下鼻子,表情都变得生动,不再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无忧啊,你这是喷了几瓶香水?熏得我头晕,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让我呼吸点新鲜空气。” “你……”阮无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似乎没想到周涣会用这种方式,一下给弄懵了。 周涣为什么没和之前一样生气呢?为什么没有当场给她难堪? 周涣看到她这表情只觉得好笑,手臂一动,挣脱了她。 “谢谢哈,你离我远点好多了。” “不是……你、”阮无忧上前两步,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能崩人设,只又道:“爸爸和妈妈在家里总是念叨你,你不能因为生我的气就不会家,他们很想你的。” 周涣像躲瘟神一样又离她两步远,“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生气,还有啊,我知道爸爸妈妈很关心我,怕我不适应燕城的生活,将我送到老宅跟着老爷子学习呢,”她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会白费他们的苦心。” 阮家夫妻的本质是不喜周涣打扰他们一家四口的生活,也是让老爷子教周涣规矩,这才将她送到老宅,可对外的说法,就是周涣刚刚的这一套说辞。 但千算万算,他们没想到,周涣反倒没被教规矩,而是让老爷子都站在她这一边了。 阮无忧:“……” 这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吗? 周涣很想告诉她,她这才体验了一次就难受成这样了,自己上辈子可是无时无刻都处在这种无力中。 围观的人群已经拿着手机拍照的拍照,编小作文的编小作文,不过他们不敢怼着周涣拍,最后成片不是打了马赛克,就是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 就在众人以为剧情的高潮就要来到的时候,拿着一沓通行证的苏子琼跑了出来。 “涣姐。” 周涣闻声看去,苏子琼像是拿着百万支票似的,高傲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丝不屑,别有用意地撇了眼阮无忧的通行证,这才将自己手里的通行证挨个给几人分发。 阮无忧也不知是觉得丢脸还是怎么,非要将自己手上的通行证送出去。 “既然妹妹不要,那叶哥你收着吧,我的这张可以坐在前排。” 苏子琼昂起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不用了,我亲友席。” 进了礼堂后台通道,没走几步的周涣突然扶着墙yue了起来。 这一下,瞬间吸引了苏子琼几人的目光。 欧阳卿惊讶问,“还真被阮无忧的香水味熏着啦?” 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阮无忧一件礼服就要七位数,用的香水更是价值不菲,都是私人订制的高级香,要说好闻到让人觉得迷幻那是瞎扯,可绝对没有恶心到吐的程度。 “快别说了。”周涣摆摆手,“刚说的那两句话给我恶心坏了,不能想,一想就反胃,那话怎么能从我口中说出来。” 周涣从没有如此刻般佩服过自己。 几人一言难尽,可真有够后知后觉的。 叶庭君笑,“我以为你会甩鞭子。” 周涣对他于自己的刻板印象持反对意见,“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姐,你对你的认知还不够清晰。”孟琛在一旁抱着手臂摇头。 周涣偏头看向他,“小孟子,我给你个更改呈堂证供的机会,不然,我就让你试试什么叫真正的暴力。” “姐,我错了。”孟琛立马举手投降。 第100章 少女心事 周涣那股劲儿过去了,一行被苏子琼带着,走到了亲友席。 说是亲友席,其实是在台下的工作位加塞了几个位置,不那么舒适,但好在离舞台更近,观看体验很好。 所有人落座,礼堂的光暗下去,只留下舞台上的一束。 主持人上台,周涣靠着椅背看着阮无忧,丝毫没有像刚才通道里那样有些许起伏的情绪,平静到陌生人一样。 主持人介绍完毕,灯光彻底暗下,开场表演即将开始。 随着第一位嘉宾上台,周涣总算知道为什么这次校庆这么热闹了。 她和叶庭君这几个光顾着吃火锅了,根本没有看群消息,燕大毕业的杰出人物,也就是当红顶流,受邀来母校唱歌。 一出场,礼堂内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可见其知名度有多高。 顶光打在台上,收音设备虽然不如专业的,但对于粉丝来说,只要看到真人,这些都不是事。 周涣听了一曲这位顶流的成名曲,该说不说,很好听。 一曲了,台下极力挽留,大喊着再来一首。 演出是有过彩排的,为了不耽误时间和后面出场的人,这位顶流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下台。 后面的,就是学校组织的各种演出,五花八门,什么节目都有。 周涣从苏子琼那里看过节目表,她是中间出场,还有的等。 周涣抱臂,看了一个又一个演出,终于等到苏子琼出场。 为了不被念叨,周涣拿出相机,对着台上的人开拍。 在看清苏子琼扮演的是什么后,周换的嘴角抽了抽,她不理解,这个样子还有拍照留念的必要吗? 苏子琼和柯雪,两人拉了十几个人,在台上表演“动物世界”。 等他们一上台,整个场面如同非洲大草原,苏子琼脖子上围了一圈金灿灿的长毛毛领,四肢着地,鬼鬼祟祟地爬。 可能是在捕猎? 周涣从没见过这么猥琐的狮子。 忍着吐槽的欲望,周涣咔咔咔拍照,也没找角度和光线,因为就她那样子,怎么都不好看。 不过有一说一,她们的节目表演得还挺成功,逗得台下哈哈大笑,让有些无聊困乏的观众精神起来。 苏子琼谢幕后,周涣几人离开座位,在后台门口等她。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欧阳卿提议去吃宵夜,所有人赞同。 十几分钟后,苏子琼出来了,不过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柯雪。 这出乎欧阳卿的意料,本来他们几个是熟人局,可以随意一点,现在带了人,地点就要换一换了。 不能让周涣和苏子琼的室友兼同班同学跟着他们一起蹲马路牙子上撸串吧。 对于欧阳卿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那多丢份。 半中午只匆匆见了一面,招呼都没来及打,这会苏子琼不再赶着投胎,给双方介绍。 “雪雪,这是我发小叶庭君孟琛欧阳卿,”苏子琼手做了个排除的姿势,“他俩就算了,叶庭君的大名你应该听过。” 柯雪脸颊微红,不断点头,何止是听说过。 之前一直不好意思直视,现在猛然和天之骄子当面说话,让柯雪既紧张又兴奋。 苏子琼没注意到柯雪的反应,她又对三人团说,“这是我和涣姐的室友,柯雪。” 有外人在,三人一个比一个装得矜持正经,颇有仪态地颔首问好。 要不说礼仪是对一个人最好的赋魅呢,这让柯雪脸更红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秋日夜晚,最易滋生一些其他的东西。 周涣含笑不语,苏子琼只当是柯雪刚下舞台,还没缓过来,神经大条到根本没注意到一些少女心事。 苏子琼挽着周涣,和旁边并排的柯雪在前面走,三人团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柯雪变得黏黏糊糊的,很爱撒娇,贴着苏子琼找话聊。 因为苏子琼本人也是很爱和周涣撒娇的类型,所以丝毫没有觉得这个改变有什么不对,对柯雪有问必答。 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寝室熄灯时间,几人就近,在学校附近选了一家评价不错的餐厅。 进了包厢后,拿着菜单,和新朋友互相推诿了一番。 周涣挑眉,看了苏子琼一眼,对方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样子,注视着对面菜单从这个手里换到那个手里,就是不见翻开。 她劈手夺过菜单,唰唰两下点好,“都别客气了,再谦让,寝室都要关门了。” 其实对于当事人来说,感受最明显,只不过都将这一切归结于第一次见面的拘谨而已。 往后几天,柯雪可以说是成了周涣和苏子琼的尾巴,两个走哪都要跟着。 不过周涣宅,除了教室就是宿舍,行程透明又简单,两三次之后,柯雪就不跟了,转而和苏子琼联络起了感情。 苏子琼很忙,在到处兼职中还要兼顾学业,加上她本来就是一个领地感,隐私感很强的人,所以被迫同进同出了这么几次后,就忍不住和周涣吐槽。 “我也非常愿意我们寝室和谐,大家都愉快相处,可这也太愉快了吧,都要成连体婴了。”苏子琼翘着二郎腿,吃着包子仰头对周涣说。 大中午的,人快饿扁了,她实惠的食堂不去,坐在宿舍啃包子,就是想有个喘息的机会。 周涣盘腿坐在床上,呈冥想姿态,闻言,双唇轻启,“这还不好吗?你看看隔壁宿舍,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吵,全校都有所耳闻。” “感情你一点都不怜惜我啊?”苏子琼愤愤地咬了一大口包子,语气带着不解,“以前关系也没好到这份上啊,难道是因为一同上台演出过?” 想想又觉得不对,苏子琼道:“可和她上台的又不止我一个,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周涣睁眼,往下看了一眼后又闭上眼睛,提示道:“你想想,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101章 铁树不开花 苏子琼添掉嘴角边的土豆馅,皱眉回想,“就是从校庆那晚啊。” 周涣没有说话。 苏子琼见状继续想,总不能是因为柯雪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神圣的母性光辉,这才喜欢黏着她吧? 下面久没有声音,周涣心想:可能就是这样不耽于情爱的人,将来的事业才会那样成功吧。 见苏子琼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周涣启唇,“事情很简单,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啊?” “知慕少艾,九顾思幽。” “啊!” 苏子琼包子都顾不上吃了,惊讶地望着周涣,“你说柯雪想谈恋爱?”她摇摇头,“不不不,她不是有男朋友吗?” “啧,”周涣睁开眼,身体前倾,手撑在床栏上,“你消息怎么比我都滞后?前几天柯雪不是还和她男朋友打电话闹分手呢嘛。” 苏子琼表情纠结,“可那不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吗?” “也就只有你这么以为,”周涣坐正,“这个不喜欢了,换下一个有什么不行,大学生嘛,就是谈恋爱的年纪,多谈谈没问题,你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开窍,就对别人的恋爱观有意见。” “我哪有!”苏子琼开始吃包子平复心情,“可她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知道柯雪反常的原因后,其余的就好猜了,周涣说她不开窍,可叶庭君比她更甚。 柯雪的情路注定到不了头,不,应该说这条路,她压根就上不去。 “她有勇气追寻自己想要的,挺好。”周涣道,至于成不成功吗,当下并不重要。 苏子琼点头,她们作为双方的室友和好友,能做的,只是不参与不反对,让顺其自然。 可能是苏子琼隐晦的表达过了她的想法,接下来几天,柯雪没有再频繁地跟着。 只不过总会有些影响,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不同,柯雪依旧热情地和周涣苏子琼打招呼,可到底变了。 又过了半个月,被早八摧残的学生们即将迎来本学期的第一个假期——国庆。 还没到放假的日子,小群里已经将假期安排得明明白白,要冲浪的冲浪,宅家的宅家,跟着家里学习的学习,还有苏子琼这个牛马,在假期也依旧逃不过打工。 周涣上辈子在燕城生活十年,其实并没有真正地融入这个城市,她像是无数北漂的人一样,双脚游离,从没有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她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玩的项目。 周涣见他们聊得这么起劲,给他们泼凉水,“别忘了调休,这周要上六天。” 群里瞬间没有消息冒泡了,可下一秒,周涣的手机就开始震动,频繁得都有些发烫。 【姐,你当个人吧,大喜的日子,何苦来哉。】 【我宣布,调休是世界上最反人类的东西。】 【调休就是今天的债拖到明天还。】 【到底谁发明的啊!!!】 这事只能认命,谁也不能例外。 坐在周涣旁边的苏子琼不用顺着网线掐人,她一把抱住周涣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上来,挤得前后的课桌都移位了。 “你小心点。”周涣一下按住她。 苏子琼像是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动都动不了,但嘴硬,“我是绑匪,我要撕票!” “随意,只要你能撕得动。”周涣的手没动。 苏子琼砸砸嘴,她不能,这才是最气人的。 就在苏子琼想办法制裁周涣的时候,教室外面进来了个人。 因为是半生不熟的面孔,再加上对方要找的人,几乎整个教室的人都看过去了。 柯雪打趣道:“哇噻,又来找周涣了?” 萧泽楷神色如常,不见一丝尴尬,点头道:“打扰你们了,我来问问,周涣要不要参加辩论社团。” 他顿了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柯雪,“给你们带的奶茶,秋天的第一杯没赶上,现在补上。” 柯雪没接,“不好意思,我减肥控糖,不喝奶茶,你给其他人吧。” 最近萧泽楷有事没事就喜欢来他们班,拿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来问周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女生宿舍他进不去,不然得追到宿舍去。 还抱着周涣的苏子琼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萧泽楷,后者正好转过来,两人对上视线。 她涣姐说她是榆木,可她自己,才是那个真正不开花的铁树。 这个隔壁班追求铁树的青年,前途要比柯雪还黯淡。 不过这人比柯雪段位高,只是打着同学的名义,弄得她涣姐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 萧泽楷走到周涣面前,笑道:“周涣,又来打扰你了。”他将奶茶放在桌上,占了大半个空位。 周涣抬眸扫了一眼被压了半角的书,有那么点烦。 她本来就是一个直接的人,往常遇到追求者,照面就秒,但这种三翻四次来打扰的,让她想秒又怕对方倒打一耙。 萧泽楷俯下身凑近,双手撑在课桌前沿,两眼神情地看着周涣。 陌生气味冲鼻,周涣皱眉,心里非常不适,整个人连带着苏子琼都往后退。 椅子和桌子摩擦出粗嘎的声音。 萧泽楷似乎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顿时愣了一下。 刚才还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这会连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似三好学生般端正地坐着,比上课还认真。 周涣松开按着苏子琼的手,站起身对萧泽楷说,“不必,拿走吧。” 说着,她整好了书,直接往教室门走。 “还有课……”岳南星的尾音随着周涣一同消失。 能考上燕大的,智商自然不差,大概从小到大就是学霸,可这类被夸捧着长大的人也大概率有自大的毛病。 萧泽楷家世在他们当地不差,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和燕城阮家有差距,但这些差距,都可以用他自己的才华来弥补。 更何况周涣也不是在阮家长大,一个半路千金,没受过什么精英教育,可想而知没什么内涵,只空有一副皮相。 所以配周涣,他绰绰有余。 现在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台,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而是周涣太端着。 见人还直愣愣地盯着教室门,苏子琼打了个哈欠,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嗨?” 萧泽楷收回了视线,表情一秒变回,指着奶茶道:“买都买了,你们喝了吧,别浪费了。” 说完就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等人走了,教室里才像炸开了锅,如千只大黄蜂同时起飞。 第102章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终于挨到周六这一天,上完今天的课,接下来就是七天的国庆假期。 周换他们班运气比较好,只上午有课,家在本地的,还能赶回去吃个午饭。 铃声一响,所有人往外跑,脸上都压抑不住对放假的激动。 周涣也难得的有些高兴,但走在宿舍楼下时,所有的情绪倒转,有些像乐极生悲。 萧泽楷走了过来,目光一直落在周涣精致白皙的脸庞上,“周涣,我有事和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命令谁呢? 周涣这会心里是真的生出气了,不过她也想彻底解决此事,就没有反对,跟着走了过去。 萧泽楷走到宿舍背面的大树底下,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不想成为全校的谈资。 周涣自然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不同的是,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被人看见了,又上论坛。 可能是单独面对,萧泽楷此刻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双手不自觉握紧,手心冒出细汗。 “我追了你这么久,你应该也看到我的诚意了,现在能答应,同我谈恋爱吗?” 周涣拒绝得很干脆,“不能!” 说完,她转身就走。 萧泽楷见她考虑都不考虑,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周涣的手。 周涣恨不得他别沾边,在他没靠近的时候闪身躲开。 “你要是错过我了,再想遇到我这样的,机会可是很渺茫的,”萧泽楷对自己的将来非常有信心,“你跟着我,我保证你能过上好日子,什么名牌包、化妆品,眼都不用眨,想买就买。” 将周涣当爱攀比,虚荣心旺盛的女孩子,话里话外都是如果不和他谈恋爱就是周涣的损失。 说实话,萧泽楷的承诺如果作数,那如果有个女孩能包容他的自大,应该过得会很轻松。 可命题总存在悖论。 第一,众所周知,男人的承诺就是放屁,少有能兑现的,上岸先斩意中人,这是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会干的,第二,周涣这两个字,就不能以常理来论之。 萧泽楷锲而不舍地问,“你可以和我试试,试试也不会损失什么。” “不用。” 萧泽楷听到她的话并不意外,但他以为这只是周涣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故作矜持。 “我人真的很好的,你和我在一起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开心。” 周涣:“……” 她就没这么无语过,上辈子,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她没少收到过暗示,甚至明示,各种类型的都有,可以说能覆盖现有的一切癖好,但她那会已是阮氏总裁,手握大把的钞票,别人有利可图,对此,她也见怪不怪。 重来一次倒反过来了,还带着强迫性质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周涣“睁开眼”,现在才仔细打量面前的人。 还是那句话,能考上燕大的人,差不到哪里去,个头够高,长相也不错,腕上戴着几十万的名表,有那么点翩翩君子的味道。 怪不得这么有自信。 周涣冷道:“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我母单,男的靠近就犯恶心,你最好别在来找我了。” 萧泽楷维持了许久的期待情绪一下如被放气的气球,噗嗤一下瘪了。 他的脸开始变得扭曲,“你拒绝我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整天跟叶庭君他们鬼混,我怎么就没见你犯过恶心?还是你瞧不起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家世?” 周涣就知道会这样,所有的下头男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烦得她不想开口,直接转身离开,再待下去,真就坐实欧阳卿对她的暴力印象了。 萧泽楷见她这么无情,心里愈发肯定,“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将来都是要联姻的,根本不会选择你。” 周涣头也没回,“脑子不好去治治。” 直到周涣进了宿舍楼,萧泽楷还站在原地,他以为周涣这么久该认清了,她只能配他这个阶层的,今天的告白会答应。 从山里出来的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要不是看在她那张脸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份上,他也不会低三下四地说这么多。 他还就不信了,离了他,周涣能找到什么好的。 萧泽楷气愤地拐出来,刚走两步就碰上一个人。 这让萧泽楷升起了警惕,是碰巧路过,还是听墙角? 可来人一张口,就给了他答案。 “同学,你喜欢我妹妹啊?”阮无忧仰起脸,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让人无端产生好感。 周涣进了宿舍,就见苏子琼一双闪着光的眼神。 其实以周涣的知名度,学校里可以说到处都是眼睛,她打个喷嚏都有人说,更别说是被一男的堵在宿舍楼下了。 只不过摄于周涣的威严,没人光明正大地起哄而已。 至少现在苏子琼敢保证,论坛的楼已经开始盖中盖了。 但相比于猜测,她还是倾向吃第一手瓜,毕竟不怕拉肚子。 “那谁找你干什么?” 周涣放下东西,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她,“不重要。” “我就爱听不重要的,你就给我说说呗。”苏子琼凑上来。 “还是别说了,我怕我yue出来。” “没事,我给你接着。” 周涣:“……” 她发现自己今天无语的时候特别多。 见她不说,苏子琼也不追问了,“今儿出去聚聚?” 上次因为柯雪,几人都没放松了玩,正好现在情绪高涨,玩个痛快,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好啊。”周涣应声。 等到了地方,就算多了一世见识,周涣还是甘拜下风。 第103章 海钓 年轻人玩的花样果然多,让她这个老年人略微有些不习惯,浑身上下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几人包下了一整个密室,沉浸式体验大型剧本杀。 耳边充斥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到处都是恐怖的灯光和场景,周涣对这群大孩子真是没招了。 “哇啊啊啊,”欧阳卿尖叫着从周涣面前跑过,“姐,来玩啊。” 周涣挺想给他们人为制造点特效的,她出手,效果比这逼真多了,可一想别真的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于是惋惜收手。 从密室出来,已经傍晚,周涣和他们吃完饭回到老宅,刚踏进门就又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从下午到现在一共打了三十几个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周涣那会在玩,怕他败兴,所以一个都没接。 走到前院,周涣接通了阮卫荣的电话。 “你怎么到现在才接?!” 周涣觉得这人脸皮厚起来,真是什么事都能干,“我为什么要接?” 从他们上次来老宅那次,双方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互不干涉,和断亲几乎只差一纸新闻。 阮卫荣被噎了下,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道:“你去哪了,下午司机没有在学校等到你人,无忧说你不在,你是放假都不打算回家了是吗?” 周涣坐在秋千上,今天是个好天气,夜空上繁星点点,“我在家。” 阮卫荣知道她说的是老宅,可这意义能一样吗? 受传统文化影响,即便老爷子发话,将来要把老宅给周涣,可阮卫荣依旧不认为老宅能到周涣手里,更遑论她的家了。 试想一下,一个老人,有三个儿子,好几个孙子,孙女住在爷爷跟前,那也只是借住,不会因为住一下,房子就会成为孙女的。 “我们等了你一下午一晚上,就等着你回来吃饭,你身为人子就是这样对待父母的?周涣,你别把我的纵容当忍让。” 周涣懒得和他废话,“我看你们一家四口挺好的,我就不去打扰了,再说了,我没回来的前十八年,你们能过和美日子,往后也能一样,与我关系不大,至于我,亲情对我而言,是鸡肋,我并不需要。” 阮卫荣因为周涣的话陷入震惊中,久久没有回应,他当对方只是闹小孩脾气,嫉妒无忧什么都有,想着过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可现在告诉他是真的要断绝关系。 “周涣,你怎么这么薄情寡义,”阮卫荣呵呵笑了两声,“我果然没有看错,能将养父母送进监狱的人,会是什么有温度的人。” 周涣再次听到这话,心里非常平静。 上一世,她竭尽所有,就想换来亲情,却因为他们的吝啬和偏心,被说冷漠无情。 这一世,她不要了,殊途同归,阮卫荣嘴里又蹦出原话。 正话反话都被他说完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阮卫荣高高在上久了,连小学思想品德第一课讲得遵纪守法,都被他当做筹码,连同良心,一起被丢在了商业谈判桌上。 他也会换位思考,只不过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或者父亲的角色,认为周涣的行为挑战了父权,怕她用同样的方式,让他落得和周老根一样的下场,所以觉得齿冷而已。 至于周老根和陈翠兰犯下的罪行,对本身就处于肮脏的上圈层的商人来说,如同看蝼蚁挣扎,更多的是漠然,指望他们有正义感,还不如看母猪上树来得实在。 周涣脚下施力,秋千缓缓动了起来,“这就是我的本性,没办法改变,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你以后少打扰我。” 电话对面的阮卫荣站起来,手插着兜来回走,“周涣,我最后再纵容你一次,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过,你明天,务必回家一趟。”怕周涣真的不来,又威胁道:“不然后果自负!” 周涣脚踩在地上,秋千瞬间停止晃动,“你也没老到耳鸣耳聋吧,实在不行,就挂号看看。” 说完,周涣挂断电话起身回房。 第二天一早,周涣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苏子琼的电话。 “你不打工了?”刚起床的声音有些含糊。 相反,苏子琼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有很旺盛的生命力,“哎呀,打工什么打工,我仔细想了想,年少不放纵,等上了年纪,再想回到从前,就只能是想想了。” - “这就是你说的放纵?” 周涣站在甲板上,低头看堆在脚边的东西,大风吹得她的衣服哗哗作响。 苏子琼戴着墨镜,一身休闲服,不断摇着手柄,“谁说海钓不是放纵了。” 昨天和今天,真是两个极端。 周涣去看占据了各个据说是“风水宝地”的几人,也都架着墨镜,躺在椅子上。 欧阳卿拿手指勾下镜框,看着周涣说,“姐,你试试,保证一次就爱上。” 周涣躺在旁边空着的一张椅子上,海风一吹,别说,还挺惬意,思绪放空,什么都不用想,就好像天上的云一样,去哪都是自由的。 中午,他们的午饭就地取材,是一锅海鲜大杂烩。 本来吃完饭就该返航的,可周涣回了条老爷子的消息,就继续安逸地躺着了。 此时的阮家老宅。 阮卫荣带着一大帮子亲戚上门。 阮家主支,老二和老三都在外面,阮芝芝忙着自己的生意,基本只有年节才会齐聚。 至于老爷子的几个兄弟,阮卫荣的几个堂兄堂弟,都依靠着阮家这棵大树。 这会前院正厅里坐满了人,如果周涣在这里,就会发现有好几个她在去年的时候见过。 作为亲戚,懂得都懂,即使生计都要靠阮家,却又打心眼里希望阮家人过得不好。 阮家出了真假千金这么一档子事,看热闹的多,真心实意的少。 他们想借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你看,家业再大,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如他们会养孩子。 国人看重的是下一代,后代不行,家业也保不住,不如多分给他们这些亲戚一点好处。 第104章 返回 “周涣呢?这都中午了,不会还在睡吧?不是我说大哥你,知道你们夫妻疼孩子,可也不要一味的溺爱,惯子如杀子,这话你不会不明白吧。” 说话的是阮卫荣的堂弟。 从出生就和这些人打交道,阮卫荣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亲戚的嘴脸,只是现在还需要他们给老爷子施压,敲打周涣,不宜在此刻闹得不好看。 “和老爷子在一块,过会就来了。”阮卫荣不耐烦道。 被怼了,这位堂弟的脸有些讪讪,不过又想到一个刚认回来没多久的人怎么会入了老爷子的眼。 “那想必是太孝顺,这才让老爷子留在身边。” 听到他的话,阮卫荣的脸色明显沉下来。 孝顺? 这真是他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罗倩在一旁给他使眼色,让他压一压火气,事还没成,不要现在爆发出来。 阮无忧表情无辜,似乎没听到长辈们的机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沿挡住了她嘴角翘起的弧度。 周涣走到对立面了啊。 阮无忧趁着这个机会表现,让一众叔伯姨婶们大加夸赞。 她不好意思地垂头,“这没什么的,都是爸爸妈妈教育得好,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阮无忧又加了一句,“妹妹也很好,可能现在还不太习惯,我相信,她以后一定会变得和我一样优秀的。” “哪有。”说话的是阮无忧的堂婶,“她礼仪社交完全不行,和你比差多了,也就只有读书这一点还能看。” 这话倒是引起了很多人的认同,不过也有不认同的,比如堂婶的儿子阮文州。 他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只会读书有什么用,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需要一个书呆子,再说了,爷爷不管她,谁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 自从阮家认回周涣后,他们这些小辈听得最多的,就是周涣的优点和缺点。 缺点就算了,可每天有人在耳边念叨什么教育资源匮乏,还能考上燕大,他们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父母花心思培养,如果考不上燕大,那就比周涣还不如。 那是什么,燕大啊。 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吗? 不由对周涣的怨气更大。 见所有人都看他,这位带着怨气的少年神情激愤起来,“我可都听说了,她整天和那些二代们混在一起,能干什么正经事?” 从这句话中,就可以看出他在燕城混得不怎么样,连周涣经常和谁走在一起都不知道。 无论自家怎么样,可在外人眼中,他们和周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这情况,和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阮卫荣的脸是彻底阴沉下来,定定地看着堂侄。 “我实话实说怎么了!”阮文州梗着脖子说道。 堂婶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声音响,但一看就没怎么用力,红都没红,“你这孩子,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我今天在群里都看到了,周涣现在根本不在老宅,和她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了。” 罗倩怔住,下意识看向阮卫荣。 阮卫荣牙关紧要,脸颊隆起了一团肌肉。 阮无忧开口,“可能只是长得像吧,毕竟爷爷说妹妹在家……” 阮卫荣看向她,“别人都知道她的去处,你和她同校同班,不会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阮无忧犹犹豫豫的。 阮卫荣猛地拔高了声音,“你到现在还在包庇她,让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吗?!” 阮无忧似是被吓了一跳,动了动嘴,良久才说,“我们学校群里,是有同学说看到……看到她出海了。”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阮卫荣气急败坏,“这个孽障!” “吵什么吵!” 门口的一声喝骂,让阮卫荣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 “爸——”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老爷子指着阮卫荣的手指在不停哆嗦,脸色涨得通红,从唇缝中挤出一句“逆子”,然后,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吓得他身后的王管家扶着老爷子连忙喊救护车。 老宅一阵兵荒马乱,谁也不知道只是简单的一次见面,就让老爷子住进了医院。 周涣是在海上接到王管家的电话的,挂断电话后,脸色凝重地让欧阳卿赶紧开船返回。 苏子琼见她这么着急,问道:“怎么了?” 周涣说,“我爷爷住院了。” “啊?”苏子琼惊呼道:“阮爷爷不是一向身体硬朗,怎么会住院?” 周涣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没说什么,只周身的气压没刚才那么低了。 是她关心则乱了,这一世有她调养老爷子的身体,不可能再像上一世一样发生那样的急病。 周涣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无论是电话还是消息,都是阮家人打来的。 老爷子没给她讲清楚,她还是从王管家那里知道,阮卫荣今天带着一帮亲戚去了老宅。 老人家知道她不喜欢那些人,没让她出面,而是让她在外面多玩一会。 前世,老爷子几次病危,都是因为不争气的后辈,尤其是堂叔伯们,经常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老爷子。 老爷子不耐烦,去了疗养院休养,而阮卫荣,则趁着这个机会争权。 对大不如前的老爷子,那些亲戚露出了本来面目,将之前受的气全撒在老爷子身上。 周涣坐上阮氏总裁位置的第一天,就整顿了高层管理职位,将那些来养老的亲戚统统打发走。 这些人求到阮卫荣面前,可那时,周涣已经掌控了阮氏,便是阮卫荣,也不敢违反她的决定。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周涣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面无表情地暗灭。 苏子琼几人当她是担心老爷子。 “阮爷爷每个季度都会检查一次身体,肯定没事的。” 周涣垂眸,“我知道。” 她气的另有其人,虽然知道老爷子身体健康,但可能是因为老人年纪大了,她非常避讳医院这类地方。 只要一想到上一世,老爷子盖着白布,无知无觉地躺着的那一幕,她心里就难受,恨不得将那些人给剁了。 第105章 Triple Kill 到了医院,王管家在门口等着,见到周涣上前两步,边往里走边给她说老爷子的具体情况。 “没什么大碍,就是忽然心绞痛。” 周涣脚步顿住,偏头看了他一眼,也是辛苦王叔了,跟了这么一位主家,这每天的日子过得既精彩,又热闹。 王管家能在医院大门口等着,就已经坐实了老爷子是在装病。 不然,他是不会离开老爷子病床半步的。 王管家余光扫到周涣在看他,看来小姐也经知道了老爷子在装病,不过—— 小姐啊,可得稳住喽,病房门口有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咱要比老爷子装的更像真的才行。 高级加护病房的走廊,阮家的人几乎全员到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老爷子就已经被王管家和老宅的人抬上车送去医院。 等阮家一众才从惊心动魄中回神,老爷子已经抢救完毕,被推往病房休息。 医生拿着病例,对阮家人严肃地说明,病人一身的老年病,个个都要命,经不起这么折腾,要给老人一个舒缓的环境,少刺激他。 不是,谁刺激了? 听到这里,阮家人都有些冤枉和委屈。 要不是周涣,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可真是个祸头子。 阮家人一致同仁地将所有原因都归咎于周涣身上。 “大哥,你看看你的好女儿,人不见影,电话不接,现在把老爷子气得进院,不会真的在外面干什么不雅的勾当吧?” “要真这样,你可就要好好管管了。” 阮文杰在人群最末尾,他对老爷子没什么感情,要装伤心也装不像,所以就躲在拐角玩手机。 听到电梯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是王管家领着周涣走了出来。 “吆,野够回来了?”他收了手机,“速度还挺快,要是再慢一点,老爷子最后一面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周涣倏地停下脚步,转头冷冷地盯着他,这小子挺会踩雷。 上一世,没见老爷子最后一面,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现在又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不给点教训,真当她脾气好呢。 等在病房门口的人像哄抢打折鸡蛋的大爷大妈,叽叽喳喳的,很吵,医护又碍于这些人的身份,不敢大加阻拦,只口头劝着。 突然,这群鸭子被走廊另一头的震动声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纷纷回头看。 只见周涣刚收回腿,而她脚下不远,阮文杰脸上一个鞋印,两管鼻血顺流而下。 王管家见状,肃着脸,对众人说,“老爷子还在里面呢,就敢盼着他死,可想而知私下比这更过分。” 堂婶这才哭天抢地的小跑出人群,蹲在阮文杰身旁就是一顿心肝的哭喊,她抬头看着周涣,“你……” “这次只算一个小教训,再敢出言不逊,你就准备好让你儿子永远待在医院吧。”周涣瞥了她一眼,然后没管两人,径直朝着病房走去。 只半路却被拦住,阮家人一个都不想让她进去。 周涣拦住王管家,她还愁没机会整治这些妖魔鬼怪呢。 打头阵的事阮家大伯,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就那么叉腰挡在周涣的面前。 “周涣,老爷子住院还不是因为你,我劝你不要进去打扰他老人家,从今天开始搬出老宅,还老爷子一个清净。” 周涣只觉得这些亲戚为了利益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事也能干出来。 “我搬出来,你住进去?”周涣好笑道:“你的爸和老爷子只是有兄弟之名而已,收养来的,连血缘都没有,你一个陌生人,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干什么?我没有资格住老宅,你就有了?倚老卖老,离了阮家,你屁都不是。” 这位仗着他是阮家长子,没少觊觎老宅,可他终归不是阮家亲子,在其他几个弟弟中,总有些气弱。 现在可能是觉得周涣比他的地位还低,在周涣面前找存在感罢了。 也可能是和阮家其他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来做这个出头鸟。 阮大伯敷着一层油光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收养这是他的禁忌,再说大家都是体面人,从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事,周涣的话,简直将他的里子面子全扒光了。 周涣一杀,后面又顶上来一个人,按照辈分,周涣要称呼他为堂叔父。 “我总归是你大爷爷亲生的,有资格和你说话吧。”他指着周涣鼻尖,开始激情开喷,“你就是个搅事精,自从你回来,惹出多少事了,一个女孩子,就该安分守己,老实听话,将来家里还有可能给你找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他哼了一声,“我们离了阮家屁都不是,你就是了?” 周涣点头,“是什么都不是,可过得不会太差,毕竟老爷子将他的资产都给我了,遗嘱也立了,”她挑眉,对这位堂叔父说,“您要不要看看?” 想也知道老爷子经营这么多年,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就他们知道的,够一个人挥霍十辈子了。 周涣二杀。 她目光淡淡地环顾了一圈,这次是哪个。 看到人,周涣还有些惊讶,是老爷子的外甥女。 这个情况,周涣真觉得挺戏剧性的,有些像六大派围攻光明顶。 表姑个头不及周涣,穿着高跟鞋,也才到周涣肩膀,觉得抬头看人没气势,又后退两步,将视线努力拉平。 “周涣,我对你怎么样丝毫不关心,可你敢在外面和一帮男的鬼混,将老宅弄得乌烟瘴气的,影响了我舅舅的健康,这就是我该管的。” 周涣眼尾轻挑,表情看着没变,但眼底锋芒一闪而逝,“我鬼混?”她看了一圈,见他们都认同,问,“谁和你们说的?” 表姑被她一瞬间的锐利惊得后退两步,稳住后回道:“你管谁和我们说的,你大堂伯说得对,女孩子就要洁身自好,等着时候到了,老实嫁人。” 要不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呢,仅凭阮文杰和阮无忧几句没有证据,似是而非的话,从阮家老宅到医院,就已经发展成了周涣是鬼混的人。 人就会根据一句话,潜意识联想出自己希望的,或者说对自己有利的。 第106章 子虚乌有 周涣凉凉问,“不敢说吗?” 在场鸦雀无声,周涣彻底笑了,“就这点胆子啊?” 年轻人经不得激,阮文杰鼻子塞着两团卫生纸,跳了出来,“我敢做敢当,就是我说的,整个燕城都传遍了,你每天和几个男的形影不离,不是鬼混是什么?” “嗯?”周涣转身看他,“你亲眼看见我鬼混了?” 阮文杰没看见,但他相信空穴不来风,“我是没有,但有人看见了。” “没看见张嘴闭嘴鬼混,要不要我打烂你的嘴,省得你因为会说话遭人厌,不犯我手里,也会犯别人手里,我出手快,一劳永逸,还不用受罪。” 阮文杰被她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而且说的话也太吓人,再加上刚才已经领教过周涣的武力,相信她说出口的话能马上兑现,顿时安静如鸡,缩在他妈身后当个乖宝宝。 堂婶护了护身后的儿子,“周涣,你吓唬他干什么,你能做,还不让人说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这样说。” 周涣也不关心还有谁,左右就那么几个人。 “各位既然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那想必知道和我混的人都是谁,你们去找找,叫到我面前来对峙,好让我心服口服。” 他们哪知道是谁。 众人目光躲闪,不敢对上周涣的视线。 给周涣泼脏水,只是看不惯她一个刚来的就拿到阮家这么多资源,也可以说这些被她拿走的东西本该有属于他们的一份,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大概除了阮卫荣一家,其余人连和周涣所谓“混”在一起的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至于是不是子虚乌有,那谁管。 “各位叔伯婶娘们,有空盯着我,还不如管管自己家孩子,”周涣看向堂婶,“婶子,给阮文杰塞进一中花了不少钱吧,他成绩差,没分到重点班,是不是到了需要老爷子的时候了?” “大堂伯,你别操心我,虽然事实很让人不爽,但我总归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你可别辛苦忙活了一场,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养了别人的孩子。” 什么?周涣说他戴绿帽?! “你放屁!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能不知道。” 可能因为是孤儿,从小又被收养,大堂伯对传承看得非常重,娶的太太,也是给他生了儿子的那一个。 周涣耸肩,“你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这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大堂伯招呼没打,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周涣又看向表姑,“您也一样,别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了,不如关注一下你儿子,多普及点性知识,别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当奶。” 见她怔在原地,周涣又“昂”了一声,“阮家有皇位继承呢,你可能就盼着有个孙子,说错了,我应该恭喜你。” 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表姑尖叫一声,踩着高跟鞋也哒哒哒的走了。 越有钱的人,越利益至上,他们的想法始终不变,那就是本着有便宜占更好,没有也不亏的心态,惦记老爷子的那点家底。 周涣一个人将这伙人团灭,不过奇怪的是,阮卫荣和罗倩喊了这么多人来,不就为了打压她让她低头,怎么这会这么安静? 像剥洋葱似的,剥开一层层人群,周涣在靠近病房门口看到了两人。 她刚走到阮卫荣面前,就见对方抬起手,用力地朝她的脸上扇来。 预想中的巴掌声没有传来,只见周涣抬手拦住阮卫荣的手,双眸中毫无情绪地看着这位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 “怎么,周涣你还想对你爸还手?” 这可和亲戚不一样,毕竟在国人思想中,孝道大于天,王管家一个闪身,挡在两人中间,“老爷子还在里面躺着,别再动手让他生气。” 他回头对周涣说,“小姐,先松手好不好?” 周涣甩开阮卫荣的胳膊,冷道:“阮先生,下次打我前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让让你,不然,你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教育我的机会。” 罗倩连忙拉住了丈夫那条尴尬的胳膊,“好好说就是了,别打孩子。” 阮卫荣怒气叠加,大骂道:“你看她是能好好说的样子吗?讲道理都讲不通,还把老爷子气进医院。” “哎,打住!”周涣打断他的话,“错了,是你把老爷子气进医院的,我从头到尾都没在场,还能远程控制老爷子会不会生气?” 罗倩道:“要不是你一早上不在……” 周涣抬手,“我不想听车轱辘话。” 说完,挤开两人,周涣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徒留一地鸡毛。 等能戳破她谎言的人走了,阮无忧才出声道:“爸妈,她、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变过,我行我素的,明明大家都是为了她好,她却对我们有敌意,觉得是在害她。” 她低头嘀咕,“在学校却不一样,对追求者来者不拒。” 阮卫荣一脚踹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出很大的声音,“要不是这孽障还有用,我早掐死他了。” 虽然外面的动静大,但病房里很隔音,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爷爷,需要给你拉个心电图吗?”周涣体贴问。 刚进病房,就看到在吃瓜子看电视,躺床上晃着脚的老爷子,周涣有些默然无语。 好半晌,才指着床头柜上当摆设的心电监护问。 王管家听出了她话中对老爷子装病的不满,连忙端了一盘水果来。 周涣看着一盘子西瓜,“让我降火呢?”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然后竖起了大拇指,“您二位可真是配合默契的好搭档。” 王管家干笑,又悄悄放了几种水果。 周涣叉了一块西瓜吃进嘴里,“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俩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人,就能演一出,真厉害。” 第107章 百密一疏 老爷子觉得手里的瓜子有些不香了,他看向王管家,问:“这是在外面没嘴过他们?受气了?” 王管家摇头,哪里是没嘴过,战斗力简直爆棚,外面那些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老爷子又看向周涣,“那你说我干嘛?” 周涣气他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又吃了两块西瓜,压压火,“爷爷,您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吧?下次别这样了。”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要不这样,你的名声早就被他们嚯嚯光了,”他啪一下扔了遥控器,“我有时都觉得,你爸是不是我的种,任由外人说自己女儿,他也不阻止。” 周涣不理解,“那你也犯不着装病啊。” 老爷子叹道:“他们的心都被猪油蒙住了,我怕他们认为我给你打掩护,而且那群目的很明显,听不进去的。” 周涣也没话说了,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和那些人来一场,可她不想让老爷子牵连其中。 这些亲戚在前世就没少在阮卫荣面前说她这不好那不好,又因为有几分姿色,就想拿她换取利益。 反正周涣这个女儿不得心,阮卫荣还真被说动了,安排周涣参加各种商业宴会,那迫切的样子,非常想将她早早卖出去。 周涣宽老爷子的心,“您不用担心,他们也只敢在阮家人面前说说,要是真的传出去,您儿子第一个翻脸。” 毕竟阮卫荣面子大于天,自家内里怎么烂都可以,在外人面前要保持光鲜亮丽。 老爷子之前是不忍这些亲戚受穷,这才多番忍让,可现在阮氏就要因为这些亲戚轰然倒塌,再不干预,根就要被掘断了。 “你爸是个混账东西,不分青红皂白,我会让你三叔接管公司,让他好好处理阮家这些污糟的亲戚,没用的人一律踢出去,不必再留在阮氏。” 周涣没吭声,心想,三叔也不一定能解决这些事情,那些人根本不会听人讲道理,只认钱。 如今要他们滚出阮氏,无异于要他们的命,三叔这个纯文人怕是不能镇压。 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没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三叔的君子手段对上这些人压根不管用,还会助长他们气焰。 解决这些人的办法只有两种,一是比他们更不要脸,二是直接威胁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才会妥协。 敲门声响起,外面的医务人员告诉老爷子有他的朋友来访。 周涣刚回头,就见老爷子熟练地躺下,然后装出一副面色苍白,时日不久的样子。 “可不能让那帮人知道我装病,不然他们会嘲笑我三个月。” 王管家上前,帮着整理,好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病人。 周涣:“……” “爷爷,您这不是让几位爷爷白白担心吗?” 老爷子叮嘱她,“你可别露馅了,记住,别说话。” 整理好之后,王管家开门,将两位老爷子放进来。 周涣起身,站在一边,忍了又忍,最后低头,回想让她最伤心的事,以防止自己笑出来。 张寒松和项滔一进来,就见床头柜上放着一碟子瓜子,瓜子皮被丢在一边。 王管家见状,连忙收拾干净,百密一疏,希望没看出来吧。 周涣努力拉平自己的嘴角,“张爷爷,项爷爷,感谢您二位来看望我爷爷,请坐。” 老爷子听见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哆嗦着嘴皮子,虚弱地出声,“你们来了。” 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没贴到地方上,显示心率的那一行直接拉成直线,数字也不停闪着,提示异常。 周涣抿紧嘴唇,立即转头,嘴角憋成了弯月状,但好在没出声。 半晌后,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位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目光幽怨地和他的好孙女对视,明明已经提醒过了,还差点露馅。 周涣表情无辜回望,她这不是没说话嘛。 张、项两位老爷子将提来的东西交给王管家,皱着眉问周涣,“怎么样了?” 周涣不会表演悲伤,只是半垂着眼睛,不让他们看出来自己眼中还没收回去的笑意。 “医生说要修养一阵……” “哎,这怎么还上心电监护了!”张老爷子指着床头柜大叫道。 周涣脱口而出,“摆设……” 嘴脑子快,周涣连忙找补,“摆在这里是以防万一。” 老爷子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喊了两位老爷子一声。 “辛苦你们了,我在闭眼的时候能见你们一面,也就可以瞑目了,就是老韦和老马……” 在老爷子说出更不吉利的话之前,周涣靠近他,从牙缝中挤出,“爷爷,你再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老爷子:“……” 他哼唧两声,捂着心口,“哎吆吆,不舒服,不舒服啊。” 周涣抱臂,“爷爷,别演了,张爷爷和项爷爷早看出来了。” 老爷子立马不装了,一个翻身坐起来,抄起被他压在被子底下的遥控器往周涣的方向丢,“有你这样当孙女的吗?我词都还没说完呢,就拆我台。” 张、项两位老爷子也不看戏了,立马拦着,“别打孩子啊,你自己演技差,怪别人干什么。” 周涣劈手接过遥控器,“您少说点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还是您的好孙女。” 什么最后一面的,听着就晦气。 周涣转头,对王管家说,“王叔,你以后也少陪他胡闹,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别人躲还来不及,你们倒好,自己往进走。” 王管家看出周涣生气了,忙道:“好好,我以后不会任由老爷子胡闹了。” 说着,他又把刚才没吃完的西瓜端来,“小姐,再吃点水果。” 周涣翻了个白眼,端着盘子坐远了,张、项两位老爷子坐在床边,衬得她才像是那个来看望病人的。 “你真是人老戏多,非得折腾得子孙不宁,心里才舒服。”张老爷子挤兑道。 老爷子拍了拍被面,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我愿意,那群不肖子孙太嚣张。” “哦,嚣张你就装病住院?”项老爷子补刀。 第108章 任职文书 老爷子先是被周涣挖苦了一番,现在又被老友埋汰,没好气道:“你们可千万别告诉老韦和老马,不然我这老脸都要丢尽了。” 张老爷子凑近,仔细端详他,“你哪还有脸?” 周涣道:“对呀,您这人丢一次和丢两次也没啥差别。” 手边再没趁手的东西了,老爷子看都没看,随手抓了一件往周涣扔去,“就你话多,净说风凉,对我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体贴。” 周涣坐着没动,手臂轻抬,将老爷子丢来的保温杯拨正,然后用手稳稳接住,杯口正好朝上。 项老爷子嘴快,“既然你这么不待见你孙女,那正好,给我当孙女。” “那不行。”老爷子嫌弃归嫌弃,话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涣拧开盖子,然后将杯子交给王管家,“王叔,老爷子该吃药了,你盯着,一粒都不许漏。” “啊?呃……好的。”面对正经起来的周涣,最好顺毛捋。 留下三位老爷子聊天,周涣吃完西瓜起身就走,撇到心电监护仪,忍不住说,“王叔,电极片贴好,”她摇摇头,“不然看着真渗人。” “滚蛋!”老爷子的声音在周涣身后传来,“我好好的,贴这东西干嘛!” 周涣关上门口,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走廊上站着几个彪形大汉,肌肉鼓的,差点将衣服扣子给崩开。 对方见到周涣,上前说道:“周小姐,阮总要见您。” “走吧。” 这架势,她要不同意,恐怕会在医院上演一出绑架了。 这些人开了三辆车,周涣坐中间那辆,是真的怕她跑了。 周涣这辈子还没来过阮氏集团总部,但路认得,就是不知道阮卫荣让人带她来公司要干什么。 车停在地下车库,周涣被阮卫荣的助理带上楼。 周涣得承认,阮卫荣人不怎么样,但眼光不错,身边的人不仅能力强,还忠心。 面前的这位助理,高校毕业,海归博士,一回国就跟着阮卫荣,是精英中的精英。 她记得,上辈子为了瓦解阮卫荣的势力,最先就是从这位助理身上下手。 可对方比龟壳还难撬,最终也是曲线救国,才离间了阮卫荣对他的信任。 助理敲了两下总裁办的门,然后开门带周涣进去。 这间办公室很大,门对面是一整面的落地窗,视线平齐下,再没有任何建筑。 阮卫荣坐在办公桌前,对助理使了个手势,然后就晾着周涣。 周涣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见他如此,自顾自地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神情放松得好像她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女秘书敲门,进来送文件。 阮卫荣像是忘了还有周涣这么个人,和秘书交代接下来的工作进度和会议行程。 就在女秘书离开之际,周涣忽然道:“今儿不是国庆假期嘛,资本家工作是有利可图,你们呢,领了多少工资,就任由被压榨,我看也长久不了,还是趁早跑路吧,别浪费青春了。” 女秘书早就在群里看到阮总助理带了个女孩上来,她眼神慌乱地往周涣身上撇了一眼,又瞄了下阮卫荣,然后垂目道:“我们节假日加班有加班费的。” 周涣挥手让她走,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门关上后,再没有人进来打扰过。 阮卫荣边看文件,边时不时地抬眼看对面一眼。 真沉得住气,将这儿当自己家了。 见周涣没有开口的意思,阮卫荣败下阵来。 他拿着一份任职文书,走过来递给周涣,“等你进了公司,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员工的薪酬问题了。” 周涣翻看着几页薄薄的A4纸,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自己的名字,有些难以理解。 阮卫荣这是怎么了? 被夺舍了?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不是一向将公司的事牢牢抓在手心,不容许任何人,特别是她这个老爷子属意的人沾染公司分毫的吗? 上辈子恨不得将脑浆都打出来,还放话,想要他让步,让周涣等下辈子。 啧啧。 这事挺奇妙啊,现在不就是下辈子。 周涣大致看了看,让她当项目部经理,说实话,权力挺大的。 她都有些羡慕这辈子的自己了,什么没干,上辈子自己想要的就自己送上门了。 周涣将文件啪一下仍桌上,“你找错人了,我不感兴趣。” 阮卫荣哪有这么大方,他能给自己一分利,就要从她这里刮去十分。 阮卫荣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没有好好对待的任职文件,他以为周涣会欣喜地接受,毕竟无忧刚进公司,表现得很激动,浑身充满干劲,势必要帮他将阮氏带得更上一层楼。 周涣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想到她在乡下长大,阮卫荣将这归结于周涣不懂,并耐心地给她说明这个职位在阮氏的意义。 周涣撑着额角,听他长篇大论了一堆,终于确定,阮卫荣被夺舍了。 就在周涣昏昏欲睡之际,阮卫荣又加筹码,“公司股份可以给你转让百分之十。” 周涣往窗外看了一眼,没错啊,太阳还是从西边落下。 “不用,我对朝九晚五没兴趣,再者,股份本来就有我的,我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挺好的。” 阮卫荣没想到她的态度这样坚决,皱眉道:“你也说了,阮氏的股份有你的,那你对阮氏付出一点贡献怎么了。” 还真没猜错,搁这给她使仙人跳来了。 她就算对阮氏奉献了自己的一生,甚至生命,还不是没人感激,甚至被说白眼狼。 前世的教训她刻骨铭心,背刺已经经历得够多了。 周涣语气真诚,“那你收回去好了。” 阮卫荣被噎住,他要是能收回来,早就收了,老爷子转给周换的原始股,除非本人签字认证,其他人没辙。 周涣不答应,这还让他怎么说接下来的话,她本来就拧,不服管教,来硬的,她能比他更硬,来软的,拿阮氏经理的位置来诱她上钩,也和死不张嘴的鱼似的,滑不留手。 想使用点非常规手段吧,以前还行,如今以周涣的本事,只能让她更加逆反。 第109章 装洋相 两人僵持了许久,久到周涣都犯困了,阮卫荣才说,“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如今你既然是阮家女,就要担起这个名头的责任,既然不愿意用医术去救人,那就联姻吧。” 周涣抬头,“你脑子没问题吧?”她站起来,“你除了卖儿卖女,就没别的本事了?我看你才该治治脑子了。” 经过之前,她还以为阮卫荣对她的价值有所估量,没想到还是这样子,当古代封建社会呢,以为能拿婚事威胁她,让她屈服。 就在两人快要吵起来的时候,罗倩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家吃饭。 周涣本来没心情去,但想着这事不一次性解决了,他们会没完没了地骚扰,最后还是去了。 到阮家别墅的时候,佣人们忙忙碌碌的,察觉到阮卫荣的心情不好,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他霉头。 看到久不出现的周涣,更是呼吸都放轻了。 周涣将自己当客人,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见父母的热络。 气氛沉寂又尴尬,终于,佣人将饭菜摆好后,罗倩招呼着众人吃饭。 周涣这才见到从楼上下来的阮无忧和阮明安。 双方相看两厌,没打招呼的意思,纯当陌生人一样无视。 周涣不怎么感兴趣地坐下,就听罗倩道:“我还怕你今天也不来呢,快尝尝,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周涣看了一圈,没一道是她爱吃的,慈母心肠暴露了,这恐怕是阮无忧爱吃的吧。 见周涣挑挑拣拣的,没个吃饭还嫌弃的样子,让本就生气的阮卫荣更气了,“你是不是很后悔回到阮家!” 周涣点头,“是啊。” 她上一世深夜胃疼的时候,被人千夫所指的时候,无数次想过如果她没有被认回阮家,她的命运是怎么样的。 大概会在毕业后找到一份薪资中等,忙碌之余能好好经营自己生活的工作,到年龄后,再结婚生子,和其他人一样,过着普通又平凡的日子。 阮卫荣啪一下放下筷子,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回阮家,就要一辈子待在周庄村。” 听见周庄村三个字,阮无忧微不可察地动了下,而后低下头默默吃饭。 阮卫荣还在继续,“阮家可以保证你优渥的生活,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甚至可以让你一辈子不用工作就衣食无忧,你难道愿意过你养父母的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能拿捏周涣的,无非就是阮家能提供的资源和金钱,周涣现在不愿意联姻也没事,反正大学还没毕业,但只要到了结婚的年纪,就算她不愿意,也得听从家里的安排。 周涣啧啧两声,“他们的日子现在过得不要太好哦,整天有免费的饭吃,荤素搭配,营养全面,还不用担惊受怕,也没有失业的风险,国家都给包圆了,有什么不好的,好多人一辈子都想过这种生活,羡慕还来不及呢。” “你……”阮卫荣气得发抖,“简直歪理!” 周涣消磨时间似的数玉米粒,“少往我身上打主意,”她看向阮卫荣,眼神冰冷,“你们当没生过我,我也当没有父母,日子就还能过,不然……” 她手指拧动,筷子被她折成两段,“我有搅得天翻地覆的能力,不想最后太难看,就老实点。”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胃疼,周涣这个客人很自觉,嘴一抹,转身离去。 · 阮老爷子为了装病装得像,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每天无聊得不行,但就是不出院。 老友又不能天天来陪他,他就只能喊周涣来。 周涣在老宅睡到自然醒,起床一看,已经快中午了,吃过饭,然后出门,晚上再披星戴月地回来。 日子过得挺规律,就是假期没剩多长时间了。 六号的早晨,周涣正在睡梦中,就被佣人叫醒,说夫人来看她。 周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夫人?什么夫人?那个夫人? 到了前厅一看,原来是罗倩。 她像是将那天周涣的话没当回事,依旧很亲热地拉着周涣坐在她的身边。 “那天太晚了,时间匆忙,我想和你说说话也没机会。” 周涣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哦。” 罗倩总算体会到丈夫那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了,见周涣爱答不理的样子,她面色有些不自然,然后笑笑说,“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饭逛街,我很羡慕那些能一起逛街的母女。” 周涣道:“有阮无忧陪着你就够了。” “那怎么能一样?” “确实不一样,她温柔贴心,我桀骜不驯,带她出去能给你长脸,我就不行了,你回吧。”说着,周涣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周涣,”罗倩喊住她,“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妈妈?” 周涣回头,说道:“按血缘,你确实是我的母亲,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 罗倩听出了她这句话中对于事实无法改变的无奈。 她语重心长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也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但想法没有外力支撑,终究只会变成梦想,你看我,最后还不是因为现实低头。” 听她这样说,周涣心情有些微妙,“你怎么知道,我就没能力实现自己的想法呢?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更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见她这样固执,罗倩气闷,“周涣,你不要再天真了。”她叹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快去洗漱打扮,和我出去,我的朋友想见见你。” 周涣挑眉,这才是重点吧。 罗倩的那些朋友,都是燕城上流圈层的夫人,别的不说,拿捏人是手到擒来。 记得前世,罗倩也带着她见过自己的朋友。 成年人之间,大多是虚伪的,所谓的朋友,也只是表面情,话没聊两句,就开始攀比。 那时候周涣除了考上燕大,再没什么值得夸奖的,被众位夫人们嘲讽小镇做题家,要靠死记硬背,才能上个好大学,不像她们的孩子,可以出国留学,回来后,比国内大学出来的更有含金量,不想进自己家企业,也多的是有公司要。 考上燕大,周涣心中也是很骄傲的,就反驳了一句,国内都上不了好大学,那到了国外,名校也上不了,只能选那海量的野鸡大学装一装洋相。 她记得,那群夫人们脸色堪比调色盘,精彩极了。 之后,罗倩再出门,就没有带过周涣,都是阮无忧陪同。 第110章 磨刀霍霍 现在想想也挺好笑的,周涣淡淡道:“下次吧,我还要去医院。” 罗倩有些生气,“下一次也不知道也等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你陪我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吗?” 周涣干脆利落地拒绝,“没有。” 罗倩还想说什么,外面进来了一个人,横冲直撞地,直奔周涣,“好侄女,我求你了,你的那药丸子再给我一些吧,利润咱们可以四六分。” 见周涣没说话,阮芝芝又道:“三七……”她咬咬牙,“二八,二八也可以。” 周涣都见怪不怪了,自从国庆假期开始,阮芝芝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找她,可能是有求于她,态度变得让阮琳琅这个不待见她的人,见了面都会乖乖问小姑姑好。 还私底下和她吐槽,小姑姑终于像个人了。 之前是晚上,今天可能是听佣人说她起床了,这才早早跑来。 “你们聊。”周涣临走前说了一句,然后迅速出门,不见人影了。 “哎,哎……”阮芝芝追上去挽留,“我话还没说完呢。” 罗倩一脸懵,喊住她,“妹妹?”刚才猛一见面,她差点没认出来,阮芝芝什么时候保养得这么好了,用的哪家的护肤品,肌肤比婴儿还细腻,和她看起来都不像同龄人了,“你们在说什么?” 阮芝芝这才看见还有个人,她瞬间变脸,刚才请求的语气仿佛是错觉,“哦,没什么。大嫂,你什么时候来的,吃早饭了吗?” 罗倩点头,“吃过了,”阮芝芝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事,她还想问,“什么三七、二八分的?” 阮芝芝自觉她一个小姑,比不上人家父母关系亲近,所以没透露全部,却也没瞒着,“我准备和阿涣合伙做生意,”她双手一摊,“这不,阿涣还没同意,我这正商量着呢么。” 什么生意让这个铁公鸡似的小姑子一让再让? 平时她能给别人让利二分就不错了。 罗倩试探道:“医药相关的?” “对。” 罗倩闻言有些急切,“那——医死人肉白骨?”有些传音她还是听过的,只不过有些离谱,她不怎么信,但周涣成为叶家座上宾是事实。、 这也是他们夫妻试图和周涣拉进关系的原因。 是不是周涣手里真有什么好药? 阮芝芝摇头,罗倩还没失望,就听她说,“那种的没有,阿涣只给了我一些养身体的。” 说到这里,阮芝芝就忍不住有些想分享,她一屁股坐在罗倩旁边,手指着自己的脸让对方看,“你瞧瞧我这脸,就是吃了阿涣给的药丸子,才变得这么嫩滑。”她有些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能有护肤品效果好?”罗倩在这方面踩过不少雷,闻言有些迟疑。 “真的,自从怀孕我就没用过护肤品了。” 罗倩已经有九成信了,这其中的一大半,还是基于阮芝芝无利不起早的个性。 要是无利可图,被当成阮老爷子掌中宝的人,可不会低声下气地和人这么说话,还是一个小辈。 “大嫂,你要不要加入?”阮芝芝声音带着循循善诱,“美容护肤,这只是药丸子最不值得一提的效果,它最厉害的地方,是能调养人的身体,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罗倩心中顿时惊起惊涛骇浪,“真的?!” 阮芝芝坐了回去,“我有骗你的必要?”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犹豫良久,阮芝芝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药瓶子,倒出了一颗,分了一半递给罗倩。 “喏,我就剩这最后一颗了,给你一半试试。” 罗倩接过,“谢谢妹妹。”她没地放,将半颗药放在了化妆镜里。 阮芝芝又凑过来,“大嫂,我在阿涣那没什么分量,要合伙做生意,她也不听我的,你是她妈,说话比我强,你看,”她眼神示意被罗倩放在包里的药,“到时候要是你成了,可得照顾照顾我,我这也不多要,咱们还是二八分,怎么样?” 罗倩被阮芝芝哄得已经摸不着头脑了,她想着,周涣不给阮芝芝面子,她这个当妈的面子总会给,再加上这药如果真有她说的这种效果,那无论如何,这个生意她也会掺一脚。 “当然可以。”罗倩很爽快地答应了。 阮芝芝亲切地拉住罗倩的手,“那我可就仰仗大嫂了。” 罗倩也笑了起来,“我还要谢谢分我药呢。” 此时,两人丝毫忘记这件事主要在周涣,巨大的利益让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联合到一起。 罗倩急着送药去化验,聊过之后就准备离开。 “我等大嫂的好消息。”阮芝芝将罗倩送出门。 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磨刀霍霍的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周涣已经到医院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雕花似的,水果刀乱甩,但惊奇的,等她削完,皮竟然完好无损。 老爷子眼巴巴地看着,最后见周涣自己咔嚓咔嚓吃了,也没说给他这个老头子再削一个。 “我看你是来气我来了。” “您可真能冤枉人,我明明陪您解闷来了。”周涣举了举苹果,“这个硬,你咬不动。” “我牙口挺好的。”老爷子气呼呼的,躺在床上不理她了。 周涣问,“您什么时候出院?” “不出!” “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吧,也没家里舒服。”周涣不理解,惩治不孝子孙有其他办法,干嘛折腾自己。 王管家看着这几乎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自觉地给周涣端西瓜去了。 “爷爷,您身体真的用不着住院,这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嘛。” “我掏了钱的。” 第111章 假期结束 “行吧,您什么时候住够了,我接您回家。” 老人家又不像小孩那样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更何况老爷子这种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周涣只能任由他高兴。 看着自家孙女隽秀的面容,老爷子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感慨,要是她能接下阮家这个担子就更好了。 老爷子可以说几乎是公开表态了,阮氏集团内部跟着老爷子最久的几位老人,对此呈默认态度。 这就使阮氏换总裁的流言喧嚣尘上。 一时间,打听周涣的人更多了些。 周涣不耐烦浪费心思应付那些心思各异的人,已经开始思量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同老爷子说明她并不想当这个接班人。 可惜她没想到,事情远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在她眼中麻烦的东西,在旁人眼中,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费力谋夺的珍宝。 眼看大局将定,阮氏内外,暗流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流过。 “嘭!” 一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五星级酒店房间,阮无忧抬手,将茶几上的杯子全部砸烂。 双眼中满是鲜红的血丝,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此刻却是狰狞一片。 “凭什么?!”尤不解气,阮无忧狠狠拍在玻璃几上,“就因为她身上留着阮家的血?” “哈哈,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算笑话吗?” 阮无忧红着眼,攥紧的拳头上满是凸起的青筋和血管。 “还说什么阮家大小姐,大小姐个屁,为什么我进公司就要从最基础的职员做起,她就能空降管理层?” “无忧……你先别急,事情还没落实,一定还有办法的。”不知何时回国的赵宇无措地站在一边,想拦又不舍得。 “办法?”阮无忧骤然提高了声音,她不由冷笑道:“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公司内部谁不知道老爷子喜欢周涣,她一露面,我爸就给了她项目经理的位置,可我呢?” 阮无忧踉跄两步,苦笑道:“我干的,是打印资料,整理资料的活。” “真是亲生的啊,嘴里一套,背地里一套,将我当傻子似的哄得团团转……” 自从周涣回来,她生怕被比过,戒去骄纵和傲气,在爸妈面前竭尽全力扮演一个好女儿。 可养女怎么能比得过亲生的? 原来周涣有恃无恐,根源在这里啊。 也是,她那样的人,就算生活在乡下,没有接受过精英教育又能怎么样,只要身份在,她就可以拥有一切,哪里会将她这个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看在眼里。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可笑的人吗? “呵呵——” 良久,阮无忧从喉间吐出一句轻嘲,向来张扬的眉目也在这一刻彻底垂下。 “无忧,我会帮你的。” “什么?”还沉浸在巨大失落和伤心中的阮无忧,有些迟钝问。 赵宇面对她很有耐心,越过一地的碎玻璃渣,走上前来,扶着她坐下。 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得到想要的。”他的声音带着郑重,双眼满是疼惜和情意。 “你能帮我坐上阮氏总裁的位置?”阮无忧终于听清了,只有掌握绝对的权利,才能证明周涣永远也比不上她。 凉风从半开的窗户徐徐吹进,纱帘轻荡,然而对于阮无忧焦躁的心绪,却起不到一丝能够降温的作用。 她转头,看向赵宇,哭过后水润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你没骗我?” 赵宇摇头,“我发誓,我从前没骗过你,往后也绝不会,我要帮你得到阮家,坐上阮氏总裁的位置。” 他的承诺带着重逾千斤的力量,让人不自觉想要相信。 事实除了他,阮无忧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片刻后,阮无忧道:“好,我信你。” 不久后,阮无忧带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地离开了酒店,只是从她的背影中,能看出以前那个与世无忧的女孩一去不复返,永远挺直的脊背像是压了些什么。 “无忧,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赵宇从酒店窗户目送下面阮无忧打车离开。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在周涣将要去学校的时候,老爷子终于想通了,要出院回家。 王管家简直欢欣鼓舞地收拾起老爷子的东西。 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就可以不用受夹心气了。 但在老爷子住院期间,来看望的人实在多,送的礼堆满了半个房间,最后还是周涣看不过去,提着行李来帮忙收拾。 给医护人员送过后,还剩下很多,什么水果零食,还有高级营养品。 车里放不下,两老头给周涣装了些年轻人爱吃的东西,让她带去学校和同学分。 周涣就提着两个大袋子和一个行李箱回了学校。 得亏她力气大,不然还提不动。 往日手里空的能跑马,从不吃零食的人,突然大包小包的,这反常的举动,尤其吸引人注意。 何况周涣还是学校名人,回宿舍的路上被各种目光注视。 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论坛已经盖起了帖子。 毫不夸张的说,周涣可以类比娱乐圈顶流了,喝个水都能上热搜的程度。 回到宿舍,一推开门,苏子琼就跳起来,做出恭迎的姿态。 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刚等周涣放下行李坐下,她就举着手放在周涣下巴处。 “这位校花您好,我是306号记者,请问一下您手中的这两大袋零食是哪来的,同学们猜测和你的感情状况有关,请问此事是否属实?” 周涣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受了一路的注目礼,她就猜这些无聊、爱八卦的学生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你不是知道我爷爷住院了么。” “嗯。”苏子琼点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周涣再次解释,“来看他的人不知怎么,带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他今天出院,就打包让我带来给你们吃。” 其实周涣不知道,事情的起源还是在于她。 为了让她不要一来医院就和老爷子斗嘴生气,王管家不仅准备了海量的西瓜降火,还买了小孩爱吃的零食,就为了让周涣嘴巴不要空着。 但没想到这一举动,被来看老爷子的人观察到,所以之后再来,就带着零食。 其他人一看,瞬间误会了,原来老爷子喜欢吃这类的,所以零食越来越多。 第112章 零食引起的风波 苏子琼不死心问,“真的?” 周涣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她示意桌上快放不下的两个大袋子,“一袋你们分了,一袋给其她宿舍送去。” 旁听的岳南星和柯雪也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过有免费的零食吃,她们很高兴,更何况其中大部分都还是进口的,平时见都没见过,要不是有些保质期短,她们都想屯着慢慢吃了。 就在三人在分零食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了。 苏子琼嘀咕,“顺分耳啊?听到有零食分,这就来啦?” 开门一看,却是一大群男女,袖子上戴着袖章,是生活部的。 差点忘了,今天星期四,是卫生大检查日。 只不过其中一个人,出乎意料。 周涣感受到门口有一道阴狠的眼神盯着她,像是丛林中最毒的蛇,爬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 苏子琼也不好不让这群人进门,毕竟人家是来检查卫生来的,堵着不让进,到时候再给她们宿舍一个最低分,脏乱差的帽子可就扣她们头上了。 都是爱干净的人,更何况还有周涣这个一丁点灰尘都不能见的洁癖,她们的宿舍一直很干净整洁。 就连其他宿舍最容易忽略的死角,她们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任谁都挑不出扣分的点。 “可以了吧。”苏子琼抱臂,靠在门框上,对还在不停检查的人说。 其他几个卫生部成员拉了拉萧泽楷,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他们是来检查卫生的,搞得跟捉奸似的干什么。 萧泽楷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不对,又恢复了正常,“抱歉,这次要求有些严……” 说着,他视线扫过检查了好几次的桌子,上面的两个袋子异常醒目,“所以我们检查得比较仔细。” 苏子琼瞳孔上翻,都长着一个心,谁还不知道了,搁这拿鸡毛当令箭呢。 除了周涣,三人不言不语地注视着他们,意思很明显,检查完了就走,怎么,还想留下来用餐啊? 萧泽楷注视着那个始终没有看他一眼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然后笑问,“不是不喜欢吃?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他送的不要,别人送多少都收。 苏子琼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再待下去就更尴尬了,几个卫生部成员几乎是架着萧泽楷的胳膊走了出去。 甩上门后,苏子琼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她盯着周涣看了一会,最后实在没忍住,凑近问,“姐,放假前萧泽楷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她没敢说,怎么觉得她涣姐像是撅了萧泽楷的祖坟,导致对方这么恨她。 那眼神,像是看仇人似的。 依她之见,这种潜在威胁,还是趁早消除。 周涣挑出明天上课要用的书,听她这么问,随口道:“还惦记着呢?” 苏子琼说,“我感觉到了杀气。” 周涣心说,你感觉得挺对的,刚才一瞬间,她确实释放出了杀气。 “他和我表白。” 苏子琼点头,和她想的大差不差,也不用问结果,她涣姐肯定是拒了。 这也就能解释,高傲的人被伤了自尊心,有如今这种反应了。 “你拒绝的人也不少,怎么就他跟个鬼一样,老缠着人。” 女生宿舍不让男生进,竟然让他钻了检查卫生这么个空子。 哪有这种表过一次白,就将表白对象当所有物的,何况还没成,萧泽楷进门的那个像捉奸的眼神,看得她差点忍不住抽过去。 周涣道:“自然还有外在因素。” “什么?” “那天阮无忧在偷听,我走后,她说了些混淆是非的话,让萧泽楷认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周涣转头看着她,“之后我爷爷住院,这个你知道。” 苏子琼惊了,“怎么这两件事还有关联?” “阮无忧添油加醋,在阮家亲戚中拿这事败坏我名声,最后气得我爷爷住院。” 当然,周涣肯定不能说老爷子是装病住院,所以用了点春秋笔法。 “卧槽!” “对,事情就这样串联起来了。” 苏子琼都想给阮无忧鼓掌了,“她怎么不去当编剧,有这本事,还上什么学啊,简直逻辑鬼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都能被她利用到一起。” 听了满耳朵豪门秘辛的岳南星和柯雪连连点头,这话她们非常认同。 - 众所周知,新闻具有时效性,八卦的流传速度也具有广泛性,只要不澄清,或者迟个一时片刻,最终版本会面目全非的本人都觉得是在说别人的程度。 燕大论坛。一则红帖高高挂着。 【校花疑似名花有主,返校时手提两大袋礼物,恋爱是否实锤?】 虽然没说姓名,但指向性很明显。 这个帖子一出,瞬间就被加粗标红。 还沉浸在放假中的大学生,心没收回来,都想着找点乐子。 [卧槽,校花?!是我想的那个校花?] [不然还能是哪个,除了她,谁还能担得起我燕大校花之名。] [家人们,我和她一同进的校门,亲眼看着她提着两个不符合她气质的大袋子,恋爱没跑了。] [对,不然谁能让我们‘抡姐’这么包容。] “抡姐”是他们见识到周涣一个独战学生会后,私下里给起的外号,只不过平时叫得不多,毕竟他们也怕被“抡”。 [我似乎听见了男生宿舍哀嚎一片?] [楼上,你没听错,他们心中的女神有主了,所以破防了,以后要继续孤寡了。] [楼上这话说的,即便女神没有主,还能看上我们学校的这群货?他们就能不孤寡?] [说的也是哈。] [你们就别想了,长得那么好看有对象不是很正常的么,就是不知道是谁,希望早日揪出这个人民公敌审判他。] [都停了,本人是知情者,谨以此替当事人澄清一下,零食是她家里长辈给带的,女生宿舍三楼几乎都分到了,别谣传。] [欧呦,男生宿舍又活了。] [说到这里了,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校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吗?] [好奇,但没胆问。] [楼上的知情者,问一下。] [这还需要问,能让铁树开花的呗。] 第113章 四个人分六个小团体 随着帖子发酵而来的是让人更痛苦的早八,放假的几天,周涣每天睡到自然醒,如今大清早就要爬起床,简直要命。 收假后的第一天,起床困难户们的哈欠一路从宿舍打到教室,连上两节专业课,一下课就陷入昏睡。 昨天收到周涣零食的几个宿舍在周涣周围坐着,看手机,互相传递帖子的内容。 周涣的假期综合征也没调节过来,这会迷迷糊糊的,手撑着下巴发呆打盹。 苏子琼动作大了些,撞了一下周涣的胳膊,失去支撑的脑袋在低下去的瞬间抬起,“怎么了?” “没事没事。” 围在她身边的其她人见她醒了,问道:“周涣,昨天你带零食来的事被发在论坛上了,上面都在说你谈恋爱。” 周涣觉得这些学生课程、作业还是太少了,经过最初,应该会降低她的关注度,没想到因为两袋子零食又聊上她了。 “我那些零食分给了挺多人的,你们都有份,难不成我和你们都谈恋爱了。” 几人被逗乐了,七嘴八舌开起了玩笑: “和这么个大美女谈恋爱,我挺愿意变弯的。” “去,哪轮得到你,我要求不多,贴贴就行。” “都谈也行啊,正好一人一天。” “只要你不嫌我们烦。” 说完,纷纷笑了起来。 又有人说,“要不我帮你澄清一下,不然好好一单身美人被传成名花有主,再耽误你红鸾星就不好了。” 苏子琼正好刷到有人问周涣的理想型。 她回想起之前因为柯雪而让她躲到宿舍,两人的一段对话,于是发了句:能让铁树开花的人。 这个答案让各位大学生们一点都不满意,说了等于没说嘛。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台上又换了位专业课老师,并宣布自由组队,这个学期的第一次小组作业即将展开。 话音刚落,底下的学生也不听老师在讲什么了,纷纷在群里开始拉人。 一般来说,组队都是以宿舍为单位,但这次任务量大,老师要求五人以上,并且还有混合宿舍,以宿舍为主不符合实际,所以要求他们按人数自由组队。 306宿舍并没有想分开,她们只需要再拉一个人就好。 正好这时,隔壁宿舍的林书语给苏子琼发消息: [你们组几个人了?能不能加我和如萱两个?] 苏子琼回:[等我征求一下意见。] 林书语和关如萱都是她们隔壁宿舍的,只不过对方宿舍内几人不和,四个人分六个小团体。 她俩是认真学习的类型,平时和宿舍其她人说话不多,所以自然被孤立、排除在外。 林书语是冲着高分去的,不然也不会盯上周涣和岳南星这两个学习外挂。 苏子琼低声问旁边的周涣,“涣姐,林书语和关如萱问她们可不可加入我们。” 周涣无所谓,“可以啊,正好六个人了,齐了。” 苏子琼点头,又问柯雪和岳南星,见她们也同意,于是回复林书语,并且建群,将她们拉进来。 就这片刻功夫,又有人来问她们人够了没有,苏子琼几人一一拒绝。 平时吃个饭都要讨论一节课的大学生,被这个分组还真给难到了,直到快下课,好些人都还没组队成功。 主要是有的宿舍关系好,有的不好,加一个人减一个人,要不就弄得太难看,要不就缺人。 苏子琼是个手机控,即便组好队了,也不听课,双眼盯着群里看。 划拉着,就看到班长在班群里发消息: [这样太难分了,不然全部打乱,不要搞小团体,直接抽签分组,这样一来效率也高。] 这不是更耽误事么,苏子琼回: [已经分好的就不必了吧,只剩下几个了,协商一下都能组好。] [老师说以自愿为主,如果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的话,我会随机将人安排在其他组,都是为了作业,大家能保持积极态度的话更好。] 这时又有人在班群里说随机分组就全班一起分,大家都靠自己的运气,别搞特殊。 燕大学分很重要,可以说能直接影响个人未来发展,所以都很重视。 在进行小组作业时,其实不少人都瞄上了周涣和岳南星,只不过两人在同一个宿舍,又有两个关系很好的舍友,他们都没有机会。 可这次的随机分组,让他们看到了一点希望。 在知道有两个人加入进去后,这个期望就到达了顶峰。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班群里持同意意见的人越来越多,都赞同将周涣和岳南星两人分开,支持随机分组,她们两人在一个组不公平,根本不给其他组出头之日,作业永远落个乙等。 一个小组作业分组一节课了都还没落实,班长利用下课时间站在讲台上咨询大家的意见。 周涣上课没看手机,这会听班长说起,才知道怎么回事。 真是事多,她皱眉问苏子琼,“我们不是已经分好了?” 已经分好的还参与什么,再来一次,不纯属浪费时间。 “对啊。”苏子琼也不情愿,要知道有这个时间,她们都选出主题了。 她站起来拍拍手,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才说道:“已经分好的就不参与了,别浪费大家时间。” 班长并不是很想和306的人起冲突,但被架在这里,又不能什么话都不说,他以玩笑的形式道:“大家都是一个班的,要有集体意识嘛,不参与会不会不太合群啊,以前都是宿舍分组,怪没意思的,这次换个方式玩玩也挺有意思。” 将时间成本和个人情绪就赋予了“有意思”三个字? 说是采取自愿,怎么还带强迫的? 周涣的206块骨头中,有205块都是反骨,她最喜欢和人唱反调,于是对着讲台上的人平铺直叙道:“我不参与。” 苏子琼秒跟,“我也不参与,我运气在分宿舍的那一天用完了,现在抱紧涣姐大腿不放。” 这话说得让人心里挺舒服的,都笑了起来,嚷嚷着也要抱周涣的大腿。 不止她们,也有好几组已经分好了,都不赞同打乱重新分。 第114章 娘家人 少数服从多数,最后还是没有采用随机分组这个方案,多人就减人,少人就补人,现在下课了,有什么意见当面说,很快就能分好。 周涣虽说上一世是个孤家寡人,但因为成绩好,从没有在学习这种事上被孤立。 她性子怪异,有什么就说什么,来混学分的,都被她事先排除。 也因为她的这一规矩,小组内的人效率都很高。 如今也依旧如此,进组第一件事,就是阅读组规。 她们这一组的组长是岳南星,框架由周涣定,各项分支按各自擅长的领取。 周涣强调,禁止划水,不会的可以发到群里,大家一起讨论,一起解决。 林书语和关如萱第一次直面和周涣对话,有些紧张,在群里连忙发好。 下课后,林书语和关如萱两人来周涣她们这里,大家互相打个招呼,顺便商量一下作业时间,私人时间除外,她们选个没课的下午就行。 六人简单说了一下各自对主题的意见之后就散了。 时间还很充裕,不急在吃饭的这一时半会。 苏子琼是个社交牛人,林书语和关如萱熟悉之后话也不少,群里每次都是几十条消息打底。 等真正加入,林书语和关如萱才知道周换的恐怖之处,为什么她们这个小组每次的作业能得甲等,将第二甩出十条街,关键就在周涣这个堪称主脑中枢的人身上。 她最大的厉害之处在于无论从哪个方向进行,她的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细致的全局。 而且这个全局,非常有深意,不像她们这个年龄段能想出来的,这就是导致她们的作业比其他组高处一个等级的原因。 要是她们其中哪个人偏移了一点,周涣能立刻指出,并给出纠正的方向。 简直就像大人手把手教小孩走路。 林书语和关如萱从没觉得小组作业还能有这种作法,短短几天,她们学到了能比得上一个学期的了。 周涣因为多了一世的经历,再加上修炼脑域被开发,小组作业对她而言,属实算不上什么事。 她就这样过着修炼之余,指导指导几人作业的日子。 另一边,因为周涣的恋爱绯闻,让萧泽楷陷入狂躁,整个人如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他清楚周涣的受欢迎程度,身边的人几乎每个都抱有好感。 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是阮无忧发的消息。 他导航到了手机上见面的地址。 阮无忧开门见山,“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次见面,阮无忧说要帮他得到周涣,萧泽楷没那么蠢,无脑相信阮无忧会帮他,而且阮无忧和周涣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她能真心帮他? “你想要得到什么?” 阮无忧忽然笑起来,“我能想得到什么,当然是想要给我妹妹找到幸福啊,”她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妹妹她在家里经常提起你,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有好感,只是迫于我爸想要她联姻,怕你们没有以后,这才拒绝你。” 萧泽楷听得心情大起大落,喜的是周涣会在家人面前提起他,忧的是她家里人要她联姻,这样他们的以后不就更艰难了。 “她说我什么?”萧泽楷问。 阮无忧道:“说是你非常照顾她,经常送她吃的。” 萧泽楷追求周涣的事不是秘密,他送东西给周涣自然也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具体细节,这事对阮无忧来说根本没难度。 阮无忧对上萧泽楷惊喜的眼神,就知道她的计划可以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萧泽楷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她查了个遍,只能说男人的通病他都有。 要是他和周涣成了,不仅能坐实周涣“鬼混”的名声,还能给她添加一个腿部挂件,不但没有半点助力,反而会拖累她。 如此,周涣还怎么和她竞争阮氏总裁的位置? 萧泽楷像是找到了娘家人,看着阮无忧亲切极了,他说出自己的苦恼,“你真的会帮我吗?可周涣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喜欢我的样子,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那是她害羞!”阮无忧顿了顿,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妹妹她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她将自己包裹起来,不是亲近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她的内心,你真诚一点,让她看到你的诚意,用爱打动她,我相信你会得偿所愿的。” 阮无忧的话美好得让人不自觉畅想未来,萧泽楷已经想到他和周涣恋爱后,周涣依在他身旁撒娇的样子。 一开始他还有忧虑,但现在听了阮无忧的话,对自己更有信心了,而且他条件本来也不差。 周涣虽然长得漂亮,是阮家千金,但她之前的十八年都生活在乡下,他能看上她,她应该窃喜才是。 等他彻底掌控了周涣,到时候就可以借助阮家,让自己家生意发展到燕城。 不过联姻? 想到这里,萧泽楷火热的心冷却了一点。 “你说你爸妈要给周涣联姻?” 阮无忧装作很为难,“唉,你不知道,我们家里人都很开明的,特别是我爸妈,他们希望儿女能自由恋爱,找寻自己的幸福,不怎么同意联姻,可我妹妹的这个条件……” 阮无忧叹了一口气,“我爸妈也是没办法了,为了保障我妹妹的后半生,这才想要联姻。” 她说出来的,确实有几分可信,但没说出来的,就是萧泽楷这个层次完全不知情的。 以周涣的条件,在燕城确实有很多人家想要联姻,可重要的是,就算他们有这个想法,还要看周涣愿不愿意。 只要周涣皱眉,联姻这个词,就没人敢说出口,夏家不就是例子。 当然,除了还在真相外面打转的阮家夫妻俩。 阮无忧就更不知情了,她现在一门心思拉下周涣,才不管周涣到底是联姻还是自由恋爱。 听她这样说,萧泽楷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阮无忧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发给你,然后示意,“你看看就知道了。” 第115章 虚拟号码 周涣修为陷入瓶颈期,无论她用何种方法,经脉内的灵气如投入石子的湖水,只余表面涟漪。 本就心情烦躁,在看到手机上来源不明的信息更是火上浇油。 起初是一些她刚入学的照片,不知从哪个证件照上扒下来的,神情阴郁,刘海厚重,看着就戾气深,周涣懒得换,所以这些照片在她的入学资料中还能查到。 后来发的是她的一些生活照,有在食堂吃饭的,教室上课的。 周涣知道在这个信息化时代,隐私非常容易泄露,但想不明白,要泄露早在她频上论坛,关注度最高,和阮无忧打的火热的时候,怎么现在她的号码才被泄露。 发来消息的号码是一长串虚拟数字,不怎么好查。 周涣动用了点手段,竟然查到对面是已经去世的人,明显是号码被人买了。 周涣一肚子无名火,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声音吓得苏子琼她们惊了一瞬,纷纷关心地看向她。 “怎么了涣姐?” 这两天她们知道周涣心情不好,连冷笑话都不讲了,可也没像现在这样浑身低气压,都不用空调的程度。 周涣架着腿,椅子的两个腿离地,一前一后地晃悠着,“没事。” 上课路上,苏子琼不放心,凑近问,“到底怎么了姐?” 她了解周涣,对方的情绪可以说比七老八十的人还平稳,要不是知道她医术好,自己都要给她介绍医生了。 像刚才那么大反应,一定不是简单的事。 周涣皱眉,“遇到个骚扰的偷窥狂。” 苏子琼的表情和她第一次看破阮无忧真实面孔时一样,带着惊疑和恶心。 “我看看?”她皱眉道。 周涣将手机给她,苏子琼点开信息,从底下往上翻,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这人怎么那么像娱乐圈对明星因爱生恨的黑子,先是发丑照,然后再表达如何不离不弃,通篇看下来,就只能总结出这么一个中心思想。 苏子琼道:“赶紧换手机号!” “不用,换手机号麻烦,没必要因为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原因换。” 苏子琼将手机给周涣,“查过了吗?” “查过了,几乎每发一张照片,背后的号码都是虚拟号,要不就是买来的号。” 苏子琼嘲道:“呵,还挺会玩狡兔三窟的啊。” 她比周涣本人还气,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再不受宠,气势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一路上,本来就承受周涣低气压的柯雪和岳南星,见她这个开心果脸都黑了,连忙越过两人往前走。 十八九的年纪,远没有历练出喜行不怒于色,很容易从表情看出真实情绪来。 苏子琼想到一个人,“会不会是他?!” 周涣知道她说的是谁,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萧泽楷,可对方自从上次卫生事件后,就消失在她面前,如果是他,那应该有痕迹才是。 到教室前,苏子琼将那一串号码记录,然后发给叶庭君。 这种事,没人比他更懂。 叶家养着一个律师团队,是行业内的翘楚,专为叶家服务,业务范围涵盖广阔,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打不赢的官司。 只查个号码,还不简简单单。 果然,这边刚下课,叶庭君三人就跑来找她们了。 一节课的功夫,就已经查出了每一个号码准确地登录ip。 然后给每一个号码发了律师函。 周涣挑眉,“没事吧?”这可涉及到网络信息安全的隐私部分了,一个企业的律师团队这样做,容易给竞争对手留下把柄。 叶庭君摇头,“没事,这是国外的那一部分查的。” 上流圈层的阴私事不少,叶家不做,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所以他们对此早有后路。 能找到周涣的证件照,且只是大学的,范围缩小,应该就是燕大的人。 叶家律师团那边再次给了反馈,ip地址以燕大为中心,向外辐射,五公里以内的网吧。 现在查得严,进出网吧都要身份证,然而背后之人做不到面面俱到。 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吧为了留住大学生,在内开设了几台机子,在这里上网是不需要身份证,可酒吧老板做的事正规生意,给每台计算机都安置了内网。 给对方发过律师函之后消停了两天,可能是趁着这两天查律师函是个什么东西,见明星几乎人手一份,被发的也没怎么样后,继续不停地骚扰。 平常人可能就换号码或者拉黑了,但周涣不是平常人,她就算顺着网线,也要将这个人给找出来。 几人到达酒吧门口,观察了一番,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因为大学生的身份是真的,酒吧前台也没怀疑,随口问喝酒还是上网。 几人开了机子,坐着等人。 没过多久,他们等的人出现了。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人,背着包,熟门熟路地坐在他们后面不远的位置。 叶庭君手机上发来律师的消息,说ip显示登录。 几人就跟社会上的混子一样,起身往黑卫衣的方向走,两条腿比拐杖还叉得开,胯骨肘子像没安装好,没个正形,也就是没叼根烟,不然气质会更像。 张胜觉得被一大片阴影挡住了,他头也没回,“挡别人光了不知道啊!” 这里的老板在酒吧开网吧,也算独一份,可就是空间被压缩,有些逼仄,稍微有点幽闭恐惧的人,都不敢来这。 没听到说话,但阴影还在,张胜莫名心慌,转头看了一眼。 只见不大的过道,被几个颜值奇高,但不怎么像正经人的年轻人堵着。 叶庭君打了个响指,外面立马进来了几个人,给老板说了几句话,然后清场。 很快,无论是外间的酒吧,还是里面的网吧,都剩下他们这几个人了。 张胜见状不对,想都没想就往外跑,但被欧阳卿一把按在墙上。 欧阳卿自从见到这孙子就一直憋着火,敢找事找到他姐头上,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张胜先发制人,“你们是谁?公然绑架是吧,这是犯法的!我警告你们,我背后有人,得罪了我,你们都吃不了好果子!” 第116章 钓鱼 周涣走过去,拉开他的包,往里一瞅,好家伙,满满当当都是手机平板等电子产品。 她倒转,提着包部,将里面的东西抖出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叶庭君用脚点了点,对张胜说,“是哪个手机?” 见对方死不承认,他说了一个号码。 张胜一惊,只觉得事情要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各位,都是误会,先放开我,我们坐下来谈。” 周涣懒得和他废话,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信息页面,怼在张胜面前。 “你看我和你发的照片像吗?”周涣淡淡道。 正主都找上门了,张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向脑袋,嘴里车轱辘话来回转,“都是误会……” “我去他妈的误会!”欧阳卿使劲拧了下对方的胳膊,“想好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 张胜疼得脸都白了,浑身哆嗦,“我说我说,”他缓了口气,“我不知道是谁,对方给了我一笔钱,然后给我发照片,让我再将照片发给指定的号码。” 周涣蹲下,找到张胜的常用手机,的确如他所说,将对方的信息复制粘贴发给她,这钱还挺好赚,只要动动手指就行。 她点开对方的号码,打过去是空号。 张胜对上周涣的眼神,牙龈发紧,“我们之间有约定,我只能等着对方联系。” 苏子琼冷笑,“还挺周密。” 孟琛问,“卡呢?” 张胜苦笑道:“卡也不是实名的。” 啧,这人还是个老手,作案方式熟练,所有路都堵了。 “先送警局吧。”周涣道。 张胜听到这话,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不少,“我查过的,我这个根本构不成犯罪,顶多罚款,或者关几天就放出来。” “那就试试看。”叶庭君道。 号码被注销,他们无从得出有用的信息,剩下的就交给了警察处理。 至于张胜,那更好办了,他这种人,常年混迹在红线边缘,不可能万无一失,找出几个罪名,够让他关个三年五年的。 折腾了这么久,幕后黑手还是没找出来。 不过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再没人发骚扰信息了,周涣也不用每天一睁眼就回顾自己前一天在干什么。 张胜仗着老年人不懂,拿钱买他们的手机号,一开始是在网上开小号,发点明星的黑稿赚钱,一天这么轮换着下来,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然后他就在网上找兼职,只要给钱,他就什么信息都能发,包括但不限于发消息骂领导,给前男或女朋友发消息求复合、辱骂,催债之类的。 当然最多的,还是干营销号这种活,引导舆论,只要钱多,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这种事不像线下,报警一逮住一个准,网上的,要不退网,要不卸载软件。 寥寥几个报警的,却因为号码的身份信息是老人,这种明显被盗用的,最后只能算了。 张胜也是精明,利用人的同理心,所以这么久了,他都没去警局一日游过。 既然正面查不出来,那就只能钓鱼了。 这天,燕大论坛上有又一个关于周涣的帖子冉冉上升。 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好奇的小手指,点进去一看,竟然是周涣的信息被泄露,有人发消息骚扰。 有些大学生很热心,立刻问和周涣关系好的苏子琼,要是有需要帮忙的,直接招呼就行。 有些则是打着关心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关心的多,一下课,吃过周涣零食的几个宿舍来306。 周涣精简了一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电话号码不知被谁卖出去了,导致我每天收到大量的信息。” 柯雪和岳南星也是刚知道这事,这几天周涣和苏子琼低气压的原因找到了。 岳南星忽然想起来,“是不是你摔手机的那天?” 周涣点头,“是那天,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人了。” “是谁?”有人好奇问。 周涣道:“只是个帮着发消息的中间人。” 这话不难懂,意思是主谋还没找到。 周涣本来就热度大,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燕大学生的聊天内容几乎雷同。 他们的猜测也五花八门,但百分之八十的人,更倾向于是和周涣有仇的人。 说的人多,流传范围自然就广。 去食堂吃饭的萧泽楷自然也听到了前后桌的讨论。 “听说周涣已经将人送警局了。” “那也是他活该。” “不过,我觉得那人踢铁板上了,周涣是谁,她本身就不好惹,再加上那几个朋友,简直可以在燕城横着走了,得罪她,还不如跳湖来的快。” “是啊,谁这么想不开?” “我不关心这个,你们有没有打听出来是什么人给周涣发骚扰信息?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感情,还是女女之间的嫉妒?” 带点桃色的话题,是燕大菁菁学子,都忍不住要参与的存在,君不见,他们的脖子都伸长了。 话音刚落,只听噼啪一声,萧泽楷失手打翻了汤碗。 汤水连带菜叶,都洒了一桌,还顺着桌子流下来。 萧泽楷似乎被惊住了,汤滴在腿上也没有反应。 旁边的同学掀了他一下,“怎么了?快拿纸啊。” 萧泽楷这才反应过来,大腿全部都湿了,裤子上还挂着菜叶,看起来很狼狈。 他几乎逃离食堂,回宿舍换了衣服后,就给阮无忧发消息。 他是燕大的学生,所有人眼中有出息的人,绝不能和警察扯上关系。 萧泽楷心中很不安,又安慰自己,号码他已经注销了,应该找不到他,但话又说回来,周涣什么家世,要真想查,他能躲得过去? 萧泽楷懊悔不已,在张胜说他收到律师函的时候,他就应该停手的,可阮无忧说没事,让他不用理会。 律师函只是一张废纸,用来糊弄人的。 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所以才让张胜继续发消息。 但现在他怕了,比起得到周涣,他更怕自己没有未来,所以下意识要找给他出主意的人。 第117章 钓鱼行动 周涣的知名度又上升了,现在是真的走到哪都有人看。 在此期间,新闻学院要组织了一场活动,这次可谓是大串联,往日除了一同上过公共课的同学,这下是都能认识了。 活动时间选在周末,采取自愿参加的原则,不过大多数人宁愿宅在宿舍睡觉打游戏,也不想出门,因为对他们来说,本质还是社交。 因为此次活动是全院发起的,所以每个班的班委都费劲心思拉高自己班的参与率。 这种事,就要起带头作用,因为班长是男生,不方便,所以副班长曲星河每天像长在306,劝说周涣和岳南星两位学神参与。 从下课一路跟到食堂,又尾随着进了306。 “姐,涣姐,岳姐,我求你们了,就一起去吃个饭,不应酬,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吧,绝对不让别人靠近你们半步。” 岳南星对此不感兴趣,她觉得还不如去图书馆坐一下午,比起社交,她更喜欢学点新知识,“少我们两个,多我们两个天都塌不下来。” 曲星河摇头,“你们不去和天塌下来没区别,就当帮帮忙,不能到时候去了,我们班凑不齐一桌人吧,到时候会被其他班嘲笑死的。” 她转头又瞄上了苏子琼和柯雪,“二位姐,劝劝吧,你们知道学神的光环有多闪耀吗?只要我们班能到齐三分之二的人,都可以笑傲整个新闻学院了。” 苏子琼道:“我自己都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呢,劝啥人?” “别呀姐,就去露个面,这也是为了班里的集体荣誉么。” 周涣放下外套,“周六?” 曲星河仿佛看到了希望,小狗一样颠颠地跑到周涣面前,“对对,地点就在学校对面的餐厅,”她双手合十,“就一顿饭的功夫,占用不了太长时间。” “行。”周涣答应。 曲星河心里的石头瞬间放下,看着周涣的目光宛若观音菩萨降临。 周涣答应倒也不是因为好心,这次学院活动,说不准会钓出大尾巴鱼。 周涣一个眼神,苏子琼就懂了,对曲星河表示道:“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参加的,我们宿舍,谁要是不去,我就是拉也要拉到现场去。” 刚出306的门,曲星河就迫不及待地在群里通知306全员参加的消息。 本来不少人都找借口推脱了,但看到周涣参加,又在班长那里报名。 周涣出了名的冷,即便他们在一个班,看到那张非常有距离感的脸,还是会下意识地不敢放肆。 现在有了光明正大了解的机会,当然要去了。 周六这天,周涣先回了趟老宅,检查完阮琳琅的功课和老爷子的身体,这才去餐厅。 包厢很大,摆着三张圆桌,每个桌子能坐二三十人,周涣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包间里人还没坐满,苏子琼看到她挥了挥手,她旁边留了座。 周涣的出现,瞬间拉动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朝着她看。 平时在学校,除了同周涣一个班的,再没近距离欣赏大美女的机会,现在看,真人比挂在校草校花排行榜上的照片好看多了。 苏子琼知道她从阮家老宅过来,还惦记着老爷子的身体,“阮爷爷怎么样了?” 周涣面不改色地喝了口果汁,“已经没事了。”她一定要给老爷子说说,他自己装病还有人关心,得让他羞愧羞愧,看他下次还好不好意思干这种事。 没一会,阮无忧和身后的一堆人进来了。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阮无忧嘴角抖了抖,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明明以前这种聚会,焦点都是她,自己才是恭维追捧的对象。 她不甘心,当然也不会承认自己嫉妒周涣,她可是接受了十八年精英教育的人,该嫉妒的,是周涣才对。 萧泽楷这个蠢货屁大点事都办不好,迫使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现在又有叶庭君的介入,以叶家的能力,很快就会锁定萧泽楷,所以阮无忧打算利用完他,就将他给踢了,以免打不倒狐狸,反惹了一身骚。 饭菜还没有上来,几个班开始组织游戏热场子。 人群混乱,到处都是人声,挤挤攘攘的,周涣坐在角落,看他们玩。 这种活动,要的就是氛围,和毕业大合照一样,必须所有人都参与,因此,有人提议将桌子放在一起,他们围着桌子坐一圈玩击鼓传花。 大家本来就是几个班的,除了这个专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再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简而言之就是不熟。 玩这个游戏,不仅能更快破冰,还能混个眼熟,不至于见面后彼此来一句:你居然也是这个专业的。 但这个游戏比较E,对I人来说简直社死现场,不少人借口尿遁,但都被几个班的班长堵了回来。 周涣运气好,几轮过去,没一次中选,然而坐她旁边的苏子琼像是被霉运附体。 已经给大家展示了唱歌、单口相声等表演。 正玩着,服务员告诉他们可以上菜了,众人玩得不尽兴,相约ktv再续一波。 场子热起来,好歹也不用像拼桌吃饭,众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曲星河答应的事做到了,一直坐在周涣周围,有人来就挡回去,周涣全程就和相熟的人说了几句话。 不过等到中途,还是有人来借此机会加她的联系方式。 但周涣气场太具有压迫感了,被拒绝后,没人敢纠缠,灰溜溜退回去,不过碰壁的人多了,也就不显得尴尬了。 饭局结束后,大家都商量去哪个ktv。 阮无忧在人群后,视线一直追随着周涣,神情阴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涣当然感觉到了,眉尾微挑,点名点将似的,视线划过几个人。 曲星河以为周涣不会再参与接下来的局,她本来是试着问一问,没想到周涣竟同意了。 这让她不禁有些洋洋自得,觉得自己面子还挺大。 由于人数太多,小点的ktv根本容纳不下,最后有个三班的同学提议,他家有个小型演唱馆,可以去那里玩。 这个提议得到全票通过,众人乌拉拉地往新地点前进。 第118章 鱼咬钩了 在去的路上,众人买了很多吃的喝的,当然,唱k怎么能没有酒水,所以这帮人差点将场馆附近的酒给搬空了。 一到地方,设备打开后,好几个麦霸就开始点歌。 周涣坐在一边,只是看着。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歌神,有几个五音不全,还喜欢献丑,逗得大家狂笑,有拍大腿的,有拿着手机录像的,活像闹鬼现场。 坐了会,周涣看了下时间,然后抬眼示意苏子琼,苏子琼回了个收到的手势。 周涣起身出门,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弧形露台,下面是生态鱼塘,水草下,有几尾鲤鱼在游动。 她捏起放在一旁的鱼食往里面洒,和鱼儿一起过来的,还有身后的脚步声。 周涣并不意外,她又洒了点鱼食,见它们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不由勾唇,鱼儿咬钩了。 萧泽楷出声,“可以聊聊吗?” 周涣拿了湿纸巾,边擦手指上的鱼食残渣,边说道:“有什么好聊的,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她将纸巾丢进垃圾桶,终于转过身,“还是你想聊聊张胜的情况。” 萧泽楷的表情裂开,终于意识到,他之前将周涣想得太简单了,对方根本不是空有皮囊的无脑美人。 这个认知,让萧泽楷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 萧泽楷尾随周涣出门,苏子琼是看见了的,她看了下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时间应该差不多,她起身,往门口走去,半路被阮无忧拦住。 阮无忧自己拿了一杯酒,又给苏子琼递了一杯,“子琼,喝一杯吧,我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好歹算朋友,没必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子琼没有接,冷声道:“不必了。” 似乎看出她要出门,阮无忧笑意加深,“回想以前,我们几个在一起玩的多好啊,可惜,现在全都变了,人也面目全非,”她看向苏子琼,叹息问,“难道你不怀念以前吗?” 苏子琼没那么多时间悲伤春秋,“不好意思,我和你们大小姐不能比,以前只惦记着打工了。” 阮无忧那些靠算计得来的,令人羡慕的友情,只存在于外人眼中,内里怎么样,其实他们几个门儿清。 只是以前看她跳梁小丑一样,无伤大雅而已。 苏子琼知道阮无忧在拖延时间,突然计上心来,做出往门口走的动势。 果然,对方又将她挡住了。 “我希望我们即便友谊不存,但也不要成为敌人,我们几个从小就认识,犯不着因为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站在对立面。” 苏子琼心里破口大骂,去你妈的,那是我涣姐,岂是你能相提并论的! “是你一直把她当敌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她不知道?只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而已,至于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前关系不怎么样,如今也没有变,是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听到前面的话,阮无忧有一丝紧张心虚,但到后面,她觉得苏子琼也是个拎不清的。 她可不相信周涣一点都不怨怪她,不怨她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不怪她抢走了她的父母,让她变得像孤儿一样。 从两人刚见面的那一刻,阮无忧就知道周涣恨她,至于后来看着像是放下了,那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说不准是觉得先前又争又抢的方法不好用,换了个策略而已。 她也能给出佐证,老爷子不就被她哄得团团转。 “我和周涣如今已经无解,她也不见得对你们是真心的,保不齐你们也是被利用来报复我的工具呢。” 苏子琼越听越离谱,她涣姐如果不待见一个人,那是正眼不带瞧的,报复人哪还用得着这么曲折? 阮无忧说的要是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着玩。 “你把我想得太重要了,我告诉你,事实上,无论是我,还是叶哥他们,都是死皮赖脸缠上的涣姐。” 苏子琼的话无异于撕破了阮无忧的谎言,同时也在反复在她的伤疤上鞭笞。 阮无忧不可置信,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怎么可能?庭君怎么可能……” 似乎是觉得那四个字永远都不该和叶庭君沾上关系,阮无忧有些说不出口,也想象不出。 她冲着苏子琼低吼,“你在骗我!” 苏子琼摊手,“我有骗你的必要?”她笑了一声,明晃晃地告诉她事实,“这话你就算拿去问叶哥,他也是这个回答。” “我不信。”阮无忧摇头。 “爱信不信,”苏子琼脑袋往旁边一歪,“起开,别挡路。” 这话唤回了阮无忧的理智,她定了定神,挡得更严实了,“就算你们要好,但总要给彼此留点私人空间,这会你去找人,说不准还会打扰她的好事。” “呵!”苏子琼冷笑,说漏嘴了,果然啊,就是这两个狗男女。 事实上,她并不担心她涣姐现在的处境,就她涣姐那战力,百十个萧泽楷捏一起都不够涣姐玩的。 她从周涣出门就一直数时间,做出着急寻人的样子,不过是确认大鱼。 鱼塘前。 惊慌过后的萧泽楷在认识到周涣的真实面目后,就有些激动,他原来觉得美人虽美,但没有灵魂,如今发现玫瑰是带刺的,更符合他的心里的预期。 这下,他是真心有和周涣长久并结婚的打算了。 萧泽楷走进,“实话实说吧周涣,你能在这里等我,说明你对我并不是没有感觉。” 周涣声音冷淡,“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这让周涣非常怀疑,对方话都听不明白的智商,是怎么考上燕大的。 “别嘴硬了,你顾虑的那些,只要我们一同面对,就都可以解决。”萧泽楷还以为周涣为难的是阮卫荣要她联姻的事。 周涣像是听了个笑话,也确实笑出声来,“别将自己当根葱。” 她如此轻蔑贬低的态度,让萧泽楷愤怒不已,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 第119章 代价 被阮家认回之前,她过得狗都不如,这样的人,怎么敢嫌弃他的? “你是去警局主动交代呢,还是我报警?”周涣觉得自己挺人性化的,还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萧泽楷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大笑一声,“你没有证据的周涣,别嘴硬了,你是喜欢我的,不如放下矜持和顾虑,和我在一起。” 他紧盯着周涣,双眼露出压抑又贪婪的光,步步紧逼,“我会当好一个男朋友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萧泽楷就要拉周涣的手。 周涣抄起旁边的鱼食,洒在他脸上,微微歪头,“拿开脏手。” 萧泽楷的自尊心受挫,突然发疯似的不管不顾冲过来。 周涣瞳仁变得极黑,眼底似深渊一般,眸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但此刻的萧泽楷察觉不到,只想坐实男女朋友的关系,浑身躁动,迫使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周涣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小绵羊,只要驯服,就能让他为所欲为。 在那双手朝她伸过来的时候,周涣彻底打消之前的想法,这种人,送局子里都便宜他了。 都不用费劲,周涣将手里空了的玻璃鱼食缸兜头砸向萧泽楷。 面对千钧撞击,萧泽楷后退几步,然后倒了下去。 他不甚清醒的脑子瞬间被砸懵,额头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个大包,然后由红变青,表面出现血迹。 哒哒哒—— 周涣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年轻人自信是好事,可自信过头了,会给自己带来灾祸的。” 说着,她的视线轻轻往下一瞥,眨眼又转移到对方的脸上,“我这人从不会食言,教训给你了。” 萧泽楷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男性功能好像没了,丝毫感受不到那个部位的存在。 他想问周涣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可嘴巴都张不开,只能发出没有音调含糊不明的声音。 他不知道,周涣早就确认是他了。 在今天之前,他和张胜,阮无忧的聊天记录早就被周涣知道的一清二楚,本来想着他能自觉点,毕竟周涣也不想对一个普通人动用灵力。 但架不住有人头铁,非要以身试法,那不好意思,她会连本带利地收回骚扰她的代价的。 周涣刚走两步,就见回廊里苏子琼走来,她举着手机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大帮模糊的影子。 因为视角,苏子琼先看到她,两人对视,皆心照不宣。 苏子琼声音更大了,“我涣姐出点什么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我已经报警了,今天这事谁都拦不住我。” 听见声音,萧泽楷哼哼的声音大了点,试图求救。 周涣往后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没有表情地转过头。 几个班长同学还在劝苏子琼,拉着她欲哭无泪。 “误会了,真的误会了,这里都是同学,周涣怎么可能出事?” 视野开阔,他们终于看见了周涣。 “这人不是在这吗?” “赶紧的,取消报警。” 周涣脚步轻移,露出后面躺着的人。 众人走进,这才发现是萧泽楷,头上鼓了一个大包,眼珠子转着,就是哼哼唧唧的不说话,也不起来。 所以人脸上一片震惊,不是……怎么…… 过去了两个人,连忙将人扶起来。 “这是怎么了?” 周涣靠在栏杆上,神情如雪山之巅的白莲,说出的话却惊掉人眼球。 “他对我试图行不轨之事。” 大姐,您看看您,说这话合适吗? 众人看看周涣,再看看萧泽楷,怎么看都觉得这波吃亏的另有其人。 周涣对场馆的主人说,“有监控吧,正好报警了,等警察来查。” 众人表情再次惊愣,这事让他们如坐过山车,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前一秒还沉浸在唱K中,后一秒就发现苏子琼和阮无忧吵起来了,再然后就听苏子琼说周涣不见了,要报警。 他们这才一起出来找人。 然后找到人了,却发现事情更大了。 萧泽楷追求周涣的事基本上众所周知,他们不会怀疑周涣的话,虽然现场看着萧泽楷惨一切,但就如周涣所说,监控一查就清楚了,她没必要说假话。 谁也没想到一次活动团建会发生这样的事。 关键是萧泽楷平时看着也不像得不到就要毁了的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后,等警察来了,监控和人一波带走。 每个人都要做笔录,周涣在接受问话的时候,萧泽楷还没恢复过来,半张的嘴巴流涎,没办法,警察只能给送进医院,起码得让人先能说话。 周涣对此事知无不言,从萧泽楷对她表白,然后受到张胜照片轰炸,再到今天的活动聚餐,她将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警察再三核实,她是怎么知道萧泽楷就是指使张胜的人,周涣直言不讳,“我之前移交过证据,张胜那笔来源不明的转账,就出自萧泽楷。” 了解了案件经过之后,除了萧泽楷,其他人就都可以离开了。 周涣和苏子琼刚从警局出来,就看见叶庭君三人在马路边上等着。 欧阳卿大步走过来,关心地看着两人,“你们没事吧?” 苏子琼摆手,“有涣姐呢,能出什么事,走吧,回家。” 路上,叶庭君说,“阮无忧参与了这件事,不过阮家应该还会像以前一样。” 周涣淡淡道:“知道,从他们的角度看,这就是小孩子打闹。” 孟琛转过脑袋,看着后排的三人,“阮家夫妇在乎名声,他们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苏子琼问,“姐,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理他们。” 回了老宅,老爷子神通广大,已经知道了。 老爷子听王管家汇报又是和阮无忧有关,心累到不想说话了。 他那脑子不清醒的老儿子和儿媳一直拎不清,为了个养女和所谓的名声,总让亲女受委屈。 也是周涣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不然无论是谁,能在她那等手段下讨得了好? 第120章 反咬一口 “请最好的律师,别让那小子好过,”老爷子非常气愤自家孙女被不长眼的人骚扰。 “放心吧爷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个能吃亏的人。”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去打个电话。” 周涣看着他老迈的背影,心里有些温暖。 前世她和老爷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如今多了些日子陪伴在他身边,好像也依旧让他操了不少心。 第二天,被周涣捶暴的萧泽楷在医院醒来,然后得知自己被拘留的通知,吵着闹着说自己是冤枉的。 虽然已经过了一整晚,但这并不是很难回忆起来的事情。 萧泽楷脸一下子就白了,现在满心都是学校和同学都知道他要被拘留了。 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说不定还会传唤他父母,再闹到家乡,让他以这种方式出名。 不,绝对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传回去。 “周涣呢,我要见她!”他像是疯狗,拉着人就说冤枉,“我们是同学,都是闹着玩的,你们误会了。” 警察拿出调取的监控,“对,你说的没错,你们是同学,可这个你怎么解释?” 视频中的萧泽楷像电影中的大反派,狞笑着就往周涣扑过去。 要不是周涣眼疾手快,拿东西挡了一下,就又是一起社会新闻。 当然,这些东西,是周涣故意让他们看的,不然让他们知道萧泽楷毫无反抗力,被她只用一个玻璃钢砸得共济失调,就调动不起情绪了。 警察指着视频,“铁证如山,现在人家要告你,一告一个准。” “不是,我没有……”萧泽楷看到视频惊恐地摇头,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 他明明记得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要告白,反倒被周涣打了,他要告周涣故意伤害。 警察听了,直摇头,“人家是正当防卫。”还燕大的高才生呢,他儿子比面前的人强多了,怎么就没考上呢? 萧泽楷脑袋发蒙,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最后警察又问了一些事,萧泽楷为了摆脱罪名,说出了阮无忧。 阮无忧被传唤到警局,她身边跟着律师,全程没有说话,由律师说明,表明虽然她是知道萧泽楷和周涣告白这件事,但仅知道,并没有参与。 场馆的监控只有对着回廊的那一段有,室内没有,所以萧泽楷的指控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这事好像给了她很大的打击一样,似乎不相信命运如此待她,莫名卷入了案件当中。 周涣和苏子琼去警局的时候,双方正好碰上。 周涣没管她,进去了解进展,老爷子每天要亲自过问,搞得她要时时关注。 她发现阮无忧不愧是被资源喂出来的脑子,比萧泽楷的好用多了,不管是线上聊天还是线下见面,都不曾留下什么把柄。 从萧泽楷的说辞当中,她一直是一个为了妹妹幸福而促进关系的好家人。 更是反咬一口,说她被萧泽楷骗了,以为萧泽楷对周涣一往情深,单独见面只是告白而已。 对萧泽楷欲行不轨之事一概不知。 警察调取了阮无忧的所有社交账号,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倒是在萧泽楷的手机里找到他注销过账号的痕迹。 数据恢复后,确认是他和张胜联系,并让他骚扰周涣,证据已确凿。 萧泽楷被拘留了。 这么大的事,校领导当然知道,不仅来警局了解情况,还约谈了那天活动团建的所有学生,签了保证书,不乱传那天发生的事。 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萧泽楷被拘留的第二天,论坛就开始有人匿名爆料。 这事比真假千金,狗血恋爱故事可刺激多了,一下子就盖过了所有热度。 暴露的人据说是听场馆里的工作人员说的,萧泽楷和人联合做局,想要毁了一个同学,但没成功。 一开始,并没有人信,因为萧泽楷在学校里人缘挺好的,平时乐于助人,那样谦谦君子的人,怎么都不像爆料中说的那样。 直到男生宿舍,有人发现萧泽楷已经连着两天没回来住了,也联系不到人,这事就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 再然后意识到学校突然加强的宣传教育,和一周都没有露面的萧泽楷,这事就被锤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只需交给时间。 然而有人问那个被毁的同学是谁,没一个人能说出来。 知情的都签了保密协议,不知情的想破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至于这件事的热度持续得挺久。 周一周涣直接从老宅去学校上课,目睹现场的人可都见识到了萧泽楷的惨状,刷新了他们对周涣凶残的认知程度,所以即便快憋死了,也没人敢说出来挑衅她。 周六那天岳南星和柯雪去厕所了,并没有赶上第一现场,所以当周涣出现时,就想上前问,可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得闭嘴。 以往睡一觉,或者发个呆,就能度过的早晨,现在那叫一个抓心挠肝,坐立不安到像是屁股底下长了刺。 下课铃一响,老师脚刚踏出门口,教室里就嗡嗡地都开始说萧泽楷。 边说还边偷偷往周涣的方向瞄。 “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 “对啊,每次来都带东西,我们也吃过不少。” “太恶心了,真会伪装。” “亏我还对他挺有好感的。” 中午回到宿舍,岳南星和柯雪不敢拿这事打扰周涣,就问苏子琼。 苏子琼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萧泽楷被抓是因为他是个烂人,证据确凿,还趁机教育两人,以后谈恋爱要擦干净眼睛,可不要识人不清,一脚踩进泥坑里。 这事发生在任何女生身上,都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生活中谁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披着人皮的饿狼,女性天然处于弱势,虽说不必过于矫枉过正,但小心谨慎点总没错,也许那天就因为谨慎,反倒救了自己的命呢。 毕竟谁也没有涣姐那样的霸气,能将任何人都吊小鸡似地碾压。 第121章 半生归来仍是新人 被关在警局的萧泽楷,一直提出要和周涣见面。 周涣拒绝,并说明一切事务由律师全权负责。 因为涉及阮无忧,阮家人更是想发设法地让周涣回去,来请的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周涣直接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这段时间,阮无忧请了假没来学校,因涉嫌教唆,阮家人在尽力摆脱她的嫌疑。 阮卫荣绝不允许阮氏名誉受损,说到底,阮无忧是他们耗费了那么多资源和时间教养出来的,不能轻易说放弃就放弃。 所以,阮卫荣都没等两天,就直接带着保镖在学校抓周涣了。 周涣刚下课回宿舍,就看到楼下停着两辆车,阮卫荣坐在其中一辆的后座,半开着车窗,往外冷冷地看着,他的身侧,还坐着罗倩,露出半张保养得宜的脸。 三个保镖站在车边,见周涣出现,已呈包围姿态朝她走来。 “小姐,请。” 周涣一头黑线,这些人就不知道羞耻的吗? 那么多人围观,还面不改色,该夸他们是专业的吗? “怎么这样啊?!”苏子琼说着就要上去理论。 “等等,”周涣拉住她胳膊,“你去干嘛,又不是来找你的,没事。” 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周涣为了不被人继续当猴看,跟着他们上了车。 车门隔绝了视线,周涣直接道:“找我干什么。” 两辆车开出学校,停在了校门口的路边。 周涣坐在副驾,头都没转,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指。 罗倩身体前倾,有些小心地开口,“周涣,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你怎么没和妈妈说?你如果早说那个人骚扰你,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周涣声音冷淡,“不用。” “你就这么抗拒我们的关心吗?”阮卫荣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 周涣“哦”了一声,“那你们来得有些迟了,我都已经解决了。” “你的解决,就是让阮家颜面扫地?”阮卫荣质问。 周涣终于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你指的是我被骚扰,还是阮无忧参与教唆一事?” 阮卫荣被气得不轻,胸口不停起伏,“你是阮家人,就该以阮家为重,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把阮家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吗?!” 罗倩眼眶都红了,“你姐姐说她是被人骗了……” 周涣都听烦了,“她没脑子吗,怎么那么容易被骗?还是你们没有脑子,被她骗?” 她声音冷了三个度,“不要再给我说阮家,那是你们阮家,我再强调一次,我不姓阮,我只有老爷子一个家人,以后阮家的事不要再来找我,还有,官司这事我不会私了,你们打消主意吧。” 阮卫荣勃然大怒,“你怎么跟我们说话的,我们是你亲生父母!” 罗倩已经泣不成声,瞧着像是被周涣彻底伤了心。 周涣嗤笑一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在什么地方长大,更过分的话我还没说,毕竟你们也知道,我可是将养父母送进牢里的人。” 这话让两人陡然记起周涣那狠戾的作风。 阮卫荣还想说什么,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想按了,一看却是老爷子的。 一接通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声音大得前排的周涣都能听见。 “我说没说过,不要去找周涣,你们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既然你们这么关心养女,不顾其他,那我看公司的事你也别管了,我已经让你三弟回来了,你就移交所有公务,以后专门断家务事吧。” 阮卫荣急了,连叫几声爸,可老爷子早已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周涣打开车门,听到气还没喘匀的阮卫荣问,“周涣,你就真的这么无情,看着阮氏被千夫所指,我一事无成,赋闲在家?” 周涣耐心地给他解释,“有三叔在,阮氏不会出问题,至于你,在阮氏半辈子了,也没见你溅起什么水花,公事私事一团糟,赋不赋闲的,不都一样。” 说完后,周涣关上车门走人,留下阮卫荣气得心梗。 周涣心里明白,只要老爷子在一天,她就和阮家断不了关系,她知道老爷子希望她继承阮氏,让她和阮家人好好相处,带着阮家走下去,走得更远。 可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那个周涣了,经历过生死的她不再渴求亲情。 她不想被圈在阮家这片满地都是食人花的地方,每朵花都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要脱离,要自由。 上辈子她没能成功,只留漫了一地的鲜血,这辈子,她走出这片食人花丛,站在外面,看着里面互相撕咬啃食。 没有执念和牵绊,从此她的人生天高海阔,了无束缚与掣肘,会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 萧泽楷的处分在周五的时候下发公布,被开除学籍。 这个人像是从没来过燕大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宿舍的生活用品,据同寝的人说,也不知是谁给搬走了。 但肯定不是本人,以为本人还在拘留中。 萧泽楷认下了所有事,摘了阮无忧,也不知阮家承诺了他什么,为了保阮无忧都自己担了。 左右不过是钱,萧泽楷大概率判不了刑,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燕大开除学籍后他还能通过复读上其他的学校,但档案上有这么一笔,他今后在国内想要有个好的发展可能会很难。 就只有出国这一条路了,阮家可能是承诺了他出国读书,并给了他能保证前路无忧的买断费。 阮无忧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她参与其中,通过律师辩护就能轻易解除怀疑,再有萧泽楷的改口,她依旧是那个处处为人着想的无辜者。 不知道阮家人有没有相信阮无忧的说辞,但阮无忧却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 这件事还是苏子琼告诉周涣的,她生怕这两个贱货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所以一直在关注。 周涣并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另有其事。 第122章 抓了个小壮丁 “爷爷,三叔已经回来了,您就没必要拉我去当牛马了吧。”周涣试图挣扎。 “什么牛马!”阮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协理,让你先跟着你三叔学习学习而已。” 周涣腹诽,学习学习,是不是学习着就不小心当上阮氏的总裁了? 周涣就这样被老爷子推着当上了阮氏的副总经理,每天空闲的时候去打打卡,游客似的到处溜达。 可阮氏积弊太重,周涣又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在会议上,提了几条建议。 没想到被采纳的这几条建议竟让阮氏利润点上升,不得不说,利益永远是人行动最大的驱动力。 先前死水一潭的阮氏,竟有了冉冉上升的朝气,周涣的加入,确实起到了振奋人心的作用。 没多久,集团中就已经有老人很满意周涣,几个股东更是表示赞同周涣接任阮氏,甚至已经想着怎么快速推进,好在这场交接中多分一杯羹。 没有往日的拖拉,阮氏每一个项目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看着虽然年轻,但手腕老练的周涣,阮怀英心中也不禁感叹一声厉害。 对老爷子汇报时,说:“初次接触公司集团事物,应该是最容易慌乱出错的时候,但周涣没有,她像是有十几年经验的人,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 老爷子捋着胡子满意点头,他的孙女,自然厉害。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被撸了职位的阮卫荣,在家里大发雷霆,没想到半生过去,他竟混得还不如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想到这几天在公司受到的冷待,阮卫荣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一定得想办法,拉下这两爬在他头上的人。 · 周末,五人聚餐。 好些日子没见了,欧阳卿上来就整了两瓶黄的,少年人蜕变成青年,也有了新一阶段的烦恼。 周涣嗦着小龙虾听他们说圈子里的八卦,哪家的纨绔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赔本了多少多少钱,哪家的千金不同意联姻,和穷小子私奔了,然后受不了吃糠咽菜的生活,又灰溜溜回来了。 再有哪家的不孝子当了回马路杀手,气得家里生病的老人跳起来追着打。 周涣边听边笑,喝一口啤酒,然后再拆卸小龙虾。 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有提起阮家换了总裁的事,这件事其实在圈里算得上大事。 阮卫荣被老爷子降职,阮无忧休学,基本算陌生人的阮家三叔回来,现在阮家是个什么情况,外人根本不清楚。 他们几个今天聚餐,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周涣的状态,好在她像没事人一样。 周涣哪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特别是欧阳卿,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心思单纯的全写脸上了。 藏不住一丁点事。 还得多练啊。 周涣朝他们举杯,“敬明月,敬人生。” 众人举杯同她碰杯,欧阳卿还往天上看了一眼,除了高楼发出的灯光,哪有月亮? 几人都被逗笑了。 带着酒意回了老宅的周涣,双眼有些迷蒙,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阮琳琅知道她姐今天和同学聚餐,以为她会很晚回来,没想到刚结束书法练习回卧房,就见到了人。 “姐姐,你回来了。”阮琳琅呼喊着朝周涣扑过去。 周涣一怔,然后视线聚焦,看着阮琳琅像是在看什么宝贝疙瘩,直把阮琳琅看得都有些发毛。 “琳琅啊,你不是一直想体会画中界里那种御凌九天的感觉?” 阮琳琅越听眼睛越亮,“姐你同意了?” 周涣声音带着无尽的诱惑,“只要你看完姐姐房间里书架上的那些书,我就带你体验一下。” “哇塞,真哒?” 周涣点头,“真的。” 阮琳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她拉起秋千上的人,跑进周涣是房间,在看到那一架子的书时,却有些傻眼,无他,多,实在是多。 “姐姐,这不是爷爷送来的吗?” “是啊。” “可爷爷送来不是给你看的吗?” “我们都能看啊,只是我现在想给你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啊。” 想到早前周涣从屋顶飞身而下的那一幕,阮琳琅咬了咬牙。 “不就是几本书嘛,我看!”阮琳琅握紧小拳头,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的。 周涣丝毫没有使唤童工的不好意思,第二天一大早,就选了些书送给阮琳琅。 老爷子知道了,直哼哼,“我倒没发现,你对琳琅抱着这么大期望。”别以为他不知道,周涣就是想偷懒。 自己这个孙女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好了,对什么都淡淡的,让人总有种抓不住,有一天她会离开的错觉。 “琳琅聪明啊,多看几本书有什么。”周涣放下茶杯,不置可否。 饭后,贺珍找到周涣,“阿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爷子也是不放心你,担心他百年后,你无依无靠。” 她自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是周涣将那些商业书籍送给女儿,这个意图不得不让人深想。 或许老爷子也看明白了,但是不愿承认。 周涣叹了口气,“三婶,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总不能老怪物一样守着阮氏。” 她的声音如往日一样清雅,如缓溪中的潺潺流水,可此刻听在贺珍耳中,却不亚于十级地震。 “你、你、你……”贺珍几次张嘴,却惊骇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是周涣没有过多掩饰所致,老宅的人,只要有心,肯定能发现她的异常之处,只是没想到他们想的还是太过片面简单。 原本周涣刚被认回阮家,是依附阮家而存,老爷子将她接回老宅,也是起了怜悯之心,不忍她受苛待。 当然,这些在周涣修为有成的时候,就都颠覆了,她拥有了无需依靠其他人或事的手段,相反,还给阮家带来了一些隐形的好处。 老爷子想将阮家交给周涣,一方面是想要她有个牵挂,别无欲无求的,看着像是要随时出家当和尚,一方面也是给阮家一个保障,好让阮家延续下去。 第123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恐怕公司里的那些人也想不到,以为能坐等分红,数钱数到手抽筋,谁曾想遇上的第一块拦路石竟是周涣本人。 贺珍怔怔地看着周涣,不知她这个侄女依仗如何,但无论怎么样,凭她治好了自己的女儿,她就会永远支持她,站在她身后。 随着周涣在阮氏影响力越来越深,来投靠的人也越来越多。 燕城虽然不大,但有权有势的人委实不少,阮氏的变化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周涣在临城的事也被重新扒了出来,相比于商场上干脆利落的手腕,更让人关心的是她的医术。 周涣在这方面并没有刻意掩盖,只不过除了叶家和夏家,其他人只是猜测得多,并没有得到切实的佐证。 如此声名远播,周涣一时间在燕城风头无两。 之后几天,伴随着传言愈演愈烈,新闻媒体都出了阮氏即将再次更换当家人的报道。 临近中秋,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阮家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如往常一样,但让阮无忧又急又恨。 “你不是说周涣声名越重,引发的反弹就越大吗,怎么倒让她收买了许多人心?”酒店内,阮无忧狠狠咬了咬牙,目光难掩焦躁地看向一边的赵宇。 迎着她明显的怒意,赵宇缓声安抚,“不要着急,咱们之前不是计划好了嘛,这事急不得。” “阮氏内部并不是一心的,不服周涣的人很多,只要她真的有坐上阮氏总裁这个位置的意图,自然有大把的人想将她拉下来,”赵宇给她倒了杯水,“无忧你现在要沉住气,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机会就来了。” “相信我,一定会的。” 听着他笃定的话,阮无忧平静下来。 是啊,她做了那么多准备,就不信周涣有通天的本领能顺利上任。 中秋节第二天,听到王管家的话,周涣突然嗤笑出声。 “姐姐……” 一旁的阮琳琅有些担忧地看过来,“姐姐,要不将人直接打发走算了,你不用去见他。” “没关系,毕竟是我的舅舅,”说话间,周涣已经站起身来,迎着门外的日光,身影变得朦胧,“既然人已经来了,应该见一面的,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穿过回廊,周涣过来时,罗毅显然已经等候了有一会了,两条粗重的眉毛皱起,却在见到来人时的那一刻迅速放松。 “外甥女,”罗毅连忙起身上前,甚至顾不得主次便开口,“早先听说你和无忧关系不好,你就搬来了老宅,要我说,你们女孩子就是事多,这生活在大家族,就该守望相助,再怎么样,她都是你爸妈的养女,实在不该……” “可以了。”见他的话越说越不中听,周涣打断,“我事多?那依照你的意思,我现在该怎么做?”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罗毅,神情比刚来时看着更漫不经心了些许。 站在周涣身后的王管家更是双手在腹前交叠,面色不善地注视来人。 罗毅不由一愣,半晌才道:“你也长大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不得你,但不管怎么样,你妈妈她怀胎十月,生下了你,你不该惹她伤心……” “哦,”周涣轻笑一声,“这样啊。” 须臾,罗毅只见稳稳坐着的人,脸色变得严肃,声音说不出的冷冽,“你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尾巴狼呢,罗倩我都不认,你以为你是谁?” 罗毅眉心重重一跳,看着丝毫没有对长辈有一点尊敬的周涣,干脆也不装好人了,“外甥女,我知道你没喝过你妈的一口奶,没受到过你爸的一点关爱,对父母无情,对亲人冷心。” “可我要告诉你的是,独木难支,特别是在这燕城中,想要立足,就离不开家族的帮衬。” “我听你妈说你手中有养身药?依我之见,你还是交出来,不要握在自己手中等着发霉。” “我们这些亲人纵然有些私心,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总比你给了阮家,却什么都得不到的强。”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周涣又笑了,她打量着对面的人,突然摇头,悠悠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一直明白我有今天是为什么,如今看来,你们不明白啊。” 当然明白,不然就凭她一个孤女,能让各方拉拢讨好?能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上位者放过她?能让她有今天的安稳日子过? 阮家也只不过是这些人脚下稍微大点的蝼蚁,仅凭阮家,根本不足以抵挡觊觎,归根结底,还是周涣本身实力够硬,这才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过这个“实力”到底如何,也就只有最顶尖的那一撮人知道,其他人只不过是看着这一撮人的脸色行事罢了。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头铁的,只有撞了南墙,知道痛了,才会收敛。 周涣如今遇到的所有事,说直白些,都是试探她根底的探路石而已。 自然,也包括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罗毅。 听出周涣的言外之意,罗毅不由一僵,下一瞬,却听对方哂笑一声,“究竟所为何事,想必你心知肚明。” “我、外甥女……” 罗毅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人突然起身,慢悠悠走到他面前,脚步似鼓点,和他的心跳重合,眼睫微微下垂,明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却无端让人心中一凛。 罗毅徒劳地张了张嘴,却陡然发现,自己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道破来意,过于紧张的缘故,竟然连动都动不得。 他骤然瞪大了双眼,惊觉周涣给他的压力,比那些达官贵人还重。 不是,他这个外甥女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威势了? 来不及多想,下一刻,就听面前的人骤然冷下来的声音,语气不重,却让罗毅从头到脚冷到骨子里。 “舅舅,我很想知道,你为你背后的人如此卖命,对方究竟给了你多大的好处?竟让你觉得我如此好软弱可欺,妄图辖制?” 第124章 多方角逐 一阵冷风吹过,罗毅这才发觉,背后不知何时已经汗湿一片。 他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自己在燕城内外浸淫这么多年,如今竟被一个小孩儿威胁至此,这一刻,罗毅心中的羞恼大过了刚才深入骨髓的惧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如此嘴硬,那你就等着吧,总有低头的那一天,到时候,可别说我这个当舅舅的心狠。” 说完,罗毅就甩袖子离开了。 王管家看着这么无理的人,来人家家里威胁不成还放狠话,他气急败坏道:“小姐,这人就不要再让进门了吧。” 周涣笑笑,“听王叔的。” 中秋过后,温度骤降。 老爷子的几位老友来得勤了些,个个皆是身上带着药味。 这日,恰逢周末,周涣正好在老宅,就碰上了张老爷子一瘸一拐地被人搀着往前厅去。 她想了想,返回房间去拿东西。 “嘶……”刚一落座,张老爷子就捂着膝盖倒抽一口气,嘴上还不停地抱怨,“死老头子,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着急忙慌的。” 阮老爷子也不客气,“不好的事我会叫你?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走。” “哼,”张老爷子哼了一声,“你让我走我就走?既然来了,还不上药桶?” 韦老爷子道:“阮老头喊我们来肯定有事,就别斗嘴了。” 项老爷子好奇问,“老阮,到底什么事啊?” “肯定是好事啊,”马老爷子倒不慌不忙,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听他说嘛,好事才叫我们。” 这时前厅里再没其他人,只有王管家一个人在,老爷子让他把架子上放着的一个青花瓷坛子抱来。 “这是什么?” 几位老爷子均好奇不已。 阮老爷子像是得了宝贝的小孩,紧张兮兮的,让王管家小心地打开坛子盖。 带着些许灵气的酒盖刚一打开,就让人神色一清,浑身好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小姐这酿药酒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看着眼巴巴瞧过来的几双眼睛,王管家将盖子彻底掀开。 “有这样的好东西,阮老头你竟然不早点喊我们。” 阮老爷子再次冷哼,“要不是看你腿疼得实在难捱,我才不舍得开呢。” 马老爷子好奇问,“先前老阮不是给了你一些药吗?怎么,用完了?” “嗐,那药能是在人前用的吗?再说,我这腿还能忍,别糟蹋了好东西。” 桌下,张老爷子捶打着胀痛的腿,解释道。 正好,这时周涣抱着个箱子走进来,听闻道:“没事张爷爷,您尽管用。” 几位老爷子纷纷回头,“啊”了一声。 要知道,他们自然是清楚阮老爷子的那些好东西是从哪来的,之前无论是药还是茶,效果奇佳,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们到小心翼翼的程度。 迎着他们好奇的目光,周涣没有避讳,直接说,“我新制了一批,效果更好。” 随着修为增进,她能炼制的丹药种类和质量更多更好,如今她所炼的丹药,已经同真正意义上的灵丹区别不大了。 当然,有个限制是灵草,但即便如此,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了不得的东西了。 几位老爷子纷纷恭喜,“看来小涣的医术更精进了。” 周涣看见老爷子担忧的目光,不由道:“没必要太过小心,东西拿出来,就光明正大的用。” 阮老爷子倒酒的动作骤然停了一瞬,明白了自家孙女的意思。 其余几位老爷子看似毫无所觉,痛快地将药酒一饮而尽,其实心中止不住地狐疑。 那些只觉得不可能的,背离了他们几十年所认定的常理的猜测,现在愈发觉得可能了起来。 究竟有什么样的底气,才能让对方将如此让世人趋之若鹜的宝物毫不在意,更能让自己在这凡尘纷扰中遗世独立。 什么样的医术,能治好世间一切顽疾。 什么样的力量,能忽视国家这个庞然大物。 这一切的一切,让人不敢深究,也不敢多想。 周涣秀眉微挑,眼中的笑意深了些。 等几位老爷子将药酒喝完后,周涣打开箱子,示意张老爷子坐好,她要施针。 见状,在张老爷子被惊喜砸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管家上前,将张老爷子的腿放平,并卷起裤管。 施完针后,张老爷子立马觉得自己的腿舒服了,动起来不觉得里面骨头咔咔响,也变得灵活了很多。 周涣从箱子里拿出几个玉瓶,一一递给几位老爷子,这些药吃完后,他们身上的病痛就会好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老爷子进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出去的时候却好了,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张老爷子拿着药瓶,为避免给周涣带来麻烦,有些犹豫道:“这真的没事吗?” “放心,”周涣不假思索道:“不会有事的。” “可……”马老爷子指了指上面,面上带着担忧。 周涣轻笑一声,“都已经上门了,为了避免他们费力,我觉得还是直接给答案好了。” 马老爷子眉心重重一跳,转头看阮老爷子,眼神示意:你也不拦着点。 阮老爷子回视:我孙女说得没错,都上门试探了,还躲猫猫似的有什么意思? 再说,他也干涉不了自家孙女的决定,不过更重要的是,到了这个级别的较量,说实话,阮家和他能起的作用忽略不计,周涣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所以即便他想拦着,事实也不允许。 马老爷子又回头,看向周涣,半晌叹气道:“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呢。” 项老爷子冷哼一声,“老马,这你就天真了。” “没事,就当玩个游戏好了。”周涣咔嗒一声合上箱子,依旧温温柔柔的,看着就是个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仿佛刚才带着杀伐之气的言辞只是错觉。 张老爷子冲周涣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好!” 是好心性,竟能将角逐当游戏玩,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周涣有能力应对,且没放在心上。 第125章 求医 几位老爷子的变化,特别是张老爷子,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周涣一直在等,或者说整个老宅,包括老爷子在内都在等那些人接下来要出什么招。 出乎老爷子意料,来的竟然是老二阮济州。 阮济州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着赵欣韫来燕城求医,准确地说是找周涣求医。 老爷子沉闷地坐在书房,忍了又忍,最终气道:“脑子被太平洋的水蘸了,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周涣道:“这事防不胜防,二叔中招也情有可原。” 老爷子冷哼一声,“那也证明他脑子还是不好使。”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两人对视一样,都知道门外是谁,老爷子坐下,周涣起身去开门。 阮济州进门就开口,“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小心,可你二婶是无辜的,还请你去看看。” 他本来以为赵欣韫没什么大问题,可临城看遍医生,怎么都治不好,最后下病危通知书了。 他又想起周涣连虫疫都能控制,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老爷子虽然骂阮济州没脑子,但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怎么会察觉不到燕城平静表面下翻涌的风波? 稍微整合点信息,就知道他是中了圈套了。 事已至此,只能先治病,其余的等人救了再说。 “我不用去。”周涣开口。 这话让老爷子都诧异地看过来,他可知道,自家的孙女嘴硬心软,特别是对亲人,总会网开一面,参考他那个女儿,实在被烦得不行了,才会不见。 阮济州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希望破灭,他眼前一黑,双腿发软。 然而下一刻,却见一个手指大的小瓶子被抛过来,阮济州下意识接过。 “二婶的病不难治,这粒药吃下去就好了。” 老爷子心中止不住点头,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孙女。 峰回路转,阮济州握紧了瓶子,这一刻对这个侄女带了些感激,“谢谢谢谢,你以后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都会办到。” 两人都没有怀疑周涣的话,至于为什么她连人看都没看,就笃定病不难治,且给了药,这就是她面对一波波试探的原因。 阮济州放下高傲,对周涣行了一礼,这才拿着药瓶开门跑出去。 等人走后,老爷子开口,“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您放心,”周涣淡淡的,没有任何惧怕,“能为难我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永远都不会有。” 老爷子听此,也放松了,“那颗药……” 周涣笑了,“您猜得没错。” 以周涣的本事,想要救人,有无数种合理,却又让人找不到端倪的方法,然而现在,周涣却直接大咧咧地给了药,用这种方式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人,她的药,药效非凡。 也是借此告诉试探之人,你的手段不值一提,她能轻轻松松化解,而且拿出的,还是让你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得到的东西。 如今这颗神药进了别人的口,怕是懊恼得不行。 半晌过去,老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叹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生气呢。” “爷爷您怎么会这么想?”周涣调皮道:“我只是同他们玩个游戏罢了。” 见如此端方如玉的孙女,又想起那个他睡觉都会梦到的场景,阮老爷子竟生出了对那些人的同情。 放下心里的石头,老爷子还是好奇,“你刚才给的那药,”老爷子笑眯眯地,凑过来打听,“怕不简单吧?” 周涣笑而不语。 那颗药,有何奇异之处呢? 包括阮济州在内,都有此疑问,不过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侧院。 因许久未住人,少了些人气,不过有佣人每日打扫,很是干净,拎包入住也不显得匆乱。 室内,浓重的药味传出,阮世康坐在床边,牢牢握着赵欣韫的手。 “妈,您感觉怎么样?”阮世康声音嘶哑,视线紧盯着床上的人,生怕下一刻自己最亲的人就会离去。 “我、咳咳咳……”赵欣韫身体疼痛难忍,像是有千百把刀子在一寸一寸切割她的骨肉,为安儿子的心,一句话说得异常吃力,“没、没事。” “妈你别说了,快休息。”阮世康的手抖得厉害,喉咙间压抑着哽咽。 “爸爸去找药了,你很快就能好起来。”这是他现在仅抱着的最后的一丝期望。 赵欣韫觉得情况不容乐观,枯瘦的手反握住阮世康的手,一字一句道:“儿子,妈……要是离开了,你、你就,” 她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才断断续续道:“好好学习、听、听你爸的话,在咳咳,羽翼未丰满之前,不要、和他对着干。” 平躺着的赵欣韫,短短一句话,像是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连声音都虚弱地吓人。 这遗言似的话,让阮世康更加崩溃。 “妈……” 赵欣韫泪眼婆娑,挣扎着坐起来,阮世康见状,赶紧扶起她。 耳边听到的,是她的殷殷嘱咐,“你爷爷为人正直,可、多,多多听他的话。” 阮世康将母亲揽进自己还不厚实的肩膀上,“妈,我听你的……” 想到自家那些糟心事,赵欣韫心中越来越不放心,“你被我教得从小就眼里容不下沙子,可、咳咳,人活着,总会身不由己,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黑白之分,无论是亲人,还是外人,都是如此。” 这一刻,阮世康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带着对亲人即将离世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与惶恐,在床榻前嚎啕大哭。 院外的佣人听见了,也不由抹起了泪。 “妈,您坚持一下,爸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 平心而论,谁不愿意好好地活着,特别是自己儿子还没有成长成人,还不会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事。 再者,赵欣韫这病来得蹊跷诡异,总让她觉得不安。 “咳咳……”赵欣韫正准备安慰儿子,就听外面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 “爸!”阮世康惊喜地喊。 顾不上儿子,阮济州大踏步冲了过来,生怕晚一秒。 第126章 痊愈 赵欣韫刚想开口,就见对方面色激动地上前,手里还握着个约莫有指头大的小玉葫芦,葫芦肚上,还雕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看清瓶子的瞬间,赵欣韫心中骤然涌出了无限希冀,难道…… 果然,下一刻,就听阮济州激动道:“有救了,有救了。” 阮济州坐在床沿边,和阮世康一左一右,像护法似的守在赵欣韫身旁。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子,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瓶盖在打开的一瞬间,他们只觉得浑身一轻,连神志都清明了许多,阮世康哭得被鼻涕塞得严实的鼻子,在接触到气息的那刻也通了。 阮济州将药丸倒在手心,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通体圆润,似奶浆,如葡萄籽大小的药丸。 “这……”阮世康眼睫上还挂着泪,“这就是爸你从周涣那里拿来的药?” 阮济州目光灼灼,眼睛一瞬不瞬间地盯着手心的药丸。 没想到自己侄女还真深藏不露啊,他的猜想没错,临城那场莫名爆发的虫疫,绝对沾了点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原因。 而周涣能解决,不也恰好证明,她身上也有不能用科学解释之处。 这次回燕城,更是让他这个猜想确定了百分之八十,现在,已经百分之百了。 阮济州回答儿子的话,“对啊。” 除了周涣,还能有谁? 沉浸在这股清奇的药香中,几人一时没有开口,周围安静极了。 见自己老爸就要将药丸喂给老妈,阮世康下意识拦住,“爸,说明书呢?一天几次,一次几粒,是就水吃,还是干嚼?” 并不是不相信周涣,而是现代人处在现代医学下的下意识反应。 “边去。”阮济州挥开儿子,“就这一粒!你知道这颗小小的药丸多珍贵吗?珍贵到外面无数双眼睛盯着咱家,还几粒?你当这是糖丸呢。” “真的?”阮世康不可置信。 赵欣韫此刻从他的话中确定了,自己这病来的的确不是偶然。 许是受到药香的影响,亦或是求生的希望近在眼前,这一刻,赵欣韫瘦弱的身体内好似涌进了无尽的力量,无需外力帮助,自己坐了起来。 在父子俩还斗嘴的时候,赵欣韫小心翼翼地伸手,从阮济州手上取了那颗药,直接放进嘴里。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赵欣韫这一瞬间的感觉。 药丸刚一入口,便化作一团奇异的暖流,直直冲下喉咙,然后顺着四肢百骸涌去,仿佛枯死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长出新生的枝芽。 赵欣韫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正在缓慢地被修复,早就失去的力气重新回到身上。 终于不用撑着可以坐起来了,赵欣韫用力握了握手,她明白,如果今天真的活下来,她的儿子不会立马尝到人情冷暖,社会险恶。 感激又后怕的泪水涌上眼眶。 却不知此时此刻,惊异的又何止她一个人。 只听牙关似乎咯吱了一下,阮济州下巴掉得老长,而本人似乎浑然未觉,瞳孔不断放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肉眼可见的,赵欣韫脸上带着的青灰逐渐消退,面色虽仍有些苍白,却没有在前的那股死气,发青泛白起皮的嘴唇,隐隐多了些血色,连原本凹陷下去的脸颊,此刻也充盈,变得有光泽了。 阮世康不可置信的揉揉眼,要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面前的人在上一刻,是会随时能撒手人寰的病重之人。 直到此时,三人才彻底明白,周涣给出的,到底是怎样的珍宝。 一时间,室内安静极了,好一会,房间内愣是呼吸都微不可闻,直到阮世康激动地跳起来,打破一室宁静。 “卧槽,神药啊,这要拿出去卖,得卖多少钱?”果然是家族遗传,开口闭口就是生意经,“怕是会瞬间暴富吧?” 阮济州冷笑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哼,没有足够的能力,那就是小儿抱金砖过市,”他在阮世康脑门上敲了一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是我们一家千里迢迢从临城来求药,而不是其他人。” 说白了,就是他们弱小,周涣不敢招惹,那就找软柿子下手。 这时,阮芝芝进来。 “二嫂,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 随着声音,阮芝芝毫不见外地跨门进来,脚上还穿着拖鞋,显然是得到消息,没来得及换就来了。 阮芝芝走到床前,刚想出声安慰阮济州父子俩,却在看清床上人的一瞬间,骤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今天二哥带着二嫂刚回来时,她匆忙间见了二嫂一面,那样子看着就不好,现在怎么…… 阮芝芝动都没动,紧盯着面前的人,眼中先是震惊,然后是惊喜,再然后是懊恼,复杂极了。 似是没注意到对方的失态,赵欣韫从床上下来,拉着已经显怀的阮芝芝坐在沙发上。 “今天身体不便,刚回来没和妹妹你打招呼,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不愧是老爷子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应变能力一绝。 可再怎么客套,双方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见赵欣韫虽然说话还有些气弱,却不再是早前费力的样子,阮芝芝笑问,“二嫂身体大好,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挨着赵欣韫坐着的阮芝芝不由拉住对方的手,明知故问道。 这宅子里人来人往的,阮济州什么时候去哪,见了什么人,只能都瞒不过去,赵欣韫也笑着开口,“你说的没错,我这次能转危为安,确实是因为神药。” “二嫂仔细说说?”阮芝芝双眼放光,手上的力气不由加重了许多。 周涣可真是好样的,还给她私藏,有这种好东西不拿出来,给她的就是美容养身的,还就那么几颗,搞得她像个铁公鸡似的数着用。 罗倩也是个没用的,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没有一点进展,还不如她近水楼台。 幸亏她英明,借着怀胎住在老宅,不然上哪知道这一手消息去? 第127章 复元丹 什么样的神药,能在片刻就让一个濒死的人重焕生机,效果近乎起死回生,传闻中的仙丹也莫不过此了吧? 打量着眼前之人短短时间竟又变得红润的脸颊,阮芝芝的呼吸不由停滞一瞬,双眼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不错过对方丝毫微末表情。 赵欣韫似乎没有察觉,面上带了感激,“是阿涣心善,不忍看我早早离世,也不忍世康年少失恃,这才赠药救我一命。” 阮芝芝面上表露出好奇之色,“这么神奇的药,真想见识一番。” 话音刚落,赵欣韫的脸色落了下来,嘴角看似在笑,实则眼中俱是冷意。 她温温柔柔的开口,说出的话却充满了不满之意,“也是不巧,就一颗,妹妹早来半刻,怕是能一睹,再者,这种神药,想来制作十分不易,阿涣肯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哪里再敢奢求第二颗。” 说着,赵欣韫拿出装药的玉瓶,“你看,这药瓶就这么大,里面也只装了一颗药。” 手指大小的葫芦玉瓶顶端细长,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葫芦肚里才有一点空间,确实装不了多少。 阮芝芝接过玉瓶仔细打量,距离药丸拿出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小时了,药瓶中却还残留着些许药香。 阮芝芝将药瓶放在鼻尖下,轻轻地嗅了一下,霎时间,有些模糊困顿的脑子瞬间清明,疲惫全消。 这一颗,阮芝芝不再怀疑,就是这么一粒小药丸,就能让人起死回生。 阮芝芝抬头,某种迸发出狂热的光,在触及赵欣韫有些温柔的目光时,渐渐消退。 她问道:“二嫂求药时,阿涣可有说过什么?” “只说我这病不难治,其余的……”赵欣韫摇头,“没再说什么。” 阮芝芝有些失望,但却在意料之中,周涣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更何况近段时间更是愈发喜行不怒于色,从赵欣韫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其实并没有多少。 即便如此,阮芝芝还是忍不住仔细琢磨,自己找周涣求药的可能性有多大。 毕竟周涣这药给得随意,想来手中不止一粒。 捋清后,阮芝芝再也坐不住,只留下一句“二嫂保重身体”后,就急匆匆地起身离开。 一直到人影消失,赵欣韫这才起身,准备去一旁的隔间找父子俩。 不成想在听到人离开后,两人先走出来了。 阮世康伸头往外看了看,见没人,这才看向赵欣韫,“妈,小姑姑是不是去找周涣了?” 赵欣韫顿了下,然后点头,“周涣不是没计较的人,这药她既然给了,那想必也不怕别人知道。” 阮世康啧啧两声,“没想到这么珍贵的药,周涣竟然真的说给就给了。” 赵欣韫转头,透过窗外的层层景致,看向后院的方向,“周涣她,是个心善的人。” 本就是棋盘中的一子,阮济州一家的情况躲不过执棋人的眼睛。 果然,没过两天,阮家老宅再度迎来访客。 这位对于阮家来说,还是老熟人,于情于理,都不是冷待或能闭门不见的存在。 周涣在一旁作陪,看老爷子和夏老爷子下棋。 夏老爷子心里存着事,心不在焉的,被吃了好几子都没回过神来。 他被选来阮家,一方面是几十年前,两家有那么点情分,一方面也是夏家已经和周涣打过交道,他这个身份,既不显得以权势压人,又能借着那点渊源攀攀关系。 阮老爷子不经意地和自家孙女对视一眼,这才慢悠悠地端起孙女倒的茶,边喝边欣赏对面人焦灼的脸色。 说实话,被夏老头压了这么多年,前段时间还想强迫自己孙女和他家联姻,阮老爷子心里是存了气的。 但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将此当做没这一回事。 如今风水轮流转,要不是夏老头在这,他得仰天大笑两声,好好抒发一下心中的郁气。 阮老爷子越想心里越畅快,见夏老头还在抓耳挠腮地举着棋子不知往哪下,他缓缓放下茶盏,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些担忧。 “老夏,你今儿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你往常的水平可不是这样,遇到我那是从来都不留手的。” 这话一语双关,说得夏老爷子有些讪讪。 他索性扔下棋子,“哎呀,老阮你猜得不错,我这确实心里有事。” 怕对方不接茬,夏老爷子紧接着道:“老阮你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种神药,能让一个濒死的人迅速恢复正常?” 说这话时,夏老爷子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周涣那边看,似乎想要看清这副平静面容下所隐藏的一切。 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是阮老爷子还是周涣,似乎都没察觉到他的试探之意。 阮老爷子很是自然地点点头,脸上甚至还带了些笑意,道:“这个啊……” 夏老爷子的注意力被拉回来,身体不自觉前倾,然后他就听到阮老爷子说…… “我自然知道。” 阮老爷子捡棋盘上的棋子,声音不疾不徐的,“你说的大概是复元丹吧?” 复元丹?恢复元气的丹药? 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夏老爷子不由认同点头,“这个名字确实贴切。” 如死灰返春一样能让人几乎起死回生的逆天药效,确实当得起这个名字。 想到不久前看过的资料,夏老爷子强压着热切的目光,似轻松淡定地开口,“不知老阮你对这复元丹了解多少?” 棋子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伴着阮老爷子意味不明的笑,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事发生在我家,你说我这个当大家长的了解多少?” 夏老爷子脸都快僵了,话转了转,玩笑一般问道:“这么厉害的药,你老头子就没给自己留几颗?” “再好的药,救急不救缓,都是给人用的,”阮老爷子笑了笑,似乎不以为意,“再说了,这有第一颗,日后未必没有第二颗。” 啪! 话音刚落,只见夏老爷子手中的茶盏脱手,被磕在桌沿上,然后掉下,茶水倒了他一腿,杯子在地上滚落,摔得四分五裂。 第128章 渴望 夏老爷子尤不觉得,直到阮老爷子一声惊呼,他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抓住阮老爷子的胳膊,声音急切问,“老阮你刚才说,说这复元丹,”他声音变轻,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就只有一颗?” 说话时,夏老爷子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眼神紧盯着对面的阮老爷子。 这世间哪有不怕死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的,拥有的越多反而越惧怕死亡。 伴随着权势同样膨胀的,还有对生命的渴望。 有一点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倒都是相同的,那就是面对死亡的畏惧。 想到唯一一颗可以能救命的神药已经被人用了,哪怕不是自己的,夏老爷子也感到万分心痛。 手臂被讨厌的人紧紧拉着,阮老爷子有些嫌弃,使劲甩了甩,对还沉浸在像割了肉一样的夏老爷子放了个惊天巨雷。 “你是听话只听半截是吧?”阮老爷子揉了揉胳膊,“那个药,是我孙女制的,虽然过程不易,但也的确不是什么极难的东西。” “啊?”夏老爷子惊讶抬头,然后看向周涣。 周涣乐意配合老爷子,依旧端坐着,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脸上的遗憾之情并不似假的,“我爷爷说得没错,复元丹的炼制,容易也不容易,容易的是只要有药材,就能制出,难的是药材难寻,药材的成长环境,采集手法,提取其中的精华,甚至将所有药材融合的时机,无一不需确之又确,精之又精,我也是只有十成一的几率。” 周涣这话也不算骗人,这药丸子对她来说炼制是不难,因为她墟府有一整片的灵田,里面要什么仙草灵草没有。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光是找草药,就能让人望之却步。 看出周涣没有说谎,夏老爷子面色有一瞬间的颓然,肩头垮立,“既然如此珍稀,那你们为什么……” 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好说出口,毕竟赵欣韫是阮老爷子的儿媳,周涣的二婶,但未尽的语气中满满都是遗憾。 在他看来,谁的命都比不上自己的。 阮老爷子依旧是那句话,“有什么可可惜的,药这东西,它的本质不就是用来救人的,再说,我儿媳嫁给我儿子,不说多么享福,那日子就没一天轻松过,现在总不能在她遭受不明病因时,我们这些家人袖手旁观吧。” 夏老爷子的脸色有一瞬间尴尬,显然,他也是知道赵欣韫的病究竟是怎么得的。 然而再如此,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命就比别人重。 那相当于是一条命啊,想到一条命被赵欣韫就这么咽下去,夏老爷子止不住地怄气。 他都如此,这要是被那些拿赵欣韫当棋子的人知道了,不得悔死。 “唉,你们……唉……” 看着没事人一样的祖孙俩,夏老爷子叹了又叹。 不过…… 夏老爷将视线转向周涣,这次没有在像刚才那样不经意,而是牢牢地盯着。 看着出尘如仙,仿佛不沾半点俗念的人,他之前的想法又重新冒出来。 那样的药,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人能做到的,想到只有几大家内部流传的说法,夏老爷子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难不成,这世间真的有仙人存在? 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有多激动,就在他想脱口而出问的时候,只见周涣突然说,“夏爷爷,您可需要再换茶?” 看着对方清澈又冷淡的双眸,夏老爷子道嘴边的话突然又咽下去。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自己的心思非常复杂,面对这样澄澈的人,有些难以表露。 话虽难听,但不得不说他人老成精了,在悬崖边反复行走,终是没一脚踏空。 这一次试探之后,阮家祖孙俩吃饭睡觉都香了,反而是聚众密谋的一堆人,心情焦躁的坐立不安。 一想到那颗被用去的“一条命”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就更吃不下睡不着了。 心痛,实在心痛。 但与此同时,心中的怀疑就像是藤蔓一样疯狂生长,抓得人心里直刺挠,却偏偏因为种种顾虑,无从排解。 总而言之,种种懊悔之下,盯着阮家老宅的人越多了。 翌日,看着眼底青黑,又再次到访的人,阮老爷子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有外人在,王管家险些要笑出声。 客人上门,还是贵客,王管家拿好茶招待。 不得不说,王管家也是有那么点看热闹的意思在的,今天招呼夏老爷子的茶,是平日里拿来招呼张老爷子等人的。 夏老爷子端起茶杯,初闻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清香,只是瞬间就将心中的烦躁之意尽数抚平。 喝一口,浑身说不出的舒适畅快。 把玩着茶杯,夏老爷子神色愈发复杂。 这阮家祖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明知他的来意,却处处破绽,似乎是怕他知道的还不够多似的。 王管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道:小姐是有大造化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不赶紧拉进关系,反倒处处试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只不过今天不凑巧,周涣上学去了,阮老爷子又没什么和他好聊的,喝了一肚子茶,略坐了片刻,夏老爷子就郁闷地走了。 人总不能不见人,周涣这头消停了,赵欣韫那边却开始了。 自从知道她病好了,各家夫人们纷纷像是约好了一样邀请她出门。 一次两次可以拒绝,再多,就该得罪人了,她没什么,但自己儿子总要在这燕城混的。 听说赵欣韫赴宴的消息,各家夫人们都摩拳擦掌地准备。 看着镜子中彻底恢复了光彩的脸颊,赵欣韫恍惚之余,心中止不住叹气。 她没想到,那粒药的效果这样神奇,倒是有些理解阮芝芝了,换谁谁没点想法? 自己这副样子,只要一出去,怕是会让人以为在做梦。 病好了也就罢了,谁知道还能将已经老去的容颜恢复到二八年华? 儿子现在都不往她跟前凑了,一问就说,他长得比他妈还老,两人站一起不像母子像兄妹。 第129章 逆生长 虽然恢复青春,赵欣韫挺高兴的,但心里还是有些忧虑。 她怕给自己,给阮家,给周涣带来麻烦。 虽然周涣说过一切如常,但怎么能让人放心,那些夫人们听说她要赴宴,一窝蜂,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就为了特意看看她,好奇之意掩都掩不住。 摸着红润有光泽的皮肤,赵欣韫想,算了,事已至此,哪里是想瞒就能瞒住的,与其遮遮掩掩,让人窥伺,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周涣既然不放在心上,又有这种堪称神异的医术,就是那些人想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 做好妆造的赵欣韫一到宴会场,就让稳得巍然不动的夫人们差点惊掉下巴。 哪怕之前早就有所猜测,然而在看到人的一瞬间,众人还是齐齐愣在原地。 只见眼前的人穿着一身不出彩但也挑不出错的黑色礼裙,配着简单大气的珍珠首饰,偏就这样可以说是有些素的打扮,和会场的夫人们比,硬生生像单独给她开了美颜滤镜。 面色红润,顾盼之间熠熠生辉,惊艳如雪地优雅的天鹅。 这哪是五十岁的人能够拥有的状态,简直逆生长了,比赵欣韫本人二十岁时还要漂亮。 “我的天呐!这……”人群中有位夫人下意识捂住嘴,但还是没控制住惊呼。 有夫人打趣,“哎吆,阮夫人这样子,知道的,是大病初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返老还童了呢。”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但却最能体现出在场众人心中的想法。 赵欣韫上前,拉住同她说话的这位夫人,“陆夫人您说笑了,返老还童那是小说中的,现实中哪有这种荒谬的事。” 众位夫人神色变了,每个人眼神中都透露着看你说瞎话的意思。人都站她们面前了,还凡尔赛呢。 赵欣韫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掠过,入眼皆是难以掩饰的惊羡,她又道:“之前我重病,所以气色差了点,如今病好,脸色看着可不是要好许多。” “哈哈,阮夫人这就不对了,要是说这令人重返青春是荒谬,那让濒死之人一朝之间起死回生又算什么呢?” 赵欣韫心道:来了!这才开场多久,就按捺不住了。 赵欣韫朝着说话的人看去,“也许是夫人你见识少了,我们国家有的是医术厉害的杏林高手,只是碰巧你没见过罢了。” “真的只是医术吗?”有人出声。 “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奇人逸闻没有?”赵欣韫面色不变,甚至都没看说话的人一眼,拿了杯红酒,慢悠悠晃着,语气分毫不让,“想必夫人不知道,我侄女可是参与过临城疫情的,医术自然不假,官方有报道,夫人可以找来看。” “哦,要是找不到,我可以帮忙的,”她悠然一笑,“您孤陋寡闻不要紧,可总拿这种无稽之谈的事说出来贻笑大方就有些不好了。” “呵,阮夫人倒是对侄女非常有信心。” “我礼义廉耻总有的,要是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信,那成什么了,你说是吧?” 赵欣韫的一番话说得众人有些哑口无言,也或许是这份冲击实在太大,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赵欣韫也没有说话,任由沉默蔓延,只低头抿了口红酒。 半晌,坐在赵欣韫旁边的陆夫人突然开口,“阮夫人你重病当日所服用的药……可还有剩余?” 陆夫人是在场所有人中地位最高的,以她的地位,这种宴会以往压根不露面,在座之人见了她也只有巴结的份。 因此,不少人都将希望放在她身上。 可以说在她开口的瞬间,众人的目光变得灼热,看着赵欣韫几乎能将人烤熟。 迎着陆夫人期盼好奇的目光,赵欣韫缓缓摇了摇头,“那样珍贵的东西,我能有幸得到一粒,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哪里还敢奢求再多?” 这个结果哪怕众人已经预料到了,但面上还是露出失望之色。 谁能不怕死呢? 在生死面前,容颜这些都可以先放在一边,更何况那神药不仅能当一条命使,也能让人重返青春。 这双重buff加持之下,可不让人,特别是爱美的人牟足劲求得一颗。 也不知道现在交好阮家还来不来得及? 得到了答案,再留下去也没意义,她们本身是带着任务来的,既然已经知道结果,还要早点回去给翘首以盼的人带消息。 这场宴会就像风一样,开的迅速,结束得也迅速。 当然,今日宴会上的一切,也如风一样传到各处,尤其涉及了这种几乎能起死回生一般的神药。 短短几天,阮家就收到了各种请柬,书房的桌子都快堆不下了。 阮老爷子坐在桌前,看着只给他中间留了条缝的桌子,从正面看,像肉夹馍。 但阮老爷子怎么会允许自己这么没气质,他大马金刀地靠在椅子上,随手拿了本请柬,就和金銮殿上批奏折的皇上似的。 翻了一本又一本,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这些人大多上了年纪。 常言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些人到这个年纪,别的没有,就有权有势,有些人连他见了都矮三分。 人老成精,他们也没贸然说出什么让人觉得冒犯的话,只说人老了,没见过稀罕物,想长长见识。 哪怕早就有人传言说,这种药制作极其不易,仅有的一粒已经被赵欣韫吃了。 但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制作不易他们信,但说只有一粒怎么可能。 要是真的这么珍稀,阮家人怎么可能会给一个外姓人? 就连赵欣韫的娘家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赵欣韫刚结束宴会,还没回阮家老宅,就被赵家一个电话叫回去。 明面上说得好听,实则眼中的贪婪谁看不出来? 书房中,看着一张张大差不差的请柬,阮老爷子眉心拧紧,脸色非常不好看。 第130章 各方反应 这么多奏折,不,请柬,可怎么处理哟,又不能当柴火烧了。 后院梅林,大孩子小孩子齐聚一处。 “姐姐啊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快被烦死啦!”阮琳琅头疼的抱着脑袋,小辫都被挤散了,嘴上还在不停地吐槽,“这几天我上学上的难受啊,学校门口接送学生放学的家长像野草疯长,堵得交通都瘫痪了,而且我觉得,他们有些人根本不是家长。” 阮琳琅终于放过被她蹂躏的小辫子,“还有些人,当我三岁小孩骗呢,拐弯抹角地和我打听你,我从家里带去的吃的喝的,都有厚着脸皮要。” “幸亏我们机灵,不然就被人骗走了。”一旁的郑承宇一脸后怕道。 小的说完,早就跃跃欲试的苏子琼跟上,“对呀,就因为我和你关系好,我在家里的待遇天翻地覆。” “很难评,我爷爷也是这样,现在不管不问,凡是我从外面拿回家的东西,都要检查一下。”欧阳卿一言难尽。 孟琛更是心有戚戚焉,“我家每天客人不断,就我出来前的那会功夫,已经来了三波了。” 欧阳卿认同点头,转头问叶庭君,“叶哥你呢?”他们两家可是明面上都得到过周涣帮助的,情况比孟家更严重。 “你问他?”不等叶庭君开口,一旁的孟琛道:“这事还需要问,就叶哥家里人的智商,谁能从他们那里讨得好处?” 被夸智商高的叶庭君轻抿了口茶,没有回答接他们的话茬,而是看向躺在躺椅上,悠哉摇晃的人,问道:“涣姐你有没有被人打扰?” “我也很意外,”周涣微微起身靠坐着,“这几天,我身边的人都被骚扰遍了,家里佣人都有人收买,连老爷子都没有避免,可我这里,倒没什么人来。” 几人:“……” 这话说得委实过于欠揍,哪怕是周涣武力强大,也不能忍让。 最推崇周涣的苏子琼和欧阳卿一脸难以言表的神情。 几人中最老好人的孟琛嘴角微抽,皮笑肉不笑道:“我涣姐如此威武神勇,真让人佩服。” 不过说实在的,就算那药再神奇,效果再逆天,然而更厉害的,难道不是将那药带到这世间,让他们这些凡人大开眼界的人吗? 在杨湾坳降服猛虎,还有双指山惊险的每一瞬,他们都不可避免地对周涣心生敬畏,这还是基于他们是周涣的朋友的情况下,那些外人就更不用说了,没有一次次直面周涣的神奇之处,刚来就碰上这么一惊天大捶,什么反应都很正常。 “他们怕的,不过是得罪了我,以后为难而已。”周涣摇头一笑,一针见血道。 几人点头赞同。 之后的几天,比起阮老爷子头疼那些请柬,外人怎么想办法打入阮家内部,风暴的中心,周涣身边倒是很平静。 恰好周涣修为遇到瓶颈,没办法突破,就爱折腾点墟府的东西,所以爬阮家墙头的人,总能感受到那股沁人心脾的特殊清香和看到从后院送到前院阮老爷子那的各种养身品。 这让人更加心痒,偏偏慑于周涣,连打扰都不敢。 不过人不敢来,礼倒是没少送。 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竟有人打着送年礼的旗号将东西送进阮家。 外人的东西都没收,原路返回,赵欣韫送的东西,周涣收了。 虽然这些东西抵不上那粒药的分量,但能将手头几乎九成的积蓄送上,也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有气魄。 这也让周涣的出手救人没成笑话,赵欣韫的为人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可惜的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 眼见快翻年了,第二粒神药还迟迟没有消息,明眼人都看得出一二。 陆家。 “这药,便是不出赵欣韫所言,世上真的只有一粒,却也绝不会多出第二粒第三粒,”陆夫人叹道:“阮家这位真千金倒是豁达,只可惜了你的身体……” “母亲,我这个样子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事的,就算是真的有药,也轮不到我头上,多少人等着呢。” 陆夫人因为疏忽,导致自己儿子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热,救治不及时,最终落下双腿残疾。 这些年她每天都活在愧疚中,想方设法找办法治好儿子,却每次都是失望。 阮家老宅。 “儿子,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和琳琅跑去周涣那玩吗?这几天怎么不去了?”看着认真学习的儿子,阮芝芝不由问道。 “妈,我在看书,”郑承宇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警惕,“你突然提姐姐,不会是想让我从她那里偷什么东西吧?” “什么偷!说得这么难听,”阮芝芝气得脑仁直突突,朝着自己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我是那样的人吗?” “嗯……不是。” 听到儿子的话,阮芝芝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他又说: “但只要好处能到手,你管他什么方法呢,你常挂在嘴边的话,不就是不管白猫黑猫,只要抓到老鼠就算好猫么。” 郑承宇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对他妈说:“外面的人都说,姐姐是因为手里不止一颗药,才赠药给二婶。” 阮芝芝挑眉,“难道不是吗?”她不以为意道:“那么大方,谁相信那药绝版了。” 郑承宇噘着嘴摇头,“不不不,姐姐给二婶药,最重要的原因是二婶这个人。” “什么意思?”阮芝芝不明白。 郑承宇重新拿起笔,已经开始看书学习,随口道:“如果是您这样的人,姐姐就是有再多的药,也不会给的。” “嘿,你这死孩子!”阮芝芝被气得觉得肚子里的这个都动了,她咬牙切齿道:“怎么,我人就这么差劲?!” 没人会觉得,或者承认自己人品不好,特别是被自己十岁的儿子教做人,阮芝芝更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这个兔崽子塞回肚子里和弟弟一起出生。 郑承宇面对暴怒的老母亲不动如山,“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姐姐从来没有避着二婶走过,”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老母亲,说出了扎心的话,“这方面,您可是第一人。” 第131章 没安好心 说完,装了个大的的小孩再次低头,将视线放在书上,“总之,妈你要是想讨好姐姐,做人就真诚一点,姐姐她对家里人很宽容的。” 说来说去,就是让他老母亲不要往他身上打主意。 “怎么你也嫌弃你老妈我钻钱眼,让你丢脸了?”和儿子说得有来有回,还有落于下风的趋势,阮芝芝坐在一边,不信自己说不过儿子。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在老母亲的注视下,郑承宇渐渐涨红了脸,哼哧哼哧半天没说话。 本来以为他妈要嘲笑他,却没想到她只是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郑承宇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措,“难道是我误会老妈了?”他挠了挠脑袋,然后摇头,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乱飞,“不可能不可能。” 类似的场景也发生在贺珍和阮琳琅身上。 不过这对母女对此心照不宣,并没有拿出来说。 “阿珍,”贺珍娘家母亲在公司找到她,一向爽利的老太太难得有些欲言又止,“听说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听周涣的喜好,想来也是为了求药,咱们琳琅这两年虽然身体好了,但总归比不上健康的孩子,要是……” “妈!”贺珍从文件中抬头,打断她的话,“您觉得,周涣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母嘴唇嗫啜,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贺珍继续道:“抛开其他不谈,只商场上,老爷子可是对她可是赞不绝口,想要将整个阮氏交给她,你以为这样的人心里没点成算?” 顿了下,贺珍低头,继续签字,“再说回来,她的本事都传到您耳朵里了,您以为上赶着讨好她的人还少吗?可迄今为止,又有谁能真正入了她的眼?” “她喜欢琳琅,便治好了琳琅的病,以后就是不喜欢了,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我、这……”贺母彻底说不出话了。 “您啊,就别想那么多了,”贺珍再次抬头,“无论什么人,在周涣面前,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与其考虑那么多,您还不如回家带孙子去。” “……我以后不说就是了。”贺母答应道。 大人最能影响小孩情绪,周五晚上,周涣趁着夜色回老宅,就见阮琳琅不去睡觉,坐在秋千上晃荡。 周涣走进,“哟,这不我们家小魔星吗,晚上不睡觉在这装什么忧郁呢?” 要是之前,阮琳琅早跳起来反驳了,可今天反常的情绪极低落。 她低声道:“没什么,就是乱七八糟的话听得多了,我消化消化,明天一早就忘了。” 小孩这样子让周涣有些心软,她上前,将小孩抱在怀里,然后自己坐在秋千上,揽着她笑道:“你也知道是乱七八糟的话,不听就行了。” 国人最喜欢追本溯源,这不,自从知道周涣治好了赵欣韫,有人就发现阮琳琅可能也是周涣治好的。 周涣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大都是闲言碎语,说三叔一家就因为她治好了阮琳琅,这才不和她争阮氏总裁的位置,阮琳琅也小小年纪就懂得利益,整天跟在她后面当小丫鬟。 虽然这事并没有得到证实,但人们总归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在愈发意识到神药的珍稀之后,没有人会觉得,阮怀英一家无所图。 对此,周涣嗤之以鼻。 有些话,没人敢在周涣面前说,但对于已经得到了好处的人可不会客气。 这种事,周涣早在上辈子就经历了个遍,最了解了。 灯光下,周涣抱着阮琳琅往房间里走。 平缓温柔的声音轻轻安抚尚且幼小的心灵,“我是你姐姐,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周涣捏捏小孩的脸颊,含笑的眼神看着她,“琳琅还不知道吧,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所以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我、我只是……”阮琳琅揪着周涣的衣领,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周涣佯装疑惑,“你平时可不是扭捏的人。” “唉,”阮琳琅也不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的情绪了,她转而说道:“姐姐,你是不是太冒险了,那些人都不安好心的。”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但周涣知道她的意思。 周涣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担心我呢?” 阮琳琅点头。 “呵呵……” 夜色下,周涣突然笑起来,如皎洁的月光一般温柔。 阮琳琅怔怔地看着她,此刻,虽然姐姐老是不承认,但她认定,姐姐就是下凡来历劫的神仙。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打没有准备的仗?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什么。”周涣紧跟了一句,“无论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听说小孙女半夜不睡觉在emo,问起周涣。 周涣不由带了些笑意,“没什么,担心我而已。” “也是你做事太大胆,这才吓到她了。”老爷子轻叹一声,“毕竟那是能起死回生的神药。” 哪怕早知道孙女不是凡人,那一刻他还是惊得险些将拐杖都给甩飞了。 “你是不知道,你项爷爷几个,拉着我问个没完。”想到有人比他更失态,老爷子嘴角露出笑意。 “我走的就不是躲藏的路,任他风雨飘摇,我自清风拂面。” 说罢,祖孙俩都笑了起来。 * 时间就在众人的期盼和焦躁中一晃而过。 所有人,包括阮家的一众亲戚,都在盼望十二月十五这个日子。 因为这天,是阮氏总结前一年工作的日子,凡姓阮的,所有人都要到燕城参加。 众人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到,为了见周涣一面,燕城各家找关系,想要去阮家总结会议后的公司年会。 这一日,尤其热闹,阮氏包场的一整层楼都塞满了人,不出意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也在其中。 等看到随阮老爷子一同出来的赵欣韫时,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怀疑彻底没了踪影,转而看向周涣的目光多了许多热切。 阮老爷子心中腹诽,自己家的年会,往年求他们都不来,今年倒好,他阮氏倒成香饽饽了,一个个不请自来。 第132章 薛定谔的缘分 不过也不能将人晾着,再如何,他们依旧是德高望重的人。 阮老爷子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招待好他们。 “早就听说你孙女蕙质兰心,端庄娴雅,今天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可惜我等被身体拖累,没有早一日恭贺阮老弟找回孙女。” 说话的是陆家老爷子,大概有九十岁了,头发掉光,走路还需要人搀扶,然而即便如此,依旧向阮老爷子身旁的周涣颔首致意。 也是难为这些老人家了。 这就是死亡带来的阴影吗? 周涣很给面子地打招呼,心中却想,现在的年轻人不想活,老人不想死,真是各有各的说法。 大概人就是这样的,直到面对生死时,才会表露内心真正的意愿,甚至为了那一丁点的可能,来从不参加的狗屁公司年会。 看着频频来和她打招呼的老先生们,哪怕只字不提,然而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殷切期盼之意。 不过可惜了,他们注定要失望而归,因为目前为止,她炼出的复元丹就那么一粒而已。 “阮大爷,你这个真千金可是找到的好啊,这么乍一看,倒真的像脱离凡尘的神仙一样,你说是不是啊?” 阮卫荣自从被降职后,在阮氏就一直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你说喊他阮经理吧,他毕竟之前当过总裁,是阮老董事的儿子,当面喊人家这个称呼,不是戳他心窝子嘛。 可他也已经不是总裁了,喊什么都不合适,阮氏有一段时间,内部员工都张不开口。 最后还是传出周涣有神药的风声,这才看在他是周涣亲人的份上,喊起了“阮大爷”这么个称呼。 也不知听在阮卫荣耳里,是称赞还是讽刺。 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望着大佬齐聚的隔断那头,阮卫荣没有给说话的人一个眼神。 这看旁人看来,就有了些别的意味。 对目前本就没多少地位的阮卫荣更是压倒性的打击。 阮怀英还要来掺和自己大哥的事一下,他走过来,顺着阮卫荣的视线,满目感叹,语中皆是向往,“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我得连夜去阮家祖坟上磕头,磕他个三天三夜,让祖宗以后有这种好事多多想着我。” 说着,他看向阮卫荣,“大哥,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阮卫荣终于收回视线,看向阮怀英,冷哼一声,“你做梦去吧,就是再如何,她也是我的女儿,你趁早收回你那些想法。” 越想越怄气,阮卫荣咬牙切齿,狠狠地看着自己这个占了大便宜还瞒着他的弟弟,“别以为我不知道,周涣与我们关系差,就是你们夫妻俩挑拨的。” 阮怀英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他这个大哥还是那样,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下意识地将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 兄弟俩不欢而散,而周涣这边,在被人催婚。 陆老爷子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阮老弟,改明你孙女结婚了,你就可以抱重孙了。” 听出其中隐含的试探之意,周涣还没说什么,阮老爷子首先不乐意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我孙女还小,不着急,再说了,她都还没毕业呢,谈婚论嫁早了些。” 试探未果,只见陆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两位视线相碰,然后不约而同地转头喝茶。 瞧着两位打机锋的周涣,对陆老爷子道:“我爷爷孙子孙女多,想必抱重孙的日子不远。” “我看你爷爷更想抱你的孩子。”陆老爷子仍不死心。 话落,周涣挑眉,阮老爷子只喝茶,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因子。 这叫陆老爷子一时有些疑惑,他也是以己度人,不明白对面这祖孙俩为什么这个反应。 一阵静默中,又有位老爷子开口,“阮老弟,陆老哥也没别的意思,”他意有所指道:“就是我们和你可不一样,再不催孙辈成家,可就看不到重孙辈出生喽。” 阮老爷子打哈哈,“各位都是有福之人,说这些还早,还早。” 双方都不接茬,这就让话题有些难以进行下去。 陆老爷子直接开门见山,“阮老弟,我在这里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阮老爷子胸口拍得哐哐响,看着有诚意极了,“陆老哥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陆老爷子想要的并不是这句话,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直接要求人家孙女,于是道:“我大孙儿因为小时候的一场高热,导致双腿残疾,医生说以后没有站起来的希望,”说到这里,他看了周涣一眼,然后继续说,“我想求药,让我孙儿站起来,重新用双腿走路。” 阮老爷子顿了下,有些迟疑道:“这……陆老哥,不瞒你说,那药只有一粒,已经用了,至于以后有没有……恐怕要看缘分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什么叫看缘分? 有求于人,且众目睽睽之下,陆老爷子不好发作,只得僵硬地和阮老爷子碰了下杯子,然后说些加深缘分的话。 被人拒绝,陆老爷子脸上无光,也歇了再试探的心思,转而说起了别的。 周涣走出隔断,几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目不斜视,走到了乖乖坐在椅子上,听旁边大人聊天的阮琳琅身边。 这场合大人都不爱待,小孩坐着更无聊。 周涣对贺珍道:“三婶,琳琅我先带走了。” “好,你们回去吧。”贺珍停下和夫人们的交谈,对周涣道。 周涣拉起阮琳琅的手,对和贺珍在内的一众夫人们颔首后,在她们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刚坐上车,阮琳琅有些激动地说,“姐姐,我今天听了一耳朵八卦。” 没人想到坐在那乖巧听话的小孩心里的弹幕快挤满了。 “你就只听八卦了?” “不止呢,”小孩凑近周涣的耳边,悄悄道:“我还知道和爷爷说话的那些老爷爷们快忍耐到头了。” “哇塞,这你也知道啊。”周涣不走心地夸赞。 阮琳琅没听出来,她微微皱起小眉头,一双眼睛中满是不屑,“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吧。” 第133章 兑现 阮琳琅不知道,她的这话骂的范围挺广。 周涣笑,“那可不一定,我们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阮琳琅认同点头,转而又小声说,“姐,那些夫人们都在谈论你的婚事呢,还将燕城能叫得上姓名的青年都给你配了个遍。” 她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觉得吧,她们不安好心,想拿婚事掣肘你。”涉及周涣,阮琳琅不禁以最大的恶意揣摩那些人。 “哦,”周涣挑眉,问:“那你觉得,这事能成功吗?” “不能,”阮琳琅说得斩钉截铁,“都是眼馋姐你的药丸。” 对于自家姐姐说的,救命的神药只有一粒的话,阮琳琅心里是信的,因为她知道,姐姐说只有一粒,那就真的只有一粒。 只不过她和别人不同的是,别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她知道只要姐姐想,就还会有药丸。 毕竟她见识过药柜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新的速度,只能说姐姐能制出第一粒,那就有第二粒,第三粒。 像今天来的那些人,也渴望着姐姐拿出第二粒,第三粒,甚至更多。 小小的人儿,还挺了解,周涣问起了另一件事,“我之前让你看的书,你看得怎么样了?” 突然转换话题,阮琳琅有些不明所以,但嘴上如实道:“看了三分之一,但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仰头看向周涣,“姐姐你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周涣摇头,“只是突然想兑现之前的承诺了。” 想必培养出一个更优秀的接班人,老爷子就不会只将眼光放在她身上了吧。 现在不懂没事,孩子还小,总有懂的一天。 “啊?”阮琳琅疑惑地问了一声。 周涣让司机停车,带阮琳琅下车时交代司机自己先回去。 阮琳琅以为周涣要买什么东西,或者要逛街,没想到却带着她进了女厕所。 “姐,我不……” 话还没说完,然而下一刻,阮琳琅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有一瞬脱离地心引力的滞空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九天之上,脚下是如棉花糖一般的白色云朵。 阮琳琅脑袋发懵,手下意识地紧紧拉着周涣的手,被迎面而来的风一扑,立马清醒了。 万丈高空之上,阮琳琅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因为害怕,已经抱住了周涣的大半个身体。 四周一片空茫,只有如丝如烟的云雾,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此刻她却是半点都感觉不到一般,整个人好似没回魂,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却在下一刻,眼前之景再换,映入眼帘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球体。 阮琳琅整个人都傻了,明明刚才还是白天,现在周围却萦绕着深不见底的黑。 “我……我居然能呼吸……”已经缩在周涣怀里的阮琳琅喃喃自语。 周涣抱紧了小孩,让她有安全感,不对黑暗产生惧怕,“当然能呼吸了。”她在两人周围设了阵法,身体感受和在地面没有区别。 “哇……” 阮琳琅冲着下方的球体哇哇大叫。 从高处往下看,点点碎光宛若璀璨明星,映着各异的地形轨迹,整个画面说不出的波澜壮阔。 不知过了多久,阮琳琅只觉得呼吸一滞,再眨眼就又回到了云朵上。 暮色已临,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阮琳琅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这次周涣没有瞬移,而是带着她迎风飞向阮家老宅。 “姐……我在飞啊……” 她没做梦吧,这就体会上了? 周涣轻笑,“你要是当成一场梦也可以。” 两人距离地面不远,仔细看,还能看到底下的城市高楼和灯光。 “这不是梦!”阮琳琅大声反驳。 这就是飞翔的感觉吗? 天呐…… 她的飞天梦实现了,不是因为飞机,也不是因为别的飞天道具,是真正的像鸟一样于天地间自由自在翱翔。 再次回到地面,是在老宅的阁楼上,阮琳琅从刚才奇妙的体验中脱离,这才有了实感,她狠狠揉了把自己的脸蛋,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的人看去。 朦胧光线下,眼前的人堪比被供奉的神仙让人不敢直视。 “姐姐放心,我会保密的。”阮琳琅深吸一口气道。 阮琳琅慢腾腾的挪动脚步,一直回到院子,眼神仍有些飘忽,连脚下的地面都像是软绵绵的。 晃荡进室内,被早就等着的贺珍喊住。 “可算回来了。” 虽说女儿是被周涣带走的,她不该担心,但现在形势紧张特殊,她一回家,久不见人,问司机说两人根本没回家,下午就不知所踪,这让她非常担心,生怕两人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被人绑架。 “你说说你,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盯着咱家你不知道吗?整个燕城都不安生,还敢独自往逗留!” 气急了的贺珍揪住了阮琳琅的耳朵,她压根没觉得是周涣的问题,只以为是小孩缠着周涣在外面玩。 “我没揍过你你是觉得我没脾气啊。” “妈妈妈,疼疼,”阮琳琅耳朵顺着贺珍揪的方向,两只脚不住踮,嘴里嗷嗷叫唤。 到底是不忍心,贺珍本来也没用多大力,见她喊疼就松手了。 “说吧,这一下午去哪了?” 这可把阮琳琅问住了,她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 见她那小模样,贺珍就知道她大概是闯祸了。 “说出来你妈我给你善后。”贺珍不知道,这次她还真猜错了。 “妈妈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我没闯祸。”阮琳琅撅着嘴巴说道。 她是没闯祸,只不过是有了一段不能与人道也、寻常人根本体会不到的经历罢了。 “那就告诉妈妈啊。” 阮琳琅竖起了她的小手指,对着贺珍晃了晃,“不能。” 气的贺珍起身欲打,阮琳琅见状,赶紧往房间跑,那背影,怎么看都透露着雀跃。 贺珍抱臂,疑惑自语,“这是中彩票了?” 可惜,一直到阮氏年会结束,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女儿究竟遇到什么好事,整天乐呵呵的,尤其是带着一股莫名的自豪和优越。 第134章 失踪 快要放寒假,只要是学生,都在期盼着。 阮琳琅比周涣早放假,今年东北的冰雪大世界在网上很火,阮琳琅一直想去玩,这不,等不及周涣放假,就早早预定周涣的行程,要陪她去玩。 周涣对人挤人没什么兴趣,非常心硬地拒绝了她。 阮琳琅委屈巴巴的,老爷子实在看不过,说要自己陪孙女去。 初次听到,贺珍和阮怀英一脸“您疯了”的表情,这倒更激起了老爷子要去的决心。 他是人老了,不是残了,还没到不能陪孙女去玩的程度。 神药的余波还没消,阮怀英和贺珍非常忙,夫妻俩抽不出时间陪女儿去玩,看来看去,真的就只剩老爷子这个闲人。 事情就这么在老爷子的坚持下定了下来。 两人出发那一天,正好赶上周涣回家。 为了让祖孙俩玩得更好,周涣分别给了他们一块通体雪白,上面刻着繁复纹路的玉坠。 “要时刻佩戴,不要摘下来。”周涣嘱咐道,东北严寒,这个玉坠不仅寒暑不侵,还能护身。 老爷子翻来覆去地看玉坠,听到周涣的话,连连点头,“放心吧孙女,我会看好琳琅,让她戴好的。”触手温润,即便是以他的眼界,也从没见过这种品质的玉石。 收好玉坠,老爷子对注视着他们祖孙俩的一家子人道:“我和琳琅就是出去玩一趟,别整的婆婆妈妈的。” 他很久没去旅游了,如果错过这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人老了,以后可能就再没机会喽。 家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正好周涣迎来了考试周,索性周末不再回老宅,在学校备考。 老爷子不在,上门的人也少了,主要是他们没什么理由。 时间就好像静了下来,周涣正式放假,燕城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阿涣,你怎么了?”梅园亭中,突然响起贺珍惊呼的声音。 由于梅园亭中温暖如春,还能欣赏白雪红梅的景色,贺珍自从在这里坐过一次后,就常常来,和周涣一起处理阮氏的事或者单纯地聊天发呆。 就是这人好好的,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藤椅上,周涣呼吸急促,她张开口深深地喘了下。 “阿涣!” 贺珍急忙上前查看,喊王管家,让他找医生。 老宅的人都知道,周涣从来不生病,又精通医术,平时连咳嗽都没有,哪有现在这样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小姐这是怎么了?”王管家匆忙询问。 “不用。”周涣摆摆手,“我没事,休息会就好。” 周涣这几天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她算过,但什么都没算出来,这让她的脸色更难看。 贺珍和王管家见状更不放心了。 “还是请医生来看看吧。”贺珍扶着周涣,担心地说。 周涣猛然感受到一阵心慌,有种天雷罩顶的感觉,为了不让两人担心,她掏出一颗药丸吃下去。 实际却运转灵力,让面色变得红润。 哪怕早知道周涣在医术这方面很厉害,然而亲眼见到,贺珍和王管家还是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可能是受了冷空气,这才感觉不适。” 因为周涣的权威性,两人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解释。 等两人离开,周涣回到室内,脸色猛然沉下来,问小苹果,“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它开口,周涣就说,“我算不出来,肯定是和我因果牵涉太深,而有这种情况的,也就只有老爷子和琳琅了,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小苹果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听她又说,“可有我给的护身玉坠,身边又有那么多保镖跟着,谁能靠近他们?” 周涣实在想不通,多重保险下,还有什么能让两人出事的? 可能是她的感觉出错了。周涣慢慢坐在椅子上,正要再问小苹果,就见贺珍跌跌撞撞地跑来: “不见了……阿涣,出事了,老爷子和琳琅不见了!” “什么?!” 周涣猛地站起来,疾走两步到贺珍面前,“你说什么?” 贺珍腿脚发软,扶着门框,声音惊慌失措,“老爷子身边的保镖用上了卫星电话,传来消息,说、说老爷子和琳琅失踪了。” “在什么地方,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贺珍声音带着哽咽,“没有,当时信号不好,没说完就断了。” 周涣眸子不由沉了沉。 想到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周涣几乎可以断定,老爷子和琳琅这会的情况恐怕不好。 周涣扶起贺珍,“三婶不用担心,我去找……”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吵嚷声。 两人走出去一看,乌泱泱一堆人,都是和阮家沾亲带故的人。 消息挺灵通,速度也挺快的。 “老爷子失踪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消息可不能叫外界知道,不然阮氏股票得大跌。”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人心,尽快稳定阮氏内部,选出新的董事长。” 周涣听着他们一言一语,视线划过,看到了后面的阮卫荣。 阮卫荣不闪不避,走上前来,盯着周涣和阮怀英道:“为了阮氏,重新开股东大会吧。” 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周涣定定地看着他一眼。 这一眼,却让阮卫荣心中无端地一凛,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 阮怀英暴喝,“你还有没有点为人子的良心,就这么迫不及待在老爷子出事的时候争权?” 阮卫荣回神,反驳道:“老爷子出事我当然心急,可急能解决什么,阮氏是老爷子的心血,也是所有股东的心血,我这么做,老爷子能理解的。” 阮怀英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呵!这话也就你说得出来。” 老爷子和琳琅还等着她去找,周涣实在没心情搭理这些人,她踏出一步,释放出修者的威压。 “都滚回去,谁想当出头鸟,来一个我剁一个,来一双我剁一双。” 众人刚要反驳,却惊恐地发现他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压迫感如山似海,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很难做到。 第135章 找人 谁也不知道周涣是怎么做到的,再抬头看时,众人眉目间不觉多了许多畏惧。 无视他们各异的目光,周涣好似没事人般,悠悠道:“想必近段时间各位对我也有了些了解,我现在不妨告诉各位一些真相。” 说着,周涣微微抬手,只听不远处“砰”地一声,顷刻间,院中的石桌便应声而碎,众人听到声音转头,见到的就是还在滚落的石块。 她就是震慑在场的众人,告诫他们不要起什么不好的心思,老实点最好,如若不然,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像石桌一样。 周涣转头,给同样呆愣住的贺珍说,“我去找老爷子和琳琅,阮家你们看好。” 一直到她离开,众人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有些胆小的,甚至两股战战,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周涣走到无人的地方,化作一道青绿色的光,以极快的速度往东北的方西而去。 大约几分钟后,周涣已经到了老爷子和阮琳琅失踪的那片雪域了。 这里几乎每天都在下雪,从高空往下看,入眼皆是一片白茫,像是童话中的冰雪世界。 周涣一寸一寸地仔细寻找,眼见时间过去许久,不仅没看到人,连人烟都愈发稀少,周涣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一路上,墟府内的小苹果都安静极了,周涣敏锐察觉出不对,一边仔细搜寻,一边问,“你从燕城时就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可是老爷子和琳琅的处境很危险?” “阿涣,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吗?”墟府内,小苹果神情难得严肃。 周涣皱着眉,一时没有说话, 显然以她的敏锐,哪怕关心则乱,也并非没有丝毫察觉。 小苹果继续说,“阮老爷子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在明知道如今阮家在烈火烹油的情况下,不会不做好防备,出现失踪这种事。” “有人绑架老爷子和琳琅威胁我。” 说话间,周涣再次释放神识,查找两人的位置,然后,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人,活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神识消耗灵力太多,周涣不得不再次收回。 她眉间越发慎重了许多,半晌,才听小苹果道:“就怕不是普通人。” 没等周涣开口,小苹果继续说,“你还记得那个组织吗?修炼邪术的那个组织,许多事中,都有他们的影子。” “当然记得。”这世间本来修行之人就少,他们是周涣唯一了解到的修行之人,再加上几次不怎么美好的打交道,让她可谓印象深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组织的人应该就从一开始就盯着你,盯着阮家,在知道你拿出复元丹,不,或者说在知道你是修行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谋策划了,而且,这世间修行的,可不止这一个组织。” “看来,”周涣看着掌心中青色的灵力,而后握紧手,“是多方联合啊。” 两人说着话,周涣也没停下搜寻,既然是同行,那可能是用什么困住了老爷子和琳琅,让她无法感知。 既然如此,那她便地毯式翻找脚下的这片土地。 鹅毛般的大雪在午时停下,灰白的云层中透出点太阳微光,雪地反射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疼。 与此同时,雪域深处的一片山林中,向来得体的阮老爷子此刻十分狼狈,他和阮琳琅像是囚兽,被困在笼子里。 雪停了,但似乎更冷了,老爷子抱紧了怀里的阮琳琅,感觉又累又饿,嘴角干得起皮,但不敢舔,怕被冻裂。 此刻,老爷子心里十分后悔,恨不得打自己两下,非要旅什么游,老了就老了,承认就好,他做什么不服老,现在落在贼人手里,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阻止自己,也阻止孙女。 这破地方,每天下雪,又冷又滑,没什么好玩的,他再也不来了。 阮老爷子悔得快要落泪。 “爷……爷爷,”缩在老爷子怀中的阮琳琅小声道:“我还有颗糖,您吃。” 她费力地举起小手,被冻得通红的手中攥着一颗水果糖。 阮老爷子认识这颗糖,是他带着孙女买东西时,商家没零钱找的。 他什么东西没吃过,但此刻面对这颗再普通不过的劣质糖,有些艰难的咽口水。 “爷爷不吃,琳琅吃。”话一说出口,声带像是被磨过一般,沙哑极了。 空茫雪域,两人身边跟着的保镖早就不知道分散在哪了,也或许已经不在了。 两人的玉坠早就被人抢走了,不然这会还能靠着玉坠御寒。 冷风如凌迟的刀,刮在身上,冰到骨子里,阮老爷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干渴了很久的喉咙更是胀痛,他这把老骨头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他孙女还小,还没体验过人生,怎么能跟他一起葬送在这冰天雪地里。 这一刻,阮老爷子想了很多,有无能不争气的儿子,可爱的孙女,还有几乎付出了一生心血的阮氏。 感受生命的悄然流逝,老爷子不断提醒自己睁开眼睛,不能睡,孙女那么厉害,说不准现在已经收到消息了,只要再等等…… 再等等,孙女就会来救他们了。 可能是他无意识之际将话说了出来,恍惚中也听见小孙女在喊姐姐。 “姐……姐姐!” 看着高空中掠过的那道熟悉的身影,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的阮琳琅怔了片刻又使劲眨了眨眼。 并不是错觉! 祖孙两心里不约而同想着。 阮琳琅看到的人不是错觉,老爷天听到孙女的话也不是错觉。 “阿、阿涣在哪呢?”老爷子微微低头,就见孙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上空…… 刚停了不久的雪又开始下了,在这如同白色花瓣飞舞的景象中,两人看到了堪称玄幻的一幕。 青光闪烁,眨眼间,半空中的人就已经落在地面上了。 因为是唯二知道周涣真实身份的人,两人也没有惊讶,只有满心得救的高兴。 初初见到两人,周涣差点被愤怒灼烧了理智,她一掌劈开笼子,将两人扶出来。 复元丹喂下去,带着浓郁的生命的灵力,两人被冻得乌青的唇色瞬间恢复了几分血色,连嘴角翘起的干皮都变得水润。 第13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涣的手看似拍了拍他们身上沾的碎雪和泥土,实则在一瞬间,两人感觉几乎像是披着被冰水浸透了的如钢板的衣服霎时间变得暖和。 安顿好两人,周涣问道:“随行的保镖和其他人呢?”见他们没事了,周涣转而问起了其他人,总归是生命,她不忍枉视。 吃过丹药,老爷子这会感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顺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周涣抱着阮琳琅走在前面,三人一路走,幸运的是,虽然距离有些远,但随行的人并没有被分得太散。 这会他们见到周涣,尤其是见她身边看着状态很好的老爷子和阮琳琅,更是喜极而泣。 “老爷子,小姐。” 即将流逝的生命下,早已经不允许他们想太多,看着众人如出一辙的狼狈的样子,周涣上前,早就将准备好的丹药一一分发下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吃下药丸,明显感觉到好了很多的众人,对周涣愈发感激了。 找到了人,又有周涣带路,回去的路上好走了很多。 边走周涣边问老爷子,“怎么回事爷爷?” 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事挺诡异的。” “诡异?”周涣闻言,不禁偏头诧异问道。 老爷子继续说,“我们本来是打算去长白山体验雾凇漂流的,却被一阵妖风吹散,然后几个蒙面人出现,将我和琳琅关起来,再就是你来了。” “那些人没做什么?”周涣问。 老爷子摇摇头,然后“哦”了一声,语气颇为愤慨,“他们抢走了你给我和琳琅的吊坠。” 这确实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也不像那个组织的手笔。 风雪中不好说话,周涣止住话头,继续带着众人前行。 他们走到一个小镇,周涣找了家旅馆,准备让其他人休息一下再打电话让人来接。 没成想刚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一群一看就很有领导气质的人。 “太好了,可算回来了。” 周涣挑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老爷子:您认识? 阮老爷子脸色有些复杂,说认识吧,确实认识,但也可以说不认识,因为打头的这人,他只在新闻联播上见过。 老爷子上前一步,伸出手,“叶老您好。” 叶老满脸庆幸,“安全就好,”见对方疑惑,解释道:“这边的景区接到了你们失踪的消息,便上报,我们是来这里联合搜救的。” 阮老爷子点头,“感谢各位,各位辛苦了。” “都没事吧?”叶老一一看向众人,目光掠过周涣,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移过去。 “没事,谢叶老挂念。” 被领导人这么关心,在场的人有些激动。 “多亏了周小姐,我们这才得救。” 叶老转头,看向周涣,眼中满是赞赏,“能这么快找到人,比我们这些专业的可强多了。” 他又看向阮老爷子,“老弟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厉害的孙女。” 至于周涣为什么比专业的快,知道的人心照不宣,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周涣运气好。 本来在燕城上层圈子,周涣的事就不是秘密,这位叶老知道也不稀奇。 阮老爷子嘴角微抽,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过奖了,”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进去说话?” 叶老懊恼道:“瞧我,一激动就将重要的事给忘了,我给你们都订了房间,先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周涣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落下来,神色愈发晦暗不明。 老爷子和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寒气,但为了不显得特殊,他还是进房间坐了一会。 领导突然到访,当然不止是对方说的那样,老爷子也明白,所以和周涣一同到宾馆前厅时,果不其然,坐了一圈人。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阮老爷子和周涣又跟着转移地点。 应该是间被改造过的会议室,想也知道,镇上的旅馆,顶天了条件也不怎么样,这间临时搭建的会议室,才符合领导的身份和国人一贯的做表面功夫。 几乎是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包括叶老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周涣,也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周涣能清楚看到他们缩小的瞳孔。 周涣没有丝毫被大佬们注视的拘谨,她姿态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架起腿,环视了一圈,说,“各位想说什么?” 开口的人有些迫不及待,“周小姐当真是修行之人?今日……”他的呼吸忍不住粗重了一瞬,眸中陡然射出的光好像要将人击穿,“可是修行已经大成?” 见所有人都紧盯着她,周涣安抚地拍了拍身侧的老爷子,让他放松。 她勾起一侧嘴角,“既然众位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目光不闪不避地看着众人,周涣毫不避讳地说出对方猜了许久的答案,“是啊,我修为有成,已经脱离了凡躯。” “嘶~” “嚯!” 室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哪怕早有所猜测,但在证实的这一刻,还是令他们惊讶非常。 冬日天暗得早,明明不到五点,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透着微弱的光,能看出众人脸上或震惊或欣喜若狂的神情。 叶老紧紧握着扶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木质扶手给掰断,他轻声问:“不知是什么时候?” 周涣这会很诚实,她微微一笑道:“去年这个时节。” “这么早——” 这个时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如此一来,说明周涣刚到阮家的时候就已经是修行者了。 “那怎么……” “没让你们发现是吗?”周涣接上了他的话。 灯光打开,室内非常明亮,叶老如鹰隼的目光盯着周涣,不放过她任何表情。 将面前如有实质的目光视若无睹,周涣微微抬眸,一双眼清澈明亮,像能净化任何肮脏,看不出半点心虚,且还带着几分不解。 “我有这个义务?”她抬手向对面一划,“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问题。” 第137章 不能两全 叶老等人被问得没话说,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可偏偏对方说的他们无法反驳。 “那你给出的那颗神药,也是试探?”想到那颗早就被消化了的药,叶老心中不由得抽痛起来。 能有那样的效果,和传说中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有什么区别? 不能想,现在只要一想到那药被别人吃了,就觉得呼吸不畅。 周涣说,“哪里,”她意有所指,“我可不是视生命为筹码的人,给我三婶药,自然只是为救她的命。” 赵欣韫当时寿命快尽,体内生机已绝九成,虽然除了复元丹,以她如今的修为,若亲自出手,用灵气洗涤她的身体,也未尝救不回来,但这种办法,会改造人的身体,至于到时候是什么样的,她也没法保证,所以,还是用复元丹保险些。 “那神药除了救命,可还有别的效用,比如说延长寿命?”叶老继续问。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不过也因人而异,复元丹确实可以使人恢复元气,继而延长寿命,但要是过于年长之人,或已油尽灯枯,即便延长,也没有年轻人的效果明显。” 话虽如此,可他们依旧抵挡不住诱惑,只救命这一条,就够逆天的了,再加上能延长寿命,虽说可能不长,但对已经快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来说,有一时半刻也是天赐。 “那这复元丹……”叶老有些急切地问。 看着对方热切的眼光,周涣道:“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我所炼丹药,皆是采自洞天福地的灵草,迄今为止,就只有那么一粒而已。” 叶老等人:“……” 别说了,心口更痛了。 哪怕心知周涣以后未必不能再炼出这个丹药,甚至比之更厉害的,可对方的话依旧让他们心塞。 叶老再问,“这灵草不知从何采摘?” 如果有了灵草,是不是就能请周涣帮忙炼丹,或者他们自己研究也行,都是灵草了,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总能研究出来点什么。 “可遇不可求。”周涣一句话杀死比赛。 这不就跟那薛定谔的缘分一样嘛。 叶老满是惋惜地看着周涣,目光不由带了些许沉痛,“周涣啊,我们知道你心善,但人要懂得取舍,以后不要再如此任性了。” 说着,又开始对阮老爷子谆谆教诲,“阮老弟,你也要劝着你孙女些,以后不要再如此了。” 阮老爷子:“……” 说的这是什么话? 救的人是他儿媳,又不是别人,怎么就不能给药了? 要不是你是领导,我非得撅你不可。 人老事情多,占着茅坑不拉屎,现在的年轻人就业都困难成什么样了,不去解决这些,就盯着事关自身利益的那些事,不如早早退下去,别白吃国家大米。 可惜阮老爷子低估了人对生命的执着。 果然下一刻,叶老就问周涣,“你既然已经脱离凡躯,那寿命呢?” 周涣不介意让他们更心塞,遂道:“能活历史那么长应该没问题。” “什么?!” 室内响起一阵踢里哐啷的声音,随后所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周涣。 叶老喃喃,“历史……” 想到之前从卫星视频中看到的画面,叶老头一次对周涣是修者产生了实感。 这样的人,有这样超脱常人的能力,还有什么事她做不到的? 健康、寿命,只要对方愿意,就算凭借着她手中的丹药,就能得到几乎人类所拥有的一切。 甚至,她想要在地球上称王称霸,也是可以立马就能实现的。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所有人都在仔细打量周涣,试图从她身上看到祖先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也想象着未来千年,万年,这个世界会发展成怎么的情景。 这些,都系眼前之人,他们是看不到了,可此刻同他们一起坐在这里谈话的人却能看到,就好像他们同未来有了可以关联的媒介,回想过去,同时空中早已成为历史的自己对话。 不过,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对他们而言,当下最重要。 这一刻,叶老从对寿命的执着和期许中醒过来,到底是公职人员,大是大非还是有的。 他率先站起来,旁边的人也同样站起来。 阮老爷子左看右看,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来,在场众人,就只剩周涣依旧坐着。 叶老直视周涣,“虽然你拥有改天换地的能力,但为国家安,我代表全体人员,如果你做出有危国家的事,国家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你对抗。” 周涣还没说什么,阮老爷子急了,“言重了言重了,我孙女是根正苗红的新时代儿女,不会做出危害国家,危害社会的事的。” 叶老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周涣。 周涣放下架着的腿,坐正了身体,“我的道,从不包括这个。” 谈话初步告一段落,从会议室出来后,阮老爷子就有些沉默。 周涣奈,只得跟上去,世间万法,终究不能两全。 这一世的周涣,不想再进入那看不到未来的牢笼中,是时候该和老爷子坦诚布公了。 想到这里,周涣终是开口,“爷爷,我有负您的期望,阮氏我接任不了。”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语。 半晌后,只见他眉心微皱,叹道:“阿涣,你并不是孤身一人,何至于此?即便你要修行,可与兼顾阮氏并不冲突。” 周涣摇头,温和道:“爷爷,随着我修为的精进,闭关时间的延长,出现在俗世的时间也会减少,我是能兼顾阮氏,可阮氏能有一个动不动就消失的掌权者?” “这……” 商场堪比战场,时机稍纵即逝,有哪个公司老总没有整天加班开会的。 周涣再劝,“爷爷,您已经知道我的决定了不是吗,在我培养琳琅的时候,您没有阻止,就代表您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阮老爷子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早前的那点期望也没了踪影。 沉默良久,老爷子才出声道:“就决定是琳琅了?” 周涣笑,“不然呢?” 第138章 更年期 老爷子脑海中回想自己的几个儿孙,扒拉来扒拉去,孙辈中确实只有琳琅可堪重任。 越想,老爷子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就像自己买了一件漂亮衣服给孙女穿,可衣服买小了,孙女穿不上,自己不舍得给别人,却又不得不给的感觉。 尤其是对比面前这个处处合心意,能稳定阮氏,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孙女。 一想到她还无师自通走上了修行之路,这又是何等的机缘和天分,多少年才出现了这么一个。 唉,说到底,还是自家孙女太过优秀。 看着眼前如谪仙般的人,阮老爷子心中半是骄傲,半是心酸地想着。 事已至此,老爷子只能接受,只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连精神都萎靡了不少。 但周涣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靠他自己想通,离开前,周涣温声交代了几句,“这一路又是绑架,又是走雪地的,您早点休息。” 看着孙女离开的背影,老爷子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深夜,宾馆床上,老爷子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明明身体很累,可精神却很活跃。 * “啧,老爷子这几天是怎么了?像吃了炸药一样。”阮怀英刚从书房走出来,就嘀咕道。 眼见老爷子和琳琅九死一生的回来,听说还被关在笼子里放在冰天雪地中,他们这些人都非常担心害怕。 然而等到老爷子回来后,他们这才发现,现实是残酷的,没有想象中执手相看泪眼的温情画面,有的,只是老爷子雷霆般的棍棒教养。 眼看着年关将近,他们本以为能欢度新年,没想到老爷子却突然开始关心起他们,小的关心学业,老的关心业务,挑刺就不说了,还常被批得一文不值。 他就不说了,大哥因为走路不对,左脚进门不对等多种理由,遭到老爷子多次痛批。 生活不易,最后发现淋的雨全都来自自家老爷子。 “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前厅中,见阮怀英丧着脸,贺珍有些生无可恋地说。 “老爷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阮芝芝小心地捧着肚子,时不时地看一眼楼上,那姿势,怕是老爷子出现的前一秒,她就要夺门而出了。 “妈妈,别胡说。”小小的郑承宇拿着书,严肃道:“爷爷要求严厉,那是为了你们好。” “嘿,你这小屁孩,是说风凉话呢还是笑话我们呢?”阮怀英作势撸起袖子,揉着手腕。 “爸,”阮琳琅皱眉,不赞同地看着阮怀英,“爷爷差点回不来,这会心里不顺也是正常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爷爷骂你就受着,不要惹他不开心。” 阮怀英委屈了,“我什么时候惹他了,明明是他在为难我好吧,谁家五十岁的人还被当小学生一样教训。” 阮琳琅再次扎心,“我和承宇是小学生,但没有被教训。” 这是说阮怀英一个大人还比不上两小孩。 阮怀英的手这下是真硬了,他今天一定要给这两个小孩点颜色看看。 “哇,救命啊!” 两小孩扔下书就往门外跑。 刚到门口,就迎来一阵徐徐清风,带着熟悉的气息。 阮琳琅眼睛一亮,也不跑了,拉着旁边的郑承宇激动道:“姐姐,是姐姐闭关结束了。” 话音刚落,只见室内的几个大人也冲到门口。 “太好了,侄女出来我们就能解放了。”这是最让阮怀英开心的事。 与此同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的周涣从入定中醒来,突破桎梏后,周涣这会只觉得通体舒泰,郁结的心也顺畅了许多。 本来这次闭关是给老爷子做做样子,没想到还有这效果。 看来只修境界是不行的,还得同步修心境。 然而她的这份雀跃的心情在走出房门,看到几双亮晶晶的眼睛后就卡住了。 周涣挑眉,怎么用看救命恩人的眼神看着她? 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周涣坐在院中的椅子上,这才开口,“说吧,怎么了?” 老大个人,在侄女面前告老爷子的状有些没脸,阮怀英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 见自己三哥没出息的样子,阮芝芝开口,“老爷子他疯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珍截过,“我们没什么事,就是老爷子,这些日子像……”她的话也没孝顺到哪里去,“更年期了。” 周涣嘴角抽了抽,忍着即将破功的笑意,“老爷子更年期是不是来的迟了点。” 听他们这话,显然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太好。 以她对老爷子的了解,在听到自己不想接任阮氏后,肯定会郁闷一阵。 憋着气不能对她发,也不是个自己能忍的人,那就只能由别人来接收他的脾气。 所以,这几个时时在老爷子眼前晃的人可不就被荣幸地选中了。 “没事,就这几天。” 什么叫“就这几天”? 周涣什么意思? 一头雾水回去的几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心思想这些了。 “我去!那是小姐吗?” 翌日清晨,粒粒碎雪中,周涣舞着一段红绸,在白雪红梅中如花间蝴蝶般飞舞。 大清早起来忙碌的佣人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愣在原地,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愕。 仿佛村里好不容易出的大学生终于锦衣还乡了。 寂静了许久的阮家老宅瞬间热闹起来,喜气洋洋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在周涣闭关的这些日子,外界对阮家的试探始终不停,尤其周涣的“消失”,让他们有诸多猜测,虽然日子照过,但总归是在暗中的窥伺下绷紧神经。 “祖宗在上,我今天也是见到真神仙了。”有个看呆滞了的佣人下意识脱口而出,虽然她压低了声音,但在一片寂静中,仍旧十分清晰。 王管家一脸与有荣焉,并且见缝插针地告诫众人,“协议都签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点数。” 佣人们纷纷应答,阮家老宅的工作本来就好做,工资还高,没人想不开做违背主家的事,如今有这么一尊活神仙在这,就让他们更尽心了。 第139章 捅娄子 这样的目光,周涣早已习惯,连眼神都没给,继续活动筋骨。 “姐姐!”还没见到人,阮琳琅这嘹亮的嗓门儿就传了老远。 周涣脚尖一旋,稳稳落地,一回头,就见小孩笑着扑过来。 周涣眼中带了些笑意。 “姐姐这次闭关,想必精进了不少吧?”阮琳琅小眉毛飞扬,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 没理会对方暗戳戳的小心思,周涣含笑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呢?” “嗐,瞧姐你这话说的,我哪有什么鬼主意。”阮琳琅观察了一下,见这个距离没人听得清她们说话,于是靠近周涣道:“姐姐,告诉你件事,爷爷又在发脾气了。” “嗯?”周涣皱眉,“我去看看。” 书房门口,隐约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周涣刚到门口,房门就从里面打开,王管家愣了一下,然后恭敬道:“小姐,您来了。” “老爷子没气着吧?”周涣问。 王管家摇头,小声无奈道:“就是气不顺,撒脾气呢。” “没有就好,”周涣作势欲走,“有事您喊我。” 她五感敏锐,即便隔着门,也能清楚地听到里面谈论的内容,为了不让老爷子重燃让她接任阮氏的想法,她还是少掺和为妙。 王管家试探道:“老爷子他们在商量阮氏接下来往国外开展业务的事,小姐您既然来了,不如进去一起?以您的智商,想必能够很快制定出最优的计划书。” 周涣说,“王叔您对我的滤镜太厚了,术业有专攻,我一个学新闻的,一天商学院的课都没听过,哪里比得上专业人士。” 可有些商业奇才也并不是学商的,何况如今的周涣,就是一块活招牌,只要立在阮氏,就有无数绿灯打开让其通行。 想到这里,王管家又想到对方独自一人去茫茫雪域找老爷子和阮琳琅的事,这几天因为周涣闭关,老宅内外人心不稳,猜测如云。 一个人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那究竟还是不是人? 人依靠五谷杂粮或者,若是连这些都不需要了,还是人的范畴吗? “小姐啊,在我面前,您就别谦虚了。”王管家摇头笑道。 周涣也笑,“您既然知道,就帮我保密,”她看了一眼书房门,“别和老爷子说我来过。” 见她实在不愿进去,王管家只能点头,他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叹息。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作为跟了老爷子几十年的人,或多或少知道点内情,更是清楚老爷子自从东北回来后就烦闷的原因。 看来小姐和老爷子谈过了。 回后院的路上,周涣遇见了郑承宇。 比起之前的小魔王,如今的郑承宇明显稳重了许多,小小年纪,有那么点文人端方的持重姿态。 “来找琳琅玩的?”周涣问。 郑承宇点头,“今天是去藏书阁的日子。” 悄咪咪瞅了面前的人几眼,郑承宇愣是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端正了许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几天功夫,眼前之人的气势更盛了。 经过几天周涣的刻意避开,这下不止亲近的人,就连阮卫荣都知道老爷子有打算将周涣踢出局的意思。 当然,以他的视角来看就是这样的。 “哼,还以为有多大能耐,没想到只表面光。” 想到前段时间他一个当老子的,被自己女儿压在头上,不仅要被全公司的人耻笑,还要面对圈子里异样的眼光,阮卫荣就恨得牙痒痒。 如今周涣被踢出局,这让他如同夏日饮了冰水一样,畅快极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干蠢事,这不,没多久阮卫荣就捅娄子了。 这天,老宅原本欣喜的气氛逐渐僵硬下来。 通往书房的走廊里,站着一堆人,还有位坐着轮椅的,他是阮氏财务部的部长。 这些人像是刚从车祸现场下来,浑身脏污,身上还有擦伤,个个狼狈不堪。 “董叔?” 看清人的一瞬间,周涣下意识皱了皱眉,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打量了下,然后将掏了个药瓶随手塞给他。 “您之前不还对我说您老当益壮,还能再干二十年,怎么今天就歇菜了?” 董亿没有结婚,可以说几乎将半生都奉献给了阮氏,在他的生命中,工作大于一切,经常和周涣开玩笑说,他要干到老了,干不动的那一天才退休。 “小姐!”指缝中还带着血渍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瓶子,董亿额头青筋直跳。 不知是不是周涣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之人素来挺直的脊背好似骤然弯下来,泄了那口气。 须臾,周涣才能对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感谢小姐好意,可我愧对阮氏,如何能收下?”说着,他伸手,想要将药瓶重新还回去。 “董叔?”看着眼前之人带着晦涩的眼神,周涣不由怔愣片刻。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董亿都是她进阮氏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相比阮卫荣,周涣时常想,要是自己有对方这样的父亲,她也许会有很幸福的一生。 所以,周涣同他相处得还不错。 “您这是怎么了?”周涣这才问出。 董亿嘴唇翕合,未曾说出一句话,半晌将头偏向一侧,彻底沉默了。 周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看向旁边董亿的助理。 助理战战兢兢的,根本抵不过周涣带来的压力,也没想要瞒着。 说起这事,他就愤怒,“我们签了一个海外的单子,正准备赴约,阮经理偏要跟着去,又因为他在会议上出言不逊,得罪了对方,对方气不过,就遣保镖打我们,我们是去谈正经生意的,随行除了司机,哪还带保镖,所以……” 他没说完,但周涣明白了。 将药瓶交给助理,助理虽然面上带着不忿,却也知道周涣拿出的药都是好药,纠结了片刻,还是接下了。 周涣就知道,阮卫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没办成一件,人倒是都被他连累了。 他坐在阮氏总裁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没被人踹下去,也没将阮氏带进坑里,纯属是阮氏的运气。 “姐姐,董叔他……” 第140章 厚礼 阮琳琅不愿承认,那个见了她就会温柔地喊她琳琅,会给她零食吃,抱起她玩飞飞的温柔叔叔被自家人连累成这样。 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周涣回神才发现阮琳琅不是何时上来了。 也不知她听了多少,脸色有些白,口中还不断念叨着,“就不该担任何职位。” 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周涣都有些想替老爷子叹气。 书房里已经没人了,两人来时,老爷子枯坐着。 一旁的王管家满脸愁绪,给两人倒了水。 “爷爷?” 这声音惊扰了老爷子,他回神,见面前一大一小的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不由明灭了一瞬,却又很快归于沉寂,似是晚霞的最后一份余晖,再过片刻,灿烂将变为黑夜。 “你们来了。”老爷子指了指沙发,让两人坐在那。 周涣拉着阮琳琅落座。 空荡的室内,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就听老爷子微哑着声音道:“董亿的事,你们怎么看?” 知道自己两个孙女聪明,这会怕是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老爷子也不遮丑,直接开口询问。 阮琳琅都看明白的问题,周涣怎么会不明白。 如果结果是好的,董亿就不会是那副被抽走了骨头的样子,他的助理也不会忿忿不平,满脸愤慨没有得到任何公道。 只能是将错误归结在董亿身上了。 想来老爷子自己也明白,这种行为委实算不上地道,虽然说牛马就是要为领导背锅的,董亿本人也清楚,然而要不是摸透了领导的心意,谁会愿意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上这么一笔。 “爷爷您有自己的打算。” 事已至此,结果已然没法更改了。 想到董亿难掩晦涩的眼神,周涣再多的宽慰的话,也无法说出口。 商场如战场,谁管你什么身份,该捅的刀子照样捅,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儿子,就让你什么都不付出而归揽所有利益。 何况面对的,还不是燕城人,甚至不是本国人。 如果对方不依不饶,就够阮卫荣喝一壶的了。 人有亲疏远近,周涣明白,虽然老爷子总是骂阮卫荣不孝子,然而无论怎样,他都是老爷子的儿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涣非常厌恶阮卫荣,却也不得不忍受他一次次贴脸的原因。 看着两双同样清澈的眼睛,老爷子微蜷的手指不由颤动,是他让孙女失望了。 事后,周涣让王管家将她早先制的伤药和药丸等都送去董家。 因为老爷子的缘故,也因为周涣敬重这个长辈,所以她的这份“礼物”非常厚重,其中还包括她新炼制的丹药。 董家,董亿满脸客气地送走王管家。 因为腿上有伤,助理没有回去,而是就进照顾他。 在王管家进门的那一刻,助理还以为又有什么事,小心接下东西,见到那个眼熟的瓷瓶,助理瞬间觉得有些委屈,遭了这么大罪,但好在没白受。 江湖传言,周涣的药在包装上面有些说道,但凡用瓶子装的,无一不珍稀,听说给赵欣韫的药,也是瓶子装的。 说实在的,周涣送出去的药不多,除了苏子琼叶庭君他们,如今再加上一个董亿,其余的都是给亲近的人,然而即便如此,在燕城上流的过分“关注”下,还是让他们发现了些规律。 此刻见到这个药瓶,助理的郁闷没了,要不怎么说物以稀为贵呢,他激动道:“董总,是这个药,您吃了之后,这些年因为工作,过度劳累积累的病痛就会好了。” 想到董亿拼死拼活的是为阮氏干活,助理对阮老爷子这样不留情面的甩锅行为又升起不满,“早知如此,还不如您自己出来单干呢。” “行了。”董亿止住他的抱怨,比起助理,此刻他倒像是安慰人到那个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要是没进阮氏,咱们今天也见不着这人人都趋之若鹜的神药啊。” 董亿打开药瓶,只见瓶子里仅装着一粒药,刚凑近,就闻到一股清香,没有药味,像是自然中春天的气息。 只一吸,他就感觉隐痛的腿好了些。 董亿不再犹豫,直接将药丸放在口中。 感受到身旁好奇的目光,以及身上前所未有的轻快,董亿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阮是有这位千金,以后怕是屹立不倒。” 顷刻间想通,董亿对助理说,“将我书房抽屉里的那个盒子拿出来给周涣送去。” “啊?”助理不怎么情愿,他指着王管家送来的东西,“这本来就是阮家补偿给您的,您现在再送东西,不显得您太没气性了嘛。” 董亿恨铁不成钢,“你平时不挺机灵的,怎么这会跟个榆木脑袋似的,搞砸签约,致使我背锅的是阮卫荣,和周涣有什么关系?” 他觑着助理,继续说,“难道你就没听说过,阮家这位真千金和亲生父母不睦?” “哦~”助理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董亿。 董亿长舒了口气,“说得明白点,别说什么补偿,就凭借这颗药丸,在这燕城中,有的是人愿意将脸贴上去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提任何要求,甚至某种程度上算是化解恩怨。 想到之前工作上交谈的几句,董亿满眼赞叹,“周涣,是个难得的心正磊落的人。”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的周涣,这会正带着阮琳琅和郑承宇在野钓。 冬天在帐篷里钓鱼,别有一番趣味,有周涣跟着,两个小孩放开手脚玩耍,被风雪吹得小脸红扑扑的,也不愿意进帐篷暖和一下。 因为这段时间老宅气氛实属有些压抑,连沉稳的郑承宇都憋闷了好长时间,现在有了发泄的出口,两人一下子有些玩疯了。 将钓上来的鱼剖洗干净后,放在烤架上,再配点周涣酿的甜酒,躲在温暖的帐篷里看风雪,巴适极了。 第141章 真上过天 那甜酒是周涣亲手酿的,虽然没度数,但架不住一整坛地喝,更别说其中蕴有灵气,一口下去让人欲罢不能。 没多会,经不住口舌之欲的两个小孩就已经醉醺醺的了,酒后的两人释放出平日被压抑的天性,活像闹腾的二哈,在冰天雪地中嬉笑打闹。 周涣看过去,只见郑承宇站在冰面上,学着古代的风流名士,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摇头晃脑地对着空气吟诗,如果忽略他的踢踏舞,倒还算一段不错的表演。 阮琳琅本来是个人来疯,现在更是不得了,在冰面上打呲溜滑,来来回回的,看得人眼晕。 玩累了,就扑通一下靠坐在周涣身边,抱着她不撒手。 周涣扶额,忍不住怀疑带他俩出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等两人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满帐篷铺着的大床上,两个睡的歪七扭八的,谁也不服谁。 太阳初升,周涣叫醒两人。 郑承宇自觉自己是个乖小孩,这会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的脑袋就快要低到衣领去了。 阮琳琅也生出了点不好意思,哪怕对昨晚的记忆不算清晰,这会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也红了脸。 两人兴高采烈地出来,臊眉拉眼地回去。 一路上,周涣强忍着笑意,郑承宇见她这样,憋红了脸。 三人在外面吃了早餐,回到老宅已经快中午了。 因为周涣给家里长辈打过招呼,所以哪怕一夜未归,家长们也没有揪着小孩的耳朵骂。 反倒是碰上了阮卫荣,见三人和亲姐弟妹的一同回来,黑着脸,整个人活像怨气冲天的索命阎罗。 三人脚步不停,就要离去,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这世界上或许存在蠢人,但其中绝对不包括阮家人。 为阮氏兢兢业业的董亿都能被顶锅,还是因为阮卫荣这种当了阮氏十几年总裁的人,这事光听着就让人匪夷所思。 特别是和董亿相处过的阮琳琅,对方待她可比阮卫荣这个伯父好多了,这会见了没扭头就跑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然而就算如此,这仍是在阮卫荣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骆驼上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阮卫荣立马赤红着眼,一双眼睛瞪得如同得了甲亢的牛,对着周涣哞哞吼叫,“身为老子,我变成这样,你现在高兴了吧!” “明明是你自己做的糊涂事,关我姐姐什么事!”阮琳琅本来就烦他,现在又听他怪周涣,当即忍不住暴脾气,回怼了上去。 阮卫荣可能是几天没睡觉了,眼底缀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垂在身侧的手不断颤抖,整个人显然已经到了快爆发的边缘。 周涣怕他动手,拉住还想再说的阮琳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白占的便宜,阮先生与其在这里发脾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将损失降到最低。” 周涣心情平静无波,既没有面对仇人的愤慨,也没有面对亲人的怨怼。 要是阮卫荣此刻脑子是清醒的,就会发现周涣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 可惜现在的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要是之前被降职已经是让阮卫荣发昏,那么如今董亿将原本归结于他的错误尽数揽下,还人尽皆知,那这事就让他失去理智。 “就你大度,就你能顾全大局,就你能胜任阮氏总裁的位置,”阮卫荣冷笑一声,“你这么牛怎么不上天呢。” 这话说得本来很生气的阮琳琅有些想要发笑,她紧紧抿住嘴唇,小脸都有些扭曲了,生怕自己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中笑出来。 谁能知道,她牛逼的姐姐是真的能上天啊。 救命啊,这太好笑了。 周涣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收敛点,阮卫荣这状态明显不对,别再给气死在老宅了。 她摇摇头,对阮卫荣道:“我不和人比,天底下厉害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要争上一争,那早就没有平常心了。” “怎么,现在又在我面前彰显你的气度了?”阮卫荣眼睛死死盯着周涣,“盛极而衰,我等着你失意的那一天。” 说完,不等周涣再说话,阮卫荣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阮卫荣将这种糟糕的状态,不可避免地带到了工作中。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吼骂声,外面的职员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有些同情里面挨骂的人。 因为之前的事,阮卫荣心情不佳,这几天下来,他们早就已经习惯,现在汇报工作,都要你推我让的谦让。 熟知内情的几个助理秘书,忍不住心里犯起了嘀咕,真不愧是老董的儿子,好事自己占尽了,损失了那么大的单子不说,还让阮氏开展海外业务的工作无限期延迟,罪名全让董总顶了,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就这还三天两头的摔门骂人,让他们这些牛马可怎么活? 心中嘀咕时,只见一个和上司长的有些相像的人走了过来。 看清来人,他们下意识站起来带上笑脸,“总裁,您怎么有空下来?” 阮氏业务繁杂庞大,几乎是一个部门占据一个楼层,总裁办和会议室都在楼顶,非必要,他们这些牛马是几个月都见不了总裁一面。 阮怀英抬手压了压,“没事,你们经理这段时间脾气不好,我代他向你们道歉,我给财务打过招呼了,多发你们一个月工资。” 众人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纷纷热情地看着阮怀英,心中无不在想,怎么他们就没好运,有个这样的上司,脾气好不说,还会主动给他们加福利。 想到无辜背锅,还没得到一句阮卫荣道歉的董亿,对比之下,高下立现。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心中的好领导走进经理办公室,又眼睁睁看着他一脸无奈地走出来,心中更郁闷了。 见阮怀英走后,办公室内又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回想着刚才总裁始终温和的眉眼,以及言谈之间给人的尊重感,良久,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都是老董的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对啊,幸亏现在阮氏上位的不是咱们这位,不然老这么下去,我们都得收拾包袱回家不可。” 第142章 牛马论 “都闭嘴!”阮卫荣的助理抱着文件经过,听到议论声后喝止,“集团高层的事哪有你们插嘴的份,即便经理不能升职,总裁的位置也不一定会是阮总的,老董最看好的人,就算不是经理,也不会是阮总。” “再说了,经理好歹当了集团这么多年的总裁,哪里是一个刚上任没几天的人能比的?要是老董真的放弃经理,又怎么会让董总来替经理顶锅,我说你们可得擦亮眼睛,别被人的一点蝇头小利给骗了。” 等人走了,几人这才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就算是蝇头小利,可总比没有好吧,我们这些人要养家糊口,靠的不就是这个。” “不过——”有人持不同观点,“也挺有道理的,到底都是老董的儿子,最后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再如何,总比白白替人背锅的强。” “哎,摊上这么个上司,心里担忧啊。” 话落,周围陡然安静了一瞬,无言的沉默在众人身上蔓延,按理来说,作为阮卫荣的下属,不该如此轻易地受到他人的影响,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然而这世上,最令人感同身受的,莫过于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他们怕自己有一天也落得个董亿的下场,一个集团高层尚且如此,他们这些牛马,怕是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凡阮卫荣事后表现的愧疚点,即便是装,也装作同董总认错,此刻都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心凉。 就怕什么时候一个不注意,不明不白地替人背锅。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们没那么强大的背景,现在工作不好找,除了在这里苟着,也没别的办法。” 其他人听了不住点头,是啊,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就不是牛马了。 · 快过年了,老爷子的桌上压着一堆事情,要是往常,他还能拉周涣来,可惜现在,只剩许多惆怅。 “唉……” 王管家只能尽力宽慰,“老爷子,小姐有此造化,您应该高兴啊,那是凡尘上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作为触摸到真相的人,同老爷子一样,王管家连续几天都激动得没睡着,每天天亮都要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让自己不要在人前失态。 也能理解周涣推绝阮氏总裁的用意。 等到自家小姐得道成仙,这天上地下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一个集团的总裁到时又算什么? “这世上,再没有比您还要有福的人了,老爷子,您就好好享福吧。”王管家这话说得再诚心不过。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意。 是啊,人这一辈子,世俗的金钱权利,神仙孙女,还有这日渐好转的身体,同这些相比,一个没有那么完美的继任者,也就可以接受了,人总不能什么好处都占。 更何况,琳琅还小,还有大把的日子可以培养。 “听说阿涣将她的书都给琳琅看了?” “对啊。”王管家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是分批次给的,虽然小小姐看了个囫囵吞枣,但有不懂的,小姐都会讲解,短短时日,小小姐就已经有商业思维了。”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然后之后,阮琳琅明显感觉到,老爷子对自己更严格了,学业不说,还常常问自己一些商场上的事。 这让阮琳琅心中压力骤增,时常跑到周涣那里大呼:我还是个孩子啊! 事实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今年过来,老爷子对阮琳琅肉眼可见的严厉了,要不是对周涣的态度依旧,甚至更好,怕是又会让人想多。 年后二月立春,随着万物复苏,整个燕城都好像热闹了起来。 “姐姐姐姐!” 晨曦露重,院外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这样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 练功的周涣收起长绸,霎时,周围涌动的风好像一瞬间也停止了下来。 下一秒,就见一个穿得圆滚滚的身影急冲冲跑了进来。 只见阮琳琅水都没喝一口,就忙不迭对着周涣说,“姐,又有不长眼的打你的主意,上门来提亲了。” 话音刚落,周涣还没说什么,院内外的佣人就目光一致地看过来,皆表达了一个意思: 哎吆,瞧瞧小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打主意? 这种家世,出门打听打听,谁家这个年纪的不是早就订婚,就是相看联姻对象。 小姐年纪到了,该准备婚事了,再说这么有能力,长得又好看,有人上门提亲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佣人们不理解阮琳琅为什么大呼小叫的。 “吃早餐了吗?”周涣挽着长绸往室内走,只看背影,真的像奉于神台上的仙人。 见自家姐姐不以为意的样子,阮琳琅紧走两步,跟在旁边不停絮叨:“我刚听王叔说就去偷瞄了几眼,那些都是歪瓜裂枣,没一个配得上的……” “我看他们都像癞蛤蟆……” 坐下后,周涣让佣人给阮琳琅上了些早餐。 阮琳琅熟练地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还毫不客气地点餐。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来提亲的?说不准是来给爷爷拜年的呢。” 阮琳琅嘟着嘴,“我听到他们和爷爷的谈话了。” 说着,她一双眼睛忽然瞪大,惊道:“啊,爷爷没说啊?”想想却又觉得不可能,阮琳琅排除了这个猜测。 只要是接触过老爷子和周涣,任谁都能看出来老爷子对孙女有多好,不仅如此,老爷子还听周涣的话,那么,应该就和她想的一样了,阮琳琅在心里点头。 她也觉得,没人能配得上姐姐,天下男的内里都一个样,比皮囊,又没有俊逸的能与周涣相较的,光是坐在一起,阮琳琅都觉得是自家姐姐吃亏。 不知道阮琳琅的小脑瓜子里想的什么,周涣摇头,再一次道:“没这回事。” 知道了周涣的态度,阮琳琅明白了,那就是那些人又来一厢情愿了。 第143章 添如乱 他们都心知肚明,以如今周涣的能力,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打招呼地替她做决定。 归根结底,周涣已经有了几乎可以凌驾一切之上的能力。 “切,那这些人上蹿下跳的,这下白费功夫喽。” 确定了自家姐姐不会吃亏,阮琳琅这会浑身力气一卸,摸着吃饱的小肚子摊子椅子上,小脸上就差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了。 “不过,怕是没人愿意放弃吧。”想到这个年过得跟打仗似的,一天到晚都有人上门,阮琳琅就忍不住啧啧两声。 要知道他们家往年可没这么多人来拜年,今年尤其多,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小孩就爱瞎凑热闹,周涣当做没看到她的幸灾乐祸,闻言挑眉道:“这你就别操心了,爷爷自会处理的。” 将所有事都丢给老爷子,向来是个乐子人的阮琳琅都不禁替自家爷爷喊声冤。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书房里,看着一摞又一摞的请帖,阮老爷子这会确实感觉头都大了。 其实外人想的也没错,周涣今年二十,谈恋爱这事是可以提上日程了,甚至有些早的,这会都已经订婚,开始商量结婚日期了。 可他孙女是寻常人嘛,无论如何,这事是不成的。 但还有个问题,为了让爱联想,喜欢八卦的人闭嘴,他得想个将此事合理化的办法。 正常男女,他们这种人家,早些的十几岁就有男女朋友,然而周涣十八岁之前为生存奔波,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这两年来燕城,什么都有了,身边更是连只公蚊子都没有,这让有些好事的人如何揣测? 怕不是人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几天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阮老爷子头疼地双手抱头。 “老爷子,二少爷和二夫人来了。” 听到王管家的话,阮老爷子头更疼了。 应付外人不够,家里人还来添乱。 “别让他们进来!”老爷子有气无力地嚷嚷。 “济州,爸这两天心情明显不好,咱们还是别打扰了。”赵欣韫拉着阮济州的胳膊说道。 阮济州一脸无奈,叹道:“你以为我想啊,现在往老爷子面前凑,就是找骂。” “你知道还要去?” “人都求我面前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赵欣韫再劝,“爸不会同意的,家世再大,人品再好,也得看周涣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再说周涣那样的人物,不是能被权势所左右的,我们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因着这个还有几分家人的情分,要是贸贸然惹怒了她,不说别的,爸首先就会将我们赶出去。” 这也正是阮济州所担忧的。 他从来不知道,“周涣家人”这个身份在外面有这么好用,自从他们一家来了燕城,住在老宅,那走出去,但凡是认识他们的,都客客气气的,奉为座上宾,他当年签的第一个大单都没这么爽快过。 “周涣明显不喜欢心机深沉,看重利益之辈,不说别的,就说你妹妹,我的小姑子,她在老宅住了多久了,往那边献了多少殷勤,可你看,她有没有真正入了周涣的眼,也就琳琅和承宇两个小孩,在她面前还能说上话。” 赵欣韫其实也是想让自己儿子去的,但她儿子年纪太大了,怕周涣不带他玩,要说再生个吧,这又不是母猪下崽,一下子就能有的。 这样想着,更不能破坏和周涣这来之不易的关系,赵欣韫使劲拉了拉阮济州的胳膊,“大哥大嫂也打过这主意,可什么结果你也看到了。” “大哥大嫂确实糊涂。”阮济州说。 谁都知道,要是能促成燕城无论谁家和周涣的婚事,那就会得到两方好处。 周涣能力人尽皆知,要是能搭上点关系,隐藏的利益肯定少不了,虽然阮济州对这事也没把握。 “可我之前欠了对方人情,这已经是第三次开口了,这会再拒绝,怕是会彻底得罪人,往后我在商场上的名声……” “阮济州!” 赵欣韫脸上带着不赞同,“这个时候了,谁重要你总得知道,都是见钱眼开的,当你有利可图的时候,还哪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都闻着味上来了。” “我只是给老爷子提一嘴,事关周涣,能成不能成的哪是我能左右的。” 想到这几天观察下来,老爷子对这事的态度,阮济州叹了一口气,真不好办呐。 不说阮济州如何为难,眼看正月十五要过去了,然而从阮家老宅还是没传出什么风声,更没听说哪位才俊得了周涣的眼见上一面,这可让终日盼望着的人有些心焦了。 整个节日都热闹了不少,街上到处都是年轻人,比元宵节的灯还迷人眼。 在“恰巧”遇上好几波“自荐”的俊男美女后,周涣彻底不出门了。 “嘿嘿哈哈哈,笑死我了,”阮琳琅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这怎么说,怪姐姐魅力太大吗?” 跟着出去了几次,有幸观看了全程的阮琳琅险些笑岔气,连自诩稳重的郑承宇都笑弯的眉眼。 不过很快他就沉下脸,“这么随便,一点都不矜持。” 小孩显然是对那些如狂蜂浪蝶般扑上来的人不满。 当时要不是周涣提着他俩闪了,恐怕三人就被人群给淹没了。 郑承宇生平第一次对人群产生恐惧,连最喜欢的元宵节也没那么期待了。 阮琳琅努嘴,晃晃手指,“这你可就错了。”能用这种方法的,家世肯定不怎么样,知道没希望,只是最后再来碰碰运气。 都抱着侥幸的想法,要是自己就是那千分之一个幸运儿,撞大运成了呢? 不过…… 看着像是事不关己,坐在榻上如仕女一般饮茶的人,阮琳琅撇嘴,自家姐姐这样的相貌风采,她还真想象不出,有什么人能配上她。 唉,难道这就是姐姐不谈恋爱的原因?因为每天看着自己这张脸,所以对任何皮囊都免疫了。 日子一天天过,眼看快要开学了,即便有心宅家,周涣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连门都不出了。 第144章 小聚插曲 然而这天出来和苏子琼他们几个聚会,刚到地方没多久,就听隔断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往日静谧的咖啡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热闹起来。 虽然并没有直接过来打扰,可透明隔断外面伫立的人影,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这又是个公共场所,也不能直接叫人离开。 不用想,在这个时间点来的,其目的太明显了些。 周涣不愿搭理,只当看不见,倒是坐在对面的欧阳卿,老转头去看,完了还挤眉弄眼的,脸上满是揶揄之色。 嘴巴也不闲着,做西子捧心状,“啧啧,人家一片真心,何辜?”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显然和周涣一样,并没有一丝要搭理的意思。 “呕~你快停下,这个调调不适合你。”苏子琼快要被他的“娇弱”给恶心吐了。 眼看时间流逝,本来以为外面的人会知难而退,谁曾想,外面的人却是想没有感觉到一样,等了片刻见没有说话还上前了一步,穿过隔断走到几人面前。 “我是津城钟家钟权,久仰几位大名,不知能不能做朋友。” 话虽然是对五人说的,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周涣。 欧阳卿侧身坐着,含笑不语,既然久仰大名,那就该知道,他们这些人,没一个能轻易和人交朋友的。 话说得直白点,就是非常排外。 不然偌大的燕城还没朋友交了,轮得到你一个津城来的? 苏子琼倒没有雄竞的意识,钟权出现后,她就双眼放光的看着,表情都是:不错啊,阳光小奶狗那一款的。 也是,能有信心走到周涣面前,起码硬件条件能杀出重围,虽然行为有些莽撞,但规矩不错,显然受过极好的教养,让人不至于太反感。 周涣目光这才从咖啡杯上移开,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再开口,就没有面对朋友的和煦。 “钟家!”像是在自说自话,“都传出城了。” 钟权却以为是对他说的,闻言,深吸了口气,双眼中像蓄着清泉,黝黑的瞳仁充满期许地看着对面的人,“周小姐心慈手仁,特别是临城疫情一事,让我等非常仰慕。” “噗——” 欧阳卿没忍住喷笑出声,实在不礼貌,连忙转头,一看,苏子琼也努力憋着,叶庭君和孟琛更是嘴角在不停地抽搐。 这让他更忍不住了,咬着后槽牙,感觉咬肌都大了一圈。 你说周涣心慈手仁? 没搞错吧,她可是有名的辣手摧花之人,挨过她揍的都很有发言权。 也是吃了不熟的亏,但凡认识她多一两天,或者去燕大打听打听,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钟权被笑得有些脸红,大眼睛无辜地看了几眼笑他的人,然后憨笑说,“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是逾矩了,更打扰了你们聚会,有攀附的意思……” “但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接着,苏子琼四人目光一致地转向周涣。 周涣对这群爱看热闹的损友表示可以秋后算账,她对面前的人说,“我不和带着目的的人交朋友。” 钟权面上有些挂不住,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然后只是一秒,就带着有些伤心的神色。 以周涣如今的修为,她能听到街边树梢冰雪消融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距此数丈高空之上飞机划过天空,引擎带动气流的状况。 不可否认,和爱的人相伴一生,生儿育女,确实是人间乐事,如果是上辈子的她,一定会期待。 可已经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谁又愿意将自己束缚在这方寸之间? 在静得仿佛只有空调外机运转的咖啡馆中,周涣说出了仿佛似惊雷一样炸响众人的话: “我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这个期限不是暂时,而是永远。” “啊?” 有些呆愣的钟权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苏子琼几人虽早有这个意识,但也没想到周涣这么坚决。 也许是面前的人太过神圣,也或许是自知无望,钟权不由得后退两步。 他这次算是背负着家中期望而来,早前还没见过这位存在于众位长辈口中的人物时,就觉得自己是人中龙凤,不说马到成功,但也不会一败涂地。 他能在津城得到掷果盈车的待遇,没道理在燕城就铩羽而归。 然而今天,真正见到面前这位,钟权才觉得自己有多可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诚不欺我,是他自大了。 到底不过是个大小伙子,哪怕心智再成熟,就这样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托于与人联姻上,心里总归不舒服。 在长辈们的赞叹中,今天这一面的相见,或许在青年的心里并非全然没有留下痕迹,不过到底如秋日落叶,冬天过后,就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了。 钟权失落的走出隔断,隐约听见里面开始谈论学业,也对,他确实是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 最后这个小插曲被阮琳琅知道,可是好一阵不爽快。 “姐,你脾气也太好了,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都明目张胆地上门堵人了,比元宵‘偶遇’还过分!” “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我还能管别人去哪?” “啧……”阮琳琅有些气闷地坐下,“不会一天没着落,就一天来打扰你吧?爷爷到底能不能处理啊。” 周涣失笑,“你就别再给爷爷添加工作量了,没见着他都开始掉头发了。” 说起这事,阮琳琅就忍不住偷笑,那是前几天的一个早晨,她照例回答完老爷子的提问,然后急着和郑小胖去藏书阁,老爷子话还没说完,她就着急走,被老爷子认为她学习不认真,一把拉住。 这她可不依,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起得猛了,头上的几根头发悠悠然在他面前飘落。 见状不好,她拿出田径赛的速度跑了,老远还能听到老爷子的怒吼声。 这几天,她老忍不住往老爷子头上偷瞄,老爷子正烦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又掉了,连对她都管得没那么严了。 第145章 常言道 一直到正月十五过了,出乎所有人意料,阮家老宅内还是没传出什么消息。 见此情形,燕城不是没人暗自猜测些什么,从内部因素再到外部因素,五花八门的,正常人做梦都梦不到的缘由全都猜了个遍。 这段时间,递给阮家的请帖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偏偏阮老爷子好像看不到一样。 “该不会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吧?”罗倩捂着嘴惊讶地说。 阮卫荣恼恨老爷子迟迟没有动静,“想要联姻的人都快排燕城一圈了,还真当是个香饽饽不成,”他猛地一手拍在桌子上,“过了这个村还上哪找这么个好事去。” 罗倩疑惑道:“应该不能吧,不是说她有一手奇高的医术,都能将濒死之人救回来,没道理治不好自己的病。” 阮卫荣没好气道:“既然没病,那为什么不肯联姻?” 罗倩摇头,“不知道,”她又猜,“也或许说不准是习医的规矩。”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得到什么总得失去什么,有那么一身医术,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呢。 不得不说,人的脑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在阮老爷子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打发了来联姻的人,燕城里爱联想的人就已经自觉替他找好了理由。 他们还不知道当日周涣在咖啡馆的那番言论,只以为周涣是暂时不想结婚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通了呢。 犯不着为了这一时半刻的事而得罪这样一位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人物。 节日过去,阮琳琅这小孩的上学焦虑症又犯了,整天待在周涣的院子里无所事事,连郑承宇都看不下去了。 “姐姐,琳琅这个样子你也不管管。”郑承宇见阮琳琅一把抓了他半天剥好的瓜子,小脸变得黢黑。 这俩小孩说来也奇怪,好的时候能一个碗里吃饭,不好的时候见了面跟斗鸡眼似的,谁也看不惯谁。 慢悠悠嗑了个瓜子,周涣好笑摇头,“你知道琳琅什么性子,还在她眼皮子地下剥瓜子,不就是给她吃嘛。” “可……”郑承宇将装瓜子的小蝶往自己这边移了移,“她也拿太多了,三分之二都没了。” 阮琳琅轻嗤了一声,“不就吃了你点瓜子而已,这瓜子还不是你的,小气个什么劲儿啊。” “我说你太没分寸!”郑承宇怼阮琳琅。 阮琳琅翻了个白眼,“姐姐又没说什么。” “这不一样。” “都一样。”周涣总结陈词,让两小孩不要再吵了。 郑承宇眼珠子一转,变脸似的又殷勤地靠近阮琳琅,小肩膀挤了挤,脸上是有些谄媚却并不令人讨厌的表情,“听说你还有坛果汁没喝完呢?” 他其实也不是馋嘴,好吧,确实是有些馋,自家姐姐的医术在老宅人尽皆知,从她手里出来的东西,即便是普通如哄他们小孩甜嘴的果汁,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更别提偶尔弄出来的养生饮品了,好喝又健康。 虽然大部分都在爷爷那里,但还有小部分,比如爷爷看不上眼的果汁,就成了他们的。 当时,他和阮琳琅一人分了一坛,自己的还没喝多少,就被老妈给截胡了,以阮琳琅小气的样子,肯定还有。 郑承宇更狗腿了,当即利益交换,“你分我果汁,等上学了,我可以让你抄我作业。” 本来还要义正言辞拒绝的阮琳琅立马改口,拍着胸口保证,“当然可以了,咱俩啥关系,”她伸出小拇指,生怕对方反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周涣靠在一边,含笑看着这两胆大包天的小孩当着她的面交易。 “还没送你们开学礼吧,”周涣对两个小的道:“我还有几坛西梅汁,送给你们了。” 两小孩听到后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往周涣专门用来存放酒水的地窖中跑。 常言道,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不出意外,阮卫荣又被骂了。 被当人继任者的周涣出局,在阮琳琅还没有长成前,老爷子对几个儿子只会更加严厉。 这让阮卫荣气馁不已,有心缓和老爷子和他的关系,但有之前董亿替阮卫荣背锅那事在前,老爷子一见到他,就心里犯梗。 是他做的不地道,因为这没用的不孝子,还连累周涣给人送赔礼,老爷子别提有多怄气了,怎么可能待见他。 阮卫荣琢磨来琢磨去,问题还是出在周涣身上。 是夜,原本安静的阮家老宅门外,突然出来一阵喧闹声。 刚沉寂不久的院落瞬间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多了很多脚步声。 “怎么了?”周涣从入定中醒来,穿好衣服走到月洞门,就见到了急匆匆而来的王管家。 王管家被深夜惊醒,没一点睡眼惺忪的样子,双手拢在袖筒里,低声说,“是大少爷,说是明安少爷突然惊厥高烧,医生没有办法,这才找到这里来。” 王管家将话原原本本地转述,因为之前阮无忧的事,再加上阮明安被养得有些骄纵,让他有些不喜阮大一家子,现在生病不去医院,来这干嘛。 周涣啧了声,“真够有心的。” 王管家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别人打扰自家小姐。 自从知道周涣每天在做什么,他就同佣人们一起,将后院的一切事物看得更上心,生怕有人惊扰。 要不是阮卫荣动静闹得太大,周涣五感又太过灵敏,他是不会让人通过前院的防线去后院的。 两人一同往前院走去。 至于说阮明安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周涣一点都没多问。 刚立春没多久,深夜的风吹过来冷飕飕的。 前院大厅内灯火通明,老爷子闭眼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对面是阮卫荣两口子。 许是阮明安真病的挺严重的,夫妻俩非常狼狈,穿着睡衣,裹了件长棉服就出来了,拖鞋也没来得及换,裸露的皮肤被冻得青紫。 “周涣……” 罗倩未语先哭,“我求求你救救你弟弟,你那么厉害,一定会……” “住嘴!”老爷子喝了一声。 第146章 道德绑架 他孙女的一身本事和医术,不是为了给人道德绑架来的。 医院又不是摆设,孩子生病不往该去的地方走,反倒哭哭啼啼地跑老宅来,什么意思? 可一个母亲是不会被言语能够喝止住的,特别是有生着病的孩子的母亲。 罗倩只停顿了一下,便又哭诉道:“周涣,就当我这个当妈的求你,只要你答应,你以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阮卫荣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有再用那种倨傲的眼神看着周涣,微微佝偻着腰,焦急地握住手掌,满脸乞求。 室内一片寂静,周涣叹了口气。 “周涣——”听到她的叹息声,罗倩惊了惊。 “阿涣呐,要不你就……救救吧。”到底是孙子,即便这个孙子不怎么讨喜,老爷子还是不忍心看着对方生病。 “走吧。” 尾随着一堆人出门的王管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小姐到底是心软,这样只怕以后是会有隐患啊。 无人知道王管家的想法,等一行人到了阮家别墅时,阮明安已经人事不省了,脸色通红中带着青紫,呼吸似有似无。 罗倩一下子扑了上去,通红的双眼看向周涣。 周涣掏出了一粒药丸,罗倩便迫不及待地给阮明安喂下去。 这下,他们是见到了当日赵欣韫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救治过程。 儿子是阮家夫妻俩的命根子,经过此事,两人对周涣的态度变了,第二天一早,就往老宅送来了许多东西,人也来得勤了。 又一次在餐桌上遇到夫妻俩,周涣有些没胃口。 周涣落座后没说什么话,虽然脸上始终平静,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爽。 简单吃了几口,周涣转身欲离开,就被阮卫荣喊住。 “去哪?怎么不再吃点。” 周涣没有这个义务告诉对方自己的事,当着老爷子面,也不好发作,遂敷衍道:“去玩。” 本来被老爷子降职就郁闷的阮卫荣下意识想要发作,话到嘴边急忙憋住。 罗倩拉住他,对他使了个眼色,还有事没说呢。 本来今天来老宅,是要带着阮明安来给周涣当面道谢的,顺带让周涣和阮无忧和解。 罗倩依旧不相信周涣被骚扰的事和女儿有关系。 女儿是她和阮卫荣一手教养出来的,也许是不愿承认,自己亲手养了十八年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个本性。 本来她是反对休学的,但女儿坚持,说这样才能让周涣解气。 阮无忧书还没读完,总不能一直这样待在家里,连个领取毕业证的时间都遥遥无期。 罗倩的一番慈母心肠看得人动容,她对周涣道:“快开学了,缺什么和妈妈说,我帮你买,听说燕大的食堂不怎么好吃,以后我帮你订闲云阁的菜。” 周涣其实很佩服罗倩这种把什么事都当做没有发生的厚脸皮精神,不是她救了阮明安,所有的前程往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装不懂是吧? 行。 “我什么都不缺,”她目光划过两人,“你们的关心,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阮卫荣压低了声音,“周涣,你非要将我们当仇人看是吧?” 周涣道:“昨天我没说,不代表今天我会忍,不必在人前装慈爱,我和你们,算不上仇人关系,不是因为有没有仇,而是你们是不是人的问题。” 阮卫荣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之前我们对你做的一切都不公平,但我们也是从阮家的利益出发,只有阮家好了,你才能好。” 听到这里周涣笑了起来,“我想你可能还没明白,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我的家人不是你们,我的未来你们也休想参与。” 阮卫荣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没想到周涣这么决绝。 倏地将视线转向老爷子,阮卫荣希望老爷子能说说周涣。 老爷子似乎没听到这算得上吵架的说话,他夹了一筷子菜,见所有人都看着他,说道:“都吃啊,光盯着我看能饱?” 那天晚上是看在阮明安是他阮家血脉的份上,他才让孙女出手一救,可不是突然想当老好人,将凑不到一块的两方硬要往一起拉。 他还没糊涂呢。 老爷子的心往哪偏,在座众人都知道,但被老爷子这么不留情面地忽略,阮卫荣想发脾气,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时间一晃就开学了,天气虽然有所回暖,但还是很冷。 学校里的青春男大女大们,都穿得非常靓丽,典型的不要温度要风度,全靠自己的一身正气支撑着。 苏子琼一把推开宿舍门,被冻得鼻青脸红的,手哆嗦着关上门,靠在门框才开始不停吸鼻涕。 什么靓丽,全没了,就是一只被冻得不行的哈巴狗。 周涣瞥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你说你,至于么。” 苏子琼抖着身体走过来,颤颤巍巍的,像一步迈入了八十大关,“和你这种不知冷热的人说不明白。” 将杯子裹在身上,终于暖和过来后,苏子琼这才对周涣道:“这周六我们学院有个研讨会,要不要去参加?” 周涣刚准备说话,就听她又道:“当然,我们不是去开会的,听说有茶歇,特别好吃,我们去蹭吃。” 周涣点头,这才对味儿,苏子琼能是开什么研讨会的人?这种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活动,她一般是跑得最快的。 “好,那我们一起去。”苏子琼将周涣的点头当同意了。 “哎,我没说答应……” 还没等周涣说完,苏子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了一声“困了”,然后两手张开,捏住被子的两个角,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去,囫囵个蛄蛹进床里了。 周涣总觉得以苏子琼的财迷属性,不可能放着大好时光不去打工,反而来参加研讨会就为了吃一口茶歇。 这不,等到地方,周涣的怀疑就被验证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周涣偏头,有些无语又好笑地看着对方,“何必呢。” 第147章 不是良配 周涣寒暑不侵,所以在这个季节的穿着不算厚也不算薄,中规中矩,是既能御寒,又不失搭配的着装。 至少不会让路人走过后再回头盯着瞅,但苏子琼和她相比,完全像是两个季节。 苏子琼被冷风吹得直哆嗦,周涣都能听到她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 她吸了一下鼻涕,努力摆出一副“老娘最美”的样子,“我要闪亮全场,造型可不能拉胯。” 周涣劝,“你还是穿件衣服吧,不然我怕你把牙齿磕坏了。” 苏子琼又吸了一下鼻子,眼睛四处瞄了一下,然后将周涣脖子上的薄羊绒围巾取下来,搭在她肩上当披肩用。 果然舒坦多了,冷风不再嗖嗖地往脖子里灌。 苏子琼看上了一个同系的学长,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这里就是为了追求对方。 周涣对她的行为表示反正没结果,碰壁了应该就会专心搞事业了。 直到进入会场,周涣才深觉是自己肤浅了,这里的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只有她,全身上下穿着一件能走四方的衣服就来了。 “这到底是研讨会还是相亲宴啊!”周涣感叹。 再一转头,苏子琼已经取下了围巾,凹好了在镜子前精心调整过的姿势。 嚯,又装起来了。 室内有暖气,待久了有些微微出汗,周涣也脱下了加绒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 “你看中的crush在哪?”周涣边走边问。 苏子琼指了一下,“喏,就那个。” 周涣顺着看过去,外在条件不错,可惜,不是良配啊。 她看向苏子琼,心想,要不帮一把? 可能是两人的目光太有指向性,对方看了过来。 都是一个系的,又恰好有那么点名气,所以双方都认了出来。 “学长好。”见对方走过来,苏子琼一下子变得淑女了。 秦连云和他身后的一行人向两人打招呼,“学妹好。”他们是二代圈子里的,不过比不上顶层,所以他对苏子琼和周涣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表面。 “听说学妹开始着手公司事务了?”秦连云一手插兜,一手举着酒杯向周涣示意,“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周涣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有机会的话。” 秦连云紧接着又说,“你以前应该没接触过这些吧,我们可是经验丰富,学妹要是想取经的话,我们一定倾囊相授。” 阮卫荣被降职,阮怀英升任阮氏总裁,周涣这个从没接受过一点精英教育的真千金还没毕业却进入阮氏,不得不说一句命真好。 同时也让人有些眼红,周涣才被认回来多久,这么快就接手了家族企业,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同兄弟姐妹厮杀过才得到接手家族企业的机会。 但要说和周涣走得近的苏子琼和叶庭君几人,他们却不会眼红,因为这几人家世好,教养好,优秀是理所应当。 说白了,就是打心底里瞧不起周涣。 表面上看起来是关心,实则是讽刺,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样子,无论是谁都听得出来。 周涣上辈子讨厌这些二代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一代好歹会做些表面功夫,二代们修炼不到家,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虽然她有些刻板印象,比如苏子琼几人不是这样。 不过嘛,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人是多样性的,周涣理解,但并不会尊重。 秦连云的话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就是让人不舒服,苏子琼也不装矜持了,在她涣姐面前,所有男人都得靠边站。 不能因为自己有想和对方发展一下关系的意思,就让自己人受欺负。 她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我姐妹聪明,什么都无师自通,你们的经还是留给自己取吧,别到时候败了父辈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业。”苏子琼揽住周涣的胳膊,“向你们学经验?别再学沟里了。” 对面几人当场变了脸色,但碍于在公共场合不好发火,不过被下了面子,脸色都不好看。 苏子琼和周涣走到茶歇处,“都什么人啊,现在食品添加剂越来越多,人都变质了。” 苏子琼越说越生气,“呔,我什么眼光,竟看上这么个东西!” 周涣安抚她,“没事,这个不好,下次再找个好的。” 苏子琼深吸一口气,“也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再不济,我找个美女贴贴也不是不可以。” 研讨会虽然很无聊,但茶歇确实挺好吃的,没多会,两人边逛边吃,已经吃了个半饱。 沉迷于吃东西的两人没注意到门口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阮无忧的出现引起了骚动,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她休学,二是迄今为止,她从未露过面,像是在燕城消失了,要不是今日出现,说真的,都要忘了这号人了。 阮无忧是被罗表妹带来的,她去年也考上了燕大,家中长辈说和堂姐在一个学校都好照应,结果还没照应成,阮无忧就休学了。 以前意气风发的公主变得不爱出门,她看不过去,所以就拉着阮无忧出来散心。 恰好研讨会都是年轻人,玩起来也放得开,能带动一下阮无忧的情绪。 周涣的手肘被苏子琼杵了一下,差点将周涣刚端起的小蛋糕掀翻。 “怎么了?” 苏子琼有些懊恼地说,“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这劳什子的研讨会就不该来,男的讨厌,女的也讨厌,还不如窝在宿舍睡大觉,好歹不用受冻。” 想到自己被冻了一路,还得冻回去,苏子琼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周涣闻言抬眸,看向了门口的那几个人。 阮无忧身边的人她眼熟,不过这辈子还没见过。 上一世她和罗家来往也不密切,只有年节罗倩带他们回罗家,才会见上一面。 罗家人不像阮家人一样对她冷嘲热讽,反而很客气,客气到令人拘谨。 她每次去罗家,就像去不熟的人家里做客一样,然后结束没用的寒暄,下次重复上次的流程。 也就自从她任职阮氏总裁以后,就再没去过罗家。 第148章 端水大师 现在什么都不如面前的小蛋糕让周涣有兴趣,她低头找了个勺子,“这又不是私人聚会,谁来都是他人的自由。” 阮无忧和罗家表妹也看到了周涣,虽然罗倩还没有将周涣带回过罗家,但罗家人都认识周涣。 周涣做出的每一件事,都让他们知道,周涣是个一点亏都不吃,还特别犟的人。 罗家人不怎么清楚阮无忧休学的原因,罗倩将阮无忧的事瞒着,就算在娘家人面前也没有说,一直对外宣称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罗家表妹本来想去和周涣打个招呼,毕竟对方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阮无忧却说,“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她应该不想见到我。” 罗家表妹脸上为难,最后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最后双方没碰面,像是不认识似的。 这让在场的人又失望又觉得热闹不够好看。 研讨会正式开始,所有人在礼堂落座。 周涣和苏子琼打酱油都算不上,选在了最后的位置。 吃饱了人就容易犯困,周涣所有的心思都在瞌睡上,台上的人说了什么,上去的是谁,她压根就没注意。 因此被cue到的时候她靠在椅子上,半阖双眼,下巴微收,看着面无表情的非常不好惹。 “既然来了,就上台讲一下,要有参与感嘛。”说话正是秦连云。 坐在他身边的也在附和: “是啊,不用因为是第一次就紧张,没关系的,这次就当积累经验了。” 都是被周涣和苏子琼怼过的,现在拿话堵她呢。 “讲得不好也没关系,没人笑话。” 刚刚周涣让他们出丑,现在他们要还回来,让周涣在更多人面前出丑。 苏子琼脸色很不好看,要上台演讲的人都准备了稿子,她俩纯纯来当观众的,上去说什么? 说豪门八卦吗? 苏子琼刚要翻脸,就见前方不远处的阮无忧站起来,“我替她讲吧。” 罗家表妹拉着她,“你上去干嘛,又不是叫你,而且……”她看了眼姿势都没变的周涣,“人家也未必领情。” 至少从进门到现在,周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阮无忧笑笑,说:“没事。” 秦连云好脾气地对阮无忧道:“学妹休学有一阵了吧?你就别上去了,要是到时候一个整天待在学校里的还不如你的议题,”他双手一摊,“那这学也没什么好上的。” 苏子琼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你TM放什么屁呢!” 也不打听打听,她涣姐一直稳坐第一的宝座,阮无忧在学校的时候都望其项背,现在就更别说被甩在哪个角落了。 周涣拉着苏子琼,终于开了口,“不要和没脑子的人说话。” 秦连云被激怒了,装都不装,对着周涣道:“让你上台是给你脸面,怎么,这点胆量都没有?野鸡变凤凰好牛逼啊,连一个休学的人都能大大方方上台,就你不能,就你高贵,装什么清高!” 看得出被气得没理智了,一句话得罪了真假千金两个人。 “秦学长,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表姐休学又不是退学,你怎么笃定我表姐就落下学业了!”罗家表妹替阮无忧出头。 秦连云没将罗家放在眼里,但家里和罗家有合作,没必要撕破脸坏了生意。 “哦,是我说错了,不是针对你们,只是看不惯某些没人性,咸鱼翻身的人。” 这已经是指着鼻子骂了。 周涣彻底睁开双眼,身体前倾,将手放在桌面上,“怎么,这么看不惯我?” 秦连云浮起假意的笑,“我能看得惯吗?只不过是打架而已,受伤的还是赵宇,就让人退学,还赶出国,面对追求者也能将人送进牢,仗着家世为所欲为,事后片叶不沾。” 全场哗然,秦连云说的这两件事他们都知道啊,同级的有些人还有幸参与过呢。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两个的结局,却没想到这个结局都是周涣搞的。 苏子琼气得要跳上桌子了,还好意思说这两人,他们哪个不是先对她涣姐动的手? 她姐又不是闲的,要不是他们跳腾,谁认识他们是谁啊? 周涣将她按住,这种场合不适合打架。 周涣扫了眼秦连云和阮无忧,真有意思,这两人竟然也认识,阮无忧交友还挺广的。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真是人生处处是戏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是其中的一角。 赵宇,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周涣手掌拖着下颌,轻声笑了一下,“现在想为他们出头啊?是不是太迟了,赵宇被送出国,萧泽楷被送进局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挺身而出伸张正义?” 周涣没有否认这两件事都是她的手笔,可能是她态度过于坦荡,让准备跟风的人长了点脑子。 是啊,赵宇是被爆出丑闻才被家里人送出国的,要是他没做出那种事,赵家人也不会让他人生地不熟的去往另外一个国度。 而萧泽楷既然能被警察带走,那就说明已经查清了,这事就更没有纠结的必要,谁家好人会好端端的让警察上门找。 然而秦连云却认为这有问题,一切都因为周涣。 “是你爆出赵宇的丑闻的,也是你勾引的萧泽楷。”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周涣笑得越发如沐春风了,“我只是助力报社完成KPI,增加他们业绩,你要是觉得意难平,或者不公平的话,以后你的丑闻,我也给你投个流,这样总行了吧。” 一些人听到周涣这话都捂嘴笑了起来。 别说,周涣这人还挺会端水的。 不知今天过后,学校论坛会不会给周涣起“端水大师”这个新称号。 秦连云气得脸都黑了,一点绅士风度都不顾,如同受了刺激的野牛,直冲冲地往周涣的方向走来。 旁边的人拦了一下,没拦住。 苏子琼见状瞪大了眼,嘿,这人还有理了。 怎么着,想打架啊! 她撸起袖子又有上桌的趋势。 周涣赶紧拉下她,觉得她的雌激素分泌过于旺盛了,整个人有点火爆。 可能是被人渣刺激的吧,周涣这样想着。 第149章 气场全开,魅力爆棚 “别冲动。” 苏子琼咬牙切齿,“这傻逼还有脸提那两人,当我是女的就不会打架啊!来啊,谁怕谁!” 周涣道:“你打人没我打得疼,打架这事还是得我来。” 苏子琼蹦上椅子,撸起袖子,狠狠道:“用不着你出手,就这么个小虾米,我一拳两个。” 秦连云还是没走到周涣面前来,被阶梯下的人给拦住了。 不过没堵上嘴巴,不停往外吐不干净的话。 “周涣,你TM还是不是人,敢做不敢当,果然是没人要的野种,被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不错啊,有人指点就是不一样,精准地踩在了周涣的雷点上。 周涣脸色阴沉,起身施施然朝对方走去,秦连云见状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苏子琼感觉到周涣整个人都不对了,生怕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将秦连云给打死,遂连忙抱住周涣,“不是你让我别冲动的,冷静冷静,杀人犯法,咱避着点。” 苏子琼能拦得住周涣吗? 当然不能。 周涣很轻易地挣脱了她的控制,继续往秦连云的方向走去。 眼看两方即将上演一场械斗,旁边人看热闹的心思多过阻止。 秦连云警惕地看着周涣,这么多人看着,他当然也不可能先动手,激怒周涣,暴露她的真实面目,他再还手才不会落人口舌。 就在秦连云捏紧拳头,蓄势待发时,周涣终于走到他面前,然后很轻的笑了一下。 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而是拿起不知谁放在桌上的笔,在他肩膀点了一下。 明明看着很轻的一下,却让秦连云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只几秒功夫,后背就已经湿透。 随着周涣丢笔的动作,秦连云也脱力后退,还是被身后的人撑住,他才没有跌倒在地丢人现眼。 秦连云整个肩膀疼得发麻发痛,且牵涉到整个后背和前胸,肌肉一跳一跳地,额角青筋直蹦,满头大汗,整个人抖若筛糠。 这能说周涣打了他吗?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周涣只是轻轻地点了他一下而已,最终只能让旁人认为他虚。 但要说秦连云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周涣这个因素是不可能的。 不过没有人说什么。 周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下次要当狗,记得眼睛擦亮点,别当瞎狗。” 她看了一眼台上的大屏幕,淡声道:“既然你诚心邀请,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秦连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捂着发痛的肩膀不停喘气。 谁料周涣继续说,“秦学长,请上台吧,你说你的议题,我找漏洞。” 秦连云听到周涣的话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周围劝阻的声音也静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连看热闹的心情也收敛了。 全场静到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秦连云怒极反笑,找漏洞? 怎么可能,他的议题是他花费了半个学期,经过无数猜想和验证,还请圈内大拿专门请教过,专为研讨而定。 凭周涣就想找出他议题的漏洞,简直痴人说梦。 事情到这里,秦连云肩膀也不痛了,就想上台杀一杀周涣的威风。 站上台的周涣,气场全开,她说话虽然算不上严肃,甚至比刚才警告秦连云时还要温和,但就是这一点温和,加上她锋利的眉眼,衬得她像个活阎王。 这一刻,底下的人全然忘了她也是一个学生,都有些拘谨又敬佩地听着她讲话。 是啊,能不露声色让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怎么会是个善茬子。 赵家在燕城虽然算不上顶级豪门,但评个一流绰绰有余,结果被同为一流家族,还是刚认回来不久,且没什么地位和人脉的真千金给逼得远走他国。 赵宇被报道的那些黑料,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得罪了周涣的时候被爆出来? 这一切都指向周涣,甚至圈内人心知肚明,可赵家人呢,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涣深藏不露,虽然是半路千金,但也绝非善人,得罪她的人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 秦连云的ppt已经快到结尾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心汗水氤氲,黏腻得几乎握不住鼠标。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连云一口气说一个字,整个室内都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而且他不敢看底下的人,怕看到他们鄙夷,失望,嘲笑的目光。 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讲。 可周涣没放过他,在他话落的瞬间,就又找出他议题的悖论,并且给出了另一个可研究的方向。 秦连云脑袋使劲往下低,可惜地板在灯光的照映下明亮可鉴,没有一丝缝隙。 他感觉有些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 周涣收回目光,对站在台下用星星眼望着她的苏子琼道:“回吧。” 这一刻,苏子琼觉得她涣姐帅爆了,比如刚才举手投足间劲劲儿的样子,牵动所有人眼球,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关注。 再比如,在台上沉着发言,怼得秦连云体无完肤的时候。 当然,魅力爆棚的时候,还是她护短的那瞬间。 苏子琼乐颠颠地跟上,走时,回头对秦连云说了一句,“俗话说不作就不会死,下次见到我涣姐记得躲远点。” 苏子琼踩着高跟鞋,嘴里骂骂咧咧,发誓再也不来研讨会了。 周涣走到门口,自觉地将围巾给苏子琼。 这会天阴了,又降了几度,风很大。 苏子琼老老实实地将围巾披在自己几乎露出的半个肩膀上,嘴里还在说着恭维的话,“姐,我发现你总能让我比前一秒更爱你。” 周涣离她远了点,“我不搞同性恋。” 苏子琼脚一崴,差点跌倒,震惊地看向周涣,“不吗?姐,要不你试一试,我绝对比男人好!” 路边有人看过来了,周涣忍无可忍,掐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塞进出租车里,“闭嘴吧你。” 玩笑话说过了,苏子琼复盘起今天的事,虽然乍一想很合理,但合理中透露着那么一丝反常。 “我怎么觉得秦连云和阮无忧两人认识,而且还打配合。” 第150章 送上头条 周涣道:“前段时间各大新闻媒体都说我将要任职阮氏总裁,成为新的当家人,他心有不忿,且受人挑唆,以他芝麻大的心眼,今天就是借机为难我,而且拿我过去说事,就是想逼我当众坐实心肠歹毒,手段阴狠的传闻。” 周涣早就看出了秦连云的目的,所以才拉住苏子琼,直到对方拿她以前说事,她才不悦,最后也只是给了他一个小教训。 好歹重活了一世,情绪不会真的像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一点就炸。 苏子琼还是没想明白,秦连云和周涣又没有过节,无缘无故针对干什么。 阮无忧这个时候跳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苏子琼觉得她没那么好心真的是在帮周涣解围。 还有一个人,已经出国了的赵宇,按理来说事情过去很久了,秦连云也不是那种烂好心的人,怎么会突然提起。 “那他今天老针对干什么,”苏子琼惊呼了一声,“总不是因为知道我要钓他,所以才生气的吧!” 不愧是苏子琼,总能在严肃的时候让你哭笑不得。 周涣闭了闭眼,顿了片刻,才说道:“应该是阮无忧告诉秦连云我将周老根夫妻俩送进监狱,阮家又没人待见我,他这才拿我没人要刺激我。” 这些人的脑回路正常人搞不懂,周涣将罪犯送进监狱,明明是件除暴安良的好事,可从他们嘴里,就成了攻讦别人的弱点。 “卧槽!”苏子琼对人性的复杂又有了新的认知,“看着人模狗样的,内里是这么个玩意,都没点明辨是非的能力了,国家的教育资源浪费在这种人身上真不值。” 人不能,也不应该张口就来,为了自己的目的,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阮无忧应该去见过那夫妻俩了。” “啊?”苏子琼惊讶地转头看向周涣,“你怎么知道?” 周涣继续道:“我找人盯着苏子琼,所以她的动向我全都知道。” 这事其实是周涣说谎了,她神识强大,与阮无忧之间又有一丝因果线,想不知道她的动向都难。 不过实话可能对苏子琼来说可能太难以置信,为了对方的小心脏考虑,她还是善意的隐瞒一部分吧。 苏子琼拍了一下大腿,“我就知道她不会安分。”声音大得惹得前面的司机不停从后视镜中看。 两人不再说话,一直沉默地回到学校。 研讨会的事不出意外又在论坛火了几天。 那天被吓得不轻的秦连云好一阵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议题被一个低年级学妹贬得一文不值的事传出去。 就像等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然而几天之后,论坛关于周涣的帖子飘红,却没有他的。 这让秦连云不禁松了一口气,还算她们有点眼力见,没借着这件事转移视线。 秦连云老实地在学校上了一个星期的课,没去酒吧撩骚,也没去会所找小姐,连家里人都说他懂事了不少,没少给他开的公司注资金。 安分过后的秦连云终是藏不住尾巴,准备去会所逍遥,顺带谈一下合作。 作为二代,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几乎所有人都会在没有毕业,也就是在大学期间自己创业。 为了跟风,也可以说是展现自己的能力,秦连云也开了一家公司,不过他和其他二代们不同,没有开实业和新兴产业之类的公司,而是开了一家娱乐公司。 毕竟这个风险小,再加上秦家在燕城的人关系,他这个公司开得可谓异常轻松。 秦连云也仗着自己公司董事的身份,没少在小明星中挑选床伴,无论是爱豆还是演员,只要没背景,或者说大不过秦家的,他都骚扰了个遍。 一晚露水姻缘后,随手给个资源了事。 也有不愿意接受潜规则的,秦连云对此的做法就是冷藏,受得了就坐冷板凳,受不了那就解约。 靠着这个,倒让秦连云赚了不少解约费。 秦连云将娱乐公司当自己的后宫,认识他的人劝他收敛一些,而他仗着家世,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包间里,秦连云喝得烂醉,看到秘书一个人进来,立即不悦地瞪眼,“我让你带的人呢?” 此前,秦连云看上了几个新签约的小明星,每个年纪都不大,在成年的边缘徘徊。 这次为了促成合作,他让秘书将这几个新人带来陪酒。 至于是不是仅陪酒,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娱乐圈中,这种都司空见惯,换人换利益比家常便饭还随意。 秘书递给秦连云一张报纸,动作没有之前那么恭敬,他生硬地说,“秦总,这是半个小时前媒体发布的新闻,这会应该已经全网皆知了,”秘书推了推眼镜,继续道:“还有,我上周已经辞职,在来之前已经将全部的工作交接完毕,可以说我现在和你、你的公司没有半毛钱关系,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见证一下。秦总,我早说过,不要将人当玩物。” 听了秘书的一番话,醉糊涂的秦连云站起来想骂,可在触及到报纸上的那一行标题后,他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倒流,酒一下子醒了。 娱乐公司董事被爆潜规则明星,其中包括未成年人。 秦连云做这些事的时候算不上多隐蔽,但因为长得比其他大腹便便的老总耐看一点,再加上出手还算大方,被他骚扰的明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所以他才玩这么长时间。 秦连云并没有低调的想法,所以他的名字一旦被爆出来,就让人很容易扒到他的身份,因此连带着秦氏也上了新闻头条。 这件事太过炸裂,相关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也不知是谁给买的流量,秦连云想联系圈内朋友将新闻头条撤下来也没用。 刚撤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又上去,而且伴随着新一轮,他的黑料还会增加,就像永动机似的。 秦连云的不少朋友都提醒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遭到报复。 第151章 以偏概全 秦连云几乎瞬间想到了一周之前在研讨会上发生的事。 是周涣! 秦连云头晕目眩的,有种荒唐的感觉。 这就是周涣兑现她的承诺,给他投了流,将他的丑闻当新媒的业绩吗? 这时,秦连云的电话响了,秦夫人语气很冲,让他赶紧回家,说他爸现在很生气。 秦连云握着挂断的电话有些呆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他能想到的仅有的办法,就是求助家里,他匆忙起身离开包间,却不想门口站着一堆人,不仅有记者,还有警察。 秦连云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在论坛看到过的文字料,萧泽楷好像就是这么被警察带走的,一模一样。 不过他没有萧泽楷这么好的运气,两人犯的事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秦连云是刑事犯罪,再加上未成年三个字,不出意外会被重判。 秦家不缺儿子,也没有砸锅卖铁去保秦连云的想法,甚至秦家还利用这事在媒体面前卖了一波惨,秦总亲自录视频,公开表述他教子无方,说任何结果他都接受。 秦氏的这个做法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股价有所回升,这让一直关注此事的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豪门比古代的皇室还无情,一到关键时刻,什么都可以抛弃。 不过也对,为了保住整个秦家,牺牲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弃子又能怎么样呢。 在看到这条报道的时候,苏子琼白眼快飞到天上去了,扔下手机说,“果然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为了秦氏,脸皮都不要了,就应该把他们家的所有丑事都给曝出来,真把人当傻子哄呢。” 周涣这人非常有原则,“没事,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总有一天会翻船的。” 事后几人聚餐,聊起的时候说到这事。 欧阳卿一脸不明所以地问,“方览前几天问我,你们两喜欢什么,说要来赔礼。” 苏子琼问,“有方览什么事?” 方览比他们大一岁,也算同几人一起长大,虽然没有发小这么亲密,但关系还算可以。 欧阳卿回,“说那天研讨会他是负责人,没有把控好相关流程他也有责任。”他一脸好奇,“他刚开始说的时候我都快惊讶死了,以为周姐凶残的名声传得人尽皆知,辐射范围大到连方览这样纯正的读书人都挨过呲。” 苏子琼“哦”了一声,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方览是约过她,不过她忙,直接拒绝了,现在看他是为了研讨会的事。 既然他们几人都认识,那就没必要说什么赔礼不赔礼的了,再说,这事本来就和方览没关系,周涣对欧阳卿道:“你给他说一声,研讨会的事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可赔罪的。” 苏子琼点头,“对,秦连云是秦连云,他是他,我们又不会随意牵扯无辜,秦连云干的破事,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大概是从赵宇,再到秦连云,让所有人都认为周涣是个睚眦必报,有仇就送人进监狱的人,所以这才有这么一出。 欧阳卿三人当时没在会场,有件事让他们很费解。 叶庭君问,“你们都不在同一级,平时也没打过照面,怎么秦连云突然在研讨会上发疯挑衅?” 他们不知道,只单纯地以为秦连云看不惯周涣明明是个半路千金,却还比他更容易地进入家族企业。 这些纨绔子弟都一个尿性,仗着自己的家世就对别人冷嘲热讽,明明自己也是靠的家里,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要能力没能力,要成绩没成绩,最后一个个都出国,水个学历回来,镀了一层黄铜材料,只要轻轻一刮,就知道内里是个什么货色。 苏子琼道:“这种人需要什么理由,知道涣姐比他牛这就是理由,老说女生心眼比针尖小,我看男人更小,满心肮脏,满嘴嫉妒,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似乎这话过于以偏概全了。 苏子琼说完,见桌上三位男士都盯着她,她连忙找补道:“当然没说你们,你们都是正值的好青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将来无论是建设祖国,还是回归家庭,对社会来说都是造福。” 周涣怕苏子琼被群起而攻,所以补充道:“说得对,你们怎么可以与秦连云之流相提并论,有你们是福气。” 这话是夸赞吧? 三人点点头,这才收回视线,苏子琼拍着胸口和周涣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她的话挺对的,男人就是心眼小。 春困秋乏,尤其是在天气冷飕飕的时候,温暖的被窝特别让人不想离开。 周涣下楼吃饭,还在睡的苏子琼听见动静,不仅让周涣给她带饭,还让帮她取快递。 燕大的驿站很大,从外面看不像放快递的,倒像图书馆。 周涣从众多包裹中找到苏子琼的,正准备出去,突然发现一条黑红黑红的因果线。 周涣倏然皱起眉头,循着看去,是一个戴着鸭舌帽送快递的快递员。 前世濒死的感受好像重新回到身上,让周涣肌肉止不住地痉挛。 突然爆发的威压让空气几乎凝滞,四周响起了惊呼声。 306宿舍。 午时已经过半,饿得睡不住的苏子琼终于起床,她趴在床栏往下看,见只有柯雪和岳南星,问道:“涣姐人呢?还没回来吗?” 两人摇摇头,“我们回来就没见到人。” 苏子琼拧眉,拿起手机打电话,结果却是一连串忙音。 燕大马路对面的拐角处是一条美食街,两旁都是可移动的小吃店铺,由于价格实惠且味道好,深受附近学生的喜欢。 此时是中午一点,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店员忙着做菜,食客忙着吃,压根没注意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通过美食街的后巷。 这条狭窄的巷子,摆放着几个巨大的垃圾桶,到处都是油污,过高的建筑让这条巷子的光线非常暗。 脚步声惊走了几只觅食的野猫,刺耳的猫叫声给这条巷子增添了些诡异的气息。 第152章 仇人 周涣实在不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挑了一块干净的地面站定,说道:“观察我好几天了吧?燕大的快递员不好应聘,真是难为你了。” 周天德摘下帽子,狠狠丢在满是油污的水泥地上,露出一口黄牙,“呵,当初那个和狗夺食的丫头片子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千金,”他满眼恶意,“上这么好的学校,是你那父母捐的吧。” 周涣委实没有想到,上一世杀了她的人就是周天德。 要不是今天撞见,她从自己那两世记忆中还真寻不到有关面前这人的一星半点。 周天德也是周庄村人,他比周涣大几岁,是个职业混子,虽然名字里有个德字,但他干的事和德扯不上一点关系。 周涣与他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她十三岁那年,误入周天德与另一帮混混的械斗现场,然后报警,将这两群人一锅端。 想来现在是刚出狱不久,就是不清楚他知不知道周涣不仅送他进去,还将周庄村的那些人,包括他的父母亲戚也打包送进去。 “看起来里面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竟还吐不出人话,嘴这么欠,在里面没挨揍吗?” 这事可以说是周天德一生的污点了,果然,在听到周涣这番话后,周天德啐了一口,“妈的,老子当年应该先打死你。” 周天德为非作歹多年,以往每次都是被拘留几天就放出来,这有赖于他那群如蟑螂一般灭不死且无群无尽的小弟给他顶罪,还因为他每次跑得快。 唯一一次没跑成,进去蹲了七年,被里面的人当小弟使唤,不听话就被打,被当做泄愤的工具,刚进去因为不听话,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周天德早有这个觉悟,栽别人手上他认,但这个人千不该万不该是周涣。 周涣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临进局子还放我一马?”她上下打量对面的人,“所以啊,人就不该手软,说不准,你还会二进宫呢。” 周天德被激怒,满脸涨红,踩在积成摊的油污冲过来,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撕碎了面前的人。 周涣先是将苏子琼的快递放在一边,然后一个飞踢,将冲过来的周天德踢出去老远,垃圾和油污沾了他一身,让本就很脏的周天德更脏了。 周天德嘴里骂骂咧咧,全是不堪入耳的脏话,周涣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面朝下,用污水洗嘴,直到糊得他看不清脸,才停下。 周涣在周庄村过的根本不是人的生活,周老根和陈翠兰每次看见她,就像看见仇人,将他们见不到女儿的原因全都归结在周涣身上。 她印象中,小小的自己因为被饿,哭得撕心裂肺,但哭声很弱,小猫叫似的,烦了的周老根就将她丢在外面,冷死饿死都不管。 还是隔壁的一个寡妇看不下去,喂了她几口糊糊。 周涣小时候,可以说是因为人性中仅存的那么一两分善心才活下来的。 等到再大点,周老根脾气更暴躁,更坏,不许别人接济她,并在全村放话,谁要是再给周涣吃的就养活他们一家。 那时候的周涣一身反骨,从来不服周老根,然而因为力量差距太大,她经常被打得动弹不得。 从周家门外经过的人说,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里面拳脚打在肉上的声音和周老根的叫骂声。 周涣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长大,她孤立无援,像生长在悬崖边的一棵小草,每天沐雨经霜,雨淋日灸,一个不小心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周天德被踩得动弹不得,满身的污迹看着狼狈不堪。 他的脸被压得变形,油污从嘴巴被挤开的缝隙中进去,他呸呸了两口,然后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样对老乡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了,信不信我曝光你,看你还能不能维持如今的体面。” 周涣一脚将他踢到旁边的垃圾桶上,“就你?还老乡?有本事你就去曝光,看看谁见光死。” 周天德显然是调查过周涣的,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在阮家的日子不好过吧,人家有正经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你横插一杠子,不受待见吧?周涣,你是不是非常嫉妒啊。” 呵,嫉妒? 确实很嫉妒,不过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周涣声音不带任何起伏,“是啊,我嫉妒,那又能如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周涣现在没一脚踹死他,就是因为想知道指使他杀自己的人是谁,或者说是验证。 这个时间节点,也不知双方有没有联系上。 周天德听不出周涣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她上钩了,兴奋得如同划动四肢的乌龟,“不愧是同一个村里出来的,周涣,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比钱来得实在,你与其嫉妒,还不如多握些钱财,当然,我会帮你的。” 周涣挑眉,看来还没联络上啊。 “你帮我?”周涣嗤笑,“我如今拥有阮氏的股份,分红八位数,你怎么帮我,帮我什么?” 八位数? 周天德听到这个数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就是按指头算都算不出来这究竟是多少钱,这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周天德贪婪的眼神看向周涣,“光分红就有这么多,那阮氏更值钱,你不能被这一点小营小利给打发了,说不准他们给那位更多呢。” 周涣不得不感叹,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周天德想得挺美,竟然打起了阮氏的主意。 她诧异地看着对方,“你有本事吞下整个阮氏?” 周天德说,“我没有,但你有,你是阮家的正牌千金,阮氏当然是你的。” “你刚才不还说阮家给那位留得多。” 周天德满不在乎地摇头,“赝品终归是赝品,再怎么包装都成不了真的,”他呲着一嘴又黑又黄的牙,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兴奋,“要是她不再讨阮家人的喜欢,你这个真的不就可以上位了。” 第153章 暴露 周涣没有说话,周天德见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她听进去了。 却不想周涣蹭了蹭鞋底的污渍,然后说:“我是阮家的女儿,难道我会听你的话对付他们?滚吧,他们不是人,你更不是。” 周天德急了,“行,你要我滚可以,给钱!”他伸出手,不知道自己的姿态像极了乞讨的人,“我可以不要脸,但你这个还要在上流社会混的豪门千金不能不要吧。” 周涣没给他钱,倒是给他提了一个好建议,“不如你去阮氏大楼底下闹,我想他们为了维护形象应该会给你一笔,比在我这里还多的一笔。” 周涣说完后,弯腰捡起苏子琼的快递转身离开。 见周涣的背影消失不见,周天德立马打了个电话。 “成了,一个村里出来的,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放心,她已经被我激怒,忍不了多久的。”周天德举着个二手手机眼珠子乱转,“这样吧,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在饭店见一面,详细说。”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周天德赔笑了几声,挂断电话后站起来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道:“一群杂种,想找老子白干活?想得美,都斗吧,越乱越好,我还能趁机收点钱。” 周涣刚从巷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街边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和悠闲的食客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感叹了一句,朋友没白交。 周涣走出阴影,苏子琼一眼看到了她,拧着眉往这边走。 看她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周涣莫名有些心虚。 她举起手里的快递挡在两人中间,“事发突然,手机也静音了……”她选择说点实话,“碰见个人渣,没忍住动了脚。” 这还得了,苏子琼头都不回,怒气冲冲地往周涣过来的方向走。 周涣连忙拉住她,“我放长线钓大鱼呢,你可别惊了我的鱼。” 苏子琼这才停下脚步,然后神色变得委屈,“你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你有多担心吗?” 周涣哄,“好好好,我知道。” 这时,欧阳卿三人注意到这里,朝这边走过来。 “没事吧?” 三人的目光在周涣身上上下打量,虽然知道她武力超群,但一个大活人突然联系不上,到处找不到人是非常惊悚的一件事。 人一旦开始担心害怕,就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好在都是虚惊一场。 周涣摇头,在几人前转了一圈,“你们看看,我像是有事吗?” “走,”叶庭君一歪头,“上车说。” 车上,苏子琼问,“到底是谁啊?” 能被周涣说人渣,几人非常好奇她口中的“大鱼”。 周涣从储藏间抽了几张湿巾,她借用了周天德的话,边擦手边说,“嗯——老乡吧。” “老乡?!!” 四人异口同声,语气中充满了惊异,像是吃虫的幼鸟,一致冲着鸟妈妈。 “对,”周涣再次肯定,“是老乡,周天德……” 不知该怎么介绍这人,周涣索性略去,“他想让我对阮家心生怨恨,用阮氏的继承权来诱惑我,让我和阮家内斗,你们说他一个没读过一天书的混混是怎么想出来这个方法的,要是有谋略有头脑也不会想出应聘燕大的快递员来接近我和我谈判。” 周天德是个没脑子的,要说非有点什么,那就是运气,可这点运气在七年前就已经被耗光了。 现在满脑子只会吃喝嫖赌的周天德,真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 其实周涣不是很明白,这一世她已经住在老宅不问事,不再和阮无忧抢夺阮家的一切,她怎么还看不开,非要来找找存在感。 甚至不同于上一世,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阮无忧依旧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全然不屑和她争抢什么的样子。 如今好像倒转,她什么都不要了,却轮到阮无忧抢破头了去争夺,试图从她手里抢本来她不要,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的东西。 真令人费解。 难道是大小姐过够了没事花花钱,逛逛街的日子,非要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些波折? 不用周涣介绍,从“周”这个姓氏,四人就能联想到很多东西,再有周涣刚才人渣的评价,几乎瞬间,四人就知道周涣和对方有过节。 苏子琼问,“涣姐你想怎么解决?” 周涣双眸中闪过一丝冷芒,“当然是消失最好。” 此刻,四人只以为周涣说的消失,是从她眼前,从燕城消失,却没想到周涣的消失还有另一层意思。 回到宿舍后,刚洗完澡出来的苏子琼听见周涣在阳台和谁打电话。 “跟着,近期应该会见面,该怎么记录你们知道,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苏子琼知道,周涣这是让人跟着那个周姓人渣,这种事,她涣姐做起来总无声无息的,像是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在随时听她命令,只要一声令下,无论什么人或事,都能给妥帖地办好。 好比两次丑闻事件。 因为漏接了苏子琼的电话,还让她平白担心,周涣难得好心一次,想要补偿苏子琼,非常大方的让她提要求。 听到她的话,苏子琼简直开心的要蹦起来了,她觊觎周涣柜子里的那些东西好久了。 但因为知道那些贵重,又不好意思,所以一直眼馋嘴馋到今天。 既然让她提,那她就不客气了,“我想喝你柜子里放的酒。” 周涣挑眉,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柜子里放的什么东西,将钥匙丢给她,“自己取。” 苏子琼“哇”一声,兴奋地接过钥匙,双手捧着,几乎虔诚地打开周涣的柜子。 刚一打开,一个清香扑鼻而来,没错,是她之前闻到的味道。 苏子琼站在柜子前,看着一排玻璃瓶,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都想尝尝怎么办? 岳南星和柯雪有些疑惑地看着苏子琼,岳南星推了推眼睛,说道:“还有这好事,周涣给你取了快递,回过头还得补偿你,” 柯雪接过她的话,面无表情说,“这样的好事也给我多来点,我也想饿了有人给打饭,快递来了有人给取。” 第154章 神仙水 “被窝冷了还有人暖是吧?”苏子琼极其顺嘴地接了一句。 她有选择困难症,犹豫了半天才选好,关上柜子后,回头道:“那你就只能找个男朋友了,不过……” 她摇头,“这也不容易实现,男的不能进女生宿舍。” “嘿,笑话我呢是吧!”柯雪说着就冲苏子琼扑过去。 苏子琼连忙叫停,高举手中的瓶子,“停停停,我就这么一瓶,打坏了就没了。” “什么东西?”岳南星和柯雪见她这么宝贝,目光在瓶子上看了眼,视线又移向周涣。 “就一瓶酒……” 周涣话还没说完,被苏子琼截去,“什么叫‘就’,”她可能对祖宗牌位都没这么虔诚过,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放在桌上,“这可是上能美容养颜,下能调节痛经的神仙水。” 说着,极其不舍地摸了摸钥匙,然后才还给周涣。 “哈?”岳南星觉得苏子琼在吹牛,以现在的科技,也没做出来兼顾药效和护肤品效用为一体的、安全的、可食用的东西。 现在告诉她这一小瓶液体就能做到,逗她呢? “你可别不信,”苏子琼非常有信心,“你等会尝尝就知道了。” 为什么她对周涣柜子里的酒这么惦记,就因为之前她当饮料尝过一口,比起美容养颜,最让她震惊的是能治痛经。 要知道她的痛经可是吃止疼药都不管用的,那天就喝了一口,可是救了她的老命。 再一个,因为她涣姐的特异性,她立即就知道这是独家秘方,喝一口就是赚到了。 找了四个杯子,苏子琼挨个摆好。 周涣抬手制止,“我就不喝了,别给我倒。” 这些酒是她从老宅搬来的,怕那俩小的没节制,一不小心给补的过了。 苏子琼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了有些纠结又有些欣喜的表情,上半张脸看着不同意,下半张脸嘴角都压不住了,扭曲的表情简直可以在电影学院的教材上单开一章。 柯雪见她这样子,唾弃道:“至于吗?你还是从这瓶子的主人的柜子里拿出来的。” 苏子琼面无表情,“至于。”她乐滋滋地收了一个杯子,有些狗腿地对周涣说,“既然涣姐不喝,那就不倒了。” 她这像是真面对什么神仙水的样子,反倒让柯雪和岳南星升起好奇心。 高低得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苏子琼分别往三个杯子里倒了勉强能盖住底的一点,岳南星和柯雪还等着,就见她已经将塞子盖上,收起瓶子了。 “不是?”柯雪拿起杯子,不可置信地往自己眼前凑了凑,还晃了晃,真就浅浅的一层,“这么点能尝来味儿吗?” 苏子琼坐在椅子上,“本来就是给你们尝味的。”说完,举起杯子有些享受的品起来。 岳南星和柯雪一言难尽地举起杯子喝下。 别说,还挺好喝,带点甜味,又不太甜,没有以往喝过低度数酒的那种空洞感。 苏子琼不着急,这两个不识货的,明早就会被打脸。 果然,翌日。 天蒙蒙亮,306的浴室就传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这个点其他人都在睡,岳南星醒得早,这个时间也快到她平时起床的时间了,所以一听到声音,就最先睁眼,循着声望过去。 只见在微弱的光线下,柯雪双手捧着脸揉捏,要不是手放在她自己脸上,非得让人误会是什么变态不可。 “你怎么了?”岳南星问。 柯雪啪一下打开灯,刺眼的光让岳南星下意识眯了眯眼。 等适应光线再睁眼,就见柯雪双手扒在她床栏上,仰着脸,说道:“你看看我的脸!” 柯雪的脸被白炽灯照得反光,说实话,岳南星只能隐约从她脸上看到两黑窟窿和一张殷红的嘴。 要不是宿舍不只有她一人,被这么一张脸怼面,岳南星非得喊出来不可。 “看到了,白反光了都。” 柯雪迫不及待道:“你也觉得是吧,”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我现在信了,苏子琼真没骗我。” 说着她啧了一声,“亏了亏了,应该让她多倒点的。” 岳南星还没回过神,刚想问,就见她回头,看向苏子琼昨天放酒的地方,“这酒可真好,你说要我们不要再喝点。” 苏子琼做了一晚上徜徉在酒里的美梦,这会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打她酒的主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眼睛还没睁开,嘴巴里说着,“谁,谁要喝我的酒。” 最终,这场因为一瓶酒,差点在破晓时分在女生宿舍306引发的一场大战,被周涣用三瓶酒给制止。 · 周天德一直被周涣的人盯着,这几天周涣得到消息,这人真找上阮家人,不过没有去阮氏,而是装成清洁工人,直接闯进了阮家别墅。 这事周涣只当不知,她在等事发。 听说当时阮家只有罗倩和阮无忧在,周天德的出现可谓惊心动魄,将罗倩吓进了医院,周天德在阮家翻腾了个遍,闹得鸡飞狗跳。 不过最后周天德没被送进警察局,阮家人甚至还给了他一笔钱。 周涣并不意外,周天德应该是对阮家人说了她的一些事,阮卫荣又因为大义等之类的说辞想要息事宁人。 他的一贯手法就是用钱解决,事没解决,那就是砸得不够多。 周涣还知道,之前和周天德见面的人并不是阮无忧,而是一个壮汉,再查查,发现这人和早已出国的赵宇有关联。 真是情深义重,周涣对此发出感叹。 罗倩入院后阮卫荣派人来给周涣说过,没有强烈要求她必须去医院探望,周涣表表意思,叫了哥跑腿,让送了点水果过去。 阮家人于她而言已经没有再接触的必要,阮卫荣和罗倩,也只是在世人眼中她名义上的父母罢了。 还是那句话,她对路边小草的感情都比他们深。 周涣一直没有露面,这次阮卫荣竟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再来堵她。 第155章 疑似毒蘑菇中毒 不过该躲的躲不过,周涣周末回老宅,就撞见了阮卫荣,听说是和阮济州阮怀英一起来找老爷子的。 周涣不关心他找谁,来干嘛,撞见了直接转头。 阮卫荣却没让周涣顺利离开,“周天德找过你的事你怎么没和我们说?” 周涣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其他事吗?” 阮卫荣心情复杂,周涣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还不如老宅里养的猫狗。 “我有想过不用钱封口,但周天德就是一个没有口德的人,他那样的人,只能用利益大打动,”阮卫荣怕周涣不理解,“只有保住阮家的名声我才能东山再起。” 阮卫荣被降职,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更要保住阮氏的名誉,一旦沾上丑闻,他所做的一切都将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得稳住周天德,将这件事扼杀在萌芽中。 周涣对此无动于衷,对阮卫荣而言,公司名声和利益比阮家任何人都重要,为了这些,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不过,前世他只牺牲了周涣,用一个周涣保住了阮家的名声和利益。 今生到现在为止,牺牲的是钱财,最后会不会再有人被当棋子抛弃,这就不得而知了。 况且,周天德那种贪得无厌的人,给多少都封不了口,只会助长他的气焰,开出下次的天价。 “你给不给,给多少,这都是你的事。”周涣并不关心,“周天德是找过我,但那又怎样,我这个人只要命,不给钱。” 阮卫荣以为她在说气话,“我知道周天德曾经得罪过你,但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你要考虑的是阮氏,”他顿了一下,带着一丝犹豫道:“现在我被降职,老爷子也有让你接任阮氏的意向,你可以早点进公司熟悉业务。” 周涣以为自己听错了,阮卫荣这个视阮氏总裁之位为囊中之物,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的人,竟然主动提起让她进阮氏,真是让人不可置信。 上一世她在阮氏底层干了好几年,和公司任何一个普通员工没有一点区别,甚至还因为她是周涣,就遭到打压,导致她的升职之路异常艰难。 还是遇到阮家那群拖后腿的亲戚大闹股东会,阮卫荣信誉受损,这才提了她当部门经理,但手上没有实权,工作开展起来很困难。 “你没问题吧,我为什么要进阮氏。”阮卫荣老宅跑得勤,应该知道她不会担任阮氏的任何职位,将来接任阮氏的也另有其人。 难道正是因为觉得她不会继任,所以觉得没威胁,这才示好,让她进阮氏帮他? 现在拉拢不觉得太迟了吗? “那你毕业以后干什么,阮氏是老牌企业,它能带给你多少人脉你知不知道。” “啃老啊。”周涣嗤笑,“我不需要人脉,我自己就是。” “你那才几个人脉,你是阮家的孩子,阮家的东西,都有你的一份。” 周涣:“……” 神经病吧! “嗯。”周涣点头,“我知道,老爷子的遗嘱我都看过。” 老爷子不仅将阮氏的东西分了她一份,还将他自己的大部分东西都给他了。 阮卫荣立马说,“我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 周涣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阮卫荣这是吃毒蘑菇了吗? 怎么她不要的东西还硬塞给她? 阮卫荣有意和周涣缓和关系,换了个话题,关心起了她的生活,“你在学校怎么样?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在研讨会上和人起冲突了?” 可能是从没关心过别人,这猛然间想说些关心的话,一出口却带着浓浓的质问意味。 周涣:“和你无关。” 阮卫荣继续说,“受欺负了就和家里说,我替你出气。” 周涣懒得和他再废话,“不用。”说完加快脚步离开。 阮卫荣在老宅,周涣不想见到他,怕晦气,正好欧阳卿在群里呼人,说他成功拉到合伙人,要请大家吃饭。 以苏子琼为首响应号召,在群里刷起了均价五位数的餐厅,势必要趁此机会宰欧阳卿一顿大的。 群里讨论激烈,周涣正准备换衣服赴约,就见王管家拿着一份文件敲门。 周涣打开一看,是一份股权转让说明书,下面是阮卫荣的签名。 结合昨天阮卫荣说的话,这是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了。 上一世阮卫荣一直想要阮无忧毕业后进入阮氏,然而阮无忧为了表示她和周涣不一样,没那么利欲熏心,也不与铜臭为伍,就出国留学。 为了做得不那么难看,被人说嘴,阮卫荣这才让周涣进阮氏,之后又迫于股东们的压力,将她提了上来。 这一世如阮卫荣如意了,阮无忧现在休学,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进阮氏一展宏图。 至于阮卫荣对她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更是不会碰阮氏的一分一毫。 周涣在想事情,久久没有动,惹得王管家不禁喊了声“小姐”。 周涣叹了口气,对他说,“老爷子怎么还使小孩性子,我之前明确说过我不会进阮氏,也无意阮氏的股份,他现在不仅把自己的原始股一分为三,还任由这份文件到我手里,最后要是被阮卫荣知道了这股份的最终去向,不得气地拔他氧气管。” 阮家每个人成年后都会分有阮氏的股份,不过不是原始股,股份占比也不大,就是领个分红,当生活费的意思。 如今阮无忧手上也有阮卫荣的股份,占比也不高,阮卫荣是想让阮无忧名正言顺的进入阮氏,并且显示他对女儿的看重,叫人长长眼,不要欺负她女儿。 周涣不关心阮无忧,就是阮卫荣将所有股份都给她,那也是他的事,她现在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管家笑笑,“老爷子的意思是,到了您手里,就是您的,至于怎么处理,也看您的意思。” 周涣先去赴约,准备回来后和老爷子当面再说这个问题。 书房里。 阮老爷子显然对周涣的到来有准备,毕竟那份股权转让书还没有给他答复。 王管家知道两人有事要谈,关上书房门后不要让人打扰。 周涣没有说话,在茶几前落座,熟练地冲茶,泡茶,倒茶,这情景,倒让她想起来第一次来老宅的时候。 她心态数年如一日,丝毫不曾变过,没有被利益左右,也没有被那些琐碎的杂事困扰,那份通透深刻在她的骨子里。 第156章 谈话 这让老爷子有时不禁感叹是幸还是不幸,他何尝不知这个孙女的强大内核,心性能力样样不缺。 这要是别人家有这么个后人,做梦都该笑醒了,他之前也是笑醒的,但孙女却不愿意接手他的家业。 周涣给老爷子倒上了一杯茶,“爷爷,请。” 如今游刃有余的孙女,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有些怯懦的姑娘。 “孙女,我知道你不想接手阮氏,更准确的是不想沾染上一星半点,”老爷子惆怅,“之前我想让你带领阮家走得更远、更好,可仔细想想,我不应该因为我的自私,就将你绑在这艘困顿的船上,再赔上你的一生。” 老爷子心里叹息,自从知道孙女拥有不寻常的能力后,他就更明白,孙女有更广阔的路要走。 周涣道:“没有绑,是我自己愿意留在您身边的,现在的阮家对我来说已经不是牢笼,困不住我,所以您也不要对我怀有愧疚,您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亲人。” 老爷子有些动容,同时在听到“唯一”这个词时有些伤感,心中怒骂阮卫荣,都是这不孝子不争气。 “你不想要接手阮氏随你,”老爷子示意摆在桌子上的文件,“这东西给你,你就拿着。” 周涣笑,“您是真不怕被拔氧气管啊。” 老爷子也笑,“我这不是还有你这个孙女呢么,我怕谁!”老爷子正色道:“不要白不要,就当零花钱了。” 那这零花钱也太多了。 见周涣不为所动,老爷子拿出谈判的架势,他深谙周涣心软,所以从这个切入,“就当你给我攒的养老费,等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我要住高级养老院,每天十个八个人伺候,要吃得好,住得舒心,可需要一笔不菲的钱财,你总不能到时候让我老头子受苦吧?” 周涣真服了老爷子的胡扯,“给您养老的钱我有,再说您现在不是还没老,您趁着这段时间,多给我点不就好了。” 老爷子更觉得周涣在胡扯,“就你我给你一厘,你送我十分的样子,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周涣低头喝了口茶,略感心虚。 她对老爷子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全然接受,也因为想给老爷子最好的,所以还真没少花钱,老爷子又觉得孙女花钱如流水,手里没几个子儿,也老塞钱,这就形成了循环。 人家啃老大多都是啃自己父母,她这直接隔辈啃了。 老爷子看懂了周涣的表情,觉得有戏,直接再加码,“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后盾,我也想你把我当成你的后盾,虽然我没几年活头了,但我错过了你十八年,让我还在世的时候能够为你做些什么。” 周涣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喉头有些发哽,她不禁想到上一世,老爷子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最终,她连老爷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那时候,她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这才意识到,她将老爷子当成救命稻草。 之后在每个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想起老爷子对她说的话,要让她吃饱,天凉了多加一件衣服,生病了不要硬撑,要去医院。 所以,就算被阮卫荣故意刁难,被阮无忧陷害,她也硬生生撑到了二十八岁。 周涣吞了吞喉咙,伸手拿过桌上的那份文件,“那我先收着,您也别再说您没几年活头了这种话,我还想让您在一百岁的时候追着琳琅打,您也知道,我心软,到时候怕琳琅学坏了,我狠不下心教训她,所以得您来,她要是长歪了,阮家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周涣深吸了一口气,“您不是也说过,被人爱的孩子才可爱吗?我想我和琳琅能一直可爱。” 老爷子笑,眼中似有泪花,“那我不活成怪物了。” 周涣挑眉,“您要想也可以。” 老爷子作势拿起拐杖打她,“嘿,竟敢开起你爷爷我的玩笑了。” 周涣按下他的拐杖,“不开,爷爷,我说真的——” 她一脸正色,老爷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却听她说,“您就算是老怪物,也是老年人群中最靓的那个。” 老爷子这下真忍不住了,趁着周涣不注意捏住她耳朵教训,什么股份,什么继承,都被他抛到脑后,一心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 门外的王管家一脸笑意,他拉着阮琳琅的手,说道:“小小姐,这下总放心了吧?我们不进去分担火力啊,去吃点东西吧,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菠萝牛肉。” 阮琳琅煞有其事地点头,“好,我们不打扰爷爷和姐姐谈事,”她边走边说,似乎在为自己的见死不救找借口,“我是个乖孩子。” 老宅热热闹闹大半天,晚饭厨房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兼顾了老人和小孩的口味。 今天是周日,热闹总归要结束,周涣要赶在宿舍门禁之前回去。 老爷子摆摆手,“都这个点了,快滚吧。” 周涣看出了老爷子嘴硬下的不舍,说道:“我下个周末就回来了。” “谁稀罕,”老爷子面上很不在乎,但说的话有些扭捏,“看你,爱回不回。” 等坐上车后,周涣回头望,见老爷子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 老人有自己的阿贝贝,即便身体好得根本不用拄拐杖,可依旧不离手,脊背一直挺拔,这个一辈子都在支撑阮家的老人,让阮家立于登峰,也担心阮氏未来。 人终究会老,周涣因为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尽可能陪在老人身边,虽然说着让老爷子活成老怪物,可这是不现实的。 她身边的人终会一一离开,包括老爷子,可能经历的离别多了,她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道”。 第157章 上课学习ing 回到学校的周涣,只一天,就什么多愁善感都没了。 确切地说是整个新闻一班都处在一种暴躁中,因为每个人都得做课后实践作业,主题是街头采访,至于什么内容,这个由自己定。 周涣两世都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这属实不是她的舒适区。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她去游乐园门口待了一下午,成功完成实践作业,不仅用时少,还收获了满满的善意。 至于被采访的主角是大人还是小孩,这个又没有明确规定。 谁说采访小孩就不是采访了。 苏子琼进展的就比较困难,她想采访情侣,制造八卦点,让内容变得有趣。 可惜,她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按照她安排的剧本来。 每天不是在被人拒绝,就是在被人家情侣误会是棒打鸳鸯不安好心的人。 两天过去,碰了数次壁,这才总算凑七凑八地让内容没那么单调无趣。 晚上,苏子琼将作业交上去后,长舒一口气,这事总算是过了。 她仰躺在床上,准备找点乐子,然后打开了燕大聊天神器——论坛。 自从周涣低调行事后,不,应该说是自从阮无忧休学后,她就很少打开论坛。 中间除了两三次周涣登上论坛热度排行榜第一,她进来凑过热闹外,就很少再看。 苏子琼刚打开论坛就发现里面很热闹,几个月前的帖子又飘了上来,而且这些帖子都很眼熟。 苏子琼一一看下去,发现都是关于周涣和阮无忧的。 她点进排得最前的帖子,终于知道真假千金又火起来的原因。 今晚阮无忧参加了一场阮氏集团旗下的新产品发布会,点开图片,阮无忧哪还有像她们一样还没有褪去的学生气,平心而论,简直是商场女强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点缀西装,简单的首饰并不喧宾夺主,整个人意气风发,一改往日娇娇小公主的形象,华丽一变成了阮氏的接班人。 阮无忧休学后,爱看真假千金热闹的人少了很多乐子,这会让他们发现阮无忧休学之后再次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向公众,所有人心中直呼:这热闹是连载的,还没完结。 苏子琼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继续看。 【我去,阮无忧这是要逆袭的节奏?】 【什么逆袭,这是人家本来就有的好不好。】 【所以假千金休学的原因是要回家继承家业,然后先一步实现名利双收?】 【不,我听说她休学是因为身体原因。】 【话说,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她一个和阮家无血缘关系的人是如何进的阮氏,如何起点就是别人的终点呢?】 【对啊,那真千金呢?】 【假千金应该是手里有股份吧,只要有股份,不管什么人,都能进入公司,至于真千金,你们又不是眼瞎,这不和我们一起上课学习呢么。】 【假千金都功成名就了,真千金就不着急吗?】 【楼上还是单纯了,一个是精心培养的孩子,一个是接受普通教育的孩子,只要脑子不是秀逗了,当然清楚选哪个才能利益最大化。】 【所以,阮家是选了假千金,放弃了真千金?】 苏子琼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她本来想把这事告诉周涣,然后一回头,见她涣姐在沉静灯光下也难掩的大佬气质,又觉得没必要。 她涣姐的精神世界极其富足,实在没空搭理别人。 别人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不过周涣还是知道了阮无忧出席新品发布会的事,不是从别人口里听到,而是在刷手机的时候被推送了。 周涣看了眼标题,心如止水的划走,和她没什么干系。 不过话说回来,周涣看着狗狗祟祟如做贼一样的人,有些无语道:“你又想干什么?” 柯雪替苏子琼回答,她如小学生一样举起手,“这个问题我知道,她从刚才就打你柜子的主意,半个小时偷瞄了不下五次,还试图找钥匙。” 这是这周第几次了? 周涣懒得数。 总之,苏子琼自从上次喝酒后,就染上了酒瘾,有点招数全使在周涣身上了,包括但不限于撒娇卖萌,死缠烂打。 岳南星和柯雪也是参与者,毕竟她俩也想喝,虽然是苏子琼出的大力,但她俩能蹭一口也是好的。 刚开始周涣直接将钥匙都给苏子琼了,直到第二天发现她动不动就流鼻血,周涣这才发现三人将她柜子里的酒喝了大半。 有苏子琼抠门的属性,索性只有她一个补过头了,岳南星和柯雪倒没事。 从那时,周涣就收回了钥匙,此后,苏子琼逮到机会就开始她的表演。 最后周涣还是没让她得逞。 睡前,周涣收到一条来自罗倩的消息,让她五一回去聚一聚。 态度自然的,似乎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没当回事。 周涣暗灭手机屏幕,秒入睡。 第二天,导师将所有人提交的采访作业放出来,有些很无聊,有些让人捧腹大笑。 直到他们看到周涣穿着一身玩偶服,在游乐园采访小朋友,并且没有一个人避之不及后,他们直呼学到了学到了。 在完成采访过程中,除了周涣,几乎所有人都受过白眼和不耐烦的推拒。 这也是这些大学生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感受到打工人的不易。 屎难吃钱难赚能并列不是没道理的。 然后再结合阮无忧荣登财经新闻的报道,让他们感受到了投胎是门技术活,不,应该说运气是个好东西,可惜他们没有。 五一假期,有些学生不打算回家,有些准备和男女朋友去玩,也有些选择留在学校。 假期的前一天晚上,306约了一次宿舍聚餐,四个人吃了火锅,吃完后岳南星和柯雪回学校,周涣和苏子琼回家。 老爷子已经对孙女但凡放假就回家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闻到她一身火锅味,嫌弃地挥手,赶紧让她洗洗去。 睡前,周涣忘记了一件事,不过第二天就被提醒了。 第158章 对付人贩子最有经验 翌日,周涣不是睡到自然醒,而是被吵醒的。 阮家人借着五一放假的理由到老宅看望老爷子,同时包括阮家的旁系亲戚连带他们的家属。 这些亲戚都是因为被阮怀英以公司冗员过重,不干实事,只会混吃等死给踢出去的,当时被踢的时候老爷子闭门不见,如今阮卫荣被降职,他们曾经背靠的大山已经变成了小山包,无利可图,这不,就给他们寻找新的靠山。 只要姓阮,就有进入老宅的许可,说是老宅已经改换名姓,但毕竟老爷子还在,周涣也不可能真的将阮家人拒之门外。 再者人老了,喜欢热闹,周涣也不想让老爷子明明儿孙绕膝,却依旧孤单。 此时,梅林里有好几个人,都是阮家的小辈,不过都是旁系。 真正算得上阮家后辈的只有阮琳琅和郑承宇两个。 两人平时很听话,知道周涣起床时间,所以不吵不闹,自己在院子里玩。 没过一会,就有一群人嬉嬉闹闹地闯了进来,都是小孩,他们被父母下了死命令,要讨好阮琳琅。 “堂妹,你在玩什么?这里没有好玩的,不如我带你出去玩。” 他们都知道这是周涣的院子,听多了家长说周涣多么多么凶残,他们都下意识地远着。 而且现在阮家人里,只有阮无忧进入了阮氏,周涣在阮家彻底失去价值,他们怕周涣将火气撒在自己头上。 还有什么能比周涣带着他们玩的游戏更好玩? 阮琳琅和郑承宇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一脸高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阮常青平时在兄弟姐妹里当惯了领头羊,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忽略过。 到底还是小孩,当即就忘了家长的嘱咐,誓要搞定这两还不到他腰高的小孩。 他拿出自己的遥控汽车,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要玩吗?” 阮琳琅抬头看了眼,阮常青以为有戏,却没想到小孩说,“不想,你这个玩具很幼稚。” 郑承宇煞有其事地点头,“对,我们三岁就不玩了。” “那你们现在玩什么游戏?”阮常青问。 阮琳琅和郑承宇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对阮常青说,“反正不是这么幼稚的游戏,我们玩的,你们听都没听过。” 阮常青不信,“什么游戏我还能没见过,你们怕不是在说大话吧。” 阮琳琅和郑承宇撇嘴,不再和他说话了。 阮常青几个费尽口舌,也没能把阮琳琅带出去玩,耐心在一次一次的好言相劝中消磨殆尽。 因为后院属于周涣的地盘,王管家交代过老宅的佣人,只在外面守着,其他时间,周涣没有喊人,就不许进去。 所以此时周围没有大人,也让阮常青看到了机会。 他给旁边的小伙伴使了一个眼神,准备将阮琳琅强行抱走,小孩而已,哭闹一会就停下了。 阮琳琅没防备被人扯了一下,立即站起来,郑承宇也站起来挡在她面前。 阮常青见一下没得手,就指挥其他人围上去。 阮琳琅和郑承宇被人提着衣领,见状不好,连连喊姐姐救命。 周涣就是这样被吵醒的。 她站在窗前,开口,“你们几个胆子大的都到阮家来绑人来了,我这人最有对付人贩子的经验,你们要体验一下吗?” 阮常青抬头,“你瞎说,我们这是想和他们玩而已。” 阮琳琅扭着脑袋,对周涣委屈地道:“姐姐,他们打我们。” 阮常青:“……” 周涣皱眉,示意听到动静后进院子的王管家带两小孩走,然后捡起阮琳琅随手丢下的玻璃弹珠朝院子里的那几个丢去。 吓得王管家惊叫连连,“我的小姐唉,下手轻点,可别整成案发现场。” 王管家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曾经见过周涣用树叶打苍蝇。 是的,用树叶。 王管家现在都能想起来当时自己看到这一幕震惊的心情。 周涣就那么躺在摇椅上,梅树叶子悠悠然飘落,正好被她接住,哎,然后周涣就那么看似随手一丢,整片树叶就如飞刀般钉在树干上。 他眼神不好,还是阮琳琅指着地上的苍蝇说被劈成两半了,他才发现周涣原来不是捏了一片叶子玩。 你想啊,树叶都被钉入树干,这得是多大的力道,他不信,这几个小孩的脑袋能经得住周涣的一下。 而且作案工具还换了,王管家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从这头进去,那头出来的场景。 周涣示意王管家放心,“我看他们好玩,我也玩玩。” 王管家无语,听着话将人当玩具玩似得。 周涣百发百中,并且不是挠痒痒的力道,让阮常青几个在院子里吱哇大叫。 叫声太惨,惊动了前院了正在聊天的大人们。 等他们匆忙赶来,就看到周涣在欺负他们家孩子,立即喝止道:“周涣你是疯了吗?快住手!” 周涣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当然不是,她非但没有停手,反而扔得更起劲了。 本来就不爽,现在见到这些人更不爽。 院子里鸡飞狗跳的,被周涣用弹珠给打得上蹿下跳,阮琳琅和郑承宇见好玩,也加入进来。 只不过两人准头不行,又没多少力气,只能得个参与奖。 大人小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气急败坏的骂怎么还没人来。 最后是几个大人当肉盾,抱着自家小孩跑了。 离开后院后一行人到老爷子面前告状,说来也挺搞笑,小孩就算了,大人跟着来一起告状,而且还顶着满头包,不知道的以为集体降智了。 老爷子淡淡道:“小孩子玩而已,你们掺和什么?还是说你们也是小孩?” 一群大人瞬间闭嘴,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丢人。 一是因为这么多人,被周涣压着打,二是他们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子女,周涣反而是亲孙女,他们告人家亲孙女的状,这不是找不痛快呢么。 阮卫荣今天没有来,他对老爷子降他职的事还心怀芥蒂,又不想见到昔日为女儿求医的三弟一跃成为他的上司,总而言之,只有罗倩带着一双儿女来了。 第159章 女悍匪 两天前阮无忧出席新品发布会赚足了眼球,眼红的人很多,时不时的就在阮卫荣面前说他有两个好女儿,个个比他威风之类阴阳怪气的话。 他们想看阮家内乱,从中获利。 谁知阮卫荣笑眯眯的,丝毫不见生气,“我女儿有出息我这个做父亲的很开心,说明我们阮家下一代有能力让阮氏走得更远。” 阮家真假千金的事人尽皆知,是走得更远,还是斗得头破血流,他们只笑笑,不拆穿阮卫荣的虚假幻想。 罗倩带着阮明安和阮无忧走到老爷子面前问好。 老爷子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周天德大闹的事,问罗倩,“身体还好吧?” 阮家被一个混混闯入,罗倩还被吓得进医院,因为消息封锁及时,这事除了周边的几家邻居,再没人知道,但老爷子知道罗倩并不奇怪,当时还让人送补品到医院。 她和阮卫荣都知道老爷子并不认同他们拿钱封口的做法,但事情已成定局。 如果这个时候老爷子广而告之,无异于当众拆穿了他儿子的所作所为,念在父子亲情,老爷子不会做这种事。 罗倩颔首微笑,“已经没事了。” 堂妯娌们听到两人的对话,纷纷过来假惺惺的关心,虽然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阮无忧扫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周涣的身影,直到中午快开饭的时候也不见她出现。 罗倩来老宅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见周涣,她问道:“周涣呢?是不是忘了时间,我去喊她。” 就在罗倩起身的时候,听见堂嫂说:“别去了,你那个女儿,可厉害得很,没一点教养,公然对长辈出手,现在吃个饭还要耍大小姐脾气等着人请她,也不知你怎么教出来这么一个没有公主运,却有公主病的女悍匪的。”说着,眼神轻飘飘滑过阮无忧。 罗倩所交的人,说话都很温和,即便有过节,也不会当面这样夹枪带棒的。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时之间起身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只顾着生气周涣又让她没面子了,也没想过要说一句反驳的话。 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罗倩一眼,然后拄着拐杖起身,“她吃不吃,在哪吃,是她的自由,你们别管得太多。” 王管家给他带了话,说周涣就不到前院来了。 周涣起床气还没下去,她怕自己再面对一圈不想见的人,饭吃着吃着就掀桌,再搅的老爷子也吃不好。 老年人肠胃弱,胃又是情绪器官,为了不给老爷子的消化功能增添负担,周涣索性不出现,美食就该好好被对待,她在自己院子里享受。 她不再是上一世那个周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可以强迫她。 众人不知道周涣已经让王管家给老爷子带过话了,只以为是周涣嚣张的行事作风惹了老爷子不满,这才不允许她出来。 也是,就连阮无忧这个假千金都拿到了公司的股份进入阮氏,周涣什么都没有正好印证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周涣已经被老爷子放弃,以后大概也碌碌无为。 老爷子只是因为那点血脉关系,才没有将她赶出去。 然而吃过午饭之后,老爷子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我不能因为阿涣心软孝顺,就不尊重她,老宅我已经过到她的名下,以后你们来访需问过她,阿涣不想见你们,你们就别进门了。” 本来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 众人这才意识到即将要被赶出去的是他们自己。 自然有人同意,“老宅可是我们阮家根基,怎么能过给一个女孩子?老爷子,这是不是太儿戏了,而且她没有任何能力,迟早会败了老宅。” 还有人为阮卫荣鸣不平,“老爷子,大堂哥还在呢,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早了。”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一声咚的响声后,大厅恢复安静,他说道:“老宅我出资,我建设,它姓阮,不是因为它是阮家的,而是因为我姓阮。” 老爷子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忤逆他的意思,再惹老爷子生气,通通卷铺盖回乡下种地去。 老宅价值连城,是名副其实的黄金不动产,虽然不忿,眼红得滴血,但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呢。 罗倩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阮无忧则垂着眼眸满脸乖巧,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着就让人喜欢。 她以为自己做得比周涣好,就能得到老爷子的青眼,可没想到老爷子的心始终是往周涣那边偏的。 下午,刚补足早晨的睡眠,就见阮琳琅和郑承宇来了。 “姐姐,我们想和你学功夫,能飞檐走壁的那种。” 穿着让佣人给改小的练功服,腰间扎着两寸宽的带子,看上去倒有几分干净利落。 两小孩见到周涣,就直抒胸臆。 “怎么突然想学功夫了?”周涣说问道:“你们是觉得我弹弹珠那样的手段很厉害?可以你们的筋骨资质,就是穷尽一生,也到不了那样的境地。” 因为阮琳琅早期体弱,周涣教过她一些强身健体的动作,但强度不大,也就比广播体操多了点柔韧性,比瑜伽多了点力量性。 现在郑承宇也在每天跟着锻炼,效果不说立竿见影,但也显著,至少两个小孩比平常小孩少生病。 周涣让他们别有绝世高手的这种想法,但即便如此,两个小孩依旧没有退缩。 阮琳琅道:“就算不能像姐姐一样,只要我练到极致,那世上也少有人能大得过我。” 郑承宇也说,“我们见过姐姐拿树枝当武器,哪怕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但也起码不会让我们没有还手的能力。” 看来是早晨被阮常青一群大孩子堵着给欺负出心理阴影了。 阮琳琅怕她不答应,也怕周涣认为她三分钟热度,连连表示自己的决心,“姐姐我不会偷懒,无论刮风下雪,我都会严格按照你说的执行的。” 小孩仰着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坚决。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0章 边角料 适合普通人学习的功法周涣她有,但她在考虑,这东西要不要让两个小孩学。 即便是墟府中最低等的功法,放在上界连读物都算不上,甚至不会看一眼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面世,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种功法在修仙者手中很鸡肋,但于普通人而言,有极好的锻体功效。 凡练习者,身体素质可达顶尖。 就在两个小孩以为她不答应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好。” 又一年始夏,蔷薇爬满篱笆,晨露缀在花瓣上,如晶莹的宝石。 天还没亮,两个小身影就出现在后院,很自觉往昨天连夜整理好的训练场走。 不同于上学,锻体功法修炼起来非常枯燥,经常一个动作就要练一天,两个小孩却坚持了下来。 每天要不就是那个部位红肿了,要不就是青紫了,一段时间下来,让老宅的一众人心疼不已。 不过同样效果也很显著,起码现在两人不用再对上阮常青后无力还手了。 同龄的小朋友更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因为贺珍被老师叫了几次家长,每次去不是赔礼就是道歉,再听到学校的电话打来,她直接不管了,让老爷子去。 周涣早晨起来时,两小孩脸上已经多了许多汗珠,就算这样,也稳稳地站在梅花桩上。 “姐姐!” 空气中带着些许青草的清新,如雨后初虹,阮琳琅和郑承宇一个翻身,从梅花桩上跳下来,回头,就见周涣站在凉亭下含笑看着他们。 郑承宇跟着阮琳琅小跑上前,打量了下周涣,语气轻快道:“姐姐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 经过这一年的相处,郑承宇已经足够认识到眼前的人虽然看着像天上明月,高不可攀,但对亲人极好,起码他这样类似打听的话也没有让周涣感觉冒犯。 周涣给了他两一人一个通体雪白,上面刻着憨态可掬的猫狗小玉瓶。 郑承宇忙不迭接下,入手反倒觉得像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跟着阮琳琅在周涣这里见过各种瓶子,但这种的还是第一次见,玉瓶只有拇指粗细,入手更是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可就连燕城的人都知道,周涣的东西,瓶子决定里面装的东西的价值,现在这个精致珍贵程度明显上了一个level,可想而知里面放着的东西很金贵。 比如之前随便用来送人的复元丹,效果几乎让燕城人疯狂,但比起这个,却绝对犹如天堑。 郑承宇更明白手中的东西代表着什么,他刚想推拒,就听周涣说,“我拿边角料炼的,就当给你们这段时间辛苦练习功法的奖励。” 事实上是周涣迟迟不突破,她在墟府寻找方法,在丹券上看到了破境丹,于是开始炼制。 破镜丹是她炼制过的丹药中耗时最长,也最难的,别的不说,光墟府中的灵草,就被她用了三茬,才勉强得出那么一颗。 给阮琳琅和郑承宇的这两颗小药丸,还是她在倒药渣时从里面发现的,应该是破境丹药力盈余的伴生丹药。 虽然现在她的修为还没有突破,却已经能摸到那道门坎了。 所以正如郑承宇所说,周涣现在心情确实挺不错的。 这…… 两人明白了周涣口中“边角料”的药丸和她此时愉悦的心情分不开关系。 阮琳琅高兴道:“姐姐,你又有所得了?” 周涣点头,见郑承宇还是犹疑的样子,笑道:“收下吧。” 头上还冒着汗的郑承宇脸色有些发木,虽然已经对周涣的性格有些了解,但往往没想到,她能随心到这个地步。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随便给了? 郑承宇小脸皱成一团,难以置信又带着浓浓纠结的目光看着有几分逗,周涣没忍住上前揉了一把。 “说起来我还没正经送过你什么东西,这颗药和送给二婶的那颗有些类似,不过效果更好一些,”周涣又看向阮琳琅,对两人说,“它能最大程度地修复人体机能,且没有副作用,适用于生命垂危之际。” 看两人瞪大了眼,周涣声音没有停,“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保障吧。” 虽然如此,但周涣并不希望这个保障之物在他们风华正茂的时候用上。 最后,郑承宇将瓶子收下,只练功更加用心。 要是以前,还是为了自己能变强,顺便再装逼,那么如今,在内心深处知道周涣总有离开的一天,或许还很远,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想总要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这一生见识过最灿烂的明月。 再者,将周涣所教的功法传下去。 晨光下,两个小孩神色认真,眼神坚毅。 同郑承宇的纠结不同,阮琳琅是一点都不带客气地将瓶子踹在自己兜里,她没少从周涣那拿东西,就和吃饭喝水一样。 这是她和姐姐独有的默契,姐姐愿意给她,她也不来虚的。 两人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去洗澡换衣服。 今天是周涣出关的日子,住在老宅里的人都很默契,除非要事,不然不离开一步。 贺珍见女儿蹦蹦跳跳地回来,心里就明白了,笑着问道:“你姐姐有没有说过今天的午饭吃不吃?” 阮琳琅点头,然后拿着小玉瓶显摆,“妈妈你看,这是姐姐送我的。” 贺珍心思还在给厨房说让加菜上,压根没仔细往女儿手里看,又因为周涣没少送阮琳琅东西,所以她见怪不怪,以为是和往常一样的,于是说道:“知道知道,你姐姐最疼你。” 阮琳琅听到了想听的话,晃着脑袋走了。 至于郑承宇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穿的练功服没有口袋,所以他是一路攥着小玉瓶回去的。 知道他妈妈喜欢没收他东西,所以想趁着阮芝芝不注意偷溜进去。 可惜还是被阮芝芝看出了端倪,郑承宇还没藏热乎的小玉瓶就这么被收了。 郑承宇:“……” 哪有专门逮着儿子薅的? “妈,不带你这样的,这是姐姐送我的,是我的私人物品。”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61章 人性经不起考验 阮家老宅偏院,这会没一个佣人,只有阮芝芝母子,要不是顾忌自己是个大朋友,郑承宇都想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然而无论他怎样闹,时常嘴上念叨自 己是她心头宝的阮芝芝愣是没有松口。 “既然是你的,那这东西以后总会用在你身上的,我只是暂时保管,难道你以为你妈我还能贪了你的东西吗?” “那可不一定。”郑承宇忍不住撇了撇嘴,“我只有你一个妈,但妈你可不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往旁边一跳,躲过自家老妈丢过来的抱枕,郑承宇毫不在意自己老妈的恼怒,嘴上不停叭叭,“我说错了吗?如果弟弟出了事,难道妈妈你会干看着?” 虽然阮芝芝并不是个偏心到拨拉儿子东墙西补的母亲,小儿子还尚在襁褓,话都不会说,吃喝拉撒都得别人伺候,可以说,眼前她最操心的,还是这个大儿子。 但如果真到了事关性命的时候,又有哪个母亲真的会无动于衷。 听到这话,坐在沙发上的阮芝芝简直要被气笑了,“快呸呸呸,有你这样说弟弟的吗?”等见他呸了两口后,阮芝芝又说,“我不能干看着,难道就你能?” 到最后,东西还不是会拿出来,难不成郑承宇还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去死。 这下,郑承宇没话说了,只嘴上还是不免小声嘀咕,“照这么说,东西放在谁那里有区别吗?” 没区别? 阮芝芝心中冷笑,这区别可大了去了。 不想再搭理这个和她顶嘴的,阮芝芝不耐烦挥手,将人打发走。 “别想着老娘会贪图你的东西,等你以后长大了,成家了,该是你的东西,自然会到你手里的。” 阮芝芝继续道:“还有,这东西既然是周涣给你的,那想必阮琳琅也有,要是真从你这漏了风声,你想想,燕城的人会不会起心思?” 她一家可不是周涣,能硬刚权贵,要是谁求上门来,无论是用以威胁还是利诱,她这平头老百姓能如何? 这可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神仙东西。 燕城的人最有眼力见,阮琳琅是周涣的好妹妹、亲妹妹,他们可能不会太过,怕得罪人,遭到报复,自己一家可就说不准了。 原本不服气的郑承宇心中顿时一凛,这才反应过来,幸亏他没到处嚷嚷,不然可就真连累家人了。 如此想着,又觉得别人管得太宽,老觊觎旁人兜里的东西。 经过提醒,郑承宇心中那仅剩一点的不舒服也没了。 哪怕他老妈嘴上狠,说话再不客气,但他心中却比谁都明白,要是有一天,他们兄弟两个人同时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那颗药,最终也会用在他身上。 这不仅是因为他是药的原主人,还是因为他老妈心里有一杆称,就像她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去伤害一个儿子的切身利益去弥补另一个儿子。 如果那颗药是弟弟拿来的,结果同样如此。 看着儿子想通后离开的背影,阮芝芝幽幽地叹了口气,对卧室里看过孙子后出来的婆婆道:“孩子越大,想得越多越复杂了。” 阮芝芝婆婆道:“这都是成长路上的必然经历,”她又说:“承宇大了,你这样管束难免让他心里抵触,可以慢慢教,他是个乖孩子,总能听进去的。” “再说,承宇跟着你家那位见的好东西多了,知晓的事多了,自然知道分寸,明白这样珍贵难求的东西意味这什么,不会让人轻易哄骗了的。” 因为这能抵一命的神药实在过于逆天,阮芝芝百般纠结,不知该存放在哪里好。 自己住在老宅,身边佣人虽然不多,但难保不会有那种被利益迷了眼的,可也肯定不能放外面去,那更不安全。 最后,阮芝芝放在保险柜里,还是自己守着才安心。 见她如此谨慎的态度,她婆婆将东西的珍贵程度在心里又提了一层。 这么贵重,想必承宇也不可能被人哄两句就随便将这种东西赠给别人吧? 阮芝芝婆婆这样想,可听了她话的阮芝芝却持保留意见。 “我生的,他屁股一撅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这一年看着稳重懂事了不少,但骨子里的那份倨傲却磨灭不了,被人说软话哄求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这个时候可最好骗。” “这臭小子还整天说人家琳琅不懂事,真是好意思说得出口,琳琅只是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实则心思极为细腻,聪明的有时候都不像个小孩,他要是有人家一半,不,三分清明,我也不至于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操瞎心。” 想想去年一年后院送了那么多养身的东西,郑承宇那些堂哥堂弟常来,没少往嘴里喂,到最后要不是她抠下些,自己这个蠢儿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到几个月,她那个见风就受凉的妯娌都能逛街了,如果不是她在商场遇到,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儿子对亲近的人没有心眼,她这个老娘,可不得看着点,无论是谁,有多好多亲的关系,说破天都比不上一条命重要。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去考验人性,这东西比水中月还虚浮。 可惜这个道理,几乎无虑无忧长大的郑承宇,可能得过很久才会明白。 至于另一边的阮无忧就没这个烦恼了。 洗漱完后,她爬上自己的床,从里面的格柜里取出一个两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盒子,用脖子上戴的玉坠打开后,再拿出小玉瓶放在里面。 里面存的东西很多,有些是她自己的珍藏,有些是周涣送给她的。 关上盒子后,表面看不出丝毫缝隙,像是自成一体。 阮琳琅将盒子放回原位,将玉匙再次贴身戴好。 这个东西是之前周涣觉得好玩,特地送给阮琳琅的。 整个老宅,怕就是连贺珍都不知道,阮琳琅有藏东西的习惯,或许是源于小时候生病的不安,也或许是小孩子的囤积癖,总之,在周涣发现后,就送了她这个东西。 这能算是阮琳琅的百宝箱了。 第162章 敲山震虎 在又一个六一儿童节过后,阮老爷子开始将公司内的一些文件给阮琳琅看。 虽然只是学习,但也让阮琳琅压力巨大。 当然能从中学到什么,什么程度,能否看出商场的一些惯用手段和话术,这就要看当事人被周涣填鸭式教学的成果了。 即便阮琳琅知道商场很复杂,早有准备,但文件也看得心中烦躁。 可能是阮家人深植骨子里东西,阮琳琅小小年纪就体现出了霸总本质,从上学到放暑假再到上学,在终于理清公司运营方式和各部门关系后,这会想刀人的心思止都止不住。 “三个和尚没水喝这个道理我明白,更不用说一个万人集团,有些不好的地方我能理解,可也不至于藏污纳垢,什么脏的臭的都有,”阮琳琅皱起的眉间川痕深得能夹死苍蝇,最后将矛头转向自己老爸,“我爸是干什么吃的,这都管理不好!” “有些账目不清楚也就算了,连走账去向都批不明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损失的何止公司利益,还有民众对阮氏的信赖。” 很好,霸总范儿已经超过她的升高了。 “公司这几年收益不好,可以说连年创新低,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一个公司,就没有一个没长眼珠子的人!” 周涣院子内,阮琳琅小嘴叭叭了半天,颇有种滔滔不绝的架势,嘴巴干的水都喝了好几杯,就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可见这位未来霸总心中的不满,就差溢出来了。 偏偏周涣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反应,连头都没点一下。 这下阮琳琅是真遭不住了,“姐!” “哦,”周涣淡定地放下手中的书,这才抬眼看向自家炸毛的小朋友,轻笑道:“你以为老爷子不知道吗?那么你觉得,老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你已经长大了,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有些决定终归是要自己去权衡的。” “可爷爷不管……” 阮琳琅张了张嘴,到底咽下了后面的话。 还没有经历过社会打磨的,少有挫折的阮琳琅向来爱憎分明,且对世界抱着极大的期待和善意。 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年纪,要不是自己还小,也不会憋上这么久。 也正因为如此,阮琳琅甚至心中揣测过,老爷子是不是故意放任的。 要是旁人,这会断然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因为身为小辈,孙女,天然对长辈充满崇拜,然而在阮琳琅这里不是,她最敬重的人,只有周涣。 一个人就能抵千万人。 所以,阮琳琅始终保持清醒。 微愣了片刻,周涣有些诧异于对方的敏锐,转而却莫名有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看着眼前初具气势的人,周涣眉间不由多了几分笑意,“放心吧,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支持你。” 周涣继续道:“我还是那句话,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有顾虑,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安抚好了炸毛的小孩,周涣这才细想老爷子让阮琳琅过早接触公司事务的用意。 特地看财务状况,未必没有让阮琳琅将来革除弊端,明白不能举人唯亲的意思。 尤其是阮琳琅这非黑即白的性格,她还有强迫症,想到了就一定要做。 有时候周涣都说不出来,她这样较真对自己到底好不好。 周涣喃喃自语,“老爷子要的,怕就是敲山震虎,放琳琅闹上一闹也好。”她轻叹,“可惜琳琅虽然机敏,但到底经验不足,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许多经年默认的规则,也并非是对的。” · 这周末,周涣难得没有回老宅,而是被苏子琼拉着参加了一场酒会。 周涣在人前鲜少露面,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公众宴会。 叶庭君几人并没有特地介绍周涣的身份,周涣也有意低调,所以能认出她的人很少。 然而周涣的相貌和行为举止注定是要在大众眼球下的,况且和叶庭君等人站在一起,不少人以为她也是出自哪个世家大族,端着酒杯过来攀谈。 欧阳卿是社交恐怖分子,加上孟琛八面玲珑的性格,整个宴会场就属两人最忙。 酒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最后还是被苏子琼提醒,“肚子里养鱼呢?装装样子就够了,喝醉了你们自己爬回去,可别麻烦我们。” 别说,苏子琼还真能干出来把他们扔大街上的行为,所以两人放下酒杯,准备吃点东西解解酒。 就在他们都以为能歇会的时候,几个人朝着他们走来,其中还有外籍。 欧阳卿认出了打头的人,是他第一次签单的合作方,这不好不打招呼,他站起来,说道:“刘总,好久不见。” 刘总握上欧阳卿的手,同样说了一句,然后转头介绍道:“欧阳总,这是我们公司总部的Alosen。” 刘总是一家外企在燕城分公司的总经理,在行业内也算有名。 Alosen握上欧阳卿的手,然后自然而然地打量起了旁边外貌出众的周涣。 周涣轻轻颔首,“我是欧阳总的朋友,周涣。” Alosen也想握周涣的手,不过被拒绝了,之后这个外国人就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试图和周涣交谈,将国人那种谈事就吃饭的习俗学了个十成十。 最后还是这几人被其他来谈合作的人围住,他们这才得以脱身。 苏子琼心有余悸,“这外国人也太热情了吧,”说着,她摸向周涣的手,“我涣姐的手只能我占便宜。” 周涣抽回自己的手,“你也知道你是在占便宜啊。” 除了相熟的人,周涣压根不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几人喝了一肚子酒准备回去,接他们的是一辆商务车,开车的是家里的司机。 已经将近凌晨,夜路上只有寥寥几辆车疾驰而过,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红绿灯好像也少了。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拐出来两辆黑车跟上他们。 这种情况,不免让人升起警惕之心,不多时,其中一辆车加速超过,并没有放慢速度,这才让司机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 第163章 蓄意安排 坐在后面的周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好似刚刚呼啸而过的车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他们的车速不算太快,后面的车一直没有超越,这也正常,夜间行驶,安全第一,司机警惕之心渐消。 忽然,前方一辆车忽然开了车灯,刺得司机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 周涣睁开眼,冷漠地看着他们的车头撞上前面的车,同时也被追尾,他们的车被夹在中间,像夹心饼干,前也不行,后也不行。 巨大的撞击声和冲击力让车内其他四人猛地清醒,因为惯性,安全带被拉到极致,勒得身体发疼。 驾驶座的安全气囊都被弹了出来,司机头晕眼花之际第一时间确认后排的情况,见几人还好,这才回头。 前车和后车上的人都没有第一时间下来,司机刚把手放在车门上,就听到了周涣的声音,“拿东西。” 周涣眼神冷冷地看向外后视镜,如果不是司机下意识地踩了下刹车降低车速,以他们的车速足以将前方的车辆掀翻。 刚刚那辆打着车灯的车丝毫没有放低速度,在这条路灯亮得能看清各路魑魅魍魉的情况下,突然亮起车灯,这就有待商榷了。 苏子琼晃了晃被撞的脑浆都搅匀了的脑袋,双手按着头两侧破口大骂,“操!他妈哪个不长眼的,大半夜赶着去投胎啊!” 其实她和叶庭君的情况还算好些,因为喝的不多,欧阳卿和孟琛就不怎么好了,头晕的反应还没下去,胃里的东西从食管反流上来,捂着嘴要吐不吐的。 苏子琼听呕声,连忙对两人说,“要吐下去吐,吐车上我弄死你们!” 周涣解开安全带,同时和拿了防身武器下去检查油箱是否有损坏漏油的司机一起下车。 这个时候,前车的后座下来一个女人,似乎受伤了,跌跌撞撞地扶着车身朝他们走来。 同时,后车也下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都等不及看清人,直接对司机破口大骂,像是车祸后正常不过的现象。 前后两辆车驾驶座的司机都没有下来,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段路本就离市区比较远,车流量不大,这会又是晚上,风吹得路边的树枝都在使劲摇晃,好像除了三辆车,几个人,再没有别的生物。 夜色中,碎了一地的车灯,残破的后车厢,夹心饼干如同苟延残喘的猎物,被困住无法逃脱。 司机受伤并不严重,紧绷着神经,以他过往的经验判断出现在的情况不对,放在背后的手已经握住了伸缩棍。 车内的四人感受到紧张的气氛,纷纷贴着车窗往外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 周涣施施然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清来电,眉尾微挑,她按了接通键,“这么晚打电话,有何贵干?” 没人听到对面说了什么,只见周涣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说了声:“国外啊,真巧。” 下一秒周涣挂断电话,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两人,目光划过后面那辆车以及下来的人身上。 月光清冷,只有被灯光照亮的一圈地方才能看清,过了明暗交界线,其他地方很暗。 周涣背着光,在疏朗光影下身影似乎拔高,那双黑得发沉的眼眸,像是高高在上,看猎物徒劳挣扎的猎手。 过于严肃的周涣给了对面极大的压迫感,却让苏子琼几人无比安心。 前车的女人顺着靠着车门蹲坐下来,车也打开了应急双闪,那个破口大骂的年轻人拿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电话问赔偿的事。 宛若这不过只是一起再寻常不过的交通追尾事件。 周涣让司机去后座,自己上了驾驶座,被夹在中间的车像是会平移一般,摆脱困境,然后疾驰而去。 如山一样的压迫感影响的司机气都不敢喘,甚至连往前面看的勇气都没有。 苏子琼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回事啊?” 周涣玩味一笑,踩着油门将车开得飞快,“有人急了。” 危机解除,欧阳卿和孟琛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感觉头很晕,苏子琼连忙给他们加油打气,让两人坚持住。 周涣看了眼后视镜,说道:“快到医院了。” 她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医院。 到达医院,周涣让司机去检查,顺带让叶庭君带着喝多了的两人去诊室找医生。 坐在外面的苏子琼问周涣,“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对吗?” 周涣笑了一声,“明面上我们可以当做是。” 听她这么说,苏子琼懂了,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周涣都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周涣已经知道这些是听了谁的命令,他们身上应该装有监听器,她一说国外,那些人就没动手。 看来阮卫荣将股份给她的行为,让某些人急了。 周涣能肯定他们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命,制造的这一起车祸漏洞百出,越是大的意外越是容易被推翻,应该只是一个前菜。 今晚的行程是周涣临时决定的,除了报备过的老宅,那就是在宴会场中被通风报信了。 至于是谁,周涣有个猜测。 她打了个电话,“查清楚今晚的追尾事件,我不希望见到的最后结果是意外,将阮琳琅和赵宇出现在同一个酒店的照片送给阮卫荣,特别是涉及他们不法交易往来的证明。” 等受伤的司机和醉酒的两人处理完,天已经渐露鱼肚白,苏子琼困得坐在医院的铁质椅子上,靠着周涣入睡。 几人想将这事给隐过去,却还是被几家长辈知道了。 天还没亮,就有数辆车来接人,动静大到惊动了院方。 不过好在除了司机受了点皮外伤外,醉酒的两人睡一觉起来活蹦乱跳的。 各家心有余悸地带走了自家孩子。 车祸的事被封锁了消息,无论谁查都只是一场意外。 没有任何指向性的消息,永远都不会想到这是一起蓄意安排的阴谋。 周涣并不想让老爷子担心,所以并不打算告诉他。 第164章 两段录音 因为周涣过于特殊,阮老爷子也一时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有谁要害他孙女。 不过他觉得是后者,他找人去现场看过,那条路白天车流量就不多,晚上就更少了,发生车祸的概率没大到偏偏让他孙女遇上。 “爷爷知道你厉害,但我们是家人,有事不必瞒着我,我不是说过要做你的后盾,“老爷子将拐杖拄的咚咚响,“谁欺负我孙女,就是和我过不去。” 周涣连忙道:“不瞒着您,您当心点。” 老爷子再没说什么,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想孙女一生平安顺遂,却也知道这注定是个难以实现的愿望。 周涣扶着老爷子上车,没想到开车门的是阮卫荣,正像个尽职尽责的司机帮着抚老爷子。 周涣还挺有礼貌,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阮卫荣听到这话挺不是滋味,如果他再回一句不客气,那是不是就证明自己真是司机,周涣真是客人,父女关系比陌生人还疏远,要是什么都不会,又无话可说。 憋了好一会,阮卫荣才憋出一句,“你大半夜来医院干什么?” 这是真没话找话了,听到的老爷子闭上眼,像是不承认这是自己儿子。 周涣也挺无语,她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门,对他说,“你需要进去看看。” 他又没病。 阮卫荣沉默了一路,将他们送回老宅,本来还想套套近乎,可早餐都没吃完,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等到白天,周涣才知道阮无忧急了的原因。 阮家这段时间很是热闹,可能是周天德出现带来的buff,每天都鸡飞狗跳的。 阮卫荣和罗倩吵架,罗倩一怒之下回了娘家,阮无忧劝他们反而被阮卫荣打了一巴掌,并致电阮怀英,收回她在阮氏的职位。 人家一家子的事,又是自家大哥亲自开口,阮怀英自然按照他说的做。 阮无忧离家出走,去哪了不知道,等再次有她的消息,却是她在大街上和周天德拉拉扯扯的照片。 阮无忧前段时间极其高调,无论是社交媒体还是她的私人账号,都散发出一股胜利者的气息。 她和身份完全不匹配的周天德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这引起了媒体人和广大网友们的好奇心。 而且,不知是谁,又趁乱放出了一段录音。 从这段语音中,网友们知道周天德就是真千金走出的那个村的人,再说明白点,如果没有出现报错这一事,阮无忧和周天德还真可能认识,毕竟他俩才是天定的老乡。 录音中的男声说着粗俗的话,而阮无忧一个高贵优雅的千金,竟也如疯婆子一样当街对骂。 舆论发酵,为了阻止这件事越闹越大,阮无忧被迫,公开认下了假千金的身份,这才勉强平息了这件事。 然而在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又一段录音,将这个阮家推向了风口浪尖。 【周涣?只不过一个半路回来的麻雀而已,我爸凭什么将股份给她?! 你是你爸最宠爱的女儿,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阮老爷子已经立好了遗嘱,将来他的股份都是周涣的,阮氏大概率也是她的。 阮老爷子偏心,你爸也偏心,看似你什么都有,但关乎阮氏,你却谁的股份都没有拿到,你如果要争,怕是希望渺茫。】 录音里的声音一男一女,男的不好辨认,女的只要认识,都能听出来是谁。 舆论再次发酵,关于阮氏真假千金争夺家产的热度再度飙升。 阮氏官网上之前澄清真假千金的那条新闻下,评论区再次被刷新。 【我的天,热乎的豪门继任人争夺战竟然让我赶上现场了,好兴奋好刺激,再来点。】 【被抓马的剧情吸引进来,想问一下,这谁和谁啊,我看评论区说那个女的是假千金,那男的呢?】 【还没扒出男的是谁,不过我觉得快了。】 【真让人跌破眼镜,原来假千金以往在外的形象都是伪装的,亏我对她挺有好感,什么我爸,那是人家的爸,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说你是个私生子还有一说,一个养女,怎么这么大脸?】 【阮总不是标榜一视同仁,这是一视同仁教养出来的,要真是一视同仁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记得阮家老爷子还在世吧,这就开始惦记遗产了,都不是亲孙女,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各位,我开始阴谋论了,假千金凭什么这么得意,只能是阮家偏心眼,给了她得意的资本啊。】 【阮家偏心都快锤了,不是有段时间传言说真千金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比不上假千金嘛。】 【好可怕,真千金也太可怜了,被认回去了还要被一个假的算计,到底谁是麻雀啊。】 【山里飞出的凤凰能斗得过受到精英教育和熏陶的麻雀吗?】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麻雀终究是麻雀。】 被架在火上烤的阮家,现在要做出一个选择,保还是不保,还有保谁的问题。 阮家已经尽力和谐掉到处传播的录音了,然而网友们的力量不可小觑,关键他们还有反骨,又都是损招,所以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全网遍布了。 网上的事对周涣来说无关紧要,影响不了她的生活,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起这事。 阮家其他人就比较难了,出门被人盯着打量,都不敢说自己姓阮,个个想当不上网的原始人。 老爷子出手果断,第一时间就处理了浑水摸鱼的几家阮氏旁支,这次下了狠,直接在阮氏除名。 周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教小孩练武,顺带指点阮琳琅商场上的事。 老爷子见阮琳琅雷厉风行,已经初具一个合格继任者的作风手段,心中再次惋叹。 要是孙女接任阮氏,他就不至于还跟在不孝子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了,可孙女如今越发不愿意理会这些俗事,只能他这个老头子卷起袖子上。 好在儿子不争气,他还有小孙女,这也让老爷子对将来阮琳琅接手阮氏更放心了。 第165章 盖个章就行 到考试周了,连着下学期要实习,学校里没人再关心八卦新闻,都投身复习当中。 苏子琼这个学期不怎么认真,祈祷临时抱佛脚能有点用。 考试持续了一个星期,周涣期间没有回老宅,一直待在学校,临近放假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在这段时间,周涣彻底见识到了苏子琼的选择困难症到底有多严重。 实习公司选哪个,是集中实习还是分散实习,传统纸媒还是新媒体,让人看了也跟着发愁。 “实在不行,你就随便选吧。”磨磨唧唧的,岳南星实在看不下去了。 苏子琼开始打听,“南星,你去哪实习?” “天美传媒。” 岳南星想去大的传媒公司实习,但无奈学校安排的单位中没有,她又在燕城没什么门路,所以只能听从学校安排。 苏子琼又将视线转向柯雪,没等她说话,柯雪摇摇头,“别问我,我和南星一样。” 怎么都有去处了?苏子琼又看向周涣,“涣姐,你定了吗?” “我啊,”周涣看起来一点都不急,“我不去实习,到时候盖个阮氏的章就好了。” 苏子琼哀嚎一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就剩我一个了啊!” 期末考结束,正式开启为期一个半月的寒假。 周涣将床铺拆干净,空着的床就像刚入学那样。 岳南星问,“周姐,你下个学期不回来了?怎么把东西收拾得这么干净?” 周涣将东西塞进包里,“住啊,带回去洗而已,对了,明天班里的聚餐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柯雪惋惜,“啊,不去了?” “嗯。”周涣点头。 “那子琼去吗?”柯雪又问。 “你们问一下她吧,她如果没事的话应该会去。” 苏子琼交好实习登记表回来,柯雪立刻问,“子琼,你明天去不去班级聚餐?” 一到期末聚餐尤其多,像是赶场子似的,她道:“我有事,就不去了。” 得到答复的两人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半个小时后,周涣站在学校门口。 考完试一身轻松,提着行李终于有了放假的实感。 她打了一辆车往老宅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周涣拿出手机开始回复消息,有班群里的,导师的,还有五人小群里的。 周涣和苏子琼是放假比较早的,其他三人还有几门考试没结束。 不过这也不耽误欧阳卿往群里发语音包,没一会的功夫,消息已经99+了,周涣点开一一划过,半天翻不到底,他这是一个人说了一百个人的话吗? 已经快到老宅了,就在周涣点开付款码的时候,司机猛然踩了下刹车。 周涣抬头,见前方有人拦车。 被老爷子提出阮氏的那些旁支亲戚们打听到周涣今天放假,特意守在门口。 之前那些消息在学校已经沉寂下去了,其他地方可没有,他们没胆子在周涣学校闹,只能想出这么个方式。 这些人还是将网上录音没当回事,归根结底,不过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件错误的事,说了些错误的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老爷子小题大做揪着不放。 今天来老宅的目的就是想让周涣替他们求情,谁曾想老爷子闭门不见,放都不放他们进去,任由他们站在门口吹冷风。 阮家旁支姓阮,可以自由进出老宅,但只要周涣说个“不”字,他们就永远不被允许进老宅的大门。 周涣给司机付了钱,然后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 一见到人,阮家的亲戚们都涌了上来。 “周涣你放假了啊,我们可等了你好久。” “你快给老爷子说说,放我们进去。” 周涣不想搭理,眼神都没给一个,“各位,都让让,堵别人家门口不好。” 嗡嗡嗡说话的亲戚们一顿,然后道:“我们让开,你带我们进去。” 还讨价还价上了? “呵。”周涣冷笑一声,“你们的脸皮是城墙拐角吧?怎么能这么厚,还有脸找上我,老爷子虽然把你们踢出阮氏,但还有分红,你们就不怕我让你们连分红都没了。” “周涣!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们怎么说也都是你的长辈,在背后说了你几句怎么了?你就该听着,话不好听,可都是实话,你该感谢我们!” “你这样听不得逆耳忠言,以后可怎么进公司,现在的年轻人真浮躁。” 见他们气急败坏,周涣发出一声哂笑,众人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他们知道阮卫荣将股份给了周涣的事,知道阮卫荣想让周涣进阮氏帮他重新拿到阮氏总裁的位置。 谁不想当阮氏总裁,只要是姓阮的,没一个能说出“不”这个字。 他们自信抓住了周涣的弱点,压低了声音说,“等你进入阮氏后,我们可以为你所用,助你和老二老三打擂台。” 浪费了几分钟听他们说废话,周涣也算全了这场亲戚的情分,她声音冷了几分,“都回家做梦去吧。” 他们还要说话,周涣下一句话让他们大惊失色。 “枫杨大道,凌晨,连环追尾交通事故。” “你、你在说什么?” 见他们还在嘴硬,周涣道:“三姓家奴好当吗?你们不是早就投靠她了,车祸的事我记着呢。” “你有什么证据,不要血口喷人,你自己树敌太多,可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们头上扣。” 他们可没有直接参与,只是说了几句话,出了出主意,怎么查都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难道周涣是在炸他们? “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周涣拉动行李箱,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不信,就等着看。” 老宅大门有安保守着,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周涣刚走进院子,就看到王管家朝她使眼色。 周涣以为自己又在哪惹老爷子生气了,想想又不对,她这段时间都没回来,上哪惹他老人家生气去。 王管家眼睛都快挤成眯眯眼了,最后叹气,带着人进去。 然后周涣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阮家四口。 第166章 道歉 猛然见到这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周涣感叹今天出门是先迈的左脚吗,怎么步步见的都是不想见的人。 假期还没开始,她回个家就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一关后面还跟着一关。 周涣的出现瞬间引起了里面所有人的注意,阮明安看到她更是一脸不耐烦不想见人的样子,宛若不希望出现在他面前。 周涣还更不想他们出现在她面前呢。 再说放假了,她回自己家,他不往自己家滚在别人家对主人甩脸子,真是惯的毛病。 周涣无视了阮明安的眼神,也无视了其他人心怀鬼胎的打量,直接走到老爷子面前,“爷爷,我回来了。” “没让他们进来吧?”阮老爷子问。 “没有。” 老爷子对门外的那些人已经仁至义尽,他们还能每天拿到阮氏的分红,吃穿不愁,就算他百年后去地下面对兄弟们也问心无愧。 阮卫荣有段时间没来老宅了,不代表他不知道,怎么说也是阮家的老大,虽然被降职,但各种消息一直没有断过。 老爷子踢了阮家旁支的一些人,他们一直在闹。 老爷子之前一直有将阮氏交给周涣的意思,但从最近的种种迹象看,老爷子又似乎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涣是他女儿,对他而言,将阮氏交给自家人,他当然也能受益,只让他不满的一点是周涣的处理态度,任由他们这么闹,被媒体知道了,又该说他们阮家不和。 “那些都是阮氏旁支,你作为小辈应该对他们有礼貌,就算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也不应该计较,这也是你作为阮家人应该学的。” 周涣接过王管家递过来的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一时没有说话。 一旁的罗倩忽然道:“他们几十年来毫无建树,对阮氏没有一丝贡献,相反一直在吸阮氏的血,仗着阮这个姓氏惹了多少祸,我们好不容易摆平,却又联合外人算计我们,”她撇了一眼阮卫荣,“这种人还需要善待吗?” 网上的事阮卫荣是参与者,他当然知道,如果没有被爆出他们狼子野心想要谋夺阮家家产的话,这些人无疑是很好的排头兵。 但再好,也已经废了。 阮卫荣对周涣说,“明天我让人带你去把姓氏改回来,一直顶着个外姓像什么话。” 刚认回来的时候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周涣和阮无忧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也没人当回事,哦,现在到用的时候,就突然记起来了? 阮卫荣无非就是想让周涣能够名正言顺地接手阮氏。 “不用。”周涣觉得好笑。 见她乐呵呵的,阮卫荣还以为她不用人带,要自己去,却没想到周涣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这个名,这个姓我已经习惯,就不必改了。” 阮卫荣自从上次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周涣了,这对一个住校的大学生来说再正常不过,可不正常的是两人每次见面都不像是父女,甚至不像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是我女儿,怎么能说这种话?” 周涣放下茶盏,“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绝对不是阮家的后辈,为你所利用谋取利益,我可以是爷爷的孙女,琳琅的姐姐,但阮家其他人,于我没有关系。” 改姓是上一辈子她所想的事,年少时自尊心重,身边不乏有别有用心的人问她为什么不改回阮姓,她无言以对,最后名不正言不顺的评价一直到她二十八岁。 现在的周涣是无情冷漠的,亲人的位置已经有人占据,再容不下其他,她也不欠任何人。 罗倩前段时间被阮无忧伤了心,彻底对她失望,如今带她来老宅,也是最后一次再为她求情。 现在再听到自己亲生女儿的一番话,挽回的话似乎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周涣,妈妈不该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责怪你,以后我会……”她顿了下,推着阮无忧后背,连忙让她认错,“无忧,你赶紧给周涣认个错,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阮无忧自从录音曝光后就知道父母对她的宠爱不再,但知道归知道,让她面对,心里还是很难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周天德见面,不,是她先来纠缠我的,我见到他很害怕,所以就说了些口不择言的话,还有阮氏继承权,”阮无忧指着门口,“那是门外那些人诱导我的,我心里没有那个意思。” 阮无忧带着哭腔,声音颤抖,“要是你不解气,你怎么样都行,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这些话,阮无忧突然站起身,然后在阮家夫妻俩面前跪下,红着眼睛说,“爸妈,我愧对你们的教育和培养,我会离开阮家,以后不再回来,但我永远都是您二位的女儿,你们——保重。” 罗倩有些动容,眼睛也红了,偏过头去不忍心看。 阮卫荣也不忍,想扶起她,又想起周涣在,往对面看了一眼。 周涣极其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一切,对面前夫妻俩的眼神无动于衷,“放心,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阮无忧转头,看向周涣,眼中所释放的情绪已经完全脱离了一个二十岁的人,阴沉得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雾。 阮卫荣当然不会做出将阮无忧赶出阮家的事,他已经收回了阮无忧的股份,也让她辞职,自觉惩罚已经够了。 “无忧也是一时气急,听了小人的话……” “爷爷,我回院子里了。”不想再听他们废话,也不想看亲情大戏,周涣站起来,给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往门口走。 老爷子都应声了,阮卫荣却不乐意了,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走什么走。 “站住,之前我念在你不懂,可以不计较,现在回来两三年了,该学的礼仪总学会了,长辈话还没说完,你扭脸就走,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周涣回头,双手插兜看着他。 阮卫荣气憋了挺长时间,今天不撒出来,简直对不起他。 “我看你就是没心没肝,天生缺幅软心肠,对亲人都毫不留情,你这种人怎么就投生到我家了!” 第167章 调剂品 砰! 阮卫荣话音刚落,坐在主座的老爷子甩了他一拐杖。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阮卫荣被老爷子砸得脸色发白。 老爷子骂道:“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了,这句话该由我对你来说!” 阮卫荣站起来,“爸,我说的不对吗,”他指着周涣,“她就是冷心冷情,明明手里有能救人的药丸,可就是不给我,让我白白损失了多少利益……” 老爷子听他还在说利益的事,气得喘了几口粗气。 周涣连忙上前抚着老爷子的后背,看着面前几人脸色冷得犹如寒霜,她语气不善地说,“赶紧离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阮卫荣还想说什么,周涣示意王管家,后者喊来了几个保镖,将他们请了出去。 阮卫荣是收到匿名来信,才知道周涣出车祸有阮无忧的参与,本来他还不信,让他自己的人去调查,可现场已经查不出什么了,最后还是他查到阮无忧有几笔国外的转账时,才想到之前因替阮无忧说了话,而被强制送出国的赵宇。 而这个赵宇,最近在国内出现过。 理清一切的阮卫荣大惊,这可是谋杀。 阮卫荣对阮无忧的态度已经不如从前,那个乖巧的女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了。 可让他立马就接受周涣,又一时转不过来弯。 阮无忧出了老宅门后,没有上阮家夫妻俩的车,自从上次录音事件之后,她就已经搬出了阮家别墅。 罗倩不忍心看着她越陷越深,最后走向万劫不复,苦口婆心劝道:“无忧,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万幸这次周涣没有生命危险,要是她出了什么事,老爷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 阮无忧一改在阮家夫妻俩面前柔弱的模样,笑得有些讥诮,“我还能被放过吗?”她最后问了罗倩一句,“妈妈,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罗倩沉默半晌,然后向她陈诉了一件事实,“周涣也是我的女儿。” 此刻阮无忧才发觉自己一直抓在手里的某样东西好像要随风而散了。 她似乎怎么都斗不过周涣,周涣的背后有无数人帮她,最后就连她寄予希望的父母,都要帮周涣了。 阮无忧面对罗倩的时候表露出一丝真心,“妈妈,你放心,我说了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就不会出现。” 罗倩于心不忍,“无忧,出国吧,我给你买机票,送你出国去读书,等完成学业再回来好不好?” 阮无忧笑了笑,一如从前那样乖巧,她答了一声,“好。” 她对罗倩张开手臂,忍着即将落下的泪,说道:“妈妈,再抱我一下吧,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了。” 罗倩痛哭出声,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无异于从她的心口剜肉啊。 沉浸在悲伤中的罗倩,没看见阮无忧在和她拥抱的时候,将一枚定位器按在角落。 将阮家人送走后,周涣在屋里陪着老爷子,老爷子缓了缓,一杯热水下肚后,已经好很多了。 沉默中,老爷子忽然说,“你爸那个老糊涂,以后别让他进门了。” 周涣挑眉,阮卫荣要是知道老爷子对他和那些旁支亲戚一个待遇,不知道是会生气,还是会伤心。 她又倒了杯水,放在老爷子面前,“他是您儿子,来看您是天经地义,没必要因为生气就不见了。” 老爷子说,“我更希望你开心。” 周涣笑,“我很开心啊。” 她说的这是实话,她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上,更有奇幻的前路等着她去探索,所以阮家人对她而言,真的就像生活的调剂品。 不关心,又怎么会伤心呢。 要不怎么是调剂品呢,没几天,周涣就又见到了罗倩,她带来了一个消息,阮无忧失踪了。 罗倩给阮无忧买了机票,亲自送的机,但到了落地时间却没有接到人,一查才发现她压根没有上飞机。 没有任何出境记录,那就证明阮无忧还在国内。 之前罗倩替阮无忧向周涣求情的时候,周涣说过一句话,阮无忧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现在罗倩怀疑,是周涣将阮无忧藏起来,如今找不到人,就只能来找周涣。 等见到周涣后,罗倩开门见山,“无忧失踪了,你……知道吧?” 周涣皱眉,“你没病吧,有证据吗就给我安个犯罪分子的名头。” 周涣更想说,她要真动手,有一百种方法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 罗倩说,“我是亲眼看着无忧进的安检,现在她没落地,只能是被人带走了。” 啪—— 周涣放下手里的杯子,“罗女生,你想让人去哪是你的自由,人到没到也是你们的事,没必要来怀疑我,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我有的是手段,所以,你不要在我面前污蔑我。” 罗倩当然知道周涣的手段,就像关于周天德的录音,绝对是她的手笔。 “周天德也失踪了,你觉得我会认为这是一件巧合吗?” 周涣摊手,“那就拿出证据来啊。”她冷道:“不要以你的想法来揣测我,还有,就算是我将人关起来,谁又能怎么样?” 罗倩动了动嘴,终究是没说出什么话,只是道:“这是不对的,你可以任性,但我不能看着你触碰法律红线……” 罗倩这个人,或者说阮家人,一贯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变过,都是先入为主,经历过这么多事了,还固化在自己的思维里想事情。 “人不见了,你想找人,我给你指条路,去报警吧,别什么事都来找我,我不是判官。” 等罗倩离开后,周涣去接上英语补习班的阮琳琅。 期间,不知是不是阮卫荣知道了,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周涣一个都没接,将手机调成静音往补习班走。 等接到人,在楼梯口却遇到了一个人。 第168章 绑架 “美丽的周小姐,好久不见。” 周涣闻声看过去,事没忘,人也没忘。 她在车祸前的宴会上见过对方一面。 Alosen依旧很热情,旁边的助理担任着翻译的工作,聒噪的如蛙叫一样给周涣上演二重奏。 还不等助理说完,Alosen就提出一起吃饭,说经过考察,他很看好阮氏,想要商谈相关事宜。 周涣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琳琅嘴快地已经答应了,她现在对商场上的事都抱有极大的兴趣,但碍于年纪小,谈合作这种事压根找不上她。 现在有这么一个现成的现场试验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周涣被迫,无奈之下陪阮琳琅添了一项原本就没有的行程。 周涣和阮琳琅到达餐厅的时候,包厢似乎是已经提前预定好的,里面还有刘总在等着,总之特别周到。 刘总见到周涣热情地问好,比之那个外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小姐,你们阮氏的发展可谓势如破竹,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哪里,刘总过谦了。” 简单的开场白过后,双方谈起了项目合作事宜。 如果阮氏能和这家外企达成合作,那打开海外市场就变得容易多了。 阮琳琅比小学学习加减乘除都要用心,仔细观察着饭桌上每个人说的每句话和做的动作。 周涣虽然这一世应酬的很少,但上一世可是在酒桌饭桌上厮杀下来的,面对这种场合,可以说游刃有余。 一开口就是纯真的英腔,不用助理翻译就能应答自如,也让聒噪的助理终于住了嘴。 而Alosen也表现出合作意愿,现在距离达成合作只差一纸合约。 一桌人吃吃喝喝,几乎将两瓶酒喝完。 服务员又拿了一瓶酒进入包厢。 这个服务员似乎是刚上岗,倒酒明显不熟练,动作僵硬,服务水平堪忧,最后不小心将酒倒在周涣的袖子上。 沾上的不多,就一小片,但这样放着不打理太过失态。 服务员第一时间道歉,周涣嘴角微勾,看了眼阮琳琅,这个场景貌似有些熟悉啊,熟悉得之前经历过一样。 周涣摆了摆手,让服务员下去,她对席上的人打了个招呼,要去卫生巾处理一下,紧接着包厢又进来了另一个服务员。 周涣刚站起来,阮琳琅道:“姐姐,我也要上厕所,快憋不住啦。” “好好,你再忍一下。”周涣拉着阮琳琅,再次对席上的三人颔首之后离开。 两人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却发现门口放了一个正在维修的黄色牌子,她们走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在两人刚进去没多久,前面一个洗手间门口维护的黄牌子被撤离,继而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口。 周涣正在给够洗手台费劲的阮琳琅擦手,门口忽然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个人。 她眼尾微抬,似乎对阮琳琅说:看我说得不错吧。 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周涣这才抬眼,透过镜子看向身后保镖模样的人,双眸格外平静,全然没有被即将绑架的惊慌,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 站在她身边的阮琳琅却不平静,不,准确地说是带着点激动的兴奋,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小朋友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来人和周涣对视的那一秒愣了下,对现在的情况全然摸不着头脑,而且,周涣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给了他极大的压迫和威胁感。 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对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说,“发什么呆,赶紧办事!” 来人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刀,将刀尖对准周涣,“周小姐,跟我们走吧。” 周涣将手里的纸巾扔进纸篓,下一秒,来人直接将刀贴上了周涣的脖子,待见她只是扔纸,又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另一个人在听耳机里的指示,一直配合着防止周涣反抗。 这两人通过动作来看,都是通过严格训练的保镖,要是周涣真的是个弱女子,再加上一个小孩,想脱身完全是在做梦。 见周涣不停,持刀的人警告道:“周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不想你和你的妹妹受到伤害,最好听我们的话。” 阮琳琅往周涣腿边紧紧靠了一下,怯懦地说,“姐姐我怕。” 周涣手拍在阮琳琅背上,安抚道:“不怕。” 然后她看了两人一眼,掀起嘴角冷道:“带路。” 离开洗手间时,保镖捡起周涣扔掉的纸巾,然后抹去痕迹,最后关上门。 似乎是已经破坏了监控,这两人带着周涣和阮琳琅大摇大摆地走到饭店地下停车场。 周涣和阮琳琅被带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然后,前排的保镖将一个手机怼在周涣面前。 “好久不见,周涣。” 这声音对周涣来说有些陌生了,不过好在她记性好,尤其是对自己揍过的人。 “赵宇。” 赵宇笑了起来,仿佛当初被打的不是他,他彬彬有礼,“很荣幸周小姐还能想起我。” 周涣面无表情道:“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这次出场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赵宇的脸有一瞬间变得扭曲,他恨声道:“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哦,”周涣耸耸肩,“那我应该再加点剂量,让你彻底见不了阳光。” 赵宇深吸了一口气,对保镖道:“带来!” 然后,保镖让周涣和阮琳琅交出手机等电子用品,可能是觉得两个女孩的威胁小,他们并没有蒙住两人的眼,也没有打晕她们。 车一直开到郊区,两人被关进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内。 四周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时间流逝,在这样一个幽闭的空间内,最容易让人的心理防线溃败。 阮琳琅并不害怕,不知姐姐对她做了什么,总之她能清晰地看到四周的环境。 “姐姐,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哎。”她的声音中压抑着激奋。 周涣手一挥,身后凭空出现了一把椅子,她抱着阮琳琅坐下,然后开始教训小孩。 “这次是我在你身边,以后可千万不能随便以身犯险知道吗,对无缘无故送上门的好处,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不然,就如现在这样,掉进敌人挖好的坑里了。” 第169章 洗脑 阮琳琅撅着嘴,嗯了半天,最后说,“可是姐姐,是我们主动跳的哎。” 周涣被小孩说得一噎,最后拍了下她的屁股,“是你是姐姐还是我是?” 阮琳琅讨好的笑笑,“您是您是。” 没过一会,地下室的门打开了,通过微弱的光线,依稀可以看清里面的布局。 而一直处在黑暗中的周涣和阮琳琅不需要适应,更何况因为周涣,她们视物根本不受光线的影响。 周涣看着门口的人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周天德在阮家拿了大笔钱,一时高兴全都花了出去,阮家又不是他的ATM机,再去闹阮家翻脸不认人,而他又在网上出了名,只要一出现,就像过街老鼠一样,所以他只能靠别人。 看样子周天德并不清楚周涣坐的椅子是地下室原有的,他走进来,背着光,发出得逞的奸笑,“妈的,你也有今天,不是很威风吗,还想弄我进去,”说着他越气愤,想将之前的气撒在周涣身上,“如今落在我手里,我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逃出去。” 说完,周天德就抬起脚往他视野中的一团黑影踹去。 周涣轻哂了声,抬起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你的脚我看还是瘸着顺眼些。” 话落,周天德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感觉像是踹在石头上,他用了多大的力,就返回给他十倍的力道,疼得周天德捂着脚哀嚎。 这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周涣顺势起身,收了椅子。 赵宇打着手电筒走进来,见周天德抱着一条腿单脚蹦,不悦道:“你又在干什么?没人陪你玩金鸡独立的游戏!” 周天德听见声音,立马忍着疼放下脚,心里还在骂周涣是铁做的,踹上去这么疼。 “赵少,我没干什么,只是让她配合您,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周天德在赵宇面前点头哈腰,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 赵宇看向站在一旁的周涣,他知道对方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也不打算将事情弄得无法控制,只是想一换一,知道阮无忧的下落。 他走在周涣面前,道:“周涣,我可以保证不会动你和你妹妹一根汗毛,但前提是你把无忧还给我,我会带着她出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当然,你也得保证她完好无损,不然你能不能走出这里,我可就不能打包票了。” 阮无忧失个踪,所有人都在怀疑她,是把她当什么垃圾回收处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让人把阮无忧关起来了?” 赵宇在第一次见阮无忧的时候就喜欢她,但阮无忧心有所属,他只能默默喜欢,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有机会走进阮无忧的心。 可眼见着他就要抱得美人归了,突然杀出周涣这个程咬金。 “她最大的仇敌就是你,又在机场失踪,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赵宇冷道:“试问,谁会让一个和自己争夺家产的竞争者出国。” 周涣发现这些人脑子被猪油糊了一样,阮无忧有手有脚,她就不能是自已走了。 赵宇和罗倩完全就是被阮无忧当枪使了,就算深纠下来,罗倩对她抱有愧疚,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而赵宇不一样,他可没有第二次被送出国的机会了。 阮无忧三十六计玩得好啊。 这已经不是阮无忧第一次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招式了,十几年的精英教育就培养出这么一个人,也不知是阮家夫妻俩的功劳,还是阮无忧身上留着周老根的血,纯属基因问题。 阮无忧似乎天生就像狐狸一样,狡猾能迷惑人心,又能通过外表让人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底线。 这一次周涣不再手软,她将会彻底按死阮无忧。 “你怎么就觉得不是她自己故意藏起来,让你着急,进而铤而走险绑架我,她自己倒美美隐身,你却触犯法律无法脱身。” 赵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觉得荒谬,他心中如雪山神女般圣洁的人,怎么可能会陷害他,“你在挑拨离间?无忧可没有你心肠歹毒。” 阮无忧还不够心黑?周涣真想鼓掌了,阮无忧也挺有本事,能给人洗脑洗成这样。 “你确定阮无忧对你是真心的吗?” 一句话直击赵宇内心深处。 地下室里温度低,站一会就觉得冷,赵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冰窟中,他不想信,固执道:“当然是真心的!” 地下室的门又被关上,带走了微弱的光线,是本应该令人恐惧的环境,却让周涣整得像卧室。 她在门口施了一道迷幻法阵,然后从墟府取出用的吃的,和阮琳琅像是在自己家。 周涣和阮琳琅失踪的消息很快就被阮老爷子知道,他很愤怒,几乎动用所有人脉找人。 阮卫荣三兄弟来了老宅,给老爷子汇报进度。 “她们两个是从补习班出来才失踪的,应该是被人胁迫,至于是谁……监控被毁,暂时还差不出,不过我们已经联系警方全方位调查监控。” “可以确定应该不是为了钱而绑架,我们也没有收到任何要求赎金的电话。” 阮家上下惊恐不已,罗倩和贺珍已经准备好大量现金作为赎金,阮卫荣和阮怀英自乱阵脚关心则乱,还是老爷子稳得住。 等到距离两人失踪六个小时,才查到一点监控画面。 视频中周涣和阮琳琅走在中间,两边围着两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刀。 看到这里,老爷子瞬间发火,他捧在掌心的两个孙女,竟被人这么胁迫。 “查!给我查!” 阮家三兄弟看着地上被老爷子砸烂的杯子,纷纷转头。 走到门口,阮济州脚步慢了一瞬,阮怀英察觉,停下回头看他,“二哥,还不快走。” 老爷子现在能喷火,腿脚慢一点,就要被火烧屁股了。 阮济州不知该不该说,毕竟失踪的人中也有一个是老三的女儿。 阮怀英见他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怎么了?” 第170章 提线木偶 阮济州忍了又忍,觉得也正因为涉及到了阮琳琅,才该说,他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爷子……” 他表情纠结,半天憋出来一句,“挺奇怪的。” “奇怪什么?” 已经说到这里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阮济州道:“我感觉老爷子的怒气有些不真,似乎像是……” 当着人家亲爹面,阮济州不好说出那个“演”字。 阮怀英眉头一挑,觉得对方不愧是他们三兄弟里最敏锐的,要不是他知道一点真相,不担心周涣和女儿,就老爷子那盛怒的样子,他还真就信了。 不等阮怀英说话,阮济州指着他又道:“话说,老三,我怎么觉得你也有点……” “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里磨磨唧唧的,有什么话不能等人找回来再说吗,那也是你侄女啊!” 阮济州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怀英打断,继而拉着走了,他怕自己二哥再说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外面找人找得热火朝天,地下室里周涣和阮琳琅也没闲着。 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周涣收回所有东西,和阮琳琅站在一边。 进来的人也没发现两人似乎没有换过位置和姿势,一直保持第一次进门时候的样子。 周涣和阮琳琅被带上顶楼,赵宇好像是想通过这种威胁周涣的方式,让她或者她背后的人放了阮无忧。 很快,周涣和阮琳琅被推在护栏边缘。 赵宇一脸着急地看着手机,下一秒,铃声响起的瞬间,他迫不及待地接通。 “无忧,你在哪里?” 吹着冷风的周涣听到阮无忧的名字抬头,看着赵宇一脸失而复得的模样冷笑。 “抓你的人放你出来了吗?我们立马就去机场,你等我。” 不知阮无忧说了什么,赵宇把手机给了周天德。 周天德小心地接过手机,一开始神情紧张地听着对面说话,后来神情慢慢放松,嘴角眉眼还带了点惊喜。 把手机还给赵宇后,周天德还收到了对方递过来的一张卡,他双手接过,立马转身离开,也没有人拦他。 既然阮无忧已经被放出来了,赵宇没有必要再和周涣浪费时间,在阮家人还没有找来之前,他必须离开这里。 赵宇走在天台边看着周涣,“周涣,其实我挺感激你的,你被认回阮家,无忧没斗得过你,她孤立无援,最后求到我头上,这是我今生第一次被她如此依靠。” 其实他也知道阮无忧并不完美,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喜欢阮无忧到非她不可。 想到以后两人过自己的日子,赵宇就觉得面前憎恶的周涣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孤立无援?”周涣想笑,“阮家人哪个不是站在她那一边,但她却太过贪婪,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想要。” 不知道哪个字眼踩到了赵宇的痛脚,他暴躁如雷,“她只是不甘心你抢走了她的东西,无忧她从小娇生惯养,众星捧月,你一来就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你竟然说她挽回本该属于她的东西是贪婪?” “不贪婪吗?你口中这些所谓她的东西,究竟——属于谁呢?” “闭嘴!你命不好怪谁。” 这时,一个保镖在赵宇耳边说了些什么,赵宇转头看向周涣的瞬间脸色阴寒,“妈的你在拖延时间!” 周涣垂眸摇头,“没必要。”再抬眼的那一刻,周涣如极夜鬼神一样,双眸中似乎有红光闪过。 她微微抬起右手,手掌半握,似乎在抓什么。 感觉到周涣气势变了的阮琳琅,双手紧握在一起,死死抵在下巴处,放飞自己的眼珠子,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周涣的手猛地攥住,对面的赵宇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浑身抽搐,然后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周涣这一手突变弄得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宇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被挤压,外力让浑身皮肉变形,骨头错位,最后波及内脏,让他有种五脏六腑都碎掉的感觉。 周涣笑了起来,神情无辜又阴森,语气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生命真脆弱啊,”她手指微动,“我就这么轻轻一下,你看,就承受不住了。” 而赵宇随着她的动作,感觉自己的内脏被人拿着木棍在搅一般。 赵宇放弃了挣扎,周涣的狠他早就体验过,之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诡异,这种能力是什么,从哪来的? 周涣手腕抬起,赵宇也随着起身,随着她手臂越抬越高,赵宇也渐渐离开地面。 周围的几个保镖两股战战,腿像面条一样支撑着身躯,脸上既惊又恐,要不是怕被鬼盯上,他们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下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吵嚷声,周涣眼珠转动,淡淡地看了一眼。 “姐姐!” 阮琳琅也听到了声音,她不知道上来的是谁,只周涣现在做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周涣轻笑一声,说了句“你可真是个管家婆”,然后她放下手,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掉在半空的赵宇也扑通一声落地。 紧接着,周涣打了个响指,所有人都像昏迷了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 阮琳琅走上前,拉住周涣的衣角,有些担忧问:“没事吧?” “没事。” 阮琳琅还是不放心,指着地上的人,“他们要是说出……” “放心,没这段记忆。” 阮琳琅瞬间松了口气,她知道周涣有分寸,也不是担心这些人,就怕他们说出周涣的秘密。 两人刚说完,天台楼梯口就上来了一群人,最先出现的是阮家的保镖,然后是阮怀英三兄弟。 怕再被老哥指着鼻子说不担心女儿,阮怀英在看到阮琳琅的一瞬间就跑上前,拉着阮琳琅的胳膊担心问,“还好吧,有没有受伤?”问话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周涣眨了个眼。 阮琳琅仗着视线被自家老爹堵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难怪爷爷总说她在演戏这方面随了老子呢,感情她老子还没她演得好。 第171章 自导自演 吐槽归吐槽,她还真不能不顺着演。 阮琳琅低头,作害怕状,“爸爸,我没事。” 看清现场情况的阮卫荣和阮济州示意躺了一地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周涣和阮琳琅对视一眼,都传达出一个意思:你编。 最后还是阮怀英给两人解围,“他们这是内斗了?” 不管合不合理,先答应吧,阮琳琅点头如捣蒜,“对,”她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赵宇,指着道:“他听保镖说没找到阮无忧,所以一时激愤,将火撒在保镖身上,还骂人说这种办事能力,尾款就不用结了,再然后,双方就打起来了。” 阮怀英不禁扶额,自己女儿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让他甘拜下风,幸好他现在背对着人,不然保准又被自己那个二哥看出什么来。 话说,女儿这是遗传谁了? 反正他不这样。 阮卫荣和阮济州信吗? 他们不信不行,总不至于是这两个被威胁,站在天台边缘的女孩子将这些壮实的保镖给放倒吧? 阮怀英倒是猜出来一点真相,但他不仅不能说,还要帮着瞒住。 “你真的不知道无忧在哪?”阮卫荣问周涣。 他现在左右脑互搏,一方面觉得以周涣和阮无忧之间的过节,一方出事,必定是另一方动的手,但现在赵宇都找来了,还将周涣绑架,阮无忧都没有出现,那就证明不是周涣。 不得不说,阮卫荣猜得还挺准,只不过事实是反过来的。 阮琳琅觉得很离谱,“大伯,阮无忧去哪了我姐姐怎么会知道,你问错人了吧。” 阮卫荣被怼得脸红,指着赵宇说,“那他怎么解释?”又不是他一个人这样认为。 周涣不愿意再浪费口舌和他争辩,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并打开外放。 阮无忧这会可能谁的电话都不会接,但绝不会不接周涣的,因为她等着看仇人跌入泥潭呢。 “赵宇已经离开了吧?”声音沙哑,情绪异常,还有不太正常的语气,都足以让阮卫荣听出这是阮无忧的声音,她笑了两声说,“被绑架的滋味如何?” 周涣迟迟没有说话,阮无忧的情绪逐渐激动,接近疯狂,“说话!周涣你说话!” 周涣始终没有出声,阮无忧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她忽然大笑起来,歇斯底里地说,“我终于报仇了,周涣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抢走了我喜欢的人,让他从此对我不屑一顾,你不过乡野出身,只是身上流着阮家的血而已,我才是最配他的人。” 阮无忧冷冷地说,“只有你消失了,或者肮脏了,他就会重新喜欢我了,我失去的,会一一回到我手里。” “你是想说他不喜欢我吗?”阮无忧如同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恨比爱长久,只要他心中有我就行,他要是还无动于衷,我就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周涣没什么反应,在场众人却大惊,尤其是阮卫荣,只觉得无比惊恐,浑身汗毛竖立。 他的乖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以前都是伪装,是骗他的? 周涣终于说话了,不过不是阮无忧想象中的那样。 “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吧,好好享受,你剩的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让阮无忧如遭雷劈,“你没……” 可惜没等她说完,周涣就挂断了电话。 阮卫荣有些恍惚,像是受到打击一样颓败地靠在掉皮的墙上,要知道他以前最注重仪表,在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衣服有一点脏污。 因此,他没听清周涣最后一句话的隐喻,只一心处在震惊中。 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是阮无忧做的,当了他二十年乖女儿的阮无忧自导自演的。 等他再回过神,发现自己跟在几人后面一级一级下楼梯。 走在最前面的是周涣和阮琳琅,后面跟着阮济州和阮怀英,最后才是他。 接下来的突变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去而复返的周天德躲在角落,往楼梯拐角丢了几个从赵宇保镖那里顺来的催泪瓦斯。 瞬间,刺鼻的浓烟散开,视野一片灰蒙,楼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周天德神情激愤,大喊了一声,“周涣你去死吧!”然后撒腿往外跑去。 周涣拉紧了身旁的阮琳琅,一挥手将浓烟吹散,向下跨了两个台阶,想抓住周天德。 却不想在这一瞬间,她脑中嗡鸣一声,眼前花白,而后意识断开,脚下踩空,从楼梯上跌下去。 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周涣在听到阮琳琅的惊叫声时差点爆粗口,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破。 周涣被紧急送入医院,中途她勉强控制思维,清醒了片刻,嘱咐阮琳琅她要闭关,和老爷子说不要担心。 而后,她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周涣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濒死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后颈的重击和刀割破动脉皮肉的疼痛,血从她身体中往外流,体温逐渐消失,灵魂像是脱离肉体。 她没有当场死亡,想要自救,浑浊的冰水却从口鼻涌入,她努力保持清醒,四肢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铅,最终,她的灵魂在记忆碎片中下坠。 她这一生,做过一些蠢事,尝试交好阮无忧的朋友,也曾学着阮无忧的行为举止,试图得到别人的一丝喜欢。 可最后的结果是千夫所指。 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脏乱的水,也为她的人生蒙上了红尘,周涣的一生,就此谢幕。 她后悔吗? 其实并不。 唯一后悔的,大概是她在这失败又可笑的人生中没有好好孝敬老爷子,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父母的认可,别人的眼光,世俗的意义,这些都不重要。 她唯一对不起的,也只有自己。 混沌中再次睁眼,就是在阮家别墅的水池中了,可能是老天看不过眼,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修人修性修德,她不必学别人,周涣就是周涣。 第172章 昏迷 周涣的入院,惊动了整个燕城,一群又一群不像保镖反倒像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在病房门前看守,让路过的医护不禁冷汗直流,腿肚子直转。 周涣的身体没一点毛病,可惜无论用上什么医疗手段,就是不醒。 全燕城,甚至全国的专家都来会诊,十八般武艺尽显,依旧没结果。 最后,只给周涣输上了营养液。 阮老爷子颤颤巍巍地来到医院,本以为是一次没有任何危险的游戏,没想到最后关头孙女却无缘无故昏迷。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会阻拦,不会因为周涣武力强大而放任。 阮琳琅见老爷子也快要躺进抢救室了,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阮老爷子长舒一口气,悄悄问,“你确定是闭关?” 阮琳琅肯定地点头,“对,亲口说的。” 以往周涣也闭关过几次,都是不见人也不见吃喝,想到这里,老爷子放心了。 好在就因为没见过,所以他们认为周涣闭关就是这样躺着闭的,而不是可以随时苏醒。 一晚过去,对于平常人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晚上,对阮家和燕城顶层人家而言,却注定惊险且不眠。 在这样焦灼的环境中,阮卫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发疯了一样到处找阮无忧,不知是想骂人出气还是想求证什么。 第二天一早,阮家其他人来探望周涣,他们还不知道周涣和阮琳琅被绑架是阮无忧一手策划的。 罗倩被拦在门口,“抱歉,这里谢绝一切探视,请回。” “里面躺着的人是我女儿,你拦错人了!”罗倩和保镖争执不停,吵吵闹闹的。 “啧啧,这会又想起来了。”听着隔壁的吵嚷声,阮琳琅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道。 阮老爷子“嗯”了声,也是和小孙女同样的姿势。 他俩因为担心周涣,所以就近又开了一间VIP病房,住在这里等周涣闭关结束。 其实,他们更想将周涣接回家里去,但因为现在燕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里,贸然动作怕别人生疑,因此祖孙三人整齐地住进了医院。 人多眼杂,到底不如家里舒服。 说来也是无奈,好好的家不回,却在医院过日子。 阮琳琅其实有些后怕,后悔和周涣主动入局,不停想着,要是她们没有接受Alosen的邀请去吃饭,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可想想又不会,有阮无忧这个不定时的因素在,还有以赵宇的终极恋爱脑,这两人总会整出幺蛾子等着,还不如趁早解决。 周涣的病房除了阮老爷子和阮琳琅,任何人都进不了。 几次之后,罗倩生气了,她的女儿凭什么不让探望。 她气势汹汹地去找老爷子要个说法,老爷子却连个借口都不给,直接将她打发。 来闹的不止阮家人,还有赵家,赵宇回国的事其实赵家知道,他清楚自己绑架的事可能会惹出事端,所以让人通知了家里。 当时他可能还不会预料到,正是因为他无法无天的性格,才会将一家人都带进沟里。 赵老爷子和赵父勃然大怒,好不容易送出国的独苗苗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干出绑架这种事也就算了,偏偏被绑的人还是周涣。 赵宇是独子,老太太和赵母得知后不停哭闹,赵老爷子无奈之下只好舍去最后一丝脸面,动用全部人脉请出一位很有威德的大人物来保赵宇。 赵家不在临危之际不会轻易动用这份人脉,这是赵家存亡的关键希望,但现在为了赵宇不得不用。 赵老爷子找到这位大人物,对方承诺会将赵宇安全送出国。 调查绑架案的机关中安插了其他人,原计划从阮家人手中接手赵宇,然后再由他们的人直接将赵宇送上私人飞机,后面的事由大人物和阮家交涉。 然而阮老爷子早有准备,特别是在得知周涣昏迷的那一刻,直接让人将赵宇送去了更高一级的警局。 赵家一大家子到阮家拜访老爷子,却被告知老爷子在医院,他们又来到医院。 赵家祖上的人获得过重大功勋,赵老爷子又参加过抗战,凭着这些,赵家能在燕城屹立不倒。 但在害得自己孙女躺病床上的阮老子面前,这些都不适用,他不买账,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既然赵家教不好孩子,那就送他去能教好的地方。 赵宇将会以绑架被定罪,为他所谓的爱情付出代价。 “他们一家也好意思来求您,赵宇就是被他们溺爱成这个样子的,之前那事咱们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赵家不会以为还能放第二次吧。”阮琳琅对这老爷子吐槽。 这两天惊心动魄的,冷静下来后,她问老爷子,“爷爷,那栋楼不是被我爸和二位叔伯带来的人包围了,周天德是怎么再次潜入的?” 这事老爷子早就查过了,“后门有个没有门的厕所,周天德没有离开,一直藏在那里,等见到你们安全下来后,他心中不忿,才扔催泪瓦斯。” 阮琳琅蹙眉,这个周天德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人抓住了吗?” 老爷子只喝茶,没有说话。 当天下午,老爷子离开医院,去了一处他的私人农场里。 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传来咒骂声,还有皮肉绽开和求饶的声音。 被关在这里的周天德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 因为周老根和陈翠兰已经进去,所以老爷子想知道当年周涣被调换后的生活,就只能通过和周涣同村的这个人。 阮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拄着拐杖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沉着脸盯着对面的人。 周天德见能做主的人来了,立马爬过来求饶,可惜还没靠近,就被一旁拿着鞭子的人给踢了回去。 再听说要从他口中知道周涣当年的事情,周天德一百个不愿意,嘴硬极了。 可惜没他的骨气没有嘴巴硬,两鞭子下去,就什么都说了。 第173章 轮回之眼 二十年前将两个完全不同的孩子调换,是周老根夫妻俩利欲熏心,是因为想让女儿过上有钱人的生活,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总有逃不过法网的一天,所以就有了当年的换子。 周老根以为阮家是他们省的人,以后再找也容易,谁知等罗倩出院的时候,周老根夫妻俩眼睁睁看着那个刚生产完的妇人和她丈夫,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机场不知飞往哪里。 得,女儿没了,还得养别人的女儿。 以至于周老根夫妻俩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周涣身上,就连起的名字,也带着嘲讽意味。 只不过当时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就是真相,只以为是望女成凤,可惜,这夫妻俩不是真的疼孩子,只是将周涣当出气筒罢了。 周涣就在这种环境下,挣扎着长大,之后几次陷入险境中,但好在她每天在生活的打磨下摸清了周老根夫妻俩的脾性,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转危为安。 周天德道破了那个穷乡僻壤村落的所有黑暗,他的这一番话如果被外人知道,必定会登上头版头条,阮家也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若撑得住,就能苟延残喘,撑不住只能败场。 老爷子沉默地,仔细地听着,恍惚之间,自己像是站在了小小的孙女身边,看着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听完后,老爷子沉默良久,发生了这么多事,被亏欠的,一直是周涣,如今,也该做个了结了。 这是阮家欠她的,该还她一个真相大白。 当天晚上,阮氏官网又发出了一份录音,随着这份录音一起发布的,还有一则蓝底白字的警方通报,阮无忧涉嫌故意伤人罪和教唆罪被逮捕。 这两件事一经公布,引起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阮家深陷水深火热中,阮家人纷纷指责老爷子为何要这么做,阮卫荣被气得也进医院了,罗倩还想见周涣,却一直被拦着。 阮氏处理并紧急公关一些抹黑和谣言,却对周天德的音频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这就能看出阮氏的态度和这份录音的真实度了。 本来不喜欢住在医院的阮琳琅,现在是真心实意地住下了。 阮家老宅门前围满了记者,只要任何一个姓阮的,或出现在附近的人,都会被拉来盘问一番。 周涣的手机差点被好友们蜂拥而至的信息和电话给塞爆,不过它的主人还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怪不得小苹果说境界越高,就越难突破,周涣这次和前几次不同,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就可冲破屏障。 她现在处在一个套着一个的幻境中,这是对她修为的检阅,也是验证她是否有足够强大的心智迎接下一个境界。 就在整个燕城都因为周涣的昏迷而陷入一团乱时,昏迷了三个月的周涣终于醒来了。 紧接着,病房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探视,而且还都是让阮老爷子拒绝不了的实权人物。 耐着心见了几次人后,周涣门一关,谁也不见了,闻风而来的罗倩又被关在门外。 因为周涣昏迷和周天德音频而陷入动荡的阮氏,股票瞬间稳定,且还有回升的趋势。 躁动不安的燕城好像也随着周涣的醒来而沉寂下来了。 三个月嘴巴里没放任何东西,周涣疯狂想吃点调料重的食物。 阮琳琅最明白她的喜好,探视的人还没走,她点的烧烤就已经到了。 周涣吃着烤串,听了赵宇的下场后,问道:“那个刘总和外国人呢?” 阮琳琅回,“外资撤企,在燕城的分公司宣布破产,如今人去楼空。” Alosen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的这次绑架案,但他收了好处,也算帮凶。 阮琳琅已经非常有一个继任者的风范了,她云淡风轻地说,“那个黄毛因偷税漏税被查,投资者见风使舵不再提供资金,等待他的,将是来自我国法律的制裁。” Alosen因犯罪在我国服刑,等刑期够了,就会被驱逐出境,他来这里一分钱没赚成,还亏了个血本无归,也算报应。 周涣放下烤串,定定地看着阮琳琅,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 “姐,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周涣伸手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声音有些喑哑,叹道:“我们琳琅,真是长大了。” 她这次突破后,学到了小苹果压箱底的术法——轮回之眼。 也明白了自己明明上一世和阮琳琅没有过交集,却为何和她有那样深的因果线。 原来是上一世在她死后,为她收尸的就是阮琳琅。 无法想象,身体不好、每天活在病痛中的人是怎么一步步安排好她的后事的,在这中间又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头。 所以在醒来知道一切后的周涣,对这个小女孩更加怜惜和感激,要不是怕吓到她,周涣那一瞬间释放的情绪可能会让整栋楼炸掉。 阮琳琅不懂她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感性,但她还是回抱,说道:“姐姐,我早就长大了。” 周涣眨了下眼睛,眸中湿润退去,这次没有逗小孩,而是道:“是啊。” 解了馋的周涣想要回老宅,却被阮琳琅拦住,说老宅正在维修,要等结束了再回去。 周涣挑挑眉,觉得她说谎心虚的样子很可爱。 其实阮琳琅这次编得很真实,丝毫看不出破绽,但因为周涣再次突破后一切在她面前都跟白纸似的,所以瞒不过她。 她放出神识,只瞬间就知道了所有事。 有关阮氏调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周涣不在乎音频中周天德说的内容,对她来说,这只是心知肚明没有戳破的事。 上一世这个真相直到她死都被捂着,经历过死亡,她早就没有了当年被认回来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的想法。 是否调换已经变得无所谓,亲情于她而言早就无关紧要。 但现在让她叹息的是,这事是最不该参与的老爷子放出来的。 要说无辜,除了周涣,就是老爷子了,她没有做错什么,老爷子更没有,相反,他还承受了更多的愧念。 第174章 账单全包 阮氏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亲手建立起来,现在伫立在市中心的那栋大楼,每一寸都有老爷子的汗水,其中的艰辛无法用语言描述。 可如今老爷子却亲手将大楼推倒,这对他来说和否定自己没有区别。 周涣心情复杂,老爷子这是为她站在阮家对立面,她不知道老爷子当时的心态是怎么样的,不过她宁愿老爷子不必为她这么做。 阮琳琅小心地觑了她一眼,她其实也不知道周涣这次闭关是否有所收获,但总觉得她和老爷子背着周涣干的事被知道了呢。 “爷爷说他在医院住够了。” 周涣点头,“嗯。” 阮琳琅又说,“所以回老家散心去了。” “什么?”周涣没想到老爷子拍拍屁股走了,真留下她处理自己从昏迷到醒来的所有人和事。 她就说,怎么老爷子从她醒来露了一面后就再也不见人了,感情是跑了。 也是,糟心事太多,将这些事留给小辈处理何尝不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阮琳琅怕周涣秋后算账,所以直接招了,“爷爷抓了周天德,从他口中套出二十年前的事,还了你一个公道。”她啃了一口苹果,继续说,“然后把他交给警方了。” 周涣自然知道这一串事,还知道周天德被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姐姐,周庄村里没一个好人,他们都是人渣,我和爷爷不想因为这样的烂人让你的未来沾上污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不允许,你的未来应该是璀璨光明的。” 周涣叹道:“我知道,谢谢你们。” 得知周涣要出院的消息,苏子琼几人开着车来了,因为周涣已经醒来,被围得犹如铁通般的病房已经撤离安保,现在畅通无阻,几人进来时没人阻拦。 周涣一上车就受到了全方位无死角慰问,前后左右都有人盯着看。 苏子琼一看周涣的样子就知道她没什么事,脸色红润,似乎比之前更漂亮了,气质更是出尘缥缈,那唇色比她涂了口红还要看着有气色。 他们几个没有问阮无忧和周天德的事,而是第一时间关心周涣这个朋友。 而且他们又不是因为家族利益结交周涣,是被周涣本身的魅力所吸引。 因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也为庆祝周涣出院,欧阳卿大方地拿出银行卡,“今天的所有账单我包了。” 苏子琼几人热烈地鼓掌,漂亮话说了一箩筐,险些将欧阳卿哄得找不着北。 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欧阳卿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今天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第一个项目要活动筋骨,所以选择了——赛马。 私人马场需要特别定制的贵宾卡才能进入,面对的客户一般都是如欧阳卿等人一样的上层人士。 欧阳卿一来就遇到损友,被拉着去边跑马边聊天了,叶庭君和孟琛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事务,所以来这里也不是纯玩,纷纷戴上面具开始社交。 只有周涣和苏子琼两人,一个与家族产业无缘,一个已经拒绝接任,光杆司令两个,是真心实意想玩的。 苏子琼见周涣盯着马场内的赛马看,笑道:“姐你喜欢跑马啊。” 周涣收回视线,“怎么猜的?” 苏子琼很自信,“你一来就锁定了马场内最好的马,而后盯着赛道看,总不至于是喜欢马儿吧?” 通过这么小的一件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喜好,果然是狐狸窝成精的。 周涣笑了起来,走吧,来一场。 换好衣服后,周涣去牵她早就看好的马,刚走过去,旁边就过来了一个人,装模作样地搭讪说,“你好,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周涣穿着骑服,显得腰细腿长,身姿修长又充满柔韧,在一众鹤立鸡群之中,格外惹眼。 “对。”周涣答。 来人笑了笑,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的名牌腕表,“第一次来不太容易掌握技巧,”他示意周涣牵着的马,“它是所有马中最烈的,新手容易惊马,需要的话我可以指导你一下。” 周涣婉拒,“不用了。” 来人还想说什么,就见周涣牵着马走在出发点,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在旗手打出旗语后,如离弦的箭瞬间冲出去,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非常果断。 马场中驾驭马儿奔腾的人,英姿飒爽,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欧阳卿已经跑完一圈了,一转头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叹,“我周姐骑术也太好了吧,这谁能比得过她。” 他损友好奇问,“我记得你没姐啊?”能让欧阳卿真心实意地喊尊称,那可委实不易,他又猜,“是你爸的还是你妈的啊?” “滚!”欧阳卿啐了一声,“胡说什么呢,我爸妈感情好到我这个亲儿子都插不进去,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周涣跑完全程后,又到了障碍赛道这边。 她别的说不上精通,上一世发泄压力的途径就在赛道上,不拘什么,无论是赛车还是赛马,她都参与过,凭着不要命的冲劲,还获取了不少好名次。 有些跃跃欲试的人学着先前的人走到周涣面前搭讪,不出意外都被拒绝。 周涣骑服看着不是私家定制,也没有专门的马场侍者,怎么看都是第一次来,所有人都在猜测她是哪家千金。 能进入这个马场的,除了各界上层人士,还有来这里专门寻找消遣的各家少爷小姐们。 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即便没见过,也听说过,可现在马场中这个几乎盖过了所有人风头的姑娘,他们还真一时半会猜不出来。 这让好奇心旺盛的人开始打听。 周涣是低调,但她的名字可不低调,最近阮家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成为圈内热闻了。 欧阳卿的损友碰了碰他,“话说,我能问个事吗?”见对方看过来,他又连忙道:“我可不是瞎打听啊,就是纯好奇。” “什么事?” “你这位异父异母的亲姐姐,真的……”他做贼似地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又说,“能起死回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