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资本小姐对照组嫁首长躺赢》 第1章 对照组?狗都不当! 叮咚~大脑寄存处~签到踩小人,拒当对照组,下一个躺赢的人就是你! 1977年,夏,京市,舒家小洋楼。 “够了妈!你别说了,姐夫我是一定要嫁的!” “我们俩已经生米煮熟饭,没反悔的余地了!你与其在这劝我,不如想想爸一会儿回家怎么办,反正姐夫我是嫁定了!” “妈,我求你了,你信我一次,那个预知梦是真的,徐家没几年风光日子了,你想想,徐西临是个纨绔子,没了徐家,他能有什么出息?对了,我不是说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了嘛,他以后怎么可能比得上姐夫?” “只有换嫁才能保住咱们家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我保证!” 一声叹气,床边的人起身走远,随即,厚重的关门声响起,隔绝了刚才的说话声,舒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彩色玻璃花窗和装修奢华的西式小洋楼,有点回不过神。 几个意思? 她刚才不是还在看小说吗?那本名为《打包家产,我在京圈大院当团宠》的小说。 这书是实验室的学妹推给她的,说里面有个角色跟她同名同姓。 京圈!大院!团宠!多么欧气蓬勃又令人向往的书名!舒糖满怀期待地翻开这本书,然后发现—— 跟她同名同姓的“她”,既不是女主,也不是团宠,而是……那个被打包的家产,被吃绝户的孤女,妥妥一个为衬托女主幸福而设的炮灰对照组! 书中的“舒糖”,是个胸大无脑的资本家大小姐。父亲早逝,母亲失踪,从小养在二叔家长大,被捧杀成了一副骄纵又不辨是非的愚蠢性子。 连亲事,都是被二叔一家哄着捡了女主舒怡不要的。 说起来,这亲事还是舒家老爷子年轻时给二人定下的。 舒、徐、温三家老爷子年少时曾是拜把子兄弟。当年,温家书香门第,徐家武学世家,舒家世代经商,三家门当户对,又感情深厚,老爷子们一拍即合当即给后辈定了娃娃亲。 因为后来三家生的都是儿子,这亲事又被顺延到了孙子辈。 可谁想世事变迁,时局动荡,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三家地位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温家破落,舒家因资本家的身份行事处处受限,反倒是徐家,出了一位司令,摇身一变,变成另两家高攀不起的门第。 原书剧情,就是从原主和女主分别嫁到徐温两家之后开始写的。 作为对照组,原主被二叔哄着嫁到了温家,美其名曰下嫁在婆家才能有话语权,徐家老三在边疆驻军,“她”性子跋扈,嫁过去肯定受不了委屈要吃苦。 这么蹩脚的理由,原主笨的够可以的,还真信了。 欢天喜地地嫁给了温绍远,却不曾想,温绍远是个变态!温家是个大火坑! 婚后,温绍远隔三差五的出轨,这还不是最可恨的,可恨的是,温绍远偏偏每次出轨,都故意留下证据让原主发现,引她跳进圈套! 然后一脸得意地站在旁边欣赏她歇斯底里,借此来享受操控,打压和调.1教一个人的乐趣。 原主想过离婚,可那时,温绍远职位越升越高,二叔家巴结都来不及。 一个没有娘家撑腰,又一无所长的女人会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相反,她的堂妹,就是本书的女主。 虽然随军嫁到了雪域高原,但却压根没吃到什么苦! 传言里徐家混不吝的老三,实则是在边疆执行秘密任务! 职位晋升快不说,婆家还因为愧疚,对女主格外宠爱!大哥给钱,二哥给资源,女主什么力都没出,愣是靠着婆婆一家直接躺成了新时代女企业家!妥妥的人生赢家! 这都是什么剧情! 舒糖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便被活生生气死了。 再一睁眼,好家伙,穿书了。 她刚消化完这恶心的剧情,便听见楼下响起了摔门声,下一秒,花瓶碎裂的声音和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同时响起。 舒怡母女开始大声哭闹。 “好好说话,跟孩子动手干什么?你给她脸打伤了,下礼拜还怎么跟亲家见面……” “脸?呵!你养出来的好闺女还要脸吗?干出这么下贱的事,我今天打死她都是轻的!” “打死她你拿什么给徐家,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升副主任——” “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楼下夫妻俩吵成一锅粥,中间还夹杂着舒怡的哭声,“呜呜呜……我不嫁!我就要嫁给绍远哥!你要是非把我嫁去徐家我今天就吊死!” 想到那个预知梦,舒怡本能的打了个寒颤,哭腔里也多了几份真情:“徐家是个火坑,梦里都说了——” “你也知道那是个梦!”舒文斌气的青筋暴起,又摔了一个花瓶:“别人家攀都攀不上的亲事,临了了你反悔,还跟温家那小子闹出这档子脏事,你把人家徐家当什么?” 舒怡哭的抽噎:“那徐家之前也没说,要娶我的人是徐西临啊!” “是啊是啊,”舒母在一旁跟着附和,“要我说徐家这事本身办的也不地道,绕过二儿子,直接让他家老三娶咱们家姑娘是什么意思,满京市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家老三是个纨绔子……” “你快闭嘴吧!徐司令的儿子也轮得到你来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舒父骂了一句,然后皱着眉,闭嘴了,听刚才舒母的话,也开始跟着犯愁。 歇了半晌,才想起来:“舒糖呢?” 舒怡往二楼瞥了眼:“在楼上,我刚才给她汤里下了点东西,这会估计还睡着呢。” “你还有脸说!”舒父又要发火。 被舒母拦下:“行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让舒糖同意换嫁。” 客厅里沉默了很久,半晌后,舒父瞪了舒母一眼:“她不是最听你的话?你去说!” 舒糖原本趴在门板上听的津津有味,听见话题回到自己身上,才火速跑回床上闭上眼睛。 半晌后,门推开。 床垫下陷,舒糖胳膊被人推了两下:“糖糖,快醒醒,别睡了。” 舒糖配合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一脸伪善的中年女人故意问:“婶子,我这是怎么了?” 脸上覆上一双手,舒母在舒糖额头上摸了两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发烧都烧昏过去了不知道吗?” “烧昏过去?”这么低级的谎言舒糖直接气笑:“我都昏过去了你还不送我去医院?” 噎的舒母老脸一红:“……还不是因为今天是温家上门相看的大日子吗?” “哦,确实,”舒糖眨了眨眼,故意伸长脖子往门外看:“相看是大事,人呢?到了吗?咱们快下去吧。” “别。”舒母拦住舒糖下床的动作:“糖糖,人刚走。” “走了?” “对,你刚才睡着,婶子就没忍心叫你,温家等了一下午,一直没等到你人就先走了。” 听听,要不说原主胸大无脑呢,一个人如果连骗你都不走心,这说明了什么? 蠢!蠢到极致! 舒糖淡淡一笑:“婶子,这我就不懂了,到底是我发烧了你发烧了?婚姻大事这么重要,我睡着了你不叫我,非得等人走了才上来喊我?婶子安的什么心?” 舒母一怔。 倒是旁边的舒怡先反应过来了,激愤上前:“你胡说什么!我妈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她脸上挂着巴掌印鲜红未褪,顺着往下看,还能看见领子里露出的旖旎痕迹,看得舒糖顿时想起刚才耳边那句“姐夫我是一定要嫁的,反正生米已经煮熟饭了”。 瞅瞅,多美妙的三角伦理关系啊。 笑了一声,玩味挑眉:“呦,你这脸和脖子是怎么了?也发、sao、了?” 第2章 换嫁,嫁姐夫 一句话,舒怡瞬间哑了火,捂着脸低头,泪水盈满眼眶摇摇欲坠。 不愧是团宠文小白花女主,眼泪说来就来。 “是这样的……”舒母找准时机准备说换嫁的事。 “等会,那个谁,你先别哭,吵死了听不清。”舒糖不耐烦地出声,起身把舒怡往后推了一步。 真丝的床单,沾了脏东西谁来手洗? 然后转头笑着看向舒母:“婶子,你要说什么?继续吧。” 舒母情绪被打断,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憋得脸上笑都僵了,嘴角抖了抖,才想起原本要说的话:“啊,糖糖,是这么回事。” “你也知道,老爷子当初跟两家定娃娃亲的时候,没留下准话,说让你和怡怡谁嫁去温家,谁嫁去徐家。” 舒糖出声打断:“可婶子前几天不是刚说,怕我受不了高嫁的委屈,所以把温家留给我让我去享福吗?” 空气安静几秒,舒母表情僵住,心里不由得嘀咕,这死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像换个人似的。 之前脾气大归大,却好骗的很。 今天倒是咄咄逼人起来了,还句句都在重点上。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点头:“……啊,对,我是这么说过……” 她还要再说什么,被舒糖出声打断:“那就这么定了。” 舒糖面不改色地看着舒母,故意装傻:“还是婶子了解我,我的确实吃不了什么苦。” 不知道原剧情为什么发生了偏移,舒糖故意试探。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抽噎声就随着一同停下了。 舒糖瞥眼看过去,眼瞅着舒怡母女俩短暂对视一眼。 舒母转过头,干巴巴的朝着她笑了下,说:“是这样的糖糖,现在发生了点意外情况。刚才你睡着,温家过来相看,绍远那孩子不知怎么,偏偏就看中了怡怡,婶子也想了下,婚姻是人生大事,还是要以眼缘为主。” 虽然没有正式定下来,但三家都默认了舒怡嫁去徐家,舒糖嫁给温家。姐妹换嫁之事说出来不好听,舒母话说到一半,停住,没再往下:“……糖糖,婶子的意思你听懂了吗?” 舒糖勾了勾唇,点头:“懂,就是小姨子和姐夫看对眼了呗。” “舒糖!你怎么说话呢!”舒父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二叔,我耳朵好使,你可以小声点。”舒糖看过去,怼人怼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书里有关于原主的描写,她本身就是个怼天怼地的性子。 气得舒父指着舒糖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屁。 最后还是舒母笑着站出来和了个稀泥,重新接过话茬继续劝:“糖糖,其实婶子刚才也细想了想,你确实不适合嫁到温家去。” “哦?”舒糖抬眼。 舒母见她配合,自顾自地往下:“你体质这么弱,动不动就爱生病,温家条件比徐家差,你嫁过去才是真的受苦。” 舒糖冷笑一声:“婶子的意思,嫁去藏市就不苦?” “总会调回来的嘛,你公公是司令,他肯定有办法的。” 舒母捂着胸口‘真情实感’:“糖糖,你知道的,婶子虽然不是你亲妈,但也舍不得看你后半生孤苦,有个司令公公,才是你最牢靠的的保障。” 一口一个你公公,听得舒糖想笑,她这还没同意换嫁呢吧? 舒家母女是有多着急。 有意思。 舒糖嘴角挂着笑,故意不表态,主打一个急死对方。 一旁的舒怡果然沉不住气了。 “舒糖,你别不识好歹!我妈说要让你嫁到徐家是给你留面子!刚才温家来人,你面都没露一个,人家这才要换亲,我妈有什么办法。” “不许跟姐姐这么说话,”舒母装模作样地斥了舒怡一句,重新转过头:“糖糖,别听妹妹乱说,婶子的出发点真是为了你好,你能懂吗?” “懂。”舒糖一笑。 舒母松了口气,眉头刚刚舒展,就听舒糖说:“我懂,舒怡这是软的不行,就想硬抢呗?” 三人一默,空气安静。 半晌后,舒母依旧没有放弃:“糖糖,婚姻大事,真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停!”舒糖一个字都不想听:“婶子,你可别给我立什么骄纵任性的人设,不然顶着这个标签,就算我答应换嫁,人家徐家可还不一定愿意娶我呢?” 一句话给舒母噎了个大红脸,无助地看向舒父。 真是邪门了,平时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傻子,今天为什么这么难搞定。 “行了!”舒父到底是一家之主,见这会捞不到什么便宜,黑着脸开口:“舒糖!你要是不听话,非想嫁到温家吃苦,我和你婶子也没意见,你想好就行!” 他扔下这句话,一把拽起舒母离开。 房间里陌生香味散去,舒糖看着陌生的环境,叹了口气。 无语。 别人穿越好歹还能穿个专业相关的,她倒好,大学学了个药学,这年头又没有实验室给她搞科研。 愁。 不过穿都穿了,按规矩办事,有系统吗? 【还真有。】 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 【系统来了。】 【我的你的空间智能机器人木木,你可以叫我……】 “小m?”舒糖问。 人和系统都沉默了一下。 【你、高、兴、就、好。】 第3章 预知梦,抢舒糖的人生 话音刚落,舒糖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 她下意识闭上下眼,再睁开时,周围已经换成了另一幅场景。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空间了! 舒糖环顾四周,望着漫无边际的土地,一条小河在中间穿流而过,然后在路的尽头看见了……她熟悉的实验楼? 【没错,我帮你把实验室打包带过来了。】 机器人在空间里化为了实体,憨憨的圆柱体一滑一滑的在前面带路。 好像一个移动垃圾桶。 舒糖不厚道地笑了下,跟着它往前,刚迈出一步,就被一道强电流电的头皮发麻,往后一个大跳。 “我草草草草……” 看,直接给孩子电出颤音了。 机器人反应过来,转身。 【抱歉,我刚从末世文里回来,身上雷电异能还没解除。】 它说着就要在自己身上操作一番,被舒糖眼疾手快忍着剧痛伸手拦住:“不,不用解除!” 舒糖被电的发抖,猛呼出一口气,语气惊喜:“你有雷电异能?太好了!关键时刻,还可以当AED(体外除颤仪)救命,留下!” 舒糖当机立断,小m思考两秒,没有异议。 实验楼是按照她大学原样一比一复制过来的,台面上还摆着舒糖未及时收好的药剂和塑胶手套。 她抬手摸了摸,拿起,在手中检查药剂。 令人震惊的是,下一秒,台面上居然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舒糖震惊,看着桌上凭空出现的药剂瓶,嚯!这空间居然还带自动补货的功能。 她很满意。 参观完实验室,舒糖开始闲逛起来。 她需要了解一下自己这个随身空间。 她绕到实验室后面,眼前的空地被划分出了三块区域,左手边是一片停车场——这是打包实验室带过来的附属品。 停车场上停着自行车,小电驴和教授们的私家车,这已经够让人惊喜了,没想到最里侧还停着一辆大货车。 可能是实验室运输设备器材的车。 舒糖走过去,看着每辆车上都放着钥匙,有种不真实感。 恍恍惚惚往前走,脚下是大片用作农耕的地,黑土地,土壤肥沃有机物含量高,舒糖看了看,没做停留,她还没想好要种些什么。 转身,背后是那条小溪,夏天,溪水流动飘着凉丝丝的寒意。舒糖蹲下,手放在溪水里搅了搅。 无比惊讶! 天,刚才没发现,这小溪看着平平无奇,实则里面的鱼足足比正常的品种大了一倍! 【不用惊讶,这是灵泉,有疗愈功能,浇灌植物还可以缩短生长周期。】 懂!人体化肥!喝了哐哐有劲,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山幼儿园! 舒糖满意到不行,说着就捧起水喝了一口。 果然,头晕的感觉即刻消失! 她脑瓜一转,问小m:“那是不是我不出去,就可以直接在这里养老呢?” 有这空间还出去当什么对照组啊!她又没有kpi业绩考核! 【那不行,空间是依托于原书名而存在。】小m言简意赅。 嗐,白高兴一场。 舒糖瘪了瘪嘴,停顿几秒,然后反应后来什么似的,开口试探:“你的意思,只要符合原书名就行?” 【是的。】 舒糖咧嘴笑了!掐着腰起身。 原书名?就是命题作文不跑题呗! 这还不好办?打包家产,当团宠,又没指定是谁打包家产,谁当团宠! 舒怡不是要换嫁吗?正好省事了! - 卧室里,舒怡躺在床上,困到眼睛红肿,也不敢闭眼。 她怕眼睛一闭,就回到昨天晚上梦里的场景。 梦里,她看见二十岁的自己,满心欢喜的嫁给徐家,为爱奔赴边疆,刚一到藏市,就被徐西临扔进了家属院。 孤苦伶仃在那个小院子里独自生活了十年! 她因为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在家属院里备受排挤,脏活累活都要亲自动手,还因为藏市高原气候,皮肤泛红比同龄人老了十岁不止。 别人都是夫妻恩爱,偏她,十年里总共没见过徐西临五次面,还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她性子孤傲,怎能受得了这份冷落,她闹过,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冷漠。 “舒怡,嫁给我那天,你就该知道会过这样的日子。” 梦里,徐西临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令人厌恶的物件。 她受够了! 终于在某一天下定决心拎着行李回了娘家,可谁知刚一进家门,就听见父亲语调高昂的进门报喜:“绍远调回京市了!升了!副厅级!” 而她只能在客厅里守着徐家根本不会打过来的电话。 那是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她却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舒糖和温绍远恩爱出入,看着那个愚蠢又废物的堂姐被她的亲生父母讨好恭维,听佣人们在她背后议论: “大小姐命真好,温家那么破落的门第,居然也能翻身!” “这是旺夫!要不怎么老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呢,你看当时二小姐嫁到徐家的时候,多少人羡慕,结果现在怎么样?还不是灰溜溜的回娘家了,一个月了,徐家那位少爷电话都没打过来一个。” 一群人笑作一团。 “哎哎哎!小点声,别让二小姐听见。” “听见又咋地?她过两天离婚,还不是求着这个家收留?” “哈哈也对。诶,都说爱能改变一个人的面相,你看大小姐出嫁前性子多跋扈啊,现在被宠成什么样了,上台阶都得人亲手扶着,那恩爱的嘞,看得我都羡慕……” 佣人们句句不忘拉踩,好像她舒怡是街边老鼠、脚下肮脏稀烂的花泥一般不堪。 那个梦,舒怡整整做了一夜。 梦里发生过的一切过于真实,以至于醒来那刻,舒怡都开始怀疑,那一世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不!不可以!这也是上天给她的预警! 梦里的痛苦历历在目……舒怡浑身发抖,越想越头疼。 终于,在舒母推门进来的那刻,受不住的崩溃大哭。 “妈!我不要嫁去徐家!嫁给徐西临我会死的!” “妈!你快帮我想办法!怎么才能让舒糖同意换嫁!妈,妈,你帮帮我。” 她一边哭一边从床上往下扑,给舒母也吓了一跳,几步上前紧紧抱着女儿,安慰道:“先别哭。” 舒母心疼得不行,她这女儿打小就聪明,做什么都拔尖,被娇惯得一身傲骨,何曾像此刻这般崩溃大哭过。 看来还真是被那个梦吓着了。 她给闺女擦了擦眼泪,说:“先不哭,妈帮你想办法,肯定给我闺女一个锦绣未来。” “对,只有我能当当厅长夫人。”舒怡眼眶通红,咬着牙根,语气恶狠:“徐司令早晚要死的,舒糖不同意换嫁,我们就先送她上路……” 后半句被舒母捂住嘴,她看着千娇万宠长大的闺女,心里一股寒意:“嘘,妈给你想办法,妈这就给你想办法。” 第4章 钱,拿来吧你! 回到卧室,舒母第一时间把闺女的状态跟舒父说了。 舒父一句冷哼:“指望不上!“ “养她二十年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舒母嘴唇动了动,心疼女儿,又不敢反驳。半晌后,舒父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军工厂副主任的位置这么多人惦记着,不搭上徐家,不知道我还要再熬几年!” 他横了一眼舒母:“当不上副主任,你宝贝儿子的工作怎么办?” 舒母彻底哑火。 也跟着发愁起来:“可硬把怡怡嫁过去,她能不恨吗?到时候还不是不愿意帮你……” 舒父何尝不知道这个理,这也是他刚才进门没直接把闺女腿打断的理由。 不然! 婚前失贞!还是跟自己未来的姐夫!说出去他的脸还往哪放!他想想就恨不得给闺女掐死,败坏门风! 又想到闺女那个离奇的梦,信了三分:“听说徐司令心脏是不太好。” 舒父小声嘀咕,舒母心里惦记着儿子的前程,不敢轻易附和。 两人面对面沉默很久,舒父重重叹了口气:“算了,她不是口口声声说那个预知梦告诉她,温绍远未来能当厅长吗?”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她愿意嫁去温家就让她嫁!把舒糖给徐家。” “就怕她不肯。”舒母担忧。 舒父没当回事,扯着被子躺下:“那孩子傻,好糊弄,你这几天多带她去外面逛逛,让她看看普通老百姓怎么生活的,她害怕了,自然就乖乖嫁了。” - 另一间房,舒糖巡视完空间后,一脑袋扎进实验室里,直到做出一瓶满意的护肤品才从空间里出来。 洗个澡,上床,丝毫看不出穿越者去到陌生环境的窘迫。 看得小m一愣一愣的。 【你都不担心换嫁之后剧情不受控制?】 舒糖睁开眼,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空间跟她共享一个脑子,她刚才打的那点小算盘自然瞒不过小m。 摇了摇头:“什么不受控制,我们共产主义接班人,未来都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一次见这么个性的宿主,小m觉得好玩,刚要夸舒糖两句,被强势捂上了嘴:“经验教训告诉我们,熬夜真的会猝死,好了,关机!睡觉!” 这一觉舒糖睡得很好。 要不说资本家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好词呢,舒糖睡醒后坐在床边,摸着身下顺滑的真丝四件套,盘算着怎么把它打包进嫁妆里。 毕竟这时候,真丝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 睡饱,大脑清醒,舒糖一边洗漱一边回忆着书中关于原主出嫁时的剧情。 其实原文里,作者对于舒糖这个对照组炮灰的人设描写的笔墨不多,每次出现必用到对比手法,这段只是寥寥两句,说她的嫁妆不足舒怡三分之一,最后还都补贴到了婆家。 啧,空顶一口资本家大小姐的黑锅,其实兜比脸还干净。 其实这么写也合理。毕竟原主父母没的那一年,她还太小,家产由二叔代为保管合情合理。 只是这保管二字里面的水分就大了,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想要做到无声无息转移家产很简单,舒糖没人脉没资源的一个孤女,想查都无处查起。 但是怕什么!这不是她来了嘛!带着空间来了! 占了原主的身体,自然要替原主报了书里的仇! 舒糖一早上都在猜,舒父究竟能把那些家产都藏在哪,书房?或者是卧室里的密室? 肚子咕噜噜直叫,早饭时间,读博的时候不注意身体健康,落了个猝死的下场,这一世,舒糖坚决不亏待自己。 她起床下楼,还没进到餐厅,就先在楼梯口撞见了沉不住气的舒母。 “糖糖,这么早睡醒了?” 舒糖瞥她一眼,绽出甜甜的笑:“婶子,早啊。” 没办法,身无分文,这时候正面硬刚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不如先看看舒母想要干嘛。 她装出忘了昨天不愉快的样子。舒母见状,盯着她多看了几眼,然后松了口气,笑着上前:“糖糖饿了吗?咱们今天出去吃。” 下馆子这时候可是个奢侈的事,舒糖看着舒母不安好心的眼神,瞅了眼窗外的太阳,大热天的,又没防晒。 摆了摆手:“不去,不爱动,婶子有话就直说吧。” “嗐,你这孩子,婶子能有什么话,”舒母嘴上这么说着,心思却压根没想藏:“这不是,过两天要跟秦家见面了吗?婶带你去百货商场买两条裙子。” 她故意没说是哪家,偷偷打量着舒糖的反应。 果然,看见了舒糖动心后嘴角勾起的笑:“那行。” 不要白不要,舒糖换了件衣服跟舒母出门。 谈判嘛,正式协商之前先来点清粥小菜,舒糖懂规矩。 今天舒母是甲方爸爸,舒糖一路上故意跟她装的侄婶情深,一口一个婶子,叫的那叫一个甜,哄着舒母给她买了不少好东西。 布拉吉,这年代最流行了。舒糖手指一点,在每个花样上依次划过:“那条蓝色条纹的,蓝色格子的,红色碎花的,还有粉色纯色的,统统给我装起来。” 售货员也是没见过这么买东西的,嘴长的老大,舒糖没看她,都不等舒母结账就急匆匆奔赴下一个柜台。 穿不完没关系,放进空间打包带走。 这个柜台卖的是的确良衬衫,之前总听奶奶说她们那个年代流行的确良,这不,有机会穿上了,舒糖跟刚才一样,指着衣挂上的衬衫,跟售货员说:“那个翻领的、立领的、圆领的统统都来一件! 下一家。 吼,这个年代就有回力了,鞋底真软,做工比她穿过的扎实多了,老一辈人就是实在。以后嫁去藏市翻山越岭的,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先来十双! 护肤品柜台,百雀羚、蛤蜊油、凡士林、友谊雪花膏、管它用不用得上,反正不是花自己钱,买买买!!! 舒母今天本来只是想让舒糖看看这些东西的价格,但她没想到!舒糖根本不看价,直接就是买。 看见柜台,就像“蝗虫冲进苞米地”式的闷头扫荡,一整个报复消费。 没到半个小时,舒母先受不住了,累得气喘吁吁,在舒糖又想冲进丝巾柜台的前一面,在后面一把扯住她:“糖糖!” “嗯?”舒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婶子,怎么了?” “没怎么……”舒母大口大口的呼气,心里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她咳了咳:“婶子累了,咱们先回家,下次,下次再逛。” 舒糖嫌弃地看她一眼,撇了撇嘴。 舒母捏着薄薄的钱包,恨得心痒,没忘今天出来的目的,凑到舒糖身边,假装关心:“糖糖,婶子是真担心你……” “婶子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就这体力,隔壁八十岁的李奶奶都比你腿脚好。” 舒母被怼了一下,满脸通红,舒糖见好就收:“婶我也是关心你,对了,你要说什么?继续吧。” 舒母咽了咽:“婶子是担心你这么爱美,随便逛逛街就花了五百多块,万一嫁去温家可怎么办,到时候你不是吃苦吗?” 合着在这等着她呢? 舒糖垂眸,无声勾了勾唇,故作苦恼地噘了噘嘴:“是啊,婶子,我还真过不了苦日子,你帮我想想怎么办呗?” 舒母一听有戏,心中大喜:“钱和钱也是不一样的,这五百块对于温家来说,是他们全家半年的工资,但在徐司令家就是小钱了。” “别说五百,五万他家也是有的,所以——” “所以婶子这么心疼我,肯定是想用小金库补贴我嫁妆了是吧!” 第5章 大嘴巴子扇你 舒怡跟温绍远约会回来,刚一进门,就被客厅里堆着的亮晶晶的礼品盒晃到了眼。 她鞋都顾不上换,激动的小跑进门,两下便拆了条丝巾往脖子上系。 “放那,”舒糖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冷声问:“是你的吗?你就动。” 舒怡愣了,看着满桌的东西,看向刚走过来的舒母,震惊:“妈,这些不是给我买的?” 她手上这条新款丝巾,是心心念念惦记很久的,眼看着被舒糖拿走,她恨得双眼通红。 舒糖站在一旁看热闹看得起劲。 抢东西嘛,看不见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还有什么成就感。 她在旁边笑得毫不掩饰。 其实不怪舒怡难受,舒家是家底雄厚,但叔婶在舒怡的花费用度上却不那么大方。 一是怕花钱太张扬引来祸事,二,也为了装穷。 毕竟家产里一半的钱都是她舒糖的,不装穷,就要实打实的分家产出来,让那两个老逼登吐钱,他们怎么肯! 舒糖笑完,指尖捏着那条丝巾故意在舒怡脸前晃:“哎,正好,你都拿起来了,就顺手帮我把茶几上那些通通都搬进卧室来吧。” 舒怡眼睛瞪得更大了,脸色阴沉:“什么?这些全是你一个人买的?你哪来的钱?” “丝巾、裙子、腰带……咱们家一个月家用才多少钱,你就这么糟践!” “妈,你也不管管她?” 舒怡眼红的把盒子扫了一地,刚起身, “啪——” 舒糖扔下丝巾,抡圆胳膊照着舒怡的脸上就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这巴掌没收着劲,掌心被震得发麻。 舒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被扇懵了:“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舒糖眯了眯眼,往前一步:“糟蹋钱?” 她冷声问:“糟蹋谁的钱?” “看来你是忘了这套房子是谁的,家里的钱多半又是谁留下的!” “别说买这么点东西,只要我愿意,就算把百货商场都买回来你也管不着!” 她说完冷笑一声,视线从舒怡表情扭曲的脸上,移向一旁:“婶子,你说是吧。” 女儿被当面甩了一巴掌,舒母脸色阴得不行,却还要强撑着虚伪假面:“对……对,怡怡,不许这么说话,快跟姐姐道歉。” “我道歉?妈你脑子没病吧,是她乱家里钱,是她——” “啪——” 这一巴掌,是舒母亲手扇的。 清脆声落下,舒怡歇斯底里的喊叫。 怪吵耳朵的,舒糖懒得听这噪音污染,搓了搓耳朵上楼去了。 楼梯走到一半,停在原地转身:“对了婶子,辛苦你帮我把东西收拾好送到房间。” 客厅。 舒糖走后,舒怡彻底崩溃,大声地质问舒母:“你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一条丝巾都给我买?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本来提到钱舒母就心疼,眼见着舒怡还要跟她闹,就更不耐烦了,大声地骂:“要要要!就知道张嘴要!要不是为了你要换嫁,我至于花这么多钱吗?” “婚事婚事指望不上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出去找男人!温绍远喜欢你,你怎么不让他给你买?” “再哭就给我滚!” 母亲嫌弃的语气和梦中场景里的一模一样。 舒怡晃了晃神,用力咬了下舌尖,下一秒,铁锈味在口腔里瞬间蔓延开来,她才从虚幻的场景中挣脱出来。 冰冷恨意从后背升起,一点点侵蚀她的五感。 她看着母亲冷漠的表情,又想起舒糖临走前颐指气使的模样,狠狠攥了攥拳。 这个家,还有舒糖,先让她们得意两天,等嫁给绍远哥,有她们巴结她的日子,到时候…… 到时候她要把今天受的气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想到梦里,邻居和家中佣人羡慕的语气,舒怡心情舒缓了一些,咬了咬牙,等着看! 嫁妆的事舒母说了不算,舒糖回到房间,把上午买的东西收进空间后,在房间里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 约莫着舒父快下班了,才端了盘瓜子下楼,坐在客厅里等。 舒父下班回家,门推开,人还没迈进屋呢,就迎面看见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舒糖。 “叔回来了?”舒糖见舒父进门,放下盘子,随意拍掉了手上的灰,往靠背上一靠,“叔上一天班,累了吗?” 舒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累了。” “那行,累了也别闲着,”舒糖朝着舒父勾手:“来,坐会,婶子让我来问问你我嫁妆的事。” 舒父闻言,怒冲冲瞪向舒母,舒母显然也被这口从天而降的巨锅砸懵了,楞在原地,无声摇头,朝着他口型暗示:我没有。 还真没心思看他俩在这玩哑语。 舒糖嬉笑出声:“哈,叔和婶都结婚二十多年了还这么恩爱,一下班就眉目传情。” 舒父咬了咬牙,收回视线,沉着一张脸问舒糖:“什么嫁妆?” “我爸留给我的嫁妆啊。”舒糖眨了眨眼,开玩笑的语气:“咋?叔不会想私吞吧。” 他原来还真有这个想法,要不是……要不是! 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儿,但凡这丫头片子肯乖乖嫁去徐家,哪还至于有现在这么多事。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到底还得指望着舒糖嫁到徐家替他说话,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会?糖糖说笑了。” “只不过这嫁妆吧,得准备一段时间,等你想好嫁徐家还是温家的时候再给你也来得及。” “行,那先把婶子答应我的五万块给我。” 第6章 发现密室,使用异能 “什么五万块?”舒父愣了。 “婶子白天跟我说的呀。”舒糖想都没想,说:“婶子白天跟我说,我逛街一次就要花五百,嫁人之后,婆婆家里要是没有个五万块我要吃苦的。” 舒父转头直眉瞪眼地瞪向舒母。 舒母一脸冤枉,这话是她说的没错,可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有心解释,奈何舒糖根本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叔,我觉得婶子提醒的很有道理,我想了下,爹有妈有不如自己有。” “温家有没有五万块我不知道,但咱们家肯定是有的,不然外面能管咱们家叫资本家吗?” “昨天你和婶子跟我说的话,我晚上好好想了一夜,明白你们怕我嫁给温绍远过苦日子,我想不如这样吧,咱们换个思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舒母没理解舒糖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话,她想插嘴,可舒糖根本没给她机会。 小嘴跟连珠炮似的一句接一句:“既然你们是担心我这个人,那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嫁妆啊!叔婶你们说对不?” “毕竟女人嘛,老公再靠谱也比不上自己手里有钱。” “我也长大了,我爸留给的那半家产我也可以自己保管了。” “舒糖!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跟我们分家吗!”舒父急了:“我们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年,当亲闺女一样,你太让我寒心了!” 舒母配合的在一旁啜泣。 唱双簧呢。 舒糖心里翻了个白眼,有自己的谋算。 “叔,你别急,我知道你从小把我亲闺女养的,我也把叔当亲爹。”个屁。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爹对闺女,给点嫁妆总是舍得的吧。” 舒糖一句接一句的说,无论舒家两口子说什么,她都能把话题圆回来,坚持要嫁妆。 舒怡在旁边看着,指尖在掌心里扣得发疼。 她们三人神色各异,舒糖只当看不见。 笑着催倒:“你说是吧,叔?” 是什么是! 舒父上了一天班,本来就因为厂子里在选副主任的事着急上火,回家家里还乱成一锅粥。 五万块!舒糖也真敢要! 偏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能直接拒绝。 他现在还得指望着舒糖的婚姻巴结上徐家呢。 他工作的厂子是军工厂,徐家那位是军区的司令,人家只要轻飘飘一句话,他工作升迁就不成问题,也许,说不定……说不定还能站的更高,未来当个主任或者书记都有可能。 想到这,舒父心里的火这才压下去了一点,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跟舒糖说:“叔自然也是把你当亲闺女疼的,大哥去世得早,你这孩子从小体质又弱,叔从小比疼怡怡还要疼你呢,你是知道的,不然两门亲事,叔怎么会把怡怡嫁到温家,还不是怕你吃苦。” 舒父颠倒是非是有一手的。 舒糖冷静地看他表演。 舒母白天刚损失了五百块,这会一听又要掏钱,急了,抢过话茬:“但是糖糖,你要知道,婶子没工作,你叔那个工资也养不起一大家人,家里这些年的吃穿用度,你的化妆品和首饰,用的都是你爷爷和你爸留下的钱,这二十年……也没剩下太多……” 舒母翻来覆去跟她说养家有多么多么费钱。 舒糖可没耐心听她哭穷,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叔,你就说这五万块家里是有还是没有吧!” 舒父怔了下。说没有,太假。说有,那可是五万块!普通人家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他低头沉吟两秒,答得很巧妙:“家里存款真没有这么多,你总要给你妹妹也留点不是?” 他说的是存款,钱嘛,一张存折就能带走,要是这些钱换成了古董,瓷器,或者黄金呢? 舒糖难不成还能搬着箱子去西藏? 舒父为自己的小心思沾沾自喜,舒糖可没管那些,干脆道:“那有多少,叔不如趁着今天谈起这事,你直接找出来拿给我吧。” “不然我心里总惦记着,也没心思合计换嫁的事。” 舒糖主动提到换嫁,舒父原本再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 合着闹来闹去就是为了找他要点钱。他刚才还以为舒糖变聪明了呢,吓一跳。 要钱,这还不好说嘛,他笑了下,果断去书房拿了个信封出来。 “糖糖,家里存款确实不多,你爸和爷爷留下的也都是老物件,那东西换不了钱……” 舒糖可没耐心等这老逼登絮叨完,抢过信封,拆开一看,笑了:“两千块?咱们家是全部家当只有‘两、千、块’的资本家?” 舒父闻言,脸一耷拉,强忍着想呵斥她不知好歹的冲动:“你先拿着,剩下的还有点定期,下个月你定完亲,差不多正好到日子,我到时候再让你婶子取出来拿给你。” “到时候?”舒糖反问。 “对,下个月,下个月就给你。”舒父信誓旦旦。 “那行。”舒糖假装思考了几秒,答应了。 回到房间,她把钱放进空间后,便躺回床上补觉。 先睡觉,晚上才能有精神干大事! 今天闹着一出,要钱不是目的,她主要是想看看舒父把钱藏在了哪个房间。 看清了,是书房,这就好办了。 夜深人静,全家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黑夜中,舒糖突然睁开眼睛。 【你这作息比末世还抽象。】 舒糖:“你懂什么,我要干件大事。” 两分钟后,她蹑手蹑脚的钻进书房,小m终于知道她要干的大事是什么了。 舒糖关上书房门,打开手电筒,一眼发现了这屋子的格局不对。 外面看着那么大的空间,结果室内面积却小小的,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屋里有密室。 舒糖撸袖子就是找,这摸摸,那敲敲。终于在书柜后面,找到了密室的门。 她看着门上的密码锁,求助:“小m,你有办法把锁搞开吗?” 【拆掉?】 “那怎么行?暴力拆锁岂不是明天就要被发现。”舒糖发愁,然后猛地想起:“对了,你不是有雷电异能吗,强磁干扰试试看。” 【离开空间我没有实体。】 “不怕。”舒糖灵机一动,翻箱倒柜在实验室里找到了几个小铁片,“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异能暂时储存在上面。” 【……你还真是机灵。】 “谢谢夸奖,‘药学牲’最擅长的就是解决问题,对了,这电流不会电着我自己吧?” 【不会。】 出空间,舒糖掌心躺着三块小铁片,她把其中一块贴在密码锁上。 “滋啦”一声,锁芯被干扰,密室门随机打开,舒糖大摇大摆的走进密室—— 第7章 扫荡搬空家产! 这密室看着不大,里面却堆得满满当当。 十几口箱子摞成两层,舒父应该没想有人能破解外面的密码锁,所以箱子上没再挂锁,省下了舒糖手里的小电片。 她走到箱子面前,掀开盖子准备清点。 没想到刚掀开第一口箱子,就差点闪瞎她的眼。 里面居然是金砖!摞得整整齐齐的一箱子金砖! 舒糖摸了摸,又用手指丈量了一下,长3cm,宽2cm,厚5mm,又拎起来掂了掂,标准的500g一块。 目测来看,这一箱子里面装了差不多有一百根。 按照穿书之前800/g的金价,这一箱子她就发财了。 她合上盖子,迫不及待地去开第二口箱子。 这箱子不是什么硬货,而是满满一箱子的布料,云锦,香云纱,蜀锦……应有尽有,都是没裁剪过的整块布。 好家伙!这是整整一箱子非遗啊! 她伸手在上面摸了摸,还没等好好多看两眼,鼻尖钻进来一缕中药材的味道。 舒糖吸了吸鼻子,循着药香走到第三口箱子面前。 光看外观都知道里面是药材,隔湿隔虫的密封保存方式,舒糖再熟悉不过了。 她小心地掀开盖子,果然,在里面看见了满满一箱子的中药! 除了常见的野生山参、藏红花、鹿茸、冬虫夏草、西藏佛手参、野生当归、雪莲花、山茱…… 还有很多稀有的,有钱也买不到的中药材,野生亚洲犀牛角,华南虎虎骨,高鼻羚羊角,野生银环蛇蛇胆…… 这些药材她只在爷爷的笔记图里看见过,稀罕的不得了! 要说她当初为什么学药学,跟这个还有关系。她爸爸家那头是中医世家,从小在药材堆里长大,耳濡目染学了很多中药材的知识。 舒糖每样拿起来闻闻,然后,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巴掌大的小盒。 什么东西?舒糖动作轻柔地把那小盒打开,然后!居然是安宫牛黄丸! 前几年拍卖出37万一颗天价的安宫牛黄丸! ——传说中的“三大救命药”之一,这药曾是早年的救命神药,后来因为天然原料被人工原料替代,药效不佳,老一辈留下来的中药丸近乎绝迹。 太惊喜了! 舒糖小心翼翼地把这箱子药材收进空间,然后再看后面的珍宝都有些索然无味。 翡翠原石,老矿的种水比几十年后的好很多,冰透冰透的,这么大一箱子等做不少手镯、无事牌、项链出来! 古董摆件,大到花瓶、摆件,小到茶壶、烟斗,舒糖看了看,最古老的一个盘子还是宋朝的呢。 下一箱,字画,嚯!王羲之的字帖原件,没记错的话,2010年的王羲之的作品可是拍卖叫出了天价!3亿呐!没想到,她家居然有王羲之的原件! 这么一比,前面的黄金算得上什么! 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是一箱钱,钱没什么好看的,舒糖兴致缺缺地合上盖子。 看着堆满密室的箱子,不由得想,她们家是资本家没错,但是资本家就有这么多的钱吗?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掐腰感慨:“哎,不愧是本爽文哈。” 她啧啧两声,又想到什么:“不过,有这么牛逼的家产,我对原书里描写舒怡自己创业成功的事迹存疑。” “毕竟文字带有欺骗性,自古以来,夸奖的话都是由踩着别人‘尸体’走向胜利的那个人书写。” 她绕着这几口大箱子转了个圈,正琢磨着什么时间把他们收进空间合适呢,结果一转身…… 原本满当当密室,下一秒就变得空空如也。 小m比她还迫不及待! 舒糖愣住。 小m解释:【末世待久了,囤物资已经成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舒糖觉得这样不行,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密室清空了,舒父发现就遭了。 她正要操纵意识把箱子都搬出来,地上一个本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刚才在那箱子钱上面放着的,我看不值钱就没要。】 放在密室里,会有不值钱的东西?舒糖疑惑,弯腰捡起,翻了两页。 发现这是一本账本。 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中间夹着几页图。 舒糖对着光源仔细看了看,这哪是什么废纸!这是军工厂的绝密设计图! 而本子上记载的那些来往交易记录,正是舒父私下偷偷倒卖军火的证据! 华国从九十年代才开始全国禁枪,这时候虽然有些私下交易,但倒卖军工厂的设计图这事可就说不清了。 往小了说是倒买倒卖,往大了说,那是叛国! 【东西还搬出来吗?】 “不用了。”舒糖看着那账本,心里有了主意,在封皮上拍了拍,然后把账本放在进门后最显眼的那口空箱子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出了密室。 离开前,她在书柜后面,密室机关入口处放了一块小小的铁片。 ——谁摸谁被电。 这样舒父一时半会进不来密室,也就发现不了家都被偷了的事。 看着空间里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舒糖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然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她挑了昨天逛街时买的裙子和丝巾搭配了一下,然后拉开房门。 路过卫生间时,看见舒怡正在里面,对着镜子用鸡蛋滚脸。 昨天她和舒母那一巴掌都没收着劲,一夜睡过去,舒怡的脸肿的老高。 “呦,滚着呢?” 舒怡侧头,看见舒糖得意的表情,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嘭地一声把门摔上。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舒糖没在意,大摇大摆的下楼。 路过门口时,被舒母喊住:“糖糖,你要出门啊?” “嗯,出去逛逛。” 举报信得去机械工业部投递,她今天没事,打算出门去踩踩点。 外面天热,这年代又没有防晒,舒糖特意穿了件长袖,带着墨镜,口罩是用昨天买的丝巾自制的,从头到脚包裹的那叫一个严实。 反正又不赶时间,她慢悠悠地走,结果刚一出巷子口,就在拐角撞上了一个男人。 “对不——”温绍远退了半步,抬头,看见撞着的人后惊道:“舒糖?!——” 第8章 那你赔我点钱吧 舒糖被叫得一懵,看着眼前长相斯文的男子抬嘴就问:“你谁?” 那男的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舒糖,我知道你生气,但装不认识我就过分了吧,再说了,那事也不是我愿意发生的,还不是因为你耍大小姐脾气不来,我才跟……” “我才跟……舒怡睡了。” 舒糖瞬间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温绍远。 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鸡不愿意硬要立的道理,真搞笑。 “换句话说,这事你就没有一丁点责任吗?” 好家伙,三句话,原书的人设直接都立住了! 舒糖看着对面人模狗样的这张脸,后悔的想穿越回一分钟之前,把自己舌头咬掉,让你嘴欠! 不过刚才也没喊错,温绍远这张脸……emm…… 金色细框眼镜,白衬衫, 袖子挽到手肘,领口规矩的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在当下街上都是穿着蓝绿色工作服的男子的对比下,显得很有读书人的气息,文雅又清高。 放在舒糖的年代,这种也叫斯文败类长相。 不,不太准确。 斯文败类至少形容的还是人,书里温绍远干的那些事,说他是个碳基生物都是在美化他。 书中,原主听了叔婶一家的忽悠,嫁去了温家。 舒徐温三家到底有故交的情分在,叔婶为了给正经亲家徐家留个没苛待侄女的好印象,在原主出嫁的时候,还是分给她了一些能戴在明面上的首饰。 不过后来那些首饰,在新婚第二天就被婆婆忽悠着收起来,后来拿去变卖了就是了。 原主嫁过去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温家一家最开始还是肯装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她’怀孕开始。 怀孕本不舒服,原主大小姐脾气向来又个不能忍的住,她时不时的闹性子,正好就给了温绍远发作的借口。 温绍远那时候刚考上大学,风光无限,身边自然不缺上赶着贴上来的小姑娘。 温绍远出轨了! 这事不是原主自己发现的,而是温绍远让原主发现的。 呵,多变态的描述,舒糖看到原文这里的时候,反复确认了几遍她看得是不是汉字。 书中,温绍远每次出轨前,都会故意把小三的一个贴身物件,留在家里显眼的地方,装作不小心落下,然后等着原主发现。 原主自然上当了。 拿着那些沾着香气的手绢,吃醋,生气,然后等温绍远一进门便跟他大闹了一场。 这正好跳进了温绍远的圈套!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等着看‘舒糖’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样子。 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大小姐为爱发疯的样子,带给他极大的满足感。 温绍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的,或许结婚那天开始,或许更早。 他小时候,曾经有过很长一段风光日子,可惜后来家道中落。 但这不代表他失去了骨气。 舒糖一嫁过来就对他颐指气使,仗着嫁妆和家世,碾压他仅剩的尊严,让他家里家外都抬不起头来。 他忍着,忍着,好不容易才盼到舒糖怀孕。 这些阴暗的想法才终于不用克制。 舒糖吃醋,他就让舒糖闹,等她闹完,再拽回房里给个甜枣。 然后下一次继续重复同样的过程。 直到舒糖这个人所有的情绪都因为他的设计而跌宕起伏。 好变态!舒糖看书看到这部分时,直呼一声变态,气的牙根都痒痒。 这比当代家暴男还恶心! 至少那是摆在明面上的恶,而温绍远的做法,却是用最婉转的方式,软刀子一点点折磨你,然后冷眼旁观,得意洋洋又一脸无辜的享受着戏弄、调1.教一个人的快感。 令人作呕! 舒糖看文的时候恨不得立马钻进书里揍这凤凰男一拳。 现在终于实现了。 她冷笑出声,摘下墨镜,甩了甩手臂,在空中抡圆了,蓄满力道,一巴掌朝着温绍远的脸上扇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温绍远没反应过来,硬生生用脸接住了,然后当场傻住。 反应过来时,气得脖子青筋凸起,抬头刚要发作,对上舒糖眼神时,又瞬间熄火了。 他在舒糖向来跋扈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丝恨意。 不知怎地,舒糖看他的眼神,让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快意。 比起拥有,玩弄似乎更有意思吗。 温绍远释怀一笑,上前一步:“糖糖你别生我气,刚才是我着急,说错话了。” “该负责的是我,我一时大意,毁了我们的婚约,也让你为我伤心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想笑,舒糖看着自己的装扮,不知道好好的物理防晒服,怎么到了温绍远嘴里就变成了伤心落寞,不愿意打扮。 她懒得解释,默默看着这渣男的表演。 “你打我是对的,我不能娶你了,是我应该对你负责——” “那你赔我点钱吧。”舒糖突然开口。 温绍远一愣:“……” 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舒糖看过去懒得跟他重复第二遍,冷漠的眼神里没有一丁点儿在开玩笑的意思。 温绍远被那眼神勾的,心口又蓦的一跳,叹息道:“糖糖,你别闹脾气了。”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也一样,只是舒怡现在天天逼着我催我娶她,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把命都给你——” 瞅瞅瞅瞅,没有霸总的命,还学人家玩什么给命文学。 舒糖嫌弃的啧了一声,拔高音量:“我说你赔我点钱就行,你听不懂吗?愧疚就打钱!” “我要你命干什么,净给些不值钱的玩意!” “你又在说气话。” 自古男人都在两点上最自信,一是自己的姓x能力,二是前女友对自己的爱,老祖宗总结的果然没错! 舒糖翻了个白眼:“看看看看,一提给钱就转移话题,虚伪!” 她摊开掌心,勾了两下:“给不给?给个痛快话,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打嘴炮。” 她转身就要走。 刚迈出一步,温绍远想都没想,上前把人拦住:“别走——” 第9章 彩礼打脸 拦住舒糖那刻,温绍远自己都是懵的,拦住她全凭身体的本能驱使。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娶舒怡可比娶舒糖能拿到的好处多多了,原来因为家境不配,他从来没敢想过换嫁的事。 现在真的办到了,怎么心里还反而有些舍不得呢。 一缕凉风吹进巷子口,刮过两人身边,把舒糖头发上的香气吹散在空中,温绍远看着舒糖五官精致的侧脸,纤长的睫毛,和阳光的晒得透着粉光的白嫩皮肤。 心口一阵痒痒。 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来三百块钱。 这钱还是热乎的,刚借来的。 昨天晚上挺晚了,舒怡突然哭着来他家找他,说在家里受了委屈,心情不好。 他问了问原因,舒怡却死活不说,只说明天要去逛街买“三转一响”。 那是富裕人家结婚才能拿出来的彩礼,温家被清算过,这几百块钱,是真拿不出来。 他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他妈下班回来,听见话音一口应承了下来。 然后今天早上拿了三百块给他:“去吧,买来你弟弟也能用。再说,换亲这事不体面,舒怡肯嫁,咱们家这点面子活也要做的。” “妈,这钱哪来的?” “借的。” “我不要!这么多钱咱们家几年才能还上?” “哎呀,我的傻儿子!光凭咱们家自己肯定是还不上,但舒怡嫁过来就不一样了啊,她嫁妆何止三百啊,笨不笨。” 想到这,温绍远把钱掏出来,往舒糖手里一塞。 反正三百也是借,六百也是借,到时候用舒怡一起嫁妆还就是了。 他虽然舍不得钱,但到底是更舍不得舒糖的心思占了上风。 他之前怎么没觉得舒糖有今天这么好看。 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温绍远心里犯嘀咕,不想浪费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说话机会,急忙表述心迹。 “糖糖,你听我说,我对你的心是真的,要不是因为舒伯父,我真不可能娶舒怡!” “那你直接娶我叔去呗,多大点事!” 舒糖钱一揣,手一甩,视线垂下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扫到了温绍远的状态…… 夏天衣料薄,温绍远又喜欢装文青的逼,穿了条剪裁贴身的裤子,结果那处的反应…… 藏都藏不住! 阿弥陀佛脏东西!!!退退退! 舒糖忍着恶心收回视线,在温绍远又想往前凑的时候一个大跳躲开。 “离我远点!” “怎么了?”温绍远不解。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了。”舒糖答非所问。 前言不搭后语,听得温绍远云里雾里:“啊?” 舒糖白他一眼,真诚发问:“我说,你平时是不是都伟哥拌饭吃?” 距离伟哥面世还有近十年的时间,温绍远当然听不懂,又“啊?”了一声。 “没事。”舒糖冷哼一声,多跟他说一句都嫌脏似的,呸了一口。 刚要走,正看见舒怡从家里出来。 笑道:“你未婚妻出来了,赶紧的吧,听说这玩意憋久了就坏了。” 舒糖踩着高跟鞋要走,还没迈出去,又被舒怡从后面喊住。 “舒糖!你跟绍远哥说什么呢?” 她不耐烦地瞥过去一眼,懒得理舒怡,又要走,再次被舒怡扯住胳膊:“舒糖,我警告你,不管你同不同意换嫁,绍远哥都只会娶我,你少打绍远哥主意。” 温绍远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低咳两声。 舒怡反应过来,收起恶意的眼神,话音一转:“对了,我跟绍远哥今天正好要去买三转一响,姐你要一起吗?” “什么三转一响?”舒糖是真不懂。 这正问到舒怡下怀:“就是缝纫机、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结婚的大件。” 原来是这么个三转一响,舒糖点了点头,隔着裤子,摸了摸兜里刚入账的三百块,摇头:“你们去吧,我不去。” “别啊,一起呗,刚你不是还跟我妈说出来随便逛逛吗?” “都是逛,去哪不一样?还是说你怕跟我们一起去,羡慕啊?” 舒糖勾着嘴角没说话。 这表情看在舒怡眼里就是标准强颜欢笑在硬撑。 更得意了:“也是,毕竟挺贵的,不是谁都能跟绍远哥一样,拿出十足的诚意来求婚。” 嘴角炫耀的弧度就差没翘到天上。 舒糖这次再也憋不住笑了,噗嗤一声:“哈哈哈对,你说的太对了。” “你们快去买诚意吧,晚上回家给我看看,让我好好羡慕一下。” 三个人不欢而散,在巷子口分别。 见人走了,舒怡笑着的嘴角这才耷拉下来。 脸上用鸡蛋滚了一早上,还疼着,加上刚才撞见的一幕,她心情烦躁得不行,逼问温绍远:“你刚才跟她说什么呢?” 温绍远阴沉着脸,没吭声。 穷就算了,还敢给她甩脸色,舒怡看着温绍远身上廉价的衬衫材质,心里嫌弃得要死,强忍着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快恢复高考了,她再忍忍。 这么安慰着自己,下一秒,她脸上绽出甜甜的笑,主动挽起温绍远的手臂,说:“走吧绍远哥,我们去商场吧。” “票你都带全了吧?” 她没听见温绍远的回答,自顾自往下说:“我妈说了,缝纫机让我们买‘熊猫牌’的,自行车嘛,单位有个同事结婚,买的‘凤凰牌’的,我觉得就挺不错。” “手表‘上海牌’的怎么样?贵是贵了点,但时髦,正好能搭配我上个月新买的那条裙子。” “还有‘红星牌’的收音机,效果可好了,我家就有一个,到时候咱俩下班,可以在家跳跳舞什么的。” 舒怡一一细数着今天要买的东西,开始脑补晚上要怎么在舒糖面前狠狠炫耀一波。 然后发觉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住不走了。 温绍远看过来,表情欲言又止。 舒怡没懂他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轻声软语地问:“怎么了绍远哥?” “舒怡,东西我们还是改天再去买吧。” “什么意思?!” “我出门急钱忘带了,改天吧。” “……” 舒怡这头火冒三丈,舒糖那头也同样经历着水深火热。 ——天呐!她后腰上顶着那个棍子是枪吗?!!! 第10章 “你玩的挺花啊。” 舒糖,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二十几年来唯一看见过的枪,就是文具店门口摆着的呲水枪。 这不是和平年代嘛! 怎么在大马路上走着都能走出生命危险! 脖颈被身后男人的大掌牢牢箍住,随即,后腰抵上一个坚硬的物件,舒糖吓得后背一抖。 下一秒,头顶传来一声轻蔑的讥笑,那笑声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一圈似的,磁性悦耳,“就这么点儿胆子还敢跟踪我?” 舒糖自己都服了自己了,生命紧急关头居然还有心思声控! 下一瞬,不是,这时代的男人都有病是吧! 她好好走着路呢,跟踪谁了! 她小声解释:“同志,我要说我没跟着你,你信吗?” 她承认,为了不晒黑,她今天的装扮是显得不像好人了一些,又因为没找到工业部的信箱位置,在门口鬼鬼祟祟观察了半天。 但她可真不是什么反动分子啊! 语言是苍白的,舒糖吸了吸鼻子,嗓音控制不住地发颤,细声细语地跟身后人商量:“同志,哥!我害怕,你能先把那危险的东西移开吗?我真能解释。” 她脖子缩着,身体抖得很有频率,耳环撞出清脆的叮当响,用肢体语言把“怂”这个字诠释的彻底。 外面“鹌鹑”都比她胆大,徐西临蔑笑了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收枪入套:“成,你去派出所解——” “释”字没等说出来,他整个人便被电流击中,后腰一麻,下半身瞬间失去知觉,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在地上。 小m昨天晚上给她做的剩下的小铁片派上了用场,舒糖把用完的作案工具小心翼翼地揣回兜里,转过身,揉着被捏痛的脖颈,本想打击报复的在那男人身上来上同样一脚:“嗯?怎么不说了? 嗨,忘了,现在轮到我发言了!” 但,伸出去的腿猝然停在了空中。 这男人身材,有、点、好啊!!! 他摔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还有些余力的那只手臂撑着地,用力时,黑色背心下,肌肉绷成流畅的弧度。 他黑色背心下面搭配的是一条束腿作战裤,脚上踩着黑色轻靴,裤腿干净利落地扎在靴子里,一条腿支起来,显得腿又长又直。 看得舒糖疯狂心动! 被电后会短时间失去活动能力,仗着徐西临暂时动不了,舒糖色胆包天凑上前去,蹲下身,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看着看着,心头一动:“哎,我可没占你便宜啊,你刚才也掐我脖子了。” 她伸手,指尖摁在眼前男人脖子侧面,然后顺着他肩膀一路滑到大臂,在肌肉隆起处用力捏了捏。 这肌肉练得,带劲! 之前光在网上看过这种身材,第一次遇见活的,就是可惜了。 舒糖叹了口气,说出心中所想:“可惜了……” 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个姑娘偷袭成功,徐西临气笑了,垂了垂眸,侧首看过来,眯着眼,眸中噙着危险的笑意:“可惜什么?可惜下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 很好听的声音,很难听的话。 舒糖瘪了瘪嘴,没跟他计较:“可惜,我未来老公估计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不然就你这长相身材,我倒是挺愿意为你花钱的。” 前世没钱,她只能在擦边男博主的视频底下嘴炮留言:等姐有钱,来我床上跳。 现在有钱了,也遇见了极品,却带不走,舒糖连叹三口气,愁得眉头拧成一团。 徐西临被她气笑,削薄唇畔上浮现出冷峭笑意:“呵,你玩的还挺花。” 舒糖正色,为自己解释:“不啊,我只是想给天下所有帅哥一个家。” 挺遗憾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帅哥最后要便宜谁了。 不能多待,舒糖最后看了徐西临两眼,起身之前勾着他的下巴,挑了一下,恋恋不舍地离开。 肖少安在巷子里找到徐西临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 肖少安一眼看出来他状态不对,紧张地大步走上前:“西哥!你这是咋的了?” 刚才击中他的电流比一般电棍后劲要大,徐西临倚在墙边坐着,闭着眼睛晃了晃头,没说话。 “哪受伤了?能不能动啊?”肖少安急的不行,说着就要动手把他拽起来,背去医院。 徐西临轻推他一下:“不用,就是被电了一下。” 都电的不能自理了!那能是“一下”吗? 肖少安面色顿时凝重起来:“是撞上叛匪了吗?他们跟来京市了?” 徐西临抿唇摇头。 肖少安见状松了口气:“也是,你这次回来结婚,就连队里的人都不知道。” 又问:“那是小毛贼吗?你都两年没在京市了,总不能是之前的仇家吧。” “诶我说,西哥你别光闭眼睛啊,说说话行吗?急死我了你,到底谁干的,你看清没啊?用不用报警?” 肖少安实在是聒噪的不行,徐西临手指动了动,见恢复的差不多了,单手撑着膝盖起身:“不用,一个小姑娘,没查清楚身份之前先别惊动人。” 他们任务涉密,怕万一真是叛匪,提前走漏消息不好。 他是这么打算的,谁料,肖少安一听是个小姑娘,一下子就精神了:“姑娘?!西哥,该不会是你那娃娃亲知道你要退婚,提着电棍来逼婚了吧?” “滚!”徐西临踹他一脚,扯了扯唇角:“一个女的,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在这附近晃悠。” 不过经肖少安这么一提醒,徐西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姑娘手里什么都没拿,是用什么把他电倒的? 这事越想越不简单。 沉吟两秒:“你这两天抽空给我查查她吧,年纪大约20出头,身高165cm,体重95斤上下,白皮肤,眼睛很大,鼻尖上有一颗小痣。” “长得挺好看。” 肖少安点头,然后问:“就这些?还有吗?这么大众的特征我上哪找去?” “嗯,”徐西临顿了顿,报出一串数字:“92,59,90。” 听得肖少安一头雾水:“啥玩意?这仨数字是啥意思啊西哥?” 徐西临眸色一沉:“三围。” 刚才那女人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那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的三围。 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记住嫌疑人特征是最基本的。 肖少安默默记录,抽空问:“然后呢?声音特征,她跟你说了什么话?” “……”徐西临沉默了。 半晌后:“呵。” 第11章 我不嫁了!剃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舒糖从巷子出来,旁边正好是她找了半天的举报信箱。 点也踩完了,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进到了空间。 小m的雷电异能好用归好用,但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电晕,万一没控制好,再搞出人命…… 舒糖嘶了一声,进到实验室里,为了长远考虑,还是备一瓶乙醚比较保险。 乙醚试剂不难做,需要用到的设备和原料实验室里也有。 她没用多久就做好了,找了个避光瓶密封,然后没急着回家。 反正空间里什么都有,待着无聊还可以把小m召唤出来陪她解闷。 【和徐家定的是后天见面,你不回去再要点嫁妆啊?】 这末世机器人比她还贪呢,有了一空间的珍宝还惦记着舒家的存折。 “这你就不懂了吧,谈判,先沉不住气的人注定是输家,现在有人比我急。” 想到舒父昨天哭穷拿出那两千块钱,舒糖不急不慢:“再说了,拼多多也没有砍一刀直接成功的,等着吧。” 干呆着也无聊,舒糖准备换身干活轻便的衣服,把昨天搬进来的那箱子药材先整理了。 一脱外套,兜里掉出来三百块钱,温绍远给她那钱。 有了那箱大团结,这点钱舒糖是看不上的,珍稀的是随着钱放着的一小沓票据,有布票、粮票、肥皂票、糖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 自行车空间里有,用不上,生活用品倒是可以去买一些。 要是嫁去藏市,那边蔬菜少,水果少的,这个年代距离藏市铁路修成还早着呢,交通不方便,没粮食储备哪行啊。 舒糖拿着票据从空间出来,先去了种子公司,有空间,要什么不能自己种啊。 没有介绍信种子不能大量购买,舒糖每样只买了十颗,反正黑土地,产量高! 蔬菜种子买了:香菜、油菜、小白菜、茄子、豆角、小葱、辣椒…… 粮食种子买了:小麦、水稻、玉米、土豆、红薯…… 瓜类种子买了:南瓜、冬瓜、甜瓜、黄瓜…… 油料类种子买了:花生、葵花籽和芝麻…… 票据里没有油票,但不怕,实验室里有设备,她可以自己榨油。 基本生活粮食买完了,舒糖又想到了水果。 高原地区干燥,多吃水果对皮肤好。反正空间里土地有都是,不担心没地方种。 舒糖想了想,去到京市的育苗基地,苹果、桃子、橘子,西瓜和草莓的果苗一样来了几颗。 跑了一下午,有点累,她买完这些,回到空间,一键播种,又用灵泉水灌溉了土地,然后歇了半个小时,才离开空间,去昨天的百货商场。 这是京市最大的百货商场,东西齐全。 舒糖准备一站式购物。 先买了生活用品,香皂、牙膏、洗衣粉每样买了一箱。 又用布票去买了床上用品,真丝难打理,她挑了纯棉的,把票上所有的布都清空了,空间里那些“非遗”,她可舍不得当床单。 除了这些,她把能想到的东西都买了: 贴身衣物买十套! 文具用品买十套! 帽子墨镜买十套! 靴子雨伞买十套! 卫生用品买十套! 百货商场里的柜员昨天就知道舒糖买东西豪横了,有了昨天的铺垫,她今天的扫荡一点都没引人怀疑。 买买买!直到将身上的票据用的一干二净,舒糖才满意的走出百货商场的门。 东西太多,她自己肯定是拿不动的,舒糖花5元钱雇了一辆车,帮她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巷子,然后一键把东西收进空间。 三个小时前种下的种子已经生出了嫩芽! 舒糖感慨了一下灵泉水强大,这要是用在现代医学上,她是不是要拿诺贝尔奖了! 她美滋滋的绕着这些茁壮的小苗,稀罕地摸了半天,见外面天都黑了,才换回出门时穿的衣服,回到了舒家。 刚一进巷口,就听见了院子里邻居们在聊天的声音。 “哎呦,这是订婚的三大件吧?温家那小子给你们糖糖的?” “不是王奶奶,给我的!绍远哥给我的!” “啊?之前不是听你妈说……” “嗐,大姨,这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一见面,绍远那孩子就看中我们家舒怡了啊。” “看中舒怡是对的!她脾气好,人也贤惠,比你那侄女好多了。” “哎呀,随孩子心意吧。” “这心意可真够厚了!不像我那闺女,结婚的时候彩礼屁都没有,我还得搭一百块钱陪嫁。” “对了,徐家彩礼还没到吗?” “还没呢。” “不应该啊,徐家那条件,难不成是听说是舒糖嫁过去,不满意,彩礼都不给了?” “王奶奶,我姐还没定下来要不要嫁呢,再说,不是人人都像绍远哥一样有诚意的。” 舒怡炫耀的腔调,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舒糖在门口听了会,进门。 “哟,婶子,刘姨,王奶奶,都在呢,诶?李叔,你一个大男人下班没事干也往我婶子院子里扎,这不好吧。”舒糖朝几人依次挑眉,笑吟吟的。 背后议论人被正主听个正着,几人脸上的笑一僵。 舒母嘴角一抽,清了清嗓子:“糖糖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在门口听你们嚼舌根都嚼半天了。” 舒母嘴唇动了下,要说什么,舒糖压根没给她机会:“我这不是想着,打扰别人吃瓜不礼貌,特意等舒怡把逼装圆了,才不好意思进来吗。” “舒糖你胡说什么!” “可别这么大声,王奶奶刚才还夸你脾气比我好呢,总不能人家刚说完,你就打人家大嘴巴子,王奶奶,你说是吧?” “你!” “我什么我?刚才不是还叫姐,装姐妹情深呢嘛?” 两闺女当着邻里邻居的面就呛起来,舒母脸上没光。 自从闹出换嫁这事,舒糖就越来越不收敛了,偏她还拿这小贱蹄子办法,闺女天天吵着换嫁,老公日日逼着她搞定舒糖。 舒母皱了皱眉头,有点烦躁:“看,我们糖糖就是爱开玩笑。” “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的。” 邻居们看气氛不对,散了。 刚才还洋洋得意,享受着别人吹捧的母女俩相互对视,脸比锅底还黑。 “婶子,要我说这就是你偏心了。” 舒母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转换过来:“啊?” 舒糖收起了刚才的嚣张,瘪了瘪嘴:“婶子口口声声说让我嫁到徐家是为了我好,怎么现在反而和邻居笑话我收不到彩礼呢?” 舒母说不出来话,舒糖趁机又问:“还是婶早就知道温家会给三转一响,偏心舒怡,所以故意让我换嫁的?” “舒糖,你少胡说!这是绍远哥心疼我,临时决定给我买的!” “你与其在这逼问我妈,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没换嫁之前绍远哥从来没提过要给你买彩礼,是不是你本身就不配拥有这么多好东西。”舒怡斜睨着她,面露讥讽。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直到院外传来的自行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舒父下班回来,刚进院子,就看见舒糖哭嚎着朝他跑来。 “叔!舒怡骂我不配有三转一响!我不嫁徐家了!我剃了头发当姑子去算了!” 第12章 又薅了一波羊毛 “哭哭哭!就知道哭!” 刚一进卧室,舒父就抬手抡了舒怡一个大嘴巴子! 本就没消肿的脸瞬间红的滴血。 舒怡被打懵了,哭声停下,捂着脸往后退,舒母心疼地过去拦:“哎呀,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动手打孩子干什么!” 她都没说完,一个耳光兜头甩下。 舒母也被打了一个趔趄。 “都他妈给我闭嘴!” 屋里安静地只剩下抽噎的吸气声,舒父气的指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俩大骂:“废物!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东西!” “你妈昨天刚说完家里没钱,你今天就大摇大摆的把那些东西拿回家。” “你是傻逼吗?还是怕家里钱太多。” “那些东西又不是我买的……”舒怡不服气小声顶嘴。 “我真想一棍子把你打死!”舒父气的咬牙切齿:“我问你,你让舒糖看见温绍远的好了,她还肯跟你换嫁吗?” 舒父骂完,觉得不解气,举起手,想要再给舒怡一巴掌。 被舒母扯着胳膊拉住:“行了!小点声吧,舒糖还在楼下呢!有打孩子的时间,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怎么办?”舒父冷哼一声:“你问我怎么办?” “徐家人还没见着,你难不成还指望人家给你送彩礼过来?” 舒糖坐在客厅里等着,眼见着今天不让她看见三转一响,她就不同意换嫁。 舒父大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你去,给她拿五百块钱。” “什么?”舒母肉都痛了,“昨天不是刚给她拿了两千?” 一个月工资就几十块,舒糖张嘴就是五百,舒父也心疼钱。 但没办法,用力一拍桌子:“昨天?昨天给她的两千是给嫁妆!今天是彩礼!” 接连两天,刚一下班进门就被讨债,舒父气的人都要炸了,现在还能耐着性子没把舒糖赶出去,全凭着想要靠她巴上徐家的劲撑着。 “钱给她!后天就要跟徐家吃饭了,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要是还不能让她答应这门婚事,你们俩就都给我滚!” 舒母窝着火把原本准备给闺女结婚的钱找出来,顶着一个巴掌印去的客厅,把钱拿给舒糖。 舒糖优哉悠哉的在嗑瓜子:“呦,婶子这么有仪式感,来给我送彩礼还提前化了个妆吗?” “你别说,婶子今天这腮红还挺贴皮肤呢,什么色号?我也买一块去。” 舒母气得眼眶通红,偏舒怡故意不接那钱,绕着她看了两圈:“该不会是跟舒怡一个色号吧,真好,还是亲子款。” 舒母最后把钱放在摔在茶几上就走了。 舒糖美滋滋地拿着钱回了房间,反锁好门,进到空间里。 “看,拼叔叔这不是就又被砍了一刀吗?” 她收好钱,去菜地里看她的蔬菜瓜果们。 该说不说,这灵泉水灌溉果然长势喜人,下午买时候还蔫巴巴的小苗,经过浇灌,几个小时的时间就长成了一米高的小树。 按照这个涨势,再过两天就能吃果子了。 她在菜园子里逛了一圈,然后按计划去了实验室,给自己做预防高原反应的口服液。 相比她这头的春风得意,舒怡那边都不能用一个惨字形容了。 脸上旧伤添新伤,她这下彻底肿成了一个猪头。 舒母拿着冰袋推门进来,母女俩一人一个。 压在伤处钻心的疼,更多的是屈辱,舒怡大声喊了一句:“妈!” “行了,小点声!你还好意思叫我,今天要不是你虚荣心作祟,非要在这个节骨眼让温绍远送彩礼过来,会有这摊子事吗!” “光赖我吗?”舒怡不服气:“还不是因为你昨天逛街只知道给那小贱人买东西!” “我给她买,是想骗她早点嫁过去,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她嫁出去,家里的钱以后不全都是你的吗?” 话是这么说,但舒怡还是委屈。 谁连续两天被打,心情都不会好受,这会回到自己房间,彻底绷不住了,扑到被子里开始委屈的哭。 看得舒母也心疼,上前一把抱起闺女:“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事妈也有责任,竟不知道那小贱人什么时候这么有主意了,是妈大意了。” 舒母哄着闺女,心里拿不准的犯嘀咕:“你说为了一个梦值得吗?万一温家以后翻不了身呢?” 提起温绍远,舒怡止住哭声:“妈,你放心吧,不会的,我跟你保证,温绍远以后能当咱们京市的市委书记。” 那个梦里,温绍远外调结束回到京市,正好得到了一位贵人赏识,职位升得比坐火箭还快呢! “对了妈,你能不能给我三百块钱。” 舒母问她:“你为什么也要这么多钱?要干什么?” 舒怡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心虚:“你不是刚给舒糖五百吗?我也想要不行吗?” 舒母看了闺女两眼,只当她是挨了打,攀比心作祟:“行,给你,但是咱家钱都是你爸管着,等你结婚的时候,妈让你爸把这钱给你添嫁妆里。” 舒怡估算了一下时间,顶多一个月,点头:“行。” 然后不放心又问:“那两千五真就跟舒糖了?” 想到预知梦里吃过的苦和这两天受的委屈,舒怡牙根痒痒,恨不得把梦里受过的所有折磨都十倍地加在舒糖身上。 她想带着钱去藏市,做梦! “妈有办法。”舒母给闺女擦干净眼泪,笑了下,眸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放心,那钱她拿不走。” 而被惦记上的人此刻却浑然不觉。 舒糖在实验室里忙活一通,走之前又去菜地里看了一圈,才离开空间。 要不为啥这些年种地游戏这么火呢,舒糖自己种了才知道,是挺有盼头。 她洗了个澡,回到床上,美滋滋的:“男人中年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我现在算是有点理解有多爽了。” “诶小m,你说这本书里没有离婚,我要是丧偶呢,行不行?” 小m没说话。 另一边,被惦记着“丧偶”的本“偶”刚一进门,就被客厅里的首长夫人抓了个正着。 “站那!” “你脖子上那块红是什么东西?谁挠的?” 第13章 举报信 夏天衣服领口大,徐西临抬手在脖子上胡噜了一把,摸着皮肤上有一小条线,触感粗粝,还有点疼。 刚才那女的下手还真没收着劲啊。 徐西临啧了一声,调转脚步,坐到徐母对面的沙发上,喊道:“妈。” “一走走两年,你别叫我妈。” 徐西临吊儿郎当的一扯嘴角,点头:“成,首长夫人。” “我打你!”徐母气得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扔过去,徐西临单手接住,几下剥好递回徐母手里:“妈又不让叫,首长夫人你也不满意,您可真难伺候。” 徐西临看着精气神十足的母亲:“不是说病了吗?” “马上就要病了。”徐母说这话就开始捂胸口,恨铁不成钢道:“大院里方阿姨的孙子都能抱出来遛弯了,你连个媳妇都没着落,我就算没病也要被你气出病来了。” “我是看出来了,指望你自己,你是找不到媳妇了,正好,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给家里定了门娃娃亲,人家女方前段时间找上门来了,让履行呢……” “停,妈,我二哥没结婚呢,你让二哥去履行。” “你二哥刚升职工作忙,不急,倒是你,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三十了。” “我才24。” “那明年就是25,四舍五入跟三十没区别。”徐母理直气壮:“你体谅一下妈妈不行吗?我都五十岁的人了,到现在一个孙子抱不着,我什么心情。” 徐母今年57岁,在自己年龄面前,她也不四舍五入了。 “你知不知道方阿姨天天抱着孙子在我面前晃悠的时候我有多难受。” 徐西临轻轻一扯嘴角,狭长的眼眸泛着笑意:“怎么?方阿姨不让您抱?”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徐母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你人也回来了,后天会亲家,你愿意不愿意,都得跟人家女方见一面。” 徐母扔下一句懿旨甩手进屋了。 徐父老毛病犯了,难得在家休息一天,正靠在床上看报纸,看见徐母进门带着气,摘掉眼镜,问她:“怎么了?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什么那小子,那是你儿子!”徐母平等的把气撒到丈夫身上,掀了被子上床:“要我说,你就是偏心,儿子两年没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你都不出去露个面。” “哼,我是他老子,他不来看我,我反倒要出去给他打招呼?” 两人抱怨了一会,说回到正事。 “爸定的那亲事老三不同意见,你明天跟他说说。” “说什么说,这事容不得他同不同意,他不见,就让警卫员押着他去见。” 徐母着急娶个媳妇管管老三不假,可心里终归也点儿犯嘀咕:“要我说,这门亲事爸当年就是随口一说,老三不愿意见也别强求吧。” 徐父侧头问她:“你又不想抱孙子了?” 徐母在他胳膊上锤了一下:“我那是想抱孙子吗?我是想老三早点成家,有个媳妇心就定下来了。” 徐母说:“我是着急让他结婚,但舒家整出这么个事,他家姑娘我还真有点不想要。” 姐妹换嫁,普通人家都嫌丢人!何况像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 徐母歪过身子,靠在徐父肩上:“哎,你先别看了,我这两天还真找人打听了一下舒家闹着要换嫁的原因,人家说,是因为舒怡跟温家那小子先闹得不清不楚的。” 徐父闻言放下报纸,皱了皱眉:“还有这事?” “可不。”舒母嗤了一声:“你说,一个家里长大的,我就怕她家那个舒糖也不是什么安分性子。” “我也跟她上学的老师打听了,老师对她评价可就四个字——‘顽劣跋扈’。” 徐父叹了口气,沉默半晌。 “先不想了,睡觉。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总得亲自见见才知道,也算对爸那头也有个交代。” “行。”舒母不情愿的答应。 这头徐家父母说了半晌夫妻夜话,那头娃娃亲的另一位当事人却是早早地就睡下了。 重活一次,不用赶论文,更没有科研压力,舒糖每天要睡够十个小时才起床。 “你一会去跟舒糖逛街。” “我才不去!” “听话,你们去逛街,妈在家正好找找她把那些钱放哪了……” 舒糖昨天睡得早,今天难得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一出门,就听见舒家母女在房间里说小话。 她听了一会,等门里没动静了,才回自己房间。 写了封举报信后,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下楼。 “糖糖起床了?” 舒糖看着舒母脸上的笑,感慨,果然书里的反派都挺能屈能伸的,昨天都闹成那样了,今天居然还能笑吟吟的给她做饭。 走进餐厅落座:“嗯。” 早饭得按时吃,不然容易胆囊息肉,重活一世,她可得对这具身体好点,毕竟钱还没花着呢! 餐桌上,舒母用糯米做了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糕点,使劲的往她手边推:“糖糖,你多吃点,以后嫁人了就尝不到这个味道了。” 舒糖看那东西一眼,没吃过,她夹了一筷子试试。 这态度,舒母一看趁机提出要求:“糖糖,婶子想跟你商量个事,这不你和怡怡都要结婚了吗,怡怡今天想去逛街买两件新衣服,但婶子今天不舒服,你陪她去行吗?” 这糯米真黏牙啊,舒糖用力嚼了几口,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餐厅里安静了十几秒。 舒母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糖糖,你说怎么样?” 这一口东西咽下去可真费劲,舒糖猛喝了一大口水,摇着头评价:“不怎么样,比屎香,没屎黏,仔细一尝还挺甜。” 舒母:“……” 尴尬笑了两声:“婶子是问你,陪怡怡去街怎么样。” “逛街?行啊,就是这钱……” “婶子给你拿!” 舒母立马起身去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满满登登的票据,她刚要抽几张出来,舒糖眼疾手快立马上前,伸手连包抢走:“谢了啊,婶子。” 那是她攒了一年的!舒糖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舒母咬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 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舒糖今天也花不了,到时候还是要原样回到她手上,这才松了口气。 舒糖回房间清点票据。 这可比昨天温绍远给她的票据齐全多了,煤票、油票、副食票……其中还有全国票! 这可是稀罕东西,到藏市也能用。 舒糖掸了掸手里的意外收获,笑了。 她今天本身也是要出门的。 昨天她找到信箱的时候,特意问了下对面下棋的大爷,大爷说,工业部举报信箱每周一和周四有专人取信。 明天是周三,徐家相看的日子。 这个年代不讲究什么定酒店,办婚礼,他们又是娃娃亲,不出意外,看对眼了,周四领个证,在饭店吃个饭就算结婚了。 之后离开舒家,机会可就不好找了! 她今天得抽空把举报信投递出去! 第14章 又不是第一次打你,还没习惯吗? 说是逛街,舒糖就真的干巴巴地带着舒怡在商场里逛了四个小时。 直到最后舒怡先走不动了,摆着手,找了家饭店坐下。 这年代饭店包间少,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刚一坐下,就听见舒怡压低嗓子问她:“舒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这天太热了,她刚才在路边买了根冰棍,等上菜的时候正好吃着凉快凉快。 就是糖水冰棍,没有植脂末添加,健康是健康了,不咋好吃。舒糖咂了咂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几大口吃完,也挺满足。 “你一上午给自己大包小裹的买了那么多,一件都不给我买,你什么意思!” 舒糖一听乐了:“真有意思,我又不是你妈,凭什么给你买?” 她把冰棍的包装纸团成一团扔垃圾桶里。 舒怡气的胸口起伏:“我妈早上拿给你的票是给我用的。” “那你找你妈去,跟我说什么?” 看这架势是一点也不打算分给她,舒怡气不过,但又不肯就此低头,冷笑一声:“你就是故意的吧。” 午饭时间,饭店里人很多,有说话声掩盖,舒怡一点点提高音量:“你气不过绍远哥临时改主意,非要娶我。” “嗯嗯嗯。”舒糖从包里拿了把坚果出来,补充每日蛋白质。 “嫉妒我有那么好的彩礼你没有。” “对对对。” “呵,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舒糖,你就是个可怜虫!” “是是是。”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比?寄养在我家的孤儿,还做着嫁给绍远哥的梦!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勾.1引绍远哥,他也看不上你!” “识相点,就乖乖答应跟我换嫁,别拿乔到最后,连徐家那个纨绔子都看不上你!” 舒怡句句不离比较,拿温绍远跟徐西临比,又拿她的婚姻跟自己比。 不愧是对照组人设。 舒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听到最后,没忍住垂眸笑出了声,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 吵架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对方歇斯底里的放狠话,而得到的,却是冷漠的敷衍。 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舒怡彻底爆炸:“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绍远哥哥既然那么爱你,为什么还把给你买彩礼的钱给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宛如千斤重的铁锤砸在舒怡的太阳穴上。 脸上得意瞬间裂开:“你在胡说什么!” 舒糖没说话,只是淡定地坐在对面,一味地看着她笑。 在舒怡眼里,这是轻蔑的笑,讥讽的笑,挑衅的笑。 怪不得!怪不得……温绍远昨天明明来找她了,却临时说钱没带够! 怪不得她让温绍远回家去拿,他再三推辞。 原来是一早就把钱给了舒糖! 偏偏舒糖明知道真相,却还故意装傻,看着她自导自演。在她爸妈那坑了五百块钱不说,还害她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 被戳破面子,舒怡想起刚才自己装的逼,气急败坏。也顾不上换嫁不换嫁的了,噌地起身,一巴掌就照着舒糖的脸挥过去—— 手腕在半空被舒糖有准备地接住, 紧接着,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左右脸上各传来一阵剧痛。 ——舒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反手抡圆扇了她两个耳光!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舒怡瞪大双眼,跺着脚尖叫:“啊啊啊啊啊!舒糖!你疯了吗!” “大惊小怪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你了,你还没习惯吗?” 周围吃饭的人看见打架纷纷放下筷子看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这让舒怡一下想起来梦里的场景。 屈辱!不堪!为什么明明有预知梦,她还要承受这种羞辱! 这该死的小贱人! 舒怡歇斯底里地挣扎,使出浑身力气要去挠舒糖,刚扭了两下,就突然失去意识,向后摔在了地上。 ——舒糖故意借着身位挡在舒怡面前,在大家看不见的角度,把蘸了乙醚的手绢拿出来,迅速捂住她的口鼻。 舒怡倒地,带倒周围的椅子,饭店服务员听见声音,紧张地跑过来。 舒怡摆手:“没事没事,我堂妹,她妈妈家那头有祖传的神经病,发病期就容易情绪激动晕过去,十几分钟就好了。” 毕竟是在店里晕的,服务员不敢大意:“那要不要送医院啊?” “不用,我去医院给她开个药就行。”一听舒糖要走,服务员可不敢放人。 舒糖从兜里掏了十块钱出来,又报了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保证道:“放心,我肯定不跑,我出去买个药就回来。” 服务员收下钱,用手试探了一下舒怡的鼻息,见她呼吸平稳,这才答应帮忙照看一会。 餐厅里一场闹剧收尾。 闹哄哄的,谁都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的报亭里,一个男人目睹了舒怡晕过去的全过程。 肖少安一大早就托熟人去查他西哥昨天形容的那个女生,奈何信息太少,没有头绪。 拿着仅有的信息到报亭跟徐西临会面,结果他人都站到西哥身边了,徐西临还没反应。 “我说西哥,你站这儿一动不动的看啥呢?” 肖少安顺着徐西临的视线看过去,找了半天,才看见舒糖,然后反应了两秒:“……那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女生吧?” 徐西临点了点头。 “那还等啥啊!过去把她抓起来啊!”肖少安说着就要冲出去,刚迈了一步,被扯了回来。 “不急,看看她要去干什么再说。” 徐西临倚在报亭边,姿态散漫地插着兜,眉心轻挑,饶有兴致地看向马路对面的那道身影。 身上又有电棍又有迷药的,他这娃娃亲,可真不简单。 第15章 抬着舒怡游街 徐西临一路跟着舒糖回到两人上一次见面的那条巷子口,然后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投到信箱里。 等人走远了,才上前检查。 “西哥,你看什么呢?再不抓,人都跑了。”肖少安看着舒糖的背影,语气急切。 徐西临看着那道边走边蹦跶背影,勾了勾唇:“跑不了。” “啥意思?你知道她身份了?” “嗯。”徐西临垂眸,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摁在举报信箱上面,指尖轻点两下:“我那娃娃亲。” “啥?”肖少安当即吓了一跳。 不怪他不信,他西哥,从小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体力好的一个能打三个的主,让一个姑娘放倒了,还是从来没学过功夫的姑娘…… 这说出去谁能信啊! 肖少安眼神犹豫,支支吾吾:“西哥,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啊?” 徐西临瞥他一眼,没答。 舒糖刚才给服务员报个人信息的时候他听得清清楚楚,错不了。 他眼神略顿,收回视线,嘴角不自觉动了下,这小娃娃亲,还真能给他惊喜。 肖少安全程在旁边观察,自然捕捉到了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咽了咽,试探道:“……西哥,你,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改主意了吧?” “胡说什么。”徐西临踹了肖少安一脚,侧头,眼中噙着懒散笑意:“看来,这娃娃亲我是得去见见。” “真见啊?!”肖少安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追上去,起哄道:“你路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模仿起回京途中徐西临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呵,娃娃亲,封建欲孽。” “这话是谁说的!” 徐西临没理他。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回到了一开始的饭店。 不等走近,就看见饭店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群人。 两人对视一眼,肖少安一惊:“……西哥,未来嫂子不会又使用了什么新武器吧?” 徐西临脸色一沉:“麻烦借过一下。” 他拨开人群,站到一个能看清全局,又不太起眼的位置。 然后,看见人群中间,他那个娃娃亲,正指挥着四个壮汉,用抬猪肉的姿势,分别扯着舒怡,应该是叫这个名字的女生的胳膊腿。 “兄弟们慢一点,不用走太快哈!我妹虽然晕着,但意识是清醒的,她头晕,慢一点!” 周围围了一圈人,群众里有热心的,也有八卦的,大声喊着问舒糖:“大妹子,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板车过来啊,这么抬着你妹子走一路多遭罪啊。” 舒糖回头,笑着摆手:“谢谢你啊大哥,不过不用,你不知道,我妹这个人啊晕车,就这么抬着走回去就行,我家离这不远,走二十分钟就能到。” 那可真是不远! 肖少安看着前面四个壮汉抬着晕倒那人,像是游街的架势似的,走得慢悠悠的,噗嗤一声不厚道地笑了:“西哥,要不咱上前帮帮嫂子吧,这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抬回去也不好看呐。” “呵,你以为她不知道?”徐西临双臂抱着,轻轻挑眉,看向跟在那四人身后喊号子故意使坏的舒糖,弯着唇角。 “……西哥,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什么嫂子,别乱叫。” - 舒怡是被她妈的尖叫声喊醒的。 “大哥们!来来来快去找我婶子领钱,谢谢你们送我妹子回来啦。”还有舒糖的声音。 舒怡头晕乎乎的,身下硌的难受,她勉强睁开眼睛,下一秒,被头顶围着的无数双眼睛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躺在地上,温绍安突然拨开人群冲到她面前:“舒怡!你没事吧?” 舒怡摇了摇头,一脸懵懂:“我有点头疼,这是怎么了?” 她想敲敲脑袋,胳膊抬起,她看见自己手腕上被勒出圈痕,反应过来,刚才晕乎乎的感觉是因为——她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用最没有尊严,最不体面的那种姿势抬回来的! 想到饭店到家的距离,想到一路上被所有人围观,舒怡双眼喷火,拳头紧握,起身就要去找舒糖算账。 身边围了一圈的邻居见她醒来,适时凑上前来,拦住她的去路:“怡怡,饭店的人说你发病了才晕倒的,现在没事了吧?” 院子里没有舒糖的身影,舒怡牙关紧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吸了口气,小声:“没事……” 她低下头,看着出门前精心搭配的裙子上沾满了泥土,又摸了摸散在耳边的头发…… 应该还有脸上一直没消肿的巴掌印。 她的落魄,她的不堪,通通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每一张望向她的眼睛都带着看似关心的表情,嘴唇一动一动的,叠加出听不清的扰人心绪的声音。 是嘲笑吧? 呵,舒怡闭上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原地消失。 然而身边人看热闹没够,始终围在她身边说个不停。 “够了!”舒怡绷不住,用力捂住耳朵大喊:“滚!都给我滚!” “哎呦,这一嗓子吓我一跳,这孩子看来是真病了……” “温家也是倒霉,换来换去怎么还换了个更差的……” 舒怡认识这声音,正是昨天夸她性子好的邻居。 “嘘,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 舒母看着闺女被抬回来,心都揪成了一团,偏那四个壮汉不拿钱不肯走人。 她赶忙从兜里掏了四十块钱,然后又回到院里把所有的邻居都赶走。 气冲冲回到屋里:“舒糖!你给我下来!” 舒糖回房间换了身漂亮的裙子,听见声音,从二楼探头:“怎么了婶子?” “怡怡好好的跟你去逛街,怎么就是被抬着回来的,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舒糖慢悠悠地迈下楼梯,站稳时,温绍远正好扶着舒怡从门口进来。 她看着两人淡淡一笑:“婶子确定要听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舒母梗住,谁料舒糖却根本给她回答的机会,直接开口—— 第16章 是是是你?! 21世纪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卷王大学生,最不缺的就是记忆力。 舒糖一个字不落的把舒怡晕倒前的话复述了一遍: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比?寄养在我家的孤儿,还做着嫁给绍远哥的梦!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勾.1引绍远哥,他也看不上你!” “识相点,就乖乖答应跟我换嫁,别拿乔到最后,连徐家那个纨绔子都看不上你!” 平静的话语宛如原子弹轰在了舒家的客厅。 温绍远愣了,脸色唰白,转头看向舒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舒怡吗?温柔娇弱的舒怡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吗? 可舒糖显然没有骗他的理由,温绍远手一松,舒怡没有准备摔在地上,摔懵了,带着哭腔:“……绍远哥。” 温绍远别过头,舒怡又侧身去看舒母:“妈!” 舒母的脸色也没比温绍远好到哪去。 舒怡脑子里装得都是屎吗!就这么一上午,她都忍不了吗! 她昨天的话算是白说了!她怎么生了个这么没脑子又沉不住的闺女,等舒糖嫁过去她想怎么骂不行! 昨天的巴掌还是打轻了! 本来没找到舒糖藏钱的地方就烦,她这会更是气的想骂人,但到底温绍远还在,她最后还是呼了口气,尴尬地笑着打圆场:“绍远啊,你别多心,她们姐妹闹脾气说的都是气话,气话……” 舒糖一笑,接过话茬儿,难得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气话嘛,气得都直接晕过去了!” 她低头看向坐在地上可怜巴巴演小白莲的舒怡,弯了弯唇,抬腿直接从她身上直接迈过去,看了眼舒母,又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温绍远:“婶子,放心吧,只要温家不嫌结婚前舒怡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晦气,我同意换嫁了。” 她只顾说自己的,懒得看两人的反应,说完便踩着高跟鞋上楼了。 哒哒哒哒的声音像是踩在客厅三人的神经上。 温绍远阴沉着脸转身要走,被舒怡扑过来一把抱住大腿:“绍远哥!” 温绍远定在原地,背对着吸了口气:“舒怡,我没嫌你晦气,你身体不好先休息,等你好了我再来看你。” 跟舒怡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他此时悔婚舒家肯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定还要告他耍流氓。 温绍远心底压下心底那股厌恶的情绪,后悔自己当初的眼瞎! 逛了一上午走得真有点累,舒糖回房间后躺在床上,准备酝酿个午觉。 闭上眼睛,客厅的一幕在脑海中重现,舒糖咂舌:“啧,温绍远这人比我想象中的还不行。” 书里写他是个伪君子,但伪君子至少还占个“伪”字,在外面至少还会装。 可今天这么一看,他是装都不装啊!在娘家都能把舒怡给摔地下,一点不给舒怡留脸面,以后呢? 舒怡那个虚荣心,怕是苦日子在后头! 就是不知道她以后意识到自己费尽心思换嫁,最后换了个破烂,会不会后悔。 【你就没想过你那个也是破烂吗?】小m真诚发问。 舒糖倒是一脸不在乎:“上天给了我富足的财富,自然会给我一个不幸的男人。” 女人嘛,过得好不好取决于自己。 外耗发疯的日子就是爽,舒糖穿书后的每一觉都无比踏实。 天黑才睡醒,楼下隐隐传来舒父骂人的声音。 天天一样的话骂来骂去也没意思,舒糖懒得下去凑热闹,钻进空间开始今天的收菜。 灵泉水浇灌的菜田经过一整天,已经完全成熟了,香菜、生菜、小白菜长势喜人,远远看去绿油油一片,生机盎然。 旁边的果树上,黄澄澄的袖珍版小橘子,红色的苹果,粉色的水蜜桃色彩鲜艳,还有灵泉水里的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 多生机勃勃的画面啊! 现在不缺吃的,舒糖没准备使用采摘功能,只想把地里面的蔬菜都养到成熟,然后留种子,这样她就能收获更大的一片菜田。 左边那处空地是留着做药田的。 舒父那一箱子药材珍贵是珍贵,但数量有限。按照过往前辈的穿书经验,舒糖估计着自己是要在这里养老了。 没个工作干也不行,没工作,她的财富就无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舒糖准备干回老本行,做药剂师。 空地太多,舒糖准备再养些鸡鸭猪,吃肉的问题就解决了。 出空间之前,她吩咐小m帮她在里面圈块地出来,机器人干活就是省事。 第二天。 早上八点不到舒糖的房门就被敲响:“糖糖,会亲家的日子,可不能迟到。” 听说徐家订的是京市最好的饭店,舒糖胃比脑子先醒:“知道了。” 半小时后,梳洗打扮好从房间出来。 舒父等在客厅里,看见舒糖的一身白衣,皱了眉头:“去换一身。” 舒糖看着他身上从里到外喜庆的红色,反问:“不然你去嫁?” 舒糖最后也没换掉她那身衣服,本来就是奔着丧偶去的,提前奔个丧怎么了? 徐家订的饭店高档,有个大包间。 舒家三口人先到的,等了没多久,徐家两位长辈推门进来:“我家老三临时有点事,马上就到。” 舒父自然不敢有意见,一脸谄媚。 舒糖就更没意见了,她是来搂席的,只等着上菜呢,闷头就是吃。 老式滑溜肉片,薄薄的面粉勾芡,还原了肉片本身味道,配菜用了胡萝卜黄瓜,一口下去软嫩滑口,好吃! 四喜丸子,胖墩墩的,这一看就是现炸的,酱油调色刚好,红红的浇汁,一口下去满满幸福的味道! 老炉烤鸭,厨师在一旁现吃现片,配上甜面酱和葱丝卷成小饼,一口一个,满足到不行,剩下的鸭子酥皮切成小块蘸白糖,一口咬下去,油脂在嘴里爆开。 这满满一桌子哪是现代的预制菜能比的! 舒糖闷头吃得专注,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她身边空着的位置什么时候坐下了个人。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桌子上一下下轻点,舒糖转头的时候,先是看到了男人一截小臂。草绿色军装衬衫衣袖工整地挽在手肘处,露在外面的手臂线条凌厉。 她这便宜老公身材也不错啊! 舒糖惊喜抬眸,看见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瞳仁,一怔:“……是是是你?” “对对对啊。” 第17章 结婚吗? 有什么比发现心心念念惦记的帅哥竟然是自己未来老公还惊喜的事吗? 如果对方没有用这种半是打量半是调侃的眼神看着她的话。 徐西临进门挺久了,落座后没出声只为默默观察舒糖。 她这娃娃亲好像八辈子没吃饱过饭似的。明明两腮都撑得鼓囊囊的,却依旧不满足地盯着桌上盘子里的菜,丸子、烤鸭、浇溜大虾…… 啧,胆子小就算了,还贪心。 两人对视着,徐母听见两人的对话看过来,豁然开朗。 原来是早就见过,怪不得……怪不得昨天晚上这臭小子回家之后,突然改主意说要来见见他这娃娃亲对象。 徐母眼神看过来,问:“老三,你们认识?” 徐西临微微颔首:“见过。妈,你们先吃,我们俩单独出去聊聊。” 徐母抿了抿唇。说实话,她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不太满意。她活了五十多岁,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过来议亲的姑娘,进门就直接开吃的。 但她又不能说舒糖没礼貌,毕竟人家刚来就跟她打招呼了,小嘴还挺甜,一口一个伯母的叫。 好吧,她承认,她可能确实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在。 “出去聊聊?”舒糖愣神的功夫,看着徐西临的眼神落回到她身上,又重复了一遍,显然,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聊,聊也行。”舒糖瞥了眼一桌子的菜,收回视线,又瞅了眼徐西临的脸,默默吞咽了下口水,一狠心,放下筷子起身:“走吧。” 饭店挺大,又是高档消费的地方,这会儿人不多。 徐西临走在前面,背影挺拔,上次他坐在地上舒糖没仔细看,这得有185吧。 为了今天两家正式的见面,徐西临换了一身军装,身量修长挺拔,草绿色衬衫袖子挽上去一半,精悍中带着股慵懒的劲。 他在走廊尽头停下,倚在窗边。 俊朗的眉眼在玻璃反射进的日光下,锋利又好看。 舒怡还真是原书偏爱的天选女主!不光自己玩对照组,连老公都是! 温绍远的脸,单看还能说一句斯文清秀,可若是放在徐西临这么有攻击力的长相旁边对比,那还真是一点都不够看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对视了几秒。 舒糖有些口渴,心说可能是刚才吃咸了吧,正酝酿着要怎么开口解释之前的误会时, 徐西临先一步开口了,问:“舒小姐就没什么要说的?” 他是单眼皮,身高差距,抬眸看人时睫毛垂下,浅色的瞳眸半敛着。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想笑,舒糖哈哈大笑了两声,揉了揉鼻尖:“那个……又见面了哈。” “嗯。”徐西林撇着唇角,轻轻一挑眉:“确实是‘又’。”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缘,你说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都会特别开心呢?” “因为你喜欢偷情。”徐西临声调里带着讥讽的调侃笑意。 想起自己那天自己大放厥词口出狂言的模样,舒糖绝望地闭了下眼睛,有些懊悔。早知道那天口嗨的时候就收敛点了,哎…… 她用力呼气吸气,花了五秒钟做了个心理建设,睁眼时,没忘今天过来吃饭的主要目的,耸了耸肩:“好了,不好的回忆就让它过去吧。” “既然你是我未来老公,不如我先给你做个自我介绍。” 徐西临眯眼看着她,没表态。 舒糖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始:“我叫舒糖,是舒怡的姐姐,你原本的未婚妻准备嫁新的丈夫了,我叔婶呢,又想攀上你家这门亲,所以决定让我替妹出嫁。” 耳畔响起一声很轻的笑声,舒糖抬头,没在徐西临脸上看见什么表情。 她继续往下说:“虽然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你不接受的话……” “如何?”徐西临反问。 他说话的嗓音里带着股慵懒的味道,和他背影给人的肃凛感觉很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吊儿郎当的劲儿。 不怪穿过来的第一天舒怡管他叫纨绔子。 舒糖正了正神色,说:“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就勉强自己接受一下吧,毕竟人生短短几十年,习惯一下,一闭眼一睁眼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徐西临:“我为什么要勉强我自己呢?” 舒糖摆了摆手:“你这不是也身不由己吗?” 徐西临挑眉,舒糖看着他:“你要是真不想结这门亲今天就不会来了,不是吗?” 刚才徐西临在屋里看见她时,眼神里没有一丁点意外,说明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舒糖不爱绕弯子,直接点明。 是个聪明人,徐西临仔细看了舒糖两眼,轻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舒糖清了清嗓子,又说:“而且你能大老远的从藏市回来,说明你们家很看重这门亲事,巧了,我也是。” “你被逼婚,而我呢,需要婚姻来脱离叔婶家。” “既然我们目的一样,那就合作呗,我们协议结婚,等你调回京市的时候再以性格不合离婚。” 徐西临没立马表态,指尖捻在一起轻轻摩挲。 舒糖见他在认真考虑,加了一把火:“再说,娶我你也不吃亏,藏市条件艰苦,别人肯定不愿意陪你随军,我不一样,我可以吃苦,我的性格虽然没有特别好,但也差强人意。” “谦虚了,”徐西临冷笑一声,抬眼看过来:“你的下药技术更是登峰造极。” 昨天回去,他反复看了几遍肖少安给他拿过来的,舒糖从小到大的背景资料。 舒糖,两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失踪,被奶奶托付在二叔家,小学就读于精忠街小学,初高中分别在军工厂附近的三中和十八中,之后念了卫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厂区的卫生所工作,最近为了结婚的事跟单位请了长假。 履历没有空白,徐西临看着舒糖的脸,也确定眼前这个人没被调包过。 那就很有意思了,京市药品管制这么严,她随身能拿出来那些东西,难不成…… 徐西临眯了眯眼:“你会制药?” 舒糖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看见了饭店的那幕,没再遮掩:“会。” “所以你要跟我结婚吗?” 第18章 那就结婚 徐西临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舒糖,笑道:“你说什么?” “你帮我夺家产,我帮你制药。”舒糖一句话说得无比自信,她15岁通过少年班考进华国顶尖医学院,穿书的前一天还奋战在研发岗位上。 她看向徐西临,徐西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什么时候说过需要你帮我制药?” “不需要吗?”舒糖不答反问:“不需要,你特意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她往前一步,仰起头,迎着徐西临的视线,盯着看了半晌,语气戏谑:“难不成你把我喊出来,是因为对我这个人更感兴趣?” 徐西临抬眼看过来,目光凌厉。 舒糖耸了耸肩:“好,不开玩笑说正事。” 她知道这个时期正是近代历史上医学发展最缓慢的时期。1966年全军医校停止招生后,部队医院就一直用“短训班”培养出来的卫生员,技术非常有限不说,人员还严重短缺。 别提藏市这样艰苦的高原地带。 舒糖说:“藏市交通不便利,医疗应该挺落后的吧?” “部队医院不缺药。”徐西临淡淡道。 舒糖点头表示认同:“是不缺药,缺的应该是愿意去边疆吃苦的药剂师。” “徐西临,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吧。” “你们部队缺医生,你个人缺一段婚姻,而满足这两个条件的我,刚好是最好的人选。” 徐西临默了默,半晌后,评价道:“舒糖,你很聪明。” “只是聪明没用对地方。” “高原没你想的那么舒服。” 舒糖前世去过藏市自驾,也准备了高原反应的药,她不怕:“舒服不舒服的总得自己试试。” 徐西临抬眸看过来,舒糖朝着他笑了下,说:“其实我不光聪明,我胆子还大。” “色胆?”徐西临挑眉。 舒糖笑着没说话。 窗外的树叶被吹得飒飒地响,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西临先开口的:“舒糖,你跟资料上写的挺不一样。” 舒糖看着他:“所以要结婚吗?” “你还真是百折不挠的为自己牟利。” “问一问又不掉块肉,万一就成功了呢?” “成功这个问题也不应该由女生主动。” “那你问我。” 徐西临没理她。 舒糖撇了撇嘴:“那就这么定了?” 谁跟她定了,徐西临气笑,不过答案早已在彼此心中。 “帮你夺家产是什么意思?”他问。 舒糖说:“放心,不用你做什么,你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筹码。” 她眨了眨眼,期待的错了措手:“不过,如果你能帮我把婚事提前到明天就更好了。” 一贯的得寸进尺,徐西临勾了勾唇,问:“因为那封举报信?” “你连这个都看见了?”舒糖没藏着掖着,表情看起来反而有些小骄傲,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对,我二叔倒卖军工厂的设计图,我举报他了。” 她使坏时,表情很是生动,小眼神精光精光的闪,距离拉近,能闻见身上雪花膏的味道。 徐西临不适应地后仰,别过头:“知道了。” 两人商量好后,没在外面待太久。 推开包间的门,屋内四位长辈一齐看过来,脸上表情完全不同。 舒父从刚才看见两人出去开始,脸上就溢着压不下去的笑,换嫁这事,来的路上他还在心里犯嘀咕,担心徐家会不会不同意。 谁料徐家老三早早就跟舒糖认识!这可太好了! 这十几分钟,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当上厂长那天,在大会上该怎么发言了。 徐家父母的表情相对平静。 徐母了解自己儿子,她从徐西临进门时脸上的表情猜到,今天这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果不其然,舒糖刚一开口:“叔婶……” 话就被徐西临接了过去:“爸妈,我们商量好了,决定结婚。” 意料之中,却也快的有些意料之外。 全场最高兴的就是舒父:“哎呀,我就说这两个孩子般配吧!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那亲家,我们不如趁着今天就把婚事定下来?” 徐家父母自然没意见:“行,孩子结婚,你们有什么要求就提。” “亲家你太客气了,”舒父说:“我们家没什么讲究。” 谄媚巴结的嘴脸几乎藏都不藏。 徐母挺看不上他这样的,但自家娶儿媳妇,礼数还是要做足。 她问舒糖:“婚礼就在这家饭店办怎么样?” “还有领证,老三这次请了两个月的假,结婚报告是回去打还是拍个电报?” 桌子下面舒糖踢了徐西临一脚。 徐西临开口:“爸妈,不用那么麻烦,我这趟回来还有任务,婚事的话,就自家亲戚们一起吃个饭,从简吧。” 当下不流行婚礼,所谓的仪式就是接亲,在新房闹一闹。 “你这孩子!从简怎么行?”徐父皱眉,看向舒糖。 舒糖咽下嘴里的肉段:“叔,我俩商量好的。” 徐父又看向舒父舒母。 舒父自然没意见了!舒糖早点嫁过去,他就能早点攀上徐家这门亲,早点当副主任。 他巴不得越早定下来越好呢! 催道:“那你们想哪天结啊?” 徐西临说:“明天吧。” 徐家父母吃惊,互相对视一眼: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但扭头一看,两个新人都没意见,也就没说什么。 反正结婚用的东西早早就都备齐了。 一顿饭吃下来,这婚事也定了。 下午,两家人各自回家准备,舒糖跟着徐西临去了趟照相馆。 仪式可以从简,照片还是要拍几张的。 她一身白配徐西临的绿色衬衫,并肩坐在一起莫名的搭配。 “两位新人头挨近一点。” “新郎笑一笑,诶对,新娘也笑一笑。” “咔嚓——” “祝两位通知百年好合。” 照片三天后来取。 两人走出照相馆,徐西临看向舒糖:“你自己回去?” 他再一次确定舒糖说的家产的事。 舒糖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占了原主的身体,她有义务替原主报仇,亲自动手才痛快! 她回到家,舒父正美滋滋的在客厅里看电视:“糖糖回来了?” “嗯。”舒糖走过去。 舒父陷在升官的美梦里,正高兴着呢,茶几上摆着几盘下酒菜:“糖糖明天就要嫁人了,需要什么趁着还早,让你婶子给你准备。” “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舒父没反应过来:“什么?” 舒糖问他:“我的嫁妆呢?” “你之前不是说,家里的定期存折等到我结婚的时候就能取出来了吗?” 第19章 断亲分家 定亲这么重要的事,正常人家都是全家一起的。 但舒怡没去。 一是因为换嫁的事闹得,她过去两家都尴尬,二是她不想看见徐西临那张脸! 那张让她爱过,最后又恨到了骨子里的脸。 回忆起那个梦,舒怡心口没由得一阵紧缩。 娃娃亲,按理来说也算是盲婚哑嫁,当时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自身优秀但家世落魄的温绍远,一个是家世好,但因为性子乖张被徐司令扔到边疆磨炼的徐西临。 她想嫁到徐家,因为她不想苦,更因为……她在第一次看见徐西临的那天就爱上了他。 徐西临打小在部队大院长大,身上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比她看过的所有的军官身上都多了点桀骜洒脱的气质。 站在她面前,只一眼,舒怡脑子就木了,只想到一个词,意气风发。 她对徐西临一见钟情了。 当时她想,婆家这样的家世,她又有这么帅气的老公,边疆远一点怕什么,不学无术也没什么关系,只要结婚之后她严格约束要求,丈夫总有一天会成就一番大事。 她这么决定着,所以后来就算明知道徐西临不愿意跟她履行婚约,她也还是以死相逼地嫁过去了。 出嫁那天,徐西临面都没露,她自己默默承受着邻居们的低声非议,发誓,总有一天要风风光光的陪着丈夫从藏市回来。 梦里发过的誓言终究没有实现。 这一上午,舒怡脑子里全是梦中徐西临对她的冷落,和温绍远的步步高升。 她恨,恨到了骨子里,恨徐西临长了那样一副面貌,如果不是被他的脸吸引,梦里她一定可以过上不一样的人生!那个属于舒糖的人生,原本是她的!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上天给了她预警。 舒怡躺在床上,焦灼的情绪让她忘了身上和脸上的痛,只一心盼着母亲能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舒母是中午过后进门的。 舒怡守在客厅,门一响就迫不及待冲过去:“妈,徐家那边同意了吗?” 舒母点头,尘埃落地地松了口气:“同意了,舒糖明天就结婚。” “我也要一起!” 舒母怔住了,不解:“你又在闹什么?” “两家换嫁已经很不好看了,你还非要赶在同一天,你是怕闲话太少吗?” “闲话?到时候怕是没人有功夫说我的闲话。”舒怡冷笑着。 她知道徐西临是不会来接亲的。 所以她偏要在明天跟她一起嫁人,让舒糖亲眼看着她跟绍远哥夫妻恩爱不够,还要让她也体会体会被邻里乡亲们围在中间羞辱的滋味。 舒糖害她被一整条街的人围观,她自己怎么能不尝尝这滋味呢? 嫁人,女人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一天,她要舒糖往后余生回忆起这天都带着悔恨,她要让这天成为舒糖午夜梦回逃不开的梦魇。 “妈!绍远哥跟我生气了,我早点嫁过去早踏实。”舒怡随便编了个理由。 舒母喜忧参半地皱了皱眉头:“怡怡,妈还是觉得不踏实,今天你没去,没看见徐家老三,长得那叫一表人才,妈怕你那个梦……一步错步步错啊。” “长得一表人才?哼,他也就只有那张脸中用了。” 舒怡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妈,你放心吧,这次的路我绝对不会走错。” 母女俩一边说私房话,一边准备明天要带过去的喜服喜被,大大小小的包裹从卧室搬到了客厅。 刚走到楼梯口,看着舒父一身酒气的从客厅上来往书房去,身后跟着舒糖。 舒母这几天已经被要钱要怕了,下意识感觉不对,放下包裹问:“怎么了?” 舒父没说话,径直走进书房,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存折。 那里面有很大一笔钱! 舒母瞳孔一缩:“嫁妆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婶子说笑了,两千五百块钱就把我打发了,你真当我是二百五呢?” 舒母气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扭头去看自家老头子,舒父脸色也很不好看,但还是皱着眉把存折拿了过来。 翻:“糖糖,这里面是三万块钱。” 这钱放在别人家是很大的一笔巨款,舒父给的肉痛,但转念一想,三万块买一个未来,值。 况且家里值钱的东西本身就在密室里。 “家里的钱今天就全部给你了,以后……” 舒糖等不及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存折:“放心二叔,我说到做到,拿了这笔钱,家里剩下的东西我就一分都不要了。” 舒父听见她的承诺松了口气。 舒家就两个儿子,他大哥没了,家产自然要全归他,舒糖一个丫头片子不能传宗接代的还争什么家产! 他原本一分钱也不打算给舒糖,如果她嫁到的是温家的话。 可现在换了嫁,情况不一样了,面子功夫得做,他也怕未来有一天舒糖清醒了,借徐家的势,回来跟他夺家产。 正发愁呢,舒糖自己送上门来,说要一笔“买断钱”,那太好了。 巨额家产的对比下,这三万块钱不算什么,扔点小甜头出去是应该的。 要是能立个字据就更稳妥了。 舒母跟他是一样的想法,夫妻两人眼睛滴溜溜的转,正想着怎么开口。 舒糖接过存折在掌心拍了拍:“婶子,我看存折上的钱前几天就到期了,你把户口本拿给我,我今天就把钱取了。” 舒母没动。 “糖糖,说到户口本,你这明天就要嫁到徐家了,咱们还在一个户口本上,以后就不方便了。” 舒父反应过来,立马附和:“对,糖糖你没结过婚有些事不懂,结婚要打报告,要z审,需要户口本的地方多,你们俩要是回藏市领证没有户口本很麻烦。” “叔这是要跟我分户?” “叔怎么舍得,我这是为你着想。” 等待的几秒空气异常安静,舒糖捏着存折垂头沉默,半晌后‘勉为其难’的抿了抿唇:“好吧,叔,既然分户,我们立个字据吧,省的以后说不清楚。” “应该的。” 舒母一听立马心急从桌上拿来纸笔。 协议一式两份,内容干脆——舒糖,分户继承其父留下家产三万元整,自此,舒家剩余财产与债务皆与舒糖无关。 第20章 八月十七,宜出嫁 舒家父母和舒怡,舒糖,四人在纸张下方空白处依次签字,协议生效。 舒糖婚期定在明天,舒父找了朋友,在派出所下班前,把舒糖的户口从家里户口本上移出。 八月十七,宜嫁娶。 一家两个姑娘同时出嫁,舒家小洋楼外早早地就挤满了过来祝贺的邻居。 天亮的时候,舒糖刚睡下没多久。 她被楼下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吊灯发了会呆。 没想到活了两世,第一次结婚居然是这样发生的。她昨天晚上失眠了,说不清什么原因,可能是对未知的未来和脱离剧本的忐忑,也可能是,终于要帮原主出完这口恶气后的安定。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起床后绕着这间卧室走了一圈。 这套房子本来就是原主小时候的家,屋子里的欧式公主床,原木色三角钢琴,和摆在角落里古董落地钟,都是原主妈妈小时候精心布置的。 明天这套房子或许就不属于她了,舒糖只希望原主不要怪她。 床尾衣架上挂着一件中式旗袍。 红色长款旗袍,香槟色的绣线从领口蜿蜒到腰身侧面,珍珠盘扣,袖口处坠着短短的小流苏。 这是她今天的婚服,是母亲在她出生那年就备下的,苏绣,纯手工绣制。 上个月根据她的身量裁改,昨天刚刚熨烫好。 舒糖摸了摸这华丽的衣服,心中五味杂陈,洗漱过后,化妆师过来敲门。 舒糖怔了下,往舒怡房间门口瞄了眼,她在自己编头发。 看来化妆师是徐家安排的了。 天还没大亮,舒糖把人请进屋子,自己换好衣服坐在桌前,任凭化妆师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两个小时的妆容,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做头发。 舒糖又坐在凳子上睡了个回笼觉。 然后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好了,睁开眼睛看看吧。” 舒糖睁开眼,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陌生的好看的自己——羊毛小卷烫发在她头顶盘成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发饰用的是一个瀑布款式的小花,倒三角形,从头顶一路垂到耳边,像是在她头上坠了个婚纱的大拖尾。 加上她身上的大红色旗袍,喜庆得不行! 化妆师看着镜子里的舒糖笑:“我在文工团给人化妆化了13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标致的小姑娘,老徐家好福气。” 舒糖上辈子天天闷在实验室里,她也是第一次画这么浓的妆,对着镜子好奇地转圈看:“谢谢婶。” “不用谢,你收拾收拾,准备等老徐家的臭小子来接你吧。” 化妆师身上穿着一身草绿色军装,看样子还要回去上班,舒糖借着送化妆师出门,回来后偷偷拐去了舒父的书房。 前两天留下的那个小铁片的位置被挪动过了,应该是昨天舒父从派出所分户回来后,想去密室检查什么,但没进去。 院子外面传来起哄的声音。 “温家媳妇,准备好了没啊!接亲的人快到到团结路的路口了,估计几分钟就到了。” “我也看见了,自行车队。” “是呢,十六辆。” 舒糖听见楼下声音,从兜里拿出最后一块铁片干扰了密码锁,将密室门敞开着,离开书房。 带上门,一转身,被舒怡挡住了去路:“拿了我们家三万块你还不满足吗?又想来偷什么东西。” 她推门要进去检查,被舒糖一把扯住:“结婚的日子你又想挨打是吗?” 手腕上的力道一点没收着劲,舒怡抬头瞪了舒糖一眼,到底没敢跟她硬刚。 视线顺着舒糖的脸,看到她身上那身漂亮的旗袍,嫉妒地用力攥紧了拳心。 她身上这身婚服是舒母准备的,外面买的成衣,外贸进口货,很洋气,红色泡泡袖的小洋装,她自己把头发编成了当下很流行的八股辫。 乍一看挺亮眼,可跟舒糖站在一起,到底比不上手工定制的旗袍精致。 结婚的日子被平白压一头,她恨不得撕碎舒糖身上这件亮眼的旗袍。 不过转念一想,她化了这么精致的妆容,穿了这么好看的衣服又有什么用? 一会儿没有新郎来接,还不是要自己灰头土脸的去徐家。现在嚣张,不知道一会被人围着笑话的时候,会不会哭得很惨。 这么想着,她心情好了大半,松开手,后退一步,不屑的笑:“算了,这书房你想看就看吧。” “毕竟分家了,这个家你以后估计是没机会回来了。” “你也没有。”舒糖看着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什么意思?舒怡没听懂,本想问,舒家父母二人这时刚巧找上来,女儿出嫁,这老两口打扮得那叫一个珠光宝气。 “哎呀怡怡,绍远都到了,你怎么还不准备?” 舒父更关心的反而是舒糖,新娘子上花轿最后临门一脚了,他戏自然要做得周全,才能在舒糖回门的时候提要求。 “糖糖今天真漂亮,要是大哥能亲眼看见你出嫁,肯定会很开心。” “还记得你来我身边的时候才几岁大,那么小一个,十多年了,你对于叔叔来说跟亲闺女是一样的。” 大喜的日子,骨肉情深的戏码就晦气了,舒糖打断他的话:“叔你放心,你跟婶子的‘恩情’,我一定会铭记在心,好好报答的。” 舒父一听,心里大喜,又嘱咐:“那嫁过去记得要好好孝顺公婆,抽空的时候想想我和你婶子。” “是是是。”舒糖不住地点头,然后突然冲到舒母面前,拽起她的手:“婶,你放心吧,我就算嫁人了也肯定会每天想着你的。” “老话说得好,睹物思人,婶子今天这个镯子我看着就亲切,不如你把这个镯子留给我当个纪念吧!” 舒糖也没管舒母点不点头,直接一把从她手上把镯子撸下来。 那可是上好的帝王绿镯子!她平时都舍不得带出来,舒母当时气得脸都绿了。 舒糖把镯子戴在自己手腕上,转头又看向舒父,巡视的眼神像是在他身上找满意的物件:“还有叔,我不在家,你以后也记得照顾好自己,这手表我就拿走了,左手镯子右手你,你和婶子我都会好好放在心上的!” 舒父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表被舒糖抢走,气得大喘气。 那是他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满钻手表,刚戴了两天! 偏在这大喜的日子他还不能说什么,舒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舒糖把他俩身上值钱的物件都搜刮过去。 舒怡一旁看着,动手要抢回来,被舒父一把拦住:“你听话!绍远要到了,你快去准备着。” “行。”舒怡咬了咬牙,看向舒糖:“姐,不如你跟我一起?” 第21章 原来不是重生啊 这声姐一叫出来,舒糖就猜到她没憋着什么好屁,冷笑道:“舒怡,你知道你自己很蠢吗?” “每次想耍点什么小心机都明显得不行。” 舒怡看过来,难得没被气到:“有用就行,不是吗?” “新郎要闯门喽!”温绍远到了,院子里传来娘家亲戚拦门声音。 两人站在二楼楼梯口,一同往下看过去,院子里,温绍远接亲的车队排了长长一溜。 这十六辆凤凰牌自行车是她要求的,她就是要在结婚的日子,在各个方面都碾压舒糖一头。 舒怡:“羡慕吗?” 舒糖蔑笑:“羡慕什么?羡慕你彩礼和嫁妆都没有,赤裸裸的出嫁吗?” 存折加上密室里的珍宝是舒家的所有了,舒怡嫁妆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她自己的那些耳环首饰。 换做平时,舒怡这时候已经炸毛了,但她今天还挺镇定的。大喜的日子,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她心情不似往常那么浮躁。 侧头看过来一眼,脸上巴掌印被粉盖着,看得不明显了:“舒糖,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你嘴硬的本事的,就是可惜……” 舒糖胳膊支着栏杆懒懒地往楼下看。 “可惜,现在你说羡慕也晚了,”舒怡凑过来,眼底的得意藏都不藏:“你知道吗?这段原本婚姻是你的,以后的好日子也是你的,是你太蠢。” 舒糖眯了眯眼,从穿书过来,她就怀疑过舒怡是不是重生的。 看来不是,因为如果是重生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温家是个火坑。 难不成还真是预知梦了? 一个视角有偏差的预知梦? 她越想越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舒怡应该只看到了原主为了配合温绍远的政1,治形象,而在外装出来的恩爱的那一面,却不知道里面的水深火热。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笑,还真期待看见舒怡嫁过去后悔的样子。 说话间,温绍远的闯门小游戏已经闯到了最后一关。 “听说温家小子学习好,那就背五首以爱情为主题的古诗吧。” 闯门的老项目了,一般新郎官过来前都会准备几首。 但像温绍远这种,起手就背诗经《邶风·击鼓》的,还真没几个。 净背大家听不懂的,舒糖心里翻他一个白眼,装货! 她懒得听他在这酸唧唧的,转身要走,被舒怡一把扯住。 “大喜的日子别逼我抽你。”舒糖抚了抚自己差点被拽出褶皱的旗袍。 舒怡一脸得意:“不听听大家的评价吗?” 每个年代都不缺村口嚼舌根的大妈。 楼下,温绍远正好背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候,外面看热闹的人群里,除了吹捧声,还多了几道别的声音。 “温家小子还真挺懂人情世故的,把难的诗词给背了,一会司令家公子来背几首最简单的就行了。” “恐怕简单的也背不出来吧,你们不知道,听说徐司令家的老三跟他俩大哥可都不一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你这话是哪听说的,我不信。” “真的,我侄子跟他一个中学,听说他念书的时候在学校天天打架,初中都没读完就被他爸给送走了。” “亲儿子也真舍得?” “不然留在身边丢脸吗?” “要是真的的话,那看来还是舒怡嫁得好,摊上这么一个老公以后舒糖可有罪受了,该不会还动手打媳妇吧?” “说不好,你瞅瞅,自己结婚的日子,这个点了都不来接亲,一看就是个少爷脾气的。” 说话的声不大,但因为正好在她俩脚底下,两人听得很清楚,舒怡笑了下,讽刺的问:“是啊,我也好奇,徐西临这个时间还不来接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舒糖没说话,淡淡看着她笑。 “新娘准备好了吗?新郎要上楼接新娘子喽!” 舒怡炫耀的嘴脸收起,这才转身回到房间。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要改写了! 她坐在卧室床上期待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看着温绍远穿着白衬衫朝她走来。 坐床,喂汤圆,拜别父母。 所有仪式都结束后,她在人群的簇拥下,把手递到温绍远掌心。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一生一世,早生贵子。” …… 过来祝贺的亲戚邻居一窝蜂的涌上前讨要喜糖,温绍远早有准备,一块块地依次递过去。 这幸福的一刻是属于她的,舒怡笑着在人群边缘试图找舒糖的影子。 舒糖早就回自己屋了。 新郎新娘咬苹果,周围人一通起哄后,舒怡被温绍远背起,一步步迈下楼梯。 那天被嘲了一通的王奶奶跟在后面,嘀咕:“不是说两个闺女一起嫁吗?舒糖那丫头人呢?” “新郎还没来呢,王婶你咋就想看新娘了?” 温绍远脚步一顿。 舒怡故意很大声:“我姐估计还要一会呢。” “不如叔叔婶婶们先来我这头吃宴席。” “好,走走走。” 一行人推推搡搡的往楼下走。 背着一个人,温绍远累的呼吸不匀,一出门急忙把舒怡放在自行车后上。 旁边有人起哄:“新郎官抱媳妇累着了!!!” 舒怡脸上一红,接着开始放鞭炮。 红色的碎片铺满了门前的小路,鞭炮声尽,巷口传来了汽车响亮的喇叭声:“滴滴滴。” 一辆军用吉普开道,后面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自行车,崭新的自行车通体锃亮,每辆车的车把上都系着喜庆的大红花。 “麻烦让一下呗。”车停几米外的地方进不来,徐西临降下车窗探头出来。 温家迎亲车队的人回头,一看是军用吉普,下意识一慌,二话没说赶紧把车挪到路边给他让路。 “谢了。”徐西临开到院子门口。 开门下车:“舒糖,下楼,来娶你了!” 第22章 婚礼被拘留 舒怡被人连人带车挪到墙边的时候,脑子都还是懵的,偏偏徐西临的吉普车挡在她面前,她想走都走不掉。 怎么会? 梦里结婚这天他可是连面都没露。 现在为什么会开着部队的车来接亲了? “嚯,这个车叫什么来着?” “军用吉普!听说全市一共都没有几辆,人家部队的车那是。” “这舒糖可真是好福气了!” “嗐,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以后有苦头要吃呢吗?” “别瞎说,你听错了。” “往边上让让呗,我看看司令家儿子长什么样。” “哎妈呀,那可老俊了!” “有温家小子俊?” 这次没人答话,只是让出道来,让说话那人自己看,后面的人纷纷伸长脖子。 徐西临倚靠在车边,站姿松弛,一身军装,裤子下的双腿修长笔直,抬眸时,深邃的锋利五官被半明半暗的光线照的愈发立体。 他身后,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们停好自行车,依次过来站在他的两侧,纪律严明。 “来来来,请大家吃喜糖。”肖少安作为伴郎,带着三个人出来,低头从兜里掏出一沓红包,只要伸手的人都发:“叔叔婶婶大爷阿姨们,我们新郎官游戏玩得不好,烦请大家一会手下留情哈。” “妈,是大白兔奶糖!” “还有一块钱!” 这条街上的邻居一个月工资才四五十,有的人家一家都来凑热闹,分分钟就领了五六块,收了钱,那漂亮话便像是不要钱往外吐。 什么天作之合,鸾凤和鸣…… 什么俊男靓女,比翼双飞…… 舒怡被迫听着,用力攥了攥车座,早上精心打理过的指甲不小心被掰折了一个,钻心的痛。 “舒糖!”徐西临在楼下半天等不到人,又喊了一声。 人群里有人笑了:“哎呦新郎官,哪有这么呆愣愣的叫新娘自己下来的,那是要你亲自上去背的呀。” “对,新娘脚沾地该不吉利了……” “谢谢婶,我们不讲究这个。”徐西临转头解释,话音刚落,就看见舒糖从门里出来。 一身红色旗袍长到脚踝,穿在她身上气韵生动,明媚张扬。 别人靠旗袍衬自己,舒糖却能撑出旗袍的美。 众人一瞧,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人群里有小声吸气的声音。 徐西临瞳孔一颤,缓了缓,起身上前:“东西拿全了?” 舒糖点头,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徐西临嘴角扯出一道弧度,朝站在一旁的兄弟们勾了勾手指:“搬。” “是!”刚站在两侧的迎亲团兄弟们有序冲进屋里,没两分钟,便抬着陪嫁的小件家具和行李出来。 肖少安是最高兴的,挺直腰板走在前边:“邻居们,惠宾饭店里给大家留着席面,不忙的可以过来沾沾喜气啊!” “奶奶,我想吃饭店的席,我不想去温家了!”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喊了一嗓子。 “嘘!”下一秒他嘴被奶奶捂住,尴尬地看向温绍远:“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舒怡脸早就黑的彻底了。 而院子里的两位新人显然注意不到她这个偏僻的角落。 东西都陆续搬到车上,鞭炮放了五百二十响,放完,徐西临摊开手心伸到舒糖面前:“牵着?” “嗯。”舒糖一秒都没犹豫,回握上去。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两人一步步往前走。 掌心的温度滚烫炙热,烫得舒糖的呼吸微微的乱。 这就是结婚了吗? 青砖路平坦往前,舒糖恍神扭头,看着身侧的男人,徐西临今天穿着军装,军人仪态挺拔,肩膀宽厚,脊背挺直,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她收回视线,感受着被牵动的那温热有劲的大掌。 好像……脱离原文的未知也没那么可怕了。 两人一步步走到车子面前。 “舒糖!”拉车门,舒糖听见有人喊她,她回头,看见墙边坐在自行车上的舒怡。 刚刚美艳得意的笑脸此刻看上去有些狰狞。 舒怡身边,刚才准备跟着去温家吃席的人,已经都去肖少安身后跟着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舒怡看过来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恶意:“抢了我的风头,你很得意吧?” 舒糖懒得听她发神经。 舒怡见她要走,急的喊:“姐,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笑着站在我面前。” 巷子口一伙穿着中山装的人逆行往里走。 舒糖注意到他们,然后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看着舒怡:“不过我估计你是笑不出来了。” 接亲的规矩,女方父母不能跟着一起送嫁,舒家父母站在院子门口,遥遥看着俩个姑娘离家。 舒父眼尖,先看见了军工厂的领导过来。 看!攀上徐家好处这不就来了吗?连厂长都得给他面子来参加婚宴。 舒父几步迎上前:“厂长。” “进去找。”厂长冷冷瞥他一眼,侧身躲开,他身后跟着的阁委会和派出所的民警上前,一把摁住舒父。 “厂长!”舒父大惊。 舒母看这架势吓坏了,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啊!你们这是干什么!” 邻居们原本刚走到巷子口,闻声停下回头:“老舒家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谁犯事了。” “不能吧,这大喜的日子。” “哎呀先别吃席了,回去看看。” 没半分钟,舒家院子门口重新围住了一群人。 大家默默等着。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从屋里跑出来:“找到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薄薄的本子,围观的人不知道其中玄机,小声议论,讨论完一转头,发现舒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腿软的倒下了。 舒父看见封皮的那一刻就知道完了,他脸色唰白。 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密室有锁,他昨天自己都没进去,这群人是怎么进去的? “人带走,房子封锁。”阁委会的领导吩咐。 舒怡一听这话,根本顾不上新娘脚不能沾地的规矩,从车上跳下来,拦着人:“怎么了?不说清楚为什么抓我爸!” 派出所的干警原本还没注意到舒怡,一听舒怡扑上来喊爸,直接二话不说把她也拷住:“一起带走!” “别动我!我今天结婚!绍远哥,绍远哥,你快过来啊,”舒怡求助的眼神看向温绍远,回应她的只有冷漠。 “温绍远!” …… “哎呦,大喜的日子这老舒家是造孽了哦……” “结婚这事还真有讲究,说不定就是换嫁闹的,丧良心!” “真有可能,舒怡前几天还晕过去了呢,你们看见没,温家克她吧……” 乌泱泱的人群挤在一块,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能把人吞噬进去的深渊。 吞噬了舒怡最后一丝理智。 舒糖! 凭什么!同一天出嫁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狼狈! 第23章 当场断亲,渣男滚 这群只知道在背后嚼舌根的八婆们懂什么! 温家怎么会克她! 她费尽心思换嫁,为的就是改写人生,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明明,明明一切已经跟梦里的走向不一样了! 舒怡死死瞪向那个本子,眼神像是透过封皮把它看穿似的。 等会,她突然想到舒糖早上跟她说的那句她听不懂的话,这个家你也回不来了…… 对!是舒糖!肯定是她搞的鬼! 舒怡抬起头,眼底一片猩红,急切地在人群里寻找舒糖的影子。 看见舒糖站在车旁一脸得意的看着,不,是欣赏着她们一家三口的狼狈。 果然是她! 这个小贱人! 舒怡心底升起一股浓烈的恨意,好啊,舒糖,你让我受到嘲笑,我又怎么会放过你。 她冷笑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扭开她胳膊上钳制的手,发疯地指向不远处的舒糖,歇斯底里大喊:“还有她!你们不能只拷我!舒糖是我姐!你们快去把她一起拷起来!” 摁着他的民警闻言果然看向舒糖,向他过去。 舒怡停止反抗,脸上绽出欣慰的笑,她就在这等着,看着,看她被扭送着拷住的时候脸上表情还会不会如此刻一般得意。 她看着民警走到舒糖面前,看着他从腰间摸出手铐,嘴角的弧度越挑越大,然后,下一秒,那手铐被人横空拦住。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民警皱眉抬头,对上徐西临凌厉的视线。 这人明明年纪比他小,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他眼底的冷漠却似乎带着上位者的威压,看得他心里一紧。 没等开口,身边领导朝他看过来一个眼神。 阁委会的领导认识那辆军用吉普车,走过来,态度很是客气:“徐司令家的公子吧,新婚的日子恭喜恭喜,是这样,我们收到了一封举报信,现在要开展调查取证的工作,方便的话可能需要舒家所有人的配合。” 徐西临挡在舒糖身前,丝毫没动:“不方便。” 阁委会的领导眉头微微蹙了下。 舒糖赶紧出声:“同志你好,我能说句话吗?” 徐西临看过来,舒糖朝他轻轻使了个眼神,然后低下头,打开随身的手包,拿出卡片式的户口本和一张纸摞在一起,递给那位领导。 视线在围观人群上匆匆扫过。 吸了口气,扬声道:“正好趁着邻居们都在,不如我就借着这个机会声明一下哈,有的新邻居刚搬来可能不知道情况的,一起听听。” 舒糖缓缓开口:“老邻居可能都知道,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跟奶奶相依为命,后来,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二叔和婶子说我们家成分不好,怕我挨同学和邻居的欺负,‘好心’过来看护我,才住进了我家,就是这套房子。” 舒糖说的时候笑吟吟的,人群里小声的议论却炸开了锅。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哪个邻居会欺负他,舒家老二想占人家家产就直接说,拿我们当什么幌子,呸!” “就是,还说什么好心,我看是黑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舒怡刚才的表情,巴不得弄死一家人。” …… 舒糖等声音稍稍安静下去才又继续:“我很感谢这些年来二叔一家对我的照顾,邻居们都听我婶子说过,我脾气不好,这都多仰赖婶子的细心呵护和纵容。” “我也成人了,是时候该回报一二了,我也非常想配合同志们去调查……” 舒糖做了一长串的铺垫,然后话音突然一转:“但同志和领导,你有所不知,我们已经分家了!” 舒糖指着阁委会领导手里的东西说:“这是我单独分户出来的户口本,那张纸是我们的分家协议。” 协议落款日期写的是一年前——昨天舒家父母乐过头,根本忘记日期这件事了,是舒糖自己后添上的。 她日期选的很有讲究,特意挑了密室账本里第一笔账之前两个月的日子。 人群里又是一片吵闹。 旁边原本安静的徐西临,挑了挑眉,唇角的弧度几不可见。 默默听完,勾着舒糖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以一个既有安全感的姿势将她整个人虚虚揽在怀里:“既然都不是一家人了,想来也没什么需要配合调查的必要了吧。” 舒糖压根没想到徐西临会趟这趟浑水,被拽进怀里的时候,表情一愣,余光扫到地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自己的影子被徐西临完全罩在其中。 一旁阁委会的领导在翻看找出来的那个账本,翻到第一页后,又确认了下协议书上的分家时间,而后点了点头头:“行,那如果后续这位小同志想到什么情况,想要告诉我们的话……” 舒糖小声凑近,用只有周围人能听见的音量:“领导,我知道的,都在举报材料里写清楚了,一字不落。” 那领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从兜里拿出举报信,翻到最后一页,然后看见,落款处舒糖两个大字。 早上接到材料都没来得及看举报人。 阁委会领导仔细看了舒糖两眼,突然大笑出声:“很好啊小同志,觉悟很高!那就谢谢你了,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转头看向徐西临:“另外,帮我向徐首长代好。” 徐西临点头:“一定。” 说完,民警们便押着舒家一家三口人陆续离开。 刚才还很热闹的迎亲场地突然冷清下来,只剩下一地的红纸。 还有温家一脸茫然的迎亲团的人。 那群人等在路边,忐忑的对视,彼此大眼瞪小眼:新娘被抓走了,现在怎么办? 温绍远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考虑舒怡的事。而是满脑子都是舒糖穿着一身红衣,在人群里决绝断亲的模样。 那是她没见过的舒糖。 他不知道,原来那个只会发大小姐脾气,肆意打压他尊严的舒糖,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站在人群里,笑的是那么的明媚,好看, 温绍远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只觉浑身冰冷。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后悔了。 他当初就不该听他妈的去换嫁!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舒家没有了,新娘也没有了,他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陪着舒怡一起丢脸! 孤零零地看着舒糖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手拉着手。 他不受控制追上前:“糖糖……” 舒糖高跟鞋一脚踹过去:“滚!晦气的东西!” “没听见刚才别人说你不吉利吗?少来沾边。” 舒糖冷笑着看着痛得龇牙咧嘴的温绍远,心里一股快意。 原主的不幸一半是由二叔二婶造成的,另一半就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没空收拾你,是暂时没腾出手来! 不代表就放过你了! 第24章 占便宜小姐和毒舌先生 惠宾饭店里一片喜气洋洋。 整间饭店都被徐家包场了,不用随份子,进来坐下就能吃。 左半边是婆家席,右边是娘家席。舒糖家没有其他亲戚了,娘家席上坐的都是刚才看热闹的邻居。 主持人是部队文工团的人。 徐家父母都不是高调的性子,所以就只拉着新人上台改了口,又一起敬大家一杯酒,这仪式就算完事了。 下台后,徐家父母忙着招待宾客,舒糖和徐西临就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累的话可以先走。”徐西临看她。 舒糖瞥他一眼:“少小看人。” 别说这两个小时,就是前世,连续四十个小时泡在实验室,对她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 舒糖摸着鼓溜溜的塞满改口费的红包,想起来刚才的事,道谢:“对了,刚才谢谢你。” 徐西临挑眉看过来:“谢什么?” 舒糖笑着:“谢你接亲给足了我面子,也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她指的是那个民警过来想要动手的事。 她郑重其事地道谢,徐西临却没太在意,扯了扯唇角:“应该的。对外,你我结婚后就该夫妻一体,对内,我们是盟友。” “你要这么说,如果你刚才能上来背我到车上可能会更好。”舒糖见缝插针。 徐西临看着她,停了两秒,嘴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如果你能不这么时时刻刻想占我便宜也不错。” 婚礼上一般都是一家几口人过来。 旁边几个小孩打闹着路过,舒糖反应很快地侧身躲了一下,整个人被迫贴在徐西临身上:“有人说过你嘴有点毒吗?” 带着香气的身体,突然一下子压过来,徐西临下意识抬手扶了下她的后腰。 然后顿了顿。 十六岁去部队,他带过新兵,也跟战友时常切磋,像这样跟一个姑娘家贴这么近还是头一次。 尤其舒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刚好喷在他的锁骨和喉结附近,他感觉自己领口上都被沾上了香气,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扭头咳了咳,扶着舒糖的胳膊推开她,让她站稳:“没有,站好。” …… 两人抱在一起的那幕,正好被过来吃席的邻居看见,八卦地凑在一起说闲话。 “要我说,你侄子指定是骗你了,你看这首长家二子多会疼人啊。” “对啊,俊男靓女,站在一起那比画上的明显还养眼呢。” “听说他家三个儿子长的都老帅了。” “大娘你啥意思啊?” “嘿嘿,首长那二儿子不是没结婚嘛,我都想把我姑娘嫁过去了,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大娘你别做梦了,你想嫁,人家倒是肯娶啊哈哈哈。” 那大娘一听有人说自己闺女,当即不乐意了:“那舒糖都能嫁,我家闺女贤惠又能干,怎么就不行了?” 她这么一说,桌上说话的几个人,一下就想起来刚才舒糖断亲的画面:“哎,你们说,舒家这闺女最近是不是变化挺大的?” “之前一直听她婶子说她脾气不好,我看这又懂事,又能扛事的,多好啊。” “是啊,现在舒家那三口都被抓走了,这么一看她家就她最正常。” 婚宴吃到了下午才散场。 有很多亲戚朋友都是挺远赶过来的,徐家老两口忙着留下来招待他们。 徐母:“老三,你带着媳妇儿先回去。” “行。” 朋友们看他们要走,想过来闹一闹,被肖少安眼疾手快的统统拉住:“不许打扰我西哥!喝酒喝酒!” 两人顺利走出饭店。 早上接亲的军用吉普是部队的车,用完还回去了,饭店门口停着接亲时的自行车。 徐西临踢开车蹬,刚准备出发。 舒糖一把扯住他衣襟:“哎!我还没上去呢!” 徐西临回头,看了眼舒糖,又瞥了眼旁边停着的车。 舒糖小声解释:“……我不会骑车。”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舒糖举手保证:“我保证没。” “我是真不会。” 车轮转动,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出飒飒的声音,夏天的暖风扑面而来,耳边响起着嘶嘶的蝉鸣。 徐西临草绿色的衬衫衣角随风扬起,拐弯的时候,舒糖因为惯性,撞了下徐西临的后背。 怕摔下去,她紧忙伸手圈住他的腰。 粗略摸着有六块腹肌,剩下两块,太往下了…… 她手隔着衣服试探地小幅度动了两下。 “再动给你扔下去。”徐新林沉声,故意装凶的语气。 舒糖想起来他来接亲之前邻居的话,问他:“听说你小时候经常打架?” 车碾过一个小石子,徐西临没答她这句话。 “对了,昨天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忘问了。” “问。” 舒糖感受他这精瘦的腹肌,开玩笑:“……你只是嘴毒,不家暴吧?” “现在才想起来问?”徐西临明显调侃的语调,清爽干净的少年音随风吹进舒糖耳朵里。 酥酥麻麻的感觉,舒糖手臂紧了紧:“还有,咱俩既然是合作关系,到了藏市你是不是得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咳咳咳……” 一口风呛进嗓子眼,舒糖止不住的咳嗽。 车速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等舒糖不咳了,才听见徐西临噙着笑意的声音。 “嗯,落地就杀了。” 第25章 我不介意跟你睡一张床 舒糖上辈子不是京市人,是来京市上大学之后才听说了“大院子弟”这个称呼。 但听说过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自行车慢悠悠的骑过这一整条街道,舒糖先是看见了挂着照片的门楼,然后以那栋建筑为中心,向西排开,一整条街道上都是各个部队的家属楼。 空军大院,海军大院,通讯兵,总后勤部,总参,营房部,炮兵,装甲兵,工程兵,铁道兵…… 这一刻,她才理解了为什么二叔藏着那么多珍宝,却巴巴的非要攀上徐家这门亲。 这根本不是一个阶层好嘛! 大门门口岗亭左右分别两名哨兵站岗,看见徐西临敬礼放行。 空军大院进门就是一个大影壁,上面庄严的题字——“全力以赴,务歼入侵之敌”。 舒糖两世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进到这里,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奇感,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 随处可见的伟人像,马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大树参天,浓荫蔽日,环境非常优美。 舒糖使劲扥了下徐西临的衣角:“怪不得人家都说陆军土,空军洋,海军各个是流氓呢,你们这院是挺洋气。” 身前一声轻笑,徐西临问她:“你还听过这个?” “听别人说的。” 往前骑了两百米,南北两侧各自立着一块威严的“军事基地,禁止通行”的牌子。 徐西临主动开口:“我两个月的假,除掉来回路上的时间,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你没事的时候可以让嫂子陪你逛。” 徐西临从小在这里长大,很熟悉,给舒糖介绍起大院的布局: “南部是生活区,家属楼,食堂,门诊部,学校,幼儿园都有。 ” 舒糖直呼好家伙,这设施完善的,不就是一个小生活区嘛。 “北部是办公区。” 舒糖远远看了一眼三角大楼,台阶挺高的。 “中部是活动区,那头有露天球场,大礼堂和操场。” 这大热天的,舒糖对所有运动都不感兴趣。 “剩下就是东西区首长居住区了。” 舒糖问:“我们住哪?” 徐西临:“东区。” 他想了想,又嘱咐道:“西区你别乱去,那边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喜欢安静。” 舒糖立马点头:“我保证不乱走。”她这人的好奇心仅限于科研层面上。 介绍完大院的整体布局,两人也正好骑车到了徐家门口。 还没进门就看见了门上的大红色喜字。 这边的房子跟她进门看见时的不太一样,都是独门独栋,没有舒家小洋房那么大,但也带了院子。 两人刚停好车,姜莱莱就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条粉色的碎花裙,编着利落的麻花辫,眼神眼神,外表朴素,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纯净感。 徐西临给舒糖介绍:“我大嫂,姜莱莱。” “大嫂。”舒糖不认生,从后座上跳下来,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叫舒糖,嫂子以后叫我糖糖就行。” 姜莱莱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过去:“诶!弟妹真漂亮!这是见面礼。” 舒糖一捏,挺厚。 想了想,也拿了条金项出来,这是她用密室里的金砖熔的,一条细细的锁骨链,克重不大,没什么花纹,很配姜莱莱。 “嫂子也受收着。” “别,”姜莱莱往后缩了缩手:“妹子,你太客气了,本就该嫂子给你礼物。” 她眼神怯生生的,舒糖看得心口都软了,强硬把礼物往她手里一塞:“你拿着嫂子,以后有好东西也分享给我。” “那行。”姜莱莱推辞不开,也不好一直站在院子里,带着舒糖进屋。 她带过来的包裹都堆在客厅里。 姜莱莱解释说:“你和三弟的新房布置过了,梳妆台搬进去,这些行李暂时没给你挪动。” 舒父面子功夫是做的足的,陪嫁东西给她带了脸盆架,梳妆台,两床新的被褥和舒糖自己满登登三箱子衣服。 徐西临房间没她原来的大,想来要把这些衣服都放下是挺难,舒糖开始发愁,要怎么不动声色的把东西都收到空间里。 她皱着眉头,姜莱莱看见,问:“要嫂子帮你一起收吗?” “那太好了。”舒糖没推辞。 徐家房子一共二楼,一楼客厅餐厅和一间起居室,二楼左边是大哥和徐西临的房间,右边是徐家二老和二哥的房间。 “你们累了一上午,先进去休息,行李不急,嫂子明天陪你慢慢收。”姜莱莱停在卧室门口没再往里走。 舒糖跟在徐西临身后进门。 一屋的红色装饰,喜被上铺满了花生大枣,那叫一个喜庆。 梳妆台摆在原本的书桌边上,累了一上午了,舒糖现在只想把头发松开舒服舒服。 她边摘发饰边问:“你打结婚报告是不是得用我户口本。” “不用。”徐西临松了领口的几粒扣子,扒拉开花生大枣就要往床上坐。 舒糖在镜子里看见,一个大跨步上前把人扯住:“不行!穿着外衣别往床上坐。” 徐西临顿了顿,接着,笑了:“这是我的床吧?” 他说完,两人一同沉默了。 他俩默契地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晚上要怎么睡? 徐西临不常在回家,他的卧室是最小的,除了一张桌子,一个衣柜,放进来一个梳妆台都很勉强。 舒糖绕着屋子看了一圈,现在就只有床和窗边,有很窄一条大概半米宽的空位。 徐西临的身材,挤在那打地铺看着就挤。 舒糖大方的表示:“我不介意你在床上睡。” 徐西临很轻的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还挺介意的。” 第26章 新婚夜话 屋子里不缺被子,怎么睡的问题可以晚点再讨论。 毕竟还要在这里住一个月,舒糖拆掉头发后,问徐西临:“你跟我说说你家的基本情况呗?” “要查户口?”徐西临抬眸看过来。 终于知道外面为什么传徐家老三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了! 舒糖瞪他一眼:“你要没长这么一张脸你绝对找不着媳妇!” 徐西临低低笑了两声,开始逐一介绍:“我大哥,在联防军区政治处上班,部队忙,他只有周末回家,估计你见不着几面。” “二哥在外交部,天天早出晚归,你不用把他当人。” “至于我爸妈,他俩平时也只有下班才有时间,大家平时也就一起吃个饭,你在家怎么过的在这怎么过就行。” 舒糖问:“睡懒觉,逛街都行?” “可以。” “我不会干家务。” “我们一家军人,自己动手习惯了。” “花钱方面呢?” “随你。” 既然说到这了,徐西临也就问了:“除了那天那个药,你还会做什么?” 市面上的药舒糖基本都会。但她没正面回答徐西临的问题,毕竟这个年代,后世的很多药品都还没有问世。 她问徐西临:“你需要什么?” “缓解高海拔不适的药。” 他们驻军的地方海拔4500米,普通人都难以适应,军人们每天面临大量的体能训练就更难熬了。 他眼神坚定的看着舒糖。 舒糖迎着他的视线,也没避让。 前几天逛街的时候,她打听过了,当下抗高原反的药物有两种,乙酰唑胺和地塞米松,前者是利尿剂,后者是糖皮质激素。 很显然徐西临这么问了,要的就不是这两个。 “你怎么知道我有?” 徐西临笑着靠在床头,双手抱臂:“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自己吃亏。” 从第一次见面出手利落的电棍,到后来的迷,药,再到出嫁前还不忘记举报二叔一家,舒糖是个很聪明的女生。 这也是他几乎没犹豫就答应这桩娃娃亲的主要原因。 人人都知道藏市海拔高,内陆的人过去会不适应,舒糖既然坚持嫁过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手里有缓解高原反应的药。 舒糖确实有。 红景天口服液她空间里做了很多瓶。 说来也巧,历史上,红景天的药效正是这一年被发现的。 她笑了笑:“我确实会做,不过需要药材。” 她顿了顿,补充:“市面上不好买的药材。” 舒糖知道京市有黑市,也知道黑市上除了鸡鸭,还有很多高价不凭票能买的东西,趁这个机会正好。 舒糖:“你告诉我黑市在哪,药我一周内给你做出来。” “还有,我需要一间房间工作用。” 徐西临想都没想:“可以。” 徐家父母是在晚饭时间回来的,后面跟着徐家大哥。 大哥身上穿着军装进门,看见舒糖,递过来一个红包:“弟妹,白天处里忙,没挑礼物,祝你和老三新婚快乐。” 二哥白天在婚宴上见过了,舒糖看了眼大哥,这不就是一个严肃版的徐西临嘛!徐家这三兄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大正派,老二清冷,老三玩世不恭。 他们进门没多久,阿姨就做好了饭菜。 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吃饭的时候,舒糖感觉徐母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十五岁就出来上大学了,跟长辈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闷头默默吃饭。 婆媳关系嘛,她不强求,反正又不是真的婚姻,就算是真结婚,相处不来她也不愿意去费心讨好谁。 人和人的相处就是这样,脾气对的上就多说两句,对不上就少说两句,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中心,日子过得才畅快。 吃完饭,舒糖上楼,徐西临跟徐母说把一楼起居室空出来给舒糖用的事。 徐母看了自家儿子一眼,点头。 回房间就跟徐首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看看,还真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进门第一天就要一个房间。” “那屋子本来也是空着。” 徐母还是不高兴:“莱莱看了多想怎么办?” 徐父放下报纸:“老大媳妇不是爱争抢的性子。” 徐母没说话,瘪着嘴。 徐父知道自家媳妇不是那刁难人的恶婆婆,问她:“怎么了?老三不是你宝贝疙瘩吗?不娶媳妇你不高兴,现在媳妇娶回来了你又不满意。” 徐母用力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满意她要房间。” “我是嫌弃她心太狠!” 下午,儿子儿媳回家,徐母送宾客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娘家席那边的话音,说什么舒家那两位早上刚被抓起来了。 她赶忙找来早上接亲队的人问。 结果一问还真是!舒糖早上出门前不仅当众跟舒家的人断亲了,接亲队的那人站得近,还听见舒家这会的事,是舒糖举报的。 徐母皱着眉不满地嘟囔:“性子差点,老三喜欢我也能忍。” “我就担心是个心眼坏的,藏市那么远,这舒糖要是个黑心的,利用完我儿子给他下个药怎么办?” 徐母越说越心疼,眼眶都红了,徐父见状,连忙笑着把人抱过来,在怀里摇着哄:“看看看看,净瞎想不是,你儿子又不是武大郎,谁给他药他都喝啊?” “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呢吗?多看看。” 这头老两口甜蜜着。 那头,舒糖正在为洗澡的事情发愁。 原来自己在舒家住,她晚上都是去空间里上厕所洗澡。 现在不方便了。 徐家卫生间是公用的,而且没有淋浴设备,她要是湿着头发出来怎么解释呀! 舒糖在卫生间里待了不到一分钟,最终决定放弃,原路准备回房间。 没成想,一推门,徐西临正在里面换衣服—— 第27章 嘴硬 脱下的衬衫放在一旁椅子上,徐西临上半身赤,裸着,小麦色皮肤光滑肌理分明,腰部线条紧致明朗,一身干净轻薄的肌肉看着好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见舒糖进来,他眼疾手快地从旁边拿过衣服,动作利落套在身上,回头时,扣子松松垮垮系了几粒。 “舒糖,是不是占不到我便宜你就不罢休了。” 他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笑。 “真是误会!” “进来。”徐西临掀着眼皮看她,嘴角挑着:“下次敲门。” 这个时间她明显什么都没洗,徐西临问:“哪不适应?” 舒糖从那一块一块沟壑状的肌肉里回神,想起正事:“啊,我想洗澡,有热水吗?” 徐西临皱了皱眉。 舒糖又问:“那你平时咋洗?” “一桶凉水冲一冲。” 部队待了七八年,哪还有那么讲究,藏市没有自来水,他们井水,溪水多冷都洗过,忘了家里来了个女人的事了。 “明天去浴池行吗?” 舒糖拒绝:“刚才我看见嫂子给大哥打洗脚水了……” 她话说了一半停住,抬眸看着徐西临。 徐西临被那赤裸裸明示的眼神看乐了:“你也想让大嫂帮你打一盆?” “你!”舒糖气得转过身,不想理他。 就不该对这些当兵的直男抱有期待!实在不行,一会可以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去空间冲一下,不洗头就好了。 背后响起关门声,是徐西临出去了。 现在把门锁上进空间里好像也行,就是不知道徐西临洗澡快不快,要是洗到一半他人回来了就尴尬了。 舒糖正纠结着。 “咚咚。”卧室门被轻声敲了两下。 他们房间和大哥房间门对门,怕让人听见,舒糖急忙起身。 徐西临在她开门之前,大喇喇的推门进来。 幸好她没去空间,这人怎么这么快!她不悦的问:“你敲门的意义是什么?” “提醒你我要开门了。” 舒糖:“……” “去洗。”徐西临扔下两个字重新坐回书桌前。 舒糖愣了下:“什么?” 徐西临掀了掀眼皮:“刚才不是要洗澡?” 舒糖惊喜:“有热水了?你打的?” 徐西临半笑不笑的勾了勾唇:“不是,嫂子听见你心声了给你打的。” 有热水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空间洗澡了。 不敢耽误太久,她今天没去看菜园子,直奔实验室的休息间。 一边洗一边感慨,冲水马桶和淋浴器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啊。 隔壁房间,姜莱莱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发愁。 “怎么不过来泡脚?忙老三婚礼累着了?” 姜莱莱摇头,手上拿着那个红色绒布袋:“弟妹……今天下午送了我一条金项链。” 徐西庭看过去,妻子掌心果然躺着一团金灿灿的东西:“送你你就收着。” “这怎么行,”姜莱莱咬了咬唇,把项链原样装回袋子,“我收的时候不知道是这么贵的东西,明天早上我就还给她。” “你们是妯娌,互相送个东西不用这么小心。”徐西庭沉声道。 姜莱莱紧张地看过来。 徐西庭叹了口气,朝他招手:“行了,过来。” - 舒糖洗得挺快,回房间的时候,徐西临已经在床边打好了地铺。 舒糖从另一头上床,掀开被子,被枕头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存折?”她看向地上闭着眼睛那人:“你放的啊?” 那人眼睛都没睁一下,哼道:“不是,天上掉的吧。” 就没见过比他还嘴硬的人! 她朝着地上那具躺得比尸体都直溜的人翻了个白眼,问:“这是新婚礼物?” 徐西临:“我花不完。” “徐西临,其实你可以换个说法,我会很高兴的。”舒糖真心建议。 徐西临懒懒掀开眼眸,朝着床上看来,不咸不淡地开腔:“嗯,怕你穷死。” 舒糖:“……”真的很想杀人。 她撑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下:“我奶奶去世前给我留了一大笔钱。” 徐西临没说话。 “可是我没给你准备新婚礼物,不介意的话,我把我二叔的手表送你行吗?” “谁稀罕?送我爸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怼着,后来舒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一次跟异性睡一个房间,居然没认床! 她揉了揉眼睛,瞥向右手边的地上,昨晚的铺盖收起来了,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走廊里有脚步声,想到这是结婚第一天,舒糖赶快起床。 客厅里,姜莱莱正在为大哥系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大哥大嫂早上好。” 徐西庭点了点头,姜莱莱小声的说:“早饭在桌子上,快去吃吧,还热乎呢。” “谢谢嫂子~” 舒糖走进餐厅,徐父徐母正在餐厅里吃早餐。 “爸妈早安。” 徐父放下报纸:“坐。” 徐母看过来:“早,吃饭吧。” 她表情说不上冷淡可也说不上热络,舒糖确定了,她这位婆婆就是对她有意见。 饭吃到一半,徐西临从外面晨跑回来,一身汗,准备上楼先洗澡。 徐母突然开口:“老三媳妇。” 舒糖还没适应这个称呼,慢了一秒抬头:“妈,怎么了?” “老三说你单位那头请长假了,白天有事吗?” 这是要给她安排活了,舒糖没敢轻易接话。 徐西临上楼上到一半,听见话音倒退回来:“妈,你有事我给你去办就行。” 舒母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问问你媳妇对回藏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打算,早点去把随军的手续办了。” “我俩商量。” 舒糖全程没说一句话,徐西临就替他挡下了所有。 未来的事不知道,但至少这一刻,舒糖觉得这婚结得好像还不错。 吃完饭,家里的人都出去上班了。 徐西临洗完澡也把舒糖带去了黑市。 夏天,天长了,黑市这条街早上十点才闭市。 徐西临把她送到巷子口,舒糖停住:“我自己去就行。” 虽说是黑市,但这条街上卖东西的人还是很讲究规矩的,舒糖没担心安全问题。 她是来采购的,自古以来有钱在哪都是爷! 第28章 黑市救人 舒糖没让徐西临跟,一是为了自己方便,没看见自己具体买了些什么,日后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什么,都可以说是在黑市采购的。 二是徐西临的身份,徐家一家都是军人,这年头监管严不严不知道,但她不想自己的事影响徐家。 “不用担心我,我一会自己回去。” 徐西临听完她话,往黑市入口处看了眼,笑道:“嗯,我担心的是别人。” 舒糖瞪他一眼,牙根痒痒,真想做个哑巴药把这张说话不好听的嘴毒哑! 黑市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来之前本以为这的交易会很神秘,人人拿着一个大黑皮包,对上一两句暗号什么的。 结果不是。 这里跟京市比较古老的文玩街没什么区别,有摆摊的,有把货品放在自行车后座的。 市面上所有需要用票的东西这里都能找到,手表,钢笔,自行车,烟酒,还有厂子里自己拿出来倒卖的解放牌运动胶鞋。 舒糖慢悠悠地逛着,路过什么都想多看两眼。 一个拎着竹筐的大姨凑过来:“好标致的丫头,想买些什么?” 舒糖看大姨一眼。 她出门前认真乔装了一番,选的当下最常见的“绿军装”,两条麻花辫,头发外特意扎了条土了吧唧的围巾。 没想到还是被大姨一眼看出来了,能在黑市上卖东西的人果然不简单。 舒糖说:“看看鸡鸭。” “诶!那我这就有,小鸡四毛钱,鸭子六毛,要么?” 四毛?舒糖记得她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小鸡仔也才五毛一块的价格! 不过这时期属于计划经济特殊管控时期,又不是工业孵化,贵些也正常,况且她不缺钱。 “我每样各要十只能便宜吗?”没有人能抗拒得了砍价的快乐。 大婶看了看舒怡的装扮:“你确定要这么多?” 集体化经济,家庭养鸡的数量被严格管控,抓到违规数量处罚是很重的。 “对大姨,我确定买,但是要公母参半。” “你要母鸡的话那还要再加一毛。” 舒糖一口价:“十块钱,二十只都给我。” 大姨犹豫。 舒糖又说:“大姨你看,这黑市一天就开几个小时,时间就是钱,大姨你把东西都卖我,你就能早点下班,说不定还能去卖卖别的东西。” “丫头好会说的一张嘴,跟我走吧。” 舒糖跟着大姨穿过了几路口,拿到了鸡鸭:“我还需要两只小猪仔,大姨有吗?” “有!我老姐们那就有。” 十五分钟不到,舒糖就把今天要买的东西买齐全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到处逛逛,查缺补漏。 比如前段时间没买齐全的香料,做菜早晚用得上。 走,私过来的护肤品,藏市天气干,她不是专业做护肤品的,正好有卖的就买了五盒。 还有卫生巾!穿过来之后一直没来大姨妈,她差点把这事忘了,现在是大家都用月事带的年纪! 距离国内投入第一条卫生巾生产线还有6年,舒糖发现卫生巾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如获至宝:“姨,卫生巾怎么卖?” “五块一包,不单卖。”遇见认识这东西的不多,大姨一看舒糖就是个有购买力的:“整个黑市就我有这东西,不讲价。” “那我全要。” 藏市黑市肯定是没有这东西的,舒糖直接给摊位上的十包卫生巾包圆了,犹嫌不够:“大姨你家还有吗?有多少我都要。” 大姨也是第一次看见十包十包买的:“我家里还有十包,你要的话等着,我回去给你拿。” “行行行。”舒糖满口答应。 顺便趁着大姨回去拿东西的时间,进到了空间里。 小m工作完成得很漂亮,鸡、鸭、猪分别用围栏圈出了三片空地,位置选的也不错,靠近菜田远离灵泉,避免了水源污染。 舒糖把刚买好的鸡鸭分别放进去,去看了眼菜田的长势。 所有绿叶菜都成熟到了可以留籽的程度。 舒糖一键收割,重新播种了下一茬。 菜籽太多,她剩了一半没种,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也浪费。 从空间出来后回到大姨的摊位没几分钟,大姨就拎着一个编织口袋回来了。 舒糖递过去五张大团结,趁没人注意把东西放到空间里,继续往药材的摊位上逛。 舒父那箱子药材品质都很好,但都是一些珍稀的药材,最基础的枸杞,黄芪,当归这种没有,她还需要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红景天。 红景天分布在藏市和境外,舒父箱子里那几株全被他制成口服液了,数量不多。 舒糖往卖药材的那条街逛去,刚走近,就闻见了满满的药材味。 快收市了,这条街上人不多。最角落一个年轻小伙的摊位面前最冷清,他前面桌子上摆着满满的西药和中药材,舒糖一眼就看见了,有她需要的红景天! 舒糖走过去。那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本中医书,看见舒糖,眼皮抬了一下,继续低头看书。 “这个药材怎么卖?” 小伙子头都没抬,直接赶客:“不卖!你用不上!” 还有这么做生意的?舒糖看着他手里的医书,等了等,见他确实不打算卖的样子,笑道:“你手里的书你恐怕也用不上。” 小伙子闻言抬头,看向舒糖的目光很不友好。 舒糖笑着抬了抬下巴:“辨认中药材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看药材的颜色,你那书颜色都没有,你看得懂?” 小伙子看着比舒糖也就大了两岁,眯了眯眼:“你懂药?” 舒糖没答他这句话,笑了下,重新问:“这些红景天我都要了,多少钱?” “你给五块全拿走。”那小伙盯着舒糖看了几眼,哼了一声:“花架子,光认识药材有什么好卖弄的,补肾的药,你用得上?” 藏市和内陆通讯不方便,藏区本地的药材在这一年还没有被大家熟知功效。 舒糖看着他这一桌子的药,一小半还都是进口的,掏钱:“红景天可不光是补肾。” 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带着坚定。 那小伙子抬头看过来,语气质疑:“那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别的功效?” 舒糖笑笑不语,结账,准备拎着东西走人。 刚接过袋子,没等转身,隔壁摊位前一直站着的大爷突然向侧面倒了下去—— 第29章 救命药 老人看着上了年纪,摔下去的时候多亏旁边有人拦了一把,头才没磕在石板路上。 “大爷,大爷你身上带着药呢吗?” 老人意识还清醒着,只是说不出来话,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明显是心脏病的症状,。 “快翻翻他口袋里有没有药吧。” “对对对,快让外面有板车的人过来,拉去医院。” 黑市本就是偷偷摸摸的事,最怕的就是发生这种意外情况,要是闹出人命,这条街上的生意被清扫,影响的是大家的生计。 一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围在大爷身边。 舒糖看着刚才还跟他杠的那个小伙子也立马回到自己摊位前找药。 “我这也有上等的参片,这里有大夫吗?有大夫说一声。” 旁边人自发的一层一层往外面喊:“这有人晕倒了,有没有大夫。” 此起彼伏的声音,这些彼此之间本来不认识的摊主,瞬间凝聚成一股力量。 声音在巷子里回荡,也敲在舒糖的心上。 不是人人都有第二次生命的机会,这本书的剧情已经走偏了,她每一步都不得不谨小慎微,算了,别管闲事了…… 舒糖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学医的本能战胜了理智,扒拉开人群挤过去:“让一下。” “别围着,疏散一下空气。” 舒糖手搭上大爷的脉搏,小时候很不愿意学的东西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老人嘴唇比刚才看着紫了一些,脉象虚浮,艰涩不畅,偶尔还有间歇性停顿,标准的结代脉。 情况紧急,舒糖呼叫小m。 “小m,你能帮我把实验室的药拿出来吗?” 她之前需要什么都是进到空间里去拿,隔空取物还真没试过,不过想到之前小m给她小铁片的那次,她抱着一丝希望的试探。 【可以。】 “那快帮我把材料柜里最上层的那瓶贴着黄色标签的药拿出来。” 舒糖手揣进兜里,下一秒,实验室里她要的那瓶药躺在了她手心。 舒糖拧开瓶盖,后面的大妈喊了一嗓子:“小姑娘,这药可不能随便喂啊!” “对啊对啊,这是什么药啊?对症不对症的,你懂不懂啊?” 或许是看舒糖年纪不大,周围的人发出质疑声。 舒糖用力攥紧了瓶身:“放心,对症,你们不放心的话我一会跟着一起去医院,等人清醒了我再走。” 舒糖没多迟疑,倒出六粒小药丸,放在老人舌下含服。 这药是舒糖穿书前一直在研究的课题,刚刚进入临床实验阶段还没大面积投入生产。 药效和成分没问题,也经过了很多轮动物实验,舒糖对自己的研究很有自信,可却也明白,再好的特效药也要因人体质和病情而已,药品不是万能的, 万一…… 她担心的万一还没有想到,一个小伙拉着板车从巷子口跑进来:“快!大家搭把手把老人抬上来!” 医院不远,一个伙子拉车,另外几个人跟在他身后推。 到了医院,急诊的医生立马把人推进抢救室,老人身上没有工作证这类的东西,联系不上家人,医生便只能留下送他过来的这些人。 抢救了十几分钟,老人恢复意识,又因为情况紧急立马转移到了手术室做开胸手术。 开胸手术一共持续了七个小时,医生才从手术室出来。 没说病人情况,而是第一时间问:“送来时,老人嘴里的药片是哪位同志喂的?” 舒糖心里一紧。 闭了闭眼,硬着头皮上前:“我,……是情况不好吗?” 那医生摘掉口罩,仔细看了舒糖两眼:“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药吗?” 舒糖吓得脸都白了,那医生见状,连忙解释:“别误会,老人的手术很成功,送来时情况非常危急,多亏了你的药让他撑到了手术台上。” “就是我们没见过这药,所以想问问你。” 当然没见过,就连市面上最常见的速效救心丸都是三年后才投入生产的,舒糖含糊着答:“家里老人传下来的药方,有用就行。” 既然是祖传的药方,医生也就没再多问。 “对了,老人现在还没清醒,同志你方便的话就留个联系方式,等他醒过来家人好去感谢你们。” “感谢就不用了。”舒糖心情紧绷了一天,悬着的心好不容易落下,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人没事就行。” 舒糖疾步往医院外面走。 徐西临昨天才说他家没什么规矩,大家下班后一起吃个晚饭就行,她今天直接八点还没到家。 舒糖着急,走得也快。 刚走出医院大门,被身后的人叫住:“哎,你等下!” 追上来的是白天卖药的那个小伙子,“你红景天没拿。” 舒糖都忘了这事了,点头道谢。 那男生却一直跟在她身后:“我叫李岩,是医学生,同志你也是学医的吗?” 舒糖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家,随口敷衍:“我赶时间,改天聊哈。” 结果这李岩像是听不懂客套话似的紧追不舍:“改天是哪天?你方便的话,告诉我下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吗?” 舒糖没答话。 李岩忙解释:“同志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说的药效,而且我家里还有红景天,你还要吗?” 徐西临的药想也是给部队将士们准备的,要的量肯定不小。 舒糖想了想,停下:“我叫舒糖,咱们明天同一个时间你摊位见。” “行。” 不会骑自行车,舒糖一路小跑回去的。 徐母和大嫂姜莱莱等在客厅里。 见舒糖进门,徐母看过来,问:“老三媳妇吃饭了吗?” 舒糖无声地摇了摇头,眼神偷偷往楼上瞄。 “不用看了,老三不在家,找你去了。”徐母看着舒糖,也没黑脸,但舒糖就是莫名地心虚。 “给你留饭了,跟我过来。”徐母往餐厅里走。 第30章 老公! 餐桌上单独给她留的菜都用小一号的盘子分出来的,上面小碗扣着,徐母抬了抬下巴,示意舒糖坐:“先吃饭。” 这事本来就自己做得不对,舒糖坐下,顿了顿,主动道歉:“对不起啊妈。” 徐母似乎愣了一秒,这才也跟着坐下,看过来问:“哪错了?” “我今天回来晚了,错过了跟大家一起吃饭的时间。” “这么晚是去逛街了?”舒母问。 舒糖默了默。如果理由正当的话,她是很愿意解释自己回来晚的原因的。 但毕竟是在黑市上发生的。 想了想还是算了,她保证道:“有点事,不过妈,我下次不会了。” “嗯,”徐母看出她不想回答,也没逼问:“小姑娘家家的,天都黑了在外面不安全。” 徐母说:“而且你和老三刚结婚,新婚第一天就各玩各的算怎么回事?” 舒糖扒拉着碗里的米粒,默默听着。 徐母瞥过去一眼,看她态度还算好才继续:“妈知道,你们俩之前没有感情基础,但人跟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现在趁着老三休假,你们就该好好培养感情,不然等回了藏市,他天天出任务,你俩怕是连面都见不上。” 舒糖抬头。 徐母看她一眼:“你也别误会,妈这话的意思不是催你们俩早点要孩子。” “知道的,妈。” “行了,天这么热,你这段时间又没上班,明天就别出去逛街了,我给你找点事干吧。” 终于等到总结语了。 前面的那么多铺垫都冲着这一句呢。 舒糖想起电视剧里恶婆婆磋磨儿媳的手段,抬眸看了看徐母,觉得自己婆婆好歹是个领导应该不至于。 她态度主动开口:“好,妈,那明天家里做饭和家务都我干。” 徐母看她,满眼的不理解:“我要你干家务做什么。” 她沉吟半晌:“明天没事在家练练字吧,你爸书房里有字帖,写十篇,别偷懒,晚上我回来检查。” 还要检查?舒糖小脸瞬间耷拉下来,刚要答应,突然想起来明天跟李岩有约,商量的语气问徐母:“那个,妈,明天我有点事,能少写五篇吗?” 徐母抬眼看过来:“那就后天补上。” 舒糖点头。 徐母迟疑一下,又说:“还有,晚上没事的话早点睡,早上早起一会,跟老三出去跑跑步。” “运动我真不行……”舒糖立马求饶,对上徐母的眼神,默默改了口:“我散步,散步行吗?” 徐母看她几秒,嗯了一声。 转身去灶台前,切了两份水果,一盘端在手里,一盘放在了舒糖手边。 虽然吃着饭呢吃不下去,但舒糖不好意思驳了婆婆好意。 插了一块苹果放嘴里:“苹果真甜,谢谢妈。” 徐母肉眼可见地叹了口气:“我是让你一会等老三回来给他端上去。” 房间里,徐父正在书桌前办公。 徐母端着水果进来,盘子往桌上一放,动手把他眼镜摘掉:“老毛病还没养好呢,医生让你多吃水果。” “你都说了是老毛病,哪里是吃水果就能治好的。”徐父抬头,一眼看出来媳妇不高兴。 问:“田同志这是怎么了?” 徐母叹了口气,把餐厅里的事跟自己老头说了。 徐父听完,问:“昨天晚上不是答应好好的,孩子小两口的事咱们不掺和吗?” “是说好的。”徐母抿了抿唇:“但老三媳妇大半夜才回来,我这不是没忍住吗?” “没忍住也不能让儿媳妇写字帖啊,你把她当你们宣传科的同志使唤呢?”徐父笑着逗她:“再说,现在又不是旧时代,还搞婆婆给儿媳妇立规矩那套。” 徐母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呢。” 她哼了一声:“我让她写字帖,她跟我砍价,我让她锻炼身体,她又说跑不动,问我散步行不行。” “就没见过这么百折不挠想要偷懒的儿媳妇。” “行了。”徐父放下手里材料,拉着人在自己旁边坐下:“老大媳妇性子好又勤快,你嫌怯怯懦懦的胆子小,老三西服机灵,你又说人家偷懒,不够你操心的。” 徐母拍他一巴掌:“一边去,我那是嫌弃老大媳妇吗……” 徐父接过话:“是是是,你那是关心。” 客厅里,姜莱莱等婆婆上楼,才过去餐厅。 “大嫂。” 姜莱莱点了点头,在舒糖旁边坐下:“糖糖,你嫁妆我都帮你放在起居室里了,你一会看看,去藏市哪些需要带走,我帮你装起来。” 空间里的东西已经足够了,藏市又远,火车倒汽车不知道要折腾几天,那些行李舒糖原本就没打算带。 “今天忘跟你说了大嫂。” 舒糖吃完起身,拉着姜莱莱到起居室,把装着布料和衣服的箱子挪到门口:“嫂子,这些衣服和布料基本都是新的,你不嫌弃的话你就都拿去穿,我不带走。” “不不不,我不要,这都是的确良的料子,昨天你送我的金项链已经很贵了。” 舒糖说:“嫂子,我不会做衣服,再说,这么大一箱子,火车上我拿着也不方便,给你就收下。” 妯娌俩还要再拉扯,院子外面车轱辘声响起。 徐西临回来了。 “就这么定了啊嫂子。”舒糖朝着姜莱莱挥手,钻进厨房,端起徐母给她的那盘水果,凑到徐西临面前。 “回来了老公,吃水果吗?” 第31章 又不叫老公了? 徐西临用“你没事吧”的眼神睨了舒糖一眼,从盘子里插了块苹果,往楼梯上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下了,转身看着舒糖,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怎么了,媳妇?” “啊?”本有故意逗徐西临的意思,被反将一军,舒糖愣了。 徐西临如愿看见她吃瘪的表情,淡笑一声:“有事求我可以直说。” 舒糖说不出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徐西临喊她媳妇。 陌生的称呼和好听的声音组成了一个陌生的词。 第一次被人这么喊,她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是木的,一片空白,机械地跟在徐西临身后,看着他径直回到卧室,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铺盖。 柜子空间不大,被子的豆腐块堆在角落板板正正。 舒糖一步一步地跟着,没吭声。看着徐西临把铺盖在地上铺好,抖开被子,弄好一切后起身要去卫生间洗漱。 终于回神来,把人喊住:“哎!” “不叫老公了?”徐西临故意。 舒糖瞪大眼睛。 “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徐西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然后没再逗她:“说吧。” 舒糖清了清嗓子:“……有点小事要麻烦你。” 徐西临:“你不说,我也知道。” 真会聊天,舒糖心里呵呵他两声,问:“你明天早上是不是要跑步?” 徐西临抬眼看过来。 舒糖商量的语气:“你明天能先歇一天吗?” 徐西临往后靠在桌子上,轻轻挑眉:“怎么?” 舒糖叹气:“妈让我以后早上都跟你一起去锻炼,我起不来。” 怕徐西林不答应,她赶忙拿起今天从黑市上带回来的袋子,晃了晃:“对了,药我买回来了,很快就能做好。” “药效?” 舒糖保证:“绝对没问题。” 徐西临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晨跑的事,逃过一天是一天,屋里就剩下自己,舒糖脱掉身上的衣服放在椅子上。 夏天衣服兜浅,白天那一大瓶药从口袋掉出来,顺着地板滚到床下。 舒糖趴在地上,手伸到床下去够。 “咚。” 就敲一声的敲门方式一听就是徐西临,舒糖没空理他,说:“进来吧。” 徐西临推开门:“热水给你放卫——”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他看见舒糖整个人半趴在地上,伸手往床下摸着什么。 这个姿势,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她微微塌陷的后腰。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件白色的睡衣,布料在后背上绷紧,衬出里面贴身衣服的轮廓。 随着手臂动作,衣襟往上抻起,露出雪白的一段腰,后腰轮廓微微挺翘着。 徐西临看了一眼,匆匆移开视线:“舒糖,你在干什么!” “东西掉了,在捡东西呢。”胸腔压着,她声音听着闷闷的。 徐西临一股无名火,气急败坏地上前,拦腰拎起地上的人。 “站好,我给你拿。” 他半跪下去,长臂一捞,那药瓶就躺在了掌心。 “谢谢。” 徐西临看着那药瓶,挑眉,避开舒糖伸过来的手,看了看瓶身,没找到标签:“你这又是做了什么药?” 没什么好瞒着的,舒糖说:“心脏病的药。” 徐西临眸色一沉:“你今天去了三院?” 舒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然后细想想,问:“你刚才还真去黑市找我了?” “嗯。”徐西临很轻的哼了一声。 抬眼看过来时,嘴角挂着很明显的笑意。 “你不光聪明,你命也挺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舒糖见徐西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没多问。 第二天,徐母吃完早饭,出门前还真送了五张字帖过来。 舒糖小心收好,大家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去了夜市。 李岩等在摊位上,旁边放着一个麻袋:“这是我家店里所有的红景天。” 舒糖打开看了一眼:“你还认识别人有卖这个药材的吗?” 红景天长在高海拔地区的悬崖峭壁处,空间里种不出来,只能靠买,反正空间里地方有都是,她想都买着当存货。 李岩听后摇了摇头:“这东西大家大家只用它补肾,效果也不好,所以只有我家有,就这些还是我爸前些年收回来,卖不出去存货呢。” 舒糖点了点头:“好吧。”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红景天的药效呢,你要买它回去干什么?” 昨天随口敷衍的话,这小伙子倒是执着,舒糖拿起袋子,检查下保存的程度,说:“红景天处理好了,对心脑血管有好处。” 并没有打算把红景天的全部药用价值告诉别人,舒糖说得模棱两可。 袋子里的药材比昨天多了一倍,舒糖从兜里拿了三十块钱递给李岩。 李岩拒绝:“不用给我钱。” 舒糖看他一眼,李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你能把昨天那个药给我一粒吗?” “这不行。”舒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药这东西随便送,出了事算谁的。 李岩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听后遗憾地挠了挠头:“好吧。”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写好的字条:“这上面是我家药铺的名字和我家住址,你要是以后再需要什么药材可以直接来店里找我。” 他想了想补充:“对了,我也是学医的,西医,之前在港市那边读书,前几月才回来。” 怪不得摊子上摆了那么多港市过来的药。 舒糖点了点头,把钱放下:“好,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拿了东西离开黑市,她火速往家赶。 当下的出租车还都是为外宾服务,也没有招手急停的服务,舒糖只能腿着回去。 好在距离也不远,就是热。 大中午的,京市的天温度高得像是要把人烤着了一样。 她一路贴着有树荫的地方走,可还是出了一身汗。 走了二十分钟,终于看见大院门口的哨兵岗。 还没等高兴,却在岗亭旁边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舒怡! 而舒怡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她婆婆! 第32章 舒怡部队大院门口闹事 这三天舒怡过得生不如死。 从婚礼上被带走,他和父亲母亲被关到了派出所的询问室里开始,她整整40个小时没合眼! 她听不懂那些警察问的账本,也听不懂什么设计图纸,更不知道钱藏在哪了了。她一个劲的摇头,解释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可没有人理她。 审讯室的台灯对着她的眼睛一直晃,她困到想死的心都有。 夏天,这小小几平米的房间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她汗湿透了新娘礼服,一遍又一遍。 她的身上很快散发难闻的味道,她看向反复开合的审讯室的门,期待听见警官敲门进来,说温绍远过来保释她的消息。 她期待了两天一夜。 没有! 四十几个小时,她是一个人生生熬过来的。 被从审讯室放出来的时候,她听见隔壁房间她爸的惨叫声:“那图纸是我的,但我只是赚点小钱,我真没卖给外国人!” 她听着旁边警察的唾骂,什么“卖国贼”,什么“狗日的资本家”,什么“吃里扒外”。 她猜到,那个账本里的东西足以让他爸被送去劳改了,她在走廊里流下无助的眼泪。 “虚情假意!哼,你要是真想救你爸,就改早点把他藏起来的那些钱交出来。”旁边警察唾了她一口,“不然枪毙的时候有你哭的!” 舒怡更害怕了! 她踉跄着重回家里,房子上贴着封条,外面有人把守,把守的两人嘴里嘀嘀咕咕:“翻遍了整个书房,愣是几张大团结都没找出来。” 书房?舒怡脑子里一下闪过早上舒糖在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 肯定是她干的! 她跑到部队大院门口准备蹲守。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她没等到舒糖,反而先等到了徐夫人。 她冲出去拦住徐母的自行车:“我是舒怡,舒家的女儿,婶子,你还记得我吗?” 舒怡手去抓车把,然后眼见徐母吸了吸鼻子躲开了,嫌弃的微表情好像她比街上的老鼠都不如。 “你有事吗?”徐母问她。 “婶子,我是来找我姐讨个公道的。”舒怡边说边哭。 徐母抬眼看过来:“公道?” “对。”舒怡点了点头,“婶子,你看我身上还没换掉的喜服,我是才被派出所的人放出来。” 徐母没接话。 “结婚那天,舒糖举报了我们全家。” 舒怡哭得声音不大,默默流泪的样子看起来伤心欲绝:“婶子,她从小在我家长大,你不知道,我父母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姑娘还亲呢,结果她居然干出这种事。” “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为什么要陷害我们一家。” 舒糖在树荫底下被迫看了一场好戏。 看着婆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不耐烦的脸色,心道,完,婆媳关系危。 陪人演戏最累了,舒糖从来不屑于澄清自己什么,但不解释不行啊,那是她婆婆! 她想了想,准备过去跟舒怡对质。 刚往前迈了两步,就听见婆婆先她开口了,声音冷漠毫不留情: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家里长大的姐妹,背后指责起来言语之间尽是刻薄。” 舒糖停下了,跟不远处震惊住的舒怡隔空对视了一眼,在她脸上看见了狰狞破碎和难以置信。 徐母冷笑:“姐妹间就算有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了,你却故意小题大做地闹到姐姐的婆家……” 徐母冷冷抬眼:“当众拦着一个长辈搬弄是非,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吗?” 舒怡没想到自己一番表演,等来的是羞辱般的指责,委屈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搬弄是非……” 徐母并不吃小白莲这套,白她一眼侧身要走:“没有搬弄是非?舒小姐,我觉得我会不信我的儿媳妇,而相信你在这乱咧咧的鬼话?” “还是说,你刚才的话,是在借着舒糖的事表达对我们徐家的不满。” “若是对我们徐家不满。”徐母站在原地,直视舒怡震惊害怕又带着愤怒的双目,审视了一眼,声音镇定而决绝:“那便不用绕弯子,明说便是。” 徐母语调始终冷静平稳,却每一句厉言指责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舒糖在心里疯狂为婆婆拍手。 然后没再偷听,从背后喊了一句:“妈!” 徐母回头,脸上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很快又恢复成舒糖习惯的冷淡表情:“不是让你在家练字?” 舒糖:“……” “这就回去练。”她走到徐母身边,亲昵地挽起她胳膊,这次应的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余光扫过舒怡气到发红的脸色,舒糖本想走过去狠狠甩过去两巴掌,但徐母在,她忍了。 “天这么热我们快回家吧,妈。” 徐母没吭声,任由舒糖挎着,进了大院。 舒怡楞在原地,看着婆媳俩并肩亲昵的动作,红了眼,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舒糖!你陷害我爸!你不得好——” 门口的执勤哨兵根本没给她咒骂的机会,直接把人驱赶。 回到家中。 这个时间家里人都去上班了,屋里只有保姆赵嫂在。 舒糖放下东西,坐在客厅:“妈,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她主动喊住要去储物间的徐母。 第33章 婆婆态度改观 婆婆是不喜欢她的,舒糖感觉得出来。 但她无所谓,除了人民币没人能做到被所有人都喜欢,他想着,反正她只在这住一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而且她跟徐西临又不是真结婚。 原主的性子是不讨喜,徐家这种高知家庭看不上她挺合理。 就算徐母看不上她,对她不满,罚,也就是罚她写个字帖而已。 舒糖原本打算就这么相处着了,如果没有今天撞见这一幕的话。 “赵姐,麻烦你先去院子里坐坐。”徐母支走保姆。 然后转头看向舒糖:“你想说什么?” 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的一句话,但舒糖此刻的心里却暖暖的,主动坐到婆婆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我想谢谢妈刚才维护我。” 突如其来的亲近,徐母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大热天的抱什么抱。” 可手却没有推开。 脸上表情和徐西临每天晚上告诉她热水烧好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看来徐家这“口嫌体正直”的基因是祖传的。 舒糖没松开,还故意紧了紧胳膊,语调放软:“我这是为了表达感动的心情,妈你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无条件相信,无条件维护。” 舒糖没说假话。 她上一世从小生活在单亲家庭,母亲一边要忙着挣钱,一边又要照顾她。 所以无论她在学校里遇见什么事,或者跟小伙伴之间发生什么矛盾,她妈的第一反应,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地说是她的错,然后低头跟人家道歉。 因为道歉最省事,最省时间。 她从来没被人像今天这样维护过。 心里非常触动。 舒糖撒了个娇,然后开始说正事:“妈,你别信刚才舒怡说的话,她那是往我身上乱泼脏水。” “我举报二叔是因为他出卖国家机密。” “什么?”徐母震惊。 舒糖解释:“我在他的书房里看见了军工厂的设计图,还有他私下跟人交易的账本。” 徐母军人出身,平生最恨这种‘叛国贼’,气得胸口起伏两下,然后拍着舒糖的手臂:“这太可恨了!举报得对!” “我之前没跟你说,就是怕你觉得我心狠,忘恩负义。”舒糖用很‘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婆婆。 结合刚才她说的那句从没被人维护过,徐母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愧疚:“这是你明事理,家国大义面前懂得分辨是非。” 都怪婚礼上阁委会的那个领导没说清楚事情的起因,让她给媳妇甩了两天冷脸。 “谢谢妈。”舒糖说:“我之前觉得自己命苦,别人都有父母疼爱,只有我从小在二叔家长大,现在我明白了,风雨过后见彩虹,命运给我关上了一扇窗,但却敞开了一扇大门在我眼前,没有亲妈疼我,婆婆疼我也是一样的。” 听得徐母心口越发软烫了,她没有闺女命,生了三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会气人。 这么一看,果然老伴说的对,一个人什么样,还是要处了才知道。 她这儿媳哪就像别人口中说得那么不堪了。 隔壁被舒糖搂得暖呼呼的,都出汗了,徐母别过头:“行了,别净说好听话。” “这是真心话。”舒糖笑的甜甜的。 “大热天的还往人身上贴,也不嫌出汗。” 舒糖趁机:“妈也知道天热啊?那早上我能不能不去锻炼啊?我真的不爱运动。” 徐母看她一眼:“在这等我呢?” 舒糖吐了吐舌头。 刚才那些漂亮话确实是她故意说的,老话说得好嘛,嘴甜吃得开,反正她又没损失什么。 原来不说,是因为婆婆冷淡的态度,她才不愿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今天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要好好撒娇了。 徐母很受用,虽然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舒糖就是知道。 毕竟母子俩性子是最像的,她已经在徐西临身上观察出经验来了。 “我每天多写几张字帖,不跑了步行吗?” 徐母昨天晚上刚对舒糖反复讲价的行为不满,现在去掉偏见,竟觉得这儿媳性子其实不错,大大方方的,又机灵。 有啥话就说,跟老三还真是一路人。 被逗得难得笑了下,说:“我让你跑步是让你锻炼锻炼身体,藏市海拔四千多,医疗又不方便,你不加强下身体免疫力,到了那万一不适应有的遭罪的。” 舒糖还真没想到这层,她解释:“妈你放心,我自己就是学医的,能照顾好自己。” 徐母看过来一眼,嘴唇动了动,本想说什么,后来可能怕打击到她,沉默了两秒才说:“藏市那边都是高原病,和你在学校里学得不一样,别去逞能。” 徐西临的毒舌看来也是遗传的。 舒糖笑了笑,没解释,只点头。 徐母说:“我问了别人了,那边随军家属都是在附近的农场上班,你这小胳膊小腿估计也够呛,这几天好好练字,到时候去那边宣传科还能轻松点。” 这是什么冷脸绝世好婆婆啊!舒糖在心里发出呐喊。 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妈中午回来,该不会是特意回来检查我作业的吧?” 徐母想起什么一般猛地一拍大腿,从沙发上起身:“差点忘了,我要出门。” 她疾步走到储物间,在里面翻翻找找,拎着个礼盒出来,舒糖瞄了眼,应该是别人送的进口补品。 “中午了,妈你吃口饭再走?” 徐母走到门口,换鞋的动作一顿:“舒糖,你下午没事吧?跟我去趟医院。” 第34章 救了个大佬! 还真是跟这个医院有缘。 舒糖跟着婆婆来到三院。 一方面是为了逃避练字帖,还有一部分原因,这可是婆婆第一次邀请她一起做某件事,拉近婆媳关系的大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一路来到四楼的外科病房。 “这是你爸爸的故交,空军医院的老院长,你们婚礼的时候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没来凑热闹。” 医院的院长?舒糖点了点头。 徐母嘱咐他:“一会别乱说话。” 舒糖默默跟在身边,走到走廊最里面的单人病房。 白绿色的墙皮,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病房外面围着许多穿着军装的人,秩序井然,没人喧哗,能清楚地听见很低的,压抑着的啜泣声。 ——是来自于人群中间那个上了年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 在医院,她哭得不敢很大声,身边儿子儿媳围着她劝,也于事无补。 有人看见徐母,回身叫了声:“徐阿姨。” 徐母上前,安慰了那老妇人两句,问:“唐老怎么样了?” 一个少尉简章的人上前来说:“刚醒一个小时,脱离危险了,就是现在还不能说话,人不太有精神。” “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心脏手术是大手术,爷爷年纪大了,恢复慢一点是正常的,病房不让人多,奶奶受不了,我爸在里面呢。” 徐母点头:“太危险了,多亏你们送来的及时。” 那男子忙说:“爷爷是在外面发病的,听医生说是被路人送来的。” 舒糖:“……” 她似乎猜到这位唐院长是谁了。 “送来的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听说有个小姑娘,已经让人去问了。” 主刀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过来例行查房,徐母和那位叫唐宇的男子把路让开。 医生穿着白大褂从两人面前走过,路过舒糖身边,“诶?”了一声停住,“同志,你又过来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舒糖头顶。 那医生指着唐宇:“你们家属刚才还去办公室问谁把老爷子送来的?这不是,人在这呢吗?” 舒糖顶着众人炙热的目光点了点头:“对,是我,举手之劳,这不是巧了吗?” 她不怯场,但同时被这么多兵哥哥盯着还是有点不适应,转头去看婆婆,婆婆眼里也闪着赞赏的光。 唐老刚醒,身上还插着管子,不适应太多人进去探病。 医生欣赏舒糖,也是个会送人情的,站在走廊里把舒糖昨天的壮举一一如实说了。 “你们家属还真得好好感谢这个小姑娘,哦,还有她家的方子。” “老爷之所以能撑着上手术台,多亏了她喂进去那两片药,没那药,换成别人肯定路上就不好了。” 唐家后辈里有子承父业在部队当医生的,忙虚心上前讨教:“弟妹,能告诉我是什么药吗?我买点放家里备着。” “用不上,唐院长手术都做完了,现在用不上了。”医生替舒糖拒绝。 舒糖看出他在给自己解围,顺势点头:“其实也没那么神奇,就是家里祖传的一个老方子。” 这不是聊天的地方,众人让开路,让医生进去检查。 为防止交叉感染,徐母只隔着病房玻璃远远看了眼唐老,就带着舒糖走了。 徐母下午还要回部队上班,婆媳俩在医院门口分别。 下午家里就赵嫂一个人,舒糖关上起居室的门,进到了空间。 菜苗新的一茬已经可以收割了,舒糖摘了个桃子,咬了一口。 该说不说,这时候的水果就是比后世催大的果树上结得果子有味,浓郁的桃汁溢满口腔,香甜的味道直窜天灵盖,舒糖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又去看小鸡小鸭。 放鸡的那个围栏里空空如也!鸡居然从圈好的围栏里飞出来了。 舒糖是在果树下面的阴凉里找到它们的。 小鸡不像菜田里的蔬菜一样长势喜人,一天就能收割,它们只是比昨天大了一些,刚刚长出羽尖。 却很胖! 也很壮! 有一只还飞到了一个很低的枝杈上趴着。 “咯咯咯。” 舒糖只在实验室里抓过小白鼠和小兔子,也没抓过鸡啊! 她无措地跟那鸡对视了十几秒,脑子里反复思考鸡会不会飞这个问题,沉默半晌,问身后的小m:“它们这么小就会飞,我买的的该不会变异品种吧?” 【ToT】 机器人电子屏上闪过无语的表情,为舒糖解惑。 【喝了灵泉水的缘故啦!灵泉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舒糖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灵泉水也有保护心脑血管的功效?” 【理论上有。】 舒糖若有所思垂下眸子。 要不是中午去医院,她还没想起来,原书里当初被她匆匆掠过的剧情。 书里,徐西临之所以成长那么快,屡屡立功,是有一个小剧情推动的! 那就是徐司令,徐西临的爸爸,在他们新婚后不久就去世了。 具体什么病,舒糖当时跳章看的没注意。 反正书里,从丧父开始,徐西临就像武侠小说里突然开窍的男主一样,一夜成长,屡立奇功,撑起了整个家! 要不是中午亲眼见到病房外那个哭到近乎昏厥的奶奶,舒糖还没想起来这个剧情。 想到嫁过来两天看见的公婆恩爱的样子,再一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舒糖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象不到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的婆婆在病房外崩溃哭泣的画面。 而且,她才跟婆婆搞好关系! 舒糖回实验室里拿了一些胶囊材料,又盛了一小碗温泉水回到操作台前。 药不能批量生产,舒糖做红景天口服液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打探到公公的身体情况? 这年代也不流行体检,她突然莫名其妙去关心公公的身体会不会过于奇怪。 而且就算知道了,她又有什么借口堂堂正正的把药给公公服下。 京市有那么多好大夫,公婆会信他吗? 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解决,舒糖在实验室里待到晚上,都没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 晚上下班,公婆和徐西临是一起回来的。 舒糖拿着写好的字帖过去交作业,舒母接过,看了两眼:“糖糖,你先坐下,妈有话要问你。” 第35章 过街老鼠 “舒怡,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温母厌恶的眼神跟之前判若两人。 从大院离开,她顶着炎炎烈日跑去了舅舅家。 父亲母亲还没有被放出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人救出。 舅舅当初的工作是爸爸托关系帮忙弄的,派出所里的话她听了个大概,没拼凑出完整的,舅舅在军工厂工作,他一定知道! 工作日,只有舅母在家,舒怡敲开房门,话都没说,就被舅母挥着扫帚赶了出来:“去去去!离我们家远点!” “刘美玲!你敢打我?”舒怡扑上去撕扯她,舅母一边还手一边大喊:“邻居们,快来看看啊,救命啊,要杀人了!” 老厂区的房子几家人共用一个院子,听见声音立马推门出来拉着。 刘美玲趁机使劲推了舒怡一把,今天没吃饭加上气血上头,她没站稳,一脚踩到旁边的污水桶里。 “大家都帮我做个证啊!我们跟老舒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家的事我家那口子完全不知情!” 这院里住的都是军工厂的人,都知道徐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谁先呸了一口骂了起来。 “怪不得厂子福利越来越少,都让他们老徐家贪去了!” “人家才看不上你那点玩意呢,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他是把咱们厂的配件图卖给了外国人。” 放早些年就是汉奸卖国贼,当街打死才算完!” “就这还竞选副主任呢,要是让他当上,厂子早晚都得黄,到时候大家喝西北风去啊。”“ “有什么样的闺女就有什么样的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群里不知道谁往地下吐了一口,就吐在舒怡脚边:“脸皮真厚,还敢来家属院里闹,要我说都是一个家长大的,怎么姐妹俩就差这么多,哎,他家那个侄女嫁得是徐司令家吧?” “对!结婚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了!气派的。” “人家那才叫根正苗红呢。” 舒怡是被一群人拎着扫帚赶出来的,一身污水混着汗渍浸透了原本鲜红的婚服。 很狼狈!但她却不能就此放弃! 她牙根咬的咯咯作响,用预知梦给自己打气,舒糖眼下得到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她如果自己先泄了气,才是让那个小贱人得逞了! 舅母不让她进门,她就去军工厂门口等。 军工厂下班时间,大门一开,自行车乌泱泱的一股脑挤出来。 “舅!”舒怡怕错过张大勇,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谁路过都要看上她一眼,闺女长得挺好看的,咋收拾的这么埋汰呢。 后来一听她喊舅,众人怜惜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唾弃。 “大勇,擦亮眼睛啊。” 厂区大门口,谁路过都不忘嘱咐他一句。 张大勇急忙把车靠边一停,拉着舒怡找了个避人的地方:“小怡,你咋来这了?” 舒怡对这个舅向来是看不上的,但她此刻实在是没办法了,来的路上,她去了同学家,去了她妈往日的朋友家,都没人给她开门。 舒怡瘪了瘪嘴,狼狈地哭了:“舅妈不让我进门,我这一身就是她打的。” “别哭别哭,这个死婆娘,回去我收拾他。”张大勇警惕的看着周围。 舒怡一抽一抽地哽咽:“舅,你知道我爸犯啥事了吗?”那些人骂她的话,舒怡拼凑着,其实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只是不敢相信。 她爸要是被枪毙了,她就没有娘家了!没有娘家的女人,还不是任人欺凌,就像舒糖小时候寄养在她家一样。 与神俱来的傲气不允许她过这样的日子! 还有家里钱!她爸还没告诉她都藏在哪了。 舒怡担心又害怕:“舅,他们说我爸要是不把赃款上交就要枪毙,他跟你说那些钱藏在哪了吗?” 张大勇一惊:“小怡,你家的钱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 “那你们军工厂的领导怎么说的?我爸不会真要被枪毙吧?” “不会不会,你放心,厂子查了下姐夫手里流出去那些图纸,都不是很重要的零件设计图,顶多也就是判劳改。” 舒怡哇地一声又哭了。 再僻静的地方也架不住她这尖细的嗓门。 下班的人听见动静已经在往这头看了,张大勇眼里闪过一丝厌烦:“这样小怡,你刚出来,还没回婆家呢吧?你先回去,绍远人聪明,脑子又好,他肯定能有办法。” 舒怡哭声止住。 张大勇一看有戏:“姐夫留下的钱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来找舅舅,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临走给舒怡塞了五块钱,“天不早了,快回去吧。” 舒怡攥着掌心里几张纸票,看着张大勇骑车离开的背影,双眼瞪得通红。 别以为她看不出舅舅是在敷衍她,说什么找到钱再跟她一起想办法,还不是贪图她家的家产。 舒怡冷哼一声,掌心的纸币被攥破了一处,她小心翼翼地抚平,平时这点钱她看都看不上,但她妈没放出来之前,她还要生活下去。 今天这么对她的人,她一个一个都记住了。 等绍远哥当了大官,都给她等着! 温绍远家住在服装厂的家属院,服装厂效益不好,家属院也是最破的,公用的大卫生间,旱厕,夏天离老远都能闻见臭味。 舒怡捏着鼻子往里走。 有那天接亲的人认出来她,喊了声:“嫂子。” 周围几个打扮漂亮的刚下班的小姑娘听见声看过来,见舒怡捏鼻子的矫情样,奚落:“哟,大小姐这一身还好意思嫌茅房臭呢?” 那上下打量她的眼神,舒怡觉得自己比没穿衣服站在这还狼狈。 她小跑着回到温家。 院子里,温母在洗衣服,舒怡原地叹了口气,委屈的扑上前:“妈!” 温母抬头,看见舒怡:“你还好意思回来!” 脚还没踏进屋里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舒怡懵在原地。 “给我滚进来!”到底是怕邻居听见丢人,温母盆里的水一泼,拎着脸盆推开房门。 两间房的小屋里,喜字都没剩下一张。 “妈,婚礼的事都是我爸闹的,你先别生气。”她讨好的语气,伸手去摸桌上的水杯。 外面跑了一天,她连口水都没喝上。 水刚递到嘴边,被温母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婚礼的事是你爸闹的,那你在外面借的钱又是怎么回事?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第36章 让她生个孩子,就跑不了了 这一巴掌给舒怡的火也打出来了。 要知道结婚之前这老婆子对她那叫一个殷勤巴结,就连婚前失身这个法子都是她出的,生怕不能换嫁成功。 她家现在是出事了,可也轮不到温家这个破落户来嘲笑她。 还想在她面前摆什么婆婆架子,做梦!不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以后怕不得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 舒怡冷笑一声,瞥了眼桌上整整齐齐的另外几个水杯,毫不犹豫一胳膊全部扫落在地! 这水大家都别喝了! 暖水瓶和玻璃杯瞬间化成一地碎片,温母尖叫出声:“反了你了!” “婚礼当天让我们温家丢脸!还在外面借钱,人家都追债到家门口来了!”温母拎着桌上的鸡毛掸子往舒怡身上抽。 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太太灵活程度到底比不上年轻人。 舒怡一手扯着温母的手腕,一手抓着鸡毛掸子的另一头去抢:“我借钱?要不是你儿子把彩礼钱给了别人,我会去借钱?” 温母见状又去薅舒怡头发:“给别人怎么了?就你这下贱样也就我们家肯要你!” 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屋里脸盆架,锅碗瓢盆倒了一地。 “小贱蹄子!你还敢跟我动手。”温母常年干粗活手劲大得厉害,很快就把舒怡摁在了地上。 “啊!你个死老婆子!你等着我爸出来的!” “你爸都要死里了,我等着他做鬼出来!”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你!” 晚饭时间,邻居们正好都在家做饭,听见声音纷纷围过来,站在院子外面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温绍远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拨开人群,推门进屋,进门就看见了满地的狼藉,婆母两人在地上打滚。 脸色一黑,喊:“妈!” 温母看见儿子回来,这才从舒怡身上起来:“邵远,你这媳妇咱们不要了,赶紧让她滚!” 温绍远冷冷看了温母一眼,神色不悦。 舒怡见状也紧跟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头发的凌乱,和衣服上划破的口子,一把上前挽着他的手臂:“绍远哥……” “嗯,”温绍远叹了口气,皱着眉。 温绍远也这是也不打算向着她?舒怡刚要不满,腰身上覆上一双大掌,温绍远脸上已经换成了关心和心疼的表情:“一地的碎片,我看看,身上扎破没有?” “老大!”温母生气。 温绍远抬眼看过去,眸底阴寒一闪而过:“妈,舒怡刚回来,你是不是该体谅体谅她?” 舒怡一看丈夫跟自己统一战线,腰板也立起来了:“妈刚才一进门动手打我。” “嗯,是她的不是,我让妈给你道歉。”温绍远一手跟舒怡整理头发,一边让温母给她道歉。 “那倒也不用。”温母出声之前,舒怡见好就收。 两家身份差距再大,也没有婆婆给儿媳妇道歉的理,她只需要通过这件事确认,在这个家里,在绍远哥心里她才是最重要的就行了。 温家就两间房,一个屋是温母和温绍远妹妹住,温父是六级工人,在大三线两年回不上一次家。 另一个房间是她们的婚房,房间不大, 加上堆了满屋子的书,显得就更狭小了。 温绍远搀着舒怡坐下,转身出门,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盆水:“这两天你受苦了。” 他擦拭的动作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到把舒怡当成一个易碎的搪瓷娃娃,眼底充斥着心疼。 “那你这两天怎么也不来接我出来?”舒怡哭着扑到温绍远怀里。 温绍远叹了口气,把人搂在怀里,细细的亲吻发丝:“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一层,我以为配合调查是为了你的名声好。” 舒怡对这个答案很不满。 但事情发生过了也就过去了,她额头抵在男人腰身上哭了一会:“那这次原谅绍远哥了。” 两人在屋里抱了一会,直到舒怡喊饿,温绍远才把人放开:“我出去看看饭做好没有。” 舒怡点头。 看着温绍远推门出去的背影,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拿起桌上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参观这破败的小屋。 十平米不到的屋子,墙上糊着不知道几年前的报纸,棚顶一角墙皮脱落,还有漏水的痕迹。 她什么时候住过这么破的地方! 狠狠把毛巾摔回脸盆里,闭眼平息了一会。算了,等邵远哥出息了,她们什么好房子住不上! 现在最紧要的是紧紧笼络住绍远哥的心。从刚才绍远哥为她呵斥婆母的态度来看,这点也不用她特意费心。 也是,她一个大小姐嫁过来,温绍远把她当祖宗伺候是天经地义的! 他温绍远有什么?一样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 提到彩礼,舒怡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那三百块被舒糖拿走了,她至于去跟同事借钱吗? 现在人家都要到家里来了,她明天要怎么上班? 她心里抱怨起温绍远的无能。 外屋,温绍远出去的时候,温母已经把地上碎片收拾干净了。 “妈,你跟我出来。” 温母放下手里铲子,盖上锅盖把炖菜闷上,跟温绍远出门绕到房后。 “你跟舒怡动手干什么!” 温母刚要说话,温绍远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媳妇是你自己看上的,娶回来了又闹,闹到所有邻居都过来看热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是是是,是妈的错。”温母两手在围裙上紧张地擦拭。 “妈就是想着舒家闹出这档子事,你们俩婚礼没办成证也没领,咱们正好可以把这门亲退了。” 温绍远冷笑一声:“退了?退了大家就不知道这事了?” “她舒家一出事我们就撇清关系,以后会有人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这点是妈没想到。” “行了,就这样吧,再说舒家的家产不一定都被没收了,万一她手里还有钱呢?” 温母一想:“也对,毕竟也是资本家大小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儿子你聪明,你跟她问问看。” 她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又担心:“我今天打她这事,她怎么说的?” “我哄好了。” “还是我大儿子厉害,你放心,妈以后不刁难她了。” “不用,让她改改脾气也好。”温绍远眸色一暗:“你打完我会哄的。” “真行吗?我怕……” 温绍远没让母亲把话说完,打断道:“放心,让她生个孩子,她自然就跑不了了。” 第37章 婆婆面前暴露技能 徐母下午在单位上,翻来覆去地把舒糖的个人履历看了好几遍。 她们部队里也有卫校毕业分配过来的军医,她太知道这种“短训班”出来的医生是什么水平了。 舒糖的药是哪来的? 猜来猜去的没意思,徐母下班后特意去司令部找了自家老公,说了唐老的事。 “我回去问问老三媳妇。” “问行,注意方式方法。”徐司令不放心,“别让儿媳妇觉得你这婆婆是个搅家精,什么都要管。” “你这是什么话!”徐母眉毛一立。 徐司令也不管警卫员在旁边呢,立马认错:“是我胡说八道,咱们田主任是全世界最好的婆婆。” 徐母拍了老公一把,然后笑了:“中午儿媳妇也是这么夸我的。” “看来你们婆媳俩的关系已经有实质性的进展了?” “还行吧。” 徐西临在院里跟肖家小子在打球,老两口路过球场把人喊过来。 “老三,先别打了,回家有事。” 徐西临把球扔到肖少安怀里,小跑过来,掀起秋衣擦了把汗,问:“啥事?唐老的事?” 徐母吃惊:“你知道?”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撞见唐家人了。” 徐母打他胳膊一下:“那你昨天晚上回来不跟我说。” “忘了。”徐西临漫不经心道。 那淡定的眼神和懒散的表情,徐母眯了眯眼,一股念头脑子里闪过:“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喊你回家?” “哦,为什么?” 徐母确定了,狠狠掐他一把:“少跟我装!你是不是昨天就知道是你媳妇把人送去医院的了?” 徐西临没吭声。 徐母又要掐他:“你知道回来不帮你媳妇解释一句?” “我可真冤枉。”徐西临一边躲着一边笑:“我到家的时候,你罚也罚完了,我巴巴去告诉你,不是让你打自己脸吗。” “老徐,你管管你儿子!” 徐父看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敛住神色,厉声喊了句:“徐西临。” “行了妈,我错了。” 徐母瞪他一眼:“过来,跟我好好说说你媳妇那药的事。” 母子俩在前边边走边聊,徐司令跟警卫员落后两人跟在身后。 警卫员跟徐父十几年了,眼见着徐西临长大的,笑了:“咱们这院里,二十岁的年纪还能跟母亲这么亲近的,西临是独一份了。” “习惯了。”徐父看了眼母子俩抵在一起的脑袋,凛然的目光中泄出一丝柔情:“每次让我训完儿子,人家娘俩下一秒就又好成什么似的,到头来我成那个严父了。” 一家三口放着车没坐,就这么在院子里散步,一路溜达回的家。 舒糖字帖写得那叫一个工整,比宣传科干了三四年的干事的字都漂亮。 徐母好奇:“你之前学过?” 舒糖点头:“小时候没人跟我玩,自己练过几年。” 这话半真半假,其实是小时候她妈逼着练的。单亲母亲带孩子不容易,为了不让孩子闹,练字是最低成本又能让孩子安静的方式。 “你坐下,妈有话要问你。” 舒糖乖乖坐到沙发上。 徐母:“唐老的药,是你买的还是哪来的?” 舒糖瞄了徐西临一眼,徐母:“实话实说就行。” 舒糖咽了咽,小声道:“我做的……” “你做的?”舒母眉头一拧:“谁教的你做药?卫校的老师?” 这年代卫校当然不教这个,舒糖摇了摇头:“我自己悟的。” 舒糖说:“我小时候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箱子药材和药方,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吧,我挺感兴趣,就一直自学,后来读卫校也是因为这个。” 舒糖甩锅甩得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多亏了原主是个资本家的大小姐,家里有再多的珍宝也不足为奇。 舒母半信半疑:“祖上传下来的?” 徐西临在一边没正形地打岔:“咋地妈,你还想去问问人家祖宗不成?” “你少在这块跟我皮!”徐母骂了儿子一句,转过头,严肃地看着舒糖:“你自己做的药也敢给别人用?” “药有没有问题不说,万一唐老是个体质弱的,没撑过来,他家人又是个胡搅蛮缠的,你想没想过是什么后果?” 徐母疾言厉色的批评舒糖。 舒糖低下头。她救人之前犹豫那几秒想过这个,但最后促使她做决定的,是她在入学那一天黑板上写着的誓言: ——我是药师,我将凭良知尊严及专业素养献身药学事业。尽心尽责,服务病患大众,尽我所能,保障用药安全,崇尚科学,不断开拓创新,我将以病患荣誉,病患健康为首要职责,全新全意,造福祖国人民…… 我是药师,我庄严承诺,誓言所系,生命相托,自愿立誓,永不背弃! “当时没想那么多。”舒糖实话实说,“情况紧急,我要是什么事都考虑周全了,估计唐老人都没了。” 舒糖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婆婆再罚一顿的准备。 她能理解婆婆的话,她现在嫁到徐家了,但凡闹出什么事,徐家肯定也会受牵连。 况且这事本就与他无关,明哲保身,自古以来就是有权势家族的生存之道。 舒糖呼了口气,心想,中午嘴甜那通话估计白说了。 她抬头,看着婆婆不悦拧起的眉头,正要道歉。 徐母用力叹了口气:“行了!就你胆子大!” 看出来婆婆是打算把这事揭过,舒糖心里松了口气:“妈,我下次注意。” “凡事三思而后行,别冒失,别莽撞。” “妈我下次知道了。” “别光知道,也要做,还有,把研究药的心思也往你老公身上用用。” 舒糖嗯嗯点头。 晚上回到房间,看着柜子里离奇消失的铺盖,才明白婆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第38章 同床 饭后,徐母照常端着一碟水果上楼。 真是不爱吃水果,徐司令叹了口气,放下手里模拟作战图,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媳妇把水果放下。 “还在想老三媳妇的事?” 徐母点了点头。看媳妇愁眉不展,徐父安慰她:“救得是唐老,这不是好事吗?先不说两家的关系,光是唐老对国家医学的重要性,老三媳妇这也是立了大功了。” 徐母瞪了自家老公一眼:“你以为我今天没批评她是因为唐老的缘故啊?” “她救了谁,立不立功的我不在意,我就知道她是我儿媳妇,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徐父自然知道自家媳妇脾性,故意逗她:“又不是昨天看不上孩子的时候了。” “我什么时候看不上她了。” “是是是,我们田主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行了事都过去了,别自己瞎合计了。” 徐司令拉着徐母要坐下,没拉动,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徐母看着他,欲言又止:“晚上赵姐去老三房里收拾卫生,说老三这两天都是在地上睡的。” “小两口的事,你这当婆婆的不该管。” 徐母面色为难:“我能不知道吗。” 一看媳妇的表情,徐父就猜到了:“你让赵姐把被子给收起来了?” 徐母点头,又赶忙解释:“这事我是这么想的,两孩子娃娃亲,本来就没感情基础,再不好好相处,过了新婚这股热乎劲不就沉底你冷下来了吗?” “老三皮糙肉厚的倒是没啥,舒糖可是个小姑娘,去了藏市,本来日子过得就苦,再没个老公说说话,日子怕不好过。” “我是想推他们一把。” “日子奔着往和和美美的过。” 但这事到底不体面,徐母心里忐忑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徐司令看出媳妇的不安,拉着人坐下,塞了块苹果到她嘴里:“你就不怕老三不喜欢她?” “人是他自己要娶的,不喜欢他能同意这门亲吗?” 徐父没吭声,徐母想了想,一拍大腿,更肯定了:“不喜欢他能用那么多心思?” 徐母解释:“他昨天晚上回来故意没告诉我唐老的事,你猜是为什么?” 徐司令摇头:“为什么?你们母子俩的弯弯绕绕我不懂。” 徐母说:“他就是故意先让我对儿媳妇不满意,然后再发现她的好。” “跟背后夸人效果翻倍是一样的道理。” 徐父失笑:“真不够你操心了。” 徐母把水果往人面前一推:“不操心能行吗?就你儿子那臭嘴,没这门娃娃亲他能有媳妇吗?” 徐西临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亲妈嫌弃。 柜子里原本放铺盖的位置空着,舒糖转头看向徐西临:“妈发现了啊?” 徐西临挑眉:“应该是。” “那咋办?”舒糖问。 徐西临垂眸笑了声没说话。 这脸还真是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舒糖说:“行吧行吧,看在你刚才在客厅里为我说话的份上,我分半张床给你。” “古有以身相许,今天我这算以床相许吧?”舒糖问。 徐西临说:“我觉得算恩将仇报。” 被毒舌两天舒糖已经习惯了。 反正床挺大的,一人一边也碰不着,徐西临照例给她先打好了热水,自己再洗。 床空出半边,舒糖闭着眼睛琢磨灵泉水的事,感觉到身边床垫微微塌陷下去,才回神,转过头。 灯被徐西临刚才顺手关了,屋里窗帘没拉严,月光透过缝隙落在床头,刚好落在徐西临眼角的位置。 男人身上被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氲。 “徐西临。” 男人闭着眼睛没吭声。 三秒入睡? 舒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腕被一把抓住,徐西临睁开眼睛,转过头:“嗯?” 逆着光,舒糖视线重新聚焦,眼前是徐西临放大的脸。 舒糖一直都知道徐西临长得好看,只是这个角度看,还是头一次,她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本身要说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老的事了?你昨天说我命好也是这个意思?” 徐西临又把眼睛闭上了没吭声。 舒糖看了他两眼:“徐西临,我发现你这人除了毒舌,还是有优点的。” “呵。”耳边响起一声闷闷的笑声。 躺着的缘故,男人声线比平时哑了一些,“舒糖,你除了有点小聪明,也有优点。” 他说完,半晌都没听见回应,轻轻掀了掀眼皮朝旁边看去。 舒糖正瞪着大眼睛在看他。 徐西临笑道:“想说什么?” “你看着我的眼睛,不是显而易见了吗?”舒糖凑上前半个身位,指着自己。 眼底明晃晃几个大字:看看,我说什么了?你这张嘴就该毒哑。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都是头一次跟异性睡一张床,彼此都有些许的不应该。 舒糖开口问:“徐西临,我能问问爸的病吗?” 原本呼吸平稳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心脏病,老毛病了。” 小m说灵泉水有强身健体,疏扫血液垃圾的功效,舒糖犹豫了两秒,说:“我应该有办法。” “又是药?”徐西临眼神玩味地看过来。 舒糖立马摇了摇头:“不是,食补,我有一个食补的方子可以试试。” 这是她刚才想了半天想出来的说法。 一方面,她还没想好灵泉水怎么制成药丸。 更重要的一点,舒糖知道,这个时期的药都是猛药,见效快,但副作用却很大,比如链霉素,氯霉素,安乃近…… 医院的药品尚且如此,徐司令身居高位,又怎么敢吃她的自制药。 徐西临听后,果然足足有小半分钟没说话。 他爸的病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上面领导很重视,除了京市,也找过沪市的顶尖医生看过,诊断结果都大差不差——除了手术没有别的办法。 他没想过舒糖会突然说她有办法。 他想了想,整个身体翻身过来,面向舒糖,想看清舒糖脸上的表情,这话如果是昨天之前,他压根不会信。 但出了唐老的事,徐西临也有些犹豫。 想了想,开口确认:“只是食补,没有药材?” 舒糖保证:“绝对都是你见过的菜。” 徐西临听后垂眸,想了半晌:“我想不到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换言之,他们俩结婚之前并没有约定这个条件。 “就当是我发善心吧。”睡觉时间到了,舒糖困得打了个哈欠。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徐西临听闻后挑了挑眉,视线没从她脸上移开。 大半夜的,一个帅哥在床上这么盯着她看,她是真受不了啊! 舒糖转过身,叹气:“哎呀,我就是今天突然觉得,嫁给你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这个理由行不行?” 她这句话没得到回答。 屋子里除了窗外的蝉鸣,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第39章 十五年劳改 男生体温高,一个热乎乎的火炉睡在自己枕头旁边,舒糖第二天起得挺早。 徐西临洗漱好正准备去外面晨跑,舒糖打了个哈欠把人喊住:“你等我一下。” “你要一起?” 舒糖点头,反正睡也睡不着了,出去锻炼一下也算没辜负婆婆的好心。 这时间气温正好,也不热。 舒糖第一次见识到部队大院里的早操时间有多热闹。 上到六十岁爷爷辈的退伍军官,下到刚会走路的四五岁小孩,只要有路的地方,就有跑步的人。 “西哥,和媳妇出来跑步来了?” “徐家老三,啥时候带媳妇回去啊?” “徐叔叔,我妈说你媳妇好漂亮。” 舒糖路没跑出去五百米呢,光顾着停下来跟人打招呼了。她发誓,她人生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没听见过今天早上这么多遍“媳妇”这个词。 终于趁身边没人,怼了怼徐西临的胳膊:“你平时跑步也这么多人跟你打招呼?” “不是说你小时候总打架吗?人缘怎么这么好?” 徐西临迁就舒糖的速度,特意跑得很慢,抬眼看过来:“我打架,是带着院里的孩子去跟海军大院的人茬架。” “合着还是个孩子王。” 舒糖小时候总跟着她妈搬家,没有过这种经历,有点羡慕。 两人从家门口,一路跑到中部的篮球场旁边,舒糖跑不动了,抓着徐西临衣角把人拉住:“徐西临,歇会歇会……” 男人呼吸声都很平稳,笑着揶揄她:“之前不是还说自己体力好?” 是体力好,走路,做实验都行,就这跑步真不行。她拄着膝盖,弯腰,上气不接下气的摆手。 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气才喘匀的,一抬头,没注意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一排人。 中间那个是结婚那天的伴郎,舒糖认识,她笑着打招呼:“肖少安?” “嫂子好记性。”肖少安臂弯夹着一个篮球,朝她回应了一个更大的微笑,然后朝着身边的人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叫人。” 身边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互相对视一眼,挺直腰杆,来了一声整齐又响亮的:“嫂子好!” 中气十足,惹来附近锻炼的人纷纷侧目。 服了这群人了,舒糖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然后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徐西临轻轻勾唇:“对别人脸皮倒是挺薄。” 舒糖:“……” 回家时,徐家父母正在餐桌上吃早饭,大哥上班早,已经准备出门了。 徐母看见两人一起出去锻炼,脸上露出淡淡的满意的笑,看了眼徐司令。 “洗个手来吃饭。” 出了点汗,不多,舒糖准备等一会大家都上班了再去空间里洗澡。 饭桌上,徐父徐母和大嫂都在,赵姐端来一杯水和一小包纸包着的药片:“司令今天得去开药了。” “嗯,一会我去。”徐母接过水杯放在徐父手边。 徐西临看了一眼,想了想开口:“妈,舒糖昨天晚上跟我商量,她会一个食补的方子,想给爸试试。” 徐母看过来,疑惑:“什么方子?” 舒糖说:“保护心血管的,爸不是心脏不好吗?我昨天回去突然想起来一个方子,那药方上说,心脏不好的人,多是劳累,不良生活习惯和心情导致的。” 徐母瞪了徐司令一眼。 舒糖说:“方子上说,有些心脏病其实可以通过调整饮食结构,从而达到加强心肺功能的目的。” 她说的头头是道,徐母听着,依旧有些犹豫。 徐父看了舒糖一眼,倒是挺信任的:“那既然老三媳妇有把握,辛苦你给我试试。” 徐母还是没表态。 徐西临在旁边开口:“妈,都说了不是药,你要是信不着你就跟我爸一起吃。” 徐母瞪完老公又瞪了儿子一眼。徐西临:“妈你去开药的时候,记得给自己也拿个眼药水。” 徐母不理他,转头看向儿媳:“那行,需要什么你跟赵姐说,她去买。” 过程比想象中的还顺利,舒糖心里松快,食欲都比平常好了不少,早餐多吃了一大根油条。 饭后,大家上班的准备上班,练字的准备练字。 “你好,有人在家吗?” “首长,有人上门做客。”警务员领着一个人等在院子里。 是那天婚礼上来带走舒父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 徐西临认出人来,皱了皱眉,警惕的挡在舒糖身前:“有事?” 那人看了眼徐父徐母:“徐司令,抱歉这么早过来打扰,我是咱们京市阁委会的人,过来找舒糖。” 他态度很好,舒糖猜到可能是调查出了结果。 果不其然,那人拿出一份文件:“舒糖同志,关于你个人实名举报的舒和平窃取军工厂图纸,借助职务之便私自收受贿赂的事,经过调查情况属实,我今天过来,是想通知你,舒家那套房子已经解封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回去,派出所民警那边需要跟你确认一下家中财物。” “顺便代表军工厂领导对你表示感谢,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好同志,才守护住了厂区的公有财产。” “感谢就别了。”舒糖侧身,避开阁委会领导的鞠躬:“我今天就可以过去,对了,方便问下他们的处罚结果吗?” “十五年劳改。” 那人说:“经调查,舒和平的妻子张素琴并不知情,这个时间应该已经释放了——” 第40章 收房 办事人员一说张素琴被放出来了,徐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等人走后,抬眼去看徐西临:“老三——” “你现在过去吗?我陪你。”自家儿子压根都没听见她说话,这话是在问舒糖。 “行啊,正好我不会骑自行车,你等我上去换件衣服……” 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往楼上走,徐母脸上露出满意地笑,抬眼看徐司令:“看看,我说什么了,感情就得靠处出来。” “我自己儿子我还能不知道。” 警卫员笑,徐父也跟着一起:“对,田主任领导的好。” 上次坐自行车还是婚礼那天。 这会大家晨练的晨练,上班的上班,院子里人不少,舒糖坐上后座,没好意思去搂徐西临的腰。 车速慢下来了。 徐西临回头,舒糖纳闷地看着他:“嗯?怎么了?” 男人没吭声,单手扶着车把,另一胳膊反手背过来,抓着她的手腕往前:“扶着。” 耳边风声飒飒,听不出来他说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 舒糖抱上去,调侃:“不敢,怕有人说我占他便宜。” 耳边响起一声低笑。 舒糖问:“你笑什么?” “笑你身体挺诚实。” 舒糖:“……” 深呼一口气:“徐西临,你小时候是不是打嘴仗也没输过。” “你猜。” 早上的阳光刚好,不热也不晒,舒家门口有派出所人在拆封条。 路边下棋的邻居看见舒糖:“哟,糖糖回来了?回门的日子。” 那人说完立马反应过来不对,收住话音。 徐西临正好停好车,转头看过来,舒糖耸了耸肩:“没事,吴婶。” 二层小洋楼,除了舒和平的那间密室,其他房间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派出所的人解释:“检查得仔细了些。” 舒糖倒是不介意这个,她挺好奇的:“这间房子不用充公吗?” “当然不用。”那人说:“这房子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又跟舒和平一家断亲了,这套房子当然不会受影响。”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办事人员这么讲理,放在往后几十年,可就没那么认断亲书了。 钱和珠宝早都被舒糖收进空间了,剩下的都是大件家具,带不走,舒糖在屋里看了一圈,从卧室出来,徐西临正在调整走廊里一幅被弄乱的照片 ——那是舒糖刚出生时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注意到舒糖的视线,徐西临看过来,问:“照片要带走吗?” “不了。”舒糖仰头看着照片,“她们应该更想待在这吧。” “那行,鞠个躬回去了。” 没想到徐西临会提出这个要求,舒糖怔了一下。 徐西临看她:“看我干什么?吴婶不是说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吗?” 常年在部队,徐西临鞠躬时,腰背绷得挺直。 起身,他走到客厅里准备去扶碰倒的家具。 “别弄了,”舒糖开口喊住他:“没离婚之前我又不会回来住,就这么放着吧。” 她说完,没去看徐西临的眼神,出门,去巷子口找了个换锁的。 “麻烦帮我换个锁,最结实防盗的那种。” “好嘞。”换锁那人熟练地开始行动,这一片是富人区,他们手里有全京市最好的锁。 不到十五分钟弄完,舒糖付钱,锁门。 “走吧,回去吧。” 徐西临嗯了一声,去看舒糖,见她脸上没什么感伤的情绪,才去院子里拿车。 和来时候一样,也不一样。 看着倒退的街景,往日奢华的小洋楼在舒糖视野里渐渐缩小成一个小黑点,她心里叹了口气。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家,还真有点舍不得。 舒糖环着徐西临的腰,强行赶走这股情绪:“徐西临,我们是不是下个月就要出发了。” “可能还会更早点,部队有任务。” 即使昨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也没有此刻这般挨得这么近,人一心情不好,就会有莫名的倾诉欲,舒糖看着视线里彻底看不到的房子缩影,收回目光。 “徐西临,你回来之前应该不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我吧。” 骑车的人沉默了一瞬。 舒糖没在意:“你不知道,在这个家,好东西从来都是轮不上我的,其实我挺庆幸的,多亏舒怡突然闹着换亲,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书里,原主过的日子是看文字都窒息的程度,她说庆幸是真的,庆幸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婆婆,庆幸徐西临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一个抗事的男人。 舒糖看着骑车人宽厚的背影,打趣:”她要是不跟我换嫁,现在坐你后座的人就是她了。” “不会。”徐西临声音有力且坚定。 舒糖没懂,疑惑:“你说什么?” 男人重复了一遍:“我说,不会。” “我回来不是为了履行婚约,是为了退婚的,藏市路远苦寒,我没必要拉个小姑娘过去跟我一起受苦。” “我不是小姑娘?” 徐西临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瞥:“你看着挺能吃苦的。” 舒糖心里那点无病呻吟的情绪彻底被噎没了。 生气道:“我说认真的。” 徐西临没配合她,笑声洒在风里:“谁知道呢,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他们俩要在那个巷子口相遇,命中注定这个把他电倒的人换嫁成了他的未婚妻。 人生第一次栽在一个女生手上,他当时只记住了舒糖那双机灵眼神。 没等查到她的身份,却又在街边撞见了。 第二次见面,她依旧在耍小聪明,这次是用药。 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他在马路对面看了全程,只觉得有趣。 “跟你结婚也不错。”徐西临沉默着,半晌后,用昨天她的话回应她。 舒糖哼了一声:“敷衍。” 蝉鸣混合着槐花香气弥漫在空中,两人骑着车拐出巷子口。 谁也没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舒怡母女。 第41章 换嫁,你后悔了吗? 今天是舒怡登记领证的日子。 昨天是真正的新婚夜,温绍远折腾了一晚上,舒怡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都疼。 趴在温绍远怀里刚准备撒娇几句,就被外屋倒泔水桶的声音吵得没兴致了。 “起吧,今天上午我请假了,咱们把证领了。”温绍远说。 她这才忍着难受从床上起身。 婚礼那天温绍远看舒糖的眼神她不是不介怀,但现在看来,绍远哥还是爱她的。 手续办的很快,回家的时候,婆婆正在院子里等她。 “别进来了,刚才派出所来人说,你妈十点能放出来,让你过去签字。” 当初没结婚的时候,巴巴的一口一个亲家母上赶着叫,这会嘴脸倒是变得够快。 绍远哥向着她,舒怡根本不打算忍这个老刁婆,故意去挽温绍远的胳膊:“绍远哥陪我一起。” 温母果然气得不行:“那地方晦气,你自己去!” 舒怡坚持地看着温绍远,温绍远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乖,我只请了半天假。” 又要一个人去面对,舒怡心里是有些恨的,但她现在只有这么一个盼望了,还是笑了笑忍下来。 “好,绍远哥,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可以。” 派出所门口,来回进出的干警都认得舒怡,露出鄙夷的目光。 没半个小时,她妈妈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身上的狼狈比她那天更甚。 “妈!”舒怡扑上去。 舒母被关在凳子上一个姿势坐了,膝盖都不能回弯了,看见闺女,也顾不上在外面,眼泪流了满面:“怡怡,妈浑身都疼。” “我给你揉揉?” 舒母拦住舒怡动作,往她身后看:“女婿人呢?” “绍远哥没有假,他晚点再来看你。”舒怡脸色不自然,打岔岔过去这个话题,“妈,先不说这些,我先带你回家。” 她话一说出来,自己都愣住了。 回家?回哪个家? 舒家的房子被查封,她婆家就那么破的两间房,难道要让她妈跟亲家母挤在一张床上吗? 舒母显然被折磨的够呛,没注意到女儿的脸色,拍了拍她的手,关心的问:“温家知道咱们家的事了吗?” 舒怡脸色一变:“闹那么大,能不知道吗?不光温家,服装厂院里的邻居现在都知道了。” 这世间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舒母活了半辈子,最了解人性了,她听后皱了皱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女儿身上一圈,问:“婆婆没为难你吧?” 舒怡哼了一声。 那就是为难了。舒母看着女儿素净的衣服,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有些心疼,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舒怡看着母亲哭,也不忍心,抱着她宽慰:“妈,你放心,那个老刁婆虽然为难我,但绍远哥给我报仇了!” 她把昨天发生的事跟舒母一五一十的说了。 “绍远哥还让那老婆子给我道歉呢!” 舒母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她很想告诉女儿,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尊敬的男子,怎么可能会真心疼你。 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 她看着女儿嘴角得意的笑,越发的难受。 “算了,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妈……咱们哪里还有家啊?”舒怡小声嘟囔。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舒母捋了捋乱成一团的头发,挺直腰板:“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听见人说房子检查好了,已经解封了。” 母女俩默契的都没有提舒和平。 舒怡听了大喜:“真的?” 这真是意外之喜,她爸之所被判了十五年的劳改,就是因为拒绝交代财物的去向,才加重量刑的。 舒怡跟母亲再次确认:“妈,你确定没听错?” “错不了!”舒母拍着她的手:“政府这么人性化,总不能因为你爸爸犯错,就让我们母女都没地方去。” “到家就好了,你爸书房里藏了很多珍宝,咱们也没算白受这些天的苦。” 母女俩满怀希望的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最后一个路口,舒怡站住:“她怎么在这?” 舒母几天时间花得看东西都重影,问:“谁?” “舒糖。”舒怡咬牙喊出这两个字。 “我怎么没看着?” 舒怡说:“他俩骑车,刚路过。” 自己闺女形影单只,原本不如她的姐姐身侧却有丈夫陪伴。舒母看见女儿脸上的嫉妒,拍了拍她胳膊,先回家。 院门上的封条果然撕掉了。 母女俩大喜,舒母膝盖也不疼了,大步上前,掏出钥匙。 结果转不动。 她又试了两下,舒怡看过来:“妈,怎么了?” 舒母晃动着只推进去一半的钥匙:“好像锁被换了……” “是换锁了!”吴婶在院子里晒被,看见隔壁又回来人了,以为是舒糖落东西了回来拿。 看见舒怡母女,朝着两人翻了个白眼。 “妈,一定是舒糖刚才回来换的!”舒怡喊出声。 周围邻居听见动静,伸长脖子看过来:“大中午的,午睡呢!喊什么喊!” “她凭什么换锁!我这就去找个锁匠过来!” “诶?我看谁敢接你这个活。”旁边吴婶没回自家院里,站在门口看热闹。 “派出所的同志说了,这房子是舒糖爸留下的,归她一个人所有。” 旁白有人附和:“有的人家就是不要脸呗,占着人家房子住了十几年,就以为是自己的了。” “你们把嘴闭上!”舒怡尖叫着要拿花盆砸人。 “你砸你砸,砸完我,你正好可以去陪你那个汉奸爸。” 舒怡手上动作停住,双目圆瞪,眸底一片血红:“舒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这在胡说八道!” “徐司令的少爷给了我五块钱让我帮忙看院子。” “也给我了。” “我们家也有!” “我也有我也有。”开锁的小杨听见动静凑过来,看着舒怡脸上写满嘲讽:“你放心,这条街上没人给你们开锁,一家子出卖国家机密的卖国贼,赶紧滚。” “滚!快滚!” …… 眼瞅着再不走这些人就要回家拿扫帚,舒怡赶紧带着她妈跑出来了。 “妈,你放心,我想办法,肯定不让舒糖好过!” 舒母看着女儿狰狞的表情,悔上心头:“怡怡,你要是后悔了——” 第42章 把钱都给我 “我不后悔!”舒怡扬声大喊,眸中黑色暗涌。 “妈,这只是意外,我一个梦不可能做那么全的。” 舒母被磋磨了几天,身上早就没有之前那股心气,脸上写着的全是对女儿未来的担忧,但看舒怡的样子,估计即使她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妈,你先去舅舅家忍忍,我很快就接你回来。” 舒家没出事前,舒母在娘家亲戚面前向来是拿鼻孔看人,她们姑嫂关系不好,所以即使现在落魄了,她也不愿意去弟弟家看人脸色。 舒母摇了摇头:“怕是你舅妈不同意。” 舒怡一听,怕她下一句就是要跟自己回婆家,忙说:“那是我舅的家!轮得到她同意不同意?” “算了。”舒母叹气:“我之前还有个五百块的存折,你在婆家照顾好自己就行,妈自己找地方住。” “不行!”舒怡立刻拒绝。 “妈,你先把这五百给我,你去舅舅家。” 舒母傻楞在原地,舒怡看她一眼,解释:“结婚时候我跟同事借了点钱,这几天人家都找到我婆家了。” 舒母震惊:“你结婚的东西哪样不是我给你准备的?你借了什么钱?” 舒怡没吭声。 舒母看着她,顿了顿,恍然大悟:“温绍远送来的那个三转一响是你自己买的?” 舒怡抿了抿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妈,你想把钱给我,要不然我婆婆总为难我,我怎么能过得好?” 她说完,便拽着舒母往银行方向走,被舒母一巴掌拍开。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路过行人被这清脆的一声吸引来目光,舒怡勃然大怒:“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丢人?”舒母气得脑子都发晕了,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地大喊:“要不是你当初非要换嫁,你爸至于被送去劳改吗?我们家至于一块钱家产都没剩下吗?我们娘俩至于流落街头吗?”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路人纷纷停下脚步,朝舒怡看过来。 眼神里有好奇,有嘲讽,明明这次没人议论什么,但她依旧仿佛听到了大家拿她跟舒糖相比较的议论声。 “够了!”她发疯似的大喊,朝着路人一个个推过去:“看什么看!都给我滚!都滚呐!” 舒母被闺女的疯态吓坏了,从地上站起来,过去抱住她:“怡怡……” “把钱给我!”舒怡看过来,“妈,我再说一次,把钱给我!” - 自行车骑进家属院,舒糖身上出了一层汗,她让徐西临先带着她去买了根冰棍。 院门没关,门口站着一个生面孔。 “你找谁?”舒糖问。 那人背着个斜挎包看了眼舒糖,又往他身后的徐西临身上瞥了眼,默默垂下视线:“我找姜莱莱,我们约好了。” “找大嫂啊。”舒糖把手里冰棍递给徐西临一根,然后看向那小女孩:“你跟我进来吧。” 客厅里摆着舒糖陪嫁的那一箱子布,姜莱莱在收拾布料。 舒糖把手里冰棍递过去:“大嫂吃冰棍。” 姜莱莱摆了摆手:“我身体不好不能吃凉的,糖糖你自己吃就行。” 舒糖撕开包装纸,招手让门口等着那女孩进来:“大嫂门口有人找你,你今天不上班啊?” 姜莱莱拍了拍手下的布料:“请假了,小刘是我找过来帮忙做衣服的,她在服装厂上班,把这些布做成衣服,你带走去藏市穿方便。” 舒糖摇头:“说了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留着自己做衣服穿。” “我穿不上,我们文工团除了军装就是演出服。” 姜莱莱性子软,脸皮又薄,就这么推拒的两句话,她脸和耳朵就都红了。 真可爱,舒糖笑了下,上去拉着姜莱莱的手:“那咱俩一人一半,嫂子你要是再拒绝,这衣服我就不做了。” “行。” 做衣服用缝纫机,姜莱莱手艺一般,舒糖的料子又贵,她怕自己做不好。正好同事有个人给她介绍小刘,她便把人找来了。 量身,画花样,裁布,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徐西临上楼冲个澡下来,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一屋子小姑娘待在一起不方便,换衣服出了门。 肖少安家就住隔壁。 他推门进院,肖少安正在院子里光着膀子种地呢。 老一辈都喜欢在院子里种点小葱香菜啥的。 看见徐西临,他放下锄头,扯起脖子上毛巾擦了把脸,上前:“西哥,咋没跟嫂子在家甜蜜?” “去你的。”徐西临照着他屁股给了一角。 肖少安嬉皮笑脸的哈哈了两声,抱怨:“在部队被你剥削,回家了还得被老娘剥削。” “我要是有个媳妇就好了。” 徐西临看过来,戏谑:“咋?有媳妇你就可以剥削媳妇了?人家姑娘是来你家干苦力的?” “我就是开玩笑。”肖少安打趣着,话说到一半,诶了一声,朝着徐西临投来质疑的目光:“西哥,你结婚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谁说的,娃娃亲就是封建欲孽,说女人除了娇滴滴的软娇娘就是院子里那群母老虎……” 徐西临横过来一眼:“一句话翻来覆去说没完了?找揍?” 肖少安识时务的捂上嘴,小声嘟囔:“我这是不是提醒你,你跟结婚之前不太一样了吗?” “又带着嫂子跑步,又陪着人家出去的。” “不过这样挺好的西哥,我爸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媳妇的命令除外。你跟嫂子真挺配的!” 徐西临一个抱枕扔过去,肖少安闭嘴了。 等到晚上,估摸着舒糖要做药膳的时候,他才回家。 厨房里,舒糖和赵嫂正在处理一只鸡。 鸡块冷水下锅,大火煮开,捞出过冷水放回汤煲里,分别加入红豆,小米,糙米,荞麦,薏米,玉米糁,和很小一株丹参大火煮开,最后加枸杞。 徐西临全程在旁边看着,看着鸡汤炖了两个小时出锅,舒糖用小碗盛出来一碗,细细撇油。 不由得发出疑问:“你说的食补就是炖鸡汤?” “我这可不是一般的鸡汤。”舒糖转过身,对着勺子吹了两口气,然后抬手,把勺子喂到徐西临嘴边:“来,叼着。” 第43章 亲密教学 这训狗似的语气,徐西临听罢,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舒糖,你咕噜咕噜咕噜……” 温热的汤汁顺着舌尖滑进口腔。味道鲜美,回味甘甜,丝毫尝不出鸡汤的油腻,徐西临抬头,看见舒糖正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样?好喝吗?” 赵嫂刚好在收拾灶台,回头看热闹:“西临,糖糖问你话呢,我这老婆子的耳朵都听见了。” “还行。”徐西临喉结一滚,咽下口中的鸡汤。 下一秒,手腕被人抓起来,舒糖把手中的汤碗放在他掌心:“好喝你自己拿着喝,我炖了一锅呢。” 灵泉水取之不竭,且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舒糖特意炖了一整只鸡。 炖出锅,她自己也尝了一小口,不知道是不是灵泉水的缘故,鸡汤味道格外的鲜美。 徐母吃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跟徐司令一人盛了一小碗。 刚喝一口,脸上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停下来问:“糖糖,你这鸡汤怎么做的?味道好鲜灵。” “赵嫂做的,我没帮上什么忙,就往里加了个食材。”舒糖不敢揽功。 “可不是,糖糖帮了不少忙呢。”赵嫂在徐家帮忙几十年,早就处成了一家人。 看着汤底的食材,徐母总算是彻底放心下来,然后想起来问她:“对了,房子处理的顺利吗?” “顺利,妈。” 早上阁委会那人临走的话让徐母不放心:“你那个婶子,你俩没撞上吧?” “没有。”舒糖抬头:“撞上我也不怕她。” “对,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们家的儿媳妇不能让人家欺负了去,有事别忍着,回来妈给你撑腰,性子别那么软。” 徐母语气无比认真,看来是把她昨天装可怜的话听进去了。 舒糖敛了敛神,听见徐西临在旁边不咸不淡地低笑一声。 “老三,你在那笑什么呢?” “笑鸡汤好喝,笑您霸气。”徐西临随口胡诌。 徐母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晚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又不能去空间里做药,舒糖洗完澡回来就困了。 早睡早起,第二天,她依旧是被徐西临的起床声吵醒的。 刚睡醒的人脑子空空,她侧趴在枕头上,看着床边换衣服的徐西临,跟他商量:“你等我一下呗,我缓缓神。” 娇软的声线带着嘤咛一般撒娇味道,徐西临转身看过去,正好看到舒糖口渴舔嘴唇的动作,粉红的舌尖划过唇瓣,在上面留下一道湿润印记。 有点像院子里那颗樱桃树,结果时水润的浆果红。 “三分钟。”徐西临冷声说完,起身推门离开。 舒糖一下精神了:“大早上火气这么大,没睡好吧!” 有了昨天的经验,舒糖今天特意指了条人少的道:“今天往这边跑呗?” 徐西临不置可否,挑眉看过来:“往这边就能跑得动?” “我说你这嘴……” 相反的方向,这边人确实没有昨天多,往前跑五分钟,前面正好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女生在学习格斗招式。 “西哥!”有个女生看见徐西临,示意对手先停下,跑过来。 “嫂子好!”女生声音干脆:“我叫许胜男,是西哥发小,都一个院住着,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许胜男说话给人一种嘎嘣脆的感觉,配上这身衣服,舒糖脑子里就一个词,英姿飒爽。 她抬手跟许胜男握手,然后下一秒,被许胜男的手劲惊呆了,嘶了一声:“妹子,你劲还挺大。” 许胜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训练习惯了,对不起啊。” 舒糖立马摆手:“没事没事。” 练武场上都是女兵,和她认知里那些跆拳道招式不一样,她们每次出拳都带着凌厉的拳风。 许胜男看出舒糖对格斗感兴趣,问她:“嫂子,你想学啊。” “我能学吗?”舒糖眼睛都亮了。 好酷! “让西哥教你呗。”许胜男说:“我们在新兵营的时候,西哥可是我们的格斗教练。” 舒糖闻言回头看着徐西临,期盼的,热烈的眼神。 得到一声冷酷的拒绝:“不行。” 舒糖这人从小就胜负欲强,且叛逆,具体表现为,你越说我不行我越是要证明给你看。 她不服气的问:“你没教怎么知道我不行?” 徐西临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带着审视看向她:“你确定?” 舒糖有些紧张,但还是硬撑着:“确定。” “那教你裸绞。” 对于舒糖这样没接受过系统训练的人,臂力和腿部力量不够,要想一招制敌,只能通过招式技巧来取胜。 “许胜男,过来示范一下。” “好嘞。”许胜男从操场上喊了个妹子过来。 她一边动作,徐西临一边讲解:“手臂伸直,用肘弯卡住敌人脖子,大臂内侧贴住敌人颈部外侧,右手掌心扣住你的左上臂,左手心抵住她的后脑。” 舒糖看了两遍:“学会了,我试试。” “嫂子,往我身上试。”许胜男自告奋勇。 临上手了,舒糖有点不敢了:“这动作有危险性没?我不能弄伤你吧?” “不会。” “真不会?” 徐西临旁边出声:“你那手劲,给她挠痒痒都轻。” 舒糖横他一眼,按照刚才的动作,开始尝试,肘弯卡住许胜脖子,左手抵着她后脑勺,然后发力。 发力…… 发力! 发不动力!!! 许胜男噗嗤一声笑了,安慰舒糖:“嫂子动作是对的,发力点不对。” 舒糖:“那你给我示范下?” “我可不敢!”许胜男连忙后退几步:“让西哥来,我下手没轻没重的,我不敢。” 舒糖眼看着人跑远:“诶徐西临,要不你教——” 她话根本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往后带过去。 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徐西临的怀里,后背紧贴着他胸膛,徐西临的提问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感受。”男人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下一秒,舒糖感觉自己纤细的脖颈被紧实的肌肉紧紧包裹住,徐西临的手臂环在她的脖子上,一股强劲的力道挤压着她的喉咙和气管,濒临窒息的感觉一瞬间涌上大脑。 舒糖听见自己发出呜咽的一声低吟—— 第44章 梦里 喉咙被挤压,那低吟声在喉咙里翻滚一圈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脖子上禁锢她的那股力道瞬间消失。 眼前白光一闪而过,新鲜空气重新回到身体的那刻,舒糖立马用力地吸了几大口气。 窒息的感觉和实验室猝死前一刻的感觉太像了,她本能的感到害怕,双脚动弹不得,只能靠在徐西临怀里平稳气息。 头顶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掌,压着她头发揉了揉,徐西临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温柔了一些:“难受了吗?” 舒糖从他臂弯中离开,转身,摇了摇头,循着男人的小臂一路往上看。 徐西临的肌肉线条很好看,恰到好处的又不过分夸张。 放松时微微隆起,线条流畅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极具荷尔蒙。 竟然这么有力量吗?舒糖眼睛盯着看,心中感慨。 她在看他的时候,男人也同样在注视着她,还有她脖颈上那道清晰的红痕。 她皮肤太白了,明明他一点力都没用,却也留下了这么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对不起,我没用力。”徐西临看着那扎眼的红,轻轻皱眉。 舒糖这会已经缓过来了,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是突然一下子没适应,再说,本来就是我让你教我的嘛,不用道歉。” 两人正好站在银杏树下,一个抬头一个俯身。 俊男靓女的搭配,引来操场上刚才练拳的女兵们纷纷停下动作,隔着老远起哄:“我看道歉不行,西哥下手没个轻重,嫂子把人带回家揍一顿吧。” “往腰上掐,那地方疼。” …… 舒糖脸上刚才吓到的红还没退,不想站这让人围观,扯了把徐西临的手臂:“往前跑吧。” 阳光透过树叶在马路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一路上徐西临时不时就转头看过来一眼。 视线落点在她脖子上。 舒糖自己看不到,抬手胡乱摸了把,问:“看着很红吗?” 徐西临收回视线:“不红了。” 他是真没用力,所以那红印也没留多久。 舒糖点了点头,又问:“刚才许胜男说你给她们新兵当过格斗教官。” 徐西临抬眸看过来:“只是指导过一节课,动作示范有女教官。” 舒糖:…… 她只是想问问新手格斗第一课不是应该从出拳学起吗? 不过徐西临误会了,她也没解释。 天气太热,加上舒糖体力一般,两人没跑太久。 回家时,徐司令今天军区开会早早就出门了,家里只有二哥徐西舟和大嫂在家。 “弟妹,鸡汤很好喝。”徐西舟手上拿着一沓英语文件从舒糖身边路过,他长相是最像徐母的,一双笑眼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结婚时,二哥除了红包还送给她一盒友谊商店的进口巧克力,舒糖回了个笑:“今天晚上还有汤。” “那行,辛苦弟妹了。” 两人话刚说两句,徐西临就勾着二哥的肩膀把人带走了。 “我白衬衫,你一身汗离我远点。” 舒糖看着徐西临的手臂明显紧了紧,而二哥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伸手推开他。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舒糖垂眸笑了笑,之前看小说,书里多得是互相争家产,彼此使绊子的兄弟。 徐家这个气氛却刚好相反。 大哥严肃,二哥性子随和,徐西临嘛…… “糖糖,回来去洗漱吃饭啊,一会凉了。”姜莱莱拿着昨天没做完的布料从楼上下来。 舒糖抬头:“大嫂今天也请假了吗?” 姜莱莱点头:“嗯,这段时间正好没慰问演出,不耽误,估摸着三五天也就做完了。” 小刘今天早早就到了。 舒糖不会用缝纫机,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画花样。画得不标准,往往都需要姜莱莱帮她改一改。 “糖糖,你这花样比服装厂的花样都好看。” 小刘闻声,抬头看过来一眼。 妯娌俩头凑在一起,改图纸改的正起劲,谁也没注意到。 三个人一忙就是一上午。 昨天那锅鸡汤还剩下最后一点,夏天东西放不住太久,午饭时,赵嫂给端了出来。 “咱们下个鸡汤面条吃吧。” 舒糖和姜莱莱都没意见:“行啊。” 肉还剩下几块,舒糖往赵嫂和姜莱莱的碗里夹了几块,剩下的两碗自己和小刘吃了。 “糖糖姐,昨天听你说这汤是药膳,我妈正好心脏也不好,你能不能把方子写给我啊。” “那可不行。”舒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小刘笑容僵在嘴角,脸色不太好看。 姜莱莱注意到,立马帮忙解释:“小刘,我们糖糖这个房子是家里长辈留下的老方子。” “对。”赵嫂也在一旁开口:“药膳也不能随便瞎吃的,食材相生相克,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吃坏了就不好了。” 小刘顿了顿,重新笑起来:“也对。” 下午,花样都画好了,舒糖就回小屋里去忙自己的药了。 灵泉水每天装出来一小瓶,趁着加食材的时候放进汤里。 今天晚餐做的是猪蹄汤,汤底放了黄豆和川芎,舒糖精通中医的药理,加的都是一些温补的药材。 猪蹄炖到软烂入味,筷子一碰就能脱骨,就可以关火,撇油了。 心脏不好的人要低油低盐,汤上哪怕飘着零星两粒油花舒糖都没放过。 配着馒头吃,又好喝又满足,徐母喝了一口,香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糖糖这个汤真不错,感觉喝完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她今天科室忙,闹腾一天,身上正乏着。 女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出现气血不足的问题,舒糖看向婆婆:“妈,我明天早上给你做个养生粥。”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婆婆坚持不用,舒糖也就没再提。 她这两天也有点累着了,不知道是不是晨跑的原因,总感觉身上酸酸的,不太舒服。 晚上睡得依旧很早。 徐西临洗完澡回屋的时候,舒糖已经睡下了,灯光下的睡颜恬静安谧,气质不像她睁眼时那么闹腾。 舒糖脸朝着他的枕头那侧,头发散开,遮住半边脸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印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几缕软垂下的发丝搔到眼皮上有点痒,睡梦中的人轻哼一声。 徐西临上前,帮她把头发拨开。 脖子上的红痕彻底看不见了。 他在床边等了等,身上冷水澡的凉气完全散去,才轻轻躺下。 真是没见过这么娇气人。 徐西临很少在睡前想什么,部队天天高强度训练,养成了他倒下就睡的习惯。 但今天,睡前,他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并且……付诸了行动…… 睡下不久,他又一次在梦里看到了舒糖脖颈上那刺眼的红痕…… 第45章 梦里,理智向欲望俯首称臣 京市这个夏夜格外的闷热,徐西临睡得一点都不踏实,黏哒哒的浑身难受。 翻身间,依稀听见耳边一声很轻微的嘤咛。 随着这声喘息,梦里的场景瞬间切换,回到早上银杏树下的一幕。 这一次,舒糖没有再发出那声低吟,而他也无法控制内心叫嚣的欲望,一点点的,用力收紧了手臂。 “弄疼我了……”梦里那道声音又软又娇。 他下意识松了力道,抬眸,看见舒糖转身,倚在他怀里,眼里噙着盈盈水光,漂亮的嘴唇上泛着莹润光泽。 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热烈的心跳。 负重跑十公里都不曾有过的急速心跳,一股热意从小腹升起,在血液里四处流窜,满身的热意烘得他濒临窒息。 偏这时,舒糖半天没得到回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抬手掐在他的腰间:“说话啊,你弄疼我了。” 理智向欲望俯首称臣…… 凌晨五点二十七,徐西临从床上猛地坐起,从他人生中第一个春,m梦中醒来。 他借着月光看向床另一侧的娇小睡颜,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浴室。 - 舒糖是疼醒的,意识比人先清醒过来。 翻身时,小腹的坠痛让她当即倒抽一口冷气:“痛痛痛痛痛!” 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 她上辈子身体底子好,没有过痛经的经历,对这感觉感到陌生,一边嘶气一边掀开被子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床单上那活生生是一个凶案现场啊。 大片血迹随着她翻身的动作,在床单上拖拽出暗红色的印记,一直到徐西临睡觉的那侧。 床上没人? 舒糖回忆了下,她刚才睡梦中似乎依稀听见了有人开门的声音,她轻轻拉开门,听见浴室里的水声。 不会是弄徐西临身上了吧…… 舒糖闭了闭眼,有点不敢想象那美好画面。 柜子里有四件套,她忍着痛,慢悠悠地换上,拆下来的被套随手扔在地上,她疼出一脑门的汗,实在没力气拿出去了。 没人告诉她痛经是这个疼法啊,舒糖给自己弄了一勺灵泉水。 没用,反应凉得她更疼了。 徐西临从卫生间出来,就听见了卧室里的动静,这个时间,舒糖醒了? 她该不会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吧。 徐西临站在卧室门口,犹豫了半晌,直到大哥推门出来:“老三起这么早?” 徐西临回神:“啊。” “今天陪领导视察,我先去上班了啊,爸妈起来帮我说一声。” “好。” 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人,徐西临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屋,一眼就对上了舒糖泛着泪花的眼神。 和梦里如出一辙。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挂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可怜巴巴的看过来:“对不起啊……” 徐西临一怔:“什么对不起?” “我……是不是蹭你身上了?” 徐西临皱眉,看着地上的四件套,和舒糖额头上的汗,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别过头:“没事。” 他十几岁就去部队了,身边几乎没有女生,却在小时候看见过他妈痛经时的样子。 咳了咳,走上前,从舒糖手里接过床单:“我弄,你去旁边坐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舒糖声音蔫蔫的,垂着脑袋,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疼得没精神吃饭。 趁着大家都在楼下,舒糖偷偷进空间给自己做了几片止疼药,吃完就等着药效了。 “喝点热水。”徐西临端一杯热水上来。 他刚走,徐母和姜莱莱端着热好的饭菜进门:“老三说你不舒服,赵嫂做了热粥。” 除了七八岁那年发烧起不来床,舒糖就再也没在床上吃过饭了,她看着婆婆,委屈地瘪了瘪嘴。 “行了,睡会吧,你大嫂今天在家,有事喊她。” 止疼片真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舒糖一碗粥喝下去,就没那么疼了。 徐西临吃晚饭罕见的没出门,拿了个哑铃在卧室锻炼身体,床边那么窄的地方,舒糖抬眼就能看见,想忽视都不行。 “哥,求你了,要健身去楼下行吗?” 来大姨妈的时候,却还要被迫观赏帅哥,这不是折磨人吗? 徐西临被这一声“哥”喊懵了,起身,顿了顿:“乱叫什么?” 他耳朵尖上染上淡淡的红。 因为刚好在阳光下,所以舒糖看得清楚。 难得看见徐西临害羞,她也顾不上自己难受了,笑着使坏:“哥?西哥?” 只喊了两句,徐西临就扔下哑铃摔门出去了。 走下楼梯,和小刘险些撞了个满面。 “抱歉。”徐西临侧身躲开,出门。 他走后,小刘站在原地半晌没动,直到姜莱莱从楼上下来:“小刘,你过来了怎么没喊我?” 姜莱莱问:“今天外面很热吗?你怎么脸这么红?不是中暑了吧?” “……没有,我一路跑过来的。”小刘飞快低下头,整理布料。 平日上午都是三个人一起,今天只有姜莱莱一个人,小刘干活时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往楼上看,终于没忍住,找到个空晌开口:“舒小姐今天没在家吗?” 姜莱莱低头认真干活:“啊,她来月经肚子疼,楼上躺着呢。” 她说完,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你自己弄着,我上去给她送点水果。” “水果还用人送上去啊?”小刘立马问。 “顺手的事嘛,”姜莱莱没注意到小刘的眼神,嘱咐她:“今天的活你慢一点干,这做的是糖糖的裙子,得精细点,我弟妹爱美。” 小刘应声点头,抬头往楼上又看了一眼—— 第46章 挑拨 不用姜莱莱说,她也知道这条裙子得做得精细。 资本家的大小姐嘛,都是又矫情又事多的。 就像是她们服装厂家属院里住着的那个舒怡,每天上厕所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来,嫌弃的眼神走。 小刘今天早上打水的时候还跟那女人吵了一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排队打水的时候,舒怡无意间瞥了一眼她身上油渍,然后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你离我远点,别把脏东西蹭我身上。” 她那件衣服本来就是干活穿的,难免有陈旧的污渍印记洗不掉。她平时穿着没觉得有什么,但当时,排队打水的人有男有女,舒怡这一嗓子,周围所有男生都闻声顺着看了过来。 二十出头都是最要面子的年纪,她当然受不住这样打量的视线,当即桶一摔,直接骂了回去:“你干净!你干净你还不是跟我们住在一起,你怎么没去住部队大院呢?” “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住不上吧!那还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大小姐!” 她一句话骂得痛快,看见舒怡脸色都变了,心底瞬间升起一种巨大快感:“司令家倒是有自来水,有干净的厕所,气派得不得了,可惜你嫁不过去啊。” 小刘是个爱炫耀性子,这两天得谁就跟谁说,她现在在司令家干活赚外快。 舒糖听了几天本就心里冒火,没想到她还敢反击! 她气得牙根痒痒,舒家那条街上住的邻居都非富即贵,嘲讽奚落她两句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破服装厂女工都敢看不起她。她冷笑一声,凶狠抬眸:“我嫁不过去?” “你这种眼皮子浅的小蹄子也就光知道看门第,不怕告诉你,徐家那门亲事是舒糖是捡了我不要的。” “绍远哥都不要的东西,你倒是挺羡慕,怎么?跟徐家那位一样喜欢捡垃圾啊?” …… 舒怡早上的话在小刘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又想起徐西临早上从楼上下来时那一晃而过的侧颜。 徐家知道舒糖换嫁的事吗? 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怎么还会对她这么好? 不过来个大姨妈而已,就跟伺候祖宗似的,她家嫂子坐月子都没这么矜贵。 楼上响起关门声,姜莱莱端着水果从楼梯上下来:“糖糖不爱吃苹果,你吃吧,我出去给她买个瓜。” 小刘“啊”了一声,脑子一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嫉妒吧,她突然追上去:“嫂子,你一个纯正的大院子弟,干嘛伺候她啊?你知不知道……” “住口!”姜莱莱呵斥打断了她的后半句话。 来徐家做活这几天,这是小刘头一回在姜莱莱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一改往日温和,只剩下不近人情的疾声厉色:“你胡说什么呢?” 小刘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知后觉的也有点害怕,委屈解释:“我就是看不惯你都这么忙了,还要为她跑前跑后,她一个大人了,水果还要喂到嘴边才肯吃吗?” 姜莱莱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刘急忙改口:“嫂子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替你抱不平。” “哼。”姜莱莱发出一声冷哼:“我看你不是替我抱不平,你是在故意挑拨。” 她说着话,转身回到客厅,把桌上小刘的工具包收拾好,往她手里一塞:“你走吧,这衣服我找别人做。” “别!”小刘这下彻底害怕了,这活一天八块钱,一周下来就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嫂子!我以后保证不乱说了,这裙子做到一半,你让我做完。” 姜莱莱看向缝纫机上的半成品,确实只裁了一半,她犹豫着,小刘连忙补救:“嫂子,你就当我抽风了,我错了。” 她说话带着哭腔,哭得姜莱莱于心不忍,咬了咬牙:“你今天把裙子做完,明天别过来了,工钱我多给你五块钱。” 舒糖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一切,趁着痛经,在楼上锁起门来一脑袋钻进实验室,正研究怎么把灵泉水保存起来呢。 以便于她们去藏市,徐父也有灵泉水喝。 胶囊和压片都无法办到,舒糖想了好一会,想到可以借鉴泡药酒的方式来保存。 但不是真的放酒,而是在灵泉水里泡上丹参,黄芪,川芎、红花和麦冬这种对心脏好的中药。 既很好的遮掩了灵泉水的效果,又能保存。 舒糖说干就干,她让赵嫂帮忙买了十个50l的空桶放在一楼起居室里,又从空间里把从舒和平那打劫的药材拿出来,每个桶里放了一些,然后灌满灵泉水摞在一起。 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今天晚上没弄汤,天天肉汤油腻,舒糖做了个葛根养心粥,正好晚上喝了好消化。 徐母回来,看见舒糖在厨房忙活,立马把她拉过来关心:“肚子还疼不疼啦?” 说着,从包里拿出个药包:“泡脚粉,管用,晚上你试试。” “都不疼了妈,我吃了两片止疼片,好了。” “止疼片可不能多吃啊,那玩意副作用大。”这时候都是猛药,徐母的担心不无道理。 舒糖笑着让婆婆放心:“那行,妈,我晚上用你这个药粉泡泡。” “这就对了。” 吃完饭,徐家二老就拎着水果出门了,求医院,听说唐老身上管子已经拔掉了,再恢复几天就能出院。 舒糖回到卧室,试姜莱莱给她做的小裙子。 都是她自己画的花样,有蓬蓬袖,有高腰束腰款,还有一个宽吊带法式长裙。 徐西临进门的时候她身上正穿着一个及膝款。 “大嫂给我做的,好看吗?”舒糖大大方方地转了个圈。 站定后,看见徐西临眸色暗沉,眉头拧起。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跟你说我这几天情绪不稳定,难听的话不许说啊。” 徐西临果然没说话。 屋里安静的跟什么似的,舒糖不适应,转头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不让我说?”徐西临挑眉。 那欠揍的表情,已经不是毒哑的问题了! 舒糖气得抽过床上的枕头,照着他脸扔过去,被他精准接住,视线下移,扫过舒糖膝盖上:“不冷?半夜又肚子疼。” 舒糖顺着往下看,想起来:“对了,妈给我的泡脚粉我还没弄呢。”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徐西临挡住去路,朝着桌子方向轻轻一抬下巴:“坐那等着去。” 第47章 流言四起 其实吃完止疼药,这个脚泡不泡影响不大,但人就是这样,你送别人一个礼物,她用和不用,你看着心情就不一样。 舒糖没结过婚,别人的婆婆是不是也这样她不清楚,总之现在的生活她挺满足的。 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大嫂,一个明事理的婆婆,还有一个……嘴硬但心挺好的老公。 最主要长得也挺帅。 正巧这时,徐西临端着热水壶从外面进来:“泡脚桶是新的。” 他把东西放下,往盆里加好热水搅了两下,起身要走。 舒糖眯了眯眼,朝他招手,开口道:“你过来一下行吗?” 徐西临一看她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怎么了?” “没什么,就突然觉得你帮我打洗脚水的样子挺帅的,我想近距离看看你行吗?” 徐西临倚在门边,姿态懒散又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我想拒绝你,行吗?” 舒糖看着他笑。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拌嘴方式,每天不跟徐西临呛两句好像还挺不习惯的。 接下来的两天,舒糖都没有早起跟着出去晨练。 小刘不来帮忙做衣服了,换了个新面孔,话挺少的,但是干活很麻利。 为了她这些布料,姜莱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舒糖实在是不好意思,从空间里翻翻找找,找了个翡翠项链出来准备好好谢谢姜莱莱。 “这就太贵重了!”姜莱莱家就是很普通的家庭,翡翠项链她看都没看过,怕舒糖又像上次一样硬塞给她连忙起身躲开。 “我请假也不光是因为你,”姜莱莱推脱不过,只好说出能请这么多天假的另一个原因。 “我一年之前演出的时候小产过,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组织上照顾我,所以假期给得也多。” 姜莱莱其实是有点想问舒糖,她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怀孕的偏方,但舒糖毕竟刚嫁过来,她们俩没有那么熟,加上她又不习惯开口求人,咬着嘴唇反复纠结几次,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舒糖看出来了。 但灵泉水也不是女儿国子母河的水,没有怀孕的功效啊! 她坐到姜莱莱身边,小声地问她:“嫂子,医生咋说的?是需要调理吗?” 姜莱莱摇了摇头:“医生检查过了,说我小产的时候才两个月,问题不大,好好放松心情还能再怀。” 舒糖闻言松了口气。这不就是需要调理嘛,调理的方子她会,只要不是伤了根本,需要治病就行。 “我给你配几副中药喝喝看?”舒糖问。 姜莱莱摇头,欲言又止:“中药喝了半年,这个月才停,就是没有效果。” 按理来说不会啊,舒糖抓过姜来的手腕,细细给她诊了诊脉。 这手诊脉的手法都是被他爷爷逼着才学会的,后来爸妈离婚后跟爷爷见面少,有些生疏,舒糖多听了一会。 “没问题啊……”她小声嘀咕,“嫂子,你排卵期准吗?” 姜莱莱疑惑地问:“什么是排卵期?” 舒糖话一说出口,差点想把自己舌头咬掉,排卵期这个概念1987年才被引用至临床,现在哪有这个概念。 “就是……”舒糖挠了挠头,解释:“就是两次月经周期中间的日子,那时候备孕概率才大。” 姜莱莱唰地红了。 脸皮薄得不行,加上她本身就是偏古典系的长相,脸一红看着很惹人怜爱:“嫂子,咱俩都是女人,你不用害羞。” 姜莱莱调整一会,等脸上的热劲散了,才回房间拿个了日历出来,小声开口。 好家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能怀上就怪了! 大哥一年到头部队忙,俩人一个月才能同房两三次,还都在月经前后。 舒糖翻到下两个月的日历,在粗算出来的排卵期前后的日子上画了圈:“嫂子,我明天给你个试纸,你这几天前后的时候用。” “啥叫试纸?”姜莱莱问。 舒糖也真不知道咋解释,索性不解释:“我告诉你步骤,你照着做就行。” 姜莱莱点头。 这么乖巧的性子,又配上这么好看一张脸,稍稍打扮就是大美女啊! 舒糖看着姜莱莱身上款式老旧的睡衣,若有所思,沉吟两秒后起身,拉着她去到缝纫机旁。 大手一挥,画了两件吊带睡裙的图纸出来,递给做衣服的帮工小妹:“麻烦你了,照着这个做,哪儿看不懂的话问我。” 姜莱莱一看那衣服整个后背都露着,忙摆手拒绝:“糖糖,我我我穿不了这种衣服。” “就是一个吊带睡衣,又不出去穿,”舒糖说:“嫂子,医生说得没错,情绪不好是很影响怀孕的成功率的。” 姜莱莱脸上表情有所松动,舒糖瞅准时机继续劝说:“不光是心情,怀孕呢,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每次做这件事的时候呢,脑子里如果只着备孕,完成任务的心态,也会影响成功率。” 妯娌俩在沙发上聊了一下午,姜莱莱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件衣服。 - 在家歇了三天,第四天早上,舒糖起床照例跟着徐西临出去锻炼。 路上还是那么些熟面孔,舒糖每个人都认识了,在人家叫她嫂子的时候,也能叫出对方的名字热情回应。 就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路过的男生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有点,不友善。 “嗯?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觉得大家今天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舒糖跑了一圈跑不动了,跟在徐西临身边慢悠悠地往家走。 徐西临顺着舒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男生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眯了眯眼,指着他勾了勾手:“猛子,过来——” 第48章 造谣 这男生舒糖认识,是前几天站在肖少安身后跟着起哄那群人里的一个。 徐西临把人叫过来,盯着他看了两秒,懒懒地掀了下眼皮:“今天不叫人?” 猛子很不情愿的喊了一声:“嫂子……” 被徐西临踢了踢裤脚:“有话就说,大老爷们在哪学的这出。” 猛子吭哧瘪肚半天,脸都憋红了:“……哎呀,我说不出口!” 徐西临冷冷瞪过去。 猛子牙一咬,心一横,闭着眼睛自暴自弃地开口:“西哥,院里传开了,说嫂子是嫁不到温家,没办法了才嫁你的。” 徐西临闻言轻蔑地笑了,轻轻一挑眉:“谁说的,把人叫过来。” “我也不知道谁说的……” 徐西临眉毛一弯,脸上笑意全无,沉声道:“那就查去,传话不是挺会的?” 猛子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徐西临同样。 路过的风都变得有点安静。 “咳咳咳,”舒糖在一旁尴尬地开口:“那个,打扰一下,这事不急,不然我们先回去,家里早饭要凉了。” 原本凝重的气氛被她这一句话缓解,两人同时朝着舒糖望过来,舒糖:“看我干什么?嘴长别人身上,我还能把人一个一个的找出来跟他们解释吗?” 徐西临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我处理。”。 说完他又横了身侧猛子一眼,猛子随即开口:“嫂子对不起。” “嗐,多大点事。”兄弟之间互相维护很正常,这就跟她闺蜜也总跟她吐槽男朋友一样,再说,也道歉了,舒糖压根不把这事放心上。 两人回家吃饭。一顿饭的功夫,肖少安也听说了,跑到徐家院里:“西哥。” 徐西临出去,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大婶。 “猛子给你查完了,从李婶这传出来的。” 李婶是家属院筒子楼那边一个营长家的帮工阿姨,这院里住着一些身体有伤的领导,部队照顾,都会承担看护费找人护理。 李婶拘谨地搓了搓手:“我也是听徐司令家的帮工说的。” 赵嫂? 李婶摇头:“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前天下班我家里有条裤子需要裁裤脚,她正好路过,就帮我弄了,然后我们俩说了会话……” 徐西临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李婶又连忙解释:“小徐啊,话真不是我传的,在这院里干活我懂规矩的,是那姑娘说话的时候正好在楼下,可能别人听着了吧。” 一群人围在院子里说话,徐母以为出了什么事,出来查看。 听见是自家儿媳的闲话,立马生气了,想把人叫进屋来好好问问。 舒糖一看,放下手里的药材,立马上前拽着婆婆胳膊把人拉过来:“没事,妈。” 徐母气够呛:“现在这院里的风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都造上谣了。” “妈你都说是造谣了,还跟他们计较啥。” 徐母歇了口气:“妈是担心你听多了烦心。” “自古以来,不知道怎么诋毁一个女人的时候,最简单的事就是在她名节上造谣,我看这群碎嘴子是羡慕我们徐家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 舒糖听了心甜,嘴也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别人是羡慕我换嫁还能嫁这么好的一个婆婆!” 徐母一听换嫁这词,想起自己之前对舒糖的偏见,心就更软了:“你这孩子!自己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这事你别管了,让老三自己处理去!” 婆媳俩客厅里的话传到楼上卧室。 徐西庭今天要去军委开会,拿着领带递给姜莱莱,身边的人半天没动静,他看过去:“发什么呆呢?” 姜莱莱睫毛颤着,脸色不太好看:“我好像办错事了。” 她把小刘的事跟丈夫说了,然后不安地问:“你说糖糖和妈会不会怪我?” “安心。”徐西庭在媳妇头上揉了一下:“妈和弟妹人都很好,没人会怪你。在家里,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医生不是都说了嘛,让你放松心情。” 姜莱莱红着脸低头。 哎,嫁过来三年了,性子还是放不开。徐西庭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自己系领带离开。 到客厅时,徐西临正好从外面进来。 “老三。”他把人喊住,“有什么你嫂子能帮上忙的,让她做点什么,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徐西临点头:“行,知道。” 这事舒糖没放在心上,白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药材泡水需要高温杀菌才能延长保存时间,实验室里有设备,但是很小型的设备。 要把这些灵泉水全部处理后再密封,是很大的工作量。 等消毒的时间,她抽空把排卵试纸给做了,这个试纸特简单,NC膜贴在底板上,划线,喷金,烘干之后依次贴上吸水纸,金标垫和样品垫,最后裁剪就完成了。 舒糖把东西拿出去给姜莱莱:“嫂子,走,我教你怎么用。” 姜莱莱站在原地,眼眶细看有点泛红:“糖糖,小刘的事对不起啊。” 舒糖故意板起脸装不高兴:“话是你让小刘传的?” 姜莱莱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 “那你跟我道什么歉,走,这试纸我刚做出来,咱俩去试试。” 姜莱莱任由舒糖拉着她往前走:“对了,刚才三弟让我把小刘晚上再喊过来,那些闲话应该明天就没有了。” “嗯嗯。”舒糖答得敷衍。 姜莱莱好奇地问:“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舒糖说,“嫂子,咱们女人嘛,日子过着只图一个自己舒心就行,管他别人怎么说呢。” 姜莱莱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回味这句话的意思。 舒糖勾着她下巴挑起来,笑了:“就像嫂子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总不自信呢。” 姜莱莱看着舒糖的眼睛,半晌后,小声开口:“糖糖,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舒糖问她:“羡慕我什么?” 姜莱莱没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自己:“我从小是在后勤大院里长大的,部队大院也分阶层,空军看不上海军,海军看不上炮兵,我们那个院是最末流的。” “要不是文工团演出,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认识西庭,更不敢想能嫁到司令家当儿媳妇。” 姜莱莱抓着衣襟,用力到在上面留下了褶皱,吸了口气:“糖糖,我真羡慕你好像什么事都看得开,也什么事都会做。” 第49章 老爷子撑腰 舒糖不会跟姜莱莱说一些类似于“你改变你也可以的”空话。 每个人的追求本来就不一样,你的生活不一定是别人想要的。 姜莱莱呢,明显就是能从家庭中获得成就感的性子,有个爱她的老公,可爱的孩子,她就满足。 舒糖鼓励她:“这些话你跟大哥说过吗?” 姜莱莱连连摇头:“西庭工作挺忙的。” 舒糖拉过她的手臂:“再忙也有时间听你说话啊,夫妻俩相处嘛,谈的是感情,不是什么家庭地位,大哥这么喜欢你,肯定愿意听你跟他多撒撒娇。” 姜莱莱脸红道:“撒娇我不行的……” “那就从多说说话开始。”舒糖把排卵试纸往姜莱莱手里一塞。 姜莱莱想了想,又分出来一半还给舒糖:“你都给我了,你自己不用吗?” 舒糖愣住了:…… “我们不用。” “也是,藏市那边医疗条件不好,你们俩年纪还小,等三弟调回来再考虑这件事也来得及。” 舒糖接不了这个话。 她要怎么说! 说她们俩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还是纯洁的夫妻关系? 舒糖想好了,如果未来真有人催她生孩子这件事,她就也造谣,说徐西临不行! - 小刘是晚上六点来到徐家院里的。 姜莱莱把人叫过来的理由,是说她之前做的一条裙子针脚有点不整齐,需要改。 “嫂子,我过来了。”小刘下班直接从服装厂赶过来的,笑吟吟地在院子外面叫人。 可等来开门的,却不是姜莱莱,而是政委的人。 “刘玉婷是吗?”政委办公室副主任带着警卫员走到她面前:“家属院里关于舒糖同志的流言蜚语一开始是从你这传出去的是吗?” 小刘人傻了,她捏着自己的包带,小步的往后退,摇头否认:“你们说什么,我不清楚……” 政委朝着她身后抬了抬下巴。随后,李婶从外面进来:“对,就是她跟我说的。” “她那天去我家帮忙扦裤脚,送她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在楼下大声嚷嚷,说徐首长家儿媳妇原来是跟温家定亲的,后来因为品行不端,被人家退了婚。” 当面对质,小刘无法狡辩。 政委看向小刘:“这里是部队大院,你知道造谣军人家属什么后果吗?” 小刘被警卫员上前的动作吓得脸色发白:“不!我没有造谣!是舒糖妹妹亲口说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她那天只是气不过丢了这份高收入的外快,才嘴快说出去的,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没造谣,这就是舒怡说的! “舒怡那天当着很多人的面说的!真的是她说的,说原本跟徐家订婚的人是她,不信你们把人叫过来问问!” “胡说八道!”院外传来一声红气十足的怒骂。 随后一个头发花白,年近八十的老人拄着拐杖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有点褪了色的红色婚书:“上面有名字,我们家孙媳妇自始至终看中的就是舒糖。” 这时间正好是晚上饭后遛弯的时间,徐家院里闹起来,周围围着很多人,自然也就看见了徐家老爷子手里的婚书。 徐西临上前:“爷爷。” 去接老爷子手里的拐杖,被老爷子一把推开:“用不着。” 舒糖跟在后面也叫了声:“爷爷。” “诶。”老头子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舒糖手里:“你们婚事办的太急,爷爷在琼州岛上疗养没赶回来,丫头不生气吧。” 慈眉善目的模样跟推开徐西临时那个威严的老头判若两人。 “不生气!爷爷累了一路,快进屋坐着。” “说话嘎嘣脆,小丫头跟小时候一样好看。”徐老爷子没动,转身看院子里那几人,脸色一沉:“还杵在这干什么?” “谁造谣就去抓谁,别闹哄哄的围在这,扰人清净!” “是。”警卫员和政委的人带着小刘离开。 一家人回到客厅,舒糖接过徐老爷子手里的婚书,仔细看了看,上面还真是她名字。 “哼,舒家老二打小就心术不正,我可看不上他闺女。” 这么大岁数了,为了这点事还大老远地折腾回来,舒糖心里感动:“谢谢爷爷。” “谢谢老三和你婆婆吧。” 徐老爷子说:“早上没睡醒呢,你婆婆就给我打电话,吃早饭老三电话又过来了。” 徐母和徐西临对视一眼。 “这不是怕儿媳妇受委屈。” 徐老爷子说:“你做得对!人言可畏,这事就得在院子里,堂堂正正的让大家伙听听,看谁以后还乱嚼舌根。” 另一头,小刘被警卫员带到了审讯室。 一张板凳,面对两个调查员。 她反反复复交代了三遍舒怡那天的话后,终于开始崩溃:“我真的想不起来别的了,你们去抓她,别抓我了行不行?” 负责调查的领导看她确实没有别的要交代的了,扭头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去把人带过来。” 温家,舒怡看着满桌的素菜,忍不住发脾气:“几天了,一点肉腥都看不见,我交给家里的钱都打水漂了?” “呵,想吃肉,想吃肉你自己去买啊!”温小英愤愤不平,她早就看这个嫂子不顺眼了,忍不住开骂:“狐狸精!处心积虑地嫁给我哥,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能欠一屁股债吗!” 一开始那三百里有她的六十,当初跟她拿钱时候,他妈说的好好的,嫂子一嫁过来就拿嫁妆给她补上。 现在好了,钱没还她,接下来几个月还得拿她的工资还债。 两人说着就骂起来,厚厚的门板都隔不住,叫骂声传到院子里。 “你好,我们是空军政治保卫部的调查人员,问一下舒怡是在这住吗,请她出来配合调查——” 第50章 她怀孕了 服装厂的家属院出现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本来就够稀奇了,一听需要配合调查,大家八卦的心彻底坐不住,围过来看热闹。 “温家嫂子,有军官找你家舒怡配合调查呢!” 温母本来看闺女儿媳吵架看得正解气,一听,心忽悠一下子,瞪着舒怡:“你家又犯什么事了?” “别不是影响到咱们吧?”温小英也害怕了。 “嫂子!听没听见啊,人家喊你呢!”隔壁邻居喊的声音老大,让人想装听不着都不行。 “来了来了。”温母擦着手往外走,“两位领导,找舒怡是吗?请坐请坐,她在家。” 舒怡从堂屋推门出来。温母又恶狠狠瞪她一眼:“两位领导,还是舒家的事吗?我先声明一下,我们跟舒家可十几年没来往了,舒家那事我们一点都不知情,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政委的人看了温母一眼:“不是舒家的事,舒怡本人涉嫌造谣军人家属,破坏军民团结,我们需要把人带走调查。” “什么?!”温母一声尖叫,温小英在旁边没忍住笑出了声。 舒怡闻言,人瞬间傻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造谣,破坏军民团结,要被带走调查…… 那是不是还要上军事法庭,她爸当初就是这么被带走的…… 怎么办? 舒怡脑子轰的一下,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我没有!” 她只喊出来三个字,便受不住刺激地晕厥过去。 徐家老爷子早年抗战斗时期腿受过严重的枪伤,楼上楼下的不方便,在家里吃了饭就准备去部队安排的疗养院去住。 “等下爷爷。”舒糖把人喊住:“你等我一下爷爷。” 她说完看向徐西临:“来帮我搬点东西。” 今天忙了一天,刚处理好一桶灵泉水,这会正好派上用场:“爷爷,这是我自己配的补茶,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每天喝一杯试试看。” “哦?刚才我就听你婆婆说了,你最近在给家里人做药膳,还有我的呢?”徐老爷子一脸高兴,当即示意警卫员给他倒出来一杯,尝了尝。 “这水挺甜,喝完感觉身体都松快了不少,谢谢丫头。” 水桶里铺了一层铝膜,做避光隔热用,这是舒糖反复研究,又借鉴了饮料保存方法琢磨出来的。加上高温杀菌,这一桶水保存十个月没有问题。 “不用客气爷爷。” 疗养院就在大院里,一家人把老爷子送过去就回来了。 政委的人等在院里,看来是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司令,田主任,据刘玉婷交代,舒怡是四日前的早晨在家属院里跟她发生口角的时候,提起换嫁这件事的。” “我们也根据刘玉婷的口供,去家属院里走访了当时的围观群众,情况属实。” “只是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 徐母看过去,政委的人顿了顿,说:“我们去温家的时候,舒怡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导致晕厥,送到医院检查后,检查结果显示她怀孕了。” 还真是巧,怀孕就意味着劳动改造都可以挑最轻松的活。 而且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以说是姐妹口角,毕竟传播的人是刘玉婷,要是非抓着舒怡一个孕妇不放,反而会成为她们理亏。 舒糖想到这一点,徐母也同样想到了,她看向舒糖:“糖糖你定吧,是需要政委的人配合还是口头教育。” 舒糖笑了下:“也别口头教育了,辛苦两位领导帮忙沟通,让温家那边写一封道歉信,贴在服装厂家属院的公示栏里就可以。” “行,这个办法不错。”徐母听后赞同的点头。 政委的人走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又聊了会天,各自回到房间。 之前几天没出门,养得气血足足的,舒糖今天不太困,靠在床边看闲书,这时候的小说一点也不比她上学时候看得那些保守。 舒糖看得津津有味。 徐西临洗好澡回来,坐到床边,盯着她一声不吭。 舒糖翻页的时候才注意到,抬头看向他,问:“有话说?” 然后不等对方吭声,便自问自答:“对了,还没谢谢你呢。” 徐西临笑了下,问:“谢什么?” 舒糖把书反扣过去,坐直了身体说:“谢谢你今天又出力,又干活的。” 徐西临挑眉,懒散的腔调反问:“不是你说的夫妻一体?” “也对。”舒糖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晚上帮我搬水。” 两人各自坐在床的一边,隔着也就一两尺的距离,谁也没意识到这样的姿态颇为亲密。 徐西临正经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忍不住揶揄人:“之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么机灵的性子在舒家的时候还是个被人欺负的?” 舒糖翻了个白眼:“我不也反击回去了?” 徐西临轻轻一挑眉,显然对她的做法不太认可:“就只是道歉?” “对啊,就只是道歉。”舒糖得意地笑。 小声凑到徐西临耳边蛐蛐:“你不知道,舒怡这个人极其虚荣,最吃不了的就是面子上的苦。” “让她大庭广众的道歉,比让她劳改十年都难受。” “你想想,她为什么到处造谣,不就是因为在温家过得憋屈吗?” “现在让她公开写道歉信,跟逼着她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舒糖没说完,就听徐西临突然开口:“那你在我们家过得憋屈吗?” 舒糖诧异,用你没事吧的眼神看了徐西临一眼:“你看我像憋屈的样吗?” “那就行。”徐西临点了点头,难得没跟她拌嘴。 他一认真,舒糖反而是有些不适应了,追过去调侃:“怎么?我们西哥这是胜负心起,突然想跟人比比?” 徐西临轻轻抬眼看过来,轻嗤:“没那么无聊。” 舒糖点头:“也对,温绍远还真跟你比不了,从长相,从外形,从身材,从气质……” 说的全是外貌。 徐西临气笑:“舒糖,你三天不占我便宜你是不是浑身难受?” “怎么?老公长得好看还不让看啊?你这张脸我每天看着吃饭都能多吃半碗。” 舒糖说得顺嘴,没注意到自己的称呼。 徐西临捕捉到那两个字,眸色暗了下,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所以你最开始要嫁给温绍远,也是因为他长得帅?” 第51章 一切都背道而驰 尽管舒糖也没想明白好好的话题,怎么就扯到温绍远身上了,但也没妨碍她用你脑子没病吧的眼神看向徐西临。 徐西临眼睛里没有嘲讽、奚落的神情。 那就是认真地想问。于是舒糖便也敛了敛神色,认真地回答:“首先,刚才既然你都说到了,我在舒家被人欺负,那你就应该猜到,我二叔二婶在的时候,我对婚事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好东西自然是留给舒怡的。她一开始看中你家世,后来又看中温绍远的人,我也是被迫换嫁的。” 听见舒糖轻描淡写地说出“被迫”两个字,徐西临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他皱了皱眉,没出声打断。 舒糖又说:“其次,温绍远跟你站一起根本就不帅好吗?我又不瞎。” 舒糖说完,看见徐西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脸上露出有点臭屁的表情。忍不住逗他:“啧啧啧,西哥这不是也很享受别人夸你帅吗?” 徐西临咳了下,敛起嘴角。 舒糖却没坐回到自己睡觉那侧,依旧很近距离地盯着他的脸看,直到盯到徐西临表情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看什么?”他语气有些别扭的不自然。 “看看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舒糖故意道。 她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也毕竟活了二十多年,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徐西临的反应,他的表情…… 舒糖追着他看过去:“徐西临,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徐西临低笑一声,转过头:“舒糖,你怎么会制药,怎么就没给自己弄点对症的?” 大爷的!这是说她自恋。 舒糖不服气地掐腰坐起来,不依不饶:“不喜欢你刚才为什么要害羞?” 徐西临看着她勾了勾唇角,深邃的眸子里藏着探究,顺着她的头顶一直看到脚踝。 他的眼睛很好看,舒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尤其在笑着的时候,眸底流转的微光染着几分轻佻,看起来有股不羁的味道。 舒糖今天身上穿得是一条过膝的睡裙,这个长度本来没有任何问题,却因为被徐西临一直盯着看,心里隐隐有些紧张,眼神漂移。 “你不害羞?那你看着我再问一遍。”徐西临声音里带笑。 每日晚间的日常拌嘴,今天依旧以舒糖斗败落下帷幕。 另一头,服装厂厂区医院,舒怡躺在病床上,心里不断地回忆着之前的那个预知梦。 明明梦里温绍远是个细心又温柔的老公,温母也明明是邻居津津乐道夸个不停的好婆婆。 她明明没有选错,可为什么! 为什么结婚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跟梦里的场景背道而驰! 温绍远对她好归好,但日子过得紧巴,她连一条新裙子,一块想要吃的糕点都买不起。 那天母亲问她有没有后悔,她急忙出声打断,因为她怕思考一秒,她就会回答出不一样的答案。 不!她不后悔! 听说马上就要恢复高考了,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咬牙忍忍,到时候徐家那老头一死,谁羡慕谁的日子还说不定呢。 走廊外响起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几个陌生的男人女人一起冲进来,薅着她的胳膊就往床下拽。 “救命!”舒怡下意识呼救。 护士冲进来,可根本拉不住那几个人。 “这里是医院!是病房,不要闹事!” 一个老婆子上来就往舒怡脸上招呼:“你赔我闺女!让你乱说话,你个贱蹄子,我今天打死你都不解气。” “别动手别动手,患者怀孕了,闹出人命今天在场人一个都跑不了。” 老婆子手上动作一停。 温绍远从病房门口冲进来,护着舒怡把人重新抱回到床上:“怡怡,没事吧?” 舒怡看见亲人,哇的一声,委屈的放声大哭:“绍远哥,那死老太太刚才打我,你去帮我打回来!” 被称为死老太太的刘玉婷的母亲本来气就没消,身边儿子一听不干了,撸起袖子就又要动手。 温绍远:“婶,今天的事是舒怡不对——” 舒怡一听崩溃大喊:“你跟她道歉干什么!她闺女犯蠢,自己找死跟我有什么关系,绍远哥。” 温绍远回头看了舒怡一眼。 眼神舒怡从没见过的冷漠,她心口一颤,吓得立马噤声。 温绍远这才继续刚才的道歉:“婶,小婷的事是我们的错,对不起,我们道歉。” “你道歉有什么用!造谣军属判劳改三年,你媳妇却跟没事人似的,写个什么道歉信就行了,我闺女的三年谁赔我?” “我想办法婶子,我来想办法。你们先回去,舒怡白天刚晕倒,大夫说胎像不稳,受不得刺激。” 老太太旁边一个年轻的女生闻言扯了扯她袖子:“妈,绍远哥说得对,咱们先回去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省得她孩子没了最后还要赖我们。” “你说谁孩子没呢?你个死老太太出门就摔死!”舒怡刚从护士口中得知自己怀孕,一秒钟的喜悦都没享受到,就被人诅咒,受不了的诅咒大骂。 “行了!有完没完,非要我报警吗?”护士长听见声音姗姗来迟。 “你们,要闹事等人出院了再闹。” “你,怀着孩子呢,给肚子里积点德。” 病房里终于回归安静。 温绍远脸上露出疲惫:“怡怡,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闯大祸了。” 舒怡眼眶一红:“别人骂我就算了,你也怪我吗?” 温绍远叹了口气,半晌后,把人抱在怀里:“没怪你,这两天就先安静养胎吧,饿不饿?” 舒怡点头:“饿了,想吃肉。” “吃肉?你还有脸喊饿!”温母拎着饭盒从外面进来,右手拿着信纸往床上重重一拍:“吃东西前把道歉信先写了,政委的人堵在家门口等着呢。” 舒怡愣住:“什么?什么道歉信——” 第52章 彼此算计互相利用 “给糖糖的道歉信,军部政委那边刚才过来人——” 温绍远后半句话被舒怡的尖叫声打断:“你叫她什么?” 温母看着舒怡蓬头垢面又狰狞的表情,笑了,故意在旁边拱火:“妹夫叫大姑姐名字怎么了?要不是糖糖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现在轮得到你在病房吵吵?早就被抓起来了!” “要我说都是一家人,姐妹俩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一个心地善良,”温母横了一眼舒怡,眼神里写满了蔑视,“另一个满心妒忌,恨不得满世界造谣,哼。” “哦,我忘了,不是一家人了,舒糖出嫁那天就跟你分家了,邵远,妈真后悔当初同意你换人娶,结果招进来这么个扫把星。” 舒怡听见温母说出后悔二字,心里咯噔一下,都没顾得上骂温母,下意识就抬头去看温绍远的脸色。 温家人后悔了,邵远哥呢,也后悔了吗? 舒怡没在温绍远的脸上看出明显的表情,她心里不安,小心翼翼地抬手,扯住温绍远衣角。 温绍远这才出声喝止温母:“好了,妈!怡怡怀孕呢,你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吗?” 温母闻言噤声。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温绍远打开饭盒,把菜放在床头上,扶着舒怡靠墙坐稳,把菜端过来,吹了吹,喂到舒怡嘴边:“我让我妈炖了鸡,医生说你怀相不好,多喝点补补身体。” 舒怡没动,看着温绍远,嘴一瘪,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绍远哥,我还以为你也生我气了呢。” “怎么会,先不说话,先吃饭。” 一大碗鸡汤,舒怡把里面的肉都挑出来吃了个干净,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温绍远,说:“绍远哥,你自己都没吃多少。” “我不馋,听说你闹着要吃肉,我让妈特意给你准备的。” 舒怡感动地扑进温绍远怀里。两个人的病房,这是她嫁到温家之后,难得能体会到的温馨的二人世界时间。 病房开着窗子,风从窗外吹进来,把床尾那沓信纸吹的哗啦啦地响。 温绍远瞥过去一眼,掌心在舒怡后背上揉了揉:“怡怡,道歉信,还是得写,政委说要贴在告示栏上,明天社区会派专人检查。” 提到这事就头疼,温绍远捏了捏眉,做好了舒怡又要大闹一场的准备。 谁料怀里的人安静几秒,突然乖顺地拿起笔,哗哗写了起来。 这让温绍远很意外,抬眼看过去。 舒怡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过来:“绍远哥,你放心,我懂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的孩子。” 舒怡小心地摸了摸肚子。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冷静下来了。现在徐司令人还没死,徐家风头正盛,她此时跟舒糖闹起来必然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前两天是她昏了头了。 离高考没有半年了,她现在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就好了。 等徐家云端跌至谷底,等绍远哥一飞冲天。 还有……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最好是个男孩。 舒怡一封道歉信很快写好,落笔的时候,她看着信纸笑了下,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好了来日要怎么报复回去。 她有点好奇,到那天,舒糖会不会后悔今天放了她一马。 挺期待的。 温绍远拿着道歉信亲手贴在了家属院的公示栏里。 温小英跟人约会回来,正好跟他碰了个正着,气的一跺脚:“哥!你还帮她贴,不够丢人的!” 温绍远冷冷看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干的好事。” 温小英不服:“我干什么了?” 温绍远懒得浪费时间跟她掰扯:“我告诉你,舒怡现在怀孕了,前三个月你跟妈都给收敛点。” “不就怀个孩子嘛,这院里媳妇谁家没怀过,怎么我们家还要给她供起来?” 温绍远没说话,脸色阴沉的很难看。 温小英缩了缩脖子,闭上嘴,一脸不情愿地答应:“行,知道了哥。” 温绍远叹了口气:“我打听过了,舒和平之所以被判十五年,是因为他拒不交代钱款的下落,你说,舒家在京市就这么一个女儿,钱会在谁那。” 温小英瞬间眼睛一亮:“她手里还有钱,你没猜错吧?她有钱为什么这几天不拿出来。” “可能是怕咱们家惦记吧。”温绍远说:“不过没事,孩子生了,她肯定就往外拿了,难不成还能看着她儿子受苦。” “哥你真聪明!” 一夜过去,早上上班时间,公示栏前围满了人。 社区的人检查过了,打电话汇报给了政委办公室,政委办公室的人又专程来徐家报告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舒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除了感慨舒怡这次居然没耍无赖,这么快就道歉了,没有别的想法。 徐西临在一旁听着,倒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舒糖。”徐西临突然出声。 舒糖抬头看过去问:“怎么了?” “我这几天没事,要不要出去玩一玩?” 她知道徐西临这是顾忌着,大院里还有一些人没看见昨天晚上政委抓人的事,想坐实爷爷那个婚书一开始就是她的真相。 但京市夏天的温度,舒糖往窗外看了眼,说实话,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动。 “不想出去,这大热天的,懒得动。” “娇气。”徐西临吐槽了一句,一抬眼,看见舒糖过分白皙的皮肤,又匆匆收回视线,咳了咳,哑声问:“那去馆子里,你之前不是说想学格斗,我教你。” 舒糖闻言,头摇成拨浪鼓似的,光速拒绝:“不不不,不想学了。”那天被掐脖子的感觉实在不美妙,一次就够了。 也是。徐西临问完,自己也想起了几天前那个不同寻常、气血翻涌的梦,沉默住了。 男生玩的东西大小就跟女生不一样,徐西临正为难呢。 肖少安突然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西哥,猛子他们说周末去郊区踏青,你跟嫂子一起不?” 踏青那地徐西临知道,西山老干部疗养院附近,冬暖夏凉,离温泉不远,后山上还有一条小溪,可以钓鱼。 他看向舒糖,用眼神询问。 肖少安这时候已经进门了,看见舒糖也在,喊了句:“嫂子也在呢?怎么样?咱一起出去玩玩呗,猛子说顺便跟你好好道个歉。” 这么一说,不去倒是显得她还在计较了。 徐西临在一旁补充:“踏青那地方凉快,不热,但你要是不想动,就不用搭理别人,不爱去就不去。” “去。”舒糖想了想,点头答应。 第53章 送上门打脸,先撩者贱 舒怡到养殖场的时候正赶上中午。 这地方在郊区了,她一路上倒了好几趟车,最后那个驴车颠的她路上吐了两次,还被赶车的老乡讹了三块钱,说是清理费。 最后这一公里的路车进不来,需要步行。离养殖场几百米远空气里就飘着臭烘烘的味道,舒怡忍着吐慢慢前行。 她孕吐反应很大,胆汁都吐出来了依然不能缓解,要不是为了来看母亲,她说什么也不会来遭这个罪。 张素琴那天跟她分开之后去舅舅家住了一夜,就被舅舅家的表弟赶了出来。 舒家没倒的时候,张素琴一辈子都没出来工作过,现在人到老年,却还要来这样的地方劳累,舒怡一阵心酸。 走了二十分钟,终于走到门前,打扫的大爷拎着一桶鸡粪出来:“里面没人住,走错地了!” 那一身味差点把舒怡呛个跟头,她深吸一口气,站定:“我找人,张素琴。” “什么亲亲?” 舒怡耐着性子:“张、素、琴!” 大爷反应过来:“啊,找素琴啊,她去山脚底下卖冰棍去了,你去后山找她。” 这大爷色眯眯的眼神,舒怡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山脚底下阴凉处果然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大姨:“问下,你认识……妈?” 大娘一抬头,舒怡才发现这个一身粗布麻衣满是污渍,皮肤黝黑的老太太,居然是她妈。 半个月的时间,张素琴仿佛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唇角渴到干裂,舒怡扑过去:“妈!你怎么这样了。” 张素琴脸上表情死一样的沉寂,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累的,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舒怡哭到哽咽:“我来看你,顺便告诉你我怀孕了。” 张素琴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点笑容,刚要拉着舒怡坐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她身后看去:“女婿呢?这么远的路他都没陪你一起过来?” “他下午过来,上午厂子里有重要的事走不开。” “再重要也没有你这怀着身子重要啊。”舒母面露不满,被舒怡巧妙地打岔过去:“妈,你不是在养殖场里干活吗?怎么又出来卖冰棍了?” “就周末出来卖,多挣点钱。”舒母解释:“这两周周末有年轻人过来踏青,生意好。” 舒怡问她:“那这是上班时间啊,养殖场的老板让吗?” 舒母拍了拍她的手:“没事,老板周末不在,老王头帮我干活,我出来不要紧。” “就是拎着粪桶的那个老头子?”舒怡嗷的一嗓子,“那老头眼神色眯眯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妈,你离他远点!” “知道知道,你别操心了。”舒母看着闺女额前被打湿的刘海从保温箱里拿了个冰棍出来,递给她:“吃一个,凉快凉快。” 在温家,她怀着孕呢连喝个糖水都喝不到,舒怡吃得狼吞虎咽。 舒母看着心疼,又恨她不争气:“闺女,妈快五十岁的人了,半截身子埋土里,过啥日子都无所谓了,你说你跟温绍远这是图啥啊?” 舒怡低着头没说话。 舒母看她这次能听进去自己说话,斟酌着继续:“闺女,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梦……说不定就不是真的,你现在刚怀孕,后悔还来得及,等月份大了,或者孩子生下来了,到时候可就晚了啊!” “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孩子的事你不要再劝了。”舒怡不高兴地打断。 “妈,怡怡。”温绍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找过来的,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从两人身后两三米处缓缓走近。 舒母闻声回头,看见温绍远,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结婚之前他就没多看得上温家,现在舒家虽然落魄了,但她骨子里瞧不上人的劲还是没改。 “妈,怡怡,刚才厂区开会,确认了今年年末恢复高考,应该没两个月就可以恢复报名了!” “真的?”舒怡激动的站起来,“绍远哥,年末你就能去考大学了是吗?” 温绍远瞥了眼舒母,点头:“而且现在很多人都不知道要恢复高考的消息,他们本身底子也不好,时间仓促,准备上肯定来不及,到时候我应该会考个不错的学校。” “太好了!”舒怡语气激动。 刚才被母亲那番话撺掇起的顾虑彻底打消,她就说,高考之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就知道! 温绍远抱着她也笑。 舒怡想起来:“对了,我妈说这地方后面有个山很适合踏青,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陪我去后面逛逛。” “怡怡,等会,先别去!”温绍远猛地拉住她。 反常的行为让舒怡停在原地,狐疑地看过来:“怎么了?后山怎么了?” 温绍远没吭声。 舒怡急地皱眉,心里一股不好的念头钻出来:“有你认识的人?” 她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自己过去查看,温绍远叹了口气,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路口遇见了一辆军用吉普,舒糖跟妹夫应该也在呢。” “他们看见你了?”舒怡不悦抬眸。 温绍远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 另一头,徐西临一手拿着水瓶,另一手抓着舒糖的手腕,强势的语气:“自己洗洗。” 舒糖就差直接把无辜喊出来了,有点无语:“西哥,刚才温绍远没抓到我,你不是看见了吗?” 徐西临阴着一张脸:“洗洗,脏。” 舒糖拗不过他,低头照做。 也是邪门了!好好出来踏青,绕了京市大半个城,谁能她居然在这还能碰见温绍远! 第54章 过继好大儿 温绍远也没想到,在这么偏的地方居然能遇见舒糖! 难不成是上天也在帮他? 舒怡出院这两天,刘玉婷家里人天天到温家门口来晃悠。 刘家四个丫头一个儿子,刘玉婷在家里排老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妹,中间的丫头片子是最不受宠的,他那天答应刘母帮忙想办法只是个说辞,他能有什么办法!况且看刘家的意思,也没有多想捞人,无非就是要钱。 可要钱,他家现在外面还欠着二百多,哪还有钱。 遇见舒糖正好。 说不定好好哄哄她,她一松口,小刘就跟舒糖一样,写个道歉信这事就完事了。 实在不行,把上次给舒糖那三百块钱要回来,也能缓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温绍远躲在树后面,看着徐西临把车停在路口,又看着他绕到副驾驶拉着舒糖下车,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后,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把车往后倒了几十米。 趁着徐西临不在,温绍远瞅准机会冲过去。 “糖糖。” 舒糖转身,逆着光被刺了下眼,缓两秒后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是谁。 皱了皱眉:“有事?” 舒糖今天穿了一身水粉色的裙子,蓬蓬袖,领口和裙摆加了时兴的小花边,很衬她,又加上外面气温太高,她白皙的肤色被热得微微透着淡淡的红。 整个人看起来,像一颗水蜜桃一样诱人。 没换嫁之前温绍远也见过舒糖很多次,竟从来没觉得她之前有像今天这样好看。 温绍远看着舒糖,咽了咽,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糖糖,好巧啊,在这遇见了。” “这块地你家买下来了?”舒糖不耐烦的表情看过来。 温绍远没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啊?” 舒糖翻了个白眼:“既然不是你家地方,有什么好巧的,别没话找话。” 温绍远还要解释,舒糖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温绍远,送你四个字,先撩者贱,听得懂吗?”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离这个晦气的男人远点。 温绍远一看舒糖转身,急了,两步跨上前来:“糖糖。”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被徐西临一把抓住手腕:“干什么?” 男人浅色的眸子里渗着凌厉的冷光,他往前一步挡在舒糖面前,高大的身型轻而易举地隔绝住温绍远看过去的视线。 “就是打个招呼。”手腕被徐西临捏着,温绍远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挣脱动分毫。 他下意识怂了。 低头看向两人撕扯在一起的手腕。他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徐西临却像感受不到一样,手腕连晃动都没有。 那双手就像冰冷的手铐一样,力大无穷。 同为男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 “哼。”徐西临轻蔑冷哼一声,把他甩开,另一只手反手绕到身后,拉过舒糖,问:“没事吧?” “没。”舒糖摇了摇头。 两人手拉在一起,像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恩爱夫妻该有的样子。 温绍远喉咙一梗,只觉得这画面格外的刺眼。 舒糖这个人,她脸上的笑,以及两人并肩而立郎才女貌的般配程度,都很刺眼! 如果没有换亲这件事,站在舒糖旁边的男人,本应该是他! 徐西临,呵,他之前何曾把这个人放在眼里过。 温家文学世家,早年辉煌的时候更是出过两任太傅,即使因为文.革破落了,也绝不是徐西临这种一身蛮力的莽夫能比得上的。 十五六岁就不读书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他从来没正眼看过此人。 现下是第一次。 也是最难受的一次。 他看着面前神色冷静,一身军装干净整洁的徐西临,心里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样沉闷。 “姐夫。”温绍远没忘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忍着不适豁出脸皮露出讨好的笑。 “喊谁呢?”徐西临故意四周看了看,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道轻蔑的笑:“挺大岁数的你好意思喊,我都不好意思答应。” “我媳妇可早就跟舒家断亲了,你在舒怡那是叫不上我这声姐夫了。” “不过你要是舔着脸皮硬要叫,也不是没办法,我老丈人人虽然不在了,但过继个儿子好像还行。” “这事就得舒糖点头了。”徐西临侧头,混不吝地语气:“媳妇,有人想承你家香火,你同意吗?” “噗嗤——”舒糖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一通奚落,温绍远最后话都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徐西临从包里拿了瓶水出来,给舒糖举着洗手。 “看什么?”察觉到舒糖的视线,徐西临抬眸看过去。 “看你这个嘴,毒舌起来是真气人。” 徐西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肖少安他们人多,是骑自行车过来的,舒糖他俩在树荫下等了十来分钟,一群人才终于到齐。 “等久了吧。”许胜男把车随手扔给身边男生,就跑过来:“嫂子。” 本以为今天来的全是男生呢,舒糖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不会不自在,看见许胜男,她松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要来,不然我带点零食过来好了。” 许胜男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也嘎嘣脆:“西哥出发前才通知我,我也没来得及啊。” 舒糖回头看了徐西临一眼,凑过去小声:“谢了。” 很轻的一声笑,舒糖明白这是徐西临臭屁的回应。 一行人往后山上走。 这片山上植被茂密,确实比市区凉快了不少。 肖少安话最多:“嫂子和胜男,你俩走的时候小心点啊,山里虫子多。” “我们才不怕呢!管好你自己吧。”许胜男呛声完,侧头问舒糖:“嫂子你害怕不?我不怕,我可以保护你。” “我……我应该也不怕。”她想了想,没好意思说实话。 不光是踏青,男生们还准备了烧烤,炉子和食材都是那一群大小伙子们拎着,舒糖和许胜男拉着走走走停停。 “我说西哥,你快点走呗,前面一堆活等着你干呢。” 旁边的人立马给了说话这男生一后脑勺:“你是不是傻!有没有点眼力见,看不见西哥得陪嫂子。” “行行行,我没眼力见,胜男呢不是也跟着呢嘛?” “许胜男,你赶紧过来,别在那当电灯泡了!” 第55章 铁汉柔情 大家没喊之前,舒糖都没注意到徐西临一直走在她身后,她回头看了眼。 许胜男这才跟着反应过来:“啊,嫂子,那我先去前面帮忙?” 她松开挽着舒糖的手臂,要走。 “不用。”徐西临适时开口,“肖儿他们太闹腾,我躲躲清静,你们俩聊天就行。” 徐西临说完,从两人身边走过,几大步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啧啧啧,没看出来,西哥还有铁汉柔情这一面呢。”许胜男在旁边打趣舒糖。 这山基本没有什么坡度,爬起来并不费事,唯一的缺点就是来的人不太多,有的地方还没有完全被踩出来路。 “小心点,刚下过雨,草上有水太滑了。”舒糖拽了打滑的许胜男一把。 “谢谢嫂子,”许胜男笑着看向舒糖,然后突然:“啊!”的一声。 “嫂嫂嫂子你别动。” 舒糖看见许胜男看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脸都白了,下意识放轻呼吸:“……怎么了?” 许胜男抓着舒糖的胳膊,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身后的那棵树上盘着一条竹叶青,嫂子……你害怕蛇吗?”许胜男声音发抖着问。 害怕吗? 怕死了好嘛! 舒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闭上眼睛,攥紧拳头,花了一秒钟的时间给自己加油鼓气,然后猛地一个大跨步往前:“快跑!” 她这一步步子迈得很大,以至于忘了,她的手还被许胜男牢牢抓在手里。 两人,一个人往前用力,一个人往后用力。显而易见,人肯定要摔的。 “啊!”的一声,这次是舒糖叫的。 她眼看着自己晃了晃没站稳,即将顺着这个小矮坡滚下去。 本能的捂住脸。 一只手臂从她背后伸过来,环在腰间,她被一股力扯着拉了回来。 是徐西临。 他在前面听见叫声,返回来,眼看着舒糖和许胜男就要顺着山坡摔下去,一把将人拉回来。 扶着舒糖站好,问她:“怎么了?” 许胜男指着刚才蛇盘伏的位置:“有条蛇。” “刚才不是还拍着胸脯说不害怕,还要保护别人呢吗?”徐西临抬眼看过去,臊的许胜男脸通红,嘴唇动了动:“那不是因为我小时候被毒蛇咬过,有心理阴影吗……” 许胜男认错很快,看向舒糖,抿了抿唇:“嫂子,对不起啊。” 舒糖捂着胸口,摇头:“没事。” “真没事?”舒糖太过安静,徐西临不放心俯身看过去。 舒糖对上他的眼神,清了清嗓子:“……也有。” “我脚好像崴了,现在有点动不了。” “那我背你吧嫂子。”许胜男自告奋勇,立刻在舒糖面前蹲下来。 同为女生,就算许胜男体力再好,舒糖也不好意思让她背着自己爬山。她看向徐西临,还没等开口,身体突然就腾空了。 徐西临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毫不费力地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你去前面说一声,我们晚点上去。” 这话是对许胜男说的。许胜男看了眼徐西临,又确认了一眼舒糖除了崴脚别的地方没受伤,才点头上去。 “其实不用抱着我,你扶我一把,我慢慢走就行。” 没外人,舒糖轻轻轻轻吸了口气,不太好意思。 徐西临垂眸,往她脚踝处看了一眼,挑眉:“你单腿跳上去要几点?” 这个姿势,舒糖能清楚的感觉到徐西临说话时胸腔发出的震颤传递到自己身上。 男人抱着她,走得并不比自己走的时候慢,舒糖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徐西临的手臂力量和两人的体力差距。 她毕竟也九十多斤的人,徐西临抱着她走到露营地,竟连呼吸都没什么变化。 许胜男刚才上来的时候应该跟大家说了她崴脚的事,那群男生看着徐西临抱着他,倒没有起哄。 肖少安跑上前,问:“嫂子严重不?要不要我下山去给你买药?” “不用。” “我检查下。” 舒糖和徐西临异口同声。 舒糖摇了摇头,说:“不用,没事,就是有点疼,养两天就好了。” 大家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她不想扫大家的兴。 “我看看。”徐西临态度坚持,把她裤脚挽上去一截,掌心搓热在她脚踝骨上摁了摁。 “嘶……”舒糖疼得倒吸一口气。 徐西临看她一眼,松开手:“晚上回去买个药酒推一推就行。” 肖少安选的这个地方确实很好,半山腰,大片的空地,有树荫遮挡,不远处就是瀑布,水流下来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男生们负责生火烧烤,舒糖和许胜男就负责吃。 许胜男把她照顾的很好,面前烤好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嫂子你脚不方便,想吃什么别不好意思跟我说,我过去拿。” 徐西临递过来一把豆角。 舒糖看过去。 徐西临一声没吭,放下就走了。 许胜男在旁边问:“嫂子,你爱吃豆角啊?” “今天这豆角烤的好吃。”舒糖嘴上说着,心里感慨,看不出来徐西临还挺细心,连她刚才哪串烧开多吃了几口都注意到了。 不光细心,也挺有安全感的。 舒糖一边吃东西一边回忆。细想想,好像从婚礼那天开始,每当她有需要的时候,徐西临好像都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挡在她的面前的。 这婚结的真不错,舒糖看着徐西林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又一次在心底发出感慨。 而另一头,舒怡听说舒糖也在后山,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温绍远:“你说你看见他们了?他们来来这干嘛?” 温绍远语气淡淡的:“应该是过来踏青的吧。” “踏青?呵,徐西临会陪着她来踏青?”舒怡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一样,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我不信,走,陪我过去看看。” 第56章 出轨 在预知梦里,舒怡清楚地看到了徐西临对这桩娃娃亲有多不满,所以她是真的不信,梦里那个只会给她甩冷脸的男人会突然转了性子,陪着舒糖过来踏青。 她坚持要去,温绍远在后面拉都拉不住。 “大热天的,你又怀着孩子,要折腾你自己去折腾。”温绍远陪舒怡爬了一会山,走不动了,有点发脾气。 眼看着再走一点就到瀑布的位置,可以验证答案,舒怡没理他,自己坚持往上爬。 一口气走到缓坡,然后猛地停住脚—— 真的是徐西临! 他竟然真的在陪着舒糖踏青! 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低头说着话,身边的一群男生在收拾东西。 徐西临居然带着她见了自己的朋友! 舒怡气得想笑,梦里,他们俩结婚五年,她连他团里一起出任务的朋友都没见过,每次想联系徐西临,都只能把电话打到办公室里。 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能因为娶了舒糖就转了性子? 不!不对! 舒怡仔细看过去,她站着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男人抬头时脸上的表情——徐西临皱着眉头,说话的表情明显也是不耐烦的! 舒怡顿时心口一松,她险些怀疑是预知梦出了问题…… 果然,徐西临还是梦里那个死样子。 之所以带舒糖出来踏青,可能是因为在部队大院里住着,新婚,要在人前装装样子。 实际上背后的不耐烦跟梦里对她时丝毫没有区别。 不远处,两人还在大石头上坐着一动没动,从两人说话的表情上看,可能是在为什么事争吵。 舒怡慢慢往两人身后的树林里靠近,她想要听听他们俩究竟在说什么。 “舒糖,别耽误时间。” “我没有耽误时间啊,你背我不是一样的嘛?” 她刚一靠近,就听见了两人僵持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在偷听,舒怡这会儿定会畅快的大笑出来。 舒糖啊舒糖,她这个姐姐还真是跟在舒家的时候一样蠢。定然是爬山爬累了,闹脾气要人背下去呢。 说她蠢一点不假,她居然认为徐西临会顾忌着身边有人,想要装装样子,跟正常男子一样背着媳妇下山。 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舒怡确信。 果然,下一秒,她看见徐西临冷着脸看了舒糖一眼:“你去找别人背。” 她不免想到温绍远,如果她爬山爬累了,就算没怀孕,绍远哥也肯定会背她的。 不,或许根本就不用她主动要求,绍远哥疼她。 想到这,她心里有点沾沾自喜,过日子是跟老公过,舒糖就算有一个维护她的婆婆,有个良好的家世又能怎么样?没有老公疼爱,跟过守寡的日子有什么区别? 舒怡笑着理了理衣襟,准备上前,装作偶遇似的站在舒糖面前,近距离欣赏一下她的狼狈。 她刚迈出一步,徐西临先动了。 皱着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麻烦”,紧接着,下一秒,将舒糖整个人打横从石头上一把抱起。 舒怡迈出的腿僵在原地。 这个角度,她看得很清楚,徐西临眉心虽然拧着,可那根本不是什么不耐烦!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在温绍远之前,也曾跟学校几个坏小子谈过恋爱,她知道男人口是心非是什么样子! 也知道…… 那样深情的眼神,她结婚之后在温绍远身上都不曾见过。 怎么会?怎么会! “哎呀,我都说了背我!” “背着看不见身后有没有蛇,你这次要是再掉下去,肯定顺手也把我抓下去。” “我是那样的人?” “你可太是了,舒糖。” 徐西临每句话的嗓音里都带着笑意。 原来,他那样冷漠、无心的人,居然也会对舒糖生出情爱吗? 舒怡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撑住旁边的树干,才没有摔倒。 - “这山上那么多人呢,抱着不好看!”双脚失重被人抱起,舒糖下意识紧紧抓住徐西临的肩膀。 “要好看你可以自己蹦下去。” 舒糖抿了抿唇,没说话。 头顶响起一声轻笑,男人胸腔发出微微震动,舒糖生气抬眸:“你笑什么?看见我说不过你很得意是吧。” 抓在徐西临肩上的手使劲用力。 “没有。”男人声音恢复成往日平常模样,垂眸看过来:“你使劲掐我,我疼了就会松手,到时候摔的还是你自己。” 舒糖一想也对,手上立刻泄了力气。 听见徐西临慢悠悠地开口:“刚才你那个亲戚在树林里偷看。” “谁?舒怡啊?”舒糖回头,但走出来这么远早就看不到了。 徐西临轻轻嗯了一声。 舒糖冷哼:“估计不是来找我吵架就是来笑话我的。” 徐西临挑眉:“笑话什么?” “一切。”舒糖冷嗤道:“从漂亮衣服到朋友,再到婚姻,她这人虚荣又傲气,从小到大就用尽心机,事事都要碾压我一头。” “那看来她没希望了。”徐西临语气轻松。 舒糖抬头看过去,揶揄的语气:“西哥对自己很自信啊。” 徐西临挑眉:“不是你自己说的?” 舒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徐西临拖着长长的语调,语气慵懒地提醒舒糖:“从身材到长相,从气质到外形……” “好!停,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听别人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舒糖抬手捂住徐西临的嘴。 抱着她的手臂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舒糖连忙收回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哥,你别真给我掉下去。” “不会。”徐西临两秒后才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糖总觉得他声音比刚才听起来哑了一些。 她抬头看了眼,没看见男人表情有所变化,也就没太在意,继续刚才的问题往下说:“不过你说得对,她确实没希望了。” 徐西临垂眸看过来。 舒糖悄悄凑上前,贴着他耳边小声说:“温绍远出轨。” “舒怡现在怀孕呢,她肯定还不知道。” 灼热的呼吸里带着女士雪花膏的淡淡清香,舒糖说话时,粉嫩唇瓣一张一合,徐西临慌张移开视线,喉结滚了一下。 “舒怡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第57章 后悔 舒怡也不知道自己站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温绍远上来找她。 “怡怡,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舒怡动作迟缓地转过头,看着温绍远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眯了眯眼,仔细辨认,温绍远的眼里有对妻子的关心,有对孩子的心急,也有他看向自己时向来带着的温柔。 可就是没有徐西临看向舒糖时那种带着笑意的,暗戳戳的心动! 她心口一痛,再也忍受不了地一把将温绍远推开,大声质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陪我上来!你是不是怕看见舒糖!怕看见她跟另外一个男人浓情蜜意!” 温绍远被推的打了个趔趄,看着无缘无故发疯的舒怡,刚压下去的烦躁又涌上心头:“你说什么呢?” “说你对舒糖念念不忘!” “怪不得你刚才在山脚的时候情绪就反常,你见过舒糖了是不是!或者你又跟她去说话了是不是!” 吵架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奇准无比,舒怡看着温绍远细微的表情,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上前两步,抓着温绍远的衣领来回摇晃:“你说啊!你说话啊!” 山脚下又上来一批游客,听见吵架声朝两人的方向看过来。 温绍远抓住舒怡的手腕,用力扯下来,低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看着舒怡被用力推开,站不稳的动作,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刚才徐西临抓着他手腕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温绍远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舒怡像疯了一样又扑过来:“我胡说?” “是谁结婚前把我的彩礼钱给舒糖的?” “又是谁在婚礼上看着舒糖移不开眼的?” “你敢说你刚才在山脚下没骗我?” 衣领被舒怡死命拽住,舒怡看向他的眼睛眸底血红一片,歇斯底里的语气像是街边要把人活生生撕扯开咬碎吞下的野犬。 “你是不是后悔换嫁了!你说!你说话啊!” 衣领上的扣子不堪重负,接连崩下来两颗,白色纽扣顺着山坡急速滚落。 温绍远视线追着那扣子的轨迹,一直到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看着舒怡:“换嫁的事不是你一手主导的吗?怎么现在又来找我发脾气。” 舒怡从来没听过温绍远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话。 冷漠的神情,平静的语气跟梦里的徐西临如出一辙。 一瞬间,光影重叠,她甚至分不清面前站着的人到底是温绍远,还是梦里的徐西临。 手上动作一顿:“绍远哥……” 温绍远冷笑着压过来,哼了一声:“舒怡,你到底是在问我有没有后悔,还是在问自己?” “看见舒糖幸福,你后悔了对吗?” “放着司令儿媳妇不做,嫁到我们又穷又破的温家受苦,你后悔了是吗?” 温绍远每问一个问题就往前逼近一步,眸底的幽冷吓人又陌生。 “我没……没有……”舒怡话都没说完,就觉得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徐西临抱着舒糖进门的时候,徐家老两口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徐母一看这架势,以为儿媳受伤了,瓜子一扔立马冲过来:“这是怎么了?” 舒糖不好意思地解释:“没事,妈,就是不小心崴了下脚。” 徐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去医院检查没啊?伤没伤到骨头?” “回来的路上去看过了,也开了膏药。” “那快上去歇着。”她说着话,在徐西临胳膊上拍了一下:“老三你怎么照顾人的?出去玩一趟自己没事,反而给媳妇伤着了。” “妈,是我自己没小心,不怪他。” “嗯,我的错。” 又是同时开口。 徐母见状,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一圈,抿唇笑了,挥手赶人:“行,上去歇着吧,老三拿药酒给推一推。” 出了一身汗,舒糖坚持洗澡,徐西临打好热水,拎了个凳子递过来:“坐着洗。” 真挺细心,舒糖看了眼徐西临伸手接过,转头把凳子带到了空间。 这几天忙着做药,空间里的蔬菜水果她都没时间打理,好在有小m这个智能机器人。 菜田里绿油油一片,这已经是第三茬蔬菜了。 果树下面,成熟的果子掉了一层,有点浪费,舒糖让小m帮忙收起来,明天她可以拿来做果酱。 小鸡小鸭开始下蛋了,动物天性就会孵蛋,想来再过几天空间里就要多一批新的鸡鸭幼仔了。 猪是长势最明显的,刚买时十几斤的小猪仔,现在各个长成了二三百斤的大肥猪。 舒糖洗好澡,夸了小m一番,从空间里出来,然后把热水象征性的倒在地上。 擦着头发拉开卫生间门,和倚在门外的人险些撞个满怀。 跳着往后退了一步:“你在这干什么?” 徐西临从头到脚打量了舒糖一遍,侧头往卫生间里瞥了一眼:“你洗澡不方便?” 这是问她为什么最后才听见水声。 舒糖听出来徐西临的意思,点头:“嗯,我就擦了擦身,怎么了?” 徐西临手伸过来掌心向上:“下次不方便让大嫂帮你。” 舒糖动作自然的扶上去:“不用。” 床沿不高,徐西临扶着舒糖躺好,才松开手,从桌上拿了瓶药酒递过来:“你自己揉一揉再贴膏药。” 舒糖点头。 十分钟后,徐西临洗澡回来。 床上的舒糖已经换好了睡裙,膝盖蜷着,正在低头认真地……擦拭药酒。 他远远看着,笑了一声:“我是让你按摩,不是让你涂抹。” 舒糖抬头,皱着眉头:“怎么按摩?我不太会。” 她身上皮肤还带着洗澡时被热气蒸腾过的红,发尾湿着打卷,几缕垂下来,湿漉漉地贴着锁骨:“不然你帮我吧,我自己下不去手。” 舒糖脚往前伸过来,纤细的小腿,脚踝骨那红肿一片。 徐西临刚一靠近,就被潮湿的橘子味充满了鼻腔…… 第58章 乱摸什么? 他抓着毛巾的手紧了紧,停在原地,侧身倚在柜子上:“把药酒倒手心上,用双手搓热,顺时针贴着你肿的地方推,推十分钟。” 见他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舒糖“哦”了一声低头照做,嘴里还不忘小声嘀咕重复着步骤: “倒药酒……搓热……顺时针……啊!” 手摁在伤处,舒糖疼地立马叫出了声,把手挪开:“算了,肿着吧,大不了我吃个止疼片。” 手背擦掉眼角疼出的泪花,她吸了口气果然放弃。 “麻烦死了。”徐西临在旁边突然开口,毛巾搭在肩膀上,大步上前:“给我。” 舒糖抬头,没理解他的意思:“嗯?” “药酒给我,不是让我帮你。” “啊。”舒糖转身,把玻璃瓶放到徐西临掌心。 药酒被搓热,贴在皮肤上很舒服,徐西临顺时针绕着她扭伤的地方按摩,力度适中,手法非常专业。 比刚才自己胡乱按一通舒服多了,舒糖忍不住发问:“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徐西临头都没抬,轻轻嗯了一声:“在部队里生活的基本生存技能。” 舒糖好奇:“所以你们也会经常受伤吗?” 徐西临抽空抬头,看过来:“你对部队生活很好奇?” 舒糖诚恳点头:“有点。” 脚踝骨那个位置的皮肤被搓了一会,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徐西临低下头去,好半晌后,才回答舒糖之前的那个问题:“偶尔吧,藏市环境恶劣,和内陆部队不一样,训练和出任务受伤在所难免。” 舒糖听着,慢悠悠地哦了一声,干坐着无聊,视线便顺着徐西临的肩膀开始一点点往下看。 他说经常受伤,那身上应该有不少伤疤吧。 舒糖想起上学的时候,她宿舍里有一个女生,完美主义者,就很接受不了身上有伤疤,当时想尽一切办法想把那条疤痕祛除,尝试过涂药,激光,最后不得已还在上面用纹身做了遮盖。 她跟舍友想法不同,对伤疤没什么执念。 反而觉得军人身上的疤痕是荣誉,是勋章,如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看起来应该说不定还挺爷们。 闲着没事,趁徐西临专注按摩的空档,舒糖探究的视线在他身上毫无顾忌地开始游走。 徐西临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个工字背心,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用力按摩时,小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有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舒糖顺着他的手臂,看到肩膀,在他微微低头时,看见他左侧肩胛骨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痕。 那伤口有六七厘米长,边缘很不整齐,应该是是树枝一类的硬物划伤。 她看着那条伤疤随着徐西临的动作,微微隆起又落下:“比如这种伤吗?” 舒糖抬手摁了上去。 指尖泛着凉意又带着体温,修剪整齐的指甲边缘刮在伤疤边缘凸起处,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徐西临猛地抬起头,对上舒糖的视线,手上无意识地用力按了下去。 舒糖正在小心观察着那伤疤,没料到徐西临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又刚好摁在她很痛的那个中心点,猝不及防地哼出了声。 很轻地一声,从喉咙里泄露出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干什么?”舒糖疼的直吸气。 “你又在乱摸什么?”徐西临侧身,往后坐远了一点,舒糖的角度看见他从脖子到肩膀,皮肤飞快红起一片。 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越界,舒糖低头搓了搓鼻尖:“啊,不好意思啊……” 徐西临没吭声,甚至连头都没抬。 舒糖反倒不适应了,笑着问她:“这次怎么不说我占你便宜了?” “说了你就能克制吗?” 得,还是一样的毒舌。 十分钟按摩结束,徐西临拿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药酒,准备去洗手,走到门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 “白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温绍远出轨那事啊?”舒糖看过去:“我还以为你们大老爷们不关心这些八卦呢。” 徐西临勾了勾唇角,反问:“不是你说的先撩着贱?” 这是温绍远过来找她的时候,她骂的那句原话。 “你都听见啦?”舒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朝着徐西临勾了勾手,示意他近一点。 “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原书,对原主这个对照组女二描写的内容都不多,放在温绍远这个路人甲工具人身上的笔墨就更少了。 舒糖也不知道温绍远具体出轨的时间,但她想,人的本性不会变的嘛,就算现在没有,估计也快了。 一想到舒怡自作聪明换了那样一个破烂的人生,舒糖发自内心的觉得解气。 心情大好:“还挺期待舒怡知道真相时会是什么反应的。” “可惜,那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到藏市了,看不见了。” 想到这,舒糖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惋惜:“真可惜啊,她给我使了那么多绊子,我却看不到她的热闹,遗憾遗憾……” “想看?”徐西临朝她挑眉。 舒糖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徐西临点头:“说不定有。” “真的?”舒糖闻言,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牵扯到伤处,痛的又摔回床上。 “回去坐好。”徐西临拿着药酒转身出门。 舒怡靠回床头,把枕头抱在怀里拍了拍。 她自认不具备新闻里宣扬的以德报怨,豁达宽容的美好品质,别人害她一分,她必要还回去一分。 她现在不光期待看到舒怡的反应,更期待张素琴知道真相那日,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毕竟温家上门订亲那天,原主喝的那碗药,可是她们母女俩合谋一起下的。 没什么比亲手送自己跳进火坑更绝望的了吧…… 舒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第59章 上报纸 舒怡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自己被人抬着放到了一辆三轮车上。脑子里最后的念头,便是停在温绍远那句阴冷的问话: ——舒怡,你后悔了吗? 后悔了吗…… 她不知道,甚至来不及细想,就沉底陷入了昏睡。 一片黑暗之中,她居然又看到了预知梦中的场景! 大片的红,这是她上辈子跟徐西临结婚那天。 新郎没接亲,她是自己穿着嫁衣去的饭店。 怒气冲冲赶到婚礼场地,在饭店门口,遇上了吊儿郎当,跟她一样刚赶过来的徐西临。 “徐西临!”她冲上去,一把把人拽住,尖叫着质问:“你不来接亲是什么意思?这婚你是结还是不结了!” 对比她的歇斯底里,徐西临一脸的云淡风轻:“我不接亲你不是也来了?” 他说完,嫌弃地扯开她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转身就往饭店里走。 “你给我站住!”她追上去。 徐西临抬头看了眼饭店门口挂着的喜字,停下脚步,冷漠回眸:“舒怡,识趣点,你现在就应该直接转身回舒家。” “你想退婚?” “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徐西临说完这句,犹嫌不够,轻轻抬眼看过来,一字一顿地提醒她:“订婚时你就知道,坚持要嫁的是你,我不去接亲,穿着嫁衣贴上来的也是你。” “所以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还在这跟个泼妇一样闹什么?” “我是泼妇?我是爷爷给你定的娃娃亲!” 她早上出阁时就被邻居看热闹,羞辱了一通,这会彻底绷不住了,也不管是婚宴现场,直接动手跟徐西临当场撕扯了起来。 饭店里的人听见声响,放下酒杯纷纷看过来。 在座的都是军区大院里有头有脸的人,她赌的就是徐家丢不起这个人! 呵,徐家丢不起,她舒怡就丢得起了?! 压抑一整个早上的怒火在那一刻喷涌而出,化为报复的快感。 舒怡看着梦里自己狰狞的表情,有些陌生。 梦境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徐家二老黑着脸朝她走来。 下一秒,梦境切换。 温绍远手里拿着通知书正一路奔回家中。 “糖糖,你看,清大的通知书,我考上了!” 舒糖脸上并没有露出预想之中喜悦:“恭喜啊,这么好的大学。” 温绍远几乎一秒钟就察觉到舒糖的失落,放下通知书,关心地问:“糖糖,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舒糖转过身去,吸了吸鼻子:“我没考上医学院。” 温绍远笑了下,体贴地上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安慰:“这不是正好吗?糖糖,上学辛苦,你这么娇滴滴的,何苦去受那个苦。” “在家天天等着我挣钱回来,老公负责努力,你负责享受不好吗?” 舒糖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 预知梦停在这个场景上,没有再继续播放下去。 “怡怡,醒醒,别吓唬我。” 舒怡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见床边一脸焦急的温绍远。 “绍远哥……”她声音嘶哑的厉害。 下一秒,一杯温水被递到了嘴边,“怡怡,你吓死我了,先喝口水,我试过温度的,有话咱们喝了再说。” 她刚从梦里清醒,脑子一片混乱,慢吞吞地张开了嘴。 温水划过喉咙,大脑清醒过来,刚才昏睡时预知梦里的场景也变得逐渐清晰。 刚才的预知梦和她出嫁前那天晚上的梦一模一样! 母亲说的不对,她的预知梦就是没错! 温绍远考上了清大,这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大好的锦绣前程。 她凝神回忆的功夫,手腕被温绍远拉起。温绍远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响出回声。 “绍远哥,你这是干什么?!”她吓得抽回手。 温绍远脸上留着明显的巴掌印,抬头看过来:“我在跟你道歉,对不起。” “刚才在山上我情绪太激动了,我不该跟你吵架,还把你气晕了。” “怡怡,你别生气,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凶你。” “我没后悔娶你,刚才那些都是气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温绍远忏悔的声调无比真挚,肩膀微微颤抖。 舒怡看着床边眼眶泛红的男人,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绍远哥,她怎么可以像梦里的舒糖一样不知好歹。 她把人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绍远哥,我原谅你了,以后我们不吵架,你好好读书,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温绍远重重点头:“饿不饿,我让妈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想吃肉。” 看着温绍远转身的背影,舒怡抚了抚现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低头笑了。 清大,绍远哥能去上清大,这是多少人梦里都不敢想的事,偏偏舒糖还在梦里拿乔,非要自己去考什么医学院。 放着好好的官太太不当,摆什么小姐架子! 她想到最开始那个梦,绍远哥最后调回京市的时候是副厅级。 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舒糖什么都不做,绍远哥最后都能坐上那个位置,她如果好好在家做贤内助呢? 说不定只会更好! 想到这,她因为看见舒糖和徐西临恩爱而烦躁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就算不是装的,就算他们俩感情是真的好又怎样?徐西临不过也只是一时看上了舒糖的那张脸。 半年后徐司令一死,舒糖还有什么? - 出去玩一天,舒糖累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 睁眼时,她竟然睡在了徐西临的枕头上。 还好没留下什么痕迹,她抚了抚枕套上留下压痕,准备起床。 脚踝左右活动一圈,还是疼,但确实是比昨天刚扭伤的时候好了不少,看来药酒按摩还真有效果。 她推开卧室门,一跳一跳的往卫生间蹦。 刚跳了几步,就看见徐西临从楼下上来:“你今天怎么在家?” “嗯。”徐西临轻轻嗯了一声,动作很自然的把她抱起来,搬去了卫生间。 站在门口等她洗漱完,又把她搬到了楼下。 别说,不用自己走路是挺省事的。 徐西临把她放在餐桌上坐好。 “谢谢啊。”舒糖一句道谢都没说完,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您好,舒糖同志在家吗?我们是京市日报的记者,想找舒同志做个采访。” 第60章 报纸宣传 什么采访? 舒糖费解地看向徐西临,徐西临也怔了下,起身,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喊赵嫂:“赵嫂,麻烦你出去应付一下,把客人送走。” “连我也要送走?” 一道略显沧桑声音在院子里响起,随后,舒糖听见徐西临喊了句:“唐院长。” 唐老? 舒糖急忙放下筷子起身,刚到客厅,便看见一个背着相机的年轻人推着唐老的轮椅进门。 那天在黑市上一心只忙着救人,舒糖没细看唐老的长相。她看着轮椅上的老人,面容威严,一身肃正气息,踮脚走上前,毕恭毕敬:“唐院长。” 唐老盯着舒糖看了一眼,转头去看徐西临:“都是跟着你这臭小子乱叫的。”哪怕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他说话声音仍然铿锵有力。 “叫唐爷爷就行,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离沙发还有一段距离,年轻人推着唐老走在前面,徐西临走到舒糖身边,动作自然地伸手去扶她。 唐老轮椅停在沙发边上,一回身,正好看见两年轻人的手握在一起,看向舒糖:“脚受伤了?” 在长辈面前,舒糖有些不好意思,去推徐西临的手腕:“崴了一下不严重。” 徐西临没松手,笑着向唐老解释:“我们昨天去爬山,被蛇吓着了。” “嗯。”唐老点了点头,示意舒糖:“那快坐。” 上了年纪,又是刚出院,徐西临担心唐老的身体,问他:“您自己过来的?” 唐老微微侧头:“这不是有小方?” 他回头朝那年轻人说了句:“小方,你去院里那小石凳上先坐会儿。” “好的,唐老。”那人冲舒糖点了点头,出门离开。 赵嫂端了一壶茶过来,舒糖看了眼唐老,说:“赵嫂,麻烦换成热水吧。” “你这孩子倒是挺细心,也懂医理。” 唐老说:“说起来,我住院这么多天,只看过你公婆,还没谢过你这个救命恩人。” “您这么说就言重了。”舒糖吓得起身。 “坐着说。”唐老看过来,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来意:“我听医院的医生说了,你懂药理?” 舒糖顿了顿,而后点头:“之前在学校里学过。” 唐老笑了下:“丫头,学校里教的那点儿东西,可教不会你做心脏病的急救药。” 他脸上表情淡然又从容,看过来的视线仿佛能洞察万物般。 舒糖抬头看了唐老一眼,抿了抿唇,没吭声。 “唐爷爷,你这刚出院不好好在家养身体——”徐西临在一旁打岔。 唐老一个眼神看过去:“怎么?怕我欺负你媳妇?” 徐西临站在唐老身边,胳膊支在沙发背上,语调懒散:“哪能啊?” “谁家上门欺负人还带着记者的?” 唐老点了点徐西临,笑骂:“你啊,整个大院里就属你鬼精鬼精的。” 他收回视线,又重新看向舒糖:“丫头,你不用紧张,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是跟谁学的药理。” “医药一体,药品对于医生来说,就是战胜疾病的资源和武器,我们国家现在药品发展正处于一个非常落后的时期,人才很紧缺啊。” 一个少将军衔,在部队医院干了一辈子的老院长既然都这么问了,舒糖也不好再避而不答,抬头看向唐老:“唐爷爷,我是自学的。” “自学?”唐老认真看过来。 舒糖点了点头:“之前家里做生意,有个英国的叔叔教我的。” 这个时期的特殊性,医药行业还没有进入大量仿制药时期,欧洲很多先进的研发技术没有流转到国内,京市的医生没见过欧洲的药品很合理。 舒糖这个谎说的半真半假。 唐老盯着她认真看了半晌,夸道:“丫头悟性高,又心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那天在黑市上,你说的红景天的药效也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舒糖没想到唐老连那句话都听进去了,缓慢点了点头:“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发现的。” 唐老若有所思的想了几秒,点头,转头指着徐西临:“那这臭小子有福了,不然之前每次从藏市回来都闹着来找我拿药。” 徐西临被他揭老底,表情有些许的不自在,笑着打岔:“我说您大热天的不好好在家歇着,去黑市上凑什么热闹?” 唐老横他一眼:“我是老得走不动了?” 徐西临耸肩:“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唐老笑着点了点他,笑了下:“我啊,本来是想去黑市上看看,香江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研发的药流过来。结果药没找到,反而是发现了你媳妇这么个人才。” 唐老脸上说话时脸上露出欣赏的笑意。 徐西临看向唐老,调侃的语气:“所以您今天找个记者过来,是想让京市人民都知道你发现了个人才?” “我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徐家娶了个好媳妇!”唐老哼了一声。 “我这刚一出院到家,就听说你家换嫁的事在大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徐西临低头咳了咳:“都解决了。” 唐老看过去,瞪他一眼:“把人抓起来就叫解决了?一封婚书能有几个人看见?” 徐西临没吭声。 唐老说:“你是男子,又在部队,身边自然不会有人乱说什么。可舒糖跟着你去藏市之后呢,你能保证她身边也没人说闲话?” 徐西临依旧沉默。 舒糖在一旁听着,明白了唐老的意思,他这是打算借着采访的名义,为自己正名。 自古以来压住流言蜚语最好的方式,就是制造出另一条新闻。 唐老解释完,看向徐西临,吩咐他:“去院子里把小方叫进来吧,很正常的采访,医者,救死扶伤有责任心是好品质,值得宣传。” 唐老在临床一线奋斗了一辈子,对国家医疗行业贡献极大,京市日报给这次采访特意留出了头版头条。 采访开始。 小方从舒糖的个人身份,问到了本次事件的过程和她救人的动机。 在聊到家庭环境的时候,小方明显有备而来。 “舒同志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义勇为了吧?半月前,听说您刚举报过一起军工厂监守自盗的违法案例,犯案人是您的二叔。” 舒糖坐直了身体,回答得不卑不亢:“是的,他之前是我二叔,不过我们俩家很早之前就断亲了。” 小方问:“听说您小时候是在二叔家长大,我想问一下,举报他之前,您是否有过犹豫?” “没有。”舒糖语气无比坚定:“在我心里祖国荣誉高于一切。无数前辈们曾以身作则,教导我们‘国之不存,何以为家’,我相信,任何人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都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小方笔尖顿了顿,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 采访全程进行了半个小时,结束时,唐老让小方给他和舒糖拍了张合照。 舒糖新婚的缘故,报道中,字里行间难免提到了徐家,唐老在接受采访时,除了对舒糖的赞赏,还对这段军婚评价了八个字——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第61章 婆婆态度突变 温家。 舒怡因为胎象不稳跟单位请了长假。 没有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了。 不,还有绍远哥的前程,帮绍远哥考上一个好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这儿,她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了,立马起床穿衣去了趟新华书店。 书店门口不少有门路的人已经听说了可能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数理化自学丛书》《辞海》等工具书的书架前排了好长的队。 舒怡一边护着肚子,一边跟人抢书,最后千辛万苦终于让她抢到了最后一套。 她视若珍宝地把书捧在怀里,一路往家走,路过一处报亭,旁边有个三轮车叫卖的烤地瓜摊。 怀孕的人口味多变,平时没多稀罕的粗粮,这会甜甜的香味一烤出来,舒怡吸了吸鼻子,竟馋得有些走不动道。 “同志,来一个地瓜吗?”卖烤地瓜的大爷朝她看过来。 舒怡无声吞咽了下口水,走近,捏着兜里买书剩下的七分钱点了点头:“帮我拿一个小的。” “好嘞。”大爷挑了个地瓜,上称:“不到六两,算你半斤,给我五分钱就行。” 舒怡松了口气,低头拿钱。因为那三百块钱的彩礼,她每月要交给婆婆三十块钱还债,只留下八块钱零花。 别说裙子了,现在就连一口吃的都要这样算计。 她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最后半年了,等绍远哥考上大学就好了。 大爷把地瓜放进炉子:“丫头,稍微等一会啊,凉亭那有遮光的,嫌晒你可以去那等等。” 正午的日头是毒,舒怡点了点头,站在报亭边上。 余光一眼扫到京市日报头版的那张照片。 她猛地把报纸拿起来。 “同志,报纸三分钱一份。”报亭里的人看过来。 “我就看看,就看看……” “那可不行,你看完了我还怎么卖。”售货员一把从舒怡手中把报纸抢回去。 她只看到了放大的标题,乐于助人,尽显医德,后面,后面还有什么? 她捏着兜里剩下的两分钱,反复纠结,攥了攥拳,回到了地瓜摊旁边:“大爷,地瓜我不要了,麻烦你把钱退我吧。” “退?我都烤上了。”大爷看了舒怡一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行行行,退你,大热天的算我倒霉。” 舒怡失魂落魄地买了报纸,一路往家走。 走到服装厂院里,才摊开报纸,迫不及待地翻到舒糖照片的界面。 “哎?温家媳妇那封道歉信你们看了吗?” “看了看了早就看了,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才想起来问这事?” 家属院门口有棵大树,阴凉又有风,一到白天,树下总坐着出来纳凉的大婶。 舒怡听见自己名字,下意识停下脚步。 “哪是我才想起来?这不是又闹热闹了吗?” “早上我看报纸,说她爸卖军工厂的图纸,天呐,多吓人啊。” “之前光听说她爸犯事被抄家劳改了,还有这事?” “是啊,要我说,真是谁沾她谁倒霉,前段时间不是还吹牛,说是她不要人家徐司令家的儿子吗?”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徐司令家能要她这个成分的儿媳妇吗?你们知道人家儿媳妇今天为啥上报纸吗?” “为啥为啥,别卖关子,快说说。” “因为在街边救人,救了个将军!就是军区医院那个退休的老院长,做脑外科手术那个!” “我的妈呀,真的假的啊?”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还能是假的?人家老院长特意评价舒糖和徐司令的儿子,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舒怡手不自觉的发抖,呆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拿起报纸,找到这八个字。 还真是……还真是让她占尽了风光! 耳边嘲笑声此起彼伏,舒怡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诶,别说了。” “说话就说话,你捅咕我干什么?” 一个大姨看见舒怡,朝对面的婶子使了个眼色:“温家媳妇回来了。” “回来怕什么?当着面我也敢说,要不是她,老刘家那三丫头能被抓走吗?” “说什么姐妹换嫁是因为她看不上人家,我看现在报纸一登,是谁不检点已经很清楚了吧?” “未婚先孕,我要是她妈我都恨不得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闭嘴,”舒怡看着那几个老婆子讥讽的表情,浑身力气被抽干似的,往后退了两步:“都闭嘴!” 没人听她的。 她站在人群外围,仿佛是个透明人一般,那群人该说说,该笑笑。 舒怡一路捂着耳朵跑回的家。 失魂落魄,报纸被她搓成一团。温母掀开门帘,看见是她回来,一脸殷勤地笑着上前,把东西接过:“回来了?累不累?中午想吃啥?妈给你做。” “不用。”舒怡看不懂婆婆一反常态的态度,语气冷漠。 “哪能不用,你现在双身子,想不想吃肉,妈给你炖肉,行吗?” 原来是为着她这个肚子,舒怡想通后,挺了挺腰杆,手抚上小腹,脸上神色缓和些,趾高气昂地点了点头。 第62章 工作邀请 见她点头,温母这才笑了:“这就对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胎,快,进里屋去歇着。”婆婆一路把她送进屋里。 关上门后,在厨房大喊:“温小英,别躺着了,你嫂子回来了,出来帮我干活!” 温绍远下班刚一进门,还没等坐到饭桌前,就先被亲妈拽到了屋里:“舒怡呢?” 温母抬着下巴指了指里屋,语气嫌弃:“你那媳妇你还不知道哦,又懒又馋,吃完饭筷子一撂就回屋躺着去了。” “我去看看。” “等会等会,”温母把人拽住:“先别进去。我提醒你,你媳妇从下午就耷拉个脸子,你可别这时候进去惹晦气,又惹她晕过去。” 温绍远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责怪老妈:“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先忍忍,这几个月别惹她?” “哪是我惹的?”温母一脸冤枉,“是她自己出去一趟,不知道在哪又受了气回来的!” “天天一生气就晕过去,哪个敢惹她。” 温母越说越来气:“别人家娶媳妇回来,都是既做饭、又干活、还能伺候婆婆,就你媳妇娇气,怀个孕,我就差没把她当祖宗伺候了,她还不高兴。” “冤种啊。”温母在一旁低声的骂。 温绍远听得不耐烦出声打断:“行了,小点声,别让她听见。” 温小英在床上哼了一声。 温绍远看过去:“还有你。” “知道啦知道啦。”温小英手里拿着一本刚从朋友那借来的香江流过来的杂志,晃了晃:“我才没时间搭理她呢。” 母子三人说话这几分钟里,里屋安静得很。 听母亲说舒怡是白天出去一趟回来才生气的,温绍远一猜就想到,她肯定是听见邻里间的那些闲话了。 他站在门外吸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做好了哄舒怡的准备,推门。 “绍远哥,你回来了?”舒怡坐在书桌前朝他招手。 温绍远细细看她两眼,完全没看出来什么闹脾气的模样,心口一松,上前从后面环住她:“怎么了?” 舒怡献宝似地拍了拍桌上的工具书:“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温绍远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又不赞同地点了点舒怡鼻尖:“乱花钱,你就是出去给我买这些的时候,听见别人闲话的?” 舒怡眸底闪过一抹暗色,很快敛去,重重呼了口气:“妈给你说的?” “我猜的。”温绍远语调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不高兴别忍着,跟我说说。” “没不高兴。”舒怡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半晌后,释然地笑出了声。 温香软玉,加上前几天一直闹腾着,两人好久没有过那个了。 温绍远身体很快起了反应,拉着舒怡的手往自己身前送。 “先别动。”舒怡手刚一碰到,就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将人推开。 热血上头,温绍远被推的一懵。 舒怡见他脸色阴沉,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解释:“医生不是说了吗,胎像不稳,还不行。” “那你用别的方法帮我。”温绍远意有所指地牵起舒怡的手。 再一次被她扭头挣开:“哎呀,你别脑子里净想着这些。” “说点正事,这都确定了要恢复高考了,绍远哥,你更得抓紧时间了。我想好了,以后你每天下班早点回来,我陪着你学几个小时的习。” “这段时间咱们就高考为主,先忍一忍。” 温绍远默了几秒,半晌后,才缓缓一点头:“行。” - 姜莱莱下班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百货商场的袋子,一进院就碰上了同样刚下班的婆婆:“妈。” 徐母视线在老大媳妇亮色的发带上多停留了两眼,问她:“去逛商场了?” 姜莱莱笑着点头:“给糖糖买的,妈,您看见报纸了吗?” “看见了。”徐母说:“不光是报纸,下午还写了宣传词呢。” 她刚落,院子里的广播在这这时恰好响了起来。 “学习道德模范,争当道德模范,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宣传科的同志看到报纸后,觉得舒糖的行为是很多医护人员的榜样,下午就写了这份广播稿出来。 正好是下班时间,大院里下班的,放学的,干活的,都放下手里东西认真听了起来。 而被表扬的本人,却根本没关注这个。 实验室的设备处理几百升水是真累人啊!肩疼手疼脖子疼,舒糖给自己弄了点灵泉水喝。 一口下去,身上轻盈了不少。 等高温杀菌的时间,她不自主的回忆起下午唐老的话——“药品是医生的武器,我们国家这处于医疗行业的贫瘠期。” 是的,纵观医药发展史,这时候的医疗体系连最初的模板都没有建立起来。 现在的医院是全额拨款单位,旱涝保收,没有创收压力,医院则是没有新的药品入驻。 没有市场,往来循环,就不会有新药品的研发,现有的制药手段则是多依赖于抗生素,下猛药,见效快,但副作用很大。 距离第一批欧洲仿制药面世还有几年的时间。 可她现在考虑的,是能不能把药品面试的时间提前。 唐老下午过来找她就是有这个意愿,借着这股东风,她索性乘风而上,是不是可行呢? 虽然这样等于说是直接把她制药的技能摆在了明面上,高调又扎眼。 但也有好处,有了唐老的背书,她以后无论拿什么药,都可以光明正大了。 正想着,起居室门被敲响,徐西临在门外喊:“道德标兵,出来吃饭?” 舒糖从空间出来:“进来。” 徐西临推开门,看见舒糖坐在一堆设备中间朝他张开手臂,故意停在原地没动,轻轻一挑眉:“没看出来,你这适应得还挺快。” 舒糖装作没听懂他的调侃:“嗯,有人扶着是比自己走省事。” 徐司令今天部队有慰问,不回家吃晚饭,舒糖照常做了药膳给大家。 只有婆媳俩,说话就松快多了,徐母问:“下班回来我还遇见唐老了呢,他跟我说你在制药方面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不是什么天才……”舒糖受之有愧,她自己知道,大家口中的天才不过是因为后世的先进科研技术,和国家近十年的培养。 “在家里,不用谦虚。”徐母看过来,语气认真:“糖糖,你有没有想过要唐老的建议?” 第63章 勾引 婆婆这是跟她想到了一块。 但是说实话,一天的时间,太短了,她还没有完全考虑好。 二次进入科研岗位,是她的梦想,也是她擅长的,但同时,也意味着风险。 她的空间和灵泉不是能露在人前的东西,无论在药厂还是去实验室,到时候可能都会遇见很多的不方便。 见舒糖犹豫,徐母也没再多问。 徐司令回家挺晚的了,见媳妇还没睡,在等他,看出来是有话要说,边脱衣服边问:“怎么了?” “在想唐老的事。” 几十年的夫妻,一个眼神,一句话的开头彼此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徐司令上前在老伴肩膀上捏了捏:“孩子工作的事让她自己定。” “是。”徐母笑着拍了下他手背:“工作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她怎么定我们支持就行。” “你的身体总归我管了吧?天天忙到这么晚,心脏都不得休息。” 见媳妇生气,徐司令立马语调立马软下来:“这不是儿媳妇最近给我补身体,我都好多了吗?” “好不好要医院检查过了才知道。” “行,抽空我就去查。不过喝药膳之后,我真明显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 “老三媳妇娶得好啊。”徐母真诚评价。 “一开始你还对人家有意见。”徐司令故意揭她短。 “那不是传言太夸张了嘛,”徐母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我这么说,可不是势利眼,就看中了糖糖的制药技术啊。” “我跟你说,我发现糖糖嫁过来之后,莱莱性子都开朗了不少。” “是吗?”徐司令侧头看过来:“那可真是好事。” “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一个好的儿媳妇就像胶水,能团结起来一大家子的凝聚力,不然你看隔壁老付家的那几个,天天为点家产,闹得鸡飞狗跳的要分家,想想都头疼。” “是是是,田主任有福气,不早了,睡吧。” 另一个房间,舒糖洗完澡,很自然地等着徐西临过来给他按摩药酒。 “今天按一次明天不按了。”徐西临收起药酒。 舒糖低头往伤处看了一眼:“嗯?为什么?” “嫌你麻烦。”徐西临故意道。 舒糖也就顺着他这句话往下说:“那你这位同志的人品可就很有问题了,毕竟我给你做药的时候可从来没喊过累。” “按两天就够了,明天差不多能好。”徐西临好好说话。 “而且明天开始我会忙一些。” “有任务啊?” 徐西临点了点头。 舒糖看着他,过了几秒,低头笑了。 这笑挺莫名其妙的,徐西临抬眼看过来,眼神不解。 舒糖说:“你现在有任务都知道先跟我说一声了,我们俩真是越来越像真夫妻了。” “提醒你一下,舒糖同志,我们本来就是。”徐西临敛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然后朝着床上瞥了一眼。 眸底意思明显。 “还挺没有实感呢。”舒糖搓了搓鼻尖,小声嘟囔。 接下来几天,果然跟徐西临说的一样,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晨练的事,舒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得早了就出门散散步。 每天都能遇见许胜男。 “嫂子,你脚好了?” “好了,你看。”舒糖原地跳了两下,然后问许胜男:“最近是不是又有我什么传闻了,我怎么觉得大家今天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呢?” 许胜男顺着舒糖的视线看过去,反应两秒:“啊,有。” “这不,你救了唐院长的事都传开了吗?咱们院里的阿姨都老羡慕你家田主任了。” “一个懂药理,长得好看,心眼又好使的儿媳妇,你现在自己没感觉出来,你都要成咱们空军大院里的香饽饽了。” “听说有两家婆婆因为这件事,看儿媳妇越来越不顺眼,还吵了一架呢。” 舒糖嘶了口气,叹息:“那还真不至于。” “哎呀,总之你现在是名人了。”许胜男凑到舒糖耳边,小声说:“之前虽然没人光明正大的讨论你换嫁的事,但流言总归存在,现在是彻底没有了,放心吧。” 舒糖本身不太在意这些。但要说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可能。 多亏了唐老的主意。 受唐老这么大的恩,她想了想,决定去好好谢谢老人家一次。 唐老家住在西区,徐西临说没事不要去的那一片,舒糖在空间里忙活了一下午,晚上弄好公公的药膳,最后还是决定去拜访一趟。 她提前从空间里把心脏病的急救药拿出来,又拿了两瓶术后利于伤口恢复的药放在了兜里。 西区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首长。 她往里走了几栋,没敢多看,也不敢乱走,拐过一个路口,在路边遇见了出来晒太阳的唐老。 “老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丫头。” 舒糖人没走到唐老面前,就听见他跟身旁的人介绍自己。 “张爷爷,唐爷爷早上好。” “好。”那位姓张的首长看着舒糖点了点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不错的孩子。” “老唐你们俩唠,我继续去跑步。” “慢着点,注意你腿脚。” “还让别人注意呢,你自己腿脚都不好。”那天病房外的奶奶从院子里出来。 看见舒糖,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老徐家的儿媳妇?” 奶奶一头白发,人也很热情:“快,进来坐。” 另一头,温绍远下班刚走进家属院,就感觉无比的心累。 这几天舒怡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不发火,脾气也好了不少,天天对她笑脸相迎,但就是不让碰! 每天脑子里就一根筋的催他看书。 他找的是媳妇,也不是学校里的教书老师! 宣传板下,刘玉芳正在画新的板报,余光瞥见温绍远站在不远处,一脸疲惫,想了想,走上前来—— 第64章 绍远哥,你教教我 “温——”刘玉芳开了个头就不知道怎么往下喊了。 她家跟温家虽然在一个院子住着,但向来没什么交情,前段时间又因为姐姐刘玉婷的事,两家关系闹得更僵了。 温绍远听见有人喊他,看过去,想了几秒:“刘家四妹妹?” 提到刘家,他心里那股火烧得更旺了。 要不是舒怡,他们家至于欠那么多的债,又至于被刘家那老婆子成天指着脑门骂吗? 这刘家老四在这堵着他,估计又是来要钱的,温绍远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你姐姐的事,我尽力了,徐家那边不松口我也实在没办法。” “不是因为我姐的事,”刘玉芳看见温绍远眉眼间的厌恶,淡淡一笑,“我懂,上学时候老师教了,犯了错误就要认,要接受惩罚。” 温绍远松了口气,顺势转移话题:“啊?你还上过学?读书好,读书有出路。” “那肯定是跟你比不了的。”刘玉芳拘谨地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上五颜六色的粉笔灰,“我就念到了小学,我妈就不让读了,说读书没用。” “谁说没用?”温绍远不认同:“这不马上恢复高考了吗?国家发展,只有知识才是唯一的——” “要恢复高考了?”刘玉芳眼睛一亮,看过来。 温绍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四周瞥了眼:“我也不确定,是听别人说的。” 看他刚才斩钉截铁的口吻可一点都不像。刘玉芳脑子里飞快闪过了好几种念头。 她工作在社区,每天面对一群老婆子的家长里短,自然打听不到政策上的一手消息。 但服装厂不一样,温绍远又不一样,谁不知道温家落魄之前,也是出过两位文学大家的,所以,温绍远的消息绝对假不了。 要恢复高考了,能考大学了。 刘玉芳低头,她妈最近正在给她相看人家,一家五个孩子,又出个劳改犯,自然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可高考恢复就不一样了,她要是现在就去找一个学习好的,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脑子里一瞬间把家属院里所有学习好的男生都回忆了一遍。 居然一共也没有三个,另外两个孩子还都能打酱油了! 她可没兴趣跟人去当后妈。 几秒之中,她已经拿好了主意,再抬头时,眸底满是妩媚:“绍远哥,你看我现在学一学,能考上吗?” 现在听见别人提学习他就头疼,温绍远皱了皱眉,准备敷衍过去。 可一抬眼,看见面前人眼眸水波潋滟,又多了几分耐心:“你现在肯学的话,应该可以。” “怎么学?”刘玉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缓缓靠近。 本就空了一周多的男人,心思瞬间就乱了,往后退了小半步,他不记得了,上次在医院,刘玉芳有今天这么好看吗? 咳了咳说:“新华书店有工具书,你买回来自学看看。” “好,那你给我写下来。”刘玉芳又追着凑过来,摊开手掌:“我身上没纸,你写我手上吧。” 温绍远到家的时候,身上的那股火还没散干净。 看见舒怡等在餐桌前,就急不可耐地抱上去:“怡怡,你专程等我呢?” “嗯。”舒怡把人推开,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今天怎么这么晚?” 又是不让碰! 温绍远深呼吸压抑住小腹的火热,冷声回答:“主任让我帮忙写个材料。”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完,自己都没想明白,事实不过是遇见邻居,说了两句话,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骗舒怡的。 愧疚的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随即被一声苦笑代替,他在心里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舒怡怀着孕呢,脾气大,本来他就回来晚了,要是再让她知道他跟别的小姑娘说话,还是刘玉婷的妹妹,肯定又要撒泼了。 舒怡听完,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她近来脾气好是因为她想通了。 人不能只看眼前的不如意,温家穷,是她嫁过来之前就知道的事,她当时图的不就是温绍远的前程吗? 忍忍就好了,多不过也就是半年的时间。 旁人的闲言碎语,她现在不上班,也不需要出屋,只当听不见就好了。 至于舒糖…… 她低头,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写满了期待与满足,她现在怀孕了,舒糖有什么? 老公一时兴起的疼爱,婆婆面子上的维护,那些都是没根的东西,说没就没了,只有孩子才是一辈子最大的依靠。 她妈从小就告诉她,女人,只有生了儿子才能在婆家地位稳固。 她那个老刁妇的婆婆,事精的小姑子,现在为着她这个肚子,不是天天都得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吗? 十月怀胎,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绍远哥应该已经去上大学了,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舒怡想到这,心情就好了不少,点了点头,去灶台上把留着的饭端过来:“你快吃饭,吃完今天还有二十页书要看。” 命令的语气,温绍远垂眸,眼底暗色一晃而过,不禁想起他妈说的那句,别人家的儿媳妇又能干活,又会伺候人。 他看着舒怡回房间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了下,他妈说的没错,他们老温家,确实娶回来一个祖宗。 吃个饭的功夫,舒怡出来催了三遍。 催的人没胃口,他索性放下筷子也就不吃了。 回到房间,书和纸笔都已经在桌子上给他摆好了,温绍远瞥了一眼,准备过去。 “绍远哥,你先过来。” 舒怡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笑。 等他过去,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件新的白衬衫,的确良的。 “给我买的?”温绍远惊喜。 舒怡点头:“我看别人都有,想着你穿上肯定也很帅,快试试。” 钱是那天在她妈身上拿的那五百块剩下的,她本来打算当私房钱藏起来,可这几天绍远哥学习太累,她也看得出来,为了夫妻感情,她这才忍痛拿出来。 舒怡期待地看向温绍远,等着看他高兴的眼神,等着听他温柔的表扬。 可等了十几秒,她盯得眼睛都发酸了,却只等到了,温绍远表情淡淡的,接过衣服,一把甩在了床上:“先学习吧。” 第65章 你想让我变成谁? 温绍远坐在桌前,足足半分钟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在心里冷笑。 笑自己刚才居然还有一瞬感觉到了惊喜,笑自己的蠢,他刚才竟然真的觉得舒怡是因为怀孕了,转了性。 呵呵,说什么看别人都有,觉得你穿上肯定也很帅。 舒怡能去看谁? 不过就是那天在山上看见了徐西临穿! 她居然!她居然想按照徐西临的样子来打扮他! 舒怡这几天所有的异常,一丝丝一缕缕串联成线,在他脑中逐渐明晰。 怪不得突然给他买书,让他好好学习。 又怪不得突然不使性子了,原来是在哄着他高考,做着未来也能当富太太的梦! 温绍远在心底冷笑,他想不通,舒怡既然那么贪图富贵,当初为什么要主动勾.引他? 还在山上装模作样的问他,娶她回来是不是后悔了? 现在后悔的是谁? 不,不是现在。 温绍远想到刘玉婷被抓起来那件事的起因,再往前,想到订亲后的三转一响,和舒怡对舒糖的态度。 他终于想通了! 一个家长大的姐妹哪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让舒怡死死咬着舒糖不放。 不过是因为别的男人。 舒怡在嫉妒。 嫉妒到,自己争抢不过,居然拿他去跟徐西临比。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温绍远居然要去学一个书都没读过几年的莽夫比! - 舒糖进屋喝了杯茶,就采访的事跟唐老道了谢后,直接跟他说明了来意。 “唐爷爷,这两瓶药是增强免疫力,有利于您术后伤口恢复的。” 上门送药到底是不吉利,她说的时候,小心观察着唐老的反应,见他没排斥,才拿出另外一瓶急救药:“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急救药。” “唐爷爷,您身体这么棒肯定是用不上的,但过段时间我要去藏市,您收下,把药带在身上,就当是让我心里安定。” 唐老夫人正好端着水果过来,夸舒糖:“丫头想的真周到,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奶奶的手艺可棒了。” 舒糖不好意思在这多打扰,起身要走:“您别麻烦,我吃过饭的。” “丫头。”唐老从轮椅上撑着站起来:“你刚才说过段时间去藏市,是想好要随军了?” 唐老夫人忙过去搀老伴:“哎呦,你这老头子说的什么话,人家新婚的小两口不一起走,难不成还异地分居啊?” 唐老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京市的设备更先进,针对她的研究会更有发展。” 他说完,拿起桌上那两瓶药:“丫头,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实验室看看?” 舒糖没答应唐老邀请的理由很简单,作为一名药学生,她很愿意为祖国医疗事业进步尽微薄之力,但前提是保证个人利益的前提下。 还是之前顾虑的那点,多人合作她的空间很难隐藏,以及另外一点考虑,她对这个时代药品的了解,都只是通过书本,药学和医学要求严谨,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想轻易尝试。 唐老这个邀请刚好是她顾虑的问题。 舒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唐老出行不便,部队给派了一辆车过来,一路开到军事医学科学院。 手术过后还是不建议走太多的路,军事科研重地,唐老没准备带别人进去,看向舒糖:“丫头,你过来推着我?” 舒糖从警卫员手中接过轮椅。 从一楼上去,每层都有一道加密门锁。 唐老解释:“科学院最近在参与一个保密项目,抗疟药物的研发。” 舒糖问:“那带我进来没事吗?” 唐老笑了笑:“这会大家都下班了,没事。” “不然还真想让你跟那些后生们多交流交流。” 科研场所,整栋楼里的气温都偏低,加上层层关卡,舒糖心底生出一股敬畏,一路上只默默听着唐老说。 “我们国家的医学发展还是太慢了。” “药物研发只集中在沪市制药厂,华北制药厂,和我们京市制药厂,解放军科学医学院,远远不够。” “乱用抗生素,我退休之前,医院里收进来失聪的患者百分之四十都是链霉素副作用导致的,说起来很遗憾,也很无奈。” 舒糖推着唐老的轮椅到达三楼,实验区有一个角落的灯亮着。 看见有人来,那人从设备里抬头,走过来:“唐院长?” 唐老点了点头:“还没下班?” “数据还没处理完。” “那正好。”唐老回头示意舒糖:“丫头,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科学院海外留学回来的研究员李畅,李畅,这是舒糖。” “我住院时候那颗救命的药就是她做出来的,她在药物研发上很有天赋。” “今天我把人带来了,刚好你也在,你数据哪有问题,可以问问她的见解。” 李畅浅浅瞥了舒糖一眼,没吭声。 药品研发跟解题不一样,从靶点确认,到先导化合物筛选,构效关系优化,哪一项都要耗时很久。 研究院整个团队研究一个完整的项目都至少需要六七年的时间才能走向临床,让她跟舒糖一个短训班出来的半吊子交流? 开什么玩笑? 还说什么心脏病急救药,她那天在报纸上看见了。 不过偶然罢了,她在美国留学6年,可从没见过什么吃一粒就能救命的药,也就老院长年纪大了,好忽悠。 李畅轻嗤一声:“不用了院长,研发过程中每项数据都要保密,不太方便。” “而且医学讲究严谨,自制药有没有药效还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运气好。” 她知道这话说出来得罪人,但她不怕,她爸跟唐老关系好,她毕业后之所以选择回国为科学院效力,也正是因为有唐老的关系在。 “呵,运气好?那你为什么没那个运气?是因为天生比较倒霉吗?”徐西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 第66章 撑腰 男人穿着板正的军装,风纪扣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颗,除了结婚那天,舒糖还真没看见徐西临这么穿过。 她愣了一秒,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进来的?” 徐西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淡道:“正好在旁边的军工单位开会,出来遇见李主任,他说你在,我就跟着来了。” 李主任是科学院的领导,唐老叫过来的。 他解释完,视线穿过舒糖肩膀,在李畅身上停留了一眼,发出一声不咸不淡的冷嗤。 唐老的脸色也不好看。 如果不是徐西临突然出声,他原本也正准备要呵斥李畅。 这孩子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心高气傲,性子要强,眼里容不得人。又当着李主任的面,他更不能纵容她。 沉声开口:“李畅,口号里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你是没背过吗?” 这么多人看着,李畅被唐老噎得说不出话,瞥了舒糖一眼,眸色暗淡。 “背过。”她很小声地答。 “还不向舒糖同志道歉?” 舒糖的角度,看着李畅垂在身侧的角度狠狠捏了下,她抬了抬下巴。 听见一句比刚才声音更小的道歉:“舒糖同志,刚才是我失言,对不起。” “没关系。” 这个氛围,李畅道歉完也没脸多留,借着还有数据要处理,走开了。 “老李,这就是我电话里说的小丫头,带着我们俩随便看看?” “行,咱们进去。” 李主任在家吃饭时,突然接到唐老的电话,说要引荐一个人才给他。 搞科研的,都慕强,他筷子一放就过来了。 这舒糖比他想象中的还年轻,不过新时代了,人才辈出,不讲究资历,那天的报纸他看了,他还真想知道知道这小丫头的能力。 四个人换了衣服往实验室里走。 舒糖推着唐老往里走,徐西临跟在她身后。 “我们科学院参与过很多项药品的研发……”墙上除了标语,还贴着一些药品图,李主任边走边跟舒糖介绍。 带着她一点点参观。 最后走到正在进行动物实验的屋子,才开口问:“我问过唐老,那天你喂给他的急救药好像不是硝酸甘油?” 硝酸甘油,从上个世纪被发现,它就广泛被应用在心脏病变上。它药用效果明显的同时,也有很大的副作用,耐药性强,保存也存在明显缺陷。 这也是唐老发病那天,大家没在他身上找到药的原因。 舒糖给唐老用的药,前身是在三年后才研发成功的,她手里的是升级款。 药品是国家发展的基础性战略资源,从拿出来那天,舒糖就被打算瞒着,她看了唐老一眼。 唐老从兜里把那瓶药拿出来,李主任接过去,闻了闻,摊开放在掌心研究。 “李主任,您手里这片药的主要成分是川芎嗪和冰片,有扩张血管,和抗栓的药效,舌下含服时可以通过毛细血管起到迅速扩张心脉的作用。” 李主任听后猛地抬起头,看了舒糖一眼,难以置信的语气:“药物作用你是怎么发现的?” “分离和提取呢?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进行过变态反应吗?动物实验什么呈现?你家里有专业的设备能完成整个研究过程?” 李主任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 偏偏每一个都是让人不好回答的。 舒糖脸上闪过一抹异常,唐老在一旁适时开口为她解围:“老李,你是想留住人才还是在审讯犯人呢。” 两人四五十年的老战友,彼此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缓了两秒,点头:“对对对,科研数据需要保密,我这老糊涂,也是太激动了,舒同志别介意。” “不会。”舒糖看着李主任半白的头发,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搞科研,一辈子能有一项重大突破都非常难得,就像她刚进实验室那几年,天天投料,萃取,模仿前辈们的科研成果,日复一日的制药,到死都没有在自己的课题研究上取得成果。 刚穿书过来时,她还为此感到遗憾。 现在,舒糖想,她还真挺感谢自己之前近十年的努力。 “既然你都过来了,我想提个不情之请。”李主任看向舒糖。 舒糖猜到他要说什么,主动开口:“如果李主任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按照研发的标准流程走一遍。”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自己考虑。 毕竟药效再好,在外人眼中,她这都属于自制药,药性药理,毒物报告一项没有。 现在由李主任牵头配备专业的科研团队,正式化流程走一遍,对双方都好。 “正是这个意思。”李主任激动地点头,“团队人员的事我来处理,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开始?” 这么急?舒糖愣了下。 徐西临在旁边听了全程,这时候才出声,笑着调侃:“舒糖可还不是科学院的研究员,禁不起您这么压榨。” “你这臭小子。” 两位长辈一起笑了,把矛头转向徐西临。 回到大院,两人先把唐老送回了家。 傍晚的银杏路下凉风一吹还挺舒服的,两人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衣服穿着热了一天,徐西临把袖口往上挽了半截,转过头。 舒糖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转头问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看看你这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刚才就站那让人欺负?” 说的是李畅嘲讽她那会。 舒糖翻了个白眼过去:“唐老在我旁边呢,我能跟人家吵架吗?” 到时候还不是丢你们家的脸。 后半句舒糖没说。 但也不用说,徐西临就从她眼神里看懂了她的意思。 “吵。”男人笑了下,转过头,音调上扬带着笑意:“不用怕,这院里的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都知道我是刺头。” “所以我媳妇嘛,在外面腰板也得硬起来。” “拿出你之前电我那股狠劲,看谁不顺眼直接给她来一下。” “要是实在吵不过,也可以回来跟我说,我去给你撑腰。” 第67章 嫉妒 阳光穿过树叶,在男人肩膀上落下斑驳光影,舒糖眨了眨眼,看着徐西临默了半晌。 出声喊他:“徐西临。” “怎么?”男人侧头,挑眉。 舒糖突然笑了,眉眼弯弯,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还挺帅的。” “又要给我花钱?” 舒糖梗住,她发现了,这男人真的很欠,有事没事就拿第一次见面时她口嗨的话来刺她。 她眯了眯眼,咬牙道:“有些话,该忘就忘了吧。” 徐西临吊儿郎当地语气,摇头:“忘不了,毕竟你是除了我妈第一个要给我花钱的女人。” 这嘴,真想让人给他缝上。 两人在楼下打闹,都没注意到二楼,徐母正站在窗边。 “要下雨了,窗户那风大,你别吹得头疼。” “嘘,别说话。” 徐父放下手中的书,看过来:“看什么呢?” 徐母指了指楼下:“老三,跟儿媳妇一起回来的。” 徐父回来的晚,不知道情况:“可能碰巧遇上的吧?” “不是。”徐母说:“老三今天回来的早,到家看糖糖不在才又出去的,这是特意去接人了。” 家庭和睦就好,徐父点了点头:“结婚了,这才像话。” “老三真是变了。”徐母附和着点头。 说下雨,夜里,这雨还真就下起来了,一直到早上出门,外面还雾蒙蒙地飘着很小的雨点。 不会骑车在这个时代真是太不方便了啊。舒糖把手伸到屋檐外面,接了几滴水,掌心感觉到凉意才收回来。 回屋准备去换一双防水的鞋。 刚一转身,就听见院里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是徐西临,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那天说有任务之后,徐西临基本天天早出晚归,人都摸不着影。 男人单腿支在地上,墨绿色的长款雨衣穿在他身上,有种超模大片的感觉。他姿态散漫,看着舒糖的小白鞋轻轻一挑眉:“不是下雨了?第一天别迟到,送你。” “那正好。”舒糖撑着伞出门。 徐西临从兜里掏了张纸,擦好后座的水,才转过身:“坐吧。” “你是特意回来送我的啊?” 雨下的不大,但舒糖还是把伞往前打了一点。徐西临视线往上抬了眼,说:“我有雨衣,给你自己打就行。” “顺路。”他又说。 舒糖没拆穿他,从后面拍了拍他肩膀:“很好,只有这样才配做我的老公。” 她手刚落下,徐西临就咳嗽起来。 她连忙把手抽回:“呛风啦?好好好,我不跟你说话了,你专心骑车吧。” 一前一后的位置,舒糖并没有看到徐西临眸底的异样。 老公? 她脑袋瓜里成天装的都是什么玩意。 哪有人成天把这个词挂嘴边的,徐西临回忆着营队里那些已经结婚的战友,在外面介绍伴侣时,说的都是丈夫,爱人这些称呼。 老公这词,新鲜,也别扭。 雨天路滑,徐西临脑子里有些走神,也就没骑的太快。 所以并不知道科学院里,因为舒糖的迟到两伙人正议论的热火朝天。 “李主任大早上就叫璐姐她们几个人交接下工作准备调组,是院里要来新人了吗?” “我刚才进去交材料听了个话音,好像说是要来个很厉害的人。” “多厉害?” “你没看报纸吗?就是那个研究出来心脏病特效药的舒糖。” “真假啊?我看照片上可年轻了,她带团队来吗?” “看样子是一个人,不然不能临时组建小组。” “我咋有点不信呢……” “这有什么不信的,唐院长的话还能有假?李主任说昨天晚上临时定下来的,诶,对了,李研究员,你昨天晚上加班,看到人了吗?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李畅大早上就被这群人吵得心烦,要不是实验台共用,她恨不得把人全撵出去。 “不知道。”她声音冷得不行。 那人还要再问,被旁边说话的人扯了扯袖子,摇头朝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整个科学院,李畅是最不好相处的。 毕竟海外留学回来,家世背景又显赫,傲的不行呢。 就拿大家的称呼来说,一个小组的,大家工作几年了,彼此间都是称呼李姐张姐,就李畅,每次有人叫她妹妹,她都要板着脸强调,叫我研究员,专业点。 几次下来,也没人再愿意跟她私下亲近了。 不过也不影响工作关系,毕竟人家美国回来的,专业性强,大家一个小组两年,配合得也算默契。 那人看了李畅一个冷脸,也不打算问了。 准备去弄自己手头的数据。 不料,李畅今天不知怎地,居然又往下说了:“什么内幕消息……” “呵。”她冷笑一声,抬眼看过来:“我们用了一百多年的药,还能比不上自制的药??” 她这话说的太绝对,在座各位都是搞科研的,有人不认同:“说不定真是新发现。” “新发现?我在美国的实验室就是专门研究心血管药物的,人家研究几十年了都没发现,让她发现了?她还真当自己是诺贝尔呢?” 李畅轻蔑道:“大家要是信这个,就都不用学医了,去街边桥下找找偏方算了。” 她很少说话这么尖锐,但这个组里同批进来的研究员只有李畅一人有留学背景,谁都接不下去这个话。 舒糖刚推门进来,就听见李畅又在说她。 她低头笑了笑,抬手在玻璃上敲了两下:“打扰一下,这是科学院,不是酱油厂吧?我没走错地方吧?” 一屋子的人抬头看见生面孔,都愣了下。 “不好意思啊。”舒糖淡然自若地笑了下,在人群中精准找到李畅,眼神停留在她身上:“说话酸溜溜的,我还以为我找错地方了呢。” “不然你当我不在,继续?” 李畅乜她一眼,没说话。 另外的人没见过舒糖这种敢跟李畅硬刚的,更不敢出声了。 “行,你不说的话,可轮到我说了啊?”舒糖看向李畅,啧了一声:“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呢,昨天刚跟我道完歉,今天就造谣我是诺贝尔。” 第68章 当面阴阳 她本来不想跟李畅计较的。 她十五岁上大学,进到实验室的时候比同组的人小四五岁,身边不乏有一些自恃清高,嫉妒心极强的同事。 那时候她还小,很不理解,大家都是搞科研的,用论文说话,用成果说话不好吗?天天背后说别人坏话,在实验室里还要拉帮结伙,分出派系,搞得乌烟瘴气的干什么? 舒糖很不喜欢,也懒得计较。 但这不代表她怕了。 尤其面对李畅这样的人。她今天在背后阴阳你,你装作听不到,她明天说不定就敢当面欺负你。 舒糖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她是来义务打工的还是来受气的? 直接把话问到李畅脸上,然后眼瞅着对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么薄的脸皮,她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呢? 舒糖笑了一声,继续问李畅:“请教一下,李研究员既然是从美国回来的,那见识肯定很广吧?” “我猜猜,应该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了?” 李畅脸唰的白了。 舒糖欣赏着她的变脸,笑着摇了摇头:“哦,看样子是没有,也对,毕竟年龄在这摆着呢。” 李畅绷紧的唇角松快了些,抬眼看向舒糖,嘴唇动了动,刚要呛声回去。 却被舒糖又一步抢先:“那实验成果总有吧?毕竟在美~国~那么专业的实验室干了两年……” 她在说“美国实验室”这几个字的时候,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停顿了两秒:“没点成绩,还不如去街边天桥底下去看看偏方了。” “噗嗤……”旁边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畅回过头去,瞪了那人一眼,抬手指着舒糖,气得指尖发抖:“你胡说什么!” “不都是你刚才自己说的?”舒糖挑了挑眉。 空气瞬间死一样的沉寂。 气氛僵住的时候,一声开门声响起,李主任带着开会的人从办公室出来。 “怎么了?都不工作在讨论什么?” 他顺着大家视线看过来,一转身,才看见门边站着的舒糖:“舒糖同志,你来了怎么站这不说话呢?” “感受一下科学院的工作气氛。”舒糖开玩笑的语气。 而李主任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自然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很平常的话,点了点头:“未来一段时间要一起工作,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舒糖点头。 李主任带着她往里走:“各位,手里工作先放一放,这位是舒糖同志,近期要在咱们院里帮忙辅助开展一项新的工作。” 两人路过李畅身边。 她冷漠地低下头,装作很忙似的,摆弄着手头的试验数据。 舒糖还真敢来? 还敢跟她呛声?凭什么? 就凭她手里那个连分子式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自制药? 报纸上的报道还真是夸大其词,什么谦虚聪慧,乐于助人……她只看到了毫无教养,目中无人的小家子气。 不过也对,舒家本来就是资本家嘛,那种成分,教出来这样的女儿也正常。 李主任带着舒糖跟大家认识了一圈,便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实验室里顿时又只剩下小组原本的人。 早上八卦那几人,瞥了眼李畅,凑到璐姐身边跟她打听:“主任早上叫你们进去干嘛了?” 璐姐说:“说是咱们手头的项目就差收尾工作了,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抽调几个人过去暂时成立一个新的小组,问问我们个人意愿。” “新的小组?组长呢?刚才那舒糖?” 璐姐点头:“主任是这么说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 谁都明白,她们手头正在做的药,从研发到现在即将开始一期临床已经进行了五年半,这时候调走,之前的努力说不定就打水漂了。 为了去研究一个不确定的成果。 那人小声问璐姐:“……那你咋跟主任说的啊?” “我决定去。”相比于其他几人,璐姐的语气格外坚定。 “可是万一……”旁边的人小声劝她。 被璐姐笑着打断:“我们搞科研的,一生追求的不都是探索精神吗?” 她环顾四周,看着墙上的字,认真道:“正如这八个字一样,创新,专注,简单,探索。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机会不容易,我要去试试。至于成果和功劳嘛,我不在乎,有就有,没有就随缘。” 早上跟璐姐一起被李主任叫走谈话的其他几人被她这几句话鼓舞着,蠢蠢欲动。 李畅看着她们双眸发亮的模样,心底哼了一声,异想天开。 璐姐刚才跟李主任一起出来的,不知道实验室里刚才发生的一切,话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李畅:“李研究员,你在国外的时候,课题是不是研究的就是心血管方向?” “这不正好专业对口了吗?要不要跟李主任申请跟我们一起?” 李畅皱了皱眉,没说话。 旁边人一起跟璐姐使眼色,璐姐只当她们是在计较李畅性子过于高傲,轻轻摇了摇头, 继续劝李畅:“主任说了,舒同志愿意跟我们分享药品的成分和分子式,这正好是你擅长的方向,大家一起配合协作,不是正好吗?” 李畅掀了掀眼皮,听方璐把话说完,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回来:“我不去。” 她拒绝的干脆。 璐姐嘴唇动了动,她轻嗤一声:“我劝你也别去。” “研究没有捷径,一个短训班培养出来的人,估计连萃取和核磁都做不好,会做什么药?” “机会是自己创造的,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行人身上,不如自己努力。” 她侧头,看向墙上的字,两秒后,浅浅勾了勾唇,语气不屑:“我认为这几个字后面还应该加一个词,严谨。” “探索没问题,但也不是什么野路子都要学,如果科学院随便一个人都能进来,那药品安全谁来保证?人民的健康问题谁来保障?” 璐姐被旁边的人拽着衣角没再吭声。 李主任跟舒糖正好这时说完话了,从办公室里出来。 “方璐,张佳楠,你们几个人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没问题。”方璐没改变主意。 “我们也没问题。”其他人异口同声。 方主任点了点头,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李畅身上:“再加一个李畅,你也跟着一起来。” 第69章 新团队新人脉 “我不去!”李畅瞥了眼舒糖,态度排斥,“主任,我手里还有别的工作,交接不开。” “那就给你三天的时间交接。”李主任说。 他看着李畅,在心里叹气,哎,李畅这孩子恐怕是要辜负老唐的一片好心了。 调换项目组要以同志们的个人意愿为先,他今天之所以这么强硬的调李畅进组,都是因为老唐的特殊交代。老唐说,李畅在国外那两年有着同课题的研究经验,做起来能更得心应手,希望组织给她一个施展的机会。 恐怕悬喽,李主任看着李畅抗拒皱眉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了结论。 这瓶急救药在后世有着很高的保密级别。舒糖跟李主任商议过,她需要一个独立的实验空间。 药品研发最耗时的步骤在于研发。 舒糖手里是成品药,自然省去了大量靶点测试,药效研发的过程。 她的任务,就是教大家如何选料,炮制,提取,制剂成型。这几个步骤简单,一周的时间足够。 至于再后面的毒物监测和临床试验,实验室里这么多能人,不需要她的参与。 被调去舒糖项目组的人回到各自实验台上收拾东西,去到楼上新的实验室。 屋子里一下空了一大半的人出来。 舒糖把人带到实验室。 看着眼前比她空间里落后了数倍的实验器材,心中对祖国短短几十年科技发展的速度有了实质性的认知。 说干就干。 她撸起袖子,拿出药瓶。 当初这瓶药是老师带着他们一起做的,如今身份调转,她代替了老师的角色,舒糖深吸几口气,稍微平息了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跳,从药材选取开始教起。 药是中药成分。川芎嗪是从川芎中提取,科学院里有少量存货,可以拿来教学示范。 至于后续制药需要用到的大量原材料,需要额外采购一批。 这是李主任的工作。 科学院有自己的食堂。 一上午的时间,组内的研究员们已经熟悉了药效药理和选材。 “舒同志,我们食堂刀鱼煎的好吃。”肉菜每人都有定额,整个小组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把自己碗里的肉菜纷纷夹给舒糖。 “不用不用。”舒糖原样还回去,解释说:“我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都别客气,你们自己吃。” 家中因为徐司令级别的缘故,肉菜是不缺的,但组里的研究员们不是,她们每天也就是食堂这顿能吃的好点。 远远看着隔壁桌上和睦的氛围,李畅不由得哼了一声。 跟她坐在一桌的是她的助手,整个实验室唯一能跟她说上话的人。 很有眼色,也跟着哼了一声:“畅姐,你说她们这么谄媚,如果做出来东西不能通过检测岂不是白献殷勤了?” “哪有什么如果?”李畅没好气道:“一群目光短浅的人。” “到时候还不是要灰溜溜的回来。” 饭后,科学院有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舒糖刚准备睡一会,便听见有人喊她:“舒同志,楼下有人找你。” 舒糖抬头,疑惑:“找我?” 她想不到是谁,徐西临自己能进来,不用别人传话,至于别人,她在这儿也没有别的朋友。 雨后外面冷,她披了件外套下楼。 居然是李岩。 “舒同志。”李岩眼前一亮。 舒糖走下台阶:“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李岩不好意思道:“我听说科学院需要进一批药材,我猜可能是你,过来碰碰运气。” 他家做药材生意,一听说科学院要用中药,又想到前几天在报纸上看见过舒糖的照片,联想到的。 李岩嘿嘿笑了两声,问:“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在港市学的也是药剂。” 舒糖点头,猜到了他的来意。 “所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李岩问。 舒糖拒绝的干脆:“抱歉,这个真的不行,不过以后有别的机会说不定可以。” 李岩本身也就是碰碰运气,部队科学院保密级别高,他明白,所以也没太失望,动作麻利地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 舒糖把纸笔从他手中拿过去:“你的上次已经给我了,我给你留个我的吧。” 李岩诧异:“你还留着?” 舒糖回他一个笑:“我说了,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不是客套话。” 她本来一开始就计划着以后还要干回老本行。李岩不仅是同行,还熟悉中药材门路,这不妥妥的资源吗? 舒糖把联系方式给李岩留下,说了两句话便回到实验室继续工作。 炮制可以通过器材来达到工艺标准化。 难的步骤是提取。 要考虑活性成分的稳定率,一个细微的数据变化都会影响最终药效。 目前,现有的实验设备相较于她空间里的实验室太落后了。 舒糖在提取这一步上,卡了三天,结果都不太满意。 不光她自己有压力,小组里的其他同事也有些着急。 吃完饭,一群人谁没回去午睡,在走廊里透气。 “都别垂头丧气的,这才两天,之前一个实验失败上万次也没看你们这么着急。”璐姐牵头安慰大家。 “这不是担心……”那人没把话说完。 但大家都听出了她后半句话的意思。 按理说,试验设备不同,是会存在细微误差,但舒糖家里的设备怎么也不会比科学院的更先进。 两天了,还原药品的一步就卡了两天。 组里的人也是真怕被李畅说中了,舒糖那药本身就有问题。 想到这,方璐立马否定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拍了拍大家的肩膀:“别乱说,大家跟舒同志一起工作两天,她的工作能力你们看不到吗?” 重人纷纷沉默,点了点头,重拾信心:“走,回去工作。” 楼梯间的门被拉开,楼下先传来了说话声。 “畅姐,这都两天了,听说楼上那组人连一粒药都没做出来呢。” 嘲笑声里带着满满的恶意。 第70章 打起来 因为李主任那句给李畅三天时间交接工作的话,助手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打听着楼上的进度,恨不得实时掌握。 她从学校毕业分配过来已经一年多了,正是需要一个功劳的时候。 李畅的话她不敢全信,毕竟楼上那舒糖是李主任和唐老一起作保的。 人心啊,不患寡而患不均,做不出药,大家都没有这份功劳可以,但如果就她没有…… 对,没错,就只有她。 她转头看向李畅,她明天都要上去那个组了。 李畅听着助手的汇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察觉到她的眼神,脸上淡定自若,轻嗤道:“做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她还真以为药品研发那么简单啊?” 想到什么,她低笑一声,抬头得意道:“别说,一个江湖骗子,还真有一群傻子跟着信,我看唐老和李主任也是老糊涂,该回家养老——” 她没说完,就被楼上冲下来的人吓了一跳。 方璐走在最前面:“李畅,你那副嘴脸能不能收敛点!” 她后来听同事说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火就一直憋在心里,这会又听见李畅背后骂她们,彻底忍不住了。 冲到李畅面前,不客气道:“亏你还穿着这身军装呢!团结一心的口号你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 “谁不团结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李畅人有点懵,脸上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气势足足的:“我一早就跟你们说了,那药有问题,怎么?现在做不出来了,气急败坏了,来拿我撒气呢?” 她向来这副高高在上姿态,平时没人跟她计较。 今天大家都憋着火呢,加上方璐牵头,于是都不忍了,七嘴八舌的开始, “你少歪曲事实!” “对,我看你是天天盼着我们做不出来!” “说什么好心?这里谁都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你是真好心还是因为自个儿的嫉妒心啊?” “是呢,李研究员刚说完我们是傻子。” “平时在一个组的时候还装一装,现在都一口一个傻子了,呵,也是,谁能跟你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领导女儿比啊?” “……” 一群人把李畅围在中间,越说情绪越激进。 都是一群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平时让着李畅是懒得跟她计较,她还以为她们是真怕了她不成? 李畅被众星捧月惯了,哪经历过这场面,气得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尖锐:“我说的那句话不是事实!” “两天了,别说药效检测,你们药都没做出来,在这跟我无理取闹什么?” “美国实验室都做不出来的东西,她一个卫校毕业的能做出来,哼,那可真是祖国医学发展史上的笑话!” “哗——” 一簸箕粉末从楼上精准泼下来,落在了李畅和助手脸上。 众人一同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头,看见舒糖倚在栏杆旁。 设备落后,提取这步舒糖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中午趁着大家都不在实验室,她进到空间重新研究了一下两个机器精细度的参数,在第二步炮制的时候就修改了一点点数据。 果然,这次成了! 她欣喜的端着实验结果出来找人,结果没等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李畅嚣张的嘲笑声。 “舒糖!你是不是没长眼睛?看不见楼下有人?”李畅顶着一头中药粉抬头怒视着舒糖。 “泼的就是你!” 有风,她衣襟上也沾上了不少粉末,舒糖用手掸了掸,往楼下走:“听说过裹小脚的,还没听过裹小脑的,一口一个美国实验室,国外的月亮既然那么圆,你还回来干什么?” 李畅平时就总把留学经历挂在嘴边,同事们早就对这话反感的不行,纷纷笑了两声。 “舒糖,你刚来两天还不了解,我们这位李研究员呢,可是很热衷于告诉我们这群没出过国的人,外国的技术有得多么先进。” 阴阳怪气的语气在场没人听不出来。 舒糖笑了下:“大清都亡了,你这崇洋媚外的毛病还没改呢?” 李畅气急败坏:“你!” “你什么你!无理取闹什么!”舒糖用李畅自己的话堵她的嘴语气慢悠悠的,却杀伤力十足:“泼你是让你去照照镜子。” “身上穿着军装,腰板为什么直不起来!” “落后就要挨打,你是主动把脸送到别人手心里让人打,你身上有一点军人的韧性和骨气吗?” 众人听见舒糖这句话,纷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舒糖冷笑道:“能力不行可以学,态度问题,你是从根上就坏了!” “你给我闭嘴!”先是被泼了一通,再又被劈头盖脸指着脑门骂,李畅终于绷不住,拨开人群就去拽舒糖。 周围的人反应慢了半拍只来得及拽到李畅的衣角。 一群人扭打在一起,走廊里乱成一团。 “都给我住手!” 李主任在办公室关着门都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了,出来一看,居然打起来了! “都停下,像什么样子。” 一群人听见李主任的声音,顿时安静站好。 “怎么了?为什么动手?”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方璐站出来说:“报告,李研究员刚才在走廊说你和唐老岁数大老糊涂,和我们这群傻子被一个江湖骗子骗的团团转,我们气不过。” 李主任脸色一黑,猛地朝着李畅看去。 他没问李畅是不是真的,也已经从李畅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舒糖站出来:“李主任,跟别人没关系,我先动手的,我听不惯李畅的话。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团结一心,同心同德,共同面对所有困难。” 这是语录里的话,李主任看着舒糖,脸上神色缓了缓,点头赞赏:“没错,说的好。” “都回去工作吧,这样的事下次不要发生!” 这是轻拿轻放了。毕竟舒糖她们一群人先动的手,也是她们人多,李畅受伤更严重。 人群散开后,走廊里就剩下李畅和助手两人。 衣服脏了,头发乱了,她现在没脸直接回去。 助手衣服也没比她干净到哪去,担心地问:“畅姐,舒糖那么嚣张,不像是做不出来药的样子……” “那就让她做!”李畅看着走廊的方向,眸底一片冰冷:“如果毒物检测出来异常,她就是唐老病情的罪魁祸首,我看她到时候怎么解释。” 第71章 毒物检测 回到实验室,舒糖立马跟大家说了句抱歉:“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的事连累大家了。” 尽管道理上她没认为自己做错什么,但这句歉意还是要表示的。 一群刚认识两天的人,能因为维护她挺身而出,这是多淳朴的感情啊。 “没事,糖糖。”刚并肩战斗了一场,方璐对她也改了称呼,“我们不是因为你,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对!都是一样的工作,谁愿意天天看她的脸色。”旁边有人附和。 “不光摆架子,都是一个团队的,之前我问她要数据,她每次都要藏私。” 众人各说各的,说什么的都有。 舒糖垂眸笑了下,明白这是大家宽慰她的善意,很感动。 拍了拍手:“等下,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没给大家分享呢。” “什么?”方璐顿了顿,想起刚才舒糖手里那盘粉末,不敢相信的缓缓问道:“提取出来了?” 舒糖用力一点头:“对!提取出来了!” 提取基本可以算是最后一步,因为制剂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一群人听说这个消息,瞬间激动得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撸起袖子跃跃欲试:“那,那我们快开始!” 四楼实验组的灯一直亮到了第二天早上。 李主任听说项目组的人一夜没回家,早早就到科学院了。 “是做出来了吗?” 舒糖在仪器上做最后一遍确认,隔了半晌,才从操作台前抬头:“确定,没有问题了。” 周围的人听了,跳起来互相拍手。 脸上没有一夜没睡的疲惫,只有期待和兴奋:“主任,我们开始跑毒物检测了?” “好,开始。”李主任语气也非常激动,搓着手,左右踱步几次:“这样,我去跟领导汇报一下,这么重大意义的时刻,大家一起见证。” 是啊,一款新的心脏病特效药面世! 这是多么具有史性代表的时刻! 他活到六十岁,临到退休还能见证这样画面,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临出门前,他注意到屋里没有李畅。心里哼了声,不来也好,昨天刚闹那么一场,今天就来捡现成的功劳,哪有那么美的事! 他一直对李畅这人没什么好感,要不是看在老唐的面子上,还有李畅自身能力确实过关,他当初都不会留下她。 没大没小,仗着家世都敢背后议论他了。 昨天走廊里闹那一场的事,他晚上回家就给老唐打电话说了。 原话是这么说的:李畅和舒糖两个丫头同样都是你介绍过来的,怎么差距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算了,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懒得跟晚辈计较。 一路走回办公室,他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准备邀请过来见证动物实验结果的名单了。 先不大肆宣扬,就几位药品局领导和军部领导过来见证即可。 毕竟毒物检测之后还有各种耐药性、副作用测试,层层关卡,谁也说不准哪一步就不会出现问题。 可要完全捂死了不说也不行,药物审批时间长的可能需要好几年,他手里这可是造福万民的药,他等不了! 只有让领导们亲眼看了,让他们身临其境地感受了,才能启动加急程序。 毒物监测有在实验室进行的部分,也有在小白鼠和猪心身上测试的部分。 李主任命令一下,大家都为实验各自忙活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同一个科学院的其他人。 助手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就鬼鬼祟祟的,滴液没稀释就往她手里递,李畅瞪过去,没好气:“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助手环顾四周一圈,见身边没人才小声说:“畅姐,我听说楼上药做出来了,在准备小白鼠要进行毒物检测了。” “做出来了?”李畅手里试管啪地一声落地。 助手感受到她身上顿时冷下来的气息,缩了缩脖子,点头:“对,我刚才听见他们跟刘阿姨说下午要一批白鼠送过去呢。” 实验室每个项目不同,小白鼠的注射药和饲养要求也不同。 从舒糖来的第一天开始,刘阿姨就在按照要求为她们准备白鼠。 “下午要吗?”李畅沉默了两秒,才慢悠悠地问。 晚上,徐家。 舒糖难得早回家吃饭的一天,一家人在餐桌上聊起实验室的事。 徐父先开口的:“听说你们药已经做出来了,明天十点进行实验?” 对于公公知道这个消息,舒糖并不感到意外,一是徐司令的级别在那呢,二是他们两人的关系。 她点了点头:“这是李主任定的。他说急性毒性测试监测没有问题,可以让大家先在小白鼠上看看药效。” 实验很简单,给小白鼠实先注射药物,模拟心脏病人发病时的情况,用来测试药效。 徐父听后点了点头:“老李定的对,是该让大家一起见证看看。” “到时候老三跟我一起去。” 徐西临这几天忙,舒糖本想说不用,身旁的人先开口了:“行。” 晚上,舒糖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没能入眠。 “紧张吗?”徐西临突然出声。 借着月色,舒糖转过头去看他,摇头说:“不紧张。” 这药,在她穿书之前已经完成了临床四期测试,不然她当初也不会给唐老用。 睡不着,只是因为她没想到一切能这么顺利。 顺利的让人不踏实。 徐西临闻言低声笑了一声,手臂伸过来,隔着被子在她小腹上拍了拍:“放心吧,你可是制药天才舒糖,明天肯定没问题的。” 躺着的缘故,男人声线听起来低沉又有磁性,莫名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舒糖无声点了点头,没多大一会就睡着了。 凌晨五点半,大家还在睡觉的时候。 李畅已经到了科学院的大门口—— 第72章 捉内鬼 被泼了一身药粉,衣服尚且能换,头发里黏哒哒的,李畅下班的路上越委屈。 回到家,李师长今天正好在家。 看见自己宝贝闺女眼眶红红的,立马放下手中报纸从沙发站起来,上前询问:“怎么了?班上发生什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李畅别过头去,抿着唇不说话。 看得李师长更心疼了:“我给你们李主任打个电话问问。” “别去,爸。”李畅眼疾手快地把人摁住,一开口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你别去找李主任,丢人。” 李畅把自己好心劝那些同事,那些同事不但不领情,还反过来跟她吵架的事省略性地说了。 她说:“本来舒糖那个就是自制药,我不让她们去是为她们好。不知道那人有什么魔力,骗的唐老跟科学院的人都向着她说话。” “万一她那药明天测试效果满意,大家说不定就更容不下我了,觉得我这个国外回来的,一点能力都没有。” 李师长级别不够,也不懂什么测试不测试的,只是看闺女一直哭哭哭的心疼。 听了半天,有点明白闺女的意思了,把人拉过去说:“行了,这简单,你们那什么研究每次不是都要很长时间吗?” “我明天给你们李主任打个电话,让她把你也调去那个组里,让她们看看我闺女到底有没有能力。”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畅急地跺脚。 “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总之你不许给主任打电话。” 中午那事李主任肯定对她心存芥蒂,这时候打电话过去不是给自己找难堪吗? 楼上实验组有条不紊地按程序逐项测试。 靠不上老爸,李畅想了一天,终于坐不住了。 明天军区那么多领导莅临,这个风头,她不能让舒糖出! 早上不到五点,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来到了实验室。 抗疟药进行到了收尾阶段,她平时加班加点已是常事,门卫大爷见怪不怪,一如往常跟她打了声招呼。 十点,四楼项目组。 今天来的领导有卫生局药政部的领导,化工部的领导,军区的几位领导以及市里的两位领导。 楼下哗啦啦停了一排车。 实验室里的人其他看这架势,也都无心工作,放下手里的试管,讨论起楼上的事。 “天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领导过来。” “要是能上去围观就好了,哪怕露个脸呢?” “当初给你露脸的机会你不是没去吗?” 李主任那天谈话的人里,就他跟李畅助手最后两人没去。 李畅助手听见这话,深吸一口气,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学历低,来科研所这一年天天给李畅打下手,准备器材,图的就是一个正经功劳,和升职的契机。 没想到…… 她用力攥了攥拳头,当初要不是听了李畅的话,现在楼上的功劳里,也有她的一份。 “试管。” 李畅手伸出来半天,没得到回应,朝助手看过去,看见她脸上来不及敛起的表情。 那神情她太熟悉了,这两天她在镜子里看见了无数次。 垂眸笑了下,走过去,在助手肩上安抚地拍了拍:“放心,她们是肯定要丢脸了。” 助手懵懂抬头。 李畅眼神往上瞥了眼,笑了:“自制药怎么可能有效果呢?” 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肯定,助手微微皱了皱眉。 实验室里。 一群人围着实验箱里早就没了气息的小白鼠面面相觑。 “李主任,你看这……” 小白鼠们十分钟前统一注射了诱发心脏病的药物,紧接着,又被迫进行了剧烈运动,然后才喂的舒糖研制出来的药。 全无效果。 李主任一脑门汗,看向舒糖和唐老。 “我的药绝对没问题。”舒糖语气无比坚定,上前从试验箱里拿出白鼠尸体解剖检查。 药效试验,既然药没问题,那就只能是实验对象的问题了。 这时代检测手段有限,加上精心布局必然不会留下很大的破绽,舒糖细细检查,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各位领导耐心等着,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也在微微摇头。 “研发工作开展起来不易,十年二十年都要的,不然我们今天先到这。” 唐老开口了:“等丫头检查完。” 小白鼠身上实验失败,那他当初是怎么挺了那么长时间坚持到医院的? 这要是换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能解释为他年轻力壮体力好,他,眼瞅着要入土的年纪,如果说那药没效果,他第一个不信。 唐老身份在这摆着,加上又切切实实地吃过这个药,众领导彼此对视一眼,眼里又多了些耐心。 “我的药绝对没问题。”舒糖指尖在实验台上点了点,既然检查不出来小白鼠被人动了什么手脚,那不如直接找出来幕后的人。 她心里有一个答案,但无凭无据的。 她犹豫了两秒,才缓缓开口:“我怀疑是这批小白鼠的问题。” 璐姐站出来:“这是我早上亲自去跟刘姨交接的,难道是她拿错了?” 舒糖摇头:“应该不只是拿错那么简单,从心脏血管收缩反应来看,我怀疑有可能提前被注射过药物。” 其他科研员一起上前检查。 唐老和李主任也一起。 “似乎是不太对,但也不能肯定。”两人一起得出结论。 这事闹到现在,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肯定是不行的。 领导们谁都没开这个口,沉默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一声低笑。 “我说,你们科学院里难不成也进来叛匪了?”徐西临在人群最外围,“抓叛匪这事我在藏市经常干,不然我来替你抓?” “胡说八道什么。”徐司令把人呵斥住,语气里却丝毫听不出责怪,转头看向李主任:“我看,这毕竟涉及药品安全,还是肯定一下的好。” “对。”几位领导听后一起点头。 唐老看向舒糖:“丫头,你说,有什么检查出来的办法吗?” 舒糖垂眸,沉吟两秒:“检查的药,我没有,但方法还真有一个。” 第73章 搞鬼证据 “唐老,各位领导,我想重新做一遍检测。” 唐老点了点头:“丫头,你这是确定结果被人动了手脚了?” 他是故意问给其他人听的。 若不是对药性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丢脸第二次。 “我确定。”舒糖第三次强调,转身问璐姐:“璐姐,小白鼠是你早上亲自过去拿的对吗?” 璐姐点头:“是,我在培养仓里随机挑的,从拿出来到我进实验室,中间没经过别人的手。” 舒糖明白:“好,那为了能抓到幕后动手之人,这次,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四楼走廊里有警卫员站岗,从领导们进去,里面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眼看到十一点半午休时间,再好奇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大家一起去到食堂。 没多久,项目组的人也来了。 “璐姐,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在开会吗?” 隔壁桌有人跟方璐说话,李畅筷子顿了顿,侧耳细听。 “别提了,还没开始呢,我们这边刚给小白鼠注射完诱导剂,事先准备的药却出问题了。” “舒糖去弄了,估计得午休后才能重新开始,领导们在里面等着都没耐心了。” “得了,不跟你们说了,我抓紧吃饭,吃完去刘姨那重新领一批白鼠。” 助手看着李畅凝重的表情,喊她:“畅姐,畅姐。” 李畅猛地回神:“啊?怎么了?” 助手问:“畅姐,你刚才听方璐的话没?还真让你说着了,她们实验真的不顺利。” 李畅脸唰地一白,放下筷子:“你先吃,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那批小白鼠没用上…… 方璐要去领一批新的小白鼠回去。 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么过去培养室太危险了。 回实验室短短二百米的路程,她手心里已经布满了汗水。 试试吧,这么多领导在,这个风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舒糖拿到! 她回到实验室,从包里拿出早上用剩下的试剂。 匆匆赶到实验室,在门口停住,压了压衣角,才闲庭信步的进门。 刘姨不在,真是上天都在帮她。 每个项目组需要用到的活体动物培养方式不同,她熟门熟路找到楼上实验组的,重新把针剂里的药推到小白鼠体内。 药物活性能维持六个小时。 这批白鼠早上她已经注射过一次了,要不是楼上出现意外,把实验拖到了下午,她本不用冒着风险再来一次。 二十只白鼠,李畅手法熟练,很快就处理好了一半。 实验室门嘎吱响了一声。 刘姨回来了! 时间紧急,李畅不得不快速拔出针头,关上培养仓,没时间换位置,脚步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李畅吸了口气,平复好心跳,随后换上笑脸,转身。 瞳孔骤然一缩:“李主任,你们怎么在这?!” 李主任脸色难看,看了眼李畅站的位置,又看了眼培养仓上贴着的标签,明晃晃写着小组长舒糖的名字。 冷声问她:“我也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 “来取一批下午要用到的白鼠,刘姨没在,我就自己进来了。”李畅面不改色道。 “是吗?”李主任哼了一声,低头去看她鼓起的口袋,问:“兜里装的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李畅肉眼可见的慌了:“主任你什么意思?” 她的表情已经是答案了,李主任深吸一口气:“跟我出来吧。” 李畅心口一紧,指甲抠进掌心,默默跟着出去。 刚迈出大门,就被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警卫员吓了一跳:“主任,这是?” 李主任头也没回:“跟我走就行。” 四楼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在默默等着结果。 看见李主任带回来的人是李畅后,除了舒糖,所有人都表示出了诧异。 “这是不是老李家那丫头?”军区的人认出李畅。 李畅用力捏了捏衣角,走到大家面前。 “兜里的东西拿出来吧。”李主任开口。 李畅屏住呼吸,抬起头,一眼看到了他背后实验台上小白鼠的尸体,瞬间猜到这是个局。 苦笑一声,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然后淡定地从兜里掏出那管针剂,在掌心摊开:“抗生素,我们项目在进行耐药性测试,需要用到这个,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药物研发到最后阶段除了排异反应,还要测试耐药性,这药她随身带着并没有什么问题,李畅说得很有底气。 反正只要没人看见她亲手注射,她就有无数的理由。 方璐没好气地瞪了李畅一眼,把药一把夺过去,开始做药品检测。 “不用测了。”舒糖看过去,“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抗生素。” “不然呢?还会是什么?”李畅走到舒糖面前,表情得意。 转头瞥了眼小白鼠的尸体,顿了两秒,恍然大悟:“哦,你弄这么大的阵仗,该不会是实验失败了,想找我背锅吧?” 各位领导坐在一旁,都没吭声。 舒糖垂眸,冷哼道:“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比工作能力强。” 李畅眼底一抹冷光闪过:“你!” 舒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这么自信,是不是以为我没抓到你现行,就没别的办法了?” 她说完,扭头看向门口,警卫员已经把二十只小白鼠一起拿了上来。 “璐姐,帮忙。” 组里人明白舒糖的意思,一起行动起来。注射诱导剂,让白鼠们在滚轮上高速运动三分钟,发病时,再一起用药。 结果呈现在大家眼前——20只白鼠,8只活着。 意想之中的结果,舒糖笑了下:“那12只你刚打过药吧?” “舒糖,你少污蔑我!”李畅急了。 “你自己药效不稳定,就往别人头上赖,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吧?前天中午在走廊跟我动手也是故意的是吧?” 各位领导听到动手两个字,一同皱起了眉,看向舒糖。 和李畅激动的态度不同,舒糖此刻表现的无比淡定。 “是不是污蔑,你一会就知道了。” 第74章 背叛,结果 与此同时,李主任派出去的人第一时间在食堂找到了李畅的助手,经过问询后,把她带到了实验室。 “经助手交代,项目组成立那天,李研究员就公开在实验室煽动过大家,不要相信自制药的言论。” “今天早上更是说了句非常肯定的,楼上实验绝对不会成功的话。” “以及前天中午的矛盾,也是李研究员先口出不逊,才有那次摩擦。” 调查人员当着众人的面汇报的情况。 李畅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自己助手出卖,满目猩红地瞪过去:“你什么意思?你还想不想在我身边干了!” 助手悻悻低头:“抱歉畅姐,为了科学院的利益,我不能为你隐瞒了。” 在李畅手下干活并不轻松,当初跟她一起来科学院被分配到别人手下的同学,早就已经可以独立上手一些简单的实验了。 只有她,每天还在干着一些基础的工作。 本以为李畅从国外回来,能教她一些别人不会的东西,可根本没有,就连她主动去问问题,李畅都会非常不耐烦。 趁这个机会正好。 最好算做立功,把她调到楼上的项目组,就算不能,在领导面前检举有功至少也不用再做实验室的透明人了。 “汇报完情况就可以出去了。”李主任朝人使了个眼神。 看着助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畅用力咬了咬下唇,笑了,看向舒糖:“收买我身边的人污蔑我,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自然不是。” 她返回实验台前,从桌上拿起一瓶铝粉回来,视线扫过李畅的指尖,淡淡一笑:“小白鼠每天都要注射药物,你笃定我们找不到证据。” “可你忘了戴手套。” 她故意拖到午餐时间快结束才让方璐出现在食堂,就是在赌,人在紧张的时候做事总会有疏漏。 “铝粉和刷子在这,随便找个人去饲养仓的箱子上验一验指纹就知道了。” 李主任看了李畅一眼,暂时没下指令。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李畅腿一软,往后踉跄半步,撑着操作台才站稳。 原来舒糖早就有证据。 最开始没说是在故意给她希望,让助手过来更是,先让她当众丢脸,然后在她底气十足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她想通了一切,竟然平静地笑了出来。 笑出了泪花。 唐老皱了皱眉,终于开口:“李畅,你自己说,还有去验的必要吗?” “不用了。”她小声嘟囔着,笑够了,抬起头看向舒糖,“我是真小看你了。” 舒糖走上前:“我也没想到,嫉妒心居然能让你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整栋楼的人都下班了,乌漆嘛黑的实验室里,只有李畅的实验台亮着灯。 学历好,又努力。 舒糖声音里带着惋惜:“国外留学那两年的经历本应该是你前进的动力,却被你拿来当做了炫耀的手段。” 她是真的觉得有点可惜,同为科研工作者,国家培养出来的顶尖人才,本可以在擅长的领域大有作为。 可惜了…… 舒糖微微叹了口气。 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李畅听见了,她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猛地大声尖叫:“你少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教育我?呵呵,你也配!” “短训班的人绝不可能做出来这个药,唐老,李主任,你们俩也真的相信吗?” 李畅环顾四周,屋内一片安静。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她,实验室金字招牌,曾经最受瞩目的科研员,此刻被众人用各种怪异的眼神盯着看。 一道道视线,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嫉妒? 李畅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舒糖。 明明一开始,她是很瞧不起她的。她不理解,一个卫校毕业的人凭什么跟她平起平坐? 之后到底又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些跟她共事了两年的人突然转头去维护舒糖。 最重要的是,她不甘心! 从小到大,整个部队大院里,她一直都是别人家父母教育自家孩子的模板。 为了学药学,她离开父母远渡重洋,在种族歧视那么严重的国家,刻苦学习了那么多年。 她付出了那么多,可为什么,到头来却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切! 她赤红着双眼瞪向舒糖,眸底写满了不甘。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可怜……”舒糖轻轻叹了口气。 想起导师入学那天跟她说过的一句话,轻轻抬眼:“有人跟我说过,科研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是为了弥补国家短板。” “虽然我们国家现在的药物研发比较落后,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药品技术会从奔跑者,完成领跑者的重大位置突破。” 这话不是说给李畅听的,她的结局已定,舒糖只是想让屋里的其他人,不要在未来道路上迷失了自己一开始的初心。 都是热血沸腾的年纪,舒糖这两句话直接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众人纷纷抬头看过来,眸子里火光炽热。 “那就从今天开始,让我们做未知世界的探索者,做繁华盛世的见证者,做求实鼎新精神的践行者。” “说的好!”唐老大声地鼓掌,旁人也跟着一起。 “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心气!” 实验的结果反而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了。 “后续如果遇到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领导走后,舒糖跟着徐西临最后离开的实验室。 她一开始答应唐老的工作已经完成。 李主任把她送到门口,忍不住再次开口挽留:“舒同志,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留在科学院吗?” “暂时不了。”舒糖笑着拒绝。 比起留在科学院大出风头,她现在还是想过一过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日子。 “尊重你的选择。”李主任拍了拍舒糖的肩膀,又看向徐西临:“摊上这么个好媳妇,好好珍惜。” “一定。” 两人并肩离开。 上午是跟部队车一起过来的,徐西临今天没骑车。 到大院的路不远,头顶着橘红色落日,大院门口的空气里是熟悉的清新的草木香味道。 舒糖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对了,我们下周就要出发了吧?” “嗯。”徐西临轻轻一挑眉,“你不问问我李畅最后会受到什么处罚吗?” “我不——” “姐夫!” 舒糖话没说完,一声嘹亮的声音从两人前方不远处传来。 第75章 我才是你亲弟弟 舒家豪站在哨兵岗亭附近,看见徐西临小跑着上前。 开口第一句就是告状:“姐夫,你们院这执勤兵太不懂规矩了,不让我进就算了,也不打电话帮忙通传。” 舒家豪看着舒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来找姐夫也有事?” 舒糖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笑出了声。 笑完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两个男人都在看他,清了清嗓子,指着舒家豪给徐西临介绍:“舒怡的弟弟。” “对,姐夫,我才是你亲弟。”舒家豪瞥了一眼舒糖,故意强调。 “我有点事要来找你帮忙,咱们进去说?” 徐西临扯了扯嘴角,嗤道:“不认识。” 说完便要走。 “别走啊,姐夫,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放心,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舒家豪两步上前把人拦住。 见徐西临没有邀请他一起进去的意思,索性直接当街说了起来。 “姐夫是这样,我呢,在部队上犯了一点小错误……” 见徐西临抬眼看过来,舒家豪又一次保证:“你放心,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两次离岗忘记请假了,这算什么事,你说对吧。” “偏我们连长看我不顺眼,故意抓着我这点小辫子不放,现在要开除我军籍,你跟徐叔说说,他面子大,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徐西临听完,冷笑一声,没说话,一把把人推开:“滚远点。” “姐夫你什么意思?”舒家豪有点生气,“这事我找我姐最后不也得你帮我办吗?” 他大步追上去,绕到徐西临侧面,不敢伸手拦人,只能拿旁边的舒糖撒气。 一把把人拽过来:“舒糖!你跟着往里进什么呢?” 他四周看了一圈,问道:“你自己来的?温绍远呢?你嫁人了知不知道,少来麻烦我姐夫,不守妇道!” “啪——” 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舒糖一耳光强行打断。 太久没扇人,有点不熟练没掌握好力道,舒糖手心被震得发麻,她甩了甩。 而舒家豪更是直接被这一耳光打蒙了,楞在原地,抬手擦了擦嘴角,骂了句:“你敢打我?我草xx。” 这头闹起来的动静不小,门口的哨兵抬眼看了过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舒家豪已经扑到舒糖面前抬起胳膊,准备动手。 “嘭——”的一声,他手臂落下前,整个人直接被踹飞了一米多远。 徐西临拉起舒糖的手腕,细细看了两眼:“没事?” 舒糖笑了下:“有事,他皮糙肉厚的,没舒怡打的顺手。” “下次喊我,我帮你。” 小两口一人一句。 舒家豪摔在地上,手心磨破一层皮,疼得龇牙咧嘴,刚坐直,就看见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姐夫,舒糖!你们俩干什么呢?” 徐西临朝门口的执勤兵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把人拦在两米外。 “以后别让这人靠近。”徐西临说完,拉着舒糖进了门。 留下舒家豪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同志,你是自己离开还是我们‘请’你离开?” 能在军区大院门口执勤的哨兵身上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势,舒家豪看着徐西临走远,这次彻底不敢照次,说好话软话地问:“同志,麻烦你跟我姐打个电话,舒怡,你打个电话帮我问问。” 两名执勤兵理都没理这句话,往前一步。 “别别别,我自己走。”舒家豪恨恨地看了一眼舒糖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转身。 敢打他? 他这就去温家,让舒糖男人自己来管教她! 他妈可说过,温家那老婆子脾气左性,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这一巴掌,他定要让舒糖五倍十倍的还回来。 院里安静的只剩下鸟叫。 徐西临拉着舒糖的手,把人拽到自己身边:“下次离我近点,别一下就被人拽过去。” 话说得硬邦邦的,语气却是关心的。 舒糖笑了下,问他:“在大院门口动手没事吗?” 徐西临抬眸看过来,若有其事道:“可能有事,但舒同志现在是整个院里的红人,我应该能借个光。” “那你可好好巴结着我吧。” “这时候又不夫妻一体了,荣辱与共了?” 两人各自忙了一个多礼拜,难得抽空拌拌嘴还挺有意思的。 “对了。”舒糖说:“舒家豪来之前你问我什么来着?” 徐西临提醒她:“我问你怎么不关心李畅的处罚结果。” “哦,对。”舒糖想了两秒,反应过来:“相比其他刑罚,不能再做科研,才是对她最重的处罚。” “也是。”徐西临淡笑点头。 对于李畅这种骄傲的人来说,在自己最擅长最闪光的领域跌落,才是最痛的。 “开除军籍是一定的了,看在没造成实质性后果的份上,我估计应该会轻判一些。” 听到这个结果,舒糖叹了口气。 不是她圣母心,而是真的在为科研人员的流失而惋惜。 从专业能力上,李畅无疑是优秀的,只不过,嫉妒心真的能毁掉一个人。 或许是同一个专业,她才能如此共情。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打岔道:“对了,舒家豪刚才是不是说他被开除了?” 徐西临点头:“一个月前的事。” 那是在结婚之前了。 舒家豪的部队在沪市不远的一个县里,到京市顶多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够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 舒糖看向徐西临,问:“你早就知道?” “这两天知道的。”徐西临说,“顺便还知道了点温家的事。” - 舒家豪找到服装厂家属院,打听了好几个人才问到温家的位置。 院里没人。 他使劲敲了几下门。 “来了来了。”屋里一道年轻的女声,随着嘎吱一声开门声,舒怡站在了舒家豪面前。 “姐?你怎么在温家?!” 第76章 姐弟吵架 姐弟俩看见彼此都是大吃一惊。 舒家豪看着舒怡身上的衣服,愣了两秒,往屋里看了一眼,又问一遍:“姐,你在温家干什么?” “我还没问你这个时间怎么回来了呢?又打架跑回来了?”看着舒家豪一身土,舒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们姐弟俩向来不合。 舒家豪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娇惯着长大,爸妈对他那是予取予求,把他脾气惯得非常不像样,到最后家里谁也管不了他,才把他送去当兵。 送去部队也不老实,三天两头的不是跟家里要钱,就是打电话闹着要回来。 谁生的儿子谁养,舒家豪现在18岁已经成年了,自己又已经出嫁跟娘家没关系了。 舒怡不打算留他在这。 眼见着温母出去买菜马上就要回来了,急着把人往外推:“你先回去,有话改天再说。” “那不行。”舒家豪拽着舒怡的手,强硬地扯着她往外走:“你先跟我去找姐夫,我有事求他。” 换嫁的事发生的突然,舒家豪并不知道。 想到他口中喊的姐夫是徐西临,舒怡生理性的反胃,往后用力。 “还有,舒糖那小贱人跟他混在一起还给了我一巴掌,我说你怎么管的男人?” 舒家豪停下来质问她。 “你给我松手!”舒怡把人甩开,扑到墙根底下大口大口的吐出来,好半天才直起身,深吸几口气,忍下舌尖的苦涩。 “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以后别过来了。” “你啥意思?”舒家豪一懵。 舒怡嫌恶地看他一眼:“现在温绍远才是你姐夫,他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以后不要过来。” “你疯了吧舒怡!”舒家豪听完反应两秒钟,用力踹了下院门。 “我说舒糖怎么进部队大院跟进自己家似的呢?” “放着司令儿媳妇不做,嫁到这臭水沟里,你脑子有病是吧?” 亲姐弟,彼此都了解对方,要不是舒怡自己想嫁,谁也逼不了她。 想到这,舒家豪更生气了:“你自己脑子抽风也别连累我,连累咱们家,我同意你换嫁了吗?” 舒怡闻言笑了:“我用你同意?” 气得舒家豪指着她,在额头用力点了两下:“行,以后咱们家的家产我一分钱都不让爸留给你。” 看来舒家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他是一点都不知情。 舒怡好笑的看过去:“家产?哪来的家产?” 舒家豪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舒怡蔑笑道:“爸偷盗军工厂的图纸卖给外国人,咱们家都被抄了,你哪来的家产?” 看着大小嚣张跋扈的弟弟脸色骤变,舒怡心底升起一股快意。 “你与其在这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不如赶紧想想今天晚上住哪吧。” 舒家豪花了半分钟才消化掉舒怡那句话的意思,大步上前,趁着舒怡关门前一秒,撑住门板:“妈呢?人在哪?” 舒怡说了个地址:“你去找她吧,不过你不要想着妈还有钱能给你。” “她没有你总有吧?”舒家豪仗着手劲大,一把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就你这性子,嫁人抄家之前肯定偷偷藏了不少好东西吧,拿给我。” 舒怡拦着他不让他往里进,可男女差距终究明显,舒家豪轻轻一推,就把她推的后退了几步,撞到墙上。 她下意识护住肚子。 舒家豪在屋里乱七八糟翻了一通,回头,见舒怡还靠在墙边大口呼吸,双手交叠捂住肚子。 上前来:“装什么装?” 舒怡额角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舒家豪眉心一拧,看着舒怡的姿势,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温母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哎呦,这怎么吐了一地都不收拾干净,夏天味这么大,弄一院子邻居要找的。” 门一推开,温母看着屋里陌生的男人,问舒怡:“这是谁?” 舒怡不情愿开口:“我弟,舒家豪。” 温母冷淡地点了点头:“哦,听说在沪市那头当兵是吧,这是探亲假?” “我改天再来找你。”舒家豪见回来人了,一分钟也不想多留,推门走了。 - 京市到藏市要先坐火车到西宁,然后倒长途客车到格尔木,到格尔木后换乘到拉萨的长途车,最后从拉萨回到贡嘎,徐西临部队所在地。 一路上倒车就要倒四次,行李拿太多不方便,拿太少又怕到了那边缺什么东西不好买。 徐西临和舒糖到家的时候,姜莱莱正跟徐母在客厅里收拾东西。 “衣服这些东西可以邮寄过去。” “太慢了,而且糖糖的东西贵,路上丢了也不好。” “那等老三回来让他想办法。” 两人进门,见婆媳俩正围着塞得满满登登的四个大包裹发愁。 “妈,嫂子。”舒糖出声喊人。 “糖糖回来啦?”婆媳异口同声回复,转头,站起身。 “正好,你过来看看,我跟妈给你收拾的东西全不全,有没有落下什么?”姜莱莱起身有点猛,头发晕,坐回沙发上。 徐母离得近,马上过来扶住她坐稳:“怎么了?哪难受?” 姜莱莱皱着眉,表情难受:“可能是天太热,中暑了。” 近两天雨水多,感觉不像,舒糖心念一动,想到什么,贴着姜莱莱耳边:“大嫂,你这个月那个来了吗?” 她这么一问,姜莱莱也怔住了,眼睛瞪大,摇了摇头:“还没。” 她犹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给我的试纸我才用了一次,不能这么快吧?” 怎么不能,灵泉水不仅能治病,还能加强体质! 流产过的女子再怀孕要多加小心,舒糖看向姜莱莱,问她:“大嫂,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徐母坐在一旁,本来还听不懂俩儿媳的加密语言,什么试纸的。 一听要去医院检查,再看老大媳妇脸上红润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这是有喜事啊! 老大媳妇身子弱,刚才又不舒服那么一下,这可不是小事。 她当即决定:“这个时间,你爸快回来了,咱们一会坐他的车去医院,必须去!” 第77章 全家的福气 军区医院下班时间。 胸外科的赵主任今天出门诊,下班耽误了一会儿,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徐司令的车停在医院门口。 他等在门口,半天只看见徐母从车上下来。 上前,“嫂子,老徐今天来是又不舒服了?” “哎呦,不是,他好着呢,陪儿媳妇来。”徐父下班人没等下车就被媳妇安排过来了,这会人还在车上。 赵主任提议:“这离复查的日子也没两周了,今天我没事,上来我给做个检查吧。” 徐母点头:“成,你俩自己定,我先带着儿媳妇上去检查身体。” 验血结果出的慢,正好徐司令在楼上检查也不少。 一通折腾下来,三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刹车声停在门前,舒糖开门迎出去,军用吉普后面,徐西庭正骑着自行车下班。 大哥看见自家媳妇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停车关心。 新手爸妈甜蜜地分享着好消息,舒糖猜到了结果,但还是趁机把婆婆拉过来:“妈,大嫂的检查结果咋样?” “好!可太好了!”婆婆语气激动,步伐轻快,上前一把拉过舒糖的手:“你嫂子真怀孕了,三十二天。” 算算也就是刚喝药膳那两天的事。 徐母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糖糖,你爸刚才在医院也一起检查了下心脏,你那个药膳真是有用!赵主任说好很多!” 怪不得婆婆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她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糖糖,你抽空的时候把方子写给赵姐,以后让赵姐照着弄。” 有用的哪里是药方。 舒糖敛了敛神色,顺势提起起居室里那些泡着的灵泉水:“妈,我怕赵嫂弄着麻烦,把药材处理好用水泡着了,一天一杯就行。” 徐母没进过那房间,推门一看,墙边摆着一排摞起来的水桶,震惊:“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弄的?” 舒糖笑笑:“妈,你放心,这水我处理过了,保存半年没问题。” “真好。” 夜深人静,徐母躺在床上嘴里又重复了一遍:“真好。” 徐司令疑惑地看过来。 徐母跟他说起了夜里私话:“老大媳妇这一年不是都没怀上吗?刚才陪她检查,她偷偷跟我说了,是老三媳妇给她用了个什么试纸。” 徐司令吃惊:“还有这事?” “可不嘛。”徐母点头,“之前没想到老三媳妇本事这么大,真是咱家的福气!” 徐司令想到今天实验室的事,叹息道:“这事你别出去跟别人张扬。” “我还能拿个大喇叭出去喊?”徐母不高兴。 徐司令无奈,把今天实验室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跟妻子说了。 徐母听完整个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气愤道:“亏老李家一家子都是军人出身呢,教出这样的闺女,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小时候都说他家李畅乖巧,没成想性子这么小气。” 徐母不爱背后说人坏话,只说了两句便停下,自愧一笑:“嗐,还说别人呢,我自己思想觉悟也不行。” 徐司令看过来。 徐母拍了拍被子,自省道:“当初听说舒家要换嫁,我不是也去跟别人打听舒糖的为人了吗?当时大家都说她跋扈,大小姐脾气,不是个好性子的姑娘,我还真信了。” “现在想想都可笑。” “过去的事不提。”徐司令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一家人相处,以后多记得老三媳妇对咱们家功劳就行。” “还用你说。” 昏黄色灯光下,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笑了。 另一个房间,徐西临离京前有份述职报告要交,舒糖洗完澡回到房间,他刚从书桌前起身。 “今天的事还没谢谢你。” 她指的是当着那么多领导面前,徐西临维护她的事。 “那你要谢我的事还挺多呢。”徐西临掀开被子上床,动作丝滑流畅,行云流水。 舒糖往边上挪了挪。 徐西临把人拉过来:“离近点,嗓子累,不想大声说话。” 舒糖也没抗拒,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说温绍远作风有问题吗?”男人侧头看过来,天天在外面跑,他好像瘦了一些。 舒糖盯着徐西临的眉眼直勾勾地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徐西临耳廓好像有点红,刚要凑近去确认,被抵着下巴,往后推开。 “也不用太近。”徐西临声音有点哑。 看样子嗓子是真不舒服。 舒糖问他:“你还真去查了?” “我可没那么闲,”徐西临拖着懒懒的腔调:“肖少安去的。” “你让他去的?” 徐西临眼里明晃晃写着:不然呢?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也这么八卦。”她随口调侃道。 徐西临听后,看过来,两秒后,挑眉笑了:“之前不是你说的,看不见舒怡的反应挺遗憾?” 舒糖眨了眨眼:“……我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他还真去办了。” “谁让你现在是我们全家的宝贝疙瘩呢,我得保证你从身体到心情全方位都满意不是。” 好好一个男人,偏偏长了张嘴。 舒糖噎他:“徐西临,你没娃娃亲真的不可能娶得到媳妇的。” “谁知道呢?”徐西临嘟囔着:“反正现在有了。” - 到西山的班车一天就三趟,舒家豪路上遇见了老乡的牛车,天黑之前才顺利赶到养殖场。 舒母看见儿子的那一刻,直接扑到他身上哭了起来,边哭边捶他。 “你还知道回来!我前段时间往你部队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人呢?人呢!” 大热天,折腾一下午,舒家豪本就出了一身汗,这会被臭味熏的更是没耐心,把人推开,直言道:“妈,你先别哭了,我犯事了,部队把我开除了。” “啥!”舒母吓得立马收住眼泪,一脸无措:“啥事?严重不?现在咋办啊?” “还能咋办?让徐家能帮忙啊,你,或者我姐去找他们!” 第78章 对照组设定还真是甩不开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闺女是绝对不会走这一趟的,有些犹豫:“……这不合适,你姐毕竟换亲了,再去找人家不合适。” “你也知道不合适!”舒家豪一听,也急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好好的司令亲家不要,非去攀温家那么穷其亲戚。” 舒母被说的无比后悔:“那时候咱们家有钱,你姐又说温绍远以后能——” 舒家豪没耐心听这些无关紧要的理由,摆手打断:“哎呀,我不想听,我姐去不合适就你去。” 舒母没说话。 舒家豪眉毛一立:“怎么?你养了舒糖十几年收点利息不是应该的吗?” “那小白眼狼怎么会愿意给?” “她不给,你不会去闹?她婆婆看在两家结亲的份上也不得不帮。” 为难舒糖简单,可真要去部队大院门口去闹,舒母心里有点发怵:“要是让你姐知道……” “我姐我姐我姐!” 舒家豪哼了一声:“你处处为我姐考虑,她呢?” “她要是管你,你会住在这破地方吗?咱们家今天的一切不都是她害的!” 舒母脸色一变。 舒家豪见状凑上前:“妈,你可想好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下半辈子的养老还得靠我呢。” “我这次回来除了为了工作,还有另外一件喜事要跟你说。” “什么喜事?”舒母心头隐隐一股不好的预感。 舒家豪说:“我认识了一个沪市下乡的知青,我们俩想结婚。” “你才18。”舒母眉头一皱。 “18怎么了?现在家里没钱了,我不更得结婚了吗?要不然谁供我?你还有钱?” 舒母没说话。 他瞥了一眼,哼道:“所以啊妈,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应该是,我工作如果保不住,咱俩以后该怎么办。” - 难得睡个好觉,起床后,家里只剩下姜莱莱和赵嫂两人。 “老三去锻炼了,军部有个大会,爸和你大哥两人早早就走了,妈宣传部今天也忙,一起出门的。” 昨天大哥大嫂早早就回房间了,舒糖都没时间道一句恭喜。 “大嫂你等我下。”舒糖转身进房间,从空间里拿了个匹布和一瓶温泉水出来。 随便往里抓了把大枣泡进去:“嫂子,这布你留着给侄子做衣服,水是滋养的,你喝点对身体好。” 布料柔软细腻,贴在皮肤上滑溜溜的。徐家虽然也不缺布票,但终归没这么好的料子。 姜莱莱抚着肚子,笑道:“那我替她谢谢小婶。” “也谢谢你给我的那个试纸。” 人逢喜事精神爽,姜莱莱明显比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看着开朗多了。 舒糖说:“其实是你心态放松的原因,黄帝内经上说心宽能愈三千疾,心宽一寸,病退一丈。” 妯娌俩白天都没事,早饭慢悠悠地吃,一个要当妈,一个第一次当婶子,两人聊天的话题当然离不开姜莱莱肚子里的孩子。 “糖糖,你懂药理,我除了常规那些忌口的食物,还有什么要小心的吗?” “刚说着放松心态,你这又担心上了。” 姜莱莱低头看着肚子笑了下。 舒糖理解她的意思,毕竟流过一个孩子,这胎又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紧张。 她绕开话题,问:“嫂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姜莱莱抬头,笑起来眉眼弯弯:“但我希望这胎是男孩子。” 舒糖独生子女加上又没怀过孕,一时间没理清这两句话的关系,姜莱莱给她解释:“哥哥妹妹的组合好一点,会照顾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 姜莱莱看着舒糖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下问她:“你呢?” 舒糖愣住:“我什么?” “你和老三啊,你们俩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打算随缘还是等老三调回来再要孩子?” 舒糖:“……” 她没懂话题怎么就突然调头落在了她自己身上。 要孩子? 如果伸手就能要的话,她不介意多要两个。 姜莱莱自顾自地往下说:“听说藏市那边医疗很落后,家里生孩子卫生环境不行,要是不急的话嫂子劝你还是等等吧,你们俩都年轻,身体好,不差这一两年。” 年轻,身体好。 舒糖脑子里一瞬间想到的都是徐西临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脸上发热。 她一个性生活都没有的人,大早上听这些虎狼之词可真的很容易想歪。 她抬头要说什么,刚要开口,姜莱莱看出她的窘迫,收回话题:“嗐,瞅我这瞎操心的,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自己定。” 嘴里的粥都变得有些烫嘴,舒糖点了点头。 电话响了,赵嫂去客厅里接电话。 “田主任不在……” “嗯,好,那你让她等等,我去问一下……” 赵嫂把电话放在一边,走过来问:“糖糖啊,门岗说你娘家来人了要找田主任,让她们进来吗?” 还真是对照组的设定,舒家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不让,以后都不用打电话问,就说我断亲了,娘家早就没人了。” …… 话筒有些漏音,电话那头,舒家豪清清楚楚地听见舒糖的回复,转身跟舒母低声骂了一句。 “首长家里回复说不认识,不能放你们进去。”执勤兵挂断电话赶人。 “怎么会不认识呢!”舒家豪激动上前,被舒母眼疾手快拉住:“啊,孩子跟我闹脾气呢,我们不进,不进……” 她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黑塑料口袋放到电话旁边:“那同志,这个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一下。” “抱歉,我们不能帮忙转交。” 他回身去拿东西的两秒,舒母早已拉着舒家豪跑远了。 “妈,你拉着我干什么?” “你这孩子就是毛躁,人家不都说田主任和司令都不在家了吗?咱们就是闯进去又能怎样?真指望舒糖帮你吗?” “我把烟放在亭卫那,晚上下班,执勤兵转交给徐家二老,明天咱们再早点来还不是一样的?他们礼都收了,还好意思不见我们啊?” 舒家豪脑子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妈厉害,姜还是老的辣!” “走吧,先去看看你姐。” “要去你去,我不去。” “你不去我们接下来吃什么喝什么?我身上钱都拿来买那条烟了。” 舒家豪一听去要钱,这才不情愿的跟着。 第79章 撑腰,你敢打我试试 门岗又一次打电话过来,说那人留了东西在的时候,徐西临正好跑步完刚刚进门。 “怎么了?”他远远看见舒糖不耐烦的表情,走上前问。 “又是舒家豪。”舒糖晃了晃话筒,说:“阴魂不散的,留了东西在门岗。” 徐西临不以为然地笑了下,随后掀起衣襟擦了把汗:“找人把东西送回去?” “我亲自去送,省得他们还痴心妄想。” 徐西临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洗个澡陪你一起。” 另一头,舒怡大早上孕吐难受,睡不着,索性找了个理发店把头发剪了。 原来在家里,有风扇有冰西瓜,她从没觉得夏天有这么难熬。 现在,她摸着自己原来及腰,现在却不到锁骨的头发,有些心疼。嫁到温家她才明白,原来穷人是不配留那么长的头发的,天热不说,护理起来也要花很多钱。 等等吧,再过半年,等绍远哥考上大学应该就好了。 从理发店出来,还没进服装厂家属院,就迎面撞上了出来找她的温小英:“嫂子,赶紧回家吧,你娘家来人了。” 怀孕之后,婆婆和小姑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些,舒怡眉头蹙起,眸底闪过一抹烦躁。 不是不让舒家豪来了吗!他又来干什么! 院子里,她妈和温母在门口的石板凳上坐着。 连屋都没让进。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不欢迎的意思,偏她妈和弟弟还不走! 舒怡看得来气,走上前把人拉起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妈,家里地方小你待不惯,想我了下次我去看你就是了。” 温母哼了一声,没说话进门了。 “有话出去说。”舒怡推着人往外走。 走到了家属院门口,见附近没人,才不再绷着:“舒家豪,你又来干什么!” 舒母连忙和稀泥:“不怪你弟,是我想你了,你怀着孕呢,我担心你不舒服,想着来看看你。” “你别来,看不出来我婆婆不欢迎你吗?” “舒怡,妈是担心你才来的,你少不知好歹!”舒家豪在旁边凶道,哼了一声,阴阳怪气:“不欢迎我们又是因为谁?” “我还以为你嫁过来人家能把你当个宝似的呢,没想到亲家母见面,人家连门都不让妈进。” “还不是你这儿媳妇当得不够格,连累妈跟你一起丢人!” “你少给我在这叫叫嚷嚷。”舒怡四周看了圈,恨不得扑上去捂住舒家豪的嘴。 “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她没耐心大热天的在这晒着跟她俩兜圈子。 说什么担心她怀孕身体不舒服,她压根就不信。 母亲爱她,但更爱儿子,她自小就知道。 舒家豪撇了撇嘴,也装够了,直接伸手:“你给我一千块钱。” “你说什么?”舒怡震惊地险些尖叫出来:“张嘴就要一千?你把我当银行呢?” 舒家豪哼了一声:“你少跟我哭穷!妈说了,她前段时间刚给你五百,加上你之前的嫁妆,一千绰绰有余。” 舒糖本能地去寻母亲的身影,只见她躲在舒家豪身后紧紧抿上了唇。 苦笑着勾了勾唇角,心凉了半截。 深吸一口气,说:“那五百是用来还债的。” 她看向母亲:“妈,你难道不知道吗?” 舒母嘴唇动了动,舒家豪没让她开口:“我管你是干什么的!那钱你是在妈手里拿的,现在就得还回来。” “凭什么?” “凭舒家的钱一分一毫全都是我的。” 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在外面就闹成了这样,彼此看对方的眼神比看仇人还冰冷。 幸好这会大家都去上班了,院子里没人。 气氛僵持中,舒家豪想到什么似的,轻轻嘲讽:“舒怡,你没钱,该不会是温绍远的工资一分都没给你吧?” 温绍远的钱确实在婆婆手里,她要了好几次都没要回来。 舒怡咬了咬嘴唇。 亲姐弟,舒家豪一眼就看穿她的表情,气得笑出声:“我看,你这孩子也别给他家怀了,直接找个医院打了算了!” “你闭嘴!!!”怀着孕,舒怡不敢动气。 舒家豪显然打定主意,拿不到钱今天就没打算走,一改刚才的强硬态度,好言劝她:“姐,我劝你还是把钱都放我这儿,看温绍远现在对你的态度,也不是真心跟你过日子的。” “你要是傻乎乎的,再跟娘家的弟弟也闹僵了,到时候被温绍远赶出家门,你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舒怡气得狠狠捏了下衣角。 “呦,吵着呢?我来是不是打扰三位了。” 清亮的嗓音从背后响起,舒怡做梦都认识这道声音的主人,怒气冲冲转身,一眼看见了舒糖和她身旁,穿着一身白衬衫的徐西临。 他又来了!他又跟在舒糖身边! 跟梦里又不一样! “你又来干什么!”舒怡咬牙质问。 看见舒糖她俩并肩站立的样子,她就控制不住地脑子里闪过那天在山上看见的画面。 前世对他冷淡到一个嗯字都懒得开口的男人,现在居然也会像一个合格的丈夫一样,妻子走哪他就陪到哪。 就算知道徐家的结局,舒怡依然不甘心! 凭什么! 她目光阴冷地看着舒糖,看着舒糖朝着身后勾了勾手指,徐西临随后从车把上拿下来一个口袋,递在她手心。 “还你们的。”舒糖视线扫过三人,把包裹扔在舒家豪身上,语气不屑:“昨天让你滚,看来你是听不懂。” 舒怡看着那包裹里露出的香烟,当场愣住,刚才身上的气势散了大半,诧异地看向舒母:“妈!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怡怡,你听我说……” 那头母女俩互相责怪。 这头,舒家豪昨天被打了一巴掌正生气呢,眼见着东西被扔回来,知道舒糖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徐家帮忙了,气的更忍不住,上前一步,似乎是想动手。 “你敢跟我动手试试。”舒糖一点没躲,云淡风轻地往往身后瞥了一眼。 舒家豪还真是怕徐西临了,昨天那一脚,他到现在还疼呢。 只能悻悻放下手,嘴上不饶人:“舒糖,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家,你现在连徐家的门都摸不着,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第80章 发现出轨端倪 舒糖听了只觉得好笑,看着舒家豪怀里的烟,嗤道:“不是你把脸送上门给我打的?” “舒糖。”舒家豪咬牙道:“你在我们家养了十几年,为我做这点小事是应该的,我能送东西都是给你脸了。” 如果是叔婶是故意按照养废的标准故意骄纵着原主的性子,那对这个儿子,家里唯一的男孩,可就是真的疼爱了。 疼爱到,他觉得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为他所用。 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今天能说出这句话也不奇怪。 “你妈可能没跟你说,送去阁委会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 徐西临轻轻勾了勾唇角。 舒家豪愣住了。 舒糖欣赏了两秒他的表情,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没有叔婶,我想嫁到徐家还真要费一些功夫。” 她看着几人身后破旧的服装厂家属院,微微垂眸,沉吟几秒。 半晌后,往舒怡面前前迈了一步。 “不过,幸好有你的那碗药。” 舒怡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自然。”舒糖挑眉:“配合你们,总要费一些功夫。” 一个月的时间,两人身上的装扮早已天差地别。 舒怡抬眼,细细看着眼前的人。 和在家时候不一样,舒糖脱掉了以往最喜欢的那些招摇颜色,淡黄色的布拉吉,同色小皮鞋,浑身上下最贵的东西是她手上那块皮绳手表,鹅黄色的发绳随风摇晃,她脸上的表情除了得意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平静。 平静? 舒怡怔神两秒,眼神不自觉往她身后不远处,那个懒散靠在自行车上的男人身上飘。 上学时,《道德经》里有一句话,父爱则母安。 徐西临也会真的爱一个人吗? 不过结婚一个月,她生活过的鸡飞狗跳,舒糖为什么却能越来越得意。 她眼神晃了晃, 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从小到大,样样都要碾压舒糖一头的自己,此刻,浑身上下一件首饰没有,刚剪短的头发在对比之下,显得土里土气。 是她输了。 她从没有觉得半年的时间有这么难熬。 无力的挫败感席卷全身,她苦笑着,抬头看向舒糖,咬牙道:“你少得意。” 一声低笑,舒糖闻言,居然笑了:“是有点。” “如果没看见你过得这么惨,我本身还没这么得意呢。” 奚落的表情,嘲讽的语句,轻蔑的眼神,一股火在心底怒烧,舒怡眯了眯眼,眼神阴冷:“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可惜。”舒糖轻轻抬了抬眼皮,“我现在只看到了你在后悔。” 她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心里无比畅快。 今天之所以过来走这一趟,送东西是其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想亲眼看看这家人的下场。 就当是让原主看看。 看完了,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 舒糖转身要走。 “你别走!我话还没说完。”舒怡尖叫着追过来。 巷子口,一抹熟悉的身影跟着一个姑娘在那里出现,朝着几人走来。 还真是意外惊喜啊。 舒糖停下脚步,看着那两人,回头瞥了眼舒怡:“你可能没时间跟我说话了。” 她朝着温绍远和那小姑娘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舒怡困惑着看过去。 一眼看见了温绍远! 本该在服装厂上班的人,这个时间居然在了别的女人身边! 那女人拉着温绍远的袖子,侧头看他,一脸娇羞。 这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结婚之前她每次出来跟温绍远约会脸上都会出现的表情。 “温绍远。”舒怡狠狠攥了攥拳头。 夏末燥热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她两脚像是被钉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送我到这就行了,别被别人看见了,你快回去上班吧绍远哥。” 两人眼里只有彼此,不过几米的距离,温绍远居然没看见她。 舒怡觉得可笑,在两人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开口喊道:“温绍远。”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树下的五个人,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舒糖,你怎么在这?” “温绍远!”一声凌厉的叫喊,舒怡彻底绷不住大喊。 她刚才在脑子里设想过温绍远的反应,是会慌张地抱上来跟她解释,她们只是朋友关系。 还是会撒谎骗她,她们不认识,只是顺路。 她想了无数的可能性。 却从没想到,温绍远转头那一刻,回头喊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舒糖! 她倒退两步,借着母亲的支撑得以站稳。 眼看着舒糖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明明没开口说话,她却在她转身前的那个眼神里读懂了里面的含义。 舒糖在问她——后悔吗? 她不! 这明明是她梦里,最好的选择! “呦,还真是巧了。”舒家豪在一旁开口,连声姐夫都没叫。 “这是背着我姐在外面乱搞呢?” “绍远哥……”刘玉芳脸唰地白了,看向温绍远,语调轻轻柔柔。 “对啊,邵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怡怡可还怀着孕呢。” “妈——”温绍远刚开口喊了个称呼,舒怡立马打断他:“都给我闭嘴!有话回家再说。” 她撑在母亲手臂上的手指紧了紧。 回家说这个理由是说给外人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害怕。 怕事实就是她看到的这样。 怕最近冷淡的夫妻生活温绍远确实有了外心。 怕温绍远骗她,更怕温绍远索性摊牌,不骗她。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高姿态地视线在刘玉芳脸上瞥了一眼。 稚嫩的脸蛋上,眼角眉梢都透着情动的娇媚模样。她本就被孕吐折磨的憔悴,此刻站在一处对比,竟像是比人家老了五岁。 舒怡心口一慌。 她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 刘玉婷的妹妹,那天在医院动手的刘家人里的一个。 她冷笑着:“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姐姐去劳改,妹妹还有心思在这勾搭别人的老公。” 第81章 舒糖,换个方式相处好不好 “舒怡,你别无理取闹!”温绍远沉声开口。 真可笑,怀着孩子的人是她,目睹丈夫跟别的女子卿卿我我的是她,最后无理取闹的人也是她。 她看着刘玉芳脚下站的位置。 十分钟前,舒糖正是站在那,底气十足地威胁舒家豪,你敢动我试试。 指尖陷入掌心,她苦涩的扯了下嘴角,缓缓抬头,迎上温绍远的眼神。 眼前的男人,她费尽心思抢过来的男人,比不上徐西临家世背景,跟比不上徐西临的男子气概,唯二值得她义无反顾嫁过来的,就是他的专情和温柔。 预知梦里,他明明对舒糖那么体贴! 为什么? 难道真是她选错了? 不!她绝不承认! 她绝不后悔!得不到爱!至少她还能得到权势和地位。 她看着温绍远,又看着躲在男人身后刘玉芳眼里挑衅的眼神,忍着恶心上前拉住温绍远的手:“绍远哥,回家再说。” 舒家豪人傻了:“舒怡你脑子没病吧,就这种男人你还给她怀什么孩子,跟我去医院打了——” “你闭嘴!” “怡怡,你别误会。” 温绍远听见孩子两个字,终于温柔地把她揽入怀里。 可这片胸膛却只剩下冰冷。 脑子里一片空白,舒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舒家豪跟温绍远母子留在外屋,她趴在床边,止不住地干呕。 “你弟说的没错,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留下。”母亲在一旁开口。 早上吃的东西早就被吐了个干净,胆汁混合眼泪呛上气管,舒怡抹了把脸,抬起头。 “你要是真关心我,又怎么会去找徐家?” 舒母脸上的担心化为不满:“难道你亲弟弟你都不管了吗?” “你心里是不是就只有你儿子!” “我心里只有儿子?”舒母压着声音喊她:“舒怡,难道你就不反思一下,今天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 “如果你当初听我的,嫁去徐家,今天报纸上风光的人就是你,你弟弟的工作也是徐家随便一声招呼的事。” “是你为了个不着边际的梦,非闹着要换嫁。” “好好一个家被你毁了,你现在还在执迷不悟。” 舒怡抓着痰盂的手用力到指尖充血。 舒母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听妈的,把孩子打了,你还有机会。” “有什么机会?再嫁一次给你儿子挣一份彩礼的机会?” 舒母被气到说不出话:“我看你是疯魔了!” 舒怡坐在地上,低着头无声地笑。 打了孩子?然后呢?离婚? 给刘玉芳让位置?证明给舒糖看,她确实后悔了?确实选错了? 不!绝不可能! 她低着头,笑到双肩颤抖,坐姿压迫的肚子很不舒服,她伸手轻轻抚上小腹。 庆幸,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作为筹码。 她安慰自己,当初本也就不是看上温绍远这个人才嫁过来的,偶尔闹一次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也还能过。 至于刘玉芳,只要她好好经营这段婚姻,那个人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你回去吧。” 舒怡想通后起身,推着母亲往外走。 门拉开,外屋里的说话声从门缝里溢出:“我姐怀着孕,你就敢在外面乱来,今天不拿出点补偿,我就做主把人带回去,这孩子你们家也别想要!” 怪不得舒家豪刚才在外面那么生气,原来是为了要钱。 舒怡门外听着,只觉得好笑,刚要推门进去,反胃感再次袭来。 她忙跑到院子里去吐。 再抬头时,舒家豪已经一张笑脸的从屋子里推门出来。 “姐夫你以后可千万记得要好好照顾我姐。” 舒怡看向他手里的钱,上前去抢。 “他不给我,今天你就得把妈给你那五百还我。”舒家豪压低声音警告。 舒怡默默放开了手。 闹完一通,时间已经到了晌午。 温母煮了碗面条,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嘲热讽:“还是第一次看见娘家弟弟第一次上门是来找姐夫要钱的。” 舒怡狠狠攥了攥筷子。 隔了好久,温绍远才在一旁开口缓和:“这事是我的错,跟别人走太近让舒怡误会了。” 舒怡听着松了口气,只要还愿意骗她就好。 温绍远手在桌上伸过来,贴在她小腹上轻轻揉了两下:“以后我注意,你别动气。” “好。” - 藏市物资紧缺,想再吃到正宗的京市菜是不能了。 趁着出来一趟,舒糖想去吃惠宾楼的饭菜。 京酱肉丝,蟹黄豆腐,粉蒸肉,炒雪里红,徐西临吃惯了部队大锅菜,不挑嘴,四道菜都是按照舒糖口味点的。 吃得撑,两人饭后沿着街边的树荫往家散步。 舒糖一边走一边哼歌。 徐西临看过来,问她:“你心情不错?” “是不错。”舒糖点头。 时隔一个月,亲眼看见原文里的生活彻底跟她没关系了,她心里说不出来的轻松。 ——像是摆脱命定的那种不幸之后的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里面有徐西临的一份功劳。 她转头看着徐西临笑。 徐西临察觉到她的视线,停下脚步,也转过来看着她。 身边人来人往,只有她们俩停下来,看着对方,眼中只有彼此。 半月前那股蠢蠢欲动的猜想,在这一刻的对视里似乎要破土而出。 “干嘛这么看着我?”舒糖开口问道。 徐西临笑了下,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你回头看看。” 舒糖回过头。 “还记得这条街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舒糖恍然大悟:“这是?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条街?” “没错。” 重回故地,恍如隔世。 舒糖看着徐西临如今的模样,忍不住感慨:“当初还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男人挑眉看过来:“哪样?” 舒糖调侃的眼神看过去,没说话。 突然想起来:“诶?刚才我们吃饭那饭店,也是当初定下约定,说要合作的地方,你说,这算不算故地重游?” “算。”徐西临今天穿的衣服甚至都跟那天差不多。 他姿态散漫地单手抄着兜,风吹起衣角,他笑了下,半晌后开口:“天天拌嘴没意思,要不要,换个方式相处?” 第82章 表白 夏末的晚风里带着难以消解的燥热,蝉鸣声响,白马梧桐,徐西临就站在原地,肩上落着斑驳的树叶光影,侧过头看她。 声音里带着笑意,一如饭店那日,却又在眸底多了几分认真。 “怎么换种方式?”舒糖轻声地问。 其实答案就在嘴边。 在这一个月以来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里,在两人每一次开玩笑的拌嘴里。 也在每一次紧急关头的挺身相护里。 舒糖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掺了几分真心的话,是没有那么轻易地说出口。 只好借着反问故意装出不经意的模样。 同时,在大脑里努力回忆看过的小说,试图找到一种游刃有余的应对方式。 “我喜欢你,舒糖。”徐西临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声音坚定又坦荡。 舒糖怅然抬头,看向男人,和他每一次或调侃或揶揄的眼神不同,徐西临眼底此刻写满了认真。 “我喜欢你。”徐西临迎着她的视线重复了道:“所以,想跟你换个方式相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舒糖被这直白的表白方式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点头,还是忍不住想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她看着徐西临垂眸笑了下。 谁都没说话的两秒里,舒糖用力攥了攥衣角。 “我发现……”徐西临弯着唇角,拖着长长的尾音缓缓开口:“喜欢舒糖,是一件并不需要多努力,而是顺应本能就能完成的事。”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嘴毒的徐西临嘛! 舒糖用陌生的眼神看过去:“徐西临,你变了!” 男人勾了勾唇,浅浅一笑:“没办法,喜欢一个人总是要低点头的。” 初次见面时动手的地方就在身后,舒糖看了一眼,问:“换种方式,你就不怕我总惹事?又有很多秘密?” “舒糖,我可以是你并肩战斗的人生伙伴,也会努力做能为你兜底的男人。” 这是一句很空很大的话,舒糖看着徐西临宽厚的肩膀,突然有几分相信:“徐西临,你情话说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实话。”男人强调。 “那为什么在这个时间说?”舒糖好奇地问。 徐西临想了想,开口:“车票是后天的,我想给你留一点思考的时间。” 舒糖挑眉:“如果最后我的答案是拒绝呢?” 徐西临喉结滚动两下,几秒后才开口:“那我更想你留在京市,藏市太辛苦,你在唐老和科学院的人一起工作会比跟我随军过的日子更轻松。” 一个军人都觉得艰苦,舒糖已经想到了这个年代藏市的生活环境有多么恶劣。 她笑了下,问:“我还以为,你这么聪明,会等我跟你到藏市之后才表白呢?” 一路上紧密接触,到藏市后又只有对方可以依靠,人本能地便会产生一种虚幻的依赖感。 进而催生出爱。 荷尔蒙是靠环境气氛烘托出来的,大部分的一见钟情便是如此。 徐西临听懂舒糖话里的意思,摇了摇头:“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而不是被其他条件裹挟。” “你很优秀,不用站在我身边,也很优秀。” 两人从来没这么正式的对话过。 即使知道徐西临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但从他嘴里听见这句话,舒糖还是有一秒钟的震惊。 哪怕在后世,宣扬了男女平等几十年的后世,人人接受高等教育几十年的后世,能遇见一个发自内心尊重你,钦佩你的男人都很难。 尊重,说来容易,行动上大多数只浮于表面。 他们会借着爱的方式打压你,约束你,就像原文里温绍远的缩影。 舒糖看着徐西临,半晌后点了点头:“好,那我想想。” 原地晒了一会,两人额头上都沁出了汗珠。 两人并肩往家走,越靠近大院,舒糖心里越有种安定的感觉。 接下来的两天,徐西临依旧每天早出晚归,谁都没在提起表白那事。 “要在路上一个礼拜,天热,吃的东西不能给你拿太多,这些票是全国粮票,你收着,到时候总用得上。” 舒糖看着婆婆递过来的厚厚一沓粮票,往外推了推。 全国粮票难得,这么多更难得。她空间了有种粮食,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并不稀罕。 “妈,你们留着吧,大嫂刚怀孕……” 徐母打断舒糖的话:“这里就有你嫂子给你准备的,她们够。” 舒糖没在推辞,乖乖收下。 姜莱莱紧接着递了一个小袋子过来:“糖糖,这里面是护肤品,你一会也装在行李里。” 一整套的百雀羚,里面还放了瓶雅芳香水,都不是便宜东西。 她知道,姜莱莱自己都没舍得用这么贵的。 “谢谢大嫂。” “还有钱。”徐母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 “妈,您结婚时候不是都给我了。” “那是改口费,一码归一码。” 这年头的一千可是很值钱了,舒糖真没打算收:“妈,徐西临把他的钱都给我了,我用不上那么多。” “他把钱给你那是应该的!” 徐母拍了拍舒糖的手:“妈知道你不缺钱,听话,收着。” “女人只有自己兜里有钱,腰杆才硬气。”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舒糖笑了下,把钱揣进兜里。 徐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到了藏市,老三皮糙肉厚的吃点苦没什么,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适应的话就回来。” 婆婆发自内心的为她担忧。 十五岁离开家去京市读大学,当时妈妈在车站送她时也是这种不舍的眼神。 舒糖看得动容。 “妈,您在背后就是这么说我的啊?”徐西临从外面进来。 徐母嗔他一眼,“明天就要出发了,你是有多忙,今天还要出去。” “去拿火车票了。”徐西临从兜里摸出两张车票。 然后看了眼舒糖:“你们话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俩上去有点事。” “去吧。”徐母摆了摆手。 第83章 藏市火车 卧室里。 徐西临把两张车票放在桌上:“明天早上七点半的火车,你想好答案了吗?” 空气安静了两秒,舒糖不答反问:“藏市好玩吗?” “可能不太好玩。”徐西临想都没想,如实回答。 舒糖气笑:“你要不要这么诚实?” 徐西临抬头看过来一眼,微抿下唇:“那我重说。” “藏市有广袤的土地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山,草原上有牦牛,随处可见的寺庙和长长的经幡。” “全是草原有什么好看的?”舒糖撇了撇嘴,若有所思。 “好看。”徐西临指尖压在火车票上往前推了推,语气坚定。 “辽阔的土地,生不出狭隘的爱,如果你需要的话。” 啧,这张嘴之前毒的要死,现在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舒糖从桌上拿起车票在指尖转了个个,吐槽:“还挺能装,你刚才进门的时候不是都听见我们说话了?” “在火车出发前一秒,你都有反悔的权利。” 徐西临的眼睛很好看,这是她第一次见面就知道的事。 此刻,男人正用这双好看的双眸,深情地看过来:“舒糖,我想听你亲口说,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好。”舒糖听见自己开口。 - 行李太多,徐司令的车一早就等在楼下准备送他们去车站。 早上五点半,全家人都等在餐厅里。 上车饺子下车面,赵嫂三点起来就包了两个馅的饺子,这会刚煮好。 “我军区有事一会不送你们。”大哥递过来调好的醋碟。 二哥从厨房出来,拎着一个塑料袋:“妈说天热不能带吃的,饼干和巧克力你们路上吃。” 一家人吃完饭,把行李搬到车上。 肖少安等在车边,他没有行李,跟徐西临两人各拎着两个包裹。 绿皮火车停在轨道上,站台上挤满了人。 肖少安扛着行李走在前面:“嫂子,托你的福我也能坐上卧铺了。” 舒糖转头看徐西临,问他:“你们回来时候不是卧铺?” “哪能啊,硬座!。”肖少安没看见舒糖的表情,以为是在问他,抢着回答:“三天两夜,旁边坐的还是一个大爷,挤得我腰都要断了。” 卧铺需要介绍信才能买,想来,昨天徐西临回来那么晚就是去买车票了。 “躺着能舒服点。”徐西临拎着行李的手在背后虚揽着她,不让别人挤过来。 “糖糖,难受的话别硬撑着,到了记得打电话。”徐母跟着送到站台。 人太多,时不时别人的行李就会撞过来一下。 “妈,你快回去吧,起居室里的水记得让爸每天喝一杯。” “放心,忘不了,过年能回家一定要回来。” 徐母还要再嘱咐什么,徐西临在一旁开口:“我们要上去了,您回吧。” “成,东西收好,注意安全。” 舒糖朝着婆婆摆了摆手,踏上火车。 卧铺只有一节车厢,每间六张床。肖少安走在前面,找了一会才找到票上的座位。 “西哥,这里,两张下铺,一张上铺?” 徐西临点头:“嗯,你去上面。” 硬卧一共三层,下铺最宽敞,上面两层虽然不受打扰,却也坐不直身子。 肖少安有个躺着的地方就行,没有意见,帮忙把行李放好就上去躺着了。 放好行李没多久,火车哐当哐当开始启动。 开弓没有回头箭,火车汽笛声响起的那刻,舒糖扑到窗边,看着站台上缓慢倒退的风景,和站在原地的婆婆挥了挥手。 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在这一刻才终于彻底放下了。 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以来,一个月中发生的一切,像幻灯片似的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离开了京市。 摆脱了对照组的设定,有花不完的钱,和疼爱她的家人,即使去到一片陌生的土地,她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恐惧和退缩。 “起太早了,你要是困就睡一会。” 徐西临坐在她对面的卧铺上,空间太小,两人膝盖都顶在一起。 男人眼神落在她身上,近到舒糖似乎都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舒糖眨了眨眼。 和在家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感觉不同,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从今天开始,以后的生活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我还不困。” 舒糖看着只有三人的床铺,问:“别的卧铺都没人吗?” “应该是别的站上车。”徐西临伸手往前,把舒糖拉到自己身边。 “你要是不想躺着就靠在我肩膀上睡。” 拉着的手却没松开。 除了结婚那天,这是两人第一次这样拉手。 徐西临手上有这么多茧吗? 舒糖把他手翻过来,徐西临大大方方展示给她看。 “有两处枪茧,剩下的都是训练留下的。” “训练?”舒糖意识到自己对徐西临的了解,除了知道他是飞行员,和在藏市工作之外一无所知。 肖少安在上铺睡着了。 徐西临往舒糖身边挪近了些,扶着她的头躺在自己肩上。 “藏市地域原因,是我们国家部署战斗机最晚的地区之一。” “恶劣高原环境对飞行员身体造成巨大影响,导致我们缺乏全天作战的能力,国家制空权一直被印度压制。” 舒糖抬起头:“所以就只能通过加大训练量来弥补?” 徐西临点头:“对,所以一开始我才对你制药技能那么感兴趣。” “还真是巧了。”绿皮火车行驶速度缓慢,车厢晃动加上起的太早,舒糖没说两句话就有了困意。 “不过你放心,药我都做好了,在行李里。”舒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徐西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下下地拍:“不急,你先睡觉。” 车窗开着,徐西临掌心的茧子很粗糙,同时宽大又温暖。 舒糖一开始还只是想小憩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小孩子的吵闹声吵醒的。 “妈,我不要上去,上面太高了!我害怕!” 舒糖皱了皱眉。 徐西临第一时间察觉到她醒了,扶着她肩膀问:“睡醒了?” 舒糖睁开眼。 窗外是站台,车厢里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一对母子,正踩在她原本的卧铺上。 “哎哟同志,你看,你这床空着也是空着,跟我们换个位置不介意吧?” 第84章 风波维护 这年代卧铺的床单本就不是一人一换,那小孩又直接穿着袜子在上面踩,舒糖皱了皱眉,坐直身体:“你看我像是不介意的样吗?” 那母亲听闻,愣了一秒,哼了一声:“哎呦,你这同志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依旧没有把儿子抱起来的意思,坐在原地强调:“我是看你跟你丈夫用一张床就够,这空着也是浪费,我家孩子怕高,睡中铺多危险呐,你说对吧。” 舒糖睡着的时候,车厢里其他两张床的人已经上车了。 上铺的一人听见这对母子的话睁开眼睛,扒着栏杆往下看。 “我说那位年轻的小同志,人家女同志出门在外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就换换吧。” 真是什么时代都有这种慷别人之慨的人,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教别人做事。 另外一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换个位置而已,你这同志就不能大方一点吗?咱们这车厢里都是有身份的人,书总读过吧,尊老爱幼知道吧?” 舒糖被这两人的发言给逗笑了。 正准备开口,肩上搭着的手慢慢缩紧,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冷哼。 “你这么大方,不如你下来,跟这对母子换个位置。” 徐西临这样淡淡语调说话时,自带一股嘲讽的语气,他看向站着舒糖床位的那对母子:“这位大姐,我劝你赶紧起来,上铺那位‘热心’同志要把位置给你,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他说完,直接拎起那对母子放在脚边的行李,往上一甩。 上铺的男子被砸的一懵:“我什么时候说要换位置了?” “不尊老爱幼了?”徐西临轻轻挑眉,看过去:“你没读过书?” 用刚才那男人自己说的话堵他的嘴。 舒糖看着上铺男人被噎得通红的脸色,再也憋不住笑。 徐西临这个嘴的攻击力啊,真是比自带一件贴身武器还牛。 “人家孩子是怕高,要换下铺。”上铺男子终于找到理由。 徐西临嗤了一声:“要换位置找列车员去。” 一直沉默的母子不干了,出声:“你以为下铺那么好换啊?列车员要是能有办法,我至于跟你们俩在这打嘴仗吗?” “哦,原来你知道下铺不好换啊?” 徐西临抬眼看过去,似笑非笑:“我们不换位置,你要是现在起来,还有上铺那位同志跟你换,不起来,一会上铺都没有。” 谁都知道中铺位置是最差的。 那对母子看了眼徐西临,又看了眼上铺一直为她说话的男人,心里明白这对年轻小夫妻不好惹,只好把目标转移到上铺男子身上:“那谢谢你了。” 她扶着儿子上去,朝上面的人说:“帮我扶我儿子一把。” “啊……”舒糖看着上铺男人嫌弃的往后躲了下,最后似乎是不想打自己脸,还是硬着头皮跟人换了。 怕一会再有什么奇葩乘客,舒糖回到自己床位旁。 这车上的床单洗的发旧,颜色看着脏脏的,没看见那男孩踩上去之前她咬牙还能坐下去,现在…… 徐西临看见她的犹豫,适时开口问道:“我记得行李里有一套床单,我拿出来给你换上?” “不用。”舒糖摇头,大张旗鼓地换,麻烦。 她叹了口气,准备去走廊里换换气,反正刚睡了一觉也不困。 火车开出京市,路两边一片绿色,暖风从窗外灌进来,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视线落在窗外某个点上,舒糖开始走神。 刚才,她确实没想到徐西临会突然开口,不都说军人在外要注意形象吗? 且不说军人,就是普通男子,都会觉得跟人争执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她想起之前上学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大学那时候,很流行一个寝室的,谈恋爱了就要请大家一起吃饭庆祝。 刚巧,大学城里正好有一家火锅店新开业,在学校里发了优惠券,大家便一起去了。 吃完结账的时候,说好满一千减二百的优惠券却不能用。 理由是只限在工作日的非就餐时间使用,可优惠券上并没有标准。 商家的文字游戏。 她室友当即不满,站在收银台询问跟服务员理论。 晚饭时间,又是大学城,人来人往难免会碰着几个熟人,她们四个女生围在前台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火锅店经理接到电话正在来的路上。 可谁料,经理人还没到,她男朋友便二话不说从兜里掏了二百递给了收银员。 ——“这么多人看着呢,二百块钱的事,多丢人啊。” 这是她男朋友当时给的理由。 其实,当时读博有补助,谁又是差那二百块钱的人呢,争的不过是一个道理。 可惜,这世间的男子大多不懂,护短,远比绅士风度更重要。 想起刚才徐西临的几句话,舒糖垂眸笑了下。 再一细想,其实徐西临没说喜欢她,要跟她换个方式相处之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要喜欢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舒糖脑子里莫名钻出这句话。 她看着窗外,用力吸了口气。 “不舒服?”徐西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出来了。 舒糖转身,摇了摇头:“没有,透透气,回去吧。” 车厢里还算安静。 那对母子可能是起来太早正在补眠,舒糖往上看了眼,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床单换了。 舒糖看向徐西临,诧异:“你换的?” “嗯。”徐西临看她一眼,嘘了一声,闭上眼睛,小声说:“在车上五十多个小时,睡着能舒服点。” 棉质的床单,舒糖躺下,上面还带着淡淡香皂的味道。 车上没有娱乐活动,除了睡觉也做不了别的。 趁着安静,舒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是被饭香闹醒的。 车厢里就这么大的空间,有人吃饭,就算开着窗户也散不出去味。 上铺的几个人各吃各的,菜味混在一起,加上夏天车厢里本身自带的汗味。 舒糖睁开眼睛,还没等坐起,就伏在床边干呕了一声。 第85章 招待所夜宿 这一声,引得正在吃饭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对不起啊,我有点晕车。” 别人吃饭,她却差点吐出来,舒糖自觉不好意思,朝着几人点了点头。 徐西临没在,肖少安见状从床上跳下来:“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舒糖坐起身,屏住呼吸,极力克制着反胃,扭头就要往外走。 这屋里的味她实在适应不了,再待下去就是真的要吐了。 徐西临打热水回来,在门口撞上小脸唰白的舒糖,东西放下,走过来问:“怎么了?” 肖少安跟在她身后挠了挠头,解释:“嫂子好像身体不舒服,刚才差点吐了。” 火车路上开得慢,徐西临往车厢里瞄了眼,见大家都在吃饭,懂了。 把水壶递给肖少安:“你帮我拿进去,然后来餐车找我们。” “我不用,我不饿。”肖少安很有眼力见。 餐车上饭没有多好吃,但至少空间大,味道没那么冲。 舒糖坐下,问徐西临:“接下来七天不会都要这么过吧。” 好怀念飞机四小时直达拉萨的日子。 徐西临买饭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弄了两个橘子,其中一个剥好皮递过来:“闻闻能好些。” 他说:“客车会比火车还难熬一些,客车没有卧铺。” 听得舒糖直皱眉:“就没有飞机吗?” “有。”徐西临看过来,说:“不过介绍信买不到机票。” 那就是只有领导和政客要员能用了,舒糖点了点头。 身体不舒服,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睡了一上午,再回去也睡不着,吃完饭,她让徐西临先回去,自己借口上厕所,抽空进了一趟空间。 灵泉水不能止吐,但里面的空气却比火车上好了不少。 菜田里蔬菜收割几轮,现在种子已经够种好几亩的了,水稻收割过,小m这个智能机器人已经帮她把粮食分装好,放在实验楼的空房间了。 还有鸡蛋。 多的简直吃都吃不完。 她冲了个澡,没敢洗头发,离开实验室前,顺手煮了两个鸡蛋带出去。 车厢里饭菜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 只有肖少安在吃饭——徐西临给他带回来的。 舒糖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放在他饭盒里。 “嫂子,你哪来的鸡蛋?” 他这一嗓子,吃完饭的几人都看了过来。 舒糖回到自己床位上,找了本书看:“从家里带的,天热,你不吃也放坏了。” “妈!我也要吃鸡蛋!” 要是别的孩子,肖少安说不定也就给了,可这孩子是一大早要抢他嫂子床位的那个。 肖少安故意把鸡蛋在饭盒上敲出很大的一声,慢慢剥皮,小口小口的吃:“这鸡蛋真好吃,谢谢嫂子。” 他话说的很大声。 抬头一看,那孩子正被他妈捂着嘴,气得满脸通红。 跟舒糖交换了个眼神,低头笑了。 第一天,车厢里的人彼此都不熟悉,一晚上过去的很安静。 次日中午,换铺位的那个男子打热水回来,从兜里掏出馒头。 “同志,我带咸菜了,你要吗?” 本来换了床铺他还有点不高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母子还算会来事,他心里气又散了。 “来一点,谢谢你。” 他起身接过罐子,干巴巴的馒头吃起来没味,也就图个饱腹。 他嚼了两口,视线一斜,看着屋里空出来的三张床,哼道:“一到饭点就出去,这是嫌弃谁呢?” 那年轻母亲叫李玉华,也跟着低头看过来:“人家是去餐车上吃了吧,娇里娇气的,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没看床单都要自带吗?” “她男人真是给她惯的。” …… 车上三天两夜,到达西宁火车站的时候是傍晚。 “到格尔木的车早上出发,我们先在这睡一夜,你顺便缓缓。” 这年代招待所条件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可挑的,徐西临就近找了家车站附近的。 介绍信开房间。 前台女生递过来两把钥匙:“三个人一间,两位男士一楼,女士二楼。” “没有单间吗?”舒糖问。 “你当是自己家呢?还单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又是火车上那对母子:“同志,我儿子五岁,我们俩一张床就行。” 前台的同志看了眼舒糖:“那正好,楼上三人间空着两张床,你跟这位同志一起上去就行。” 这就意味着三人间,却住了四个人。 舒糖脑袋都大了。 这时候房间紧缺,每个招待所几乎都没有单间,可要她跟这对奇葩母子住一起,她宁可在走廊坐着睡。 “麻烦一下,同志。”徐西临走过来,“我媳妇身体不太舒服,晚上需要人照顾,请问你们楼上的单间今天有领导住吗?钱我们还是按三人间的付。” 那同志抬头仔细看了眼舒糖,脸色是不太好看。 “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舒糖从兜里摸出二哥早上塞过来的进口巧克力,递给前台同志。 人美,又嘴甜。前台女同志看了眼舒糖,心里美滋滋的:“没人,那你们上去住吧。” 虽然房间依旧很小,但至少是单间,已经比火车上好太多了。 徐西临进门之后把行李放下就出去了,半晌后,提着两壶温水和一个新买的盆回来:“招待所的卫生间是公用的,你在屋里凑合擦一下。” 他说完,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在桌上:“我回来会敲门,你自己锁好门。” “好。”舒糖点了点头。 等人走后,进空间里好好冲了个澡。 出来时,徐西临还没回来,她打开房门,往走廊看了一眼,然后打开暖壶,往水盆里倒了几滴水,晃了晃,弄成使用过的假象。 又过了十几分钟徐西临才回来。 看着空空的盆,拿起水壶晃了晃:“你没用?” “用了。”舒糖面不改色:“用完之后,又下去打的热水。” 徐西临顺着她的话,往她瘦弱的手臂上瞄了一眼,移开视线:“下次放着我倒。” “行。”舒糖等的就是这句话,既说好了要换种方式相处,那以后的活就都要培养徐西临干起来。 她可不打算干家务! 第86章 货比货得扔 招待所条件有限,但睡在床上和睡在火车上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一夜醒来,舒糖精气神好了一些。 窗子为了透气大敞着,起床时,一股南风吹进来,舒糖冷得打了个喷嚏。 她恍然察觉到:“外面下雨了?” “没有。”徐西临起早习惯了,这会已经收拾好东西,在楼下买好早餐打好热水,坐在旁边等舒糖了。 他说:“这里就是和内陆有温差,赶上换季,再往里走只会更冷,我给你找了件外套,你一会穿上。” 床尾搭着一件薄外套,一看就是徐西临的衣服,“你包裹我没动,凑合下?” 舒糖点头。 她们现在地处西北地区,饮食习惯和京市大不相同,徐西临买回来的早餐她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晚上到格尔木,今天晚上就没时间找招待所休息了,直接坐夜车回去。” 行程一开始就是说好的,舒糖没理解徐西临又强调一遍的目的,看过去,问:“怎么了?” 刚睡醒还是累,舒糖洗了把脸,热水熏得她鼻尖红红的,眸子里水盈盈的。 看得徐西临喉结滚了滚,哑声:“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把做的药找出来,路上不舒服可以喝两口。” “哦,对,多亏你提醒我。” 怕路上徐西临要红景天,她出发前特意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装在包裹里。 她找了个随身的小包,抓了两把出来。 又借着徐西临去楼下倒水,把水杯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前世来过藏市,估计用不到,但万一呢,客运车上又没有卫生间给她遮掩,进出空间不方便,保险起见,舒糖把吃的,药品单独用一个小小的斜挎包装上,随身携带。 班车是早上七点出发。 三人间里住的都是长途过来换车的人,累到极致,晚上屋里居然有女同志睡觉到打起了呼噜。 本来单人床就窄,儿子挤着她就睡不好,这屋里呼噜声一大,李玉华这一夜被折腾的,两个小时囫囵觉都没睡上。 早上自己打点完,还得抱着没睡醒的儿子出门。 楼梯口一个男子的身影远远等在那里。 人高马大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昨天跟那对年轻夫妻一起的。 她昨天着急带着儿子先选个好一点的,靠窗户的床位,就先一步上的楼。 床位选好了,等了半天了,也不见那小媳妇上来,这是换房间了? “西哥,嫂子,早啊。”肖少安抬头。 李玉华顺着看过去。 好啊!这对小夫妻看样子住的是单间! 这得多少钱不说,就路上一宿,他们,他们!都这么忍不住吗! 她心底哼了声,拎着行李加快了脚步。 眼不见心不烦,她结婚六年,儿子都五岁了,到头来见过自家男人的时间都没超过半年。 今年好不容易熬到了男人升连长,这才终于有随军的资格。 儿子在怀里没睡醒哼哼唧唧的,他长得胖,五十多斤抱着怪吃力的,另一手还得拎行李。 李玉华想起一路上那女子从来都空着的双手,心里不是滋味。 吃得好,又一点活不干,谁家媳妇是这么当的。 她想起自己新婚时候受婆婆磋磨,拎着给丈夫带的大包小裹的东西进藏,一次,手上就磨出一掌心泡。 客运站就在招待所后面,走路十分钟。 李玉华到的时候累的呼哧带喘,上车坐在了第一排,旁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姨。 隔了一会,舒糖和徐西临他们才过来。 “路上颠,坐前面吧。” 李玉华挺了挺下巴,前几排的座位都满了,他们肯定是不会过来跟自己换座位的,但要是跟别人换。 哼…… 她把挤兑人的话都想好了。 然后,听见身后有动静,她座位正后方的一个年轻人起身:“第一次进藏吧?不适应正常,来,你们坐我这,我不晕车。” 这时候民心淳朴,还真实是处处有好人呐。 舒糖从斜挎包里拿了两个橘子递过去:“谢谢你同志,带的水果,你吃。” 西北地区干旱,橘子产量很低,这可是稀罕水果。 那年轻人推拒道:“不用,太客气了。” “我们有很多,你们路上吃。”舒糖从包里一口气拿了四个出来,一人分了两个。 本来这年轻人的伙伴还没那么情愿换座,这下收了水果,也美滋滋的起身:“你们小夫妻坐一起,来。” 李玉华听着,后槽牙都咬碎了。 为什么她在火车上就遇不上这么好的人! 客车人满发车。 上路仅半小时,舒糖就彻底明白徐西临出发前说的那句路不好走,是什么意思了。 这年代的路光是土路不说,路还不平! 三十多个人挤在一起,不开窗户实在闷,开了窗户,土混着沙子那是直接往脸上扑。 最主要的,是颠! 颠得舒糖早上勉强吃的那两口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晕车的自己吐塑料袋里啊。”司机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剧烈的呕吐声,顿时,尘土混着呕吐物的味弥漫在车厢里。 舒糖也忍不住,吐了。 她自己没反应过来,徐西临倒是眼疾手快,手里拿着塑料袋,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舒糖没吃多少东西,所以也没吐出来什么。 整个人折腾一通,虚脱的靠在座位上。 这座位硬得跟木板凳没什么区别,睡又睡不着,接下来两天都是客车,还不知道要怎么熬。 徐西临收好袋子,擦了手,拉着舒糖的胳膊往自己那边拽:“不舒服的话,你躺我腿上?” “不用。”舒糖摆了摆手。 李玉华前面听得清清楚楚,借着跟旁边大娘聊天,阴阳怪气:“哎呦,我说现在社会风气都乱了,有那些人啊,大白天在车上就开始搂搂抱抱的,这么多人还有孩子呢,忍一会都忍不了?” 她这次学聪明了,没点名道姓地说,而旁边大娘耳朵又没那么灵,没听见舒糖和徐西临刚才的对话,不知道李玉华是在说谁,只以为是闲聊,附和着点头。 第87章 体贴得仿佛变了个人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奇葩又莫名其妙的人。 舒糖的做事原则是,你只要不欺负到我头上,我都能把你当个屁放了。 这次也一样。 第一段客车九个多小时到达格尔木。 中间只留了半个小时的换乘时间,借着浓浓的夜色,他们踏上了去拉萨的客车。 “累了躺我身上。”徐西临上车后又说了一次。 一天下来,舒糖是真没劲了,她点头,躺下。 车越往西开,昼夜温差越大,徐西临的手在她肩上一下下轻拍,挺催眠的。 迷迷糊糊中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再睁眼,是被大车的刹车声吵醒的。 外面天都亮了,她居然睡了整夜吗? 徐西临原本在睡觉,第一时间察觉到舒糖醒了,睁开眼睛问她:“车要加水,附近有卫生间,你要下去吗?” 侧躺在狭小的座位里一宿,舒糖感觉自己腰都快折了。 徐西临扶着她坐直身体。 真累啊。 舒糖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看向窗外,不远处卫生条件十分堪忧的旱厕,她不想去,可下一次停车又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她抿了抿唇:“我……还是去吧,你……” 你躲开一下,我出去。 舒糖后半句话都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徐西临搀着站了起来。 徐西临自动补全了她没说完的话。 点头:“好,我扶你过去。” 下来上厕所的人太多,旱厕外面居然排上了队。 前面是那对无理取闹的母子。 昨晚夜色太黑,加上折腾一天没精神,舒糖竟没注意到,那对母子居然又跟她们在一辆车上。 “傍晚就能到拉萨了,你再忍忍。”徐西临把舒糖送到队伍后面,男子的说话声,引来排队的女士纷纷回头。 “同志,这是女厕所。”有人提醒道。 队伍排的挺长的,有足足四五米,看不见什么不该看的,徐西临面不改色点头,放开舒糖的手:“有事叫我。” 都说女生之间最快拉近关系的方式就是一起上厕所。 车重新启动,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眼看着到目的地,又都睡了一夜精神头十足,车里的乘客们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天。 “我从家带的烙饼。你们不够吃,我这有。” “谢谢啊,妹子,你这是打哪过来的?” “我们几个都是黑省人,来这下乡,你呢?带着孩子应该不是下乡吧。” “我京市的,来随军。”李玉华语气里炫耀劲十足。 “我男人在这头当兵,汽车连的。”她拍了拍手上的绿色食品袋包装,“你看,我男人寄回来的压缩干粮和罐头,就不要你的烙饼了。” 军用包装,很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李玉华故意抬起来给大家看。 “军嫂啊,羡慕羡慕。”随军和下乡的条件可不一样,那群年轻人露出羡慕的目光。 “也没什么羡慕的。”李玉华拢了拢发丝,说:“对了,还没问你们去哪,一会下车之后,我男人来接我,顺路的话可以捎上你们。” “还能特意来接?” “我提前给他拍电报了,让他换个班。” “怪不得。”女孩点了点头,又摇头:“哦,我们用不上,我们知青点有车接,你问问别人。” 女孩拍了拍舒糖的座椅:“同志,你们俩也是下乡的吗?这个姐姐说可以搭顺风车,你们需要吗?” 李玉华抬眼看过来,趾高气昂的,似乎就在等她说什么的样子。 “不用。”舒糖注意到李玉华的眼神,心里哼了一声,摇头。 那女孩又问:“对了,你们俩也是下乡的吗?哪个大队啊?” “我看你们一路上都没吃东西,是不是没带啊,我有烙饼。” 不愧网上都说黑省人热情,舒糖今天算是体会到了,那女孩说着就从包里拿着两张饼递了过来。 舒糖朝她笑了下,拒绝:“谢谢,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行了,妹子,你也不看看人家一身布料打扮,能看得上你的饼吗?”李玉华终于找到机会。 舒糖抬眼瞪过去。 李玉华即刻噤声,又不甘心,朝着黑省那女孩故意道:“妹子,咱们俩投缘我才说可以给你搭顺风车的,别人可不行,部队的车,也不是什么人都拉的。” 那女孩看了舒糖一眼,这才看出这两人是之前就不对付,不好意思地朝舒糖笑了下,递出来的烙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那个……” “没事。”舒糖侧头,看着李玉华的儿子坏笑一下。 低头,从包里把二哥临行前送她的饼干拿出来,递到女孩手里:“谢谢你啊,我们带吃的了,就是不太饿,喏,巧克力饼干,我也吃不完,给你们吃吧。” 女孩眼睛一亮,接过去:“进口的啊?这挺贵吧?” “我也要吃巧克力饼干!”李玉华儿子闹起来。 “你闭嘴,吃罐头。”刚闹了那么一场,她怎么好意思要人家的吃的,偏自家儿子不争气! 那熊孩子又闹了十几分钟才安静下来。 舒糖闭着眼睛,偷偷的笑,身体上的不适也缓解了一些。 这两天,她红景天和灵泉水一直有喝。 话说前世飞机直接进藏都没这么大的反应,这次身体倒不知道怎么了。 海拔逼近四千,除了呕吐她还有些头疼。 徐西临看舒糖这几天一直晕乎乎的,想跟她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身体还挺好。” 舒糖睁眼看过去:“什么意思?” “体质越好身体越依赖氧气,海拔高氧气稀薄才会反应越大。” 舒糖愣了两秒,猛然惊醒,一拍脑门。 她光想着灵泉水能止吐了,怎么忘了能加强体质这事了! 怪不得越喝越吐。 后面那群小姑娘还在聊天。 李玉华似乎很享受被吹捧的感觉,嘴都停不下来:“要我说你们这群小姑娘都到了处朋友的年纪,找男人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 “藏市地方偏又苦,找个靠山,心里有底。” “当兵的就不错,姐姐过来人了,就跟你们多说说……” …… 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这种好为人师的人,吵得舒糖脑瓜仁都疼。 推了推徐西临的手臂,担忧地问:“汽车连是什么地方,不会跟我们一起吧?” 第8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藏市附近几个驻军部队都要途经拉萨,徐西临看过来,不确定:“汽车连负责运送军用和民用物资,每个团都配。” 的确,这年代的路实在太差劲了,又没通火车呢,藏市所有与外界的联系全靠汽车兵。 舒糖闭上眼睛,无奈点头:“那就祈祷不是一起的吧。” 不然这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那就是癞蛤蟆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车颠颠颠颠地在晚上到达了拉萨。 最后进城这段路司机师傅开得太快,舒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下车没忍住去路边又呕了几下。 什么都没吐出来。 “要不要歇一会?” 徐西临这头话刚问完,肖少安就手脚麻利的放好行李跑回来找人:“西哥,车都等着了,你们咋走这么慢。” 走近一看,舒糖呕了几下,眼泪都出来了,挠了挠头,小声改口:“啊,嫂子……其实也不急。” “没事,走吧。” 汽车连配的车是五吨重的老式解放牌半敞篷大卡车,停在路边。 车里能坐三个人,司机在下面抽烟透气,团团烟雾消散在空中。 不用上车,舒糖就能想象到车里得多么味儿,她抓着徐西临的袖口。 “怎么了?”徐西临停下,转头。 舒糖看了眼平时放货物的敞篷,“我们能坐后面吗?” “晚上温差大,有风,冷。”徐西临提醒。 “没事,坐后面吧,吹吹风我能没那么难受。” “徐营长。”三人说着话走到车边。 司机赵宝刚看见徐西临出来,掐了烟头,原地朝他敬了个礼,“您先上车,麻烦稍微等两分钟,我媳妇还没出来。” 舒糖:“……” 徐西临下意识转头,看见舒糖脸上无奈的表情,安慰她:“应该没那么巧。” 舒糖绝望道:“应该就那么巧。” “你们在说什么?”车厢里一个小姑娘探头出来,看见徐西临笑了笑,跳下车,“徐营长。” 徐西临点了点头:“这是仓央卓玛。” 他给舒糖介绍完,转身绕去了车厢后面。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互相对视一眼,舒糖看着仓央卓玛明显藏族人的长相,和一口标准流畅的汉语,晃了晃神。 仓央卓玛先开口的:“你就是徐营长娶回来的媳妇?” 她视线上下打量着舒糖,很不友善的眼神。 “你好。”舒糖点头敷衍。 刚要走,就被仓央卓玛喊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女生莫名其妙的敌意简单又好猜,嫉妒美貌,因为男人。 很明显仓央卓玛是后者,她刚才看徐西临的眼神可是一点情绪都藏不住。 舒糖停下脚步,转头。仓央卓玛看着舒糖身上布料柔软款式新奇的衬衫,最后把视线停在她脸上,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哭的?” 她哭了?舒糖下意识抚了下脸,睫毛确实有些湿,许是刚才恶心时候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擦了擦眼角。 仓央卓玛又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徐营长来藏市是来建设国防发光发热的,你不要以为嫁过来是委屈你了……” 叽叽喳喳的,跟火车上那对母子一样烦。她最开始没理仓央卓玛,是以为她说完一句就能安静。 “最讨厌你们这些资本家大小姐的做派了……” 舒糖打断她:“闭嘴,我们资本家大小姐的脾气都不好,你要是再磨叽我就扇你。” “你敢!” 舒糖揉了揉手腕:“你看我敢不敢!” 都是一个部队的,闹起来不好,舒糖先把丑话说前头,要是仓央卓玛再不闭嘴,她就不客气了。 两人僵持之间。 李玉华抱着孩子姗姗来迟,看见车边站着的舒糖,满眼震惊:“怎么又是你?” 刚才车上跟那群小知青有话没聊完,她下车之后又跟人家说了会话才过来,本以为舒糖是下乡的知青呢,这么一看,居然也是去部队的吗? “你是要去部队探亲?”想起自家男人说部队里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技术兵,李玉华自动把舒糖归到了探亲一类。 不然总不能是一起过来当兵的吧。 那男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根本不可能有随军的资格。 舒糖没搭理她这句话。 李玉华更不高兴了:“我问你话呢,你要搭我男人的车?” “你也闭嘴。”舒糖没好气道。 强硬的语气,噎得李玉华瞬间说不出来话:“你……” 徐西临和赵宝刚从车后绕过来。 “爸爸。”小男孩看见赵宝刚直接扑上去,闹着:“我要坐大汽车,你抱我上去。” “那……”赵宝刚看了徐西临一眼。 “上车吧,不用管我们。” 车里就能坐下三个人,自家男人的话很给她长脸,李玉华得意地瞥了舒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上车。 货箱得有一米多高,徐西临人高腿长的,双手一撑,轻而易举地就跳上去了。 舒糖站在原地,先是低头找了找脚蹬,又伸胳膊抓了抓扶手。 借不上力…… 正发愁怎么上去呢,徐西临笑了下,单膝跪下来。 “你拉我……”舒糖手伸过去,话都没说完,就看见徐西临避开了她的手,掌心落在她肋骨两侧,轻轻一提。 ——她以一个抱小孩的姿势,直接被提了上去! “你……”舒糖看着离地面的高度,又看了眼徐西临的手臂,你了半天,自己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坐吧。”徐西临朝着身后挑了下眉。 舒糖看过去。一车厢货之中,有一块空地完整地空了出来,干净的布垫在下面,靠着的地方也被擦过,看不进灰尘。 原来徐西临刚才提前走开是来干这个的。 “不错,继续保持。”舒糖拍着男人的肩膀,给予一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看见徐西临嘴角上挑了一个很轻的弧度。 这么好哄? 舒糖一瞬间想起学姐家养的那只大金毛,也是主人一摸头夸它它就笑。 没谈过恋爱,舒糖所有经验都是言情小说里看的,不过看现在徐西临的反应…… 恋爱也不难啊! 人没坐稳,车就不能开,李玉华透过玻璃看着后面发生的一切,哼了一声。 扭头,看见身侧的仓央卓玛,想起刚才她跟舒糖对峙的画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撞了撞仓央卓玛的胳膊,套近乎地问:“这位小同志也是去部队?” 第89章 住进藏区家属院 “卓玛的父亲是我们载波班的战友,藏族人。” 李玉华之前就听自家男人说过,部队里会有一些藏族人,他们熟悉本地地形,民俗和语言,在巡逻和情报收集上能发挥独特作用。 转头问卓玛:“那你也是汽车连的?” 卓玛摇头:“不是,我听说赵连长要来市里接人,跟着出来买点东西。” “这样啊。”李玉华点了点头,怀里抱着孩子,占的地方大,“抱歉啊,挤着你了。” “没事。”仓央卓玛往外侧又让了点位置。 空出来一小块地方,嫌抱着太热,李玉华干脆把儿子放在座位上,“你可真是好同志,不像某些人,一副大小姐做派,换个座位都要阴阳怪气别人两句。” 卓玛中文好,想起刚才听见的李玉华跟舒糖的对话,一下就猜出来李玉华嘴里的某些人是谁。 男孩第一次坐车,不安分,到处动来动去。 仓央卓玛准备让李玉华管管,刘玉华却话匣子打开收不住,根本没看这边,跟自家男人抱怨个不停:“你都不知道,我带着儿子在火车上没买着下铺,想跟一个女的换个座,结果她宁可空着,也不肯跟我换。” “现在的人啊,年纪轻轻的,真是一点道德心都没有!” “不光没道德心,还有喜欢嘚瑟!我们在客车上又遇见了,你猜怎么着?她给车上的人都分了巧克力,唯独偏偏不给咱大宝,她这不是故意馋人呢嘛!” …… 仓央卓玛被挤得难受,又要被迫听李玉华叽叽喳喳个没完。 旁边男孩好奇的不停翻上翻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边,上面被这熊孩子踩了好几个脚印。 “你老实点,不安全。”卓玛制止他,男孩却跟听不见似的,还瞪她。 这么讨人厌的孩子确实是不配吃巧克力! 她看了眼李玉华,烦的不行。再听她嘴里那些抱怨,就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还说别人阴阳怪气,她自己就挺阴阳怪气的。 “行了,我开车呢,有话回家再说。”赵宝刚没一会儿也听烦了。 李玉华又转头来跟卓玛抱怨:“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你俩也正说话呗,她是不是想找你换座?” 仓央卓玛没等回答,李玉华就憋不住话似的自顾自往下:“切,搭顺风车还这么娇气,你不跟她换就对了,让她在后面好好吹吹风。” “你在说谁?”赵宝刚一愣。 李玉华刚才称呼一直都是用她她她,没提名字,赵宝刚也就没在意。 李玉华听自家男人这么问,随手指着后面说:“就后面搭车那女的,怎么?你认识啊?” “你刚才一直说的……是徐营长媳妇?”赵宝刚瞥了眼倒车镜,瞳孔一震。就李玉华这大嗓门,也不知道后面听没听见。 这下懵的人换成李玉华了:“什么徐营长?谁是营长?” 赵宝刚用力攥了攥方向盘,没好气道:“你瞎啊?徐营长坐她旁边你看不着?” 李玉华往后看了一眼,还是不信,慢吞吞地问:“后面那人那么年轻……是营长?” “人家是87团的,战斗机飞行员!你快闭嘴吧。” 自家男人在藏市当兵,她多多少少也听说过87团——藏市唯一的战斗机作战单位。 空军本来就比其他兵种职高半级,又是在高原地区,二十几岁的营长不奇怪。 李玉华心忽悠一下,看着车厢里靠在一起的两人眼神里充满了妒忌。 年轻,又帅,会疼人还是个营长!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别人摊上了! 一路上自己吃的苦和刚才趾高气昂的炫耀,现在想想,后生生是个笑话! 李玉华牙根咬的咯噔咯噔地响,赵宝刚专注开车,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开口解释:“徐营长媳妇晕车,吐得难受,这才要坐后边,不然你以为你有的坐?” 原来是吐了,不是哭吗?仓央卓玛咬了咬嘴唇。 -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开到部队。 藏市昼长夜短,夏天晚上九点半才会天黑。 天亮着。 看到家属院的那刻,舒糖才明白徐西临说条件差,到底是有多差了! 一间间小平房,和内地不一样,这里人盖房子不用砖,而是用碎石块和石灰,家家户户的墙上都贴满了牛粪。 舒糖下意识要呕,徐西临看出她在想什么,解释道:“牛粪没味道,贴在墙上晒干,冬天用作烧火的燃料。” “还要烧?”舒糖到底过了二十年供暖和空调的日子,实在想象不到牛粪要怎么烧。 徐西临点了点头:“这里煤少。” 房子是平顶房,有人在房顶上晒东西,看见徐西临回来,探出身子打招呼:“徐营长,这就是你媳妇啊,看着真水灵!” 她这么一喊,其他院里的人都听见声音,推门出来。 “哎呦,我还说呢,咱们营长怎么突然休了两个月假,原来是回去结婚了!” “嫂子太好看了!” “要喜糖!喜糖!” “恭喜徐营长终于结束集体宿舍生活了啊!” 家属院在部队里面,这会儿又是晚上,人人都在家,原本安静的家属院瞬间热闹起来。 “哎呀,小徐回来了?”隔壁院,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听见声音,推门出来,“这一路可累坏了吧?屋子我给你们收拾好了,快,先把东西放进去,然后过来吃饭。” 女人笑滋滋的上前。 徐西临为两人介绍:“谢谢嫂子,这是舒糖,我爱人。舒糖,这是我们团长的爱人,关珍珍。” 关珍珍一看就是好相处的面相,舒糖笑着打招呼:“嫂子好。” “诶!你也好。“关珍珍看着舒糖,忍不住夸:“妹子,你长得可真好看,有什么想吃的菜没有?嫂子现在给你做。” 从看见舒糖那刻开始,关珍珍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这小徐的媳妇长得也太好看了。 藏族姑娘浓眉大眼,她在这边几年自认见过很多漂亮的女生,可舒糖跟她们不一样,她美得很干净,笑起来又格外甜美。 “嫂子做啥我吃啥。”舒糖不挑,笑着回复。 热闹的话语传到隔壁同样刚下车的李玉华耳朵里,她狠狠咬了咬牙—— 第90章 转了性 肖少安把行李帮忙放下,饭也没打算留下吃就回宿舍去了。 舒糖看着这几十平米的小家,一眼就能望到头。 屋子里,是两个卧室中间是客厅的格局,卧室里放着一张新床,看棱角应该是刚做好的,旁边放了个台灯和热水壶,这就是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了。 “这边条件跟京市比不了,你需要什么明天我去市里买。” “那我一会列个清单给你。”舒糖也没客气,票不缺,钱她也不缺,既然未来要住这,她并不打算委屈自己。 屋里东西虽少,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徐西临让舒糖坐下,他自己在旁边收拾行李:“这离训练场和办公的地方距离近,早上早操可能会吵到你睡觉。” “我每天早上五点出门训练,不出任务的话就是晚上六点回来,你哪不适应,我又不在你话,你可以去找隔壁关嫂子,她人很好。” “吃饭问题,我之前都是吃食堂,我按时给你打回来。” “外面厨房不能做饭吗?”舒糖听到这才开口问。 徐西临抬眼看过来:“可以做,但是你会?” “简单的会一点。”炒饭,泡面什么的。 后半句舒糖没说,徐西临那双眼睛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低头笑了下:“我会,你想吃什么跟我说也行。” “你确定?”舒糖并不相信这个十几岁就在部队训练的男人。 “你试试就知道了,反正毒死总比饿死强。” 得,一路上还以为徐西临转性了,还是这么毒的嘴。 她看着男人,徐西临察觉到自己头顶的视线,转过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舒糖自上而下打量一圈:“我在看,你身上是不是带着咒语。” “什么意思?”徐西临抬眼看过来,疑惑。 舒糖搓了搓下巴,勾唇:“比如……不说几句噎人的话,就会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被打回原形。” 徐西临听懂,在一旁默默地笑。 舒糖说:“要不然怎么和火车上不像一个人呢。” “看你蔫蔫的,让你多说几句话一会好吃饭。”徐西临解释,“以后我注意。” “也不用。”舒糖摆手,“我开玩笑的,本来日子就无聊,拌拌嘴挺有意思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类型,前世看小说的时候,舒糖就偏爱看一些痞帅或者糙汉男主。 徐西临这样挺好。 东西没收拾太久,关嫂子就过来敲门:“妹子,小徐,饭好了。” “就来。”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关珍珍端着最后一盘炒牛肉上桌,后面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 “团长还没回来?”徐西临问。 “老周这两天有任务。”关珍珍跟舒糖介绍:“这是我儿子,周楠。” “姐姐好。”周楠常年生活在这里,脸上晒得又黑又红,但肉乎乎的,非常可爱。 “你好。”舒糖摸了摸兜,巧克力没带过来。 “也不知道你爱吃啥,我是川蜀人,就随便做了些,你尝尝。” 菜里辣椒放得不多,显然是为了迁就她的口味,舒糖本来晕车还没食欲,一看见红红的辣椒,瞬间来了胃口。 她最爱的就是川菜了好嘛! “嫂子,我能吃辣,以后你不用顾着我。”她一时口快。 关珍珍一听却乐了:“那太好了,以后中午你就都来我家吃饭,我家老周不吃辣,自己一个人吃饭都不好做菜,有你跟我一起太好了。” 关珍珍语气真诚,不是客套话。 舒糖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点头:“行,那谢谢嫂子。” 来之前不知道有周楠这个小朋友,吃完饭,舒糖回家拿了趟东西。 “嫂子,谢谢你的饭,第一次见面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两盒雪花膏你收着。” 关珍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看雪花膏的牌子,眼睛亮了:“妹子,你从京市带过来吧?” “对,我带得多,你不够我那还有。” “你要这么说嫂子就不客气了。” 他们买东西都在军人服务社,藏市没有工厂,所有日用品都要靠汽车兵从内地运过来,护肤品这类是最紧缺的。 “别客气,嫂子你还得给我做饭呢。” 两人虽差了五六岁,但都是爽快的性子,一见面就觉得对脾气。 吃完饭,回到家的时候外面天彻底黑了。 吃饭前,徐西临就铺好了床,水管在院子里,徐西临拎着一桶水进门:“这卫生间是公用的,你在客厅里洗一下吧。” 在客厅? 舒糖看过去。 徐西临一边给她兑热水,一边说:“这海拔4000米,你刚来,这一周都别洗澡洗头。” 路上这一周身上味都难闻死了,大热天的,要是再一周不洗,整个人不是都要臭了? “我没高反,就是晕车,你帮我放那屋吧,我擦擦。”舒糖坚持。 徐西临看过来,半晌后,叹了口气:“那你快点。” - 隔壁院,李玉华伺候好儿子洗漱,又去院里给赵宝刚打洗脚水。 拎着水桶回来,用力往地上一摔。 “这是发哪门子邪火呢?” 李玉华憋了憋,说:“我带着儿子挤了一个礼拜的车,现在到家了还得伺候你。” “谁不是累了一个礼拜。”赵宝刚说:“我这周开长线,四天半都在车上,本来今天该休息的,要不是为了接你用跟别人换班吗?” “那人家隔壁男人怎么就知道给媳妇打洗脚水呢?”李玉华愤愤不平。 赵宝刚看她几秒,手里毛巾一摔:“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怨气呢,合着是看人男人好了?” 李玉华没说话。 赵宝刚哼了一声,往隔壁瞥了一眼,冷声:“李玉华我告诉你,你给我消停点,能分着这个院子都是部队照顾咱们家有孩子,你少跟别人比来比去的,到时候让我在部队丢人。” 赵宝刚沉着一张脸,李玉华下意识也就慌了,“哎呀,我就是说说嘛。” “下次少说。”赵宝刚抬眼看过去,“人家小两口谈恋爱正甜蜜的时候,打个洗脚水你也眼热,你孩子都多大了?跟人家比?呵。” “谈恋爱?”李玉华捕捉到男人话里的关键词。 第91章 生病体贴 “你啥意思?他俩没结婚也能分家属院吗?”李玉华凑到自家男人身边。 赵宝刚一看她就没安什么好心,不想理人。 “哎呀,问你个话咋这么费劲,你要是不知道少跟我卖关子。” “就是没领证的意思。”赵宝刚受不了激将,说:“徐营长回去时候坐的也是我的车,他那时候可没结婚。” “说不定人家在京市结了呢。” “他都没拿结婚报告回去怎么结?” 军人结婚先要打结婚报告,填写申请表,政审之后给开介绍信才能去登记,这一套程序下来再寄回京市肯定来不及。 赵宝刚说:“肯定是回来再领啊,人家级别在那呢,特殊情况先分家属院再去领证也很正常。” 热水一泡,赵宝刚舒服的昏昏欲睡,李玉华旁边听着,若有所思。 夜里,熄灯。 舒糖到了陌生的环境有些认床。 床是师傅新打的,一米八,比家里的小了一扎,屋子里安静的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睡不着,舒糖翻了个身。 “不适应?”耳边男人低沉的嗓音抵入耳中。 “还行。”没有吹风机,舒糖头发又厚,湿哒哒的,总归是不舒服。 反正也睡不着,她问:“你们每天在这的工作日常都是干什么啊?怎么还配枪?” 虽然后世的战斗机飞行员也配枪,但那仅仅是在执行任务期间,舒糖对这点有些好奇,终于找到机会问。 旁边徐西临先是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 “技术评估,日常训练,战备执勤,这里是高原地区,除了极限起降测试,还需要开拓航线。” 这些都不是秘密,笼统的跟舒糖说并不违反纪律。 舒糖也不打算细问,只侧过头问他:“那会比内地更危险吗?” “会。”徐西临语气肯定:“空军本来就会比其他兵种风险大一些,这里属于边境,要应对印国越境,会更危险一些。” “那你还来?”舒糖开玩笑的问。 87团作为藏市唯一的飞行作战单位,第一批飞行员,注定要付出更大的努力,面对很多的未知。 结婚之前听舒怡和邻居说,徐西临是因为不听话被徐司令扔过来的,相处两个月下来,舒糖不信这个说法。 问:“真是公公逼你来的吗?” 徐西临笑了:“你哪听来的说法?” 他转过头:“自愿报名,筛选合格的飞行员可以自主选择要不要来。” “所以你是自愿的?” “我年轻身体好,又没牵没挂的,我不来谁来?”徐西临语调漫不经心。 却比任何一刻都有魅力。 “反正我们国家总会强大起来的。” 意气风发,少年心气不过就是如此吧,舒糖侧过头,借着月光,盯着男人的侧脸直直看了几眼。 学医的,搞科研的人,本身骨子里就有很深厚的爱国情怀,徐西临两句话说得舒糖热血沸腾。 然后想起来:“对了,我明天把药给你。” “好。” “你们体质好了才能好好为祖国做贡献。” “成,听你的。” 舒糖最后迷迷糊糊说着话睡着的,梦里,越睡越冷。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徐西临喊醒:“舒糖,你是不是发热了?” “嗯?”她眼皮沉地睁不开,哼了一声,鼻间呼出来的都是热气,她下意识想蹭蹭枕头,一埋头,额头抵上的是温热的,有弹性的皮肤。 舒糖睁开眼,外面天蒙蒙亮了。 她睡在了徐西临的怀里,脸正埋在男人的颈窝里。 “有点冷。”舒糖解释。 她额头上浮着一层汗,碎发湿哒哒地黏在上面,徐西临用手背试了下温度:“你在发热,我带你去医院。” 高原地区发热不是小事,徐西临说着就要扶她起来。 “不用。”舒糖摇头。 不是她要硬撑,而是她很清楚,去医院医生给她开的估计是安乃近,那药副作用大,她不想吃。 “你帮我倒杯热水,我吃片药就好了。” 徐西临起身:“药在哪,我帮你一起拿过来。” “行李里,瓶身上贴了标签你找找。” 临出发时,她做了一些常备药随身带着,没想到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退烧药有促眠的成分,舒糖吃完,迷迷糊糊地又睡下了。 再睁眼,外面天已经大亮。 “醒了?”徐西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穿着军装。 舒糖看过去:“你今天不用训练?” 徐西临手在她额头上碰了下,说:“一会去,你先吃饭。” 他起身去外屋拿了碗粥回来,手背试了下温度。 舒糖抬眼看过去,徐西临说:“嫂子给你做的,她去送周楠上学了,一会应该过来。” 白粥里加了把青菜还有很少的肉丁,舒糖烧退了,也没虚弱到要躺床上吃饭,于是起身。 一件薄外套随即披在她的肩头。 徐西临说:“这昼夜温差大,你生病说不定就是昨天在车上吹的,这两天又降温,先别出门了。” 身上确实没力气,舒糖点了点头。 粥做了满满一中碗,舒糖喝了三分之一便饱了,刚要放筷子,关珍珍从外面回来。 “怎么起来了?还烧不烧?我看看。”关珍珍坐到舒糖旁边,试了试温度。 看见她碗里剩下的粥,问:“不好吃吗?那我再做一份。” “不是,嫂子。”舒糖拉住关珍珍:“太多了,我吃不完。” 藏市蔬菜比肉贵,粥里胡萝卜和小青菜放的量很足,又是白米,肯定是不能扔的,舒糖说:“我留着中午吃。” “本来就生着病呢,哪能吃剩的。”关珍珍说,“嫂子中午再给你做别的,这个粥一会我……” 她话音未落,只见徐西临一把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几大口把碗里剩下粥喝完:“正好,我早上没吃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他喝完,起身去院里洗碗。 仓央卓玛拿着奶条上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徐西临正挽着袖子在水池前洗碗的一幕—— 第92章 情敌上门 “徐营长。”仓央卓玛站在院门口喊道。 徐西临看过去,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阿爸让我给你送东西。”随着奶贝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张纸,仓央卓玛说:“阿爸让我过来给你送订货单,都是现货,后天一早就能送过来。” 早上训练的时候,他确实去找了一趟卓玛的父亲。 在藏市几年,他每次外出都是出任务,买东西也是在军人服务社,舒糖清单上要买的大件家具军人服务社可没有,所以他特意找了个藏族本地人帮忙n。 徐西临欣然收下纸条,道了声谢,看着奶条:“东西我就不收了,你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吃吧。” 奶条在藏市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求人帮忙哪有收人家礼物的道理。 “阿爸说就当是恭喜徐营长结婚送的贺礼。”仓央卓玛把东西往徐西临怀里一塞就跑了。 隔壁院里。 李玉华儿子正闹着头疼要吃煎蛋。 “一大早的,我上哪给你去弄煎蛋。”她一遍咒骂,一边把丈夫从食堂打回来的稀粥摆在桌上。 “那人家隔壁怎么就有?我都闻着味了。” 是啊,隔壁怎么就有,李玉华一大早去院里倒水,正好看见周团长媳妇端着肉粥去舒糖家。 同样是昨天一起住进来的,团长家晚饭就只邀请了隔壁! 今早又来送饭!按理来说周团长和隔壁可是上下级关系呢,还需要这样讨好? 肯定是舒糖送了什么好东西过去巴结! 那女人,从头到脚都是好东西,惯会看人下菜碟。 “嫂子,你看什么呢?”舒糖看关珍珍一下下不经意地往窗外瞥,也跟着看过去。 关珍珍收回视线:“没什么,仓央卓玛来送东西,我听见她说话了。” “嫂子也认识?” “嗯,咱们部队藏族人就那么两个,卓玛性子 爽快一来二去的就也熟了。”关珍珍聊着天,起身收拾桌子。 “我这两天没事,正好在家帮你收拾收拾屋子。” “那怎么好意思?”舒糖看着热情的关珍珍。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嫂子跟你说,刚来藏市可不能干体力活,会高反的,他们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都受不了,更别说你了。” “你好好养着,在这儿生病那可不是小事,部队医院跟内地卫生所医疗条件差不多,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保持好身体。” 舒糖点了点头:“谢谢嫂子。” 她知道关珍珍没有夸张。前世跟朋友来旅游的时候,她去到过本地的医院,知道,哪怕在40年后,这边的医疗条件都很落后。 “这点小事跟我客气啥。”关珍珍牵着舒糖的手:“本来还打算带你出去认识一下院里住着的人呢,你这生病了,今天就算了,以后机会有都是。” 舒糖点头。 院里又响起说话声。 这次是过来送东西的,东西太多,服务社的人推了个小推车停在门口,从怀里拿出清单递给徐西临, “徐营长你在家呢,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缺的漏的?” “我来吧我来吧。”关珍珍从屋里迎出去,“西临你不是还要去训练,放那,我给你收拾。” “那谢谢嫂子,我帮你把东西搬进去。” 院里这么大动静周围几家院里的人听见声音都出来看。 “小徐真会疼人哈!” “比我家那口子强,我家酱油瓶子倒了那死鬼都不知道扶一下。” “小徐,媳妇呢,怎么大早上没看见人?” 徐西临一一点头,听见有人问舒糖才出声回应:“在屋里呢,她刚来这边不适应,麻烦您们多关照。” “放心吧。” 服务社送来的东西徐西临帮忙挪到门口人就走了。 舒糖看着地上包裹里很多东西都不是她清单上写的,招呼服务社的人。 关珍珍摁住她的手:“有的是我帮你写上去的。” 当家和不当家的人心细成程度不一样,舒糖只在纸条上写了, 厨房里需要:锅碗瓢盆,筷子,菜板,菜刀,竹篮,竹筐。 洗漱需要:毛巾,脸盆,热水壶。 生活用品:剪子,针线包,指甲刀,卫生纸。 “你要的那些东西哪够啊?”关珍珍笑道:“厨房里的调料你就没买吧?烧火用的火钳和煤炉也忘了,还有水桶,痰盂……” 听关珍珍这么一细数,舒糖才知道自己漏掉了多少东西。 前世一直过集体生活,太没经验了!她一拍脑门,嘴甜道:“多亏嫂子了!” 关珍珍用手刮了下舒糖下巴:“谁让你长得好看,咱俩还对脾气呢。” 舒糖这头交到了来到藏市后的第一个朋友,徐西临此刻也正被一堆人围在了中间。 “营长,刚回来就看不见人影,这不对吧?” “就是就是,偷偷回京结婚都不吭声,还是后勤过来分房我们才知道的!西哥你这就不讲义气了!” 说话的人里有同批过来的兄弟,也有后来到藏市的小孩,起哄个没完。 “我说西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得请客吃饭,让我们正式认识下嫂子啊?” 徐西临顿了顿:“过几天,先训练。” 新家收拾的那么干净肯定有这群兄弟的功劳,但请客吃饭这件事,还是得回去先问过舒糖的意见。 中午休息,徐西临拎着两个人的饭菜回家。 刚回来事多,他出门前那碗粥吃得又晚,还不饿,东西送到后就走了。 “这一忙起来我都忘了饭点了。”关珍珍看了眼时间,掀开饭盒。 “全是素菜,正好,你生病呢,不能吃太油的。” 舒糖点了点头,她体质好,也不是真的高原反应,其实退烧就好了,就是关嫂子不放心,还把她当小孩照顾。 “报告!”徐西临回部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办公室拿材料。 支部书记在办公室里,看见来人是徐西临,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来拿结婚报告的?” “是!”徐西临站得笔直。 报告就在桌上,书记的手压在上面,叹了口气:“西临啊西临,你咋说打结婚报告就打呢?” 第93章 没领证,流言四起 要说这批飞行员里条件最好的,非徐西临莫属。 ——形象好,家世好,身体好,飞行技术应变能力没有一点能挑出瑕疵。 就这么一个好青年部队里多少有闺女的领导都惦记着呢,没成想,回趟家,两个月的时间结婚报告就打了。 书记惋惜地叹气:“真就结了?定准了?之前我可还听说李师长要把闺女——” 徐西临声音嘹亮,目不斜视地打断他:“报告领导!我这是娃娃亲。” 书记盯着徐西临,认真看了几秒。 噗嗤一声笑了:“好你个小子!” “行,报告拿走,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被逼着结婚的,我也就放心了。” 书记揉了揉脸,“吓唬你这两句板得我脸都僵了。” 徐西临认真在看结婚报告,书记说:“政审的时候我可都看了,你媳妇家里成份挺特殊啊……” “报告领导,今年新下的文件上明确写了,家庭出身不能想进步同志的阻碍,还是要以个人政.治表现为主。” “舒糖断亲书在前,举报信在后,在家国大义面前毅然决然的选择保护国有资产。” “之后还对军区科学院的药品研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光如此……” “行了行了。”书记揉了揉耳朵:“组织上政审,这些事我能不知道吗?” 他看向徐西临的眼神有些陌生:“东西拿走,你人也赶紧走,少在我办公室酸掉牙。” “成!”徐西临勾着唇角,晃了晃手里材料:“那谢谢领导。” 报告拿在手里,徐西临谁也没跟谁说。 就连晚上回家,也没让舒糖知道这件事。 他是这么想的,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舒糖身体上需要适应两天,还有更重要的是—— 他怕突然提出领证,会给舒糖压力。 两人婚礼那天,本身就是为了合作,不如等舒糖病彻底好了,让她认真想想由她决定什么时候去吧。 两个月没系统训练,徐西临为了尽快适应,每天早晚都给自己加练了一个小时。 第三天,舒糖病已经完全好了,正打算出门去关珍珍家,院门口汽车连的人来了,开着那天他们回来坐的解放牌卡车。 “嫂子好,营长让我们把家具送过来。” 舒糖列完清单就没再问这事,她本以为徐西临会找个休假的日子陪她去市里,结果这么快就把东西都送过来了! 满满一辆车! 沙发,五斗橱,大衣柜,写字台,挂衣架,脸盆架…… 还有最后搬下车的一个镶着镜子的梳妆台。 梳妆台在清单上没有,舒糖写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东西在藏市肯定没有,才没写的。 她问:“梳妆台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帮忙搬家具的同志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老板让我带回来的,说是这东西不好做,他找了四个工人做了两天。” 纸上是铅笔画的梳妆台的外形。 画工一般,胜在很容易看懂。这是照着她嫁妆里那个梳妆台一比一做的。 “哎呦,这小徐家真是热闹啊,又买新东西了?” “这梳妆台还真是个稀罕宝贝。” 这次说话的是舒糖之前没见过的人,手里拎着竹筐刚从服务社回来的样子。 跟她挽手的人是李玉华。 下车那天舒糖就看见李玉华住在她们隔壁了,生两天病,倒是住进来之后头一回撞见。 不知道是不是跟李玉华站一起的缘故,舒糖本能的不待见那人,礼貌点了个头,敷衍一句话就回屋了。 “买这么多东西,家里能放下吗?”王嫂子看着堆满一个院子的家具,说不上来的羡慕。 谁能不羡慕? 来这随军的,跟内地比起来过得都是苦日子,有孩子的要节省吃喝,没孩子的就算粮食和钱上宽裕点,可也没宽裕到这个地步。 “诶?你跟徐营长家隔壁院子住着,知不知道他媳妇家里什么来头啊?条件这么好?”王嫂子忍不住打听。 “还能什么来头,资本家呗,我们从京市一趟火车过来的,人家随手掏出来个饼干都是进口的。” 王嫂子点头:“那来咱们这地是挺苦的。” “苦啥啊?”李玉华冷哼道:“王嫂子你没看见,她家家务都是徐营长动手,人家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这么败家又啥活不干,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女人。” 这日子过得长不了。最后这句李玉华只敢在心里偷偷说。 王嫂子转头看了李玉华一眼:“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小徐还挺疼媳妇。” “不过也正常,新婚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她说完,看见李玉华抿了抿唇,眼珠一转。 “怎么了?有话要说?”王嫂子问。 李玉华笑了下,凑近耳语:“嫂子,我跟你说件事,但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两人低头耳语一番。 王嫂子听完,震惊抬头:“我是看出来仓央卓玛的心思了,但不知道还有这事?” “我那天早上亲眼看见的。” 李玉华眉飞色舞:“而且隔壁院子这两天都早出晚归的,哪有时间领证去。” 舒糖一整天都沉浸在拥有新家具的快乐里,看着空荡荡的小屋被填满,满意地在屋里转来转去。 一会想把梳妆台摆在窗边,一会又想挪去柜子旁。 连关珍珍进门都没听见。 “嫂子,我刚才买了把青菜,晚上一起吃。”服务社青菜供应少,需要抢。 舒糖自然是不去抢的,她空间里有都是。每天拿什么出来,全看邻居们买到了什么菜,她拿一样的。 舒糖牵着关珍珍的手,往屋里走:“嫂子,你帮我看看梳妆台摆在什么位置好看。” “先不着急看这个。”关珍珍接孩子着急回来找舒糖,一路上走得快,气喘吁吁地扯着舒糖的手,把她拽住。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关珍珍面色凝重,舒糖看着她,眨了眨眼:“啥事啊,嫂子?” 关珍珍吸了口气:“你……是不是跟小徐还没领证?” 第94章 舒糖,你不想负责? 舒糖一愣,不知道关珍珍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问她:“嫂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跟嫂子说是不是。”关珍珍拉着舒糖坐下,告诉她:“不是嫂子爱瞎打听,这事儿,是我刚才去学校接周楠,在听别人传的。” 到底是谁会这么无聊传这事?舒糖脑子里正没头绪的时候,隔壁院里传来哭喊的动静。 “哇哇哇……我不去上学,这的学校太破了!也吃不饱,我要回京市。”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来家属院没两天,因为生病,她连家门都没出,能有仇的,可不就是只有这一家嘛。 舒糖眼睛转了转,看见关珍珍脸上担忧的表情,拍了拍她手背,点头:“对,嫂子,我俩是还没领证。” “肯定是小徐疏忽了,你别多心。”关珍珍跟舒糖说。 “这事也怪我家老周,哪有刚销假就给安排这么多活的。” “嫂子,你不用担心,晚上回来我就问徐西临,明天去把手续补全。” “傻妹子,这事哪有你主动开口的啊。”关珍珍看过来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心疼,说:“你也太懂事了……” 结婚报告需要团长签字的缘故,关珍珍比部队里其他人都先知道舒糖的身份。 帮忙收拾屋子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过——资本家的小姐,娇生惯养长大的,也不知道脾气好不好,能不能处得来,毕竟隔壁院住着,团里老周最看重的就是徐西临,就算处不来,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可千万不能因为邻里关系闹生分了。 结果她的担忧都没用上,舒糖不仅没有大小姐的做派,为人还很随和,连吃饭都能吃到一起。 这两天晚上两家都是一起吃的饭,做菜的事舒糖不会,帮不上忙,就在旁边教他家周楠写作业。 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外面居然有人传那些乌七八糟的闲话! 说人家大小姐做派,家务都扔给小徐,一看就是个娇贵爱偷懒的性子…… 哎,那些话难听,不提也罢。 这么一想,关珍珍就更心疼舒糖了。 徐西临晚上回来的早,家具送过来,他怕舒糖自己收拾不了,一下班就回来了。 自家灯黑着,周团长家院里欢声笑语。 徐西临推门进院,关珍珍透过玻璃看见徐西临回来了,拎着铲子出来:“小徐,你先等会。” 徐西临站住:“嫂子有话说?” “有。”关珍珍瞥了眼屋里,见舒糖带着周楠写作业专注,三言两语把那些难听的话跟徐西临说了。 “哪有你这么办事的?回来不想着先领证,现在外面传出来闲话了吧。” 徐西临没解释,他本来也是想今明两天抽空问舒糖的。他没结过婚,原来又一直住在集体宿舍。 低头道:“是我没想到,考虑不周。” 关珍珍催他:“那就明天抓紧去,院里就这么多人,话传出来终归不好听。” “行。”徐西临点头,要进屋。 “等会,还有件事。”关珍珍欲言又止,“不光领证的事,之前卓玛跟你一趟车回来的,隔天又来找你,是有事吗?” 徐西临多聪明啊,一听嫂子这么问,瞬间懂了:“车的事,我不清楚,她来找我是因为买家具我找扎西帮忙,她来帮忙送单子。” 达瓦扎西是卓玛的父亲,关珍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她还惦记你呢。” “对了,这事我没给糖糖说,你自己抽空最好提一嘴,别拖着闹出误会。” 徐西临沉吟两秒:“行,谢谢嫂子提醒。” 家里劳动力回来了,那些家具都要收拾,舒糖吃完饭没在隔壁多待。 回家之后像个小蜜蜂一样围着新物件高兴的打转:“徐西临,你都没问我要家具票,这些东西你咋买的?” “还有钱,你存折不是给我了吗?” “书桌白天我让人帮忙把书桌放到隔壁屋了,但是位置有点挡光,你帮我挪挪呗。” “对了,我忘问嫂子家有没有缝纫机了,做个桌布怎么样?是不是更亮堂?” 看得出来舒糖心情很好。 徐西临遵照她的吩咐,一点点调整家具的位置。 “票是跟团里战友拿的,钱,回来那天正好发了笔差旅费,我就用了。” “家具你想放在哪都可以慢慢想,别自己搬就行,等我下班回来。” “嫂子家有缝纫机,桌布按照你喜欢的颜色自己定,不用问我。” 两人忙活了一通。 舒糖才满意地停下来,“走,去院里洗个手。” “我有话跟你说。”两人回到屋里,徐西临手上还挂着水珠就先开口。 “领证的事,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他从兜里掏出介绍信,摊开放在桌上:“介绍信在我手上,之所以没一回来就把结婚手续补全,不是别人说的心猿意马。” 舒糖抬头看过去:“什么心猿意马?”嫂子下午倒没说这点。 徐西临看着她,也不打算瞒着:“仓央卓玛前天来送东西的事。” “这个,我一会跟你解释,这两件事没联系。” 舒糖点头,听徐西临继续。 “一路上你也感受过了,藏市条件多苦,虽然咱们俩一开始说好了合作,后来在回来之前你又答应我,可以换个方式相处。” “但其实我不确定,你在感受过这一路的辛苦之后有没有后悔。” 徐西临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他不说话,空气就很安静,屋里只有指尖在桌上轻点的声音。 “如果后悔呢?”舒糖低头笑了下,抬起头,认真看过去。 徐西临瞳孔一颤,半晌后,喉结颤了颤,看过来:“别了吧。” “毕竟咱俩一张床上睡了两个月,舒糖,你负负责可以吗?” 舒糖陌生的眼神看过去。 打死也没想到徐西临嘴里还能说出这么无赖的话。 绷了两秒,到底没绷住,笑了:“那行吧,没后悔,明天早上你请个假,咱俩去领证。” 答应之痛快,徐西临甚至都没从上一句玩笑话里反应过来,愣了两秒。 还是舒糖敲了敲桌子,让他回神的,“好了,这事说完了,下一个话题,说说心猿意马是什么意思吧。” 第95章 合法啦,恭喜你正式拥有我 仓央卓玛那天早上来送东西的时候,舒糖在屋里远远看着了。 当时没多想,没想到还有别的渊源在,怪不得坐车回来那天,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那天早上她是来替她父亲送东西的。”徐西临说得坦然。 舒糖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看见了,她好奇的是为什么外面会传出那些闲话。 可好像又没必要问。 她自上而下打量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没开玩笑,徐西临这嘴,在男女关系上简直安全的很。 不光如此,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她也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徐西临说完,故意没往下继续,看着舒糖,见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反应冷淡,眉头微微一拧,等了两秒才继续:“你就没有想问我的?” “哦,对了,我忘问你红景天给大家分了吗?这药见效没那么快,可能要连续喝三天以上才会看见效果——” 徐西临垂眸笑了声:“舒糖,你故意的吧?” “嗯?”舒糖抬头,装作听不懂:“没有啊。” “行,你不问那我自己说。”徐西临哼了一声,咬牙。 “去年过年联欢会的时候,仓央卓玛正好跟着她父亲来参加,在那时候认识的。” “你放心,我们团不搞什么联谊活动,卓玛虽然跟我表示过好感,但我当时拒绝了,我们俩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舒糖是真没想到徐西临会说得这么细致。 她没谈过恋爱,小说也是看过就忘,穿过来之前看的最后一本有类似剧情的男人,就是温绍远。 要知道,在原书里,原主第一次发现温绍远不对劲的时候,曾经尝试过问他。 温绍远怎么说的?千方百计找借口狡辩,后来被原主翻来覆去问烦了,索性直接发火,说她疑神疑鬼。 啧,好一个“她只是我的妹妹”标准回答。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没提前跟你沟通,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我喜欢你,就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以后遇见这样的问题,你可以第一时间问我。” 舒糖抬头,看着徐西临。 这男人真的很聪明,他能看出她想问,又懒得问的眼神。 “好。”舒糖满意点头,起身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下:“你知道的,清白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难得在打嘴仗的时候占一次上风,领证前夜,舒糖睡得很好。 藏市早上亮天早,舒糖心里惦记着要去领证,起了个大早。 徐西临晨练回来了,正在换衣服。 军装熨烫过,穿在男人身上板正飒爽,安全感满满:“醒了过来吃饭,嫂子跟你拿了蒸糕。” 舒糖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饭桌前。 蒸糕黄米面的,巴掌大一个,萱萱软软,一口咬下去,满嘴香甜。 “红枣馅的?”舒糖抬头。 徐西临吃东西大口,快,但却很斯文,嘴角轻轻勾了勾:“嗯,嫂子老家习俗。” 藏市虽然食材少,但关嫂子手艺好啊,做的东西好吃极了,舒糖点了点头。 在京市拍结婚照片那天,去饭店之前她不知道换嫁的人是徐西临,当天衣服穿的也随便。 结婚证上的照片是要一辈子的。 吃完饭,舒糖回屋打开柜子。 在一堆裙子里找了条红色的出来,对着镜子比划两下,看向徐西临:“这条好看吗?” 她本身皮肤就白,红色一衬,面容明媚,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灿若星河。 徐西临一下就想到结婚那天的那条红色旗袍。 指尖一阵酥麻,微电流一般的感觉从手臂淌过全身,流向心脏。 心跳随机跳空了一拍。 “不好看吗?那我换一条。”舒糖转身走向衣柜。 “好看。”徐西临把人喊住,等舒糖回头时,又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就这条吧,好看。” 舒糖弯了弯唇角:“你刚才看着我愣神,我还以为不好看呢。” 徐西临耳根一热,扭头咳了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上午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领完证就回部队,有件事想问问你。” 舒糖看着男人红着的耳朵,笑道:“你说。” “营里兄弟说想热闹一下,周末请他们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舒糖点头:“好啊,不过我不会做饭,这附近有饭店吗?” “这事晚上回来再细说。”话题被成功绕过去,徐西临舒了口气,转身关门出去:“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九月的藏市已经开始降温了。 冰冷的风吹在脸上,徐西临用力吸了两口气,摸着胸口,这才感觉那处不再发烫。 病了一场刚好,出门时,徐西临在臂弯里挂了件外套。 离民政局不远,徐西临借了辆部队的车。 车程二十分钟,军用吉普车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他们是今天来登记的第一对,工作人员核查资料很快。 “手续全的,在下面签字就行。” 舒糖和徐西临对视一眼,同时抬笔。 舒糖这两个字明明比徐西临笔画多,可她都写完了,徐西临却还没写完。 舒糖凑过去看。 徐西临深吸一口气,放下笔,手臂垂下之后,才用力攥了攥拳头,淡定地把申请书交给工作人员。 ——他的字应该看不出来抖动吧? “咚咚”两声,印章落下,两本结婚证推到两人面前。 舒糖翻开自己的那本。 舒糖,女,21岁,徐西临,男,24岁。 于1977年,9月2日,自愿结为夫妻。 工作人员:“恭喜。” 今天再听这声恭喜,心情却和婚礼那天很不同,舒糖掂了掂手里的结婚证:“合法了,徐西临。” 男人收起结婚证,仔细地揣进左胸口的口袋里,转头看舒糖。 只笑,没说话。 舒糖眨了眨眼,不懂:“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徐西临笑着开口,挑了挑眉。 “第一次见面,你说要为我花钱——” 舒糖没让他把话说完,大步上前,捂住男人的嘴:“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民政局前甜甜蜜蜜,另一头,家属院里,也正聊得热火朝天—— 第96章 准备种地 “早上外面有车声,是啥事你看见了吗?” “好像是小徐跟媳妇扯证去了。” “呦,那可是喜事,你们送啥?” “咱们一会去服务社看看,一起买呗……” 聊天这几个人都是左邻右舍,李玉华在院里洗衣服听了个正着。 唰唰唰手上用力,搓衣板的声音更大了。 “对了,老赵媳妇,你跟我们一起去吗?”有人听见李玉华洗衣服的动静,抬头问她。 “不了,我儿子闹着不上学,今天在家呢,我得看他。” “你家不是男孩吗?应该适应得快啊,你听嫂子的,糙点养没事,狠狠心扔去学校里两天就适应了。” 说话的人是刚才带头说去服务社的,李玉华听得牙根痒痒。 徐营长结婚就巴巴地送礼物,她不去就说她儿子矫情? 谁能有舒糖矫情,刚搬进来几天才,那家具买的,呵,她在京市也没见过这么能花钱的女人! 李玉华眼珠一转,调转话风:“嫂子,不是我不去,我怕我藏不住话。” 摘菜的,洗衣服的,扫院子的几个女人一起停下,看过来:“啥意思啊?” “嫂子们都没听说吗?” “……” 她们这头聊完好半天,快到中午了,舒糖才从外面回来。 正红色的裙子走在路上就是一条亮眼的风景线。 “舒糖回来了?” 家属院里一年到头不搬进来几个新人,又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谁看了都稀罕。 “嫂子好,喜糖你拿着。” ——徐西临回部队报到之前带他去买的。 她挑的最贵的,反正不缺钱。 “欸,你等我下,嫂子也有东西给你。” 家门口一百米的路,舒糖每走几步,就有几个嫂子出门送贺礼。 枕巾,茶缸,脸盆,肉干,数不清东西堆了一手,都拿不下了,张嫂子看得直乐:“来吧,我帮你送回去。” “等我家里的事忙活完我请嫂子吃饭。”舒糖照例拿了个雪花膏递过去。 “你结婚怎么还送我东西呢。”张嫂子不收。 “拿着吧,我带来的多。” 同样是一天搬进家属院的,怎么有的人就只会背后乱传人闲话,有的姑娘就人美心还善。 早上的话张嫂子本来想哪听哪了,可想了想,原地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舒啊,嫂子听见了点不好听的话,你跟老赵媳妇是不是有啥过节啊?” 院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李玉华那套说辞,什么藏不住事管不住嘴,就是想背后嚼人舌根呗! 她不愿意把那些话说给舒糖听,只想提醒她,隔壁院住着一个什么人! “过节啊?”舒糖笑了下,“火车上有点小矛盾,没事,嫂子你放心,那些话我也听见了一点。” 以为就是关珍珍昨天跟她说的那些,舒糖没太在意。 她一说知道,张嫂子听着松了口气:“你知道就行,别在意啊,咱们院里没那碎嘴老婆子,早上我们都没理她。” 居然是早上?舒糖愣了半秒,勾唇笑了。 关珍珍是在附近的村委会工作,中午休息的时候抽空就能回来。 空间里布料不缺,趁着家里没人,舒糖进了趟空间。 水果多的吃都吃不完,她收拾出来一小筐准备给邻居们分了,当做回礼。 藏市出门除了绿色就是大片山和土地,嫂子们穿的朴素,也看不见什么艳丽的颜色,在自己家,就无所谓了,她挑了蓝的红的几块布,准备一会拿给关嫂子。 就是这菜和肉怎么拿出来是一个问题,总不能每次都说去服务社买的吧,出门挺累的,她可不想装样子。 舒糖在空间里洗了个澡,出来,路过院子里小块的空地,突然有了主意。 中午吃饭的时候把想法跟关珍珍说了:“嫂子,我想在院里种点小青菜,顺便养两只鸡,能行吗?” 关珍珍听完乐了:“是不是天天去服务社抢菜起太早了?你想吃什么,嫂子帮你买就是。”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舒糖说:“图个方便。” 关珍珍听着,看她确实是认真的,说:“种菜得要种子,部队有自己的菜地,这个好弄,就是土不行。” 她说:“藏市这头的土和咱们内地不一样,肥料不够,不爱活,而且马上冬天了,气温也不行。” 气温的事先不管,土她空间里不是现成的吗! 舒糖眼睛一亮:“肥料我能解决。” 现在肥料还是农家肥的时代,关珍珍一听,阻止道:“院子离的近,味道太大邻居不高兴。” “不是农家肥,嫂子你等着看就是。” 看着舒糖信心十足,关关珍珍笑着刮了下她鼻子:“行,有啥要帮忙的跟嫂子说。” “还真有。”舒糖从编织袋拿出布料。 “嫂子我不会用缝纫机,你知道谁会做东西不?” “你要做啥?” “这匹白的徐西临做几件衣服,这匹碎花的我想做点桌布,床单,被罩什么的。” “衣服慢,其他的简单,裁一下锁个边几分钟的事。”关珍珍接过布,说:“晚上下班我给你弄。” “太多的,嫂子你下班还得管孩子呢。”舒糖坚持。 关珍珍想了想,推门出去,朝着隔壁喊:“小敏,在家呢吗?” “马上来!”李敏没几分钟就进屋了。 她年纪跟舒糖差不多,梳着两个麻花辫,圆脸蛋,一笑起来还有俩酒窝。 “嫂子,徐营长媳妇也在呢?” “这是李敏,在学校当老师呢,手可巧了。”关珍珍为舒糖介绍。 介绍完,跟李敏说明叫她来的原因:“糖糖想做点桌布床单啥的,你不忙的话帮帮忙?” “没问题。”李敏拿起那块布摸了摸,抬头问:“这么好的料子做床单有点浪费吧?” “不浪费,人生两万天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睡得舒服点。” 李敏笑了笑:“行,啥时候要?” “越快越好呗。”舒糖说。 这是整整一匹布,床单能做好多套,李敏问:“全做了吗?” “不用,”舒糖说:“我就要一套,剩下的你给自己做东西用。” 院里住的都是一个部队的军属,有事向来都是大家帮忙,不要回报。 李敏一听,忙说:“不用,你这料子摸着就挺贵的……” 舒糖没让她把话说完:“你要是不收,那我以后可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做别的了。” “那谢谢你。”李敏眼中带着欣喜,用手摸了摸棉布。 从关珍珍家出来,脸上一路挂着笑回家的。 “咋买这么多布?”邻居正好出门倒水,看见问她。 “不是我的,舒糖的。” 第97章 别动歪心思 藏市有补贴,家里男人又穿部队发的军装省布料,其实家家户户都不缺布票。 只是这么好的料子难遇,正准备问问在哪买的呢,一听是舒糖的。 啊了一声,心里暗暗咋舌,那估计是从内地带过来的,“真好,快去吧。” 屋里,床单被罩的活分出去了,舒糖准备跟关珍珍说徐西临的衣服。 “我知道小徐尺寸,做衬衫?”关珍珍问。 舒糖想了想:“两件衬衫,两件里衣吧,剩下的给周楠做衣服。” “小孩子穿这么白不耐脏,你自己留着。” “搬来一周不到你都给我多少东西了,我不要。”关珍珍说。 舒糖挽着她胳膊凑过去:“那嫂子天天三顿的给我做饭,我也没说不吃啊。” 人和人之间相处几天就知道性子合不合得来。 关珍珍简直太对她脾气了,直爽又细致,还会照顾人,像个大姐姐似的。 原本说好的,每天中午徐西临在食堂打饭送回来,现在都不用了,省多少事呢。 舒糖说:“这些东西都不贵,你收着,我有很多呢。” 关珍珍想了想:“那这样,我那有棉花,你有别的颜色的布没?降温了,我再给你做两件外套。” “行。”舒糖一听,笑了:“我这就给你去拿,我出布,你出棉花和手工。” 她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刚放到院里水池,就看见自家门口等着一人。 仓央卓玛。 “糖糖,碗筷你放水池子里就行,不用你洗。” 仓央卓玛听见动静看过来,盯着看了几秒,冷哼一声:“还真是娇气。” 她沉着脸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拍到水池子上:“给你,拿着。” 舒糖看都没看那张纸条,擦干净水,理着袖口往前:“你刚才说什么?” 仓央卓玛梗着脖子,不示弱的瞪回去:“说你娇气!” “在车上的时候我说没说过,你再找事我就揍你?”舒糖眯了眯眼。 明明只是一个挽袖子的动作,硬是挽出了撸袖子要打架的错觉。 仓央卓玛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你,你敢。”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舒糖的胳膊,注意着她的动作,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开口:“我告诉你,这是部队里,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去告状!” 少数民族特有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甘,还有强撑着的倔强。 “噗嗤——”舒糖没忍住,低头笑了。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小姑娘呢!合着憋了半天,说了句去告状。 挺可爱的。 舒糖笑够了,抬头问她:“来干什么的?” 仓央卓玛被舒糖瞬间变脸的动作弄懵了,缓了几秒,才指着水池上的纸条:“我阿爸让我把单子送过来。” 纸上又是一个手绘的图。 浴桶。 “我阿爸说了,他找人做,过几天就能送来,图纸还你。” 她昨天晚上让徐西临帮忙挪家具,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当时顺嘴抱怨了一句没有卫生间洗澡不方便。 这是早上就找人帮忙做浴桶去了? 行动力真不错啊。舒糖拿起那张纸,看了两眼,仔细叠好。 嘴角温柔的笑看得仓央卓玛更来气了。 “你就是娇气!部队有浴室,你还非要在家洗,看不上我们这的环境还嫁过来干什么。”仓央卓玛瞪过来。 舒糖轻轻抬眼:“少吃点盐吧,看你咸的。” 说要揍人确实是吓唬仓央卓玛的。 小姑娘跟舒怡不一样,人家一没背后嚼舌根,二没真做什么伤害她的事,难听的话。 家具还都是人家父亲帮忙弄的。在部队里,她要是真跟她动手了,到时候可一点理不占了。 “你!”仓央卓玛气得说不出来话。 “你什么你,别挡路。”舒糖推开她,回自家院子。 - “不都说了今天放你一上午假吗?”周团长端着饭菜坐到徐西临对面。 徐西临扒了一口饭进嘴里,抬头:“领导。” 周团长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说说你,哪有刚领完证,一顿饭都不陪着媳妇吃就急着回来训练的?” “我们在京市吃了两个月饭了,不差这一顿。” 实则是舒糖半路赶他回来的,说天气好,想散散步。 周团长没好气瞪他一眼:“我咋听你嫂子说了,人家姑娘刚来就有人背后说闲话。” 徐西临说:“这事赖我,没想周到。” 周团长抬头看他一眼:“这才像话,小舒大老远的跟你来这头,你多照顾照顾是应该的,要是再有人嚼舌根,也别怕撕破脸。” “谢领导。” 晚上回家,舒糖就把白天张嫂子跟她说的事跟徐西临说了。 徐西临听完面色凝重。 舒糖看过去,问他:“我要是跟她起争执不影响你们部队纪律吧?” “不影响。”徐西临拿起墙边立着的一排工具,轻轻抬了抬眼皮:“这点事还用问我?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不用因为嫁我就委屈自己。” “也不用降低生活质量,从物质到需求。”男人抬眼看过来,目光诚挚。 掂了掂手里的铁锹,问:“这是要干什么?” 舒糖短暂地感动了半秒,回神:“啊,我想在院子里种块地。” 徐西临笑了,没像关珍珍一样提醒她这个想法不太落实,而是勾着唇角,懒懒地笑:“所以,是你想,我种?” 舒糖打了响指,眸光一亮:“聪明,不愧是我新上任的老公,喏,工具我都借来了,开动吧。” 徐西临在嘴里咂了咂那个称呼,垂眸笑了下,撸起袖子。 “赶紧进来管孩子,你儿子又闹呢。”赵宝刚喊了李玉华一声,见她没反应,顺着视线看过去:“总看隔壁干什么?” “我告诉你,这不比京市,你少动那些歪心思。” 第98章 荷尔蒙 这头舒糖指挥徐西临干活干到一半,突然想起来—— “咱俩都到了好几天了,忘记给京市打电话了。” 舒糖一拍大腿,她就说好像忘了点什么事似的呢。 徐西临直起腰,看过去:“这个时间她们都在家,去服务社打?” “走。”舒糖当机立断。 京市,一家人吃晚饭正说这事呢,“老三应该到了啊?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说不定路上耽搁了几天。”徐司令知道藏市的路况,宽慰媳妇。 “那也该到了,”徐母不放心,放下筷子起身,“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座机下面压着电话本,徐母刚翻了两页,电话铃这时响了起来。 “妈!”舒糖爽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欸,刚还念叨你呢,路上累不累?今天才到的吗?有没有不舒服不适应……” 徐母如世间每一个惦记远行孩子的母亲一样,不放心的一口气问了不少问题。 舒糖一一认真回复。 婆媳俩却一唠唠了十几分钟。 察觉到舒糖固定一个姿势,站得腿发酸,小幅度地来回挪动,徐西临在身后扯着她的衣角提醒:“还得回去弄你的菜地呢。” 听筒那头徐母听见,问:“老三也在?” 舒糖把电话给徐西临。 “糖糖刚到那头,不光吃的住的不适应,也要有人说说话,你记得把周围邻居介绍给她认识认识。” 徐母嘱咐完舒糖,换个人开始嘱咐徐西临:“如果糖糖愿意的话,你去问问部队里有没有什么工作岗位,要不累的。” “知道了,妈。” “对了,你们记得去领证。” “已经领完了,今天去的。” “那真是太好了,还有……” 徐西临打断徐母的话:“妈,长途挺贵的,没事我挂了。” “还真有一件事。”徐母顿了顿,说:“舒家的事,就前几天,你爸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见舒家二婶了,说工作问题想让你爸帮忙。” “不用理。”徐西临声音冷淡。 电话另一边,徐母点头:“我知道,糖糖你俩临走不是嘱咐过我。” 舒糖在门口吹风,后面几十年国家工业化大力发展,她在老家都没闻到过这么清甜的空气。 听见身后脚步声,转头,看向徐西临:“打完电话了?” “嗯。”男人看着她。 舒糖点了点头,要下台阶,被徐西临拉着胳膊拽住,摊开掌心。 “橘子糖?给我的?”舒糖疑惑看去。 看到徐西临脸色有些不自然,半晌后转过头,听见男人的回答:“光给别人发喜糖你自己吃到了吗?” 透明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蓝紫色光,舒糖从男人掌心拿起那小块糖,剥开糖纸,含进口中,眯眼一笑:“甜。” 弯弯的眉眼,明媚张扬,橙色糖块在粉嫩唇边间流连,被推至腮侧,小小的脸蛋被撑起圆鼓鼓的弧度。 像为过冬准备囤东西的松鼠。 徐西临胳膊缓缓落回身侧,用力攥了攥拳,掌心里舒糖指甲刚刚划过的位置一片酥麻。 又是这种感觉,他又用力攥了攥。 藏市家属院房子虽破,但好在地大,别人贴着墙那块堆的都是为过冬准备的燃料,她们新搬过来,院子里啥都没有。 土质硬,要是真要把土抛松到能种的程度还是挺累人的。 两人弄到晚上十点天彻底黑下来才回屋:“这个土不不行,我明天给你去部队菜地里拿点土和砖头回来。” 这话白天关珍珍也提醒过她,和关嫂子不同的是,徐西临不是劝她不要弄,种不活,而是在干完活帮她想解决办法。 看看,多有执行力的男人啊! 舒糖侧眼看着徐西临,男人打了盆水在毛巾架前正在擦胳膊上的汗。 和健身房练出来的肌肉质感不同,徐西临在部队里实打实练出来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每次手臂抬起都带着很强荷尔蒙的味道。 “看我干什么?”徐西临转身。 舒糖回神,晃头往屋里走:“没事。” 她打开衣柜,后知后觉地思考,都答应徐西临换个方式相处了,证也领了,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两个月,是不是要发生点儿什么了? 虽然没有任何经验,但舒糖其实并不抗拒这件事。 成年男女,荷尔蒙分泌时,都有过些许念头。 况且凭徐西临的脸和身材,她也不吃亏嘛。 屋外响起烧水的声音,十分钟后,徐西临推门喊她:“水给你放隔壁了。” 舒糖点头:“对了,仓央卓玛白天过来送了一张纸,你买了个浴桶?” 徐西临皱眉:“她又过来了?” 舒糖点头:“嗯,放了张纸就走了。还没问你呢,买浴桶干嘛?部队里不是有澡堂吗?” 徐西临抬眼看过来:“澡堂远,你不是每天都要洗,方便。” 听仓央卓玛的话,浴桶都是她父亲找人现做的,这里明显是没人会用的,却被他轻描淡写两句话带过。 一股暖流从心尖淌过。 舒糖看了眼徐西临,点头。 要不是白天干活又出门的话,其实按照藏市这个气温已经不需要每天都洗澡了。 原因,太干了。 没有沐浴露的时代,香皂在身上洗完涩涩的,京市带来的雪花膏都是小扁盒,用来当身体乳浪费,她决定明天去服务社买两种当地的回来试试。 伴着一股香气,另一侧的床陷下去一块,徐西临侧头,眼前的光景,让他训练一天累到本能产生困意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冷,你穿长裤子。” 为了方便擦身体乳,舒糖穿了条睡裙,京市时候做的,半袖v领,这时候没有的款式。 “没事。”舒糖头也没抬,又从盒子里挖了一大块膏体出来,在腿上缓缓推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抬头,去看仰躺着的徐西临:“欸?你没睡觉啊?” 她这是明知故问,但擦身体乳可真不是故意引诱暗示什么。 “没关灯,睡不着。”男人声音比平时哑了一个调。 “哦,是这样。”舒糖看着男人,故意慢悠悠点头。 笑容里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戏谑,颇有些坏心眼,却因为容色过盛,所以即使这样带着几分恶劣的笑,也像是泡在蜜糖里苦胆似的,让人又恨又爱。 徐西临看出她的捉弄,垂眸,勾了勾唇,狠狠一咬牙,拦腰把人拖过去:“故意的?” 第99章 下去,别压我,怪沉的 被窝里睡了一会的男人皮肤上自带滚烫的体温,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 舒糖骤然被箍腰摁下来,双手撑着徐西临的胸口,起身,理了理领口:“我没有。” 隔着被子,她很轻易地感受到了身下蛰伏的紧绷的肌肉,和掌心里强有力的心跳。 这男人根本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 舒糖笑了下,气音带着小钩子一般,在两人中间回荡。 笑完抬眸,看见身下的徐西临歪过头,看着天花板,重重吐了口气,在她腰上拍了下:“起来,怪沉的。”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男人没让她问完,突然开口:“对了,妈有话让我问你。” “什么?”舒糖果然被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徐西临吸了口气,两秒后说道:“部队有随军安置政策,妈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问你要不要工作。” 他们在的地方是一个县城,本地牧民畜牧为生,安置岗位其实并不多。 舒糖坐起身,刚要问。徐西临开口道:“部队医院有空缺岗位,就一个,需要考试。” 原主卫校毕业的,学过医,但她没学过啊,舒糖有些犹豫。 见她没立马回复,徐西临解释:“没有非要你去上班的意思。” 舒糖点头,给他答复:“我去。” 原书里徐西临可是在藏市驻扎了好几年,天天在家待着确实无聊,马上恢复高考了,部队医院的选拔标准只会越来越严格。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藏市海拔原因,有很多珍稀的药材,要是在医院工作,舒糖想,说不定会有额外收获。 徐西临听后,起身下床关灯:“那我明天给你去报名。” “考什么?有书吗?”黑夜里,舒糖摸着靠过来。 徐西临喉结滚了下:“我明天给你拿回来。” 一夜好眠。 洗漱好,徐西临早操结束给她买回来的早饭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 “中午我回来。”徐西临咬了一大口馒头。 这几天都是在隔壁跟关珍珍一起吃饭,舒糖抬头。 徐西临提醒她:“你的菜地和砖。” “哦,对,差点忘了。” 清粥咸菜馒头,部队食堂的伙食和内地没什么区别,就是素了点,花样也少。 徐西临刷碗走后,舒糖关门,进到了空间。 这栋实验楼是医大的综合实验楼,除了他们药学实验室,还有几间医学实验室。 舒糖摸去一楼那几间医学部实验室,准备找找有没有什么专业书。 还挺幸运,确实有,只是上面的内容太难了,明显不适合新手。 多可怕啊,自学学医,舒糖咂了咂舌。 可转念一想,至少药学入学还学过一些医学基础类课程,比如:生物化学、解剖学概论、医学免疫学、病理生理学及实验课呢。 又有先进的医学理论知识,恶补一阵,总比短训班出来的靠谱一些。 家里没人,正好给了她在实验室里看书的时间。 一口气在空间里看到十点半才出来。 路过菜地,舒糖找了个筐挖了些土放里面。 从服务社买的菜就能看得出来,这头的土确实不行,细杠杆的菜叶,小一圈的胡萝卜和茄子,营养不良奇怪形状的柿子…… 她准备种菜的时候往土里掺一些黑土进去,肯定会好些。 手边的筐里鸡蛋堆成了小山,昨天舒糖就看见了,这也吃不完,可真愁人。 诶?对了,可以做蛋糕啊!她突然想到。 穿书前,舒糖妈妈就是经营着一家蛋糕小店,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假期也会过去帮忙,做饭她不会,但做一些简单的蛋糕却可以! 就是前天买的厨具不太够。 等中午吃完饭得再去一趟服务社。 徐西临中午回来的还挺准时,菜打了三人的份,在桌上摆好。 “我去叫嫂子过来。”舒糖起身。 徐西临把她拉住:“周团长给她买回去了,吃你的就行。” 舒糖疑惑:“那你打三人份的?” 徐西临抬眸看过来一眼:“食堂菜量小,饭量大,挑你爱吃的吃,吃不完给我。” 舒糖看过去。 她确实不太喜欢吃主食,没想到徐西临这么细心,这都看出来了,笑了下:“行。” 砖和土是在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后勤人员推着个板车送过来的。 “徐营长,你要的东西。” 满满一车,推过来也挺累的,徐西临道了声谢:“谢谢。”舒糖拿了个苹果给人递过去,也说了声谢谢。 午休时间两个小时二十分钟,除掉来回路上和吃饭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 周团长和嫂子吃完饭过来帮忙一起干活,四个人忙活一个小时,用砖头把昨天理好的地圈起来了。 一共没见几面就让周团长干活,舒糖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忙起来,说了几句话,那股生份劲也就没了。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周团长和嫂子都是顶顶好相处的人嘞! “时间来不及了,土留着晚上回来我弄。”徐西临走前说。 “行。”舒糖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别的主意。 黑土和推车上土的颜色不一样,她必须要趁着徐西临没在,把黑土压在下面。 三个人出门上班,正好给了她忙活的空间。 三四个小时弄完后,天色还早。 记起要做蛋糕,她回屋换了身衣服,出门去服务社买厨具。 烘焙的模具这头是没有卖的,她找了类似差不多形状的替代。 没有黄油,就买食用油和酸奶代替,还有面粉,从舒家带出来的粮票和来藏市之前婆婆给的粮票多得吃不完,舒糖一口气买了五斤白面。 买到最后,若不是拎不动,她还想再多买点。 张嫂子在院里晒被,看见李敏抱着一大堆布站在舒糖家门口,空不出来手推院门,上前帮忙:“小敏,你有事找舒糖啊?我看见她刚出去。” 李玉华准备出门接孩子,正好听见这句—— 第100章 忍无可忍,那就动手 停下脚步,佯装路过的样子,摸了把李敏手里的布料:“这布怪软的嘞,哪买的?” 李敏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这是舒糖的,我也不知道。” “怪不得,我就说咱服务社买不到这么好的料子嘛。”张嫂子拍了拍自家的被,“舒糖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快拿回去吧,她回来我让她去找你,风大,别弄脏了。” 两人提到舒糖名字时,熟稔的程度仿佛她已经在这院里住了三四年。 这跟李玉华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在京市,她家的邻居那可是都是,听见一点风声就能编出五个版本故事的人,为什么在这儿,她话都扔出去两天了,却依旧平静得听不到一点水花? 她站在自家院子门口,想了想,回到水池边洗手,看着对面院子里的张嫂,突然有了主意。 “嫂子,中午我看周团长好像帮着隔壁干什么活呢?” 家家都有闹心的婆媳妯娌关系,活到这个岁数的谁也不是傻子,有了昨天那事,李玉华一张嘴,张嫂子就猜到她又要说些什么了,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邻里邻居的住着,周团长热心呗。” “是吗?”李玉华哼了一声:“要我说,还是小徐媳妇会经营啊,同一天搬进来的,周团长怎么就不帮我家干活呢?” 张嫂子停下动作,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李玉华一眼,可惜,李玉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张嫂子的反应。 “好大的面子,团长帮干活,团长媳妇给做饭,现在床单被罩都有人帮忙做,我改天还真得向她请教请教为人处世的经验。” 仗着上班时间,家属院里人不多,李玉华越说越激动,也不像昨天似的压着嗓门了。 张嫂子听不下去,制止她:“老赵家媳妇,要我说邻居住着,你最该做的是小心说话……” 她后半句话尾音淹没在轰隆轰隆卡车碾过马路的声音里。 巷口汽车连的卡车拐进来,后面拉着东西,院里刚搬进来的就她们两家,李玉华抬眼瞥过去, 阴阳怪气:“这人呐,还真是不经念叨哈,说啥来啥。” 她伸长脖子,一边念叨一边往车厢里看:“这是上次一车没买够,这次又是啥……浴桶啊?” 李玉华努了努嘴,没好气地朝着下来搬货的同志喊:“人没在家,送早了。” 那同志挠了挠头,停在原地:“这我们顺路过来的,着急回去签到,没时间等啊……” 张嫂子笑着推门出来:“不行的话你先卸下来放我家这?” “那行。”那同志乐了一下,开始动手干活。 车的动静太大,各家都出来看,李玉华看着张嫂子帮忙忙前忙后的,刚才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更气了。 “要我说咱们部队风气就是好,不光邻居们热心。” “这浴桶八成也是仓央卓玛帮忙找地方做的吧?” 周围人纷纷看向李玉华,没人搭茬儿。 浴桶从车上搬下来,新木头做的,上面涂了一层透明的漆,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李玉华冷笑道:“瞧瞧,这藏市的小姑娘就是大度哈,搁我们老家,小姑娘要是喜欢过谁,对方还结婚了,这人伤心还来不及呢,哪还会帮着忙前忙后的。” 要说之前还藏着掖着,话暗示着说,那这句话可就是实打实的诋毁!故意坏心眼了! 邻居们听闻纷纷皱眉。 仓央卓玛听见自己的名字,在车里缓缓睁开眼睛,往车窗外看去。 李玉华脸上表情,跟初次见面嘲笑舒糖的嘴脸别无二致:“这么多好东西,我觉得舒糖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你觉得?”舒糖从车后绕出来,从袋子里抓了把面粉,照着李玉华的脸就泼过去。 “你觉得我,你直接当我得了呗,你觉得你二大爷,还你觉得。” “咳咳咳……”李玉华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呛到停不下来。 舒糖走过去,把东西往地下一放,撸起袖子,“知道你很蠢,但等了两天才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很多。” “怎么?除了造谣,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车身作为遮挡,大家一开始都没看到舒糖,她突然出来,还把众人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解气。 老赵这媳妇的嘴是该打! 大家反应两秒,有衣服的拿衣服,有笤帚的拿笤帚,纷纷装作很忙的样子,在院里看起了热闹。 “呸呸呸……”李玉华几下呼噜掉脸上的面,余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脸上挂不住,暴怒地跳起来,大步上前,去拽舒糖的领子:“舒糖!你是不是有病!” 常年干活的女人一看就很有劲,根本不是舒糖能招架得住的,看热闹众人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然后看见舒糖一个灵活的横跨步,侧身躲开。 李玉华爆冲后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一步,交叉侧身的位置,舒糖肌肉记忆般的想起徐西临之前教过她的裸绞招式。 手肘夹着李玉华的脑袋,使劲一拧。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力气不够,便也不担心会给人拧伤。 只是牢牢控制住李玉华,把她脑袋一头摁进了面粉袋里。 “嘴欠就好好用面粉堵住。”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邻居们一看舒糖这架势,懵了,原地没动,嘴上劝着。 舒糖薅着李玉华的头发晃了两下,抡足力气把人甩到一边,晃了晃手腕。 眼底闪过冷光,然后看向周围,用力吸了口气:“正好嫂子们都在,那就帮我评评理。” “李玉华之所以这两天到处造谣我,其实是因为,我在火车上的时候没把下铺让给她儿子。” “京市到这五六十个小时的火车,她一句儿子怕高就要抢我的下铺。” “甚至都不等我同意,直接穿着袜子就往我床上踩,这不是硬抢是什么?” “让座是情分,不让也是本分,我不同意换位置,她就怀恨在心,到处造谣我。” “今天更是过分,她刚才当着这么多人面说的话,嫂子们也听见了。这我要是还能继续忍的话,她以后在咱们院里是不是干脆要横着走了!” 第101章 混合双打 相较于李玉华,舒糖本来就是惹人怜的甜美长相。 虽然刚搬进来,接触不多,但舒糖的喜糖大家可都吃到了。 没人会喜欢背后嚼舌根的人,心中天平自然而然就偏向了舒糖那头。 “就是,因为让座这么点小事,就闹成这样,老赵媳妇你可得心胸宽广点儿啊。” “真以为五湖四海皆你妈呢?”舒糖冷哼道。 白色的面粉都盖不住李玉华的黑脸,偏周围的人像没听到似的,拉偏架, “对对对,老赵媳妇,这就事就是你做得不对了,人家买东西也没花你家钱,卓玛热心帮忙还有错了?” “我咋记得回来那天,你和仓央卓玛还是一辆车回来的呢,她又没惹你。”人群里有人想起来道。 “都在一个院住着,还是和气点吧。” 和气?上来就动手的人到底是谁? 李玉华恨得牙根痒痒,咽不下这口气,可打又打不过,说更说不过。 嘴硬道:“我就是随口一提,闲唠嗑而已!” “大家都看见了,刚才是舒糖上来就动手,她这么说无非是想找理由,狡辩开脱!” “我家娃小,不懂事踩个床而已,再说,我又没说你,你凭什么动手!”李玉华倒打一耙。 还学聪明了,舒糖垂眸笑了下。 车门声响起。 众人抬头看过去。 仓央卓玛从卡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李玉华面前,“你意思是,我动手打你就行了?” 她怎么在车上! 谁来告诉告诉她!仓央卓玛不是藏市人吗!她怎么会说普通话! 刘玉华吓得脸色一青一红。 仓央卓玛见状冷笑着,扯住李玉华的领口把人往前拽,“怎么?没想到我也在是吧?” 她今天跟过来确实是意外。 浴桶是她阿爸让做梳妆台的那个木匠叔叔帮忙弄的,汽车连的人三班倒,今天开车的司机不是上次那个,不认路。 村子里又没有指示牌,没办法,只能她亲自带路。 每次看见舒糖就一肚子火,她本想着送到就走,不下车了。 结果不巧,居然在车上还能听见自己的热闹! 话说,刚才舒糖那一下裸绞是真帅啊,她经常来部队,路过训练场时,曾看人用过这个招式。 可那些都是硬汉,怎么舒糖这小胳膊小腿居然也能使出来? 幸好舒糖之前只是吓唬吓唬她,没真动手,不然她说不定还真打不过。 仓央卓玛在心里把舒糖列进了不好惹的名单里。 再抬头,看着面前的李玉华,手上收了收力,暗暗琢磨着自己在她身上同样试一次的可能性。 “你放开我!”李玉华这下彻底慌了,死命挣扎。 光舒糖一个人她都打不过,这下居然又多出来一个! 面对仓央卓玛,她是真的怂,本身理亏不说,关键这姑娘是本地人啊! 破坏军民一家亲的罪她可承担不起。 刚才之所以敢那么说,她以为仓央卓玛听不懂汉语! “我没有!我开玩笑的!”李玉华语气慌乱。 动来动去的,头发上粉末簌簌吹向风里。 仓央卓玛嫌弃的把她松开,低头周围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舒糖捆东西的绳子上,弯腰捡起,叠成对折,朝着李玉华挥去。 “开玩笑的?” “那我是不是也能开玩笑地抽你?” 李玉华尖叫着往后躲。 仓央卓玛要追过去,舒糖诶了一声,把人拦住:“我说你——” 仓央卓玛转头:“是你说的,嘴欠的人都欠揍。” 哈?舒糖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笑了。 “可我没说让你拿我的东西打人。”她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仔细看着仓央卓玛气得红扑扑的小脸。 还以为是个藏族小辣椒。 这么一看,也挺可爱的嘛。 三个人乱成一锅粥,周围的人也没有上拦的心思,直到—— “让让,围成一圈,大老远的就听见吵吵了,这是干什么呢?” 周团长皱着眉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下班的男人们。 各家媳妇让开一条路,“周团长回来了。” 李玉华满脑袋狼狈缩在自家院子里,一看回来的人是周团长和自家男人,立马来了底气,几步上前恶人先告状:“领导你可算回来了,快评评理吧,舒糖动手打人!” 周团长抬眼看了眼李玉华,转头去看舒糖。 一人满身白面,一人只有手上沾了些面粉。这架势,谁吃亏一目了然。 舒糖正要开口,徐西临走到她身边,抓着她手腕,往院子里带。 舒糖一懵,抬头问:“干什么?” 徐西临把人领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淡定自若道:“先洗洗手。” 这边两人旁若无人,再看自家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男人,李玉华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领导,在部队里动手,这是违反纪律!” 周团长叹了口气:“说说看,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就算周团长跟徐家关系好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袒护舒糖。 李玉华吃准了这一点,避重就轻道:“我在院里唠嗑,是舒糖,上来就拿面泼我。” 周团长看向洗干净手从院里走出来的舒糖:“是吗?” 舒糖甩了甩手上的水,随口道:“面太沉,手滑,没拎住。” “周团长,你少听她胡说八道!”李玉华气急大喊:“她泼我是手滑,掐着我脖子,把我脑袋摁面粉里也是手滑?” “噗嗤——”周围不知道谁家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徐西临闻言,颇有兴趣地微微抬眸,看向李玉华的脖子。 红红一圈印子。 凑到舒糖耳边,语气赞赏:“你干的?” 舒糖点头:“你教的。” 她低头笑着,要不说李玉华蠢呢,她自己不说,还没那么多人知道她刚才被揍得多狼狈。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整个家属院都知道了。 周围人克制着笑声,李玉华一看,自觉丢脸,跳起来尖叫:“领导!” 第102章 护犊子 “喊什么喊,又不是谁声大谁有理。”关珍珍领着孩子回来,没好气道。 右手牵着的赵来福闹腾一路,让人头疼。 本想着邻居住着,李玉华忘了接孩子她就帮忙带回来,哼! 原来不接孩子是忙着在这挑事呢! 她真后悔。 几岁的小男孩一看妈妈挨欺负,瞬间吓到了,扑到李玉华怀里大哭。 李玉华想起什么似的,连哭带嚎:“领导你看,我原本是打算出门接孩子的,这舒糖见着我二话不说就动手。” “怎么这院里唠嗑都要被她允许吗?” “都怪我运气不好,没摊上跟领导做邻居,没人给撑腰。” 周团长原本还有耐心听下去,一听李玉华这么说,脸色也阴沉下来。 喝止道:“行了!这是部队,不是菜市场!” “有话就好好说,别扯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乱煽风点火!” 舒糖在一旁看着,心里骂了句李元华傻X。 周团长立着眉毛,侧身看了眼全程没说话的赵宝刚:“你!” 赵宝刚突然被点名,吓得一个激灵,小心上前讨好地问:“咋了团长?” “你说咋了!”周团长没好气道:“管管你儿子媳妇,别就知道哭,让人看笑话!” 李玉华嚎叫声大得,院里前后两条街的人都出来看。 丢得不光是她自己的脸,还是解放军战士的脸。 赵宝刚当着这么多人面,被领导指着鼻子骂,脸色一黑,连连点头,使劲拽着李玉华袖子,呵斥:“闭嘴!” 他这一句话比周团长几句话都好使。 李玉华立马不敢动了,小心翼翼地瞥向自家男人,停下了哭声。 院里安静下来。 “行了,说说看吧,因为什么动手?”周团长看向舒糖,在她开口之前,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听手滑那些理由。” 舒糖抿了抿唇。 李玉华在一旁看着,眼神暗暗得意。 看吧,她就说,刚才点周团长的那几句话还是有用的。 这不,周团长现在就算做做面子工作,也得给舒糖一顿吆喝了。 舒糖这边不好开口。 结婚证的事没证据,而今天李玉华说的话,她嫌恶心,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李玉华造谣她讨好周团长一家,或者说,李玉华污蔑仓央卓玛还喜欢徐西临吧。 这俩理由哪个都不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能拿出来说的。 “怎么不说话?”周团长看过来。 徐西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拿了块毛巾,抓着舒糖的手,正给她擦手呢。 抬头,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团长,这不对吧。” 众人看过来。 徐西临收起毛巾,叠成四叠,放在一边,懒懒抬眼:“谁质疑,谁举证。” “李玉华闹了一通,连自己说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还是得她先说吧。” 徐西临眼神在李玉华身上扫过一眼,哼道:“不然,我媳妇这小胳膊小腿的大家也都看见了,不逼急了,她能动手吗?” 舒糖小胳膊小腿?仓央卓玛听见徐西临的话,震惊地瞪大双眼。 她刚才拧人脖子的时候,就像是在拧皮球好嘛! 她看向舒糖,垂眸沉吟几秒,叹了口气,主动站出来。 “周团长,我来说吧。” 李玉华就是仗着舒糖不好开口,才得意呢。一看仓央卓玛站出来,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女人,刚才诋毁我来徐营长家送东西是别有所图。”她指着李玉华,冷冷看了一眼。 “舒糖气不过才动手的。” 诋毁,别有所图,这两个词一出,原本不清楚事件起因而看热闹的人,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人家徐营长刚结婚就这么造谣,没看出来咱们家属院还有这么坏心眼的人。” “那不怪舒糖听不得,要是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刚才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呢。” …… 人群里开始议论起来。 赵宝刚无端被卷进事件中心,脸黑了个彻底,松开李玉华的袖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恶狠狠剜过去一眼。 前两天刚提醒过李玉华,这不是京市,说话要谨慎! 结果这女人把他话当耳旁风,一口气得罪了两个战友,还把事闹得这么大! 要他以后怎么在部队立足! 李玉华看懂自家男人眼神,悻悻低下头,不敢吱声。 舒糖见仓央卓玛自己都主动开口了,也跟着无所顾忌地笑了下,点头:“是的,周团长,就是仓央卓玛说的这样。” “那也不能动手。”周团长无奈看过来。 “今天她造谣你,你动手,明天她记恨你也打回来,这家属院不是乱了套了吗?” 这事到底舒糖也是受害者,人家女同志跋山涉水又刚住进来,周团长不好意思批评她,把视线对准了徐西临。 “小徐,你说呢?” 周团长期待地眼神看过去。 徐西临轻轻一挑眉,若有所思半秒,点头:“我觉得领导说得挺有道理。” 周团长松了口气。 舒糖微微拧起眉头,看过去。 只见徐西临漫不经心的掀了掀眼皮,戏谑地笑了下,继续道:“我媳妇就是吃亏在太有素质,太不会骂人这点上了。” 说谁没素质显而易见了。李玉华夫妇俩抬头。 徐西临视若无睹,悠哉游哉地继续:“我一会回去好好跟她说说,领导你放心。” 关珍珍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后大家也跟着一起笑了。 周团长没松完的那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放心?他放不了一点心! 偏徐西临还没说完,声音不大不小,用刚好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音量,嘱咐舒糖:“媳妇,我教你,下次你再听见难听的话,你就直接骂回去。” 舒糖眉头松开,笑了,配合他问:“可我不会骂人。” “那就学!不光要会骂人,还要骂够脏够难听——” “徐西临!”周团长忍无可忍。 “是,领导。”徐西临姿态散漫地抬起头:“您有什么指示?” 看似是在问,实则没给周团长开口的机会,便自问自答起来。 “总不能动手也不让,骂人也不让,就让我媳妇干巴巴的忍着吧。” …… 围在周围的都是当初吃了舒糖喜糖的,听后跟着点头。 “对,不能忍。” “大家还要一起住这院里好多年呢,不能纵容背后造谣这种不良风气!” 第103章 抢男人算什么,抢男人饭碗才算有本事 嬉笑声,应和声不停,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啪啪抽在脸上的耳光一样,投向李玉华。 知道事情不会再有什么转机,李玉华讪讪低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开口。 周团长见她不说什么,收回视线,总结发言:“行了!今天的事就到这,大家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 周团长看向赵宝刚:“你!回家管管你媳妇的嘴。” 然后转头又去看徐西临:“还有你!”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后叹气:“教你媳妇点好的吧。” 看热闹的人见事情结束,陆续回屋。 路让开,汽车连的人上车挪车,仓央卓玛没打算跟着一起回去,喊住要进家门的李玉华。 “喂!你站那!” 李玉华吓得一激灵,往后退了小半步,警惕地看过来:“周团长刚说完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还要干什么?” 仓央卓玛隔着院门,朝李玉华挥了挥拳头:“今天的事是到此为止,但你以后要是乱说,我还来揍你。” 张牙舞爪的模样,乍一看还挺像空间里那只胆小又总爱炸毛的小鸡。 舒糖站在窗边,看着看着,没忍住笑了一声。 仓央卓玛注意到舒糖,脸上嚣张的表情凝滞一瞬,看过来,凶巴巴地:“你笑什么呢?” 舒糖垂眸淡淡一笑:“笑你学的还挺快。” 仓央卓玛刚才威胁李玉华那句话,正是从拉萨回来那天,她威胁她的话。 浴桶摆在客厅,舒糖扫了一眼,推门出去,“对了,还没谢谢你帮我买这么多家具。” 似是没想到舒糖这么跋扈一人嘴里居然能说出感谢二字,卓玛愣了下。 半晌后,抿了抿唇,别扭的语气:“不用谢,你刚才不是也帮我说话了。” “那你还真别自作多情,我是听不惯别人造谣我丈夫,维护家庭名誉。”舒糖实话实说。 仓央卓玛刚有的一点点感动,瞬间灰飞烟灭,一噎,气红了脸:“你可真不会说话!” 随后,想了想,又说:“不过李玉华也太小看人了,抢男人有什么本事,抢男人的饭碗才算本事!”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能遇见这么清醒的女生,舒糖抬眼,仔细看了卓玛两眼。 中肯评价:“看不出来,你还挺可爱的。” 仓央卓玛气鼓鼓又憋不住嘴角的笑,微微扭过头。 还挺傲娇! 舒糖心里哼道。 随即,注意到仓央卓玛衣服上也不小心沾上了大片的面粉,扔下一句:“你等我下。” 回屋拿了件薄外套出来,递上前:“给你穿着。” “我才不用!” “部队里这会人多,你这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回家让你爸看见,还以为被我欺负了。” 仓央卓玛低头看了看自己,车开走了,这一路确实得走出去。 咬了咬嘴唇。 舒糖不理解她在扭捏什么劲,强硬地把衣服塞到她怀里,转身回屋了。 徐西临正在研究浴桶的排水问题,旁边放着他拿回来的工具。 “我得在这屋墙上开一个排水管。” 浴桶搬来搬去不方便,舒糖点了点头:“行,这些我不懂,你弄就是。” 他干活,舒糖就在旁边陪着,隔壁在吵架,房子虽然隔音,但李玉华声音尖细,还是不免有些声音漏过来。 舒糖听了一会,坐在桌子上,看着忙活的徐西临,问他:“隔壁吵架呢。” 徐西临淡淡嗯了一声。 舒糖看过去:“你都不问问我刚才的事?” “仓央卓玛不是都说了吗?”徐西临放下手里的工具,抬头,义正言辞道:“你又不是随便欺负人的性子,动手自然有原因。” “对了,刚才外面的话我开玩笑的。” 舒糖挑眉。 徐西临笑了下:“不教你骂人,下次动手之前先看看打不打得过对方就行。” 舒糖动了动手腕,是有点酸胀。 徐西临一副猜到了表情:“扭着了。” 第一次用裸绞,受力点还是不对,舒糖看过去:“你怎么猜到的?” 徐西临语气淡淡:“刚才带你洗手时候,看见你手腕红了。” 原来是趁机检查啊。 舒糖乐了,故意问:“那打不过呢?” 徐西临抬眸,看过来,闷声低笑:“小孩子都知道要回家告状。” 会赚钱,长得又帅,还能事事给她撑腰,舒糖从桌子上跳下来,蹲到徐西临身边。 双手捧着他下巴,抬起来。 咫尺之距,两人无论谁再往前动一动,鼻尖都能挨在一起,徐西临下意识屏住呼吸,睫毛抖了下,声音哑道:“……你干什么?” “看看你,”舒糖说:“看看我嫁了一个什么宝藏男孩。” 听不懂舒糖夸人的词,但终归是满意的语气,徐西临扯了下唇角,很快,又绷住。 迎着舒糖的视线,语气认真且坚持,强调:“男人。” “宝藏男人。” 本来还有点暧昧的气氛瞬间散去。 ……意识到男人并不懂这个梗,舒糖没绷住,低头笑了下,把人放开。 徐西临看懂她的表情,视线追过来,眯眼问:“哪里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舒糖随口敷衍:“宝藏男人,你说得对。” 一人干活弄了一身灰,一人身上沾了面粉。 忙完,彼此各自洗澡。 “你洗快点。”徐西临先洗完,敲门提醒。 “有事吗?”舒糖问。 徐西临听着屋里的水声,深吸一口气:“手腕,刚扭伤不能热敷。” “好,知道了。” 在乌鸦嘴这一点上,舒糖不得不承认,徐西临的嘴大概是开过光的。 她洗完澡回到床上,拿出白天刚买的雪花膏,一拧。 天天天天……手腕好痛! 比洗澡之前疼多了! 徐西临收拾完外面,推门进来,见舒糖睁个大眼睛一直瞪他。 问:“……怎么了?” 舒糖把小扁盒扔过去:“帮我拧开。” 徐西临照做。 “顺便再帮我把腿擦了。” 第104章 血液翻涌 “你说什么?”徐西临指尖小铁盒没拿稳险些掉在地上。 “腰疼手腕疼,你顺手帮我擦了吧。”舒糖不以为然。 是真疼,蹲在菜地前干了一下午农活,本来没觉得咋地,一泡完热水澡,后知后觉的腰酸。 见男人半天没动,舒糖看过去。 反应过来什么后,故意笑了下,逗他:“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帮我擦。” 那次是擦药酒,这次是擦身体乳能一样吗? 刚洗过澡的屋子里带着淡淡的香气,是干干爽爽的香皂味。 徐西临喉结颤了颤,人生二十四年来,他很少遇见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刻。 不,不是很少,是从未。 就连出紧急任务的那时,他心跳都没有此刻的快。 “赶紧啊,擦完睡觉,你该不会是害羞呢吧?”舒糖弓腰往前凑了凑,又用很近的那种距离在看他了。 落在眸底的视线带着实质般的让人招架不住。 徐西临指尖动了动。 黏腻的膏体触上滑嫩的皮肤,上面还带着未散尽的,热水熏腾过的温度。 他动不下去了。 他感觉到自己喉咙干涩,血液沸腾,呼吸近乎停滞。 偏一切落在舒糖眼底,她还故意调侃着:“有这么为难?” “那我自己来。”舒糖从男人手里接过小铁盒,没着急动作,眼神直直地盯着徐西临没移开。 在看见他如释重负松了口气的瞬间—— 凑上前,在紧绷的唇角,落下一触即分的吻。 “奖励你的。” 女人声音清甜明朗,比这花香的雪花膏都甜上百倍,徐西临攥了攥床单,又缓缓松开。 声音哑涩:“奖励?” “怎么看着我干什么?”舒糖看着男人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得逞地笑了下。 “奖励你给我买那么多东西,今天又在外面帮我说话呀。” 说完话抬眼,她看见徐西临像是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抿了抿唇,嘴角要扬不扬地轻轻抖了两下。 满意地心情畅快。 ——暗爽哥。舒糖在心里吐槽。 抬了抬下巴,看过去:“怎么?都合法了,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也可以换个方式。” 徐西临起身关灯。 “我还没擦完呢,你着急关灯干什么啊?”舒糖不满。 “睡觉,困了。” 我看是害羞了吧,黑暗中,舒糖勾了勾唇。 这谈恋爱和养狗也没什么区别嘛,表现好了,给点奖励,不错不错。 她几下擦完雪花膏,拽着被子也跟着躺下。 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徐西临突然开口。 “不用。” 迷迷糊糊的,舒糖半睁开眼睛:“你说话了吗?” “没事,你睡吧。”借着月色,徐西临转过头,眼底一片清明。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撩拨完就睡。 舒糖刚才那个吻是故意的,他知道。 从没在嘴上占到过什么便宜的女人,心里有股胜负欲,总想在别的方面找回点场子。 无所谓,她想赢就让她赢。 徐西临深吸一口气,想到舒糖刚才的眼神,又觉得除了故意,其实舒糖的性子本身就是大胆又直接的。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这样挺好的。 耳边的呼吸平缓绵长,这藏市的夏夜终归还是太热了,他缓了半小时。 最终还是起身去院子里又洗了遍冷水澡。 - “昨天你半夜起来了吗?”舒糖揉着眼睛起床。 徐西临嘴里馒头几大口嚼完,囫囵咽下:“没有,怎么了?” “是吗?”舒糖按着太阳穴走到餐桌前,坐下,嘟囔:“总感觉睡着时候听到了水声,吵得我做了一夜的梦,那应该是幻听。” 舒糖摇着头坐下。 她只洗脸刷牙了,没梳头,发丝乱糟糟的…… 不能再看了……徐西临猛地低下头。 他昨晚也做梦了,只不过那个梦…… 总之,舒糖现在的状态,和昨天梦里一样。 “降温了,你以后在家多穿点。” “不冷啊。”舒糖答。 地区缘故,这边房子盖得还是挺结实的,保温。 徐西临不得已只能第二次岔开话题:“之前跟你说过一次,周末要请大家吃饭,你还记得吗?” 舒糖点头:“多少人啊?” “就关系好的,两三桌吧。” 舒糖想了想:“那还是出去吃吧。” 别说她不会做饭,就是会做,做那么多菜也得累够呛。 “行,那地址我定,周末晚上可以吗?” “可以。” 吃完饭,徐西临照常去部队,舒糖进到空间里看书。 学累了,就出来去院子里站站,吹吹风换换脑子。 门口堆着昨天买的餐具,徐西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刷好了,分门别类的摆在架子上。 面粉只浪费一小半,舒糖筛出下面干净的那部分,按照记忆里的步骤,边做边改良。 复杂的条件有限做不出来,那就做简单的,不需要烤箱的蛋糕还挺多的。 巧克力慕斯,千层蛋糕,芝士蛋糕…… 面粉过筛,蛋清打发,没有电动打蛋器是累呀。 舒糖手动打了十几分钟,手腕酸到正要放弃,院子里有人推门进来。 “有人在家吗?”仓央卓玛的声音。 她怎么又来了,舒糖放下东西,推开门:“又来送东西?” 仓央卓玛怀里抱着衣服,“来还你衣服,我洗干净了。” 手上都是面粉,舒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来,“你帮我找干净的地方放下吧。” 厨房一片狼藉,仓央卓玛放下东西,不解地看过来,问舒糖:“你在干什么?” 舒糖说:“做甜品。” “什么……是甜品?”这个词对卓玛来说无比陌生。 舒糖看着桌上那盆没打发的蛋白,眼珠一转,解释:“就是吃的,蛋糕。” 刚才做失败的卖相不好巧克力千层蛋糕放在一旁,舒糖三下五除二切了一块,塞到仓央卓玛嘴里:“你来了正好,帮我尝尝。” 蓦然被投喂,嘴里怪异的味道,仓央卓玛顿了顿,瞪大眼睛,没敢动。 “嚼啊。”舒糖勾着她下巴,手动帮她把嘴阖上,“在我家呢,难不成我还能给你投毒?” 仓央卓玛依旧是那种不太信任的眼神。 “哎……”舒糖遗憾地叹了口气,摊开手,“小孩子家家的,警惕心还挺强。” “让你少吃咸的,多吃点甜的,你爱吃不吃吧。” 第105章 谁喜欢你? 她都这么说了,仓央卓玛也不好意思吐出去,慢吞吞嚼了两口。 “又苦又甜的,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藏市这头物资全靠内地运过来,自然是不会运巧克力这种东西。 舒糖抬眼看过去:“巧克力,你多吃两口就爱上了。” 仓央卓玛半信半疑的又咬了一口,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傲娇哼道:“之前看你娇娇气气的,还以为你是什么活都不会做的大小姐呢。” 嘴硬的小孩,即使想夸人,说出口的话都是硬邦邦的。 舒糖没打算跟这个笨蛋美人计较,看她一眼,引导性地问:“我娇气?你就不娇气?” 仓央卓玛一脸骄傲,扬起下巴:“开什么玩笑!我们牧民怎么可能娇气,放牛,种青稞,压牛粪,挖虫草,我一身力气!” 语气里掺杂着藏不住的得意,正中舒糖下怀。 “别光说,”舒糖把那盆蛋白推过去:“你帮我把蛋白打了,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仓央卓玛愣了一秒,用一种“我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你这么心机的女人”的眼神看过来,气笑:“你看我像傻子吗?” “反正肯定是不聪明。”舒糖小声嘟囔。 仓央卓玛没听清,但看舒糖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气鼓鼓起身。 “你吃了我的蛋糕,帮我干点活不应该?”舒糖先发制人。 仓央卓玛又讪讪坐回去。 “算了,昨天的事,就当我欠你的。” 舒糖闻言一笑:“这就对了。” “一个顺序搅,速度再快点,对,就是这样。” “打出细腻泡沫能立出一个小尖尖的时候你喊我。” 仓央卓玛:“让我给你干活你又要去干什么?” 舒糖拿出种子,这里面有关珍珍给她的,也有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我去院里种个菜。” “种菜?”仓央卓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端着盆起身。 “我们这是藏市,跟你们内地不一样,种不出来什么蔬菜,我劝你还是少白费力气。” 舒糖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仓央卓玛往前又走了两步:“高原上植物生长周期都很慢,现在又马上入冬了,零下二三十度,你种什么都活不了的。” 舒糖不以为然:“不试试怎么知道?” 决定跟徐西临来藏市之前,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没记错的话,藏市大面积种植瓜果,应该是在90年代初期,鲁省农业专家来帮忙指导,才真正发展起来的。 海拔高,昼夜温差大,日晒光照过强,土壤不合适,这些都是问题。 但没关系,她有空间和灵泉,说不定真能试试。 不然现在还好,服务社蔬菜限量销售,等真入了冬,运输难度大,就真没有菜吃了。 苦什么不能苦了嘴。 仓央卓玛看舒糖气定神闲地蹲在菜地前,浑身散发着一种她想干什么就一定能做成的决心的气质,没再劝。 吭哧吭哧帮忙打了两盆蛋白。 “还真是一身牛劲啊!”舒糖感慨。 仓央卓玛一听,炸毛道:“我帮你干活你还骂人?” 舒糖勾着她下巴,啧啧两声:“我这是夸你可爱呢。” “夸就夸,少动手动脚的。”仓央卓玛扭头避开,脸蛋上两坨高原红边缘,透着淡淡的粉。 更灵动了。 “怎么夸你两句,你还脸红呢?” “谁脸红!”仓央卓玛恼羞成怒。 舒糖点头,把做失败的那个千层蛋糕拿牛皮纸包起来,塞到卓玛怀里:“行,不逗你了,知道你讨厌我,蛋糕拿回去吃,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旁边一堆鸡蛋壳,想也知道这份甜品有多珍贵。 震惊地看了两眼,难以置信问她:“这么贵的东西,你就全给我了?” 舒糖淡淡嗯了一声。 还真没有要跟她多聊的意思。 一块蛋糕,捧在掌心仿佛有千斤重,仓央卓玛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转身推门,迈出去。 过了两秒,又退回来。 “没有讨厌你。” 说话声音可小,舒糖在收拾东西,一下没听清,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的!”仓央卓玛又气又急。 舒糖表示冤枉:“真没有,我真的没听清。” 仓央卓玛站在原地,扣了扣牛皮纸边缘,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说我没讨厌你。” “比起隔壁那个嘴臭的八婆,我还挺喜欢你这种光明磊落的女人的。” “之前骂你的话算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舒糖没反应过来,愣了俩秒。 仓央卓玛急了:“我跟你说话呢,你给我个反应啊。” “等等,你让我缕缕。”舒糖放下手中东西,嘶了一声,“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 “算了,懒得跟你说,反正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仓央卓玛小手一挥。 “我喜欢你?”舒糖更懵了。 仓央卓玛一脸自信,扬着嘴角:“不喜欢我,你给我做这么大一块蛋糕?” “哼哼。”舒糖哼笑道:“你少自恋了。” 仓央卓玛不甘示弱:“呵呵,你少嘴硬了。” 说完,便像是一只傲娇的孔雀,开着屏,昂首阔步地推门离开了。 徐西临中午回来,在路口,刚好远远看见仓央卓玛从自家院子里出来。 刻意等了半分钟,避开人,才回去。 舒糖在用打发的蛋白做巧克力慕斯,听见推门声,头也没抬:“你回来了?” “回来给你送申请表。” 说的是部队医院工作名额申请那事,舒糖看过去:“你先帮我放一边吧,我忙完就看。” 徐西临照做。 半晌后,顿了顿,不太自在的语气,问:“仓央卓玛刚才过来了?” “嗯。”舒糖点头。 徐西临急着又问:“她来说什么了吗?” “说了。”舒糖抬起眼皮,淡淡一笑:“她说,她喜欢我。” “谁喜欢谁?!”徐西临看过去。 第106章 你真能耐 他先是怀疑了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又怀疑舒糖嘴瓢,直到确定舒糖没有开玩笑,才缓了两秒,适应。 这可比昨天看见舒糖跟李玉华打了一架还让人震惊。 徐西临好奇仓央卓玛态度的转变,问:“你上午干什么了?” 舒糖忙活手里的蛋糕,抽空回答:“做蛋糕,顺便把边角料给她吃了。” 徐西临抬眼看过去,灶台上面粉,鸡蛋壳,巧克力碎屑洒了一台面。 还有那个他见都没见过的蛋糕。 “你不是不会做饭?” “这是甜品。” “对了,我把这个给嫂子送过去。”舒糖端起手边另一个千层蛋糕。 进门的时候,关珍珍正在摆桌子,周楠在学校吃,屋子里就她和周团长。 “嫂子,我来给你送个蛋糕。” 关珍珍接过去,一看,神色震惊:“这是你做的?” “对,你试试。” 不打算留下吃饭,舒糖东西放下就要走。 “等下等下。”关珍珍喊住舒糖,“衣服我给你做好了,你顺便拿回去。” 她回屋,把两件徐西临的衬衫拿出来。 针脚细密,款式板正,总给周团长做衣服,徐西临的这件军装内衬衣做的也很标准。 ——除了布料比战士们平时穿的好一些,更软和,更吸汗。 “先把衬衫给你,棉衣得等我慢慢做。” “不着急,谢谢嫂子。” 徐西临在院子里洗抹布,看舒糖回来,也跟着进屋。 “吃完饭我睡一会,你把报名表填了,下午我帮你交上去。” 灶台上干净整洁,就这几分钟,徐西临收拾得倒是麻利,舒糖忍不住夸:“又发现了一个嫁给兵哥哥的优点。” 徐西临抬眸。 舒糖笑了下,眉眼弯弯:“没事,夸你呢。” “我也得夸夸你。”徐西临也笑了下。 这次换成舒糖疑惑了:“夸我什么?” “夸你能耐。” 昨天闹那么一出,虽然部队里其他人不会有闲工夫背后说闲话,但以后跟仓央卓玛碰面,多少还是会尴尬。 避着走,就等于默认他跟仓央卓玛真有过什么。 不避人,又怕别人心里乱嘀咕舒糖。 “我们部队战士跟藏市本地群众搞好关系还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呢,你一周就让仓央卓玛喜欢你了,不是能耐是什么?” 徐西临有调侃的意味在。 不过说的确实也是事实。 民族文化,地理差异,藏市本地人对他们这支新驻扎在这的部队还是有一些小意见的。 尤其是最开始,飞机每天空中盘旋,陌生的设备和随之而来的噪音,周团长费力安抚过周边的本地群众。 舒糖想了想,要说什么。 徐西临看她几秒,浅浅一勾唇,点头:“也是,你一直都挺厉害的。” 语气真诚。 部队大锅饭头几天还能吃个新鲜,但做来做去也不换样式,也让人腻歪。 大中午的天又热,舒糖吃不下去,戳了几口,放下筷子。 “晚上我给你做。” “行啊,”舒糖想了想,点菜:“我想吃炸酱面,你会吗?” “会,简单。” 吃完饭刷碗的事向来是徐西临干。 舒糖洗了个手,回屋把关嫂子帮忙做的衬衫抖落开,铺到床上。 就两个碗,刷得快,徐西临回屋时候,看见舒糖坐在床边,愣了下—— “你也要午睡?” 舒糖抬头,没看懂她就坐在床上,徐西临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转念一想,不对啊,徐西临平时也没午睡习惯啊,是今天上午训练太累了? 怕她一起午睡,打扰他补觉的睡眠质量? 对,有道理。 “不睡,我让嫂子帮忙做了两件衬衫,想让你试试合不合身,看看用不用改。” 徐西临神色缓了下,缓慢啊了一声,点头:“那等我晚上回来试。” “行,你睡吧。”舒糖起身出门,继续去厨房里忙活她的巧克力蛋糕。 还有桌上的报名表。 都是一些基本资料需要填写,原主毕业之后工作没有空窗期,工作简历单调而充实。 舒糖几下就填写完。 唯有家庭关系那一栏,她想了想,写了无,并在下方特殊标注,已公证断亲。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着有些助眠,衬衫摆在床头,布料上粘着跟舒糖衣服上一样的香味。 徐西临看着看着,慢慢阖上了眼睛。 “徐西临,我听见周团长好像要出门了。”舒糖在他耳边轻声的叫。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舒糖呆愣了一秒,眨了眨眼,转头去看墙上时间,两点整,他很少有在白天睡得这么沉的时候。 “……知道了。”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哑,他清了清嗓子,速度起身。 “给你水。”舒糖从床头拿过水杯,递过来。 温水润过喉咙,胸口那股热气确实好了一些。 “谢谢——”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舒糖塞进嘴里一大口吃的。 浓浓的甜涌入唇瓣,瞬间顺着舌尖的味蕾充盈满整个口腔,舒糖笑眯眯的凑过来问:“好吃吗?” 徐西临顿了几秒。 舒糖眉眼间露出急色,催:“你倒是嚼一嚼,告诉我好不好吃啊。” “嗯。”徐西临微微错开视线。 半晌后,“好吃。” 二哥送的巧克力居然这么甜吗? 甜到他觉得舒糖整个人身上都透着股香甜的味道。 还有笑。 上扬的嘴角,弯弯的眼尾…… ……都很甜。 直甜到人心口那种。 昨天的吻是奖励,今天的蛋糕也是吗? 他看着舒糖。 眼见她听完,松了口气:“那就行。” 徐西临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 舒糖捧着蛋糕转身就走:“看样子没失败,我正好拿去跟嫂子一起分了。” 徐西临:“……” 周团长在院子里喊人:“小徐,你好了吗?” “就来。”他回神,迅速穿上外套,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 报名表放在桌上,他看了眼,拿起就走。 院门口除了周团长,还有隔壁的赵宝刚。 “周团长,你放心,昨天回家我说过我媳妇了,她以后肯定能管好自己的嘴。” 周团长点头。 赵宝刚看见徐西临出来,又上前跟他道歉:“徐营长……” 无非又是那些虚伪的场面话,徐西临不想听,抬手打断他:“这是舒糖自己的事,道歉也是跟她,我做不了她的主。” “是是是。”赵宝刚赔着笑脸,搓着手,拘谨得不知道下一句话要怎么接。 垂眸间,突然看见徐西临手中尚未叠起的报名表。 “诶?你爱人也要报名军区医院的岗位啊?” 第107章 竞争岗位 赵宝刚扫了眼报名表,上面的几行字一眼纳入眼底:“哎呦,原来小舒是卫校毕业的啊。” 徐西临皱了皱眉,把表格叠起,敷衍点头:“嗯。” “那可巧了,我爱人也是,她之前在京市就是在卫生所工作,邻居近也方便,到时候她俩可以一起交流。” 徐西临侧眼看过去,也不知道赵宝刚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不知道,这岗位就招一个人。 汽车连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三人在岔路口分开。 周团长绷着的表情缓下来,侧头问:“咋没穿你媳妇给你做的新衬衫?” 衣服上那缕甜香隔空钻进鼻尖,徐西临喉结上下一滚:“下午执勤,怕弄脏。” 执勤时要模拟极端环境进行起降训练,衣服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团长仔细看了眼徐西临,打趣道:“原来没看出来你这么讲究。” 徐西临抿了抿唇,没说话。 知慕少艾,难得能看见他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周团长乐了。 小刀:“这就对了,天天跟着冷冰冰的飞机能有什么乐趣,结婚了,也该多经营经营自己的感情生活。” 徐西临依旧没说话。 周团长结婚八年,在夫妻关系上很有发言权,一路上边走边说:“我本来还担心呢,怕你和小舒不是自由恋爱,感情生分。” “昨天一看,你小子也挺会疼人的。” “小舒也不错,给你又做衣服又做吃的。” “你嫂子都说,小舒性子直爽又大气,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 “人家家条件那么好,愿意跟你来这吃苦,你除了多疼人,要更主动点。” “比如送送小礼物,或者投其所好。” 周团长说了一堆,见身旁人一声不吭,转过头问:“咋不说话?你是不是压根不知道人家女孩子喜欢什么?” 紧接着一通数落:“刚夸完你会疼人,你怎么这么不细心!” “怕不是婚都结了,你一件礼物都没送过人家吧?” 徐西临开口:“我……” 周团长眼睛一立,抢道:“家具不算礼物!” 原本也没打算说家具,徐西临吸了口气:“我是想说,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送什么。” “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在感情上是个榆木脑袋!”周团长恨铁不成钢。 “你想想她平时念叨过什么,照着送!” 还真没听舒糖念叨过什么。 徐西临想了好半晌,唯一想到的一条,就是,舒糖不止一次夸他身材好。 …… 这是能送的? 再想下去这火就收不住了,他忙岔开话题:“领导,周末我请大家吃个饭,到时候找你来批条子。” 飞行员休假不离队,在附近的话可以。 周团长笑着点头:“行。”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请客时间定在晚上,关珍珍下午就让周团长带着周楠出去玩了,自己早早来找舒糖。 “妹子,有啥我能帮忙的?” 舒糖在家里做蛋糕,想着一会饭后大家可以分一分。 还是仓央卓玛那句喜欢,给了她启发——做蛋糕不费事,如果能用吃的跟大家建立一下感情,后面几年在这生活,或者工作,说不定会有些助力。 “嫂子帮我把面粉筛一下吧。” 舒糖自己在分鸡蛋清。 关珍珍看着十几个蛋壳,咂了咂舌:“你那天送来的蛋糕周楠可爱吃了,我还想着抽空跟你学学呢。” “都不知道得用这么多鸡蛋呢?” 到底没在这个时代真正生活过,舒糖也是后来才知道,当下的鸡蛋,大多需要依赖进口。 一只本土鸡一年就能下一百多个鸡蛋,根本不够。 鸡蛋格外珍贵。 更何况在藏市。 这头养殖场很少,一是怕鸡吃青稞,二是因为民族信仰,鸡吃虫子,在这头算杀生,所以藏民大多养牛羊,却不养鸡鸭。 空间里的鸡,应该是喝了灵泉水的缘故才那么高产。 但这不能拿出来说。 所以除了几天前那次,她后来也没再做过蛋糕。 关珍珍就是随口一提,没有起疑的意思,舒糖笑了笑,说:“那一会给周楠切块大的。” “那可太谢谢他婶子了。” 两人说着话,院里嘎吱一声推门声,仓央卓玛推门进来。 “舒糖。” 人还没进门就在院子里喊。 “在家呢,就等你呢。”舒糖端着盆过去开门。 “我爸说你今天请客吃饭,你怎么还在家呢?”仓央卓玛一脸不高兴,瘪了瘪嘴:“不对,你怎么没喊我呢?” “我没喊你你不是也来了吗?”舒糖把装着鸡蛋清的盆塞到仓央卓玛怀里。 “你来了正好,帮我干点活。” 一肚子话憋在肚子里,仓央卓玛低头,看见那熟悉的蛋白,话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老大:“什么?你又让我打鸡蛋?” 她这头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副“舒糖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表情”。 舒糖在她的注视下,淡然自若点头,眼里写满了“是的,没错,我就欺负你怎么着了”的眼神。 还给她加油打气:“我现在正式邀请你晚上一起吃饭。” “不过饭不能白吃,帮我干点活没问题吧。” 仓央卓玛气急败坏,舒糖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朝着关珍珍抬了抬下巴:“你看,又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干活,嫂子都帮我一起呢。” 仓央卓玛还是不服气。她上次回家手腕酸了两天才好。 “你——” 舒糖轻轻抬眼:“你上次不是还说喜欢我呢吗?” 仓央卓玛噎住。 舒糖看她一眼,问:“喜欢一个人光靠嘴说,连点实际行动都没有吗?” “我——” 舒糖失望的摇头,叹气:“我就知道,这年头,男人的喜欢靠不住,女人的——也一样。” 第108章 “什么你的我的?你人都是我的” 关珍珍看见仓央卓玛进门就吭哧吭哧地打蛋白,差点恍惚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不过转念一想,糖糖人美性子好,所有人都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男人们从宿舍那头一起出发,舒糖做完蛋糕,徐西临掐着点回来接人。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吉普车。 徐西临推门进来,“外头晒,走出去要半个小时,我借了辆车。” 仓央卓玛在打包蛋糕,关嫂子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欣慰地笑:“小徐结了婚也懂得体贴人了,不错。” 说好两三桌,因为周末,战友们有家属的带家属,最后宴席到的人坐了四桌半。 好在饭店大,圆桌挤一挤,大家后背贴的近点也能挤下。 “舒糖同志,我爱人。”徐西临拉着人起来。 舒糖也不怯场,徐西临介绍完,她便落落大方的举起杯子朝着大家敬了杯酒。 “我刚从内地过来,有很多事不懂,以后还要麻烦各位战友和嫂嫂们多帮衬。” “西哥媳妇就是我们嫂子,那是自然了。” “北方妹子是爽快,没问题!” 徐西临在部队里算年纪小的,只是职级高,飞行年限长,所以哪怕比他大两岁的人也习惯了,跟着新兵一起喊西哥。 舒糖也就跟着一起升了辈分。 “来来来,挪个地方,我给大家分下蛋糕。”关嫂子去厨房借了个大盘子和刀出来。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啥叫蛋糕?鸡蛋糕?” “奶油蛋糕。”关珍珍笑,打开盒子。 这里很多人见都没见过,发出惊叹。 关珍珍说:“这是舒糖亲手做的,忙活了一下午,我之前试过,可好吃了,我给大家分一分。” “嫂子这么手巧。” “我之前听说国外的西餐厅里有,是不是就是这个。” 先分到第一块的人已经吃到了嘴里,“妈呀!真好吃!” “好吃以后经常做,让徐西临给你们带过去。” “嫂子真好,人刚见了一次,礼物你都送我们好几样了。” 在座都是徐西临的手下和战友,说的其他几样礼物自然是指她自制的药。 舒糖点头:“不客气。” 一块蛋糕,分到每人手里都是一小块三角。 有人先吃完了,等菜的时候发现,“诶?西哥今天这衬衫,是不是跟我们的不太一样?” 这里吃穿用度都是部队发的。 舒糖那块布就是普通的棉布,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区别,可离近细看就能看出光泽不同了。 徐西临勾了勾唇,拍掉那人伸过来的手:“你嫂子新给我做的,洗手了吗?脏乎乎的就摸。” “吼吼吼!结婚了是不一样啊!之前训练滚泥水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嫌脏。” 起哄的人后脑勺被拍了一巴掌:“有没有眼力见,你没听见吗?新衣服是嫂子给做的,能一样?” 大家玩笑归玩笑,话也都掌握着尺度,没出现那种让人不适的起哄氛围。 而是像多年的老友一样,边吃饭边闲聊。 大锅饭,为了减少菜量,做的口味偏咸,舒糖吃了小半碗就口渴。 ——酒杯被拿走,随后推过来的是一瓶汽水。 舒糖抬头,徐西临没看她,在跟旁边的人说话。 仿佛只是一个顺手的动作。 “对了,嫂子,你来之前我们正让西哥说最喜欢你的三个理由呢,你也说说呗。” 舒糖看过去,又转头看向徐西临。 这次视线对上了,徐西临看着她,只是眼神不是那么自然。 还真想听听他的答案。 “你说什么了?”舒糖问。 徐西临挑了挑眉,旁边的人抬起手准备抢答,被他一个眼神瞪过去,哑了声。 “人家是问你呢,你先说。” 嘁,还搞得神秘兮兮的,舒糖看着徐西临撇了撇嘴。 确认道:“说三个就行?” 摊开手掌,摁下拇指:“嗯,长得帅,身材好——” 最后一点没说出来,就被俯身过来的徐西临捂住了嘴。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唔唔唔唔?”舒糖眼睛瞪得老大,挣扎着。 细微的呼吸落在手背上,徐西临垂眸,一时间,只感受到了贴着他掌心的柔软唇瓣。 忘记收手。 舒糖的脸很小,比他手掌小了一圈,明媚的双眸,眼尾翘着,刚才玩笑时的嗓音婉转轻盈,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四面八方的涌入耳膜,搅得他心绪烦乱。 桌下,舒糖的手伸过来,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徐西临吃痛收手。 “嘿嘿。”舒糖朝着大家笑了下,缓解尴尬,“我这人比较肤浅,有点看脸。”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可能会被嫌弃。 但舒糖本身就好看啊! 在座众人没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也跟着笑。 “那多亏我们西哥长了一张帅脸!” 徐西临低头在看自己的掌心——常年训练,手上难免有几处茧子。 可,有那么糙吗? 还是舒糖皮肤太嫩了? 他看着舒糖脸上淡淡的红色印记,刚才他也没用力啊…… 他捻了捻指腹。 上面还留着淡淡的余温,粗粝指腹在舒糖皮肤上轻陷的那时候,她不设防,又睁大眼睛的模样…… 跟初见时一样不设防…… 又像林子里灵动的小鹿一样,眼神湿漉漉的。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部队晚上要听广播,本也没打算在外面吃到很晚。 快结束时,徐西临起身,借着上厕所,去结账。 “一共四十二块三毛,给四十二就行。” 徐西临点头,去摸钱包。 翻开,里面空空如也。 徐西临:“……” 在部队里用不上钱包,他早上出门从抽屉里出来的时候,居然也忘了,工资和钱,早就在京市结婚那天给舒糖了。 “不好意思,你等我下。”徐西临转身。 撞上跟过来的舒糖。 猜到徐西临是要出来结账的,舒糖不放心,才跟过来。 这男人不是补助的钱都用来买家具了吗? 还有? 她在身后默默看着,然后—— 看见徐西临尴尬地转身。 “你带钱了吗?先借我五十,下个月发津贴给你。” “借?”舒糖笑弯弯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 “我这儿可不借钱。” “更没有什么你的我的。” “徐西临,你别忘了,现在连你都是我的呢。” 第109章 酒后吻 舒糖脸肉眼可见的泛着两团红。 她站到收银台前,四十二块钱,在手里翻来覆去查了三遍,才递过去。 这是一杯酒就醉了? 徐西临侧过头,偷偷观察,不光脸,舒糖脖子更红。 纤长的脖颈后面,突出那截隆椎都是红的,得亏喝得少,还不至于站不稳。 舒糖付完钱,站到徐西临面前,被他怪异的,像是要伸手抱住自己的姿势吸引了视线。 “你这是要干什么?” 徐西临低头,俯身,使眼睛处于跟她一样平视的角度,凑过来:“舒糖,你是不是喝醉了?” “喝醉?”舒糖收起找零的三块钱,搓了把脸,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是脸太红了吗?” 男人顿了顿,点头。 “啊,我喝酒上脸,一会就消下去了,没事。” 后面有人在问了。 “诶?西哥和嫂子呢?” 舒糖看过去一眼,催:“走吧,回去吧。” 单身的要回宿舍,家属院的家里大多数都有孩子要照看,这顿饭没吃到太晚。 临了,大家一起又干了一杯酒。 “我去给你拿杯汽水。”徐西临凑过来耳语。 “不用。”舒糖看过来,用那种“你看不起谁呢?”的眼神。 部队的车需要开回去,大家都喝了酒。 徐西临站在车前,“忘了这事了。” 正好汽车连的人开着大车从旁边轰隆隆路过。 肖少安眼尖看见,跑去马路边朝人招手:“哎,兄弟,停一下。” 都是一个部队的,那人看肖少安脸熟。 肖少安指了指身后吉普:“麻烦你们下来一个人,帮我们把车开回去呗。” 长途线,部队都是配备两个司机换班,这车上正好两个人。 那人二话没说下车。 喝了酒再吹风怕舒糖头疼,徐西临上车后,让人帮忙先把他们送回家。 正合舒糖的意。 一身菜味烟味酒味混在一起,在饭店里还没觉得,一出来,怪呛人的。 她下车后,直奔厨房,拎着水壶出来打水。 “一身味,我得洗个澡。” 徐西临从她手里接过暖壶,温声提醒:“喝完酒不能洗热水澡。” 舒糖仰头,指尖捏出一个很微弱的距离:“就那么一咪咪,不算喝酒。” 说完又去抢暖壶,准备自己动手。 拗不过,徐西临叹了口气:“我来。” 那浴桶做的大,用暖壶烧太慢,徐西临捡了几块柴,改为用大锅一起烧。 脏衣服反正也不能躺回床上,舒糖倚在一旁看着,视线随着徐西临的动作全程追随。 “谢谢你啊,徐西临。” 一听到舒糖说谢,徐西临本能的手臂一抖,猛地回头。 视线一高一低,两人对视了两秒。 舒糖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反手撑着桌子起身,凑到男人面前。 “啵”的一声。 挑眉:“这么谢够吗?” “换个方式。”徐西临在舒糖准备退回去的时候,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 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搂着。 一米八多的身高,舒糖刚才凑上去亲徐西临是踮着脚的,男人这么一搂,她脚不能落地,站了几秒,小腿肚酸得不行。 撑着徐西临的肩膀,催他:“换什么方式,你赶紧的。” 徐西临一直没动,就是想等舒糖的回应—— 如果她要是不高兴,那就算了。 现在得到应允,彻底松了口气,俯下身。 离开饭店时,老板送了几块奶糖,舒糖嘴里正是这个味道。 淡淡酒香,混着牛奶的甜香…… 徐西临一开始并不敢亲的太大力,只小心地贴着那两片软软的唇瓣,抬眸,去看舒糖的反应。 见她没有抗拒—— 才用力吻了下去。 清甜的味道同时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 最后是柴火噼啪爆裂的声音,唤醒了两人的理智。 站累了,舒糖撑着男人肩膀把人推开:“水烧好了。” “嗯。”徐西临看了舒糖一眼。 见她低着头,避开自己的视线,低笑一声,后脑上的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勾着舒糖下巴,让她挺胸抬头。 “我去倒水,你自己去拿毛巾,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轻挑着上扬。 就像徐西临此刻的眼神,眼尾微微翘着,带着小钩子一般。 “知道了。”舒糖避开他的眼神。 徐西临又笑了一声,笑声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一圈似的,拖着长长的尾音。 隔壁。 李玉华辅导完儿子作业,把人哄睡,才终于有时间看看自己考试的专业书。 刚拿出来,赵宝刚拎着酒瓶从身旁悠哉悠哉地路过。 忙了一晚上,李玉华腰酸背痛,看得她气不打一处来:“喝喝喝!就知道喝酒,你到底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谁家男人带孩子?娶媳妇干什么的?女人管孩子天经地义!”赵宝刚说的理直气壮。 “再说,你还好意思管我喝酒,要不是你跟邻居闹得那么僵,今天咱俩是不是也能出去吃顿好的?” 周围邻居都去了,闹哄哄一晚上,都是吃饱了回来的。 他俩只能装没看见。 一句话怼的李玉华哑口无言。 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本子。 赵宝刚冷哼一声,刚把酒杯放下,突然想起来:“哎,对了,我前几天看见徐营长手里也拿着张报名表,他媳妇也要考,说不定以后能跟你当同事,你到时候记得给我消停点——” “什么同事?!”李玉华晴天霹雳。 “你知不知道,这次部队医院的招聘名额就要一个人!” 她不敢说的太大声,怕让隔壁听见,又气不打一处来。 来藏市一个多礼拜了,家里的事,赵宝刚当甩手掌柜。 工作,他也不帮忙打听。 什么都得靠她自己! 虽说原来在京市过得也是一样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 但架不住天天眼前就有人对比着! 邻居家男人天天忙前忙后,家里外头照顾得面面俱到,她冷眼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哪有女人不希望有人疼着,照顾着…… 第110章 金风玉露,娇吟短泣 “就要一个人啊?”赵宝刚晃了晃酒盅,“那不行,你换个别的工作吧,别又闹起来,让我跟着你一起丢人。” 换别的工作?说的简单。 随军家属安置工作岗位本来就少,又都被先来的这些嫂子们占上了。 部队医院这个名额都是捡漏的,正好赶上有人回内地休产假才有这么一个位置。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赵宝刚胳膊撞了她一下。 李玉华抬头,看着那张黑里透红的脸—— 她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男人! 都说当兵的男人有血性,在自己男人身上她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换别的工作,你倒是给我找个别的工作去!”李玉华哼道。 赵宝刚抬眼:“我哪有那个本事。” 他低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冷笑:“我一个小连长,没有隔壁男人那么大能耐……” 赵宝刚窝囊归窝囊,可一耷拉脸子,李玉华还是怕的。 不敢继续顶嘴,只得把嘴闭上。 好言好语的商量:“那这名额我是报还是不报?” 赵宝刚顿了顿:“真没有别的岗位。” “也有。”李玉华不情愿地说:“跟下乡知青们一样,去挑牛粪,挑灰,犁地,割草……总之都是些脏活累活,长时间干着,手估计都要累肿。” “哪那么娇气,来这儿的,你出去看看,谁干的不是脏活累活?”赵宝刚不以为然。 李玉华瞥他一眼,补充:“得从早干到晚。” 赵宝刚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当即道:“那不行,那孩子谁管,再说,我们爷俩也不能天天吃食堂啊。” 甭管因为什么,工作的事总是有缓了,李玉华看过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不报名,不工作了呗?” “滚犊子。”赵宝刚推着李玉华肩膀。 酒后没控制手劲,差点把人推个跟头。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赵宝刚说:“你不工作,就我一个人的工资可养不起你们娘俩。” 婆家娘家一共四位老人,婆家每个月固定要给十块钱养老,娘家隔三差五要一点,在京市的时候,李玉华挣着工资都攒不下来钱。 不上班,那可不行。 赵宝刚放下酒杯,拿起报名表,眯眼仔细看了看,指尖在上面点了两下:“那就报名吧,我明天给你交上去。” “工资多少?”他问。 李玉华说:“头半年58,半年后能开72。” 藏市有高原补贴,比内地还高不少呢! 赵宝刚一秒都没犹豫:“明天就去报名!你早点起来,把表早点交上去,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这时候又不怕跟邻居闹僵了?”李玉华开玩笑。 赵宝刚:“已经闹僵了还有什么怕的?” 想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他好言好语给徐西临道歉,给两家关系找台阶,徐西临居然不接,还敢给他甩脸子! 他在部队九年,无论是从服役年限,还是个人年龄,都比那毛头小子强。 徐西临还真敢不给他面子! 无非是仗着等级比他高。 二十出头当上营长,没办法,人家投胎好,有个好爹。 “你好好考就是了,考上了咱们家也请大家来吃饭。”他看向李玉华。 李玉华有些忧心:“考试倒是不难,就是面试,会不会看关系啊?” “你怕啥!”赵宝刚看过来:“你是最后一批正经医学生,她是短训班毕业的。” 李玉华松了口气,点头:“也是。” 赵宝刚想起那天匆匆一眼看见的报名表,笑了下:“再说,她成分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不就是资本家小姐吗,政审都没事……” 李玉华话说一半被打断,赵宝刚贴到她耳边:“不是这个,我那天看见她报名表上家属一栏,有断亲两个字。” “什么?”李玉华发出一声惊呼,又快速捂上嘴。 这年头,断亲可是大事,她问:“你知道因为啥吗?” 赵宝刚瞪过来:“我哪知道?不过这事是要登报的,打个电话回京市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对对对。”李玉华连连点头。 赵宝刚不放心地嘱咐:“这事你问,切记,问完了谁也不许说,用不上最好,万一……万一到最后,医院没要你,这是杀手锏,千万别犯傻。” “知道知道。”李玉华答应得干脆。 同一件事吃一回亏就够了。 现在明知道家属院里的邻居们,都被舒糖那点小恩小惠哄得偏心,她自然不会再去鸡蛋碰石头。 她又不是缺心眼。 夫妻两人头凑在一起,密谋完,仿佛这个岗位已经是囊中之物。 “高兴。”李玉华心花怒放,拍了下自家男人,“给我也倒一杯酒,庆祝庆祝。” “干一个!” “行……啊!你这酒怎么这么辣!”李玉华呸呸两声。 同一时间。 “啊!”隔壁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后,是劈了啪啦重物落地的声音。 徐西临从椅子上弹射站起,两大步冲到门外。 “怎么了,舒糖?你没事吧?” 里面一声吸气声,“没事,没站稳,绊了一下,你进来扶我一把。” 徐西临手压在把手上,正要动作—— 停下。 “……你穿衣服了吧。” “废话!” 门推开,团团水蒸气里,舒糖坐在浴桶边上。 纯白色吊带裙,一条细带吊在手臂上,露在外面的肩膀雪白细嫩。 “站着干什么,扶我一把啊。”舒糖催。 喝过酒本就泛红的脸蛋,洗过澡之后,更是连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 “平地还能扭脚?你骨质疏松吧?”徐西临打横把人抱起。 腰上被人狠狠拧了一把,舒糖白他一眼:“没扭脚!我就是没看准路,腿软了下。” 徐西临低下头。 几厘米的距离,舒糖湿漉漉的眸子里挂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眼神迷离。 ——金风玉露,娇吟短泣。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这八个字。 喉结上下滚了滚,深吸一口气,把人放在床上:“……喝多了就早点睡。” “说了没喝多没喝多。”小醉鬼不满地嘟囔,环绕在脖子上的手固执地没松开,使劲一用力。 徐西临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被带着,重心不稳,也跟着一起扑到了床上。 压在舒糖身上—— 第111章 是不是因为我喜欢过徐营长? 沾湿的发尾,打着卷,平铺在枕头上。 舒糖被压得一痛,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眨了眨,恍然:“哦,对,还没谢谢你抱我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下巴。 眼看一个带着水汽的吻就要落在唇瓣间,徐西临深吸一口气,侧头躲开。 “你喝醉了舒糖。” 京市婚宴那天,两人就浅浅喝了一口酒,度数也没有今天的酒度数大,喝醉的舒糖徐西临是第一次见到。 舒糖醉的很有层次感。 从刚到家时候的微醺脸红,到现在短暂发呆后的思绪游离。 真要再亲,今晚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不能趁人之危…… 也不想半夜起来洗冷水澡…… 徐西临撑着胳膊起身。 “诶?”舒糖看着头顶的人,发出一声疑惑的感叹,“……就走了吗?” 她不撒手,徐西临也很难动弹。 两条肩带完全垂在手臂上,明晃晃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压在被子上的手蜷缩了下,手臂肌肉绷成极致的弧度,徐西临重重呼出一口气,气笑,咬了咬牙,侧过头。 在舒糖肩带旁边的手臂内侧,咬了一口。 “你干嘛!”舒糖吃痛撒手。 徐西临终于从床上起身,站在床边,缓了缓。 “小骗子。” - 宿醉后的头疼,比高原反应还难受呢。 窗帘没有那么遮光,舒糖是被日晒闹醒的。 强撑着起身,看了眼时间,“徐西临?” 没人回应。 也是,这个时间肯定去部队了。 不着急起床,她靠在床头上缓神,床头放着一杯水,嗓子干涩,舒糖抬手去够。 “嘶。”手臂内侧一阵刺痛。 她低头去看。 淡淡红痕,隐约能看出是牙印的轮廓。 她皮肤白,又是疤痕体质,身上一点印子都不容易消。 舒糖仔细看了看,没破皮,也没青,就是有点痛。 本来没想起来的记忆,瞬间涌入脑中。 昨天晚上洗澡之前,她是清醒的。 洗澡之后…… 舒糖捂住脸,把被子拉过头顶,小声尖叫。 喝醉要命啊这是! “你大早上要把自己捂死?” 舒糖掀开被子,看见仓央卓玛站在卧室门口,手上拎着东西。 “你怎么又来了?” “还不知道敲门。” “我敲了大半天了,是你自己尖叫没听见好嘛?”仓央卓玛看过来。 舒糖理了理头发,起身。 旁边椅子上就搭着外套,她顺手拿起,披在身上。 仓央卓玛坐在客厅里,见舒糖出来,把手里的小桶递过来,“牦牛奶,我阿爸喝完酒胃难受都喝一碗。” 桌上饭菜都冷了,但也不耽误吃,舒糖拿着牙缸路过,看了眼仓央卓玛:“你大早上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牛奶的?” 身旁的人默了默,半晌后,开口:“自然不是!我阿爸说你昨天做的蛋糕不错,让我过来学学。” “没有鸡蛋了,学不了。”舒糖随口敷衍。 水池就在菜地旁边,她刷牙时低头,发现上周种的小白菜已经发出了嫩芽。 刷牙洗脸五分钟搞定。 回屋时,仓央卓玛没走,正在灶台前准备生火。 舒糖不解地问:“你干嘛呢?” “牛奶要煮了才能喝。” “好,你放那吧,谢谢。”舒糖摇头:“我不会弄,等徐西临晚上回来煮。” 仓央卓玛抬头,用一种“这世界上居然有生火都不会的笨女人”的眼神看向舒糖。 舒糖摊手表示:“没骗你,我真不会。” “那热饭热菜怎么办?” “夏天,凉着也能吃。” 仓央卓玛听后,原地站了几秒,叹气:“真是欠你的。” 牛奶煮得慢,仓央卓玛在灶台前蹲了半个小时才煮好,盛在玻璃杯里端到舒糖手边。 “我说你不要工作的吗?天天往我家跑。” 食堂今天拌了黄瓜,清清爽爽还挺开胃。 舒糖嚼得嘎嘣脆。 就是米饭不怎么好吃,藏市吃的都是川渝地区运进来的大米,南方米没有北方的香。 一会等仓央卓玛走了,她得把空间里的大米拿出来,偷偷换掉。 舒糖计划着,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安静好半天了,转过头。 问仓央卓玛:“你怎么不说话了?” 仓央卓玛生气的瞪她一眼,半晌后,侧过身子:“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不欢迎我来找你!” “我就是问问……” 仓央卓玛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急得眼睛通红:“亏我惦记着你喝多了,怕你胃不舒服,一大早放了牛就过来给你送牛奶!” “谢……” “还有昨天,我帮你干了那么久的活,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撵我走!” 仓央卓玛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控诉她是什么穿上裤子就不爱了的渣男。 舒糖咽下嘴里东西:“我……” “你说不出来话了是吧?”仓央卓玛拖着凳子,挪到她身边,指尖一下下敲击桌面。 最后所有情绪,化成了一声怨气十足的—— “哼!” 这是……真喜欢她? 舒糖被这入室抢劫般,扑面而来的热烈友情震惊住,咽了咽。 把自己喝剩下的半杯牛奶往仓央卓玛手边推了推:“……喝牛奶吗?” 仓央卓玛转身,嘴角瘪了瘪:“拿我送你的东西问我?你还真会。” “那一会教你做蛋糕……” “你不是说没有鸡蛋?好啊!我就知道刚才你是在敷衍我!” 得,多说多错,本就宿醉头疼,舒糖无奈揉了揉太阳穴。 捂着仓央卓玛的嘴,强制静音:“嘘,头疼,你安静一会。” 仓央卓玛挪开,半晌后眯了眯眼:“你是想说,让我不要无理取闹吧?” 舒糖抬头:“你普通话这么好?” 仓央卓玛:“我今天非要问个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舒糖:“无理取闹这个成语用得非常准确,值得表扬。” 两人鸡同鸭讲,仓央卓玛忍无可忍:“舒糖!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喜欢过徐营长?” 第112章 新生意 想不到这丫头还是一个自我反思型人格。 舒糖听笑了,没再回避:“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仓央卓玛半信半疑:“那——” 舒糖接过她的话:“那你要是能帮我收收桌子,浇浇菜地,我就喜欢你。” 仓央卓玛听后,立马起身撸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行,你歇着,我来。” 趁着仓央卓玛去院里刷碗,舒糖快速进空间拿了点糖和鸡蛋出来。 刚把做蛋糕的东西备齐。 仓央卓玛在院里喊她:“舒糖舒糖!你快出来!” “怎么了?”她推门走出去。 仓央卓玛手里拎着浇水的半个葫芦,指着菜地:“这是你种的菜?还真发芽了?” 舒糖看过去:“那一排我种的小白菜,这一个礼拜了,发芽不是很正常?” “在你们内地很正常,在我们这一点也不正常好吧……”仓央卓玛嘟囔着,蹲在那一排嫩芽旁边,小心的浇水。 手里葫芦被舒糖抢走。 “你这么慢要浇多长时间,直接泼上去就行。” 刚长出脆弱嫩芽被这一舀子水打得剧烈晃了晃。 仓央卓玛急了:“我说你知不知道这菜苗有多难存活,你就这么糟蹋。” 舒糖转身又去接水:“挺好活的呀,你下周过来,还能看见我种的番茄也发芽的。” “你还真会种地?!”仓央卓玛愣住了。 面对质疑最好的答案就是直接拿出结果,而这一排白菜种子都发芽,显然就是最好的答案。 仓央卓玛起身,绕到舒糖身边,激动地一把将她抱住:“舒糖,你怎么什么都会,又会做蛋糕,又会种地!” “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自己没喜欢错人!” “糖糖姐,是又有蛋糕吃了吗?”院子外面,周楠的童音传来。 舒糖转头,见关珍珍领着周楠回来,肩上背着书包。 “嫂子,周楠今天怎么没上学?” 关珍珍走进院子,在自家儿子头上揉了揉:“昨天出去玩吹了风,有点发烧,老师让我接回来观察。” 这时候高烧可是大事,舒糖面色一凛,上前,试了试周楠的温度:“不算太热,我家里有酒精,先不吃药,物理降降温。” “那你可帮了嫂子大忙了,我刚还想着要去服务社买瓶白酒呢。” 舒糖回屋拿酒精。 出来的时候,周楠跟仓央卓玛两人,头挨着头,并排蹲在菜地面前:“糖糖姐,这个阿姨说你种的小白菜是能吃的。” “什么阿姨。”仓央卓玛不高兴,要不是看周楠是个小病号,这会可能巴掌都要挥起来了。 “你叫她姐姐,叫我阿姨?” 关珍珍笑着打圆场:“周楠,不许开玩笑。” “好吧,都是漂亮姐姐,”他抬头看舒糖:“卓玛姐姐。” “嘴真甜。”舒糖搓了搓周楠的后脖颈。 小男孩脸蛋烧得红扑扑的,看着就怪让人心疼。 “别看了。”她把周楠拉起来,“进屋去,小姨给你擦擦酒精。” “再五分钟就进屋。”周楠讨价还价,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充满好奇心,看蚂蚁搬家都能搬个小板凳看半天的年纪。 院子里风大,关珍珍拉着周楠要走。 “妈再玩一会,就一会。” 生病时候,平日里再乖的孩子都会有些闹腾。 舒糖说:“周楠,你乖乖回家,小姨一会做蛋糕给你送去,等院子里的菜结果了,也让你第一个过来摘。” “那行。”周楠一听,乐了。 母子俩回隔壁屋,仓央卓玛干完院子里的活,也跟着进屋。 “打鸡蛋。”舒糖熟练地把盆推到她面前。 和前两次不同,仓央卓玛这次打蛋打得毫无怨言。 “舒糖,我能问问你院子里的菜是怎么种的吗?”比起做蛋糕,她对这个更感兴趣。 牧民,平日里也会种青稞。 她想着既然舒糖刚才对番茄一定能种活都有信心,那一定是有什么独家的种子处理的方法。 不然都是一样的土壤,为什么部队里种植员种的菜都没有舒糖种的好。 仓央卓玛看过来的眼神亮晶晶的,闪着光。 舒糖抿了抿唇,笑了下:“也没什么秘诀,就是种子种下去之前,土壤我提前处理过,加了点祖传秘方。” 原来如此。 仓央卓玛用力搅了搅盆里的蛋液,既然舒糖都说是祖传秘方了,她也不好再问。 但又实在想知道。 青稞产量提升,一年家里会多出不少的收入呢。 她这头纠结得不行,舒糖在旁边看着,噗嗤,笑了。 接过她手里的盆,放下:“说吧,想学这个干什么?” 仓央卓玛一看舒糖的态度,眼睛都亮了:“拿回去种青稞,提高产量!” 舒糖点头,半晌后,又问她:“为什么不种别的?” “种别的?”仓央卓玛疑惑着,不知道舒糖口中别的,指的是什么。 舒糖真诚发问:“比如说跟我一样,种菜,或者,种草药。” 种菜,仓央卓玛脑子里还有这个概念,种草药,那就远远超纲了。 舒糖慢条斯理的举例:“藏市天然海拔优势,很多中草药都可以存活。” “红花,藏贝母,红景天……” “这些药都是干嘛的?”这头医疗又太落后,本地藏医不多,仓央卓玛知道舒糖说的这些药,但不知道药效。 “藏贝母是清热化痰,润肺止咳的。 红景天有益气活血,抗衰老的功效。” 仓央卓玛点了点头,满脸崇拜:“舒糖,你懂得可真多。” 她抓了抓头发,摆手:“嗐,不过你说的这些,在我们这头是赚不到钱的。” “我们本地人大多数都是牧民,体质好,基本上不生病的。” 舒糖脱口而出:“那也可以卖出去啊。” “卖到哪里?”仓央卓玛看过来 舒糖嘴唇动了动。考虑到实际运输情况,卖到内地四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笑了下:“话题扯远了,我们先说你的青稞。” “好啊好啊。”仓央卓玛激动点头。 话题绕回到种植方法上,舒糖正要继续开口,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名字——李岩。 对啊!李岩说过,他家是做中药材生意的,这不正好是一门生意嘛! 第113章 共同责任 李岩给她留的那张纸条,她带来了藏市,舒糖计划着,等考完试可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脑中计划半分钟成型。 舒糖转过头,对上仓央卓玛期待的视线,咽了咽:“你家是几月份种青稞?” “春秋各一次。” 舒糖抬眼看过去:“那不就是最近?” “不,今年秋天的已经种完了,再播种就只能等来年春天。” 舒糖听后,松了口气,“那不急,等我过段时间不忙,再跟你说种青稞的事。” 种青稞的面积大,收获低,怎么算怎么不合适。 但如果李岩这条销售渠道能打开,就是高回报的生意了。 舒糖嘴上答应着仓央卓玛的要求,其实心里想的依旧是种草药。 半年时间,正好。 “行啊,不急,不过你在忙什么?”仓央卓玛好奇。 “考试,我也要工作的呀。” 面粉蹭到仓央卓玛脸上,舒糖用手背帮她擦了下,仓央卓玛误会了这个动作,红着脸害羞转头。 “说话就说话,摸我干什么?” “我是……帮你擦面粉。”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你刚才说要工作,什么工作要考试?” 舒糖答:“部队医院。”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医生。”仓央卓玛端着盆,绕着舒糖看了两圈。 “那工作我听说了,好像我们村里有个女生也要考,不过你放心,她书都没读过几天,肯定没有你厉害。” “你说的那些中药药性那么专业,我之前听都没听过。” - 部队里。 徐西临刚从飞机上下来,衣服都没换,就被周团长拉进了办公室。 “我怎么听说你大早上就来训练了?” 问得徐西临云里雾里:“是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周团长恨铁不成钢,一拍大腿:“亏我前几天还夸你会疼人,新婚小两口,你不在家多培养培养感情,大早上天刚亮就往训练场里钻,你是有多大劲?” ……确实是一身劲无处发泄。 舒糖睡觉本来就不老实,喝了酒就更闹腾了。 昨天一晚上,先是把腿压过来,接着是胳膊,最后……干脆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睡的。 他一宿都没睡踏实,不早点来训练,恐怕今天一天胸口都得闷着。 周团长等了半天,见徐西临没说话,抬眼看过来:“你要是有劲,就回家多干干家务活,多表现。” “像我,每天下班之后,给你嫂子捏捏肩膀按摩按摩,或者帮忙扫扫地,她就老高兴了。” “人家小舒同志是过来随军的,不是过来给你当保姆的,你别满脑子训练,一点家务活不干,夫妻感情能好就怪了……” 周团长絮絮叨叨传授经验。 徐西临听了一耳朵,出声打断:“不是帮。” “你说什么?”周团长没听懂。 徐西临看着他,立正站好,强调道:“不是帮忙扫地,你说的,家务活本来就是两个人共同的责任,不能用帮这个词。” 周团长被训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后,脸一黑,拿起手边的文件夹朝着徐西临扔过去:“你这臭小子还教育上我了,滚滚滚!” 蛋糕做好,舒糖切成两半,给关珍珍拿过去。 周楠吃了东西,睡下了,关珍珍在缝纫机前做活。 舒糖端着蛋糕进门,“嫂子,衣服不着急要,你歇歇。” 关珍珍拽了个小板凳让书舒糖坐下:“反正我闲着也没事,藏市这头秋天短,过几天就冷了,你棉衣万一不够厚不能没穿的。” 她看着桌上的蛋糕:“天天让你给做吃的,你家那点鸡蛋都给周楠了。” “没事嫂子,我家有呢。”舒糖说。 “对了,我屋里带回来两本书,你不是要给考部队医院吗?我找朋友借来的,你拿回去看看。” 空间里的医学专业书舒糖已经看了,还做了笔记。 但终归差了五十年,很多病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她差的就是这个年代的专业书。 舒糖接过,道谢:“谢谢嫂子了,我原本还想着问问你书店的事呢,这就够了。” “谢啥,快拿回去看吧,听我家老周说,你可厉害了,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药的事,周团长估计连嫂子也没细说。 这样也好,低调点,省得李畅的事重演。 舒糖回家。 仓央卓玛在收拾灶台。 第一次见面的藏族小辣椒此刻化身为贤惠能干的田螺姑娘。 “行了,放那吧。”舒糖拉起仓央卓玛手腕,“你都帮我干那么多活了,歇会。” “还不是你个大小姐啥也不会。”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语气却是好朋友之间开玩笑的语气。 舒糖把剩下的蛋糕一分为二,递给仓央卓玛。 “你拿回去跟你家里人分着吃。” 仓央卓玛鼻翼微缩,感动问:“还有我的?” “对啊,谁让我喜欢你。”舒糖逗她。 仓央卓玛垂下头:“一直没机会跟你道歉,第一次见面我那么说你,对不起。” “早忘了。”舒糖摆手,“我要是真心跟你计较,你连我家门都进不来。” “那我也要说。”仓央卓玛继续道:“还有徐营长的事,你虽然不在乎,但我还是要解释。” “那次联欢会,我是看徐营长是京市人,长得又帅,才说喜欢他的。” “长得确实帅。”舒糖点头,非常认同,然后又有些不解:“不过你喜欢男生怎么还看户口啊?” “当然要看。”仓央卓玛咬了咬嘴唇,沉默挺久,才支支吾吾地继续:“既然是朋友,我也不怕告诉你。” “我阿妈,说过两年就要把我嫁给同村普巴达瓦兄弟俩。” “……兄弟俩?”舒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仓央卓玛眼眶一红,瘪了瘪嘴。 “哎呀,我们这头的习俗啦。” “为了避免家里劳动力流失,避免财产分割,好多家族都是几个兄弟娶一个媳妇……” “我不愿意……”仓央卓玛说话染上了哭腔。 第114章 哄完大的哄小的 尽管仓央卓玛已经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尽管她已经在心底默念了五遍尊重民族文化。 但舒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你们家……有什么实际困难?” 不然按照仓央每天有大片空闲时间出来找她玩的作息,她父母应该是很疼她的啊。 舒糖自上而下打量了仓央卓玛一眼,能养出她这么恣意直爽的性子,又不舍得让女儿干活的家庭…… 除了经济条件不好,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舒糖咽了咽:“如果是这个问题……” “你想哪去了?”仓央卓玛一看舒糖想歪了,吸了吸鼻子,打断她。 “在我们这,能嫁到那样的家庭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火坑吧。舒糖不敢苟同。 都开头了,后面的话也没有那么难开口。仓央卓玛解释:“只有非常和睦的家庭才能兄弟娶一个媳妇,我妈让我过去当女主人也是怕我受委屈。” 如果是钱的事还好劝。 舒糖原本想的是,仓央家如果有困难她可以出一部分钱帮忙。 不是圣母心,这个考量一是因为她确实很喜欢仓央这个小女孩,没心机,说话要爽利,做朋友确实不错。 二呢,也有一点点私心。受种菜的启发,她越想越觉得草药生意可行。 藏市有天然优势,而她有制药技术。 恢复高考之后马上就要迎来改革开放,第一批企业家“下海”创业的绝佳时机。 没穿书之前,总开玩笑的念叨着,要是富二代就好了,这苦逼药学狗都不学! 现在,老天听见了她的祈求,做创一代的机会刚好摆在她面前! 要是有仓央卓玛这个本地人的助力,计划实施起来会小很多难度。 她这头脑子里面规划好了未来几年的事业宏图,欣慰地笑。 仓央卓玛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抬头看见舒糖上扬的嘴角,生气:“你笑什么呀?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听了。”舒糖随口答应。 仓央卓玛瞥她一眼,这才继续:“要不是我阿爸在部队工作,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们内地人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这话时,她眼底流露出羡慕的眸光。 “可既然现在我知道了,我就不想跟村里的姑娘们一样,嫁人,生孩子,然后天天围着灶台。草原那么大,为什么男人可以放一辈子牛,女生就一定要嫁人?” 怪不得上次她说——抢男人算什么本事,抢男人饭碗才算本事。 舒糖重重叹了口气,紧接着,又笑了。 “你又在笑什么?”仓央卓玛不解地看过来。 舒糖耸了耸肩,感慨:“笑你没出息。” 仓央卓玛气得发抖:“你也觉得我应该嫁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把手里抹布狠狠一摔,她转身要走。 “诶诶诶?你这炮仗脾气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舒糖两步上前把人拽住。 仓央卓玛本来也没真打算走,顺势停下,别扭地不肯转头。 舒糖也不打算卖关子,直接说:“我是在笑你,梦想挺大,但居然就只是想做一辈子牧民。” “当然了,我不是说牧民不好……” 仓央卓玛倏地转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部队不要女兵的,我也不能像你们随军家属一样能拿到推荐的工作岗位。” “不是这个。”舒糖挑了挑眉,“等我好好想想的,然后再告诉你。反正话先说在前面,那工作肯定比你放牛辛苦,但是挣得也多。” “我才不怕辛苦。”仓央卓玛干脆道。 虽然舒糖说要想想,但她此刻气定神闲的样子,跟种菜那天一样,给人一种她想干什么就一定能干成的决心。 “那我等你想好了告诉我。”仓央卓玛小声重复。 “还有,刚才是我乱发脾气,对不起。” “嗯。”舒糖点头。 仓央卓玛是个受不了一点冷落的性子,急了,拉着舒糖的胳膊晃:“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什么?”舒糖摊了摊手:“不然呢?我还能怎样,还不是像个老父亲一般把你原谅。” 仓央卓玛拎着蛋糕高高兴兴地踏出院子。 中午饭舒糖是跟关珍珍一起吃的——徐西临早上留了纸条,说今天中午有任务,回不来。 周楠退烧了,人也蔫了,不爱吃东西。 “你吃完这碗粥我给你个橘子吃,好不好?”舒糖跟他商量。 “又是水果又是蛋糕的,你家那点好玩意都进他肚子了,不要。”关珍珍拒绝。 周楠伸出的小手停在半空,蜷了蜷,瞥了眼关珍珍的颜色,收了回去。 看看,同样都是六七岁,隔壁的熊孩子天天一闹闹半夜,周楠乖得生病都这么讨人喜欢。 看得人心软软。 舒糖把橘子往周楠掌心一塞:“小姨还有,够你吃的。” “小姨比天上的仙女还好。” 笔试就在三天后,空间里的书还有一半没看完,关珍珍拿给她那本也要重点看。 时间紧,任务重。 舒糖一下午都在沉浸式背书,笔记做了一页又一页。 徐西临晚上回家,推门前,深吸一口气。 躲了一天,他心情冷静下来了,也组织好了语言,准备问问舒糖昨天晚上那个吻,她到底还记不记得。 卧室客厅都没人。 徐西临敲了敲书房的门:“舒糖,我有话跟你说。” “你进来。”正好记到一个很重要的知识点,舒糖没抬头。 徐西临推开门,看见散落满桌的笔记,震惊了一下。 唰唰唰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舒糖写完后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都这么晚了?我没注意。” “对了,你刚才说有话跟我说,说吧。” 徐西临走到桌子前,拿起一张笔记:“是在为笔试做准备?” “对啊。”舒糖揉了揉手腕,“好久没考试,我得找找感觉,这叫考前突击训练。” “学吧。”徐西临点了点头,把笔记放回桌上。 “就这事?”舒糖看过来。 被盯得脸热,徐西临清了下嗓子:“啊,我刚才是想问你晚上吃什么。” 事有轻重缓急。头一次见舒糖这么努力,她定然是很在乎这个岗位。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她提供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至于昨晚那个吻和险些擦枪走火的事……也不急着问。 第115章 男人,就改为家庭吃点苦 考试前的这三天,舒糖除了睡觉吃饭,其他时间都待在书房里。 倒是找回了点前世通宵做实验时的感觉。 家里的饭徐西临做,菜地浇水的活徐西临也主动接过去了…… 到底是当了多年兵的男人,只要他想,就没有他不会做的家务。 菜虽说没有关嫂子做的那么好吃,但每顿都比上一顿味道进步一些。 “再做两个月你都能去炊事班了。”舒糖这么评价的。 当时徐西临只是淡淡笑着,没应声。 不是厨艺的问题,实际上,他只需要每次看舒糖哪道菜多夹了两筷子,就能猜到她的口味。 下次照着做就是了。 备考这几天,仓央卓玛也来过一次,过来送牛奶。 看舒糖学的认真,没多留,聊两句话就走了。 “我的天,你家收拾的也太立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部队宿舍。” 舒糖抬头:“徐西临弄的。” 厨房里调料瓶不光是按照高低排列的,瓶身间的摆放间距也很平均,舒糖一度怀疑徐西临有强迫症。 但她又不用厨房,就随意了。 仓央卓玛小心找了个地方把小桶放下:“牛奶你记得让徐营长下班给你煮熟了再喝。” “这时候又不说我什么都不会了?” 听出舒糖在揶揄她,仓央卓玛也笑了:“咱俩是朋友,我当然向着你了,男人嘛,就该为家庭吃点苦。” 偶尔徐西临也有出任务,来不及回来送饭的时候。 这时,关珍珍就会喊她去隔壁吃。 “有种被大家当成小孩子照顾的感觉。”舒糖调侃着。 关珍珍说:“可不是就是小孩子嘛,要不我家周楠总喊你姐姐呢。” 前世15岁就离家读书,过了太多年集体生活。 这样温暖的日子,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谢谢嫂子。”舒糖真心道。 时间一眨眼来到笔试那天。 笔试设立在军区医院的大会议室里,跟学校一个方向。 “我送你过去。”徐西临穿好衣服倚在门边。 “不用,你一来一回时间来不及,我自己去就行。” “怕你找不着,耽误考试。”徐西临坚持,“我时间上来得及。” 他都这么说了,舒糖也就不推辞了,“行,那你送我。” 说不紧张不可能。 毕竟是临时抱佛脚,考自己不擅长的东西,舒糖走在徐西临身边。 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是块糖。 舒糖笑了:“徐西临,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给我糖,这是又是什么理由?” 说的是在服务社打电话那次,他也是这样往她掌心里塞了一块糖。 “没什么理由。”院子里的风轻轻掀动男人的衣角。 徐西临声音低了一个调:“你名字里带糖,多吃点,希望你考试顺利。” 毒舌的男人似乎并不擅长说一些旖旎的情话。 舒糖手上慢悠悠地拨开糖纸,眼睛直直地落在徐西临脸上,视线从他俊朗的眉眼,滑到他泛红的耳廓。 眼珠一转,歪头凑上前,勾唇坏笑:“徐西临,你知不知道,说祝福的话,远没有一个吻能给给人动力。” 十厘米不到的距离,少女灵动的眼眸在眼前一眨一眨的。 皮肤上雪花膏淡淡花香都随着风一股股地弥散在空气中。 这次她的脸一点都不红。 粉嫩舌尖舔舐糖块,香甜的味道从唇瓣间溢出。 和那天晚上一样。 徐西临喉结颤了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深吸一口气,搂着舒糖的腰,用力一推,把她压向自己怀里。 舒糖抬头,直直撞进男人深邃的眸里,成了瞳孔中的一抹倒影。 “糖糖姐,羞羞。” 周楠从院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出来。 被随后赶来的关珍珍一把拉扯过去:“这孩子,别乱说话。” 好不容易完全由徐西临主动一次的吻,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舒糖推开男人,理了理衣襟,走到周楠面前问他:“怎么没去上学。” “妈妈说你今天要考试,我过来给你送个鸡蛋。” 周楠小手摊开:“糖糖姐,你要考一百分哦。” 周团长也从屋里出来,四人被这孩子气的行为逗得一笑:“送他去学校顺路,咱们一起走吧。” 藏市早上气温十几度,已经开始冷了。 空气里带着股特有的香甜味道。 一路上走了二十分钟,中间,关嫂子带着周楠在岔路口转弯去了学校的方向。 “吹了会风我脑袋都精神了。” 舒糖刚说完,头顶就被徐西临揉了一把。 “人多。”她侧头扭开。 医院门口,今天过来考试的人真还不少。 基本都是知青。 地域原因,又加上部队医护人员确实紧缺,藏市的政策比较开放。 初中学历,经过几个月的医疗知识培训进修,通过笔试面试一样可以竞争这个岗位。 乌泱泱的人围在门口。 舒糖理了理头发,回头看徐西临:“你快回去上班吧,我考完自己回家。” 徐西临看了眼人群,又低头看向舒糖,嘴唇动了动:“……好。” 男人转身走了两步,停住。 原地站了半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大步迈回面前。 “怎么了,你忘了什么——” 舒糖话没说完,手腕被徐西临牵起来。 手背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克制,又暧昧。 “考试顺利。” 他说完,转身走了。 留舒糖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啊?开窍了? 她四周打量一圈,发现大家都在低头认真看书,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 垂眸笑了笑。 考试题目一共两页,十道题,一题十分。 其中八道题在她自己总结的重点笔记里,舒糖答的很顺利。 另外两道,她记不太清,只能根据自己经验做答。 “考生们交完卷就可以自行离开了,成绩明天早上会贴在公示栏里。” “记得及时去看名单,通过笔试的后天准时来参加面试。” 监考的同志在台上一遍遍叮嘱,舒糖交完试卷,揣着钢笔离开。 可万万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116章 笔试第一是李玉华! “你猜我今天考完试出来看见谁了?” 准备考试这三天精神高度紧张,晚上吃完饭,舒糖泡了个热水澡。 回房间时,徐西临正拿着一张地图靠在床头看。 舒糖上床,把他手中地图抢过来,问道。 徐西临抬眸,凝神想了两秒:“隔壁那个?” 舒糖愣了下,震惊:“你怎么知道?” “之前给你交报名表那天,赵宝刚提过一嘴。”徐西临随口答。 “那你当天怎么不告诉我?”舒糖赌气地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疼得男人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胳膊上被掐出淡淡的印子,徐西临垂眸看了眼。 勾唇,一本正经地问:“舒糖同志,我跟你说别的女人有没有报名,这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舒糖抿唇。 徐西临轻轻掀了掀眼皮,挑眉,看过来:“你刚才是用哪只手掐的我?” 舒糖立刻把两只手都藏到背后:“你还要掐回来不成?” 徐西临翻了个白眼,上半身整个压过来。 舒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床就那么大,她这一下差点从床边上掉下去—— 幸好徐西临反应快,一下捞住她的腰,把人拽回来。 徐西临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口:“我们舒糖医生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掐人的。” 早上亲的是手背,这次亲的是指尖。 又是以这样一个亲密的姿势。 舒糖脸唰地热了。 别过头去,咳了咳:“什么就医生了,今天早上你没看见吗?参加考试的得有四五十人。” “她们都没你厉害。”徐西临抢答。 这男人说情话时嘴笨笨的,说不出什么新奇的话。 却又总能用最直白的语言,直戳你心上那块软肉。 “行了,睡觉。” 笔试成绩单要等医院工作人员上班之后公布。 贴出来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 四十七名参加考试的考生,贴出来的告示,名字占了整整两张纸。 从高分到低分排列,公示栏上的第一个名字——李玉华,笔试分90分。 再往下,舒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另外三名考生并列在第二位。 原本没关注这次考试的人,见公示栏前围满了人也跟着往前挤凑热闹,“怎么了?是有什么新通知了吗?” “公布考试成绩呢。”第一批看热闹的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说:“医院招聘的笔试成绩。” “咱们家属院两个报名的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这一嗓子,别人更感兴趣了。 “谁啊?哪个第一,哪个第二。” “李玉华第一,舒糖第二。”那人住的太远,又是后勤兵的家属,对这两个名字不熟悉。 但她不熟,别人可熟悉得很。 不一会,舒糖考试的事就传遍了家属院。 “舒糖,听说你昨天去考试啦?考得老好了是吧?” “之前都没听徐营长提过你是医生,咋这么低调呢。” “那以后我家娃有个头疼脑热,直接去找你帮忙,你到时候别嫌嫂子麻烦你哈。” 回家一路上,每经过两个院子,都会有人探出来跟舒糖打招呼。 她也笑着一一回复: “一个小考试。” “不是低调嫂子,我怕考不上丢人。” “嫂子你有事找我直接来就是,没事的。” 李玉华默默走在后面,看见这一幕,气得太阳穴直突突。 不是,院里这些人是瞎了吗? 都看不见笔试排名第一那儿,写的是她李玉华的名字吗? “诶,不是说咱们家属院里两个人一个考第一,一个第二吗?还有一个人是谁啊?” 有人买菜刚回来,只听了话音,好奇地问。 周围人一瞬间互相对视了眼,都噤了声。 “是我,嫂子。”李玉华生怕话落地下,自己小跑着上前。 人家都主动搭话了,谁也不好意思真就下她脸面,到底是一个院里住着。 礼貌又敷衍的点头,“老赵媳妇原来也是医生啊,咱们家属院里几年没一个医生住进来,这可真巧,这次一来就来了两个。” “嫂子,这你可就说错了,还真不是巧,我是特意为这个名额来的。” 李玉华扬了扬下巴,信心十足的语气。 她来之前就听说了,藏区医生补助高,但人员紧缺。 比起在京市卫生所,一学不到东西,二没有关系,升职无望,她想着,来藏区镀金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有编制,赚钱还多。 原本是打算先过来占个地方,到了之后干个别的工作过渡,等名额。 谁想到就这么巧,军区医院正好有医生休产假,正好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那也恭喜你了,考这么好。”那位嫂子不愿意跟李玉华多聊,抖了抖手里刚洗好的衣服。 水珠四溅。 明眼人都能看懂什么意思。 李玉华正得意着,不打算跟她计较。 勾起垂落的鬓角掖到耳后,故作谦虚:“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就是正常发挥。” 都是女人,谁看穿谁的小心思。 那嫂子不再搭话。 上次的事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笔试成绩白纸黑字的贴着,李玉华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杀杀舒糖威风。 就算没人搭话,也能继续:“嫂子,你家娃有病的话去找我也行,咱俩家离得不远。” “我又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总比那些卫校短训班培养出来的医生经验多点。” 这话挤兑谁呢,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舒糖没走出去多远,自然也听见了。 笑了下,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对自己的笔试成绩很满意,毕竟前世她只学了一点浅显的医学知识,就算突击学了几天,比不上科班出身的医生也正常。 她只是不想输给李玉华。 想到李玉华刚才炫耀的嘴脸舒糖就恶心得不行。 徐西临中午回家之前特意先去公示板处看了成绩。 四十几个名字里,他一眼找到了舒糖的名字。 排在第二,他就知道舒糖是好样的。 松了口气,准备转身,动作的瞬间,视线无意间扫过她上面的,李玉华的名字。 瞬间又皱了皱眉。 回家的一路都在想着怎么安慰舒糖。 书房没人,客厅客厅也没人。 徐西临找了一圈,最后在卧室角落里,看见舒糖缩成一团,蹲在柜子面前,垂着头。 连他回来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徐西临叹了口气,上前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在干嘛?或者,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舒糖被突然的这一嗓子吓了个激灵,抬头。 脸上并没有徐西临预想之中的难过和悲伤,反而—— 是激动和期待…… “你回来了,哦,你别说,我还真有个忙需要你帮。” 舒糖想了想,语气认真:“只有你能帮。” 她说着,大手一挥:“来,把衣服脱了,快!” 第117章 快!把衣服脱了! 徐西临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石化在原地。 “你让我干什么?” 他紧张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关严了,这次不会再有周楠突然钻出来捣乱的情况…… 但是,接吻需要脱衣服吗? 左右脑在颅内互搏,几秒钟的时间根本不够想出答案。 偏舒糖急性子上来了,见他杵在原地半天没动,索性自己上手。 舒糖拽着徐西临的衣领,动手解扣子,动作干脆利落。 “赶紧脱,时间紧,你中午的午休时间就这么一会,再磨蹭,都弄不完一整套了。” 什么、污、言、秽、语! 徐西临喉结滚了滚,感觉胸口的一股无名烈火腾地升起,直窜脑门。 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烧。 衬衫扣子已经被舒糖三下五除二解到最后一颗…… 徐西临恍然惊醒,双手扯着衣襟,猛地合上:“不行!中午就算了……咱们晚上……晚上再说……” 虽然有过几次燥热难耐的夜晚,虽然那天酒后他也曾动过这个荒唐的念头。 但这么快! 舒糖! 舒糖真是太大胆了! “算了。”徐西临低头一颗颗的系扣子。 刚系上一颗,就被舒糖伸手拦住,眼睛一立:“算什么!不能算!” “是你主动问我的需不需要帮忙,别说话不算数!给我像个爷们一样!” 她从柜子最底下,拿出一沓纱布和针头。 纱布是出发前婆婆给她收拾医药箱里备着的,针头是舒糖回来之后从空间里拿出来,藏在药箱中的。 医生面试,想也知道,肯定是要考试实操。 面诊,查体,治疗,急救,以及,包扎和注射——藏市缺医生,医生都要兼顾一些护士的工作。 “我后天面试,正愁找不到练习对象呢,你把衣服脱了,胳膊露出来。” “你让我脱衣服是这个意思?”徐西临猛地抬头看向舒糖,额上青筋一跳。 “对啊,不然呢?”舒糖懵懂抬头。 沉默半晌,反应过来。 狡黠一笑:“啊,你该不会是想歪了什么吧——” 唇上覆上一双大手,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被强迫压回喉咙里。 “没有!别乱说。” 不能说话,舒糖眨了眨眼睛,用视线传达着情绪——既然没有,你心虚什么? 徐西临把手挪到舒糖眼睛上,“也别乱看。” 这年代输液还没有很普及,肌肉注射比找血管的位置简单多了。 舒糖拿出关珍珍给她的那本书,一点点按照步骤练习。 徐西临坐在桌子另一侧,手臂放在桌上,面露不解:“你在卫校没学过这些吗?” 舒糖握着纱布绕圈的动作一顿,指尖蜷了蜷,抬头,神色自若:“这不是得按照步骤来嘛,万一动作不标准扣分呢?” 说到扣分,徐西临想起进门前他斟酌好的那些安慰的话。 正要开口。 刚好舒糖也想到了同一点,抬头看过来,问:“对了,进门的时候你原本要跟我说什么?” 她语气处于一种很放松轻盈的状态,徐西临看着舒糖头顶,看了两秒,摇头。 意识到舒糖低着头在专注练习,没看见,又补充一句:“没什么,本以为你蹲在那是心情不好,想安慰你来着……” 他自己都没说下去,笑了:“是我想岔了,我认识的舒糖坚韧又强大,怎么会因为一次笔试成绩就心情不好。” 舒糖抬头看过来:“你说对了一半。” “嗯?”徐西临挑了挑眉。 舒糖说:“其中一半是,我确实没难过。一次考试没考好而已,难过的时间不如好好准备下一续场。” “你没说对的一半是,再坚韧的女生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只不过那份脆弱,只会被她在意的人看见。” 徐西临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舒糖浅浅一笑,遗憾的语气:“早知道你进门时候是想安慰我,我就不先开口了。” “还挺想听听你这张只会噎人的嘴能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徐西临看过来:“我最近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吗?” “那倒没有。”舒糖手上动作没停,拔出针头盖,把徐西临的手臂模拟成臀部肌肉。 十字法丈量好位置,心里默念技巧——90度垂直进针,然后两快一慢原则。 快速进针,针梗进入2/3,抽吸无回血后,开始缓慢推注药液。 最后迅速拔针按压至无出血。 练习药水用的是生理盐水,口诀背得再熟练,但跟实操都不是一回事。 第一次,进针角度不对,徐西临轻轻拧了下眉心。 舒糖吓得药都没敢推,直接把针头拔出来,雪珠顺着针孔一连串地沁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了?” “没事。”徐西临嘶了口气,眼神示意她继续。 第二次,进针角度对了,但推药速度明显不稳定,徐西临也感觉出来了,出声提醒。 “舒糖,你就把我当成教具就行,别紧张,慢慢来。” 或许是这句话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 第三次,舒糖注射手法比起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 第四次,第五次…… 手臂上的针眼越来越多,桌上用过的按压止血的纱布一块叠着一块。 “没事,时间来得及,换支手臂继续……” 徐西临话没说完。 “啊!”门口传来一声尖叫—— 第118章 比村里小霸王下手都很 仓央卓玛知道今天考试出成绩,干完家里活立马就往家属院跑。 第一怎么能是李玉华? 舒糖那么厉害她都没考第一吗? 她边跑边想,这次医院招聘名额只有一个,万一最后要是真让李玉华拿走了,和打舒糖的脸有什么区别。 不行!舒糖是她朋友!打舒糖的脸就等于打她仓央卓玛的脸! 她得去给舒糖撑腰! 这一着急,门也忘了敲。 推门进去,客厅里桌上摆满了纱布,徐西临坐在舒糖对面,左手臂上裹着一排包扎好的纱布—— 而她的朋友,舒糖,眼神坚定决绝地拿着针头正要往徐西临的另一条手臂上扎。 “啊!”仓央卓玛到底没忍住,尖叫一声,背过身去。 舒糖朝门口瞥了眼,悠悠然收起针管,在徐西临手臂上拍了拍:“时间差不多了,你吃口饭回部队?” 徐西临点头,回卧室穿好衣服,出来客厅里匆匆扒了几口饭。 然后端着碗筷去院子水池。 仓央卓玛视线追随过去,透过玻璃窗伸长脖子往外看—— 她跟徐西临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印象里,每次跟徐西临见面,他都是穿着军装,一身精悍正气。 但此时此刻。 同样的军装裤配白衬衫,此刻的徐西临,却和她之前每一次见到的那个果敢冷静的徐营长截然不同—— 他手里握着的不是飞机的方向盘,而是带着油污的碗筷。 专注地低着头刷碗,仔细看,还能在他嘴角看见一缕淡淡的笑。 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 仓央卓玛目光微移。 诧异地扭头去问舒糖:“他手受伤了沾水没事吗?” “没受伤。”今天食堂做了她最爱吃的辣椒炒肉,舒糖夹了满满一筷子拌饭里。 才抬头:“他刚才在陪我练习面试步骤,模拟的,没真的受伤。” 仓央卓玛低下头,缓缓把视线落到垃圾桶里沾着血渍的纱布上。 倒吸一口凉气,又暗暗庆幸。 幸亏她来得晚,不然这会坐在这被扎针的人,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了! 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仓央卓玛搓了搓手臂。 她这么安静,舒糖反而有些不适应,抬眸看过来,“你在那吸气呼气的干什么呢?装氧气瓶啊?” 放平时,仓央卓玛还敢吐槽她一句,舒糖你说话真呛得慌。 今天她不敢。 天爷啊! 上来就扎针,舒糖简直比她们村里的小霸王下手都狠! 虽然昨天她是说过,家里男人吃点苦没什么。 但舒糖也不能把所有苦全给人家徐营长吃了吧。 想到这,仓央卓玛又觉得庆幸。 多亏她有远见,先跟舒糖当上了朋友。 - 笔试四十几人筛选出来成绩合格进入面试的只有八人。 抽签决定面试顺序。 徐西临把人送到医院门口,“别紧张,你肯定可以。” “紧张倒是没紧张,”舒糖仰头,“无论有没有录取,都辛苦你陪我练习。” 徐西临抓着舒糖的手腕,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两下。 “行,进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八个签,舒糖抽到了最后一位。 考生们按顺序在走廊排队,李玉华排在她前面一个。 等了十分钟,第一个考生面试结束推门出来。 “哎,同志,怎么样,考了你什么题?” 那人也是个热心肠的,摇了摇头,“我估计是没戏了,我抽到的模拟题目是发烧处理,我太紧张,只考虑了感冒这一种情况,上来就给患者量体温开药,完全没想起来排查肺炎。” “没事的,那考官什么反应?考官严格吗?会有提问吗?” “我感觉挺严的,主任就坐在我面前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 那两人在前面聊天,舒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无意间听见李玉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很不屑的轻哼。 真想离这人远点,偏运气不好,抽签又抽到了前后位。 一人十分钟,半小时后,终于轮到李玉华进门。 舒糖靠在门外的墙壁上等。 没多久,门从内拉开,“八号考生舒糖进来吧。” 李玉华扬着下巴从她旁边侧身路过。 屋内考官脸上满意的表情没完全敛起,看样子对李玉华的面试是非常满意。 “最后一道题目,外伤处理,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 椅子上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医生,是她今天的模拟考试对象。 “第一步,查体。”手边没有消毒水,舒糖模拟消毒,戴手套的动作。 考官们眼睛一亮。 他们故意没准备道具,就是为了考验考生们的无菌意识。 “第二部,基本推测,目测患者伤口直径不足一厘米,是切割伤,需要包扎。” “请问怎么受伤的?” “患者”答:“干活时农具割伤。” 舒糖点头,消毒,缠纱布动作没停,“那可能需要打破伤风针,你是否有药物过敏史?” 考官们打分动作一停,两位老主任同时抬头。 客观来说,上一位李玉华的面试表现已经非常标准了,学历高,在正规医院又有十年工作经验。 是这次所有报名人员里最适合的一位。 但这位舒糖…… 似乎也不差。 主任们不约而同的翻出舒糖的个人简历,“你真是卫校短训班毕业的?” 舒糖点头。 “校长叫高育良?” 舒糖也也不记得,胡乱点头。 那老主任反而笑了。 “高育良是我的老同学,据我所知,你刚才展示的实操步骤,卫校应该没教的那么细致吧?” “还有过敏史,你的用药习惯也很严谨,这也是卫校教的?” 这问题不好回答。 舒糖顿了顿。 半晌后,脑子里灵光一闪,“主任,实不相瞒,我在来藏市之前,曾经在京市军区科学院工作过一个礼拜,受当时实习习惯影响,所以格外注意药物过敏史。” 她这么说,没想别的,只是想先把锅甩出去,剩下的问题后面再慢慢解释。 不曾想老主任一听,却非常感兴趣。 “哦?你还在科学院工作过?医学和药学可不是一个专科。” 审视的目光看过来。 舒糖迎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 “那行,正好,后面没有别的考生了,咱们就说说你的实习经历?” 老主任放下手里的钢笔,身体坐直,洗耳恭听的姿态。 话都说出去了,舒糖不好不接话,更不好说得太大包大揽,显得她是在吹嘘。 斟酌片刻,缓缓开口。 第119章 面试成绩 不想太招摇,舒糖只概括地说,她懂一些药理,又刚好在科学院那个项目上能提供帮助。 舒糖:“其实都是巧合。” 老主任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来年轻人还有这个本事。” 老主任露出肯定的目光。 然后又在用药安全上,给舒糖说了说藏市工作经常会遇到的问题。 “高原地区,长期缺氧对战士们的心肺功能影响很大。” “尤其这马上又要冬天了,你刚才一定好奇为什么今天的考核题目都是侧重外伤和高烧的吧?” 舒糖点了点头。 老主任摘下眼镜,摇着头叹气:“藏区的环境还是太落后了,戍边的战士要抗寒,修路的战士要面临山体滑坡,道路塌方等等自然危害。” “如果遇见突发情况,那更是一天都耽误不得。” “战士们需要见效快的药,同时,就要承担更大的药物副作用。” “你今天有一点我很看好。”老主任抬头看着舒糖。 舒糖不卑不亢,“什么?” “冷静。”老主任只说了两个字。 “你刚才处理外伤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你,虽说你包扎手法并不完美,但胜在动作麻利,脑子里条理清晰。” “这是另外七位考生没有的。” 舒糖点头:“谢谢主任。” “别谢我,你包扎手法上的问题,我还是要扣你基础分的。” “行了,考试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谢谢各位考官。”舒糖起身鞠躬,拉开会议室的门。 因为多了这段沟通,她在屋里面试的时间比别人都长。 李玉华偷偷等在门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倒是先等来了护士的驱赶。 “你是刚面试的考生吧,考完试可以离开了。” “好。”她嘴上点头,转身,趁护士不注意偷偷藏到了走廊的拐角。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舒糖出来。 和老主任那句话。 呵呵,包扎的基础分都要扣,她还以为舒糖有多大的本事呢。 笔试能考八十大概率也是懵的。 她就说,一个卫校短训班毕业的学生能会什么? 李玉华躲在走廊拐角处暗暗窃喜,转正后七十块钱,比内地工资高了将近一倍。 除了生活家用,她每个月还能给儿子多买点肉吃。 再给自己买条新裙子。 最好现在就买!这样明天成绩下来的时候就可以穿新衣服了,那多美啊! 还有赵宝刚之前答应她的,考上了就请附近的邻居都来家里吃饭。 李玉华咬了咬牙。 虽说请客不便宜,但能出一把风头,也值了。 而且都是邻居,不好意思空手上门吃白食吧?贺礼算算,其实也亏不了多少。 说干就干! 她摸了摸兜,从兜里翻出一张布票,准备离开医院就去服务社买布,做裙子。 透过窗口,舒糖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她转身也要跟着下楼。 只见舒糖快步跑下台阶,掀起的裙角像只欢快起舞的鸟儿。 “呦,这是谁家的白衣公子啊,在这等谁呢?”舒糖跑到徐西临身边,清脆的声音她在二楼都能听见。 “上午请了一个半小时假,等你。”徐西临说。 十点,太阳升起来了,藏市中午的阳光还是很烈的,男人额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滚。 舒糖看见,踮起脚,给他去擦额上的汗水,“等我不知道站树荫里等?” 徐西临握住她的手:“别闹,有汗,脏,回去擦。” “我有手绢呢。”舒糖从包里拿出香香的一方帕子。 这一幕尽数落在藏在窗子后面的李玉华的眼底。 狠狠攥了攥拳。 等两人背影走远,才踏出医院大门。 回到家,还没进院,就听见屋里鸡飞狗跳的声音。 赵宝开了一周多的青海长途线回来,在家休息一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在打孩子。 李玉华一听动静,立马推门进屋:“干什么一回来就打他?” “你回来正好。”赵宝刚身上穿着背心,显然刚睡醒,“管管你儿子,一直闹,我连补觉都睡不消停。” “我儿子我儿子,好像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 李玉华火气也起来了,没好气地顶嘴。 赵宝刚一听,抬头看过来,冷笑:“这么大脾气?” 李玉华对天翻了个白眼,道:“人家老公请假都知道等在考场外面问问发挥的怎么样,你呢,休息也就知道睡觉。” “又看人家舒糖和徐营长眼红了吧。”赵宝刚闭眼躺回床上,半晌后,睁开。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少点攀比心,再说,你有人家媳妇那条件吗?”赵宝刚自上而下打量着李玉华。 “你要是有钱又好看,我也去接你,天天接。” 一句话把李玉华怼的哑口无言。 赵宝刚笑了笑,“行了,都是普普通通小老百姓,你别想那些没用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得了。” 他想起来,问:“对了,考试考的怎么样?回家就发邪火不是因为考试也没考好吧。” 提到这个话题,李玉华无比自信。 “你就等着明天录取的人来家里通知吧。” “还来家里通知?”赵宝刚问。 李玉华哼着小曲,站在镜子面前,拿出刚买的布料在身上比划:“对,院领导来家里通知。” “我也以为要贴在告示栏里呢,可惜了……” “不过不怕,咱们明天请邻居们来家里吃饭,一样的效果。” 赵宝刚看李玉华说得这么肯定,睡意全无,腾地从床上翻起身,凑过来:“你就这么肯定一定录取你?” “当然了!”李玉华抬着下巴,自信得不行。 “录取笔试和面试分加在一起最高分那个人,我笔试成绩第一,今天面试时候考官又一直看我点头。” “这不是录取我的信号是什么?” 第120章 周团长助攻 “你就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 小夫妻俩从医院出来没急着往家走,徐西临就请了一个半小时的假,舒糖考试这几天门都没出,闷得慌。 陪着他往部队的方向走,就当是散步了。 “你能考上,我不用问。”徐西临语气肯定。 舒糖抬眸看过去,惊讶地调侃:“你比我这个考生还自信呢。” 她自己都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今天面试时,她能看出来,老主任对她很满意。 但到底扣了基础分,加上笔试本就跟李玉华有着十分的分差,综合下来,她心里有些犯嘀咕。 相处好几个月,徐西临一眼就默契地看出来了舒糖在想什么。 原地站定,侧身,拉起舒糖的手腕,“周团长一会会去医院教材料。” 舒糖抬起头。 徐西临看着她点头:“你的那个口服液新兵连有一个班的战士用了,确实很有效果。” “周团长会去医院提交材料说明。” 舒糖惊讶:“你让的?” “这是工作。”徐西临正了正神色,“部队需要人才,周团长也是如实汇报留住人才而已。” 舒糖在工作问题上没有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无私精神。 更不会说周团长别去干扰面试打分这种话。 她有工作能力,又实打实的干了事,有加分很正常。 本来岗位竞争也是能者居之,制药的本事放在这就是大本事。 况且竞争对象还是李玉华。 一个人人品不好,医品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就凭她今天在走廊里嘲笑别人学历低的傲慢。 今天能嘲笑竞争对手,明天就能嘲笑患者。 “其实今天面试的时候,我也跟主任提了提在京市科学院实习的事。” 话正好说到这,舒糖缓缓开口。 部队里,不像外面,有些话可以乱说。 在科学院工作的事,又牵扯到唐老,她本以为徐西临哪怕不责怪他,也会问她,为什么没提前告诉他她的打算。 “看来我又慢了你一步。”徐西临轻轻颔首,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一丝遗憾。 “啊?”舒糖抬眸,“你就只想说这个?” 徐西临眉头一挑:“不然还有什么?” “没。”舒糖摇了摇头。 “嫂子来送西哥上班啊?”不远处广场有人起哄。 舒糖闻声看过去,朝着大家挥了挥手,又看向徐西临:“你回去报到吧,我回家。” 没了考试压力,舒糖回家后,在空间里洗了个澡便开始研究中草药的药理。 那天和仓央卓玛说的,藏红花,藏贝母,红景天都是别的地方没有的药材。 这在未来会是很大的一笔商机。 李岩家里做中药生意,不缺销售渠道。 她如果能说动仓央卓玛家种植草药,明年村民们看见收益,之后肯定也会主动过来找她合作。 这也不难。 唯一难的是运输,离藏市铁路修建还有很多年的时间。 藏市路难开,私家线路根本没有,全依赖于汽车兵们一趟趟运输物资。 赵宝刚倒是汽车连的,但俩家关系现在闹僵了,赵宝刚又是个连长…… 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明天周日,部队休息,学校放假。 院子里的白菜经过一个礼拜灵泉水的浇灌,生长出了肥大的叶片。 还记得答应周楠的话。 舒糖等在院子里,看见关珍珍接周楠放学回来,就把人叫到了自家院子。 “嫂子,我让周楠来看看白菜。” “去吧,正好我回家做棉衣。”关珍珍嘱咐周楠:“别玩太晚,老师留了两天作业呢。” 没有孩子愿意听见写作业的话,再乖的孩子也一样。 周楠瘪了瘪嘴。 舒糖看着想笑,蹲在他旁边:“今天我带着你写作业好不好?” 关珍珍每天辅导完孩子作业还要做几个小时的棉衣。 好几次,她半夜起夜都看见关珍珍那屋亮着灯。 关珍珍不像她,白天可以补觉,这么熬着太辛苦了。 她提过一次,关珍珍却说马上天凉了,棉衣要急着。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你对我好点,我自然也要对你好点。 前几天忙着考试顾不上,现在考完了,做衣服上她帮不上忙,辅导周楠作业却很简单。 “糖糖,白菜发芽到长这么大只用了一周,那下周末我再放假的时候,是不是柿子也能长这么大了?”周楠指着旁边刚抽出枝条的番茄秧子问。 他这个年纪正处于对世界充满强烈好奇心的年纪,这头又没什么能玩的。 舒糖起身,拿着一根小棍子回来,在菜地里把柿子苗都画圈圈起来。 “柿子要想长得好结出饱满的果实,需要掐尖打苗。” “以后这块画出来的地就给你,你写完作业就可以过来浇水,掐叶。” “全给我?”周楠眼睛瞪大。 舒糖点头:“对,你自己种,结出来柿子就全都是你努力浇灌的果实。” 这奖励比什么唠叨都有用。 周楠一听,噔噔噔跑进屋,“糖糖你快进来陪我写作业。” 二年级作业就语文数学两门课程,语文字词练习默写背诵,数学口算和应用题。 周楠非常聪明,口算题不打磕巴一口气写完,一道题没错。 徐西临今天有执勤任务,下班比平时晚一个小时。 他回来,菜地里并排蹲着的两个小脑袋同时抬头。 “糖糖,小徐叔叔回来了,我回家了。” “等下。”徐西临把周楠喊住,“你叫我什么?” 周楠一本正经:“小徐叔叔。” “叫她呢?”徐西临指着舒糖。 “糖糖姐姐。”周楠答完,自己也觉得不对,认真想了几秒,“糖糖好看,所以是姐姐。” 徐西临气笑,“小屁孩不许瞎喊,糖糖姐跟我是一家的,你得叫小姨。” 跟孩子较真,也不嫌丢人。 舒糖暗暗瞥了徐西临一眼,朝着周楠招手,“走,我送你回家。” 周团长在跟徐西临在一起回来的,正在客厅里吃饭。 舒糖进门就问:“嫂子呢?” “屋里。”周团长朝着里屋抬了抬下巴,又朝着皱眉摇了摇头。 小声:“李玉华在里面呢。” 第121章 打儿子的主意 客厅和里屋中间安了一道透明玻璃窗。 舒糖往里看,果然,看见李玉华趴在缝纫机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周团长你跟嫂子说一声儿,周楠作业都写完了,我明天再过来。” “行,去吧。”周团长知道舒糖不待见李玉华,朝她使了个眼色。 李玉华买的布料少,就做一条长袖连衣裙。 又是很简单的款式,裁布,缝合一共花了三个多小时就做完了。 九点到家,儿子还没睡觉,正在院里玩泥巴,弄的自己一地水,一身土。 “我说你管管孩子就不行吗?”李玉华拽着泥猴的脖领子把他拎进屋。 赵宝刚睡醒了在屋里喝酒。 抬眼看过来,理直气壮:“又不哭又不闹的?怎么没管?” “一身土!你是看不见吗?那裤子磨出那么大的洞!” “哼,就你矫情,谁家男孩不是泥土堆里打滚长大的?” 敢情你们爷俩的衣服都不用自己洗。李玉华白他一眼,懒得再回嘴。 “小宝,过来换衣服!” “来了。”赵小宝是个会看母亲脸色的,见李玉华心情不好,动作就很快。 “一身泥,你又不愿意洗澡。” 李玉华一边给儿子脱衣服一边忍不住抱怨,“你看人家周楠,天天跟你邻居住着,人家身上天天干干净净的,学习又好。” “那你让他给你当儿子。”赵小宝不乐意听,忍不住顶嘴。 屁股上瞬间落下一巴掌。 “行了!喝个酒也不消停!说我打孩子,你对你儿子又有多少耐心了?”赵宝刚把酒杯用力往桌上一磕。 “什么事就知道怪孩子!要不是你在外面胡咧咧,人家周团长能不待见我们家小宝吗?” 闻言,李玉华脸色一变,过会,哼了一声:“你以为周团长跟你一样小气呢?我刚从她家回来,人家嫂子对我热心着呢。” “要我说,人家到底是那么大一个领导,管着一整个团的人,什么矛盾没见过,能因为那天那点小事就不搭理我们吗?” 赵宝刚没说话。 李玉华念念叨叨个不停:“我是想明白了,这人和人的关系,还是靠处。” “就像今天,我借着做裙子往他家跑,这不跟周团长媳妇也熟悉了吗?” 赵宝刚已经没吭声。 反倒是赵小宝,洗头发香皂进眼睛里在那扑腾水扑腾个不停。 “妈!妈!我不洗了!” 李玉华看着一整盆黑水,本就气不打一处来,扯了条毛巾,暴力地给儿子擦头发。 擦着擦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停住动作。 “诶?今天周楠在隔壁家写的作业,你怎么没有作业?” 赵小宝被问得心虚,不敢直视李玉华的视线。 “你就是没心眼。”李玉华扯着儿子肩膀,一把把他薅过来,压低声音:“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又是邻居住着,妈妈跟你说,你以后要多去找周楠哥哥玩听见没。” 赵小宝任性道:“我不认识什么周楠哥哥,我才不去!” 赵宝刚也不赞同李玉华的做法,“你爱巴结关系你自己去,少让儿子冲在前头。” “我倒是想让你冲在前头,你去吗?”李玉华转身看了自己男人一眼。 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一撅屁股她都知道赵宝刚要放什么屁。 他这个人呐,就是那种既拉不下面子委下身段讨好领导,但看见好处又想要的贪心男人。 家里这么多年,哪件事不是都要她在前面冲锋陷阵。 这个家没她得散! 李玉华收回视线,一边给儿子穿衣服,一边故意说话给赵宝刚听:“要我说,跟周团长做邻居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你想好了。” “连长升副营需要四年,到时候还要领导评估,你是要跟这次连长一样熬年份,还是想快点。” 屋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赵宝刚一摆手:“行了行了,本来教育儿子就是你的事,你愿意怎么教就怎么教,我不管了!” 李玉华一听,乐了。 一把扯过赵小宝,“桉妈妈教你的,明天早上就去周团长家找周楠,听见没?” 赵小宝求助的眼神看向赵宝刚,见救兵不理他,才低下头,瘪了瘪嘴。 “我不想——” “没有什么你想不想!”李玉华粗鲁的打断他的话。 而后,敛了敛神色,还上笑脸,商量的语气,“小宝乖,你明天只要按我说的做,妈妈明天给你买排骨。” “那我还要冰棍。”赵小宝趁机讨价还价。 “都给你买。” 都要去医院上班了,这点小钱李玉华还是舍得给儿子花的。 - “趴在缝纫机上一晚上了,你也不嫌累?” 给儿子讲完故事,周团长端着洗脚水进门,走到关珍珍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 “起来,别弄了,脖子肌肉都僵了。” 关珍珍这才抬头,手拍在周团长手臂上:“捏会,酸死了。” “累就歇着,舒糖又没催着你要。” “就是不催着我要,我也得赶紧做啊。” “说到这个就来气。”关珍珍冷哼一声,“糖糖妹子平时雪花膏,布料,还有周楠爱吃的蛋糕不要钱的往咱们家里送,抽空还能帮我辅导你儿子作业。” “隔壁那个,怎么好意思就空手让我帮她做衣服的?” 周团长听出来媳妇说的是李玉华,开她玩笑:“话说我们小关同志,之前也是个质朴单纯的好同志啊,现在怎么就因为别人不送礼,就拒绝给邻里帮忙呢?” “这是送礼物的事吗?”关珍珍往后白了一眼。 “老赵那个媳妇,人品有问题。” 因着自己级别的缘故,媳妇很注意跟邻里间的相处。 生怕给人留下坏印象,让别人说闲话,议论团长媳妇喜欢摆架子。 这么直白的厌恶,他还是第一次从媳妇嘴里听见。 周团长说:“既然人品有问题,你下次就不帮她做布。” 关珍珍皱着眉头,“嗯,就这一次,今天她自己推门进来了,我当时就没好意思撵人。” “下次,下次我连门都不开。” 一语成谶—— 第122章 提前庆祝 人还真是越念叨什么就越容易来什么。 休息日,周楠第一次这么主动早起写作业。 八点半,院子里传来敲门声。 关珍珍在屋里做棉衣,听见敲门的节奏就知道来人不是舒糖,朝着起身要去开门的周团长无声摇了摇头。 周团长默默坐回去。 然而客厅写作业的周楠并不知道爸妈的打算。 以为是舒糖,激动地噔噔噔小跑着去开门。 “糖糖——”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他门口站着的小胖墩,想起这是附近刚搬进来的那个邻居家的儿子,赵小宝。 开口问他:“你是来找我爸爸妈妈的吗?” “我找你。”赵小宝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沙袋,“周末,我来找你玩沙袋。” “我作业还没写完,我不去。”周楠果断拒绝。 满心惦记的都是早点写完作业,就可以去隔壁照顾自己的小番茄。 转身进屋。 赵小宝一看周楠要走,急了:“哎哎哎你不许走,你必须跟我玩!” 他妈答应他的排骨和冰棍不能就这么没了。 跟着追进屋子,“我来找你玩你不能拒绝我,我比你小,你得让着我。” 屋里关珍珍朝着周团长使了个眼色:去帮帮你儿子。 周团长摇头,眼神回应媳妇:小孩的事让他自己处理。 “你不玩沙袋就跟我去院里坐坐,看着我玩。”赵小宝摆出一副不答应我我就不走的架势。 周楠被缠得烦了,又记着妈妈教他的对陌生同学要友爱,无奈之下只好拿着作业跟着出门。 早上,各家吃完饭都在院子里刷碗呢。 “呦,小周楠出来玩还要拿着作业本。” “写完作业才能去糖糖家种小番茄。” 周楠说得一本正经,旁边几个阿姨听得云里雾里,问:“什么小番茄?老师留的作业?” “不是,是糖糖给我留的作业。” 几个阿姨彼此对视一眼。 在对方眼里看见一模一样钦佩的眼神。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爱学习,她们天天愁得要死呢。 舒糖居然有办法让孩子主动写作业。 张嫂子先开口的,“小周楠,一会婶子跟你一起去看看,什么番茄这么神奇。” “好啊婶子。”周楠痛快答应。 这头说的热火朝天,赵小宝坐在旁边,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在外,插不上嘴。 把人叫出来还一句话没说上呢。 赵小宝心里惦记着李玉华出门前交给他的任务,心里着急。 偏偏周楠还一直在跟别人夸隔壁院的番茄。 “婶子我跟你说,糖糖家种了好多好多的菜,有白菜,白菜长了好肥好大的叶子。” “还种了黄瓜和柿子,糖糖说把柿子都给我,让我自己照顾。” “小周楠这么厉害呢?” 周楠摇了摇头:“不是我厉害,是糖糖厉害,糖糖不光会种蔬菜,还能教我写作业呢!她昨天就教了我背课文的技巧呢!” 这附近邻居哪家没吃过舒糖请客吃的饭。 笑着逗周楠:“是是是,小周楠说的对,舒糖妹子最厉害了。” 她这头话音刚落,赵小宝就噌地起身,大声反驳;“才不是呢!我妈妈才是大院里最厉害的女人!” 周围安静无声。 赵小宝炫耀的语气:“我妈妈可是医生,很厉害很厉害的医生。” “她不仅会扎针,还会做手术呢!周楠,到时候你的番茄生病了就可以让我妈妈给它做手术。” 赵小宝这大嗓门喊出来,大家谁都没再接话。 李玉华的儿子,大家伙谁不认识啊。 但人就是就是这样,当妈的不招人待见,做儿子的也好不到哪去。 谁都怕跟他说话平白给自己沾上一身骚。 空气陷入沉寂。 周楠难得较真:“糖糖也会看病,我不用。” “你不许不用!”赵小宝掐着腰,活脱脱一副小霸王的姿态:“她看病没我妈看得好!你必须让我妈看!” “你这是主观判断不是客观事实,我不同你说。” 不与傻瓜论长短,糖糖教过他的,他拿着作业要回屋。 赵小宝可听不懂什么主观什么判断那些稀奇词,但是听得懂事实。 跑上来拦在周楠面前:“我说的就是事实!” “我妈妈马上就要去医院上班了!” “医院里就要一个名额呢,就要了我妈!” “你还敢说我妈不是最厉害的吗?” 周楠停住脚步,小眉毛皱成一团,他听他妈说了糖糖最近也在准备考试的事。 可…… 结果这么早就出来了吗? 不可能!他瞄了眼隔壁糖糖家紧闭的窗帘,用两秒钟就分析出来赵小宝是在骗人。 “我才不信。” 张嫂子在旁边也看热闹似的故意道,“赵小宝,考试成绩得下午才能出来呢,你可别乱喊,到时候你妈听见又要揍你。” “我没乱说!”赵小宝拔高嗓门,“我妈自己说的,其他去考试的人都是些高中都没读过的知青,根本没有竞争力。” 李玉华冲出来,一把捂住赵小宝没有把门的嘴。 她其实躲在墙角那偷偷听半天了。 晚上要请客吃饭,她起了个大早就去服务社买菜。 结果回来,就撞见她儿子为她造势呢。 李玉华那是越听越满意。 她儿子真行啊! 这大嗓门,不用一会儿,整个这片的人就都能知道她考上医院的事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越多人关注考试结果,晚上就会越多的人出来看热闹。 到时候看她怎么当众打舒糖的脸就完了。 赵小宝被捂住嘴,支支吾吾叫唤个不停。 “妈,我没说完呢!” 张嫂子一看这架势,冷笑一声,捂嘴乐了,“老赵媳妇,要我说啊,你家这孩子真得好好管管了,要不然哪天就给你们在外面惹出祸来。” 她扬着下巴,跟附近几个院里,同样听见赵小宝刚才说的话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才看向李玉华,“这不,刚才你没在的时候,你家赵小宝到处宣扬,你已经被医院录取了呢。” “是是是,小孩子是嘴上没把门的。”李玉华看似训斥, 实则,故意把手里菜篮举高了一些。 想炫耀的心藏都藏不住:“几个嫂子就别跟孩子计较来了,这样,反正今天也休息,晚上请几位嫂子来家里吃饭就当是赔罪吧。” 第123章 吹牛等来聘用书 没年没节日的,请吃什么饭! 李玉华平时就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今天突然大方,打的什么算盘,谁还能看不出来! 想炫耀就直说,还非装腔作势地说什么赔罪。 张嫂子唾了一口,真能装! 干脆也没给李玉华留面子,直接戳穿她的小心思。 “呦,老赵媳妇,你这请客的菜都备好了,这是提前知道录取结果了?” “没呢,结果要下午才出来呢,我哪有那通天的本事提前知道。” 李玉华笑得嘴都咧开,垂在身侧的手偷偷捏了捏儿子的指尖。 赵小宝瞬间会意,扬声配合:“大婶,我妈妈可是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很厉害的。” 读过大学就读过大学呗,也至于翻来覆去的得瑟。 院里住的军属几乎都是高中学历,谁也听不得这话。 阴阳怪气的附和:“是是是,我们都没读过大学,没文化,那就祝你妈妈得偿所愿吧。” “可千万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家家户户的人陆续进屋,热热闹闹的早晨瞬间寂静下来。 赵宝刚在窗户后面听着,越听越来气。 等李玉华带孩子回来,就忍不住骂她:“我说你们娘俩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猪油,晚一会出去得瑟能憋死你?” “你这话说的,晚一会我怎么请大家过来吃饭?”李玉华腰板挺直,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行,你有主意!那你现在把人家都得罪了,人家就肯来了?” “怕什么?”李玉华把菜篮子往男人手边一扔,“咱院里就我一个医生,她们敢不来吗?那以后谁给她们家孩子看病。” “别絮叨了,赶紧帮我择菜,今天怎么也得做十个菜才体面。” 满满一篮子的菜,这是她家平时大半个月的菜量。 赵宝刚指着李玉华你你你了半天,到底没说出来话。 “行,今天就让你得意一天。” 这头厨房劈哩啪啦切菜剁肉的声音,隔壁,舒糖睡到一半被吵醒,睁开眼睛。 屋里窗帘拉着,她被床另一侧的阴影罩在其中。 “你没出去啊?” “睡醒了?” 两人同时开口。 舒糖点了点头,手探出被子,伸了懒腰。 刚睡醒,她身上暖乎乎的,带着空气都香。 徐西临动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肚子上,搓了搓指尖:“刚才你睡着,错过了外面一场大戏。” “什么热闹?”舒糖刚睡醒,脑子懵懵的。 看徐西临又故意拖着卖关子不肯说,急了,翻坐起身,一下扑到他身上,抓着他肩膀来回晃:“快说快说。” 夏天的被子薄,藏不住秘密。 舒糖压过去没几秒,就感觉到了某处的异常,低头看了眼,“你……” 后面的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 徐西临闭上眼睛,闷声笑了,“想问什么?” “你早上……不难受吗?”舒糖默默回到自己那侧。 “难受。”徐西临哑声,“但能忍。” 或许是这段婚姻一开始打开的方式不对,所以哪怕后来,他们两个到藏市的这段日子,已经是按照普通情侣谈恋爱的方式相处了, 哪怕亲亲抱抱都做过了。 她们也谁都好意思提要真正做到夫妻的最后一步。 徐西临保守,但更尊重她。 舒糖呢,没主动提,是因为她到底是女孩子,又没谈过恋爱,实在不知道怎么主动。 并非什么贞洁保守论调理念。 反正也打定主意要好好过下去了,这事也没那么急。 大白天的,总不好白日宣淫吧。 舒糖清了清嗓子,“……你还没说早上外面发生什么了呢。” 徐西临呼吸声明显粗重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周楠刚才跟隔壁那小胖子吵架了。” 舒糖腾地坐起来,“周楠是不是吃亏了?你怎么也不出去把周楠叫进来?因为什么吵架啊?” 隔壁那是个太子妈娇惯出来的熊孩子,周楠那么乖,能跟他吵起来,舒糖想不到原因。 徐西临看过来,“你先别激动。” “外面那么多嫂子在,周楠挨不了欺负。” 舒糖松了口气。 紧接着,徐西临又把周楠早上在外面大夸特夸舒糖的话,原原本本给她学了一遍。 “这下各家嫂子都知道你厉害了,说不好周团长都要羡慕你呢,周楠都没这么夸过他这个爹。” “行了,越说越不正经,赶紧起来吧。” 快十点了,外面闹哄哄的,再懒床实在不好意思。 徐西临洗漱快,舒糖换衣服的功夫,他已经洗好回来了,进屋问:“吃粥还是面条?” 男人身上带着冷空气和牙膏的薄荷味。 舒糖:“面条吧。” “那我去做,外面冷,你出去洗漱披个外套。” 舒糖点头,拿着盆从他旁边路过。 刚一推开门,就被冻了个喷嚏。 她总算理解了关珍珍为什么那么着急给她做棉衣了。 这藏市的温差中午和早晚能差十五度吧! 她吸了口气,冻的搓了搓胳膊。 张嫂子看见这一幕,笑了:“舒糖起来了,这是还没适应我们这的气候呢吧?要多穿点,别着凉。” “谢谢嫂子,你洗衣服的时候也是,记得兑点热水,冻手不光长冻疮,也损伤关节的。” “成,都听舒医生的!” 笔试成绩当时是公示栏里贴出来的,院里的人都知道她去考试了,舒糖没在意张嫂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叫。 隔空朝她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嫂子,面试成绩没出呢。” 张嫂子愣了下:“哎呀,是嫂子说错话了,你看这……” 她话没说完,远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是巷子口第一家的吴婶。 “这不陈主任吗,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早,我过来送成绩和聘用书……” 聘用书! 这么说录取的人就是她们家属院里的人。 李玉华和舒糖之中二选一。 吴婶连忙指路道:“哎呀,里面呢,她们俩家就住隔壁,陈主任你往里走几步就看见了。” 这头话音刚落,没到半秒钟,李玉华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这儿!陈主任,我在这呢!”她一边往院门口跑,一边大喊。 第124章 抢走工作机会 李玉华的大嗓门喊下去,整个院都能听见了。 原本在家里补觉的,陪孩子写作业的,听见动静都出来看热闹。 “这不咱医院陈主任吗?” “是是是,我过来送聘用书,咱们等会再说。” 陈主任一路小跑过来的,大冷天的,脑门愣是急出了汗。 李玉华迎上去,“陈主任进来喝杯茶?” “不喝了。”陈主任说:“送完聘用书我还得回去陪老婆孩子呢。” “是呢。”李玉华接话,“之前不是说好下午出成绩,周一报到吗?怎么一大早成绩就出来了?” 她说话时,眼神一眼眼地朝陈主任手里的信封上瞥。 理了理衣襟,故意引导性地问:“陈主任,是各位考生成绩差距太大了?所以考官不用纠结,成绩才出来这么早吗?” “那倒不是。”陈主任从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看向李玉华,“事实上,这次进入面试的几位考生表现得都很好。” “尤其是你和舒糖这两位军人家属,之前都曾有过医院的工作经历,业务能力突出,基本功又扎实,院领导们对你俩的表现是很满意的。” 陈主任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次医院只给一个录取名额,事实上,你们二位同志我们医院是都想要的。” 李玉华皱了皱眉,脸色不耐。 都这时候了,这陈主任还想着给舒糖留面子。 什么叫表现都很好? 实操基础分都拿不满的人叫表现很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玉华本想当众下舒糖面子。 可惜陈主任也不配合。 算了,改天再说吧。 她反正也是要去医院上班,以后何愁找不到机会。 今天成绩才是第一重要的。 迫不及待地催促道:“陈主任,快把聘用书拿出来吧,我准备好了。” 看热闹的人里,一多半,都是早上听见赵小宝吹牛的那波人,看着李玉华吃相难看的样子,眼底流露出厌恶。 又是买菜,又是做裙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得意似得。 要是别人跟李玉华竞争,她们才懒得凑这热闹。 可这人是舒糖,大家又隐隐觉得,舒糖还真不一定会输给李玉华! 说话间。 舒糖端着牙缸从院里出来,脸上挂着水珠。 “陈主任,不好意思,我刚刷完牙,您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成绩出来了吗?” “对,我来送个正式聘用书……” 他又要准备把刚才那套说辞重复一遍,李玉华没耐心等下去了。 更不想再听一遍什么大家能力都差不多的话。 打断陈主任,“陈主任,舒糖都说了,你刚才说的话她都听见了,那就抓紧吧。” “对,抓紧。”陈主任理了理衣领,左右手摩拳擦掌,在众人视线凝视下,缓缓撕开信封。 从里面拿出薄薄的一张红色信纸,双手递到舒糖面前。 “舒糖同志,恭喜你,经过笔试面试双重考核,最后由院领导综合打分评估后,决定正式录用你为我院医生。” “今天,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49医院,郑重地给你送来你的个人聘用书。” “周一早上八点半,舒糖同志,你记得准时拿着你的户口本,档案关系和聘书到人事处报到。” “以后工作中,请你务必遵守军队纪律,医疗法规和职业道德三层规范,严格要求自己,为人民服务!” 陈主任一口气说完。 人群中先是沉默了两秒,而后,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这么说舒糖妹子以后就是舒医生了!” “糖糖真棒!” “闷声干大事,徐营长娶了糖糖这么一个优秀的媳妇,真是好福气啊!” 被夸好福气的男人站在最外围,倚靠墙边,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他手里抓着毛巾,却没往舒糖身边挤。 把这高光时刻留给舒糖自己独享。 “舒糖妹子这次是不是又要请客吃饭了?” “请!”舒糖爽快答应,转头看陈主任,“陈主任也一起。” “哎呦,逗你呢,哪有天天蹭你家饭的,来我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不行,先来我家,我今天买的菜多,张嫂子你别跟我抢。” …… 大家你争我抢地要为舒糖庆祝之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不可能!” 李玉华脸色难看到不行,拨开人群,重新挤到陈主任身边,跟他确认:“陈主任,你没搞错吧?录取的人不是我?” “哎呦,你叫李玉华,她叫舒糖,我怎么会搞错呢。”陈主任笑了下。 手臂上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李玉华抓着他胳膊捏的用力,他怎么扒拉都扒拉不开。 想不通李玉华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他叹了口气,扶着李玉华站到一边,好言好语地安抚,“李同志,你别沮丧。我刚才也说了,你跟舒糖本次的表现都很亮眼。院领导们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纠结了很久,最后从综合方面考虑才定下的。” “这次没选上,并不代表你的医术水准有问题,实在是只有一个名额,院领导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不然,你也可以等等下次招聘……” 李玉华眼底一片猩红,失声大喊:“我不等!” “陈主任,你告诉我,什么叫院领导纠结很久,从综合方面考虑,最后选择录取她?” 李玉华面容扭曲,冷笑一声,指着舒糖,大声质问。 “当初公示文件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本次招聘,最后录取笔试成绩和面试成绩加起来最高分的人!” “舒糖笔试成绩比我低,难不成面试成绩比我高了?” 陈主任嘴唇动了动。 李玉华先他一步开口:“陈主任,我在门外可都听见了,舒糖面试时,苏院长把她的基础操作分都扣了。” 人群中瞬间一片哗然。 不过大家议论的都不是舒糖,而是她! “老赵家媳妇,你这么干不对吧,偷听别人面试太不道德了!” “就是,还能这样?” …… 指控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完全没人理会她说的面试分数的问题。 她就知道! 这些邻居早都被被舒糖的小恩小惠收买,心偏到姥姥家去了! 李玉华受刺激,失心疯似地大喊:“都闭嘴!我偷听不道德?” 她指着舒糖,恶狠狠的的问:“那她!抢走本该属于我的工作机会就道德了吗?” 第125章 不公平! “什么叫抢的你的?”关珍珍冷笑一声,看过去。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医院只要最后没录取你,就都是内幕?都不公平?” “就是。”人群里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一边倒的局面,李玉华也不傻,当然不可能顺着关珍珍的话往下说。 咬了咬牙,把话题引到有利于自己的方向上。 “我质疑录取结果有问题怎么了?” “我正经大学毕业的!学历最高!笔试成绩也最高!” “陈主任!你还没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周围邻居不向着她说话,李玉华瞬间将矛头转向陈主任。 陈主任是个文化人,老老实实在医院人事科干了二十几年,也是头一回遇见李玉华这么撒泼不讲理的女人。 刚干爽的额头,瞬间又沁出汗来。 便擦汗边给李玉华解释:“李同志,你听我给你说,首先,我们的考试绝对是公平公正的。” “其次,就算你偷……你无意听见院长给舒糖同志的打分,但那也不代表舒糖同志在别的方面就没有加分。” “那我要求公布面试成绩。” 陈主任面露难色,看向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舒糖。 舒糖笑了下,耸了耸肩,“陈主任,你看着办就行,我没有意见。” 陈主任欣慰点头,“既然舒糖同志没有意见,晚点,我会把她的成绩贴在公示栏里公示,以示公平。” 他说这话时,眼神故意看向李玉华。 “这次李同志没有意见了吧?” 李玉华哼了一声:“行,那我等着看。” 恶劣的态度,性子再谦和的人看了都生出几分怒火。 陈主任跟舒糖道了声恭喜,又看了眼李玉华,摇着头走了。 “早上我说什么了,有些人呐,还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随后,大家都捂着嘴,低笑起来。 李玉华搬进来之前,她们院里住着的这些军属向来团结。 自从她搬进来,便开始隔三差五地闹腾。 大家看她都不顺眼,只是没找到机会发作。 今天当着陈主任的面,李玉华让她们家属院丢了这么大的脸,张嫂子第一个憋不住话。 李玉华霸道习惯了,瞪着说话的张嫂子。 张嫂子年岁稍长,也没怕她:“咋地?瞪我干嘛?吹牛的话不是早上你自己亲口说的?” 李玉华被臊了个大红脸,正要回怼。 被赵宝刚扯着胳膊一把拽回了屋。 “你可别去外面给我丢人了!” 赵小宝也跟着哇哇大哭,“我都跟同学保证了,说我妈妈一定能当上医生,现在我还有什么脸见他们!我不要去上学了!” 大的小的,一个个的都嫌她给这个家丢脸。 “我真是白伺候你们这两个白眼狼了!”顾不上裙子是新做的,李玉华坐在地上,边哭边拍大腿。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大老远的从京市过来投奔你,工作你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我求个公平你也不让!” “你那是求公平吗?”赵宝刚脸色阴沉,却也不敢大声发火,给邻居看笑话。 “我怎么不是求公平了!”李玉华坐起身,指着隔壁。 “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笔试面试成绩门门都好,我怎么会考不过她舒糖?” “要不是我闹,今天陈主任会答应我公示成绩吗?这不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吗?” “还有!要不是你没有人家徐营长级别高,我用出去闹吗?陈主任今天对我是不是也得恭恭敬敬的!” 九年才混了个小连长,这事一直是赵宝刚心里一根刺。 他皱着眉没说话。 李玉华戳完心窝子,立马又懂得示弱。 哭啼啼的抓着自家男人的手,轻轻的晃:“咱俩是两口子,就算别人不知道我的能力,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非要争取这份工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儿子吃饱,为了我们能多攒点钱给妈寄回去。” “行了,别说了,那就等公示成绩吧。”赵宝刚叹了口气。 - “老陈,你不是着急回家陪孩子吗,咋又回来了?” 周日,医院人事处也休息,留下这人正巧手头有点活没弄完,在办公室加班。 别提了,陈主任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你把面试成绩给我找出来,我现在找人写大字报贴公示栏里去。” “院长不说顾及大家面子不贴出来吗?” “哼。”陈主任冷笑一声,“院长是好心,可惜,有的人不领情啊,非说咱们隐瞒成绩,招聘过程弄虚作假。” “李玉华啊?”那人稍稍一想,就猜出来是谁闹事了。 边翻成绩边嘀咕:“面试时候也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呐。” “知人知面不知心呗。”陈主任接过成绩单,看了两眼,“行了,你忙着,我去找人把成绩贴出来,我好抓紧下班。” 舒糖跟各位嫂子们道了谢,回到屋里。 徐西临已经把面条做好了,摆在桌上,她的那碗里放了两个鸡蛋和很多的蔬菜。 “太多了,我吃不完。” “吃不完剩下给我。”徐西临拿起筷子,“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带你出去逛逛,你慢点吃,吃完咱们下午附近遛个弯?” “行啊。”舒糖点头。 她心里这下踏实了,进了医院,草药的事就又推进了一步。 现在是该去周围看看地形了。 “这附近有山吗?我想去爬山。” 徐西临抬眼看过来,提醒道:“不行,这是高原,跟内地不一样,爬山太危险了。” “危险不是有你呢吗?”舒糖笑了笑。 为了洗漱不弄湿头发,她随手给自己扎了个双马尾。 这发型显嫩,加上她本来就脸小,明媚的五官看起来更艳丽了。 徐西临看着舒糖,握着筷子手紧了紧,“那就去。” “回来的时候,公示栏的成绩差不多也出来了。” 第126章 上山采药 舒糖倒是不关心成绩。 从陈主任说院领导综合评估那句话开始,她就猜到了,应该是周团长那份报告起了作用。 制药,是她特有的优势。 她根本不怕公示出来。 山上风大,但马上中午,日头也大。 舒糖出门前找了件长袖穿上。 高原上的紫外线可不是闹着玩的。 门口,鞋架上摆着一双新的胶皮运动鞋。 舒糖看向徐西临:“你买的?” 徐西临点头:“你鞋带跟,爬山又要崴脚。” 服务社卖的运动鞋做工扎实,徐西临买的鞋码又刚刚好,舒糖穿进去。 这不比后世打着“踩屎感”的鞋舒服多了。 感叹:“这次出行你是早有准备啊。” “嗯。”徐西临轻轻应了一声,“考完试,带你出去透透气。” 他没好意思说庆祝,因为这头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广袤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的连成片的雪山…… 按舒糖的家境,她……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自行车骑出家属院后,拐上大马路。 土路颠簸,颠得舒糖刚吃下的面条都要吐出来了。 搂着徐西临的腰,忍不住问他:“这的路一直这么差吗?” 徐西临回头看了眼舒糖,放慢车速,抓起她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工程兵和道班工人会定期修,但来往的都是大车,带着货太沉,没几个月就又压坏了。” 舒糖听懂了。 冬天冷,人手不足,高体力劳动,工人身体难以负荷…… “怪不得你说这边缺好的药剂师呢。” 徐西临没应这句话,清了清嗓子。 两人骑了将近半小时车,来到一片山坡。 “没有本地老乡带路,深山有危险,今天就在这爬爬山行吗?” 舒糖点头,环顾四周。 老话常说山水相依,这里就是,有山坡,也有浅滩,正是她要找的地方。 碰碰运气吧。 说爬就爬。 舒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徐西临默默跟在她身后。 跟了一会,发现她的爬山路径似乎很有目的性。 开口问:“你在找东西?” 舒糖回头,“你看出来啦,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药材。” “药材?”徐西临看着舒糖。 她点头:“就是我给那个药的原材料。” 藏医数量不多,她前几天问过仓央卓玛,当地人几乎没人会上山采药。 中药材都喜欢生长在岩石缝隙里,舒糖一块块石头的翻。 徐西临见状,大步上前,一把拉起舒糖的手,五指分开,牢牢包裹在掌心里,“这水汽大,石头上滑,你注意脚下。” 舒糖看着徐西临,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弯了弯唇,任由他牵着。 边走边给他科普:“药材都喜欢长在高海拔的山上或者岩石缝隙里。” 说着话呢,不远处就有一簇红艳艳的花从石头边露出头角,“那是红景天!” 这是一个大发现。 藏贝母的生长环境和红景天大差不差,这既然能发现一颗红景天,肯定就还有其他的药草。 舒糖激动的松开徐西临的手,跑到草药旁边蹲下,指给他看。 “锯齿的叶子,淡红色的花团,这就是红景天。” “旁边肯定还有别的药,快快快!我们快找找!” 两人中午之前到的,四个小时绕遍了大半的山头,收获满满。 “这个是手掌参,治疗咳喘的,也有补气血的功效。” “这是雪灵芝,也有‘人间仙草’之称,治胃病的。” “这个叫藏红花,既可以治疗心脑血管病,也可以用作妇科。” “还有这个,是獐牙菜,清热解毒的。” …… 舒糖滔滔不绝地说,徐西临在一旁听着,默默记下来,等她说完,才开口问她。 “你也没来过藏市,怎么懂这么多?” “我家里有中医的书啊,上面写的!”一旦接受了自己胡乱编的设定,舒糖扯起谎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西医治标,中医治本,我又喜欢研究药,自然什么都懂一点。” 徐西临看过来的眼神里燃着小小的火苗。 “我又想亲你了舒糖。” 这和她刚才的科普有什么关系吗? 再说,这事还有提前问的吗? 舒糖乐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徐西临,你到底谈没谈过恋爱,哪有人接吻之前还打报告的?” “好,知道了。”男人低头,抿了抿唇。 下一秒,一个很清新的带着温度的吻印在唇间。 很浅,很浅。 一触即分。 舒糖睁开眼时,徐西临正咳嗽着转身,背对着她。 舒糖:? 耳边响起压抑着的粗重喘息声,舒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想笑,又不好意思。 试探地上前,轻轻拍了下徐西临肩膀:“早上怪我,这次可不怪我了吧?” 男人眸底暗色翻涌。 唇线绷得直直的。 半晌后,重重呼出一口气,在舒糖面前蹲下:“上来,背你下山。” “这就不用了吧……” 刚调整好,又背她,啥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可别……憋坏了…… 她看着徐西临背影,有些犹豫。 “快点。”徐西临回头,看了眼她揉腿根的动作,抬眉。 走了四个小时,其实早就撑不住了。 舒糖:“那谢谢你。” “回家谢,让你缓缓。”她坏心思地补充。 来时候为了欣赏风景,徐西临带她走的是大马路,这会为了快点到家,两人抄了条小路。 车筐里放着满满都收获,舒糖坐在后座感慨,“我要是会骑车,自己就可以过来了。” “不行。”徐西临直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别自己上山。” “滚石,滑坡,山里的动物都很危险。” 说的也是,道路建设不完善,确实存在很多安全隐患。 舒糖点了点头。 车一颠一颠的,她累得趴在徐西临后背上打起了瞌睡。 再次醒来,是被身体突然袭来的失重感吓醒的。 舒糖惊慌睁眼。 头顶是徐西临放大的脸,他打横抱着她,“到家了,你睡你的。” 吓得舒糖一下跳下来:“邻居看见!” “没事,我们都没看见。”张嫂子的笑声在背后传来。 她们几个人刚从公示板那回来。 第127章 实名举报 “成绩公示出来了!对了舒糖,你那个特殊政策加分是啥意思啊?” 后世也是,很多岗位除了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也设立有特招窗口。 舒糖只是没想到,她一个非编制人员也可以走这个政策。 “就是一点政策上的加分。”舒糖用废话文学回答。 医院没公布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她不好乱说。 几个嫂子也不是好胡乱打听的人,听舒糖这么说,明白过来,也不再追问。 “总之就是咱们舒糖有能耐呗!” “你们出去玩累了一天,我家正好做了个丸子我回去给你端来。” “不用了,张嫂子。”关珍珍推门出来,“周楠在家等一天了,让舒糖来我家吃吧。” “那也行。” - 李玉华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等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才转身进屋。 “看,我就说那个特殊加分有猫腻吧!” 公示栏上贴着的成绩单,舒糖面试分给了九十五分。 她八十五。 舒糖比她高十分! 十分!怎么就这么巧! 再说,面试九十五分,那么高的分,正常吗? 大家面试那天,抽到的题目都是一些基础题。 难度不大,打分上限自然就不能高。 九十五,呵,舒糖是给考官们现场做了个手术不成? 来看分的其他知青也对此提出了异议。 陈主任指着成绩单最下方的一行小字:“特殊政策可以酌情加分。” 想到这,李玉华一屁股坐到床上,扒拉赵宝刚,更加确信,“这事一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周团长帮她走后门了。” 提到周团长,赵宝刚猛然想起来,“对了,周团长前天好像还真去了趟医院。” “你咋不早说?”李玉华急了。 赵宝刚也急了:“我哪知道!” 他说:“我休息那天回部队交班,正好看见周团长往医院那方向走,我当时也没往那方面想啊!” “行了行了。”李玉华拍他一下,起身,“啥也指望不上你。” 她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崭新的信纸。 “你要干什么?”赵宝刚问。 “写举报信!”李玉华奋笔疾书,“我就不信没有公平和天理了!” 赵小宝捧着一大扇猪肉从客厅跑进来,“妈,你啥时候给我做肉。” 那是一个月的肉量,原本想着今天请客用的。 李玉华越想越气,笔尖划透信纸,她又换了新的一页重新起稿。 听见周楠等她一天,舒糖回家放了草药就去了关珍珍家。 “糖糖,你去哪了?衣服怎么都弄脏了?”周楠拧湿一条毛巾递过来,要给舒糖擦。 “去山上了。”舒糖回答。 周楠不解,大眼睛一眨一眨:“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怎么这么问?舒糖抬头看关珍珍。 关珍珍笑了下,充当起儿子的嘴替:“赵小宝嚷嚷了一早上她妈是大学生,周楠是怕你不高兴。” 舒糖笑了下,牵着周楠的手把他拽到身边:“小姨没有不高兴。” “真的?”周楠认真的眼神。 “真的。”舒糖仔细地,一字一句地跟周楠说,“小姨告诉你,好好读书是为了让人明事理,知荣辱,而后内敛自谦,而不是让你觉得多上了几年学就高人一等,把它作为拿出来贬低欺压别人的工具。” 周楠小脑袋瓜转不过来,低头掰着手指头反应了一会。 “所以无论我读多少书都应该保持谦虚,不可以看不起别人,小姨我理解的对吗?” 他用孩子的思维把这话翻译了一遍。 舒糖赞赏的拍了拍他的头发:“对,我们周楠真聪明!” 关珍珍在一旁看着,露出欣慰的笑:“糖糖妹子,你教育孩子真有一套,以后你和徐营长的娃肯定错不了。” 徐西临跟周团长原本在外屋唠工作上的事。 闻言,突然咳嗽起来。 周团长瞥了徐西临一眼,压抑着笑,“小年轻啊,就是沉不住气。” 饭后回家。 两人各洗各的澡。 累得难受,舒糖只用热水冲了一下,没泡。 就这,徐西临都比她先洗完的。 靠在床头等她,等她坐到床边,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毛巾。 “擦得比以前熟练了。”舒糖闭着眼睛表扬。 松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剐蹭到徐西临的下巴上。 徐西临喉结滚了滚,放下毛巾,托着舒糖的脑袋,迫使她往后躺。 在她躺下的瞬间,在她鼻尖上落下一个吻。 天旋地转,视线倒错的一个吻。 舒糖睁开眼,看着徐西临,“你亲我都不打招呼的?” 对于她半天之内出尔反尔的论调,徐西临轻声笑了下。 “我想亲你一下。” 舒糖躺在男人膝盖上,徐西临的心跳垂直在她头顶上。 一点点俯身的动作像是一颗心一点点的融到另一人心里。 这次,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唇瓣分开,舌尖交融。 好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这样可以了?”徐西临没起身,额头抵着她的,气音问道。 “可,可以。”舒糖压着声音,目光错开,“快擦头发,明天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 离医院步行不远。 八点,舒糖从家里出发。 人事处早早收到通知,等着舒糖来办手续。 “材料没问题,舒糖同志,这是入职申请书,签字之后拿着条子去四楼后勤领东西。” “你的办公室在一楼的内科诊室,到那儿,会有同志带你熟悉工作环境。” 舒糖点头道谢。 1977年,这时候正处于医疗体系的转型期,医院里都是大全科医生,说是内科,其实什么病都得会看。 舒糖不怕。 毕竟县里手术条件有限,打针,外伤缝针包扎已经是她能接触到的最棘手的问题了。 大多数患者都是开药的,这和她本身专业挺对口。 她拿着条子离开人事处。 “舒医生,这是你的白大褂,文具和工牌,请收好。” “谢谢。” 同一时间,苏院长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刚收到的举报信。 他展开信纸,一字一句的读完,喊来陈主任。 “李玉华的实名举报?这是怎么回事?” 第128章 舒糖特招入院 就算苏院长不喊他来,陈主任原本早上也是要来告状的。 拿起桌上的信,看完,气得不行,“一派胡言乱语!这个李玉华真是没完没了!” “哦?”苏院长抬眼。 陈主任借机道:“院长,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去送聘用书的时候这个李玉华就闹过一场了。” 要不是昨天闹那一场,他本来可以回家陪几个孩子好好休息一天的。 来龙去脉跟苏院长细细说完。 他提起举报信上的内容:“药物检测报告我刚才上来找您之前已经收到电报了,这就贴出去。” 缓解高反的药! 这对他们藏市执勤战士多么有用! 要不是舒糖面试时提起过她在科学院的那段工作经历,周团长过来交这份说明报告,他肯定都不会信。 “等等。”苏院长喊住他,“你先坐下。” 陈主任不解。 苏院长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气定神闲地问陈主任:“电报贴出去你要怎么写?” “当然是说明舒糖同志的特殊政策加分,并非是讨好周团长,拿到了领导的介绍信,而是凭自己实力获得的啊!” 苏院长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陈主任恍神一下,半晌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纸,反应过来。 “院长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苏院长点头。 “药物检测报告是今天出的没错,可周团长的报告上,战士们已经用这个药半个月了。” “你要是两份材料一起贴出去,哪怕有周团长替舒糖同志担保,但她不规范行医的名头可就彻底落实了。” “这罪名可大可小。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舒糖同志才二十岁,对未来升职都不好。” 陈主任点头。 低头沉吟几秒后,“不然……我现在去给科学院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开具一份舒糖来藏市之前的工作说明?” 苏院长看过来,敲了敲桌上的信纸:“那其他考生会同意吗?” “他们肯相信我们也是面试当天才知道的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这个名额一开始就是给舒糖同志准备的,是‘萝卜坑’?” “确实……太凑巧了。”陈主任点了点头。 苏院长也跟着愁的慌,“不能这么干,对舒同志名声不好,要考虑群众影响。” 一个院长一个主任,同时犯了难。 陈主任在屋内来回踱步。 “行了,别走了,你晃的我头都晕了。” “这样吧,电话我来打。”苏院长深思熟虑后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给科学院的李主任打个电话,让他代表科学院出具一份工作报告,看看能不能把舒糖的特殊政策加分取消,直接跟政治干部处申请一个人才审批。” 陈主任震惊:“那是……带编制的?” 苏院长点头,说干就干,拿起话筒,当着陈主任的面就给京市拨了过去。 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半小时。 对面说了什么,陈主任听不清,但看苏院长点头的频率和脸上的笑,他知道这事多半稳了。 苏院长挂断电话,迟迟没有开口。 陈主任心里犯起嘀咕,坐了半天,忍不住了,试探:“那院长?我去写报告?” “不!不用!” 苏院长语气激动,深吸一口气:“不用人才审批了!是地方特招!” 陈主任愣住。 苏院长点头:“总后勤部特批!批准新增医生员额!” 部队受省军区,大军区,总军区管辖。 部队医院同样,层层上报,先是省军区政治干部处,然后是大军区后勤卫生部。 ——总后勤部卫生部是全军最高医疗管理机构。 新增医生员额更是要向中央军委备案。 怪不得院长激动…… 陈主任汗顺着额头往下滴,他一辈子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 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开口:“院长……这舒糖在科学院的时候干了些啥啊?” “药物研发,重大保密项目的药物研发!” 李主任电话里没说,但这不重要。 总之,这舒糖可是京市科学院都看中的人才啊! 苏院越想越觉得他们医院捡着大便宜了! “快,你去喊宣传部的干事上来,这份公示得重新贴!” 陈主任连连点头。 “写完让我看一遍再贴!” 陈主任停下脚步,“好。” “你亲自盯着!” 陈主任停在门边,再次回头:“明白了院长。” 另一边,舒糖拿着东西来到一楼办公室。 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里,一共六张桌子,靠窗的那张视野最好的办公桌空着。 屋里三人看见舒糖,同时起身:“舒医生吧,你坐这。” 其中一位年轻的男医生上前:“舒糖同志你好,我叫方子安,这一个月是你的带教医生,坐你办公桌对面,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男人看着三十岁左右,笑眯眯的,标准的友善邻家学长的长相。 舒糖放下东西,跟他握了个手:“谢谢方同志。” “别客气,听你口音是北方人?” “京市的。” “那太巧了,我是津市的。” 方子安说完转身介绍屋子里的其他人给舒糖认识。 “刘志强和张文军,老家都是渝市的。孙振华,黔市来的。” 几位男医生一一上前握手,“这是我们整理好的病人病历,你可以看看。” 正缺这个呢,舒糖点头道谢:“谢谢你们。” “客气啥子,都是同事噻。” 川普听起来就很好玩,舒糖笑了下,心里的一点点紧张跟着烟消云散。 工位提前收拾好了,放下东西就能用。 屋里算上她只有五个人,角落里还有一张空桌子,舒糖好奇:“咱们是还有一个医生请假了吗?” “没有。”方子安说,“咱们这就五个医生。” 殊不知,此刻,外面因为那张空桌子已经闹翻了天。 “诶?这咋又贴了一张公示出来?” “都别挤,让我看看上面写的啥……舒糖,地方特招,啥叫地方特招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呢,这写着要补录一名医生……这又是啥意思啊?” 第129章 空出一个名额补录 公示栏前围着的大多都是军人家属,不知道什么叫地方特招,抓着陈主任问。 “意思就是,舒糖是总后勤部特批的专业技术军医,不占用咱们医院这次招聘的那个名额。” “那啥叫专业技术啊?”人群里有人又问。 陈主任挺直腰板,把手里的另一张纸贴在公示板上。 “喏,这写着呢,舒糖同志在国家医疗研发事业上曾提供过重大帮助,符合总后勤部卫生部制定的全军医疗人才政策——” “现在,经过大军区后勤部辖区编制审批,由具体医院,啊,也就是咱们医院政治部门负责档案管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虽然没听明白舒糖具体做了啥,但都听懂了,舒糖不是编外医生了! 是带编制的! 总后勤部亲自审批的正经军医! “陈主任,我理解就是舒糖医生很厉害的意思呗?”张嫂子干练总结。 陈主任啼笑皆非,点头;“对!非常厉害。” 都知道藏市缺医生,可都没办法。 新政策,今年年初开始军队精简整编。 整个西部地区一年就新增了8名军医编制。 竞争之激烈,外面都传一句话——“进藏行医难,难于上校衔。” 谁也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居然能砸到他们49医院头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主任语调轻盈:“由于舒糖同志属于特批,没有占用本次的招聘名额,所以经过院领导商议,原本的名额会从面试的人员里再选出来一位。” 这头动静闹了半天。 张嫂子听完舒糖是军医编制的消息后,就着兴高采烈地回家属院里报喜。 “小敏,王家嫂子,都别干活了,快去公示板那!” “啥喜事啊张嫂子,你慢点说。” “哎呀,慢不了,天大的喜事,舒糖变成军医了!带编制的!说是什么总军区还是总后勤的审批的。” “总之我也学不明白,”张嫂子都急出汗来了,“但陈主任说了,舒糖这叫特殊人才!” “真的?!”李敏一听,立马放下衣服。 “那还能有假?陈主任还说了,舒糖这个不占用招聘名额,咱们医院这次能一口气多俩医生了。” 李玉华昨天丢了人,今天洗衣服都挪去了屋里。 听见张嫂子的话,猛地推开门。 张嫂子余光看见她出来,冷哼一声:“有些人实名举报,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啥意思?”李敏放下东西,在裤子上擦了擦水,往院外走。 刚迈出一步,就被跑过去的李玉华撞了一下,跌坐在地。 “你看不看路!”李敏气急起身。 可李玉华早就跑没影了。 “哼,有人这是着急了,”张嫂子扶着李敏站起来,朝着李玉华背影唾了一口。 李敏问她:“嫂子你刚才说的举报是啥意思?” “李玉华举报舒糖使用不正当手段,贿赂讨好领导才拿到的名额。” “你咋知道?” 张嫂子大笑:“陈主任为了公平公正,把那封举报信也贴在公示栏里了!” “真活该。” “就是!” 周围人笑成一片,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路上。 李敏想起来,“嫂子,你刚才说糖糖不占这次招聘名额,那李玉华是不是也要去医院上班了?” 张嫂子脸上的笑瞬间敛起,一拍大腿:“我怎么想起来这茬!” “快点走,去看看!” 公示栏下。 陈主任一连贴了五张纸出来,占了整整半面黑板—— 舒糖入编的公示文件。 京市科学院的出具的盖着红章的工作证明。 周团长三天前交的报告和今早刚收到的药物检测报告。 最角落,是一封实名举报信。 “为保公平公正,举报信一并贴出,上面写的,有关于舒糖同志能力的问题和争论,大家可以看这四张文件。” 李玉华气喘吁吁跑过来,第一句听见的就是这话。 “陈主任……” 她脸上不知是跑红的还是什么。 上前,走到陈主任旁边,小声问:“举报信就没必要贴了吧……” “我觉得有必要。”陈主任转头,冷嗤一声,“既然是实名举报信,就不怕大家看。” “再说,李同志对我们医院的录取名单多次提出异议,我不贴,明天说不定你连我一起举报呢?我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公示板前原本很多人不认识李玉华,听见陈主任的话,也跟着扭头看过来。 用那种异样的,上下打量的眼神。 李玉华哪受过这种气,深吸一口气。 一一回瞪回去:“有什么好看的!” “为自己求个公平不行吗?” 周围人不吃这一套,纷纷冷笑。 李玉华看过去,仔细记住每一张脸,暗暗咬牙,先不跟她们继续计较,等她去医院工作之后,有得是机会!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咽了咽,想起急着跑过来的最主要的目的,好言好语地问陈主任:“主任,那咱们医院空出来那个名额……是不是得重新考试?” “不用重新考试。”陈主任淡淡看了李玉华一眼。 把手里的最后一张纸舒展开,贴在公示栏上。 拟聘用名单,录取人员——张玲玲。 “陈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天你明明说我个人能力突出,专业基本功扎实的!” “按照面试笔试成绩,这次录取的也该是我吧!” 陈主任没说话。 李玉华冷笑着上前:“还是您个人对我有意见,所以无论多几个名额,您都不会选我?” “既然如此,那还装模作样的设什么考试,干脆直接录取就得了呗?搞什么形式主义,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无人被李玉华煽动,寂静一片。 她悻悻抿上唇,冷漠地看向陈主任。 陈主任看着李玉华,半晌后,缓缓开口,“你现在的表现,就是不录取你的答案。” 李玉华脸色更难看了。 陈主任见了,微微垂眸:“李同志,我承认,你的学历是很优秀,但上大学,除了学知识,还要……” 当着这么多人,陈主任忍了忍,还是没好意思说些很难听的话。 深吸一口气:“一名医生专业能力固然重要,但我们医院更看重一个人的性格品质。” “你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比面试精彩多了——” 第130章 举报信惹祸 决定是苏院长做的。 陈主任看见名单时就想到了李玉华的反应,有些犹豫。 “院长……按招聘要求,李玉华确实排名第一……这不好吧?” 尽管他也不想跟她当同事,但规矩就是规矩。 “没什么不好的。”苏院长悠悠然摘下眼镜,“军人的使命是服从,李玉华不符合标准,你照着我教你的话说就是了。” …… 陈主任:“李同志个人能力很突出,以后如果能在修心方面也同样下功夫,不愁竞争不到心仪的工作。” 陈主任说完就走了,留李玉华僵直停在原地。 如同雷击。 陈主任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不闹不举报,这个名额原本是她的? 张嫂子跟李敏几人落后赶来。 李玉华侧眸望去,看着张嫂子的脸就想起她说的那句“竹篮打水一场空”。 呵,还真是一语中的。 垂头苦笑一声,耷拉着肩膀从她旁边走过。 - 张玲玲就在附近的生产大队,原本在地里干活,听见书记的通知后,回家拿了资料就往医院跑。 “哎,你干嘛去?人家公示上写了,明天报道。” “我今天就去,夜长梦多!”张玲玲背影朝着书记挥了挥手。 怎么也没想到这等好事能落在自己身上。 和舒糖一样办手续的流程。 张玲玲手续办得很快,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到中午。 舒糖从院长办公室回来后,方子安没有病人,正好趁空档在跟她说几个慢性病人的身体情况。 “各位同志好,我叫张玲玲,是新补录来的实习医生。” 张玲玲身上还穿着干活的衣服,灰扑扑的,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上绑着红绳,脸蛋上顶着两团高原红。 舒糖第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小姑娘挺讨喜的。 但除了打招呼也没说太多。 李玉华李畅这样的奇葩遇见多了,她本能地警惕。 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张玲玲又是一个嫉妒心强的,或者觉得她有正式编制不公平的。 她不想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最角落空出来的办公桌自然给张玲玲用了。 张文军被分配做张玲玲的带教医生,一边帮她擦桌子一边解释:“办公桌分配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张同志你别——” 张玲玲打断他:“张医生你甭解释,我都懂!” 比起天天早起贪黑在地里吹风喝土,能有这样一张桌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医院有单独的食堂。 上班第一天,舒糖中午没有回家,跟办公室里其他五人一起吃的饭。 “咱们医院这是小食堂,舒医生要是不嫌远也可以去大食堂吃饭。” 大食堂就是徐西临他们吃饭的食堂。 “不用,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饶是她这么说,几位男同志还是每样菜都打了一些,摆在她和张玲玲中间。 “你们两位女同志先选。” “那就一起!”舒糖和张玲玲交换了个眼神后,同时开口。 饭后,回办公室前,舒糖去洗了个手。 刚从水房出来,看见在门口等她的张玲玲。 “张医生有事?” 舒糖淡淡挑眉,她就是明艳大气的长相,笑时惊艳夺目,不笑时身上自带一股淡淡的美人清冷感。 “有,有事。”张玲玲看着舒糖的眼睛,害羞地捏了捏衣角。 两秒钟后,回神想起来,慌忙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啊,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 张玲玲点头:“多亏你有本事,我才能拿到这个名额。” 她看着舒糖衣服的布料,怯怯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藏市特有的草药,你煮水炖汤泡酒吃都可以,补身体的。” 舒糖慢慢掀开包裹来好几层的布料。 眼睛瞬间一亮! 冬虫夏草! 一克虫草一克金! 她昨天上山的时候还特意找了,一根都没找到。 ——虫草大多生在在草甸上,一根细细的秆混在杂草中间,不是本地人,根本很难发现,就算发现,也不会挖。 “你认识虫草?”舒糖惊喜地看向张玲玲。 张玲玲点头:“我在这边下乡两年半了,跟老乡学的。” 这一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会挖虫草,还能跟老乡沟通,会藏语。 舒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张玲玲误解了她的沉默,晃了晃手解释:“你放心,这个是野生的,大家都可以挖,不算违规。” “不是这个意思。”舒糖把布包包好,原样递回张玲玲手里。 “这东西贵,你自己留着。” “而且,这次的名额是你自己努力学习争取来的,不用感谢我。” 舒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 张玲玲看着看着,心里那股紧张劲都散了。 整个医院就她一个知青,舒糖的打扮又一看就是家境好的,她一上午没跟自己说几句话,张玲玲原本还以为她会很难相处呢。 看来是她误会了!这样人美技术好的仙女哪里找! “那舒医生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你直接吩咐。” “行。” 两位同一天入职的女生意见上达成了一致。 医院下班时间早,舒糖从楼里出来时看见马路边那棵树,愣了下神。 徐西临这次没来接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慢悠悠地往家溜达。 刚到第一个岔路口,肩膀从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仓央卓玛跳出来:“恭喜你啊!舒医生!” 舒糖笑着看她:“特意来找我的?” “对啊!不特意都见不着你!”仓央卓玛嘟着嘴,抱怨:“我昨天下午和今天中午都去你家了,你家大门锁着。” “我以后中午吃医院食堂,你下次晚上来。”舒糖说。 仓央卓玛果断摇头:“晚上还是算了,不打扰你和徐营长。” “不过今天可以,徐西临不在,正好院里的嫂子们也都在说要给你庆祝。走!咱们快回家。” 仓央卓玛晃了晃手里拎着的袋子,“我带了我们藏族人的小吃,今天咱们一起。” “徐西临不在?”舒糖皱了皱眉,问。 仓央卓玛看着她,“你不知道啊?” “啊……也对,医院离训练场远,办公室里又没喇叭,你没听不见集合号响也正常。” 第131章 紧急任务! 部队里,集合号一响就是有紧急情况。 不过这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关珍珍安慰舒糖:“糖妹子你不用紧张,隔两个月就来这么一回。地区属性嘛,不光是空袭会响集合号。有时候自然灾害大雪封山,道路抢修什么的也需要他们出任务……” 舒糖担心地看了眼窗外,“刚秋天,下雪还早着呢。” 她想起之前在短视频app上刷到过的空军驱赶外敌的录像录音。 飞行员满弹起飞,驱逐敌机时,果敢凝视的眼神和冷静警告嗓音的压迫感。 可现在的飞机哪能跟五十年后的比。 舒糖不由得担心:“嫂子,你知道这次是什么任务吗?” 关珍珍摇头:“不知道呢。” 她回屋,从缝纫机上拿起刚做好的棉衣递给舒糖,也顺着看了眼窗外的云,“秋天也快下雪了,这头降温比内地早,危险路段提前巡航很正常。” “就是,吃咱们的。”仓央卓玛从家里带来青稞酒,给三人各倒了一杯。 “恭喜舒糖正式成为一名军医!” “恭喜妹子。” “谢谢嫂子,谢谢卓玛,我努力为人民服务!” 舒糖心里也高兴。 曾经折磨她无数次的专业能学有所用,小时候投身科研壮大祖国的梦想换了那个地方依旧能实现,舒糖借着酒劲儿,也抒发了下自己的心情。 她拿关珍珍和卓玛都当好朋友。 好朋友之间说点漂亮话也不会被笑话。 相反,关珍珍和卓玛都不是扫兴的人。 她们一起端起酒杯,看过来的眼神里映射着满满地信任:“糖糖你一定能做到!” - 徐西临一夜未归。 周团长也同样,关珍珍做了早饭拿来舒糖家,“这两天早饭晚饭都跟嫂子一起。” 她前脚刚进门,张嫂子也跟着敲门进来了:“舒糖没吃饭呢吧?嫂子做了……哎哟,珍妹子在呢。” 舒糖拉开身边椅子:“嫂子也一起。” 张嫂放下东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不一起,家里孩子没人管,我得抓紧回去呢。” 她迈出门槛,又退回来,“妹子,这两天降温,你院里的菜刚发芽怕冻,嫂子帮你找块塑料盖上吧。” 是得保温。 今天起床明显都能感觉到冷了。 但无功不受禄,舒糖有些不好意思。 张嫂子看出来她的羞赧,“哎呀,邻里邻居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嫂子以后说不定也有求你帮忙的时候。” “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 “诶!”张嫂子点头:“甭客气。” 她走后。 关珍珍凑到舒糖耳边,“现在你可给我们家属院长脸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恭喜你好呢!” 刚来一个月,编制说拿就拿。 舒糖不卑不亢,笑道:“运气好。” 到了医院,舒糖才知道昨天的集合号是什么情况。 “听说隔壁镇上地震了?有没有人员受伤,咱们是不是得随时准备出发?” “等通知吧,战士们都去抢险了,不让咱们去就说明没有人员伤亡,就是好消息。” “对,方医生你分析得有道理,估计是路段在抢修。” 张红军闲聊完,看见舒糖:“舒医生早啊。” “早。” 舒糖默默坐到自己座位上。 战士集合走了大半,医院里也没什么人,刚好,她和张玲玲需要两天时间熟悉病历。 高原高发疾病比较集中。 高血压,肺水肿和心脑血管问题最多,目前都没有什么很有效的治疗手段。 办公室气氛很和谐,没有患者的时候,大家闲聊就交流一些非常见的病情症状。 这么一连过了两天,徐西临一直都没有回家。 倒是部队里的战士一车一车的往外走。 第三天。 医院来了一个藏族女人。 不会说普通话,是有张玲玲接待的。 ——本地人更信赖当地藏医,来医院看病的不多,所以哪怕方医生他们在医院干了四五年,也没有张玲玲的藏语好。 那藏族女人连比划带说跟张玲玲沟通了半天。 张玲玲把人带到舒糖面前:“妇科问题,舒医生能处理吗?” 整个屋里就她们两个女医生,方子安办公桌就在舒糖对面,离得近,不可避免听到,尴尬的扭过头,清了清嗓子。 “需要检查的话麻烦舒医生。” 隔壁有处置室,舒糖点头,把人带到隔壁房间。 藏族女人明显放松了一些,躺在检查床上。 张玲玲在一旁翻译:“她下面有点出血。” “不光是出血,还有点感染。” 不需要器具检查,患者的伤口就在明面上。 一看就是床,事过于激烈的撕裂伤。 这得是多笨的男人? 舒糖皱眉,“我用生理盐水给她冲洗一下,有点疼。” 张玲玲翻译给患者听。 患者依旧很紧张,不过幸好只是小问题。 处理完伤口,舒糖摘下塑胶手套。 开药的时候嘱咐:“药一天三顿,饭后半小时吃,这几天注意卫生,难受来医院换药,不要有性生活。” 怕患者害羞,这一切都是在处置室里完成的。 患者走后,舒糖动手收拾台面。 张玲玲跟着一起。 顶着个大红脸。 也是,时代不一样,张玲玲一个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哪见过这个。 舒糖逗她:“干医生动不动就害羞可不行啊。” “我是气的!”张玲玲一拳砸在桌子上,上面的纱布都跳起来颤了颤。 “这群男人把自己媳妇当什么了!” “之前在知青点我就听说过这种事,亲眼看见还是头一回!” “舒糖,那伤你看见了吧!明显是故意发泄才弄成那么严重的!” “就算是包办婚姻,彼此的尊重也该有吧!” 张玲玲气够呛。 她嘴里提到尊重。 外面天色阴了一天了,好像关珍珍说要下雪的日子真的快来了。 舒糖看着厚厚的云层。 耳边,听着张玲玲滔滔不绝地责怪,不合时宜地想起…… 那几次……徐西临的的隐忍,和他额角的青筋。 ——还真有点想他了。 “舒糖,患者走了吗?院长有事找你——” 第132章 考大学 苏院长叫她过去是编制的事。 “舒医生,上级的审批文件正式下来了,这是你的录用手续。” 文职录用手续,授少尉军衔。 政审,初步审批,大区审批,最终核准,这么繁琐的程序一共只用了三天时间。 苏院长欣赏的眼神看着舒糖:“唐院长和李主任每人帮你写了份报告交上去。” 他没说自己的,舒糖也明白,“谢谢院长。” 桌上薄薄的一张纸和前世的录取通知书分量相差无几。 但这次,上面赋予了更大的责任。 “舒医生有没有想过考大学?”苏院长突然开口。 舒糖抬眼看过去:“嗯?” “嗯什么?恢复高考的文件正式公布了,你不会还没看见呢吧?” 平时大院里有点什么消息大家早热热闹闹的讨论起来了。这几天,各家男人都不在家,嫂子们担心,无心八卦,舒糖也就跟着没听说这事。 舒糖默了默。 苏院长看过去:“我看了你的学历,卫校毕业就去厂医院上班了。” 舒糖点头。 苏院长:“我今天叫你过来呢,就是想跟你说一下部队的态度。” “如果你有意继续读书,院里是非常支持的,回去打个报告,提交进修审批就行,单位审核这块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签字。” 高考就要来了—— 这意味着她来到这个世界也马上快要半年了。 她第一次对时间的流逝产生了实感。 “院长我回去考虑一下。” 苏院长点头:“不急。” 刚得这么一个人才,说实话,他也舍不得松手。 读大学,虽然军籍部队会给保留,但四年的时间呐,毕业后的分配谁又能说得准呢。 估计是要被京市留下了…… 苏院长面露不舍。 舒糖拿起材料起身:“院长没事的话我回去工作了?” “等下,还有一件事,舒糖,你手里红景天药还有多少?” 在内地李岩给的原材料,她都在实验室做成口服液了。 舒糖照实回答:“药我都给周团长了,不过如果有药材的话,我可以现做。” “要药材还真有点麻烦。”苏院长叹了口气,“江塘镇那头地震,战士们都在一线救灾,道路塌方,运输车过不来。” 舒糖抢着说:“不用运输车,后面山上就有草药。” 苏院长闻言眼睛一亮。 嘴唇动了动,半晌后,摇头作罢,“还是算了,上面没有明确的指示,不能贸然行事。” “地震虽然在隔壁镇,但万一有余震,山上不安全,而且就算有药也不一定送得过去。” 苏院长叹气摇头。 舒糖顺势问出心中担心:“院长,这都三天过去了,那边有医生过去吗?” 苏院长:“就近部队后勤第一天就赶过去了,市医院也安排卫生员了,这你放心。” 舒糖听后松了一口气。 但说完全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下班时间,集合号又一次吹响,操场上集合了乌压压的人。 从舒糖身边跑过去,各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这是又去了一批人支援?” 家属院,各家嫂子都在自家院门口择菜。 看见舒糖回来,朝她招手,“妹子,你们医院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嫂子们都不在部队工作,知道消息有限,跟舒坦打听。 舒糖摇头:“没有。” “那就是好消息。”李敏松了口气,笑着看向大家,“要是前线人员需要营救,肯定需要你们医护人员的对吧。” 这话舒糖不知道怎么回,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张嫂子比她们淡定一些,一边切土豆一边说:“在这当兵就是这点不好,自然灾害多,整个冬天都得跟着提心吊胆的。” 几个嫂子认同的点头。 “是啊,每次我家男人一出任务我觉都睡不好,生怕指导员突然回来送消息。” 送消息就是不好的消息。 都是血肉之躯,在大自然面前,再强健的身体也抵挡不了沙山砾石。 “受伤的情况时有发生吗?”舒糖忍不住开口询问。 “也没有经常。”那嫂子嗐了一声,说:“除了几年前那场大事故,其他都是些小骨折或者脑震荡之类的,养几个月就好了。” 舒糖心口一紧,脸色唰白。 李敏:“行了,嫂子,舒糖刚跟徐营长结婚,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吓唬她。” 那嫂子也反应过来,呸呸呸了三声,抱歉地看过来:“哎呀糖妹子,你看我这嘴,净胡说八道。” “没事嫂子。”舒糖勉强笑了笑。 指着家属院外墙上刷着的红字,宽慰她也宽慰自己,“这不写着呢吗,一切为人民服务。” “战士们冲在一线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更多的家庭。” 关珍珍:“对!咱们军人家属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男人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咱们也不能说泄气话拖他们后腿不是。” “对!都精神起来!” 晚上吃饭时,舒糖跟关珍珍说了考大学的事。 “嫂子,恢复高考的文件出来了,你要不要也报名试试?” 关珍珍之前辅导周楠作业,舒糖在一旁看过几次,字体娟秀整齐,解题思路清晰,一看就是有功底的。 关珍珍睫毛抖了抖,叹气道道:“说起来是我运气不好,高考那年正好赶上66年。” 每次提起这事,她都觉得遗憾,“不然,那年我说不准也能考个大学。” 舒糖急忙说:“现在也不晚。” 关珍珍夹了一块肉到舒糖碗里,释怀地笑,“算了,周楠都这么大了,当初上学学的东西我也早都忘干净了。” “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呢吗。”舒糖坚持劝说:“嫂子,恢复高考的政策下得急,今年高考出题应该不难。” “再说,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嫂子你有功底,认真学两个月试试,我相信你。” “妈妈我也相信你!”周楠清脆童音附和。 看见恢复高考的文件后,学校第一时间开了讲座。 周楠是低年级,过去凑了个热闹,虽然听不懂高考的严峻,但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那向上的蓬勃干劲儿。 “加油妈妈!” 关珍珍揉了儿子脑袋一下,欣慰地笑。 看向舒糖,依旧有些犹豫:“……那我试试?” “这就对了!”舒糖一拍手,笑了,“周楠和周团长都这么支持你,试试!” “既能弥补年少的遗憾,到大学里也可以学到很多新知识。” “听说大学有很多专业可以选呢,不光是文史哲学,还有很多新专业,什么金融,通讯都是国家大力发展的方向……” 少女清脆的嗓音描绘出一幅完整的蓝图展现在眼前,关珍珍听得热血沸腾。 低头拨弄碗里的米饭,“糖妹子,嫂子也不怕你笑话,其实前几天公示栏下陈主任夸你的话,嫂子可羡慕了。” “十多年来,这是我头一回再一次意识到了读书有用,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和高光。” 第133章 采药出发救灾 “就像你说的,周楠还小。” “我也想努努力,成为孩子的榜样,等他长大了,可以以我为骄傲。” 舒糖点头,为关珍珍的觉悟,和这份伟大的母爱。 “糖妹子,谢谢你。”关珍珍眼眶微红。 “嫂子是我谢谢你。”舒糖说,“来这这么久一直都是你照顾我。” “妈妈和糖糖照顾我!”小孩子情绪感知敏感,周楠抱了抱关珍珍,又抱了抱舒糖。 “你们都别难过,等我长大了照顾你们!” “是,我们周楠最棒了!” 煽情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舒糖摸了摸周楠脑袋,关珍珍在一旁看着破涕为笑。 夜里,突然开始降温。 床上还是夏天的薄被子,舒糖迷迷糊糊被冻醒,外面狂风乱作,敲在玻璃窗上怪渗得慌的。 床另一侧依旧冰冰凉。 舒糖闭着眼睛,困顿中扯过徐西临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舒糖,你起来了吗?”她是被张嫂子喊醒的。 披上衣服起身开门。 张嫂子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塑料布,“那我来给你送塑料布。” 她抬头看了眼雾蒙蒙的天,说:“看样子还真是马上要下雪了,今天这雪下的够早的,来,咱俩把你的菜先罩上。” 白菜长得快,墙边一大团一大团的绿叶。 番茄在周楠的照顾下枝条抽出嫩芽,也马上要开花了。 张嫂子蹲在秧苗旁感慨:“舒糖你可真厉害,这么冷的天都给种活了……” “咱俩动作快点,别到时候真下雪的话给你的菜苗都打蔫了。” 下雪……菜被打蔫…… 舒糖猛地一激灵,把塑料扔在地上,火速往屋里跑。 “这是怎么了?”张嫂子担心地跟进屋。 “嫂子,麻烦你帮我照顾下菜吧,我得去趟后山。” 关珍珍正好过来送饭,听了,手中东西放下,忙问:“怎么了?这天气去山里?” 前两天关珍珍给她做的棉衣正好派上用场,舒糖从衣柜里找出手套,围巾,帽子,边穿边解释:“上周我去山里看见好多草药能用,我过去摘点拿回来。” 上次没摘多少。 她也没预料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灾后抢险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需要注意,就是疫病预防。 尽管苏院长说路塌了也不一定用得上—— 但用不上是一回事,不能没有。 这场雪要是真下来,药材会不会受损是一回事,到时候,山上积雪,采药难度可就也大了。 舒糖在屋里绕了圈,找到个最大的筐一手一个拎起来。 “不行,”人还没走出门就被关珍珍拽住,“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不用。”舒糖摆手,“嫂子你也帮不上忙,你在家管周楠。” “他自己能上学,我回去骑车带你,不然你一个人走太慢了。” “我也跟你一起。”张嫂子几下把塑料布罩在菜地上,拿小棍支好,石头压住。 “昨天晚上还说不能拖男人们后腿呢,舒糖,咱们一起去。” “对,人多力量大。”关珍珍摁着舒糖坐下,“你吃口东西,我回家拿自行车安排周楠,咱们五分钟后见。” 舒糖想了想,点头:“行,嫂子。” 空间里西药充足,但她不能拿出来。 这礼拜已经够出风头的了,这时候要是再拿出什么别人没见过的药瓶出来,那就太惹眼了。 关珍珍回家,正好这会没人,她回空间里盛了些灵泉水出来,兑了一半热水,又往里撒了一把白糖。 一会儿嫂子们先喝一碗,防止感冒。 做好这一切,张嫂子回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号人。 都是听说她要上山采药自愿要来一起的。 张嫂子:“舒糖,我喊了几个人一起,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动作快。” “对,你放心,我们绝对不给你添乱,那药长啥样,我们看一眼照着找。” 筐里有几天前徐西临带她上山采回来的各式药材。 舒糖回屋把红糖水端出来,每人半碗:“那辛苦嫂子们了,咱们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就出发。” 院里有几个身体不好的嫂子没跟着一起。 “那我负责在家照顾孩子们。” “那我去医院给舒糖请假。” “我家有自行车,我去拿过来。” 李玉华在墙那头,看着眼前团结的一幕,使劲咬了咬唇,腿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小步,过会儿,又缩了回去。 等她鼓足勇气想跟着一起的时候,自行车大部队早就骑远了。 还是那天那片山。 “嫂子们,红景天是最好辨别的,红色花锯齿叶片,其他药材你们尽力而为就行,别走太远,两两一组,挖的时候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舒糖没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 这样,如果真要是用到空间里的什么药材,她拿出来也没人会注意。 每个嫂子两个竹筐。 三个小时,就收获满满的回来。 天上开始稀稀疏疏地落飘雪花,浇在脸上凉丝丝的。 “还真下雪了。”嫂子们说话时嘴里呼出一团白气。 舒糖冷得搓了搓手,点头:“是啊,太冷了,咱们抓紧回去煮碗热姜汤喝。” 十一人六辆自行车,每人手里都拎着满满一大兜药材。 刚远远瞅见部队大院,就看见李敏站在门口,冻得原地跺脚。 见采药小分队回来,小跑着上前,语气急切:“舒糖你可回来了!医院的人收到通知去江塘,都已经出发了!” 第134章 嫂子来了 道路不畅,抢修工作进行的非常缓慢。 李敏:“听说本来都在收尾了,早上一下雪,突然又二次地震了。” 舒糖急问:“严重吗?” “那没听说,我去医院给你请假的时候,苏院长正带着人往外走呢。听说到市区那条路塌的厉害,还没修好,基建工程兵只能连夜把通往咱们镇的路给清理了。” “那我现在过去!”舒糖当机立断。 手被关珍珍一把摁住:“你不会骑车怎么去?我跟你一起。” “那干脆都一起吧。”跟着采药的人脸蛋都冻得红扑扑的,话说着就调转车头。 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骑。 彼此大家大眼瞪小眼,“你们知道去江塘的路吗?” 嫂子们平时除了家属院就是工作,工作又都是就近分配。 就连来藏市十多年的张嫂子也没去过隔壁镇。 “我知道!”仓央卓玛从风雪远处走来。 身后跟着一辆牛车。 走到舒糖面前,语气责怪:“你们上山采药不喊上我,出镇怎么也不想着我呢。” “别闹。”舒糖小声贴着仓央卓玛耳边说了句。 “你快回去,下着雪,去的地方危险,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舒糖同意嫂子们一起,一是因为得有人帮忙运送药材,二也是,前线奋战的是她们自家男人。 可这事与仓央卓玛无关。 卓玛的父亲是载波班的,通讯兵,不在前线。 她年纪又小,平时玩闹什么的家里不管,要是去危险的地方…… 舒糖担不起这个责任。 撵人,“你快回去。” 仓央卓玛不依:“我回去了你们有认识路的吗?” 舒糖沉默。 仓央卓玛走到嫂子们身边,看了眼她们手里拎着的药包,又问:“到江塘三个小时的路,你们就算自行车能骑过去,这么拎着东西,手不怕冻坏了?” 说实在的,仓央卓玛过来的时候,舒糖就相中她身后的牛车了。 医院车和人倾巢出动,她现在找不到能送她们过去的车。 这年头牛又比人金贵,大冷天的,除了仓央卓玛,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借牛车给她们折腾。 “快别犹豫了,赶紧上来吧,出发!” 仓央卓玛上手把药材往车上堆。 舒糖这次没再阻拦,“那有车了,嫂子们你们就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别,你们俩个小姑娘哪成,路上遇见危险怎么办?再说,这么多药,到那是煮水还是熬药也都得需要人手啊。” 关珍珍点头:“这样,咱们去五个人,剩下的回家,这样路上有个照顾。” “嫂子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舒糖跳上车。 车里,仓央卓玛过来时带了厚厚的两层毛毯。 “这是我们本地的毛毡毯,可保暖了,你们挤挤盖上点,绝对冻不着。” “还有热奶茶,旁边呢,都喝两口。” 舒糖跟仓央卓玛坐在车头赶车。 仓央卓玛就像是春游的小女孩一样激动,嘚瑟着:“看,我准备的东西这么齐全,还说不说我胡闹?” 舒糖看着她。 仓央卓玛拍了下牛屁股,给它个指令,“这几头牛力气大,我一会抄个近道把你们送过去,能快不少。” “你出来家人知道吗?”舒糖开口。 仓央卓玛得意的小表情凝固在脸上,吐了吐舌头。 舒糖瞪她一眼,朝着背后喊道:“李敏,辛苦你去载波班跟卓玛阿爹说一声情况。” - “徐营长,这雪下越下越大,能见度太低了。” 江塘这次地震等级不小。好在地震发生在白天,牧民们大多都在外面劳作,受伤人员不多。 受灾最严重的是学校。 低年级的孩子反应慢,有一些没跑出来,被压在建筑物下面,战士们正在加班加点的营救。 跟外面的路被阻断,一切灾后物资都要靠直升机投放。 偏印度这时候又在领域上不停地骚扰。 “都飞了三天了,还不知道路线吗,能见度低就靠脑子靠经验投送到空地上。” 徐西临嘴里叼着烟头,胡茬儿生满一下巴。 他平时是不抽烟的,但太困也太累了,不抽一根实在顶不住。 “再休息半个小时,我们去跟二队的人换班。” 救灾任务不能停,保卫空域的任务亦不能松懈。 “另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注意自身安全,你们多少人跟我出来,就得有多少人跟我回去!” “是!” 手里的饼干冻得发硬,徐西临就着热水随意泡了两下,囫囵一口吞下。 下雪了,也不知道舒糖这几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工作顺利不顺利。 隔壁李玉华有没有继续找事? 不过,舒糖应该不会让自己吃亏。 想到初次见面的场景,他勾了勾唇角,嘴里干巴巴的饼干都变得多了些滋味。 眼前闪过各种表情的舒糖。 ——明艳的,活泼的,娇气的,认真工作的…… 这么多灵动表情组成了家里活生生的她。 三四个月过去了,不知不觉,时间竟走的这么快。 真希望舒糖硬气一点,再硬气一点,最好永远都遇不到再敢欺负她的人。 也希望她再软一点,笨一点,在自己身边永远吃不到苦。 雪花一片片落在掌心。 旁边睡袋上,战友吃完饼干,累得就地躺下呼噜震天响。 嫂子在家,舒糖应该冷不着也饿不着,这点他很放心。 就是不知道家里那头有没有下雪。 她在是辅导周楠写作业,还是在书房研究她那些稀奇古怪的药。 也可能受不了突然骤降的气温,早早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她皮肤白,睫毛也长,睡觉总不老实,天冷了之后就爱把自己蜷成一团,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烟头不知不觉燃到指尖,烫了一下。 徐西临吃痛收回手,垂眸,低头轻声笑了。 第一次。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出任务的时候走神,生出想回家的冲动。 下雪的天空白蒙蒙一片。 舒糖的脸比几根烟都提神,还有她嫣红的唇。 有点,想亲她…… 徐西临闭眼仰头,走出帐篷,感受雪花落在脸上轻柔的感觉。 “西哥,嫂子来了!”肖少安小跑着冲过来。 徐西临蹭地起身,“你说什么?” 第135章 地震塌方 医院的人是步行过来的,人手两个急救箱。 路面虽然修好了,但大车还是过不来。 离换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徐西临最快的速度跑向基地,肖少安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西哥你慢点,地上全是碎石,小心!” 基地里,苏院长正在跟市医院的领导们沟通灾后群众的救治方案。 “外面我们搭建了两个临时帐篷,骨折和外伤严重的我们统一安置了,另一个帐篷是手术间。” “条件简陋,人手不够,苏院长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市医院领导往帐篷外瞄了一眼:“看情况这雪是真要下大了,老苏,你们负责灾后战士们的保障工作怎么样?天冷,战士们高强度工作四天已经撑不住了。” “有累到低血糖的,有高原反应需要吸氧的,灾民救治我们了解,由我们负责。抢险战士身体情况你们更了解,你们后勤保障。” 苏院长满口答应:“没问题!” 徐西临推门进来,就看见两方院领导握手的画面。 苏院长身后跟着九名医生,内外科两个诊室的这是都过来了。 没有舒糖。 市医院领导认识徐西临:“徐营长这是来拿药?” “来找人。”苏院长抢先回答,“这小子爱人是我们医院新入职的舒糖同志。” 市领导惊讶:“就是那个特批的同志。” 苏院长点头,一脸骄傲:“这事过后再说,我先去忙。” 徐西临堵在门口。 苏院长从他身边经过:“你媳妇去山上找药去了,没来。” 肖少安落后几步跑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挠了挠头:“我光听见有人说咱们医院的大夫到了,原来嫂子没来啊……” “她回来的。”徐西临说的肯定。 苏院长说舒糖去采药,她肯定会来的。 夫妻俩默契肖少安不懂,但西哥说的话准没错。 他顿了顿,跟在徐西临屁股后面,问:“那西哥,要不要我跟你换个班?一会嫂子到了你俩还能见一面。” 是挺想见一面的。 但没必要急现在。 眼前闪过之前舒糖振振有词地谈论家国大义,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医疗事业而努力学习的发言,徐西临低头,没忍住,笑了下。 “不用,她努力,我也不能差是吧。” 没上没下的,肖少安听不懂。 徐西临敲了下他脑袋:“意思就是你赶紧抽空去休息,别耽误工作。” 飞行员人手不够,两班倒,本就压缩了很多休息时间。 肖少安是另一个小组的,刚从飞机上下来,连着开身体本就吃不消。 “那我去了,西哥。”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每隔一会就从头顶飞过。 舒糖和仓央卓玛的牛车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不是我们这个村子的,趁着地震过来偷药?” 车在进镇子前的最后一个路口,牛车被一群手拎着武器的人拦在路边。 这些人都是本地人,说话舒糖根本听不懂。 还好有仓央卓玛在一旁翻译。 “我们是来送药的,送药你们听不听得懂?” 同样的话仓央卓玛重复了十来遍,耐心耗尽。 一把拽过舒糖:“这是49医院的医生,我们赶时间,赶紧让开。” “49医院的医生早就到了。”人群后方,一个年轻人发声。 车过不去,刚才就是他给苏院长带的路。 车上拉着满满的草药,这些药材什么功效大家不懂,藏贝母他们是认识的。 清热去风寒。 这些药都长在野地里,平时没人采,但眼看着要下雪,大家被困在这里出不去,正是缺物资缺药的时候。 决不能让外人带走! 年轻小伙哼了一声:“你们镇子的人平时就总来我们这偷挖虫草,这时候也要来占便宜!” “药放下,人带走!” 年轻小伙发号指令后,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从车上往下抢东西。 虫草没有种植一说,野生的向来就是谁挖是谁的,两个镇子上的人因为虫草所属权矛盾已久。 这是把他们当成偷药的了! 嫂子们为了护住药材跟大家扭打在一起。 可大家都累了一天,哪里是这些壮年男人的对手。 舒糖挡在前面:“都别动手,卓玛,你好好跟他们说,或者问问有没有电话。” 现场混乱成一团。 好在双方都知道药品珍贵,拉扯间都好好的护着车上的药。 舒糖被不小心撞了一下,腰磕在板车角上,嘶了一声,疼得没站住,摔在地上。 “舒糖你没事吧?” 下雪天,黑的早,地上又堆着滚石,仓央卓玛急忙把她扶起来。 “没事。”舒糖摇了摇头,扶着腰起身。 手心摸破了一大块皮,疼得她连连吸气,心里却依旧惦记着那些药:“卓玛,这样,你跟他们商量下,我们跟他们一起把药送过去,你问问看行不行?” “不识好人心,凭什么让他们跟着一起!”仓央卓玛小脾气上来。 被舒糖摁着手腕安抚住:“正事重要。” “知道。”仓央卓玛皱眉答应。她也就是看见舒糖受伤心疼,倒不至于真因为耍脾气就耽误送药。 几番沟通,年轻人半信半疑地点头。 一群人分散到车的四周,以一个押送的姿势防止舒糖她们半路逃跑。 离部队驻扎地还要半个小时。 中途,遇见匆匆折返的拉旺顿珠。 拉旺顿珠是本地的藏医,原本在帐篷那跟着帮忙。 突然回来,年轻人吓了一跳:“阿爸,你怎么回来了?” 走了一路,拉旺顿珠身上雪混着汗。抖了抖,呵斥道:“我让你带着人去山里采药,怎么半天都不回来。” “药采到多少?” “一点点。”年轻人紧了紧手里的袋子。 “不过阿爸,我们抓到了一波来偷药的人,车上药多!我们正准备连人带药带回去!” 听说药多,拉旺顿珠一喜,走到车旁边,要去看。 路过车头,毡帽下露出的眉眼被仓央卓玛一眼认出来。 “拉旺叔,是你!” 第136章 危险 “我是仓央卓玛,你还记得我吗?”仓央卓玛拍了拍前面拉车的牛:“这就是你当年救回来的那只小牛。” 拉旺顿珠想了半秒:“小丫头,是你。” 仓央卓玛松了一口气,又急切点头:“拉旺叔,我们可真不是来偷采草药的。” “这个,”她回身指向舒糖,“这是我们49医院的军医,过来帮忙的。” “舒糖?”老人用蹩脚的普通话叫出她的名字。 “您认识我?”舒糖吃惊,顿了下,回身从袋子里翻出来治风寒的几种草药,拿在手里,指了指天空。 老人不知道藏语说了什么,身旁年轻人见状散开了。 仓央卓玛扶着老人上车后,自己也跳上车:“遇见熟人就好办了,拉旺叔给我们带路。” “拉旺是我们这远近闻名的藏医,谁家人生病或者牲畜生病他都能给看好,可厉害了!” “对了,拉旺说他刚才在基地听说你名字了!”仓央卓玛一脸骄傲。 “看来我们舒医生的名号也是响亮亮的了!” 舒糖看着越下越大的雪,面色凝重,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被小插曲耽误了一会儿,但好在解决得快。 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市医院驻扎的帐篷。 帐子里人挤人,从车上往下卸草药的功夫,舒糖身边就有好几个战士背着孩子送过来。 孩子身上盖着战士们的军大衣,而他们自己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 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青紫。 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在极寒的天气下连轴转。 舒糖看着,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推开大帐的门,苏院长亲自上手在给患者包扎。 “快去问问老乡们家里还有没有取暖的东西,都一起拿过来。” “还有纱布,去催一下纱布怎么还没运送过来?” ……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让本就受灾的镇子陷入一片慌乱。 地震过的地方,就算有房子没有坍塌,也不能拿来避难。 帐篷挡风,但一进一出,冷气钻进来还是太冷了。 苏院长手背冻得通红,有些发颤,看见舒糖, “舒糖你来得正好……” “院长,我带了草药过来,有祛风寒的,有缓解疲劳的。” 说话的功夫,嫂子们动作利落地已经在外面架起了一个新的炉子。 “我和这位老藏医现在就煮,在门口,有事您叫我。” 不需要苏院长开口,舒糖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了工作。 苏院长忙里抽空,欣慰地看着舒糖点头。 “多亏嫂子们一起来,帮了大忙了。” 炉子上架着几口锅同时在煮,没占用医疗资源,嫂子们动作麻利,煮好一锅就用碗盛出来分给战士们。 高原上夜间气温很低,下着雪又吹着风,太冷了。 而这个时候,一碗热腾腾的药汤送到他们手中,战士们喝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浑身充满了干劲。 灵泉水源源不断,舒糖借着添水的功夫加进大锅里,混着草药,很有奇效。 - 肖少安掐着点打了一碗药汤回来。 徐西临下飞机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呢,谄媚的表情递过去:“西哥,你喝喝这汤。” “哪来的?”徐西临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碗,大口饮下。 碗底剩下的红色花瓣碎渣,让他脑子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跳了一下。 猛地抬头:“舒糖来了?” “要不说你们夫妻连连连……” “哎呀,西哥你又跑啥啊?我还没说完话呢。”肖少安一脸悲催的被迫又追上去。 “嫂子在大帐那煮药呢,来了一个多小时了。” 体力到底不支,肖少安跑了两步就开始气息不稳。 徐西临推着他胸膛一把把人推回去:“下次重要的事放在第一句说,你回去准备换班,别跟着我!” 五分钟的路程,徐西临愣是一半的时间都没用到,就跑到了舒糖面前。 作战服四天没换,上面大片大片的脏污。 徐西临支着膝盖,停在排队领药的队伍的最后,远远舒糖忙碌的身影,随意掸了掸上面的雪。 雪花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一片白雾里,眼前少女站在火光里,身上罩着暖橙色的光氲,气质像是一场春日暖光,吸引着人靠近。 徐西临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扬起。 舒糖似有感应地抬起头。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瞬间交汇。 暗夜月空,虽然是晚上,但积雪明亮,加上旁边就有火炉,少女的面孔被照的很清楚。 舒糖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前面的人一个个领完药散去。 一米不到的距离,徐西临缓缓走近。 同样漫不经心的熟悉语调,徐西临嗓子有些发哑,“舒医生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舒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 头顶一声轻笑:“脸脏,小花猫。” 波斯猫变小花猫。 徐西临抬起手,落在舒糖鬓旁,顿了顿,迟疑着没有落下。 掌心里满是油污和搬运物资时留下的灰尘。 舒糖笑着侧头:“我看你比我还脏吧。” 两人相视一笑。 笑完,她一把拉起男人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一碗热汤:“喝了,别感冒。” 同样的温度,徐西临却觉得这碗汤格外的烫手。 不光烫手,那热度顺着手臂还烫软了心口。 比任何药都有用,比以往执行任何任务都让他热血沸腾。 少女的眼睛漆黑明亮。 宛若这雪夜的璀璨星辰。 鬼使神差的,徐西临抬起头,罩在舒糖的头顶,替她挡住脸上的风雪。 笨拙的举动,连小孩子都会觉得幼稚。 舒糖失笑抬眸,摁着他手腕压下:“不冷。” “倒是你,”舒糖看着徐西临眼下的两团乌黑:“多久没睡觉了?喝完赶紧去休息,记得注意安全。” 一句软软的叮嘱,徐西临心脏生出一种难以负荷的情绪。 喉结颤了颤,隐忍的嗓音:“你也是,注意安全。” 雪下了整夜,徐西临在帐篷里辗转反侧。 心里的激动盖住身体疲惫的本能,扑通扑通的在胸口乱撞。 临到要换班,他才逼迫自己浅浅睡去。 再醒,是被外面巨大吵闹声吵醒的。 “怎么了?” 军人的意志,他一秒睁眼,弹坐起身冲出帐子外,抓住一个急匆匆往外跑的人。 “西哥,听说是学校那边出事了!” 第137章 我爱你 大雪压塌房子这事舒糖原来只听老人说起过。 亲身经历还是头一回! …… 后半夜,雪越下越大,来领汤药的战士们却越来越少。 “听说都去学校那帮忙了。” 没有先进挖掘设备,现下的抢险工作全凭战士们一锹一锹的挖。 可四天了…… 说句不吉利的,就算下面还有人,生存的希望也…… 帐篷里有患者孩子还下落不明,哭声伴着风吹过来。 舒糖呸呸呸了三声。 仓央卓玛拍了拍她肩膀:“我出去转了一圈,听指挥部说一定要在下雪前再二次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落灾民才能撤出来。” 时间紧张,怪不得没人过来拿药了。 关珍珍在给患者分药,张嫂子在另一口锅前面帮忙。 舒糖当机立断:“卓玛你跟我去学校那头煮药。” “不行,那是震中,太危险了。” “我们怕危险战士们就不怕吗?”舒糖自己动手收拾东西。 “他们已经连续四天不眠不休了,也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时候。” 仓央卓玛见拦不住人,从旁边抓了个壮汉过来,就是刚才拦着她们的拉旺顿珠的小儿子。 “你来,拿着锅跟我们去学校。” 男人皱眉提醒:“那危险。” “让你搬你就搬!”仓央卓玛看他来气,重的东西一股脑全塞他怀里。 镇子上学校不大,就两层高的小楼,小学和初中都在这里。 昔日郎朗书声的校园,现在院子里满是散落的木头和砖头。 舒糖踩着一个个土坡绕过去,看见足有上百人在现场抢险。 “都咬牙加把劲,雪停了再去休息。” 白绿色的军装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同样二十几岁的战士们的背影挺直,是这高原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舒糖找了个空地,支起锅。 灵泉水加的足足的。 不知道锅里的汤药换了几次,不远处终于传来一声激动的叫喊声:“快来!这还有个小女孩!” 周围的战士们一起冲过去。 仓央卓玛也跟着过去。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迟来的余震还是在这雾蒙蒙的雪夜到来了。 后面的地突然裂开一条口子。 幸好炉子里火星迸裂炸开的时候,舒糖早有准备,反应迅速地跳开。 地面裂开又合上。 舒糖躲过一劫! “舒糖!” “糖糖!” 舒糖捂着胸口,整个人后怕的僵愣在原地。 直到徐西临大步冲到她面前,把她死死勒在怀里,胸口没有新的氧气吸入,才慢半拍的回神。 “徐西临,你勒的我喘不上来气了。” 男人手臂像是两条铁链一样半点没有松懈,死死把她搂在怀中。 舒糖用力捶他肩膀:“徐西临,徐西临……咳咳咳……” 这才被放开。 舒糖抬头。 徐西临看过来的眼神里,眸底一片猩红,唇线绷得直直的,嘴角小幅度颤抖。 “没事。” 缓过来了,舒糖强撑着笑了下,还有心思安慰别人。 “你看,我反应快吧,那么远,一下子就跳过来——” 徐西临没给她说完整句话的机会,又一次把她摁进怀中。 两颗心脏紧紧贴在一起,扑通扑通扑通—— 跳动的频率都比往常快了一倍。 感受到男人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舒糖缓了缓,抬手拍在他后背上,自上而下地一下下轻抚。 开玩笑的语气:“徐营长,没记错的话,刚才劫后余生的人应该是我吧。” “嗯。”徐西临闷闷应了一声。 弯下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头埋在舒糖颈窝里,用力咬了一口。 “嘶……” “您可真不收着劲,太疼了。”舒糖故意夸张。 徐西临这才把她放开,抬眸去看伤处,拇指在上面揉了两把。 向来笑意盈盈的双眸,眸底漆黑一片。 使劲在伤处摁了摁,眉毛拧起,声音严厉:“谁让你往这跑的?危险不知道?” 急促的喘息声里,徐西临声线带着很轻的抖。 学校后面有一片空地,是部队驻扎的地方。 要不是他今天晚上就在帐篷里,离得近,要不是他刚好换班,在地面上…… 想到那万一的可能性,胸口阵阵钝痛,疼得徐西临喘不上气来。 只想把眼前不听话,还在看着他笑的舒糖狠狠收拾一顿。 “回去待着!” 仓央卓玛带着几人跑过来,徐西临把人放开。 真是太危险了,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 环顾一周,语气坚定:“战士们不走我就也不能走。” 徐西临气得脸色难看,说不出话来。 舒糖摁着他的袖口,“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审批手续下来了,少尉军衔呢。” 也就她还能在险境里云淡风轻的说这样话。 徐西临失笑:“舒医生好厉害。” 舒糖点头:“所以啊,这时候我怎么能走。” 她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徐西临瞳孔一缩。 半晌后,低头失笑。 也对,舒糖说的对,总要有人冲锋陷阵,她有她自己的坚持。 “我还有一个小时换班,我陪你一起。” 徐西临席地坐下。 拉着舒糖一起。 舒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好几秒后,反应过来。 戳了戳徐西临的腿,徐西临侧眸看她一眼,很熟练的张开手臂,让她侧过身,用肩膀给她做枕头。 远处一望无际的白。 两人周围有火炉的缘故,露出大地原本的颜色。 他们就像在来藏市的车上时的姿势一样,头抵着头靠在一起。 头顶苍穹星空,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 锅上的热气把彼此身上烤得都热乎乎的。 远处忙碌战士的背影一点点虚化,仿佛这片空地上只剩下他们彼此。 柴火噼啪火花迸裂的声音里,男人的呼吸渐渐沉稳。 就在舒糖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徐西临突然开口:“糖糖,虽然结婚了,但是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爱你。” 第138章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离不开你了 风声太大,徐西临的这个爱字混杂在呼啸声里,轻轻送到舒糖耳边。 她静静沉默了两秒。 抬头迎上男人灼热的眼神,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坐直身体,眼睛微微瞪大:“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两人从侧身靠在一起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的对视。 嘈杂的雪夜里,成为对方眼底的一抹浓墨重彩的倒影。 “不是突然……”徐西临低头笑了下,轻轻研磨着指尖,哑声道:“就是刚才跑过来的路上,有点后怕。” 刚平息下的胸膛随着这句话再一次微微起伏。 沉重的喘息声里。 舒糖脑子里开始不由自主地放起了微电影。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合作结婚,从出发前的表白,以及到藏市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初见浅薄的颜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质的,成为了现在的心动。 风吹起发梢。 折腾一天的头发散出大半。 舒糖干脆摘了发绳。 水藻般浓密的秀发上雪混着土,看起来灰蒙蒙的。 徐西临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之前,先抬起了手。 从舒糖头顶顺着发丝一点点给她将头发捋顺,缓声道:“对不起。” 表白都没听完,突然又来了句道歉,没由头的逻辑舒糖懵了,茫然抬头。 徐西临把从舒糖手里接过发绳,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把头发绑起来。 捏着发梢在指尖把玩。 手指缝隙里缠绕的发丝弯弯绕绕最后落在他的掌心,又被徐西临勾起来,比划着往自己手腕上缠了一圈。 眼神从发梢移到舒糖脸上,“如果没跟我结婚,你一辈子都不会来藏市吃苦。” 原来不是在玩她头发,而是在给她擦上面的灰。 “不会遇见那么多的质疑,不会为了来送药置身险境。” “你拿着钱,可以一辈子过快活日子,不用自己种菜,不用为洗澡做饭的小事发愁。” 男人眼神里满是心疼。 “对不起……”他闭了闭眼,低低道。 原来是这么个愧疚。 舒糖笑了下,嘴角勾起淡然的弧度,轻飘飘的语气:“如果没嫁给你,我还一辈子都拿不到部队的编制呢。” 一开始规划的,走完剧情就离婚自己开家药店的计划,在实施过程中早早就变了形。 她这么说一是看徐西临情绪太紧张了,想缓解下气氛。听说飞行员的心理素质最重要,他一会还要开飞机去呢。 二是,舒糖发自内心的觉得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有徐西临在背后默默的帮助。 没嫁到徐家,没有司令儿媳的身份,她或许第一步跟舒家断亲就会用掉很长的时间。 就算后来恰好在黑市救了唐老,没有徐西临帮她圆谎,那些药的来源她也说不清。 还有科学院李畅的嫉妒,舒家豪回来找麻烦…… 那么多烦心事都能痛快顺利的解决,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功劳。 蝴蝶效应一点点推动着他们俩走到今天,说对不起这个词就太沉重了。 落子无悔,回看过去没有意义。 不用多解释,徐西临从舒糖这一句话里就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喉结滚了滚,坚持:“你不用我依旧能过得很好……” “而我不行……” 一根细柴火在炉子下炸开,发出啪的一声。 舒糖闻声看去,没等转头,侧脸覆上一双温热的手掌。 徐西临搓了搓舒糖冰凉的耳廓,扭着她的头转过来,俯身上前,额头抵着舒糖的,左右轻轻蹭了一下。 呼吸的热气交织在一起。 徐西临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 舒糖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火光中的自己。 “糖糖,我爱你。” 五个字说得无比坚定,且郑重。 没有玩世不恭的笑,更不是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舒糖,我爱你。” 手掌从脸侧慢慢滑到后颈,徐西临手上微微用了力,把她压到胸口,以一个不能逃跑又不会弄伤她的姿势,牢牢把她锁在怀里。 呼吸间都是男人身上的荷尔蒙的强势气息。 舒糖额头抵着锁骨,随着徐西临的每一次呼吸,感受着他胸腔的共鸣。 扑通扑通—— 心跳在加速。 声音有力,且催眠。 一夜未眠的大脑在这熟悉地气息里,得以短暂的放松。 不知道抱了多久。 或许十分钟,或许只有几秒。 徐西临深吸一口气,掌心用力了一分,闷闷开口:“所以舒糖,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离不开你了。” 男人语气不似刚才说爱时那般坚定。 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此刻心底的不安。 还有后颈上发颤的手指。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也是句句歉意里藏不住的爱。 想不到意气风发的徐西临竟也有害怕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舒糖笑了下。 以同样的姿势,抬头抚上徐西临的脖颈。 “徐营长这么帅,我喜欢你的。” 徐西临猛地抬头。 喜欢这个字,舒糖从未说过。 ——“你这长相,我还是很愿意为你花钱的。” ——“既然我们目的一样,那就合作结婚吧。” ——“徐西临,其实嫁给你也不错。” 舒糖说过许许多多的话,这里面都没有明确的喜欢。 徐西临下唇不自觉的抖动,掌心下意识缩紧。 弄疼了舒糖,她皱着眉头,垂眸看了眼,神情放松,莞尔一笑:“发什么呆,我说我也喜欢你。” 徐西临的爱是抱歉,舒糖的爱是这冰冷雪夜里直白的暖炉。 徐西临笑了。 舒糖也跟着他扬了扬唇角。 “徐西临,我喜欢你身上那股少年气,喜欢你提起家国情怀时发亮的眼神,喜欢你跟我一样的信仰。” “虽然你说话难听,却永远办事漂亮。” “喜欢你硬汉下的细心体贴。” “喜欢你时时刻刻都能站在我身后为我撑腰。” 舒糖抬手抚上胸口,默默感受着掌心下的强力震动的心脏,有一股暖流在心尖划过。 她学着刚才徐西临的姿势,扬起下巴,重新抵上男人的额头,如蜜糖般的嗓音在他耳畔轻轻细语: “你这么好,我喜欢你的。” 第139章 结束救灾离开 一颗橘子味的糖被塞进舒糖口中。 她眨了眨眼,“你出任务身上怎么还带了糖——” 后半句淹没在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中。 徐西临强势的把她抓到怀里。 抓的舒糖肩膀一痛,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如此的急切和激烈…… 他激烈的把人箍在自己双臂中,像是想要把她揉进骨血一般。 双眸注视着舒糖蠕动的双唇,用力吻了下去,共享这颗糖果。 橘子清香在彼此口腔中蔓延开来,混淆着两个人舌尖的味道,渐渐融为一体。 徐西临亲得很凶…… 高原上本就缺氧,舒糖没一会就受不住了。 把人推开。 冻得雪白的皮肤上,眼角鼻尖浮上淡淡的粉红。 看得人心口发痒,徐西临弄了弄腰带,躬身调整了几下呼吸。 “靠着我睡会半个小时吧,我帮你盛药。” “那你走前叫醒我。” 情绪大起大落后,疲惫一股脑的涌上来,没有什么比爱人的拥抱更有安全感的地方了,舒糖眼皮越来越沉。 仓央卓玛端着一摞空碗回来,还没走近,就被“嘘”的一声吓得站住了脚。 “小点声。”雾蒙蒙的夜里,徐西临眸子漆黑透亮,警惕地看过来。 仓央卓玛站住了脚。 这才看见躺在他腿上的舒糖,呼吸一起一伏,正睡得安稳。 放缓脚步走近。 她这才注意到,舒糖身下不是什么砖头和毯子,而是徐西临的腿。 徐西临护住她的姿势,让她想起深山里,母狼身边时时刻刻守护着她的公狼。 ——厚密的皮毛做毯,垫在伴侣身下,最后再用粗壮的尾巴把它一整个罩在其中。 “我要去换班,麻烦你一会提醒她吃饭。” 远处哨声响起,徐西临轻轻扶着舒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肩头,在她发上亲了一下,才把人叫醒。 “糖糖。” 徐西临松开她的那一刻舒糖就醒了,缓缓睁开眼。 “我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学校的雪下了一夜,地冻得发硬,检查过几遍确认建筑物下面不再有求救声,战士们正准备撤离。 “舒医生,跟我们一起走吧?” 舒糖抓着徐西临的手腕,反应两秒,朝着那人应了一声:“好。” 远处,又响起洪亮的一声。 “到市里的路修好了!舒医生,院长在找你。” 换班的哨声响了第二遍。 徐西临狠了狠心,把舒糖的手拉开,末了。在她指尖上搓了两把。 “路修好了,患者应该会跟你们一起转移,我晚两天回去,你乖乖在家等我。” 舒糖点头。 “照顾好自己。” 舒糖点头。 “注意安全。” 这次不等她点头,徐西临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啧,看看这黏糊劲,真看不来徐营长还这么粘人呢?” 舒糖闻声转头,仓央卓玛站在背后,脸上挂着调侃的笑。 也不知道看多久了,舒糖清了清嗓子:“苏院长不是找我吗?收拾东西抓紧回去吧。” 仓央卓玛哼着歌动手:“舒糖,你转移话题的技巧真的很拙劣。” 肩上军大衣随着动作应声落地。 舒糖捡起来,反应两秒,想起徐西临走时身上的单衣,狠狠攥了攥衣领。 “别想了,到时候咱们走时候你再给他留下就是了。” “要走了?”舒糖看过去。 仓央卓玛刚去帐篷那绕了一圈,听到了点消息,“听说抢修好了一条路,重伤的患者已经连夜拉去市里了。” “一会轻伤的带回我们镇上的医院,市医院留个医疗小组在原地就可以逐步安排撤离了。” 前方保障医疗不用多少人,反而是受伤的,需要回到医院接受专业治疗。 两人小跑着回到帐篷。 苏院长看舒糖全须全尾身上连点擦伤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嫂子们也一同围上来。 “我们才听说你差点掉下去,吓死了。” 关珍珍拉着舒糖的手腕认真检查了一番。 部队开过来的车腾出专门一辆运送病人。 拉旺顿珠跟着一起上车,“我们一个镇子的,我了解病人身体跟着你们一起。” 49医院没来之前,本地除了赤脚医生就全靠拉旺顿珠这位藏医给附近几个镇子上的人看病,苏院长没反对。 卡车后面拉满了人,轰隆隆地返回镇上。 堆着碎石的路面扬起尘土,关珍珍叹了口气,看向车开出来的方向。 她好歹还见了徐西临一面,周团长作为指挥官,关嫂子来这一趟,一眼都没看见自家男人。 “他们留下也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关珍珍小声自言自语。 舒糖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仰起头,看着天上低空盘旋的直升机,心想,是啊,不知道这次又要几天。 回到部队舒糖带着患者直奔医院,嫂子们帮着忙活完,由汽车连的人送回了家属院。 留守的十几个孩子全被集中放到了一家照顾,在巷子口听见车声,急匆匆跑出来,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 院里大人们听见声也跟着出来。 嫂子们身后跟着组织部的一位领导,跟所有人一一握手,“多谢大家这次过去帮忙,等部队的人都回来,到时候一起开表彰大会。” 张嫂子:“表彰啥啊?我们来这儿都多亏了组织上的照顾呢。” “要的要的。” 部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忙,主任又说了一遍感谢转身离开。 李玉华早早就听见车声了。 不想看见别人风光,她故意紧锁着院门,站在墙角偷听。 “妈,表彰大会是不是要发东西啊?”赵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孩子耳朵尖,好奇地不行。 被李玉华一把捂住嘴:“小点声,别这么没出息让外人听见!” 虽是训斥儿子,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恨。 她一个堂堂大学毕业的医生,救灾的时候没人想着她就算了,现在还弄出个什么表彰大会! 舒糖一个人出风头还不够!还要拉着全院的人跟她一起! “诶?李敏人呢?咋不在?”院子外面,关珍珍的声音传来。 “去接她婆婆了,早上天没亮就走了!”知情人回答。 第140章 分腊肉 回到屋里,准备做饭。 米缸见了底,炉子旁边放着打蔫发黄的菜叶。 那是她预备收到聘用书时请客吃饭的菜。 可现在,工作没了,客没请上,菜吃不完放烂了不说,下个月生活费也没了着落。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人所赐! 赵小宝听见做饭的动静,从院里跑进来:“妈,我要吃肉,不吃这些破菜叶子,咱们什么时候能炖肉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肉全长身上了,你能不能往脑子里也长点!” 小测验倒数第一的儿子,三天两头出门却带不回来多少钱的老公,还有自己没着落的工作…… 李玉华越想越窝火。 水舀子狠狠一摔,照着儿子屁股上就给了一脚。 赵小宝也不是乖顺孩子,在内地就被李玉华惯得无法无天,莫名其妙挨揍自然不干。 哇地一声躺地下,边哭边打滚,用脚踹李玉华的小腿, “来这破对方之后你就总打我,我不喜欢这!我要回家!” 李玉华屏吸一口气。 “别人表彰大会肯定有肉,为什么咱家没有!” “你之前答应我的肉呢!都赖你都赖你!” 赵小宝滚了自己一身土。 六七岁的孩子踹人可疼了,裤子上留下一排排鞋印。 小腿的疼远没有这些戳心窝的话让人难受。 打下不去狠手。 李玉华气得转身进屋,用力摔上门。 部队医院还是第一次一口气住进来这么多人。 医生不够,为了换药方便大家都被集中安排在了相邻的病房。 “这次多亏了咱们新招来的两位小同志。” 苏院长跟后勤的人闲聊。 舒糖跟张玲玲拿着药在走廊里穿梭。 “要不是舒糖送去那些药,这次得多一倍的人躺在这,还都得是我们自己的战士。” 高原上不眠不休是很危险的,昨夜又下着大雪。 还有张玲玲,虽然原来是知青,但也多亏了她是知青,在基层工作两年才能听懂很多方言。 拉旺顿珠基本是寸步不离跟在舒糖身后。 术业有专攻,他治病的方子跟医院里可完全不一样,说来帮忙也就是跟着打打下手。 偶尔在舒糖端了碗中药出来的时候,才虚心请教。 “你不是说红景天是抗疲劳缓解高原反应的吗?” 方子安劝说给患者打点滴。 这时候点滴还没有大面积实行,更别说是医疗相对落后的藏市,很多人见都没见过往血管里打水,十分排斥。 多亏张玲玲在一旁翻译。 舒糖拿过点滴袋,看了眼药,药性不冲突,这才给患者床头放下一碗药汤。 回身跟拉旺顿珠解释:“红景天抗高原反应的本质是提高血红蛋白的携氧能力,同样,这个药效作用于身体里,也有保护心脑血管的作用。” 拉旺顿珠是藏医,生在这片土地上,不用研究抵御高原反应,自然就对这味药没有研究。 “我听不懂什么蛋白,那是你们内地医生的说法。” 他捻起这朵开满遍野的小花,问舒糖:“这花看着不起眼,还能治心病?真有这么神奇?” 舒糖摇头:“治病功效自然是没有的,只是辅助功能。” 如果真有那么强力的药效,药性也不会在80年代才被发现。 拉旺顿珠听懂了,“那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在我们本地用处也不大。” “在藏市用处是不大,但在内地却不小。” 除了做保健品之外,红景天温和的抗氧化能力可以添加进护肤品里。 或者,未来藏市的路修通,也能卖给来旅游的人。 唯一的难点是提取和制药技术,这些舒糖空间里都能完成。 患者在医院安定下来,几名医生轮流值班,陈主任考虑到女同志一夜没睡扛不住,排班时特意让女同志优先休息。 走了几天,原以为小院没人打扫会堆满了雪。 结果推开门,院子里干干净净,不仅没有雪,菜地旁边还升了个小火炉。 “周楠带着同学干的活。” 嫂子们端着晚餐送过来。 “下雪,服务社里没有什么肉菜,嫂子做了个疙瘩汤,你先暖暖身子。” 疙瘩汤里卧了个鸡蛋,应该是家里仅剩下的存货。 “你等我下嫂子。”舒糖接过东西放在桌上,扶着张嫂子坐下。 然后自己进了书房。 钻进空间,从里面拿起小m处理好的几大条排骨。 【腊肉你要吗?】 舒糖震惊。 竟然忘了小m是末世来的机器人,除了囤积物资,最擅长的就是保存食材了。 “要要要。” 小m一看舒糖饿了三天小脸蜡黄蜡黄的模样,很大方地拿了五大条腊肉和五大根腊肠出来。 舒糖挂着满手的肉回到客厅。 张嫂子露出跟她看见这些肉时脸上一样的表情。 “舒糖啊,你哪来的这么多肉?” 是腊肉就好解释多了,舒糖一本正经的把锅甩给婆婆:“排骨是前几天买的,腊肉腊肠是婆婆给我带的。” 张嫂子心里唏嘘。 这么多肉在京市得全家人一年的肉票才能攒出来,就全给舒糖拿过来了? 徐营长妈可真是个好婆婆。 当然了,舒糖也值得。 “嫂子,走,咱们一起拿出去给大家分一分。” 舒糖说着就往外走。 张嫂子哎呀了一声,拽她:“妹子,这可使不得。” 下雪封路缺物资,反正大家年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都是好东西,放一整个冬天没问题,你自己留着吃。” 舒糖拍了拍张嫂子的手:“嫂子,我还有。” 说完,不容置疑的拉着她往外走。 跟着去救灾的十几个嫂子有功劳,在家帮忙看孩子嫂子们也辛苦了。 十二条肉,每家分到手半条。 嫂子们是坚决不要的,耐不住舒糖硬塞。 “这次多亏嫂子们陪我上山采药,陪我去江塘,不然路上的危险就不说了,药材送到的也不能这么及时。” “一码归一码,我们做这些帮的也是医院和自家男人。” “对,就是。” …… “可名誉不是都归我了吗?”舒糖俏皮的跟嫂子们开玩笑。 在这之前没人想到会用红景天入药,说名誉都给她了也不为过。 猪肉空间里不缺,嫂子们既是真心相待,她又何必吝啬这一点东西! 况且,嫂子们本来就是无私为人民,她空间也正是机遇所得,如此回报非常合理! “嫂子们快收下吧。” 舒糖坚持。 关珍珍在旁边叹了口气:“既然糖糖让收下就收下吧,咱们冬天有什么好东西再给她就是了。” 舒糖点头:“嫂子这么想就对了!” 张嫂子在一旁补充:“就该咱们舒糖幸福啊,什么好东西都记得想着大家,这可是她婆婆大老远从京市给带过来的呢。” “那这婆婆可真不错……” “就是,不像李敏那个婆婆……”有人小声嗤了声。 第141 章 擦枪走火 问关珍珍:“李敏姐人呢?” “她婆婆和小姑子来探亲了,在家呢。”关珍珍俯到舒糖耳边小声道。 “刚接回来没一会,忙着收拾屋做饭就没来。” 舒糖点头:“这么大雪过来挺不容易的,那肉我给她送去。” “哼。”关珍珍哼了一声,拉住舒糖:“她那个婆婆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别去。” 嫂子都这么说了,舒糖站住脚步,眨了眨眼,点头:“那肉先放我这,等她婆婆走了我再给她。” “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有个嫂子开口。 她住李敏家隔壁,“我刚才听说她婆婆这次来,是带着闺女来相亲的。” “怪不得大雪封山的季节跑过来。” “小姑子长得倒是挺水灵的,可别跟李敏婆婆一个性子。” 李敏婆婆之前来过一次,那次,李敏刚怀孕,婆婆打着过来照顾她的名号来。 结果饭也没帮着做几顿,倒是仗着教她怎么照顾新生儿的名义,没少让李敏受罪。 大热天的,胎像不稳,那个孩子最后没保住。 李敏遭了好大的罪。 家属院里这群嫂子看着心疼,但到底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总之对她婆婆印象极差。 小声感慨:“毕竟亲母女俩,性子天差地别怕是难……” 那人说了这么一句,似乎觉得背后议论别人不好,就此打住,叹气:“算了,人都来了,总有相处的日子,到时候看吧。” 说实在的,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 亲妈都重男轻女呢,别说婆婆了。 能不找茬的就是好婆婆,像舒糖婆婆一样,给她拿这么多好东西的,谁不羡慕! 嫂子们拿着肉,纷纷感慨:“舒糖是咱们院里命最好的女人了!自己有本事,老公疼,婆家也重视!” 袁小花在一旁点头:“婶子厉害,我长大也要跟婶子一样有本事!” 这是张嫂子的小闺女。 “那以后大院里孩子都跟舒糖婶子好好学习!” 高原上冰冷的一晚,因为身边有这么多真心相伴的人变得多了些热乎气。 半夜,雪停了,开始刮风。 房顶的雪簌簌往下落,扫过窗子,舒糖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踩雪的脚步声。 可能是老鼠,睡意正浓,舒糖掖了掖被角,翻了身。 没等睡着,又听见外面响起了水声。 黑夜中,舒糖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声响。 心口一紧,实则怕的不行。 不会是有人知道家属院里男人们都出去执行任务,过来偷东西的吧。 她轻轻掀开被子,没敢穿鞋,从床头拿起水杯。 轻轻推开房门。 透过门缝,果然看见一道人影在客厅里弯腰翻找什么。 贼不走空。 客厅厨房没什么值钱的,下一步肯定是要进卧室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然后…… 蹑手蹑脚绕到那人身后,利落地举起水杯—— 被人反手摁在怀中。 窗外皎洁月光落在徐西临眼底,男人大掌绕到她背心轻轻安抚。 “别怕,是我。” 舒糖眨了眨眼。 徐西临把她松开,接着月色在舒糖脸上细细看了一眼:“一天没见,怎么感觉你瘦了呢。” 脚上没穿拖鞋,徐西临皱了皱眉。 拖着舒糖的屁股,以一个抱小孩的姿势,单手把她抱起来。 “晚上吃什么了?” 双脚离地骤然失重,舒糖扶着徐西临肩膀,在他小臂上坐稳,“张嫂子做的疙瘩汤,排骨炖土豆。” “还有肉呢,不错。”徐西临点了点头。 轻轻把人往上掂了一下。 “你干嘛?”舒糖惊呼。 “我掂量掂量你吃了多少。” 他视线全程盯着舒糖,一眼不眨,勾了勾唇角:“好像是瘦了点。” 没开灯,人的视线受阻,其他感官本就敏感。 徐西临这声笑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一圈似的,慵懒性感。 “行了,赶紧把我放下来。”舒糖推着他胸口要往地上跳。 这一推不要紧…… 掌心滚烫的温度,紧绷的触感…… 舒糖猛地收回手。 借着月光,这才看见,徐西临身上没穿衣服! 而她的手,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男人的胸上! 柔白的月光洒在舒糖漂亮的脸颊,徐西临注意到她脸上渐渐染上的绯色,再低头看了眼自己,淡淡扯了下唇角。 漫不经心解释:“身上全是土,没洗澡不是不让上床吗?” “那,你抓紧。”舒糖半天憋出这句话。 回到床上,客厅里时不时响起的水声吵得人心烦睡不着。 十分钟后,床另一侧陷下去。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钻进被窝,然后…… 两人都愣住了…… 救灾前夜就降温了,舒糖本想着下班回来再换床厚的被子,结果那天急着去江塘,就把这事忘了。 今天下班太累,她懒得动,依旧是两个被子一起盖。 这就导致……徐西临一钻,就钻到了她被窝里。 皮肤上还留着热水的余温。 徐西临胳膊搭在眼皮上,闷闷笑了两声,转过头:“你闭眼睛,我起来开灯找床被子?” 救灾回来都累,这么折腾下去又要折腾半个小时。 舒糖说:“就这么睡吧。” “我觉得有点考验我……” 男人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第142章 来得不巧 舒糖转过头。 其实本也不必转头,耳边的喘息,杯子里陡然升高的体温都印证着这一切。 婚结了一个月了,心思也说开了,两人又共同经历了一扬劫后余生…… 在短暂小别后,在这样寂静的夜,发生什么似乎是水到渠成的…… 舒糖心跳漏了一拍,手无声捏紧了被角。 划破黑暗,徐西临那双幽暗颤抖的双眸视线落在舒糖脸上,鼻尖,唇瓣。 一点点往下。 视线仿若有实感一般,带着小火苗一路灼烧。 喉结耸动…… 舒糖眨眼的功夫,男人猛地撑着起身,抱了上来。 后脑被臂弯紧紧箍住,紧接着,吻和呼吸一同落下。 她瞬间被香皂味和徐西临身上熟悉的清爽味道牢牢裹挟在其中。 不能呼吸。 舌尖滚烫的温度是她最后一丝清明的理智。 掌心贴上对方的胸膛,清晰地感受着指尖跳跃的心跳。 徐西临呼吸声比之前每一次都重,都喘,都急。 都强势——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徐西临的吻了。 睫毛无意识地颤了颤。 头顶一声闷笑,然后,雨点般密集的温度从嘴角到耳后,一路滑至脖颈。 热意所到之处,搅起一片酥麻。 呼吸声压过窗外雪夜的风……徐西临停下了。 手臂撑着床单撑直身体。 舒糖睁开眼,圆润明媚的双眸染上一层薄薄的水汽,湿漉漉的。 里面有疑惑,有紧张,也有一丝意.乱.情,迷。 她的表情很好懂。 徐西临手臂上克制的青筋又绷出了几条。 强忍着,轻轻拨开她脸颊的头发。 顿了顿,“我继续?” 舒糖呼吸漏了一拍,半晌后,点头:“嗯。” 虽然不是很好的时机,但她不想破坏这一刻的亲密。 深呼吸的同时心里安抚自己,男女之情,早晚都要发生,没什么好紧张的。 可抬眸,看见近在咫尺的徐西临放大的硬朗面容悬在头顶,她又发现,还是不一样。 她还是紧张。 手指蜷了蜷,指甲在绸子背面上刮出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 徐西临听见了,视线下滑,看过去。 扯了扯唇角。 下一秒,舒糖抓着被子的指尖被一点点掰开,取而代之的是徐西临那双温热的手掌。 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她的手被牢牢压在床单上。 褥子陷进去一个细微的弧度。 舒糖齿尖溢.出一声闷哼。 不是情难自抑那种。 而是倒抽一口气的呼痛。 “怎么了?”徐西临敏锐地察觉出这声嗓音的不同,立马坐直。 看见舒糖额上溢满的汗,面色瞬间一变,拉起她的手腕检查。 “不用。”舒糖挣脱开,皱了皱眉,表情尴尬。 “哪里疼?”徐西临坚持。 舒糖抿了抿唇。 难受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半晌后,笑了下。 那笑里怎么看怎么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徐西临一头雾水,心脏收紧。 探摸舒糖额头温度的手臂被她拦在半空。 小小的手掌拉住他的大手,又笑了一声,轻轻掀了掀眼皮。 “徐西临,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徐西临拧眉看过去,不懂:“什么?” “意思就是继续不了了。” “你真得起床换个被子了。” “我来事了。” 小腹熟悉的痛感还真是折磨人啊。 算算日子,从京市离开都一个多月了,早就该来了,可能因为换环境所以不太准吧。 偏偏又在关键时刻…… 怎么能不让人想笑。 舒糖一边痛一边笑,刚才的紧张一股脑甩之脑后。 徐西临默了默。 伸手,盖住了她眼皮。 啪嗒一声,摁下灯的开关,指缝里泄进来的光,给眼睛一个适应的时间。 “好了,不刺眼了。”舒糖去摁徐西临的手。 “再待两秒。”徐西临深吸一口气,嗓音低哑,压抑到了极致。 半夜折腾这么一通,又赶上特殊时期,舒糖确实是累了。 再躺下时,一沾上枕头就闭了眼。 小腹绞痛,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自己肚子上覆上了一双大手。 紧接着,脚也被夹到了大腿中间。 她本能的寻找热源,脚腕顺着那热度一点点往上滑。 “……别乱蹭。”一道无奈的嗓音。 舒糖顿了顿,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被院子里搬东西的脚步声吵醒的。 “地上潮,柴火放屋檐下吧。” “炭下面垫块布。” …… 院子里不是一两个人的脚步声,舒糖披了件衣服出门去看。 徐西临在灶台前面烧热水。 见舒糖袜子都没穿,皱了皱眉,起身,一把把她扛回床上,亲自动手。 “下次穿好再下地。” “好。”舒糖点头,扭头往窗子外看,问道:“外面那么多人是在干什么?” “搬柴火。” 舒糖“嗯?”了一声。 徐西临解释:“今年秋天短,降温了,嫂子们怕你冷来给咱家送炭火。” 舒糖一惊。 炭在藏市可是稀缺物资。 产量低,远不比牛粪这种免费易得的燃料有性价比。 运输也是很大的问题,就连机关单位,学校,医院都要定量使用。 居民凭票购买,家家户户的囤量更是少得可怜。 舒糖忍不住问:“嫂子们哪来的?” “为过冬囤的。”袜子穿好,徐西临在舒糖脚腕上拍了下,起身端了碗红糖水过来。 “等会再喝。”舒糖推门出去。 冷风顺着领口往衣服里钻。 院子里,十几个嫂子指挥着自己男人排队往院里送炭。 一家囤的炭不多,但十几家加起来,再加上柴火,堆在一起就显得很壮观了。 “哎呦,糖妹子睡醒了?” “嫂子你们这是……”舒糖走上前。 关珍珍看出舒糖想说什么,打断她:“行了,甭客气了,我们家里都晒牛粪了,用不上这个。” 舒糖嘴唇动了动:“可是……” 关珍珍态度强硬:“收下!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有好东西要互相分享。” “就是。”干活的男人跟着一起附和。 “舒医生不是也给我们家送了那么大一条肉呢?” 这些战士们是昨夜跟徐西临一起回来的,睡了一夜,各个精神抖擞。 “咱们今天早上家家户户都吃的腊肉配粥,多亏舒医生了!” “再多也没有,一点炭而已舒医生甭跟我们客气!” 院子里笑声一片,喜气洋洋。 徐西临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水袋,挪到风口的方向,挡在舒糖身边。 闻言,笑了下,凑到舒糖耳边也跟着低声起哄:“谢谢舒医生。” 第143章 我也想嫁到家属院 孙小雨大早上就趴在窗户边往外看。 “嫂子,那个舒医生什么来头啊?为啥大家都给她送东西?” “旁边那个又高又帅的就是她男人吗?” 李敏低头做饭没吭声。 她不用抬头都知道孙小雨在打什么主意,想了想,冷声劝她:“徐营长跟舒医生的感情很好,这院子里没有单身的爷们,你出去的时候乱看乱说话。” 婆婆这次带着小姑子来打得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 偏偏她收到电报的时候,人家两人都已经上车了。 之前孩子掉了的事没个结果,她心里本就窝着口气。 但是没办法,家属院里这么多邻居看着,她不能不给自己男人留脸面,只能硬忍着。 对小姑子的态度说不上热络,只希望她能早点打消心思回老家。 “放心吧嫂子,我就看看。” 孙小雨笑了下,眼神一眨不眨的落在舒糖身上,“嫂子你还没跟我说那个舒糖为啥这么招人稀罕呢?” 这次李敏没吭声。 孙小雨等了会儿,没等到嫂子的答案,支着下巴继续守在窗边。 她就知道嫂子不可能帮她。 也对! 她家的婆媳关系向来不好,嫂子不想让她嫁过来是正常的。 没回头,淡淡笑了下:“嫂子,你不必对我这么大敌意,我跟我妈不是一路人,你放心。” 李敏闻言抬头,看见孙小雨眼角泄出冷漠的光,愣了愣神。 她结婚就来藏市随军了,跟孙小雨前前后后都没接触几天,对她谈不上了解。 也知道孙小雨既然开了这个口,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说。 李敏:“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小雨耸了耸肩,直言:“意思就是等我嫁过来,我们姑嫂俩才是一个战线上的。” 孙小雨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妈看中藏市的补贴,希望我嫁过来之后能给家里多寄钱。” “巧了,我也不想嫁给村里那些歪瓜裂枣的男人。” 孙小雨主动坦白,主动示好,希望软下身段能打动李敏。 “嫂子,你随军过来都好几年了,肯定了解部队里哪个单身男人家世好吧?” “你帮帮我,我也帮你。” “亲姑嫂总比那些外人靠谱……” 孙小雨转身,挑眉:“你说是吧?” 还真是一家人。 李敏心里冷哼一声,添柴的动作顿了两秒,垂眸笑了,“你打错主意了,我可不了解。” “嫂子这意思就是不帮我喽?”孙小雨抱着双臂靠在窗户上,摇了摇头。 半晌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转身。 正巧舒糖这会也转过了身,侧脸朝着她站的方向。 精致的五官,站在一群人中间格外扎眼,笑容灿烂如朝霞,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明艳的气质。 孙小雨低声喃喃:“长得是好看。” 她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捋了捋自己的辫子,轻轻一笑:“不过我也不差啊。” 既然嫂子不肯帮她,她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吃完饭,孙小雨拿着从内地带过来的一盒糕点敲响了舒糖家的门。 “舒医生在家吗?” 她在门口喊了几嗓子,院里没人应声。 看向对门,问:“张嫂子,舒医生人不在吗?” “不清楚。”张嫂子态度冷淡,拎着笤帚转身回屋。 李玉华正准备出门送儿子去学校,推开门就看见这一幕。 脑筋一转,热络地迎上前搭话:“妹子你来晚了,隔壁没人。” 孙小雨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点头:“那我晚上再来。” 没有要跟李玉华闲聊的意思。 她目的明确,只有跟这院里最受欢迎的人做朋友,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优秀的男人。 徐西临骑车把舒糖送到医院门口,临走时,把人拽住,往她兜里塞了个热水袋还有一杯红糖水。 “杯子不保温,你一会就喝完,放凉了就别喝了。” 苏院长跟拉旺藏医恰好从旁边路过,“小徐回来了?” “对。” “那不如进来帮忙干点活再走吧?”苏院长开玩笑。 徐西临单腿支在地上,没有要留的意思,笑着摇头:“我媳妇身体不舒服,送送,这就走。” 他走后,舒糖跟着院长一起去病房。 “患者情况都挺稳定的,估计这周就能陆续出院。” 拉旺顿珠能听懂其中一些简单的词。 白天趁着舒糖不忙,来办公室找她。 张玲玲跟拉旺藏医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作为舒糖新晋小迷妹,她昨天没少跟拉旺讲舒糖的本事。 听得拉旺心头直痒痒,见着舒糖就问:“丫头,你快跟我说说,你为啥对我们藏地药材的药性这么了解。” 这话其实他在救灾的时候就想问了。 无论藏医还是西医,都是干到老学到老的行当。 部队里这几年没少从内地过来医生,不过都是用些什么药片,胶囊就想取代他们传统草药的医生。 拉旺顿珠不太看得惯。 终于遇见一个“知己”,他一肚子的话要问舒糖。 巧的是,舒糖也正想跟拉旺交流。 两人一拍即合,每天下班之后都要在医院里讨论到天黑才各回各家。 这几天,徐西临只要没出任务,日日都会到医院门口接送。 两人肩并肩,踏着雾蒙蒙的月色,散散步也别有一番趣味。 “明天上午全军表彰大会,你们医院通知了吧?”徐西临问。 “通知了,院长让我跟陈主任去。” “那你明早多睡一会。” 上了一天班,手冰凉冰凉的,徐西临揉了把舒糖掌心,往自己裤兜里塞。 两人借着月色往走。 进家属院的时候正好从李敏家窗下路过。 被孙小雨看见。 一连三天上门找人都扑空,孙小雨心态一天比一天急—— 第144章 相亲 考虑到藏市地域原因,探亲假在原有基础上各加了半个月,也就是25天。 孙小雨每天都可谓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25天,现在就剩下20天了—— 除了家属院里的已婚男人,她现在一个兵哥哥的面都没见着。 更别提相亲了! 再好看的脸也要有用武之地不是! 里屋传来争执的声音,孙小雨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一个新的洗脸盆,她妈又在挑嫂子的刺了。 这样的扬面见得多了,她习以为常,垂眸冷笑一声。 似乎遇见了没能留在部队的自己的未来—— 她和孙大义兄妹俩是母亲一个人拉扯长大的,老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孙小雨有记忆开始,就知道她妈是个刚强性子。 那时候没长大,觉得刚强是褒义词。 现在一看,与其说刚强,不如叫掌控欲。 对子女的掌控欲。 不光想当自己的家,还想当儿子儿媳的家。 哥哥愚孝,又不在身边,可她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村子里没有好男人,更没有好婆婆。 结婚,生儿子,伺候全家……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她说什么也要逃离…… 所以才有了这次撺掇她妈来部队给她相亲的想法。 孙母原来没往这方面想,女儿一提议,细想了十分钟。 觉得这主意不错! 儿子女婿都是部队的,挣钱多不说,在外面跟别人唠嗑腰杆也硬气。 熬几年,说不定其中一个还能升大官呢。 双保险双保障。 至于藏市太远,她也考虑了。 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孤家寡人一个,去哪待着不行,家属院不比乡下舒服嘛! 到时候她儿子家住两天,女婿家住两天。 一个人掌两个人的家,幸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 孙小雨可没有打算让她妈过来跟着一起过日子的想法。 表面答应只是权宜之计。 毕竟,这部队里的男人,已经是她现在阶段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未来丈夫人选了。 单亲家的孩子懂事早,她早早就学会了伪装自己。 亲妈一心想控制她,她偏偏一心想逃离。 就是这逃离的过程……受到了一些阻碍。 孙小雨回头看了眼屋里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争执,皱了皱眉。 嫂子打定主意不帮她。 家属院里其他嫂子,这几天无论她怎么试探都对她态度十分冷漠。 一点消息打探不出来她能不心急嘛! 舒糖和徐西临从院前路过。 这么暗的天色,孙小雨还是一眼就把他俩认出来了。 舒糖太好认了,不说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就光是她身上的衣服,都是这家属院里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昨天穿了身桃粉色的棉袄,今天又换了件鹅黄带暗格的。 帽子围巾也是跟着棉袄的颜色搭配。 小小的脸,嘴鼻都藏在围巾里,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 别说男人了,孙小雨隔着窗户看,都觉得心痒。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土里土气的大红色棉袄。 撇了撇嘴。 要是她也能有舒糖那么漂亮的衣服,何愁钓不到徐营长那么优秀的男子。 可惜…… 就是这么土的款式,还是她求了她妈好久,借口说相亲必须要打扮得光鲜亮丽,她妈才给她买的。 玻璃窗倒映出自己咬唇的模样。 孙小雨淡淡扫过去一眼,半晌后,满意地笑了。 她虽说不是舒糖那款明艳的长相,但在家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女。 就像现在,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哪个男人能忍住不心生怜惜? 她对着玻璃勾了勾唇角。 窗外,舒糖小夫妻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明天上午全军表彰大会,你们医院通知了吧?” 这么晚了,去人家串门不合适。 但偶然听见的这句话又何愁不是机会! 她眼珠转了转。 正巧,孙大义这时被屋里婆媳俩吵得头疼,叼着烟出来,正打算去院子里。 路过孙小雨,被她一把抓住,“哥,我听说你们明天有全军表彰大会?” 孙大义皱着眉抬头:“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你就别管了。”怕屋里嫂子听见,孙小雨跟着她哥去到院里,乖巧模样请求, “哥,那个什么表彰大会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呗——” 她话没说完,就被孙大义打断:“胡闹!” 厉言声色,孙小雨故意缩了缩脖子,站在原地,半晌没吭声。 他这妹妹相貌生的是好看,又性子乖巧。 孙大义上下打量着妹妹,缓缓吐了口白气,他妈这次探亲打的是什么主意,媳妇昨晚睡前就跟他说了。 媳妇不让,亲妈强逼。 因为那个孩子,这婆媳俩的关系表面看着平静,其实内里早已势如水火。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往左,是糟糠发妻一路相伴的感情。 往右,是孤儿寡母庇佑长大的生恩。 这两天多亏妹妹善解人意跟他偶尔说两句话,开导他,不然他就要憋死了! 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女孩,孙大义有股同病相怜的心疼。 默了默。 半晌后开口:“表彰大会你去不了,但是回来后估计会有庆功宴,你要是想去到时候可以跟着我。” 孙小雨猛地抬头,黯淡的眸光重新一闪。 “谢谢哥。” “不用谢。”孙大义怜惜地在她头顶上揉了把,这么好看的妹子,留在农村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小雨,藏市的日子不比家里好过,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孙小雨眉眼笑出一道弯。 这几天都是在医院吃的晚饭。 回到家,徐西临熟练地去烧洗脚水。 “哎,”舒糖把人喊住,“用大锅烧水吧,我今天想洗个澡。” 徐西临回头看过来,看着她问:“能洗澡了?” 他还记得京市时舒糖疼得死去活来的事,不放心,没立马烧水。 “能洗啊。”舒糖动作自然地点了下头。 迎上徐西临审视的目光,越看越不对味。 反应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脖子一红。 “只是能洗澡!” “干不了别的!” “你别误会啊!” 第145章 同类阴暗的味道 但有些事不提就还好,一旦提了。 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借着蹲下身烧水,徐西临提了提裤腰,蹲下后坏心思的扯了扯唇,很故意的语气。 “我不懂,你说的别、的,是指什么啊?” 徐西临故意说的慢悠悠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 一开口,那熟悉的味又回来了。习惯了这男人温柔的一面,差点忘了他嘴就是这么欠欠的。 抬腿踹了他后背一下。 “下次用膝盖。”男人回头。 见舒糖发懵没懂他的意思。 添好柴火,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一手扶着舒糖手臂让她站稳,一手,稳稳托起她的大腿根部。 往前一扯。 一个标准的顶胯攻击抬腿。 徐西临把手放下,在舒糖膝盖上点了点,“下次遇见危险用膝盖。” 他说完,立马就笑了下,“当然,有我在的时候你遇不到危险。” 可既然进了部队医院,难免就会再发生那天送药的事,这次是村民,下次如果遇见坏人呢。 会几招几式总是好的。 水烧好,舒糖关上门回到空间。 实验室里有这几天她抽空做的维生素,还有她晚上跟拉旺交流学到的一些记录药性的笔记。 老藏医是真的很有本事的。 而且都是一些她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要不是两个镇子离得远,她真想以后每周都去找拉旺一次…… 舒糖再一次感慨,藏市哪都好,但就是交通太不便利了。 有个车就好了。 不仅能往内地送药,平时去上门看诊也方便。 不过这些都是瞎想。 隔壁是住着汽车连的人。可惜,是仇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帮她! 被窝里提前被热水袋烘的暖呼呼的,舒糖钻进来,徐西临醒过来但没睁眼,精准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那边一扯。 下一秒,手掌覆上来:“睡觉。” 部队有大礼堂。 但这次是全军大会,礼堂容纳不下,趁着天还没那么冷,干脆开在了操扬上。 周团长雄厚的声音中气十足,透过喇叭,传到了家属院。 “在本次江塘县的地震救灾活动中,我们87团战士充分发挥了不惧困难勇往直前的军人精神……” 家属院里空了一大半人家,孙小雨站在自家院子前嗑瓜子。 孙母出来,好信地问她:“你哥不是说表彰大会不让带家属吗?你嫂子她们咋能去?” 孙小雨也正为这事心里窝火呢,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就你没心眼,自己婚事都不知道上点心。”孙母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戳了下孙小雨脑门。 旁边,有道声音幽幽传来。 “大娘,人家能去那是因为参与了前线的抢险,领奖状呢。” 孙母来这五天除了跟儿媳吵架,别的时候一点没闲着,早就摸准了这院里都住着哪些人。 一眼认出李玉华。 “你是赵连长媳妇?” 随军有职级要求,这院里住着的,随便一个都是连长。平时大家都是老赵媳妇老赵媳妇的叫,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叫他赵连长媳妇。 心里得意,李玉华挺直了腰板,上前:“是呢,大娘。” “那快进来坐,对了,这次表彰你咋没去?” 她们来的那天正好是医疗小队回来的那天,孙母是真不知道。 李玉华脸色一变,咳嗽两声,敷衍:“啊,我家娃太小了,我就没去。” 躲闪的视线没逃过孙小雨的眼睛。 虽然迄今为止都没跟舒糖说上话,但她从邻居们干活时的语气里听到了不少信息。 这个李玉华应该在这院里也很不受大家待见。 这样的人对她来说没用,孙小雨看了眼她妈殷切的攀谈,兴致缺缺,自顾自地继续嗑瓜子。 广播里,已经到了表彰环节。 以连队和营队为单位,一个个来。 “基建工程连在本次抢险救灾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经组织商议决定,现决定授予‘集体三等功’……” “87团在本次抢险救灾中,驱外敌,守领空,勘测地势,运送物资,经组织商议决定,现授予‘集体三等功’……” “空军第49医院,作为本次救灾活动中不可或缺的后勤保障单位,争分夺秒在一线奋战……” “……这离不开舒糖同志药物上的创新以及药物运送的及时,经组织领导慎重考虑,决定颁发舒糖同志个人‘五好战士’奖状。” 孙小雨轻轻掀了掀眼皮。 “小李,你咋突然不说话了?”余光里,李玉华脸色黑的彻底,孙小雨看得发笑。 舒糖刚进医院一个礼拜! 大家都是集体表彰,凭什么,她能拿个人奖状! 什么药物创新,什么药材运送及时……那都是后山上的药,不过是舒糖运气好罢了。 想到一会儿表彰会结束,家属院这群嫂子又要来隔壁院恭喜的嘴脸,李玉华气不打一处来。 嫉妒的火苗克制不住地燃起,窜至喉咙。平息了几天的不甘心再一次涌了上来。 她实在不甘心! 都是医学生,舒糖行,她难道就不行吗? 舒糖能发现红景天的药效,她去后山上找找,说不定也能有更大的发现! 到时候…… 哼,医院那群领导不也要八抬大轿来家里邀请她去入职。 想到这,李玉华心口堵着那口气才松了一些。 之前是她太傻,太沉不住气,对舒糖太没有了解了,幼稚地以为区区流言就能毁了舒糖。 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 李玉华心里琢磨着,愣住了神。 孙母的喊声唤回了她的理智,“小李啊……” “啊没事,大娘。”李玉华回神,“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衣服还泡着呢,我得先回去了。” “这就走啊。” “那有空常来。” “小雨,别吃了,快起来送送。” “不用。”李玉华话都到嘴边了,看见孙小雨脸上表情,突然改了口:“那妹子送我一下也行。” 她认识孙小雨脸上的表情,那是和她一样的,同样不甘的眼神。 第146章 拉拢,色相 到底是年纪小,不不懂得隐藏。 “妹子送我走走?” “行。”孙小雨扔掉手里的瓜子皮,起身,这次没拒绝李玉华的又一次主动示好。 脸上换上一副天真无害的笑。 “玉华姐,刚才领奖的是不是也有你家男人啊?” “对啊。”李玉华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妹子,你刚来还不了解,在藏市汽车连是最重要的了,出任务,运物资都得用到他们连的人,所以这种集体表彰都不足为奇了。” 只是抛了一个问题出来,李玉华就能说的滔滔不绝。孙小雨无声笑了下,摸准了李玉华的性子。 顺着她的炫耀继续附和:“那姐可真是嫁了个好男人。” “那是。”李玉华点头,美滋滋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要不是你赵大哥能耐,我也不能放着内地好好的医生不当,过来随军。” 李玉华又说了一堆汽车连这几年拿到的表彰和荣誉。 孙小雨无一不配合,听她吹嘘的完,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紧接着,犯愁地故意皱了皱眉:“玉华姐,我真羡慕你。不像我,没读书也没工作,只能嫁给三乡五里那些男人。” 年纪小就是没心机,沉不住气。李玉华早就听说孙小雨娘俩本次来探亲的目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找机会开口。 这下好,孙小雨自己送上门来了。 岂有不接的道理。 “妹子,这事简单,你姐夫晚上回来我给你问问。”李玉华挤眉弄眼道。 孙小雨眉头舒展开,正要应下。 巷子口传来一阵吵闹的说话声。 “你们说我把这奖状裱起来贴门上怎么样?” “看把你嘚瑟的,还贴门上,你干脆贴脑门上好不好。万一掉了坏了呢,我可不学你。” “那我听听你打算贴哪?” “肯定是贴墙上啊……不过,这个搪瓷杯我要放在院子里的水池边上。” “你也没比我低调哈哈哈哈。” “为什么低调!舒糖妹子带我们拿到的荣誉,咱们在这院里住这么些年了,谁拿到过这份荣誉吗?” “还真没有……” “确实没有……” “那就贴,一会咱们一起去服务社买相框裱起来,都贴家门口。” “成!” 院里的嫂子们说说笑笑地拐进巷子,猝不及防地跟孙小雨和李玉华打了个照面。 刚才忙着跟孙小雨说话,表彰大会后面的广播她都没细听。 现在再看这群人人手一份的奖状,瞬间气红了眼! “嫂子们回来啦。”孙小雨主动开口。 领家妹妹的长相加上清甜的嗓音,嫂子们到底没冷下脸迁怒她,回应着点了点头。 “优秀军人家属!恭喜嫂子们。” 关珍珍笑了下,“你家也有。” 李敏小产之后体质弱,大家就没让她跟着上山采药,运药去前线。 但功劳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她和两位嫂子帮忙照顾大家的孩子,她们也不能放心的去,还有院子里的积雪,她们回来那天,家家院子里都干干净净的。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所以周团长写名单的时候,把留在院里的几位家属名字也添上去了。 孙小雨就势笑了下,接过李敏手上的奖状细细摸了下,“那我哥说晚上会有庆功宴,我也能去了?” 关珍珍一愣。 张嫂子在后面扯了扯她衣角。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等于落李敏的面子,关珍珍笑了下:“行,跟着你哥嫂一起来。” 大家说话的时候,李玉华就被当做空气一样晾在一旁。 等人走了,才拉着孙小雨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晚上庆功宴,嫂子多给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年轻人认识认识。” “行。”孙小雨笑得毫无破绽。 李玉华转身回家。 背过身的那一刻,眼底笑意瞬间敛起。 什么优秀的年轻人?对于孙小雨这个乡下丫头来说,只要有人能看上她就不错了。 她回家让赵宝刚随便找一个年轻人带过来糊弄糊弄就行。 不行,想到这李玉华又改了主意,得要服役年限长的,有随军资格的。 不然岂不是白费她这一番心思了。 她是看出来了,家属院里这些老人经过这次救灾的奖励,那是对舒糖死心塌地了。 拉拢不来别人,她就重新找一个小跟班。 孙小雨就是最好的人选。 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力气大能干活,既不会抢了她风头,又没她有心机。 院门嘎吱一声响。 雪压在轴承里需要扫一扫,她回屋找了个刷子出来。 出来时,对门张嫂子正在院里比划位置。 “你们看,我找个钉子把奖状钉这是不是不错?” “好像是行,那我也钉这!” “都说了一起买相框了,那就干脆位置都统一一下呗,看着还整齐。” …… 一个搪瓷缸没多少钱,无价的是那张奖状。 明知道自家没有,那群死八婆还故意贴出来,不是故意寒碜她是什么。 李玉华扫雪的笤帚抡出了烟,偷偷抬头瞄着张嫂子,眼底瞪满了血丝。 一开始就是张嫂子不识抬举,去舒糖那偷偷告密,还有后来医院招聘名额的事,也是她起的头。 她记下了! 李敏前脚跟着大家出门买相框,孙母后脚就把闺女拉进了屋。 “你快烧水洗个头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孙小雨低头摆弄那盒糕点上的蝴蝶结,没听到似的。 孙母急了:“你还弄这个干什么呀?赵连长媳妇不是说了嘛,晚上给你介绍单身青年。” “她介绍?”孙小雨看了眼傻愣愣的母亲,冷哼一声:“她能介绍什么好的?” “要是能跟徐营长媳妇说上话,那才有好的呢。” 孙母半喜半忧,“营长媳妇是受欢迎,但她长得也太好看了,你站她身边,还有人能看中你吗?” “你闺女就差了?” 孙母没说话,自己闺女自然是美的,孙小雨可是他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 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跟徐营长媳妇一比,就逊色了不少。 她远远看见徐营长媳妇几次,那一身的贵气,哎呦,可是小户人家养不出来的。 “妈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好好打扮打扮吧。” “有什么好打扮的。”孙小雨心里有气,“你要是当初听我的,来之前多给我做几身漂亮衣服……”她话没说完。 想到晚上要穿着这么一件土气的红棉袄就瘪了瘪嘴。 “别急闺女,妈给你想办法!” 第147章 巴结 今天患者们陆续出院,拉旺顿珠要跟着一起回去。 “晚上部队有庆功宴,拉旺叔留下一起吧。” 在一起待了几天,拉旺顿珠的普通话明显提升了很多,简单的日常沟通只要舒糖说的慢点他都能听懂。 “儿子来接我们,过几天我再来找你。”拉旺顿珠说。 舒糖只当他是在客气,笑着应下。 路修好了,两个镇子离的说远也不远,她去江塘也是方便的。 从江塘回来之后头一次准点下班。 徐西临晚上有任务没来接她,她跟着张玲玲一起下班。 庆功宴还要一会,她先回家换衣服。 问张玲玲:“你住得远一来一回来得及吗?” “我不去。”张玲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知青点离得远,走路四十分钟呢,结束太晚回去不安全。” 听见四十分钟的路程,舒糖震惊:“你每天来上班都要走这么远?” “没有自行车?” 张玲玲眨了眨眼,点头,“嗐,我们下乡知青跟随军条件比不了,哪有自行车这稀罕玩意。” 可天马上就冷了。 藏市早上晚间的最低气温都零下二三十度,这要是走四十分钟谁能受得了。 舒糖拍了拍她胳膊,提醒她:“要不你明天跟陈主任申请间宿舍吧。” 张玲玲连忙摆手:“我是临时工,政策上不会允许的,算了……” 她不好意思,舒糖也不好再劝,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路,心里有了别的主意。 “这样,”舒糖说,“你听我的,今天一起跟我去庆功宴。” 张玲玲嘴唇动了动。 舒糖说:“到时候让汽车连的人顺路送你。” 张玲玲还是犹豫。 舒糖看着她,“听我的!这是咱俩入职后的第一次集体活动,实在太晚你就住我家。” 张玲玲本就心动,听舒糖这么说,立马笑着点头答应。 两人回到家属院里的时候,各家院子里都喜气洋洋,叮叮当当的在往墙上钉钉子。 “嫂子们这是干什么呢?” “糖糖回来啦?”张嫂子回头,“张医生也来了?快进来坐坐。” 她说着把锤子放在一边,指着每家墙上的奖状说:“咱们大家伙商量好了,要把这份荣誉贴出来。” “好看吗?”张嫂子问。 土砖色的外墙上挂着一张红彤彤的奖状,看着喜庆。 舒糖点头:“好看。” “好看就行,这相框里面我们还用塑料包了一层,绝对弄不坏。” “对了,你的呢?小徐不在家我帮你钉上。” “不用嫂子,我自己来就行。” “咱俩还客气啥,”张嫂子晃了晃手里的锤子,“顺手的事!” 李玉华在屋里看着,盼着,眼红着…… 终于等到赵宝刚进门,一下子扑上去。 “干什么干什么?一会还有庆功宴呢,不来!等晚上回来的!” “乱想什么!”李玉华手继续在他身上摸,“奖状呢,给我,我也贴出来。” “啥奖状?”赵宝刚反应两秒,反应过来一路上看见的各家奖状,“啊,没有。” “为啥没有!”李玉华大声质问,“我在广播里都听见了……” “那是集体奖,又不是我个人的,能拿回来给你吗?” 他本没因为这张奖状的事生气。 李玉华跟院里这些嫂子关系不好,没去前线送药是预料之中的。 李玉华不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偏她还要闹! “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收收你的虚荣心,奖状有什么用,有这心思,你不如多去组织部催催,分配的工作什么时候下来!” 救灾时候条件有限,吃的差就算了,现在回到家还要顿顿清汤豆腐玉米饼子。 他中午能找借口吃食堂,晚上,再跟连队里的大小伙子们去食堂,不是让人笑话吗! “多想想挣钱的事。”赵宝刚扔下一句斥责转身进屋换衣服。 邻居院里热闹的不行。 周楠在照顾他的番茄,关珍珍和张嫂子拉着舒糖进屋说话。 “糖糖,你别怪嫂子多嘴,这两天你加班的时候,孙小雨总来找你。” 舒糖抬眼:“也找你们了吗?” 关珍珍点头:“来找我一次,送我一盒糕点,我没要。” 张嫂子摇头:“没来找我。” 那就有意思了,这明显是奔着职级高的人在巴结。 张嫂子吸了口气,提醒舒糖:“孙小雨估计不是简单串门这么简单。” “我知道,嫂子。谢谢你向着我,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关珍珍跟着点头:“她要是没什么坏心思你不理她就得了。” 说完,眼神往隔壁瞥了一眼。 院子里来这么一个人都够烦人的了,再来一个,那可真就乌烟瘴气了。 几人说话没背着张玲玲。 张玲玲在角落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沉默,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开口:“嫂子们,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傻里傻气的。”舒糖拢着张玲玲的辫子笑了下。 然后突然想起来,“仓央卓玛呢?” “从江塘回来都好几天没看见她了,她这几天来找过我吗?” 关珍珍和张嫂子一同摇头,也觉得奇怪。 “以往天天粘着你,今天这么热闹的扬合她反倒不来了?” “说不定在食堂等着呢。”舒糖看了眼时间,招呼大家:“时间差不多了,咱出发吧。” 庆功宴在大食堂举行,走路十分钟。 说是庆功宴,其实也是周团长心疼大家救灾吃不好睡不好,让食堂做点好吃的犒劳大家。 四个人锁好门并肩往往外走。 刚走到巷子口。 说曹操曹操就到,孙小雨等在原地。 看见舒糖,直勾勾迎上来:“舒糖姐吧,终于见着面了,我叫孙小雨——” 第148章 今夜洞房 二十出头正是女孩最好颜色的时候,孙家是江南水乡人,孙小雨皮肤被滋养的白透白透的,乍一看还真是乖巧可爱。 ……如果没有看见她发绳和衬衫衣领的颜色的话。 舒糖一眼就认出这布是她上次送给李敏的,眸色一凛。 察觉到舒糖的眼神,孙小雨勾起自己的领口,顿了顿。 然后云淡风轻地笑了下,“嗐,嫂子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这不,看我大老远来没带换洗衣服,下午急急忙忙给我做了件衬衫出来。” “舒糖姐别介意。” 倒是会装乖说漂亮话。 舒糖压下眼皮淡淡一笑。 如果没看见李敏当时对这块料子的稀罕,她还真信了这孙小雨的话。 这么好的料子给小姑子做发绳? “给了你嫂子的就是她的,我不介意。”舒糖语气淡淡。 她的态度一点也没影响孙小雨,“我就知道舒糖姐大方。” “舒糖姐,你这料子真好,可惜我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我们家乡百年老店的糕点,你尝尝。” 糕点包装精美一看就不便宜。 关珍珍认出那盒糕点的外包装,暗暗扯了下舒糖衣角。 舒糖感觉到了,垂眸看了一眼:“谢谢我收下了,礼就不必了。” “不值钱,就是老家的特产,你尝尝。”孙小雨自来熟的跟着大家一起往食堂走。 任舒糖怎么拒绝都硬要把那糕点塞到她手中。 走到食堂门口,正好遇见徐西临。 他身后跟着营队的人。 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徐西临是最亮眼的那个。 白衬衫,作战服,短款靴,一看就是刚从飞机上下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慵懒漫不经心的笑挂在嘴角,在看见舒糖的那一刻,朝她勾了勾手。 “呦,嫂子也到了?”肖少安看过来,在徐西临肩上勾了下,“那我们先进去。” “不用,一起。”徐西临眼神落在舒糖身上,慢步走了过来。 动作自然的拉起她的手腕搓了搓,“冷吗?” “还好。”家属院里其他几位嫂子的男人也陆陆续续来门口接人。 庆功宴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愿意一个连队坐一起,还是跟熟悉的人坐一起都可以。 嫂子们走后,徐西临和舒糖身边就剩下了张玲玲和孙小雨。 肖少安闲不住起哄:“西哥你啥意思?不让我们自己进去,是留这看你和嫂子甜蜜?” 拉个手就甜蜜了? 徐西临淡淡瞥过去一眼,抬腿踹人。 肖少安侧身躲开,拉过旁边一个兄弟挡在身前,“我妈上次来电话还念叨呢,说徐婶总担心你照顾不好嫂子,我就该拍张照片寄回去给婶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徐西临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挡在他身前的那个小男生说话了,“肖连长跟西哥一起长大的,这是也想娶媳妇了?” “哎!你可别乱说!” 那人没放过肖少安,绕着圈的打趣他,“咱们下次军民联谊会让周团长给你报名吧。” “我看是你自己想娶媳妇……” 两人打闹着来到徐西临身边。 险些撞到舒糖。 徐西临手臂一揽把人捞进怀里护住,看过去,“别撞到人。” 话音刚落,就看见肖少安没刹住车,险些撞到张玲玲身上。 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舒糖身上,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面孔陌生的小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肖少安连连道歉。 “没事。”张玲玲倒退一步,点头回应。 两个小姑娘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打扮精致一个打扮素朴,明显都不是部队里的人。 饶是再不着调的肖少安,也生出几分窘迫。 看向舒糖:“嫂子,你朋友啊?” “张玲玲,我们医院医生。” “原来是张医生。” “肖连长你好。” “她旁边的是孙小雨,孙连长的妹子,过来探亲的。” 孙大义是高炮连的,往日跟他们飞行中队来往不多,肖少安朝着孙小雨简单点了点头。 孙小雨眼神娇娇地看了肖少安一眼,“肖连长好。” 食堂阿姨为了给战士们开荤忙了一下午,一进食堂就是扑面而来的肉味。 “烤羊肉,炖锅子,每桌都有,大家自己找地方啊。”周团长站起来招呼大家。 49医院很少参加这种庆功活动,周团长把医院的那桌安排在了飞行中队边上。 张玲玲一见,笑了,“舒糖,我又能挨着你坐了。” “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舒糖视线环顾一圈,没看见仓央卓玛的影子,转过头跟张玲玲说话。 结果这头话刚说两句。 那头桌上都开始拼酒了。 “就算明天休息大家也别喝太多。” 这时候部队禁酒令还没有正式颁布,赶上放假,周团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是喝酒,徐西临肯定就逃不过。 “西哥,来吧,给大家打个样。” “打不了。”徐西临轻轻抬了抬眼皮,一手搭在舒糖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摇头。 “我就一杯,你们随意。” “一杯可不行。”大家闹,“你跟嫂子请吃客那回你都喝了不老少呢。” “那是婚宴,能一样吗!你个瓜娃子懂啥!”一桌人跟着起哄。 舒糖往旁边桌看了一眼,那头两瓶白酒都见底了。 都说海军海量,空军无量,陆军喝到天量,这一刻她真是看出来了。 肖少安帮着徐西临挡了几杯酒,胃里便开始不舒服。 桌上都是肉菜吃不下去,一眼瞄到了舒糖手边的盒子。 “嫂子又给我们做蛋糕了?” 孙小雨说什么也不拿走,舒糖看着肖少安拆包装盒,摇头:“不是我做的。” “不是给西哥买的吧?”肖少安动作顿住,把糕点放回盒里。 “不是,你们分了吃吧。”舒糖笑了笑。 比起飞行中队热热闹闹的气氛,高炮连那头就是纯拼酒了。 十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桌,酒气冲天。 孙小雨被挤在一旁,别说有人看她了,酒没甩她身上就不错了。 她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拽着孙大义的袖子,小声问:“哥,你们连里怎么全都是三十多岁的男人?” “对啊。”孙大义没觉得哪里不对。 “藏市没有新兵蛋子,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上哪有年轻的。” 孙大义喝急了,看东西有点重影,晃了晃头,半晌没听见孙小雨说话。 一抬眼,发现妹子在往远处看。 视线顺着看过去,反应一秒,一拍大腿,“啊,对!飞行中队的年轻,人家飞行员嘛,跟咱们比不了。” 第149章 重要的事,回家洞房! 被孙大义一把拉住,“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乱跑什么,让你嫂子陪着一起。”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媳妇没跟着来。 什么庆功宴的不重要,冬天物资再紧缺谁家也少不了一口吃的。 李敏明知道孙小雨跟着去干嘛,她才不凑这个热闹。 到时候小姑子看中了谁,没看中谁,婆婆又要跟她闹。 想起下午刚闹过一扬,损失的那块料子她就心疼。 不想给,又怕婆婆大声吵吵。 邻里邻居的住着,要是婆婆刚来探亲就吵架,传出去还不是自家男人没脸。 当初结婚的时候光看着孙大义是个老实本分男人,没成想还有这么一个妈!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这头,孙大义被又一轮敬酒的人围上来,孙小雨见机溜走。 舒糖很好找,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 “舒糖姐,我嫂子没来,我跟你坐一桌你不介意吧?” 舒糖淡淡点头,继续跟张玲玲说话。 比起对张玲玲的热情,她抬眸看自己那一眼可谓是非常冷淡。 孙小雨看见自己送她的那盒糕点也被大家拿走分着吃了。 许是吃不惯,盒子里扔着好几块咬了一口就放下的。 这不是糟蹋嘛! 她看着心疼! 那是她攒了好几个月零花钱特意买的!舒糖看不上就算了,还这么随意送人! 孙小雨咬着牙,自己找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 比起高炮连那头,这边喝酒就斯文的不行,大家主打是聊天。 “当时下雪,能见度那么低,咱们又只有这批通用型的直升机,说实话我真有点害怕了。” “怕死?” “那到没有!我是怕万一出什么意外我爸妈受不了。” “呸呸呸,别乱说!” “不过你这么一提,我也有点想家了。都说飞行员军衔高,升迁快,我爸妈当初听我选上飞行员那可是倍儿有面子!” 都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 平时飞行压力大,借着酒劲,一旦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孙小雨在一旁默默听着,没着急表现。 视线缓缓扫过桌上每一个人。 她来藏市之前特意查过军衔样式,做了功课。这桌上大多数坐着的都是中尉,上尉,也就是排长和副连长。 只有徐西临是中校,和他旁边坐着的那个肖少安是少校。 盒子里还有最后一块糕点,他放下酒杯顺手捞起。 这不正是机会! “肖连长喜欢吃我们江南的特色糕点?” 肖少安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拨弄了两把头发才看见孙小雨。 低头看了眼包装盒,“啊?”了一声,“啊?这是你带来的啊?我以为嫂子给我们买的呢。” 他说着把糕点放回盒子里。 别人不爱吃,他也不爱吃。原以为是嫂子带过来的,不吃完怕嫂子不高兴。 既然不是,他就不吃了。 “你吃就行,这个我会做,我明天再给你拿点。” “真不用。”肖少安被突如其来热情又吓了一跳,转身挪远了些。 舒糖就挨着孙小雨坐,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冷哼。 孙小雨被拒绝,整个人呆愣了两秒,凑到舒糖身边,跟她打探:“舒糖姐,我看肖连长跟姐夫关系不错。” 舒糖抬头看过来。 视线里带着一丝审视,孙小雨胸口一紧,深吸气立马调整过来:“嫂子,我看肖连长挺优秀的,就问问,这不违反纪律吧。” “不违反。”舒糖看着她,收回视线。 碍着李敏的面子,还是答了:“发小的关系。” “那……” 孙小雨还要再问,舒糖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起身去了医院那桌。 避之不及的态度显而易见。 还真是不好搞! 孙小雨使劲攥了攥衣角。 看来走舒糖这条路是彻底走不通了! 苏院长和陈主任年纪大不爱凑热闹,走个过扬早早就回去了。 方子安见舒糖过来,终于找到机会跟她单独聊两句,“舒医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周围环境太吵,两人各自把凳子往前挪了一点,头挨在一起。 “我看你这几天都会给患者们发一片维生素,那是干嘛的?” “维c和维e是典型的抗氧化剂,可以促进肝脏代谢,减少药物副作用对身体的损伤。” 方子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但是也不是每类药都可以跟维生素一起吃,方医生如果感兴趣的话,明天上班我写个笔记给你。” “那敢情好!太谢谢你了舒医生。” 方子安本就是儒雅长相那一挂的,一笑,就更又谦谦君子的味道了。 徐西临喝了几杯酒回来,舒糖座位是空的,再一看,她人跑到隔壁桌去了,正跟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 那医生他认识,舒糖的带教医生。 长得也挺不错。 舒糖说着话,突然感觉一道热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头,看见徐西临。 隔空挑眉,眼神示意的问,“找我有事?” 徐西临走上前,双手撑着舒糖的椅背,慢慢俯身,“糖糖,我有点喝醉了。” “喝醉了?”徐西临的酒量舒糖是见识过的,她下意识去看杯子里的酒。 被男人身形牢牢挡住。 徐西临以一个全包围的姿势把她罩在怀里,眼睑下压,微抿着唇,嘟囔的语气,“不舒服。” 衬衫扣子被解开两颗,徐西临领口敞着,胸口处皮肤透着淡淡的红。 好像真喝多了。 舒糖思忖两秒,拉过张玲玲,“我们要回家,你跟我一起走?” “我让肖儿送她回去。”徐西临先一步开口,喉结无声地颤了颤—— 第150章 吃醋 还没等开口。 隔壁桌。 “肖儿,来送一下张医生。” 孙小雨笑容僵在脸上。 在人群中望向舒糖,舒糖拉着张玲玲的手,跟肖少安嘱咐着什么。 具体说的什么她听不清。 可这个年岁,同样单身的男生女生凑到一起能为了什么? 孙小雨瞬间想通。 怪不得张玲玲刚才一直跟在舒糖身边! 原来跟她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嫂子还说什么舒糖热心肠为人大方,呵,要是真热心肠,就算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好男人不也应该先介绍给她? 孙小雨找准机会起身。 “我也要回家了,不如一起吧。” 肖少安看了眼舒糖。 “张医生不住家属院,跟你不顺路,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你跟我们一起。” 徐西临皱了皱眉,但没反驳。 孙小雨咬了咬唇。 她说要一起回去是因为不想让肖少安跟别的小姑娘单独相处!又不是真的想走。 大聚会的机会就这么一次,万一肖少安不行,她也得挑个备胎呀。 可舒糖都这么说了,她被架在原地,又不好推脱。 干巴巴地笑了下,“舒糖姐你跟姐夫一起,我就不打扰了,不然我看看谁正好要回去一起就行。” “没事,反正来的时候都打扰了,也就不差这一段路了。” 舒糖正常音量,周围闹哄哄的,只有就近的五个人听见了。 孙小雨脸色蓦地一白,点头:“啊……那也行。” 回去的一路,三人相顾无言。 徐西临时不时扯扯领口,孙小雨借着月色看过去,见他一副喝多的状态,脚步虚浮,另一手却牢牢抓着舒糖。 “吃没吃饱?”徐西临旁若无人的问舒糖。 “还行。”舒糖点头,恢复工作正常作息之后,她向来晚上只吃半饱。 “那就是还能吃一点。”徐西临看过来,从兜里摸了个小油纸包出来,“晚上的菜是有点凉了,你试试这个酸奶。” 牦牛酸奶,藏市特产小吃。 部队里是不做的。 舒糖惊奇:“你哪来的?” 纯天然的酸奶块入口即化,唇齿间瞬间溢满奶香,怕粘到围巾上,舒糖把围巾往脖子下压了压。 风从斜侧方吹过来,立马把她下巴尖吹得红红的。 徐西临侧头看过来,往前半步,挡在风口的方向,“食堂下午采购的时候让人帮我带的。” “不是糖就是酸奶,你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 救灾那会舒糖就想问了。 “跟我来藏市都够苦了咱们舒大小姐了,日子里总得有点甜头吧。” 风吹起徐西临的睫毛,男人刀削斧凿般硬朗的侧颜下,一双凛冽星眸的形状宛如浓墨一笔勾勒流畅而贵气。 喝过酒的嗓子浸淫着懒懒的腔调,嗓音好听极了。 舒糖咳了一下,低下头。 两人谁都没理身旁的孙小雨。 而被当了一路空气的孙小雨也在此时莫名红了耳廓。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她们老家乡下人少,爱传闲话的八婆也多,为了嫁个好夫家,她从来不敢跟哪个男孩子走太近。 为了一个清白的好名声。 对爱情的憧憬都来源于偷偷藏起来看的那些小说杂志。 文字是冰冷的,而徐西临的表现确是有温度的。 孙小雨第一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甜蜜的滋味,和她之前脑补的画面一模一样。 家世好,年轻,又浪漫。 想到晚上哥哥要给她介绍的炮兵连的那些男人,想到那些无趣男人之后拼酒一身臭汗的样子,孙小雨更加坚定了要在飞行中队找一个对象的决心。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家属院。 李敏在院子里坐着。 她一分钟都不想跟婆婆待在一起。 看见小姑子跟在舒糖身边,立马迎上去,“你怎么没跟你跟你哥一起?” “她们还要喝,我坐不住先回来了。” “那也不该麻烦徐营长。”李敏看了眼舒糖。 舒糖摆摆手,“没事,顺路。” 她看向李敏身上的棉衣,暗暗的棕色,棉花看着就硬邦邦的不暖和,又瞥了眼一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孙小雨,拍了拍她的手。 “快回屋吧,外面冷。” 门关上。 舒糖要去开灯。 刚迈出一步,就被徐西临托着后脑抵在了墙上。 鼻息间喷洒的热气烫在脸上。舒糖毛孔一缩,下意识抓着男人腰间的衣服,抬眸,“你干什么?” “你都知道外面冷还跟李敏聊那么久。”不满的语气。 舒糖乐了,“你也冷?” 徐西临哼了一声,别过头,手却没松开。 舒糖戳穿他,“刚才不是还说喝醉了?” 吹了一路的冷风,要是真喝醉这会儿早就酒意上头倒下就睡了。 “没喝醉。”徐西临鼻子闷闷的,瓮声瓮气答。 别扭的样子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有话直说。”舒糖笑了,手作势在他腰间推了一下。 徐西临瞬间紧了紧手劲,“你刚才跟方子安说什么呢?” “说药。”舒糖老实回答。 徐西临看过来,神色认真,“就只是说药?那笑得那么开心?” 舒糖没说话。 迎着徐西临的视线,定定看了他几秒。 半开玩笑的语气,“徐西临,你吃醋啊?” “我吃醋不行吗?” 本以为会被徐西临巧嘴绕过去的话题,却被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舒糖怔了下。 “舒医生没听清吗?我说我吃醋了。”徐西临故意俯身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朵上,瞬间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明天休息。” 徐西临手脑后的手缓慢滑到脖颈上,在肉麻的那处皮肤搓了搓,指尖探进围巾里,勾了勾。 舒糖呼吸蓦地轻了下,眼睛瞪得圆圆的。 “行吗?” 没有别的多余的话,就两个字,彼此心照不宣的想起前日雪夜未完成的事。 气氛正好,彼此动情。 舒糖睫毛颤了颤。 嘴唇动了动,刚要回答,就被徐西临打横抱起,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第151章 洞房!!!!!! 屋里没开灯,仅有的月色也被徐西临挡住了。 男人身型牢牢罩下,敞开的领口上下起伏满是荷尔蒙的味道。 明明说着让人放松的话,下颌线条却每一根都紧绷着,声音沉得彻底。 舒糖被全方位侵略性的气息包裹着,艰难开口:“你没喝……” “没喝醉。”男人替她说完未开口的话,吻瞬间落下。 青丝铺满床铺,舒糖笨拙的回应,声音磕磕绊绊,嗓子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徐西临撑着起身,借着月色,手轻柔地抚摸在舒糖头顶。 …… 春意正浓。 另一头,孙小雨正要回屋,被李敏喊住。 “我再提醒你一次,徐营长跟舒糖关系很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并非真有那么好心,也是在为自己考虑。 一个家属院住着,她跟舒糖关系又不错,如果因为孙小雨闹出点什么。 小姑子到时候可以拍拍屁股回老家。 她和舒糖一个家属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却怕是要尴尬了。 孙小雨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原地冷笑一声,转身,“嫂子以为我看上徐营长了?” 李敏没说话。 孙小雨又笑了一声,“嫂子大可以放心,我对已婚男人没兴趣。” “那就是看上肖连长了。”李敏瞬间反应过来,肯定的语式。 飞行中队就那么些人,只有肖少安跟徐西临是发小,家世显赫。她这小姑子心高气傲着呢,不可能看上别人。 孙小雨调转脚步,走到李敏身边,“嫂子既然猜到了,不如帮帮我?” “我上次就说了,我帮不上你。”李敏痛快拒绝。 “不过我有些忠告可以告诉你。” “洗耳恭听。” 李敏吸了口气,“飞行中队那些人不是你能够得上的,你要是真想嫁过来就乖乖听你哥的。” 孙小雨轻蔑的语气打断,“我长相就差哪了?” “不是长相的问题。”李敏抬眼看过去。 她这小姑子是精明会算计没错,可惜,某些方面还是太没见过世面了。 也可以理解,在乡下,各家条件都差不多,结婚嘛,看得就是脸和身段,能干活,再能生俩儿子最好。 可这里不一样。 跨越阶层的婚姻更不一样。 李敏好心提醒:“舒糖跟徐营长是娃娃亲,两家世交,门当户对才能在一起。” “你光想着靠一张脸有什么用。” 容貌是孙小雨自小以来引以为傲的工具。本就在庆功宴上憋了一肚子火,听见李敏又这么说,她火气瞬间上来。 “男人不都是那么回事,嫂子没试过怎么知道?” “还是说,嫂子跟妈有矛盾,所以就也见不得我好?” 孙小雨一步步往前,李敏看着她眉眼间的刻薄跟婆婆如出一辙。 气得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你简直不可理喻!” “隔壁回来人了怎么灯都没开?” 赵宝刚在庆功宴上吃了顿好的,没收住,酒喝急了,是被两个人架着送回来的。 喝多了酒就话多。 李玉华一边给自家男人擦身子,一遍听他抱怨,“那院舒糖可是让医院大出风头了一把,我们汽车连都没有个人表彰,医院有!” “就医院有!呸,这活真他妈不是人干的,脏活累活汽车连,到头来功给别人了。” 李玉华使劲攥了攥毛巾,手上加了几分劲,“你明知道我不爱听还说?” 赵宝刚睁眼,眼皮通红,定定看了自家媳妇半晌,发出一声冷嗤,“行了,把你娶回家算是我倒霉。” 赵宝刚说的是醉话。 李玉华手上动作一顿,用力咬了咬唇,知道他说的也是心里话。 “同样都是医生,人家怎么就能找着草药,你就啥也不是……” 是啊,后山的草药那么多,凭什么舒糖就能踩到有用的…… 李玉华气红了眼眶。 赵宝刚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嘟囔个不停:“你要是争点气,我一个连长也就不用每个月还累死累活的跑川蜀线了……” 川蜀线路程长,熬人,没人愿意开,但是补贴多。 李玉华缩了缩指尖,现实情况压得她无力反驳。 起身换水。 之前脑子里萌生的念头,突然又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对啊,药! 她之前就打算了,去后山找找草药,按着舒糖的法子自己摘回来试药性。 可那太慢了! 先说她本身对药性不熟悉,其次,也没有试药的条件啊! 赵宝刚刚才提到川蜀线,她心里突然萌生了个新的想法。 舒糖可以拿红景天立功,说明这个药很好! 那她干脆偷偷去后山摘了卖到内地,岂不是更方便! 李玉华越想越觉得可行。 首先,那个药目前除了部队里的人,外面没人知道药效,野生的肯定很多。 其次,也是最关键的,售卖是个问题。 倒买倒卖是严打的。 可车队都是自家男人管着,隐秘性肯定没问题! 李玉华越想越觉得可行。 赢过舒糖重要,可赚钱更重要! 脑子里闪过孙小雨的脸。 铺垫了两天了,她约摸着孙小雨也该沉不住气了。 那丫头的野心不小,在家属院其他人那碰一圈钉子早晚会找到她头上,李玉华很有信心。 满室旖旎里,舒糖累到最后,头都抬不起来。 纤细的玉颈上挂满汗水:“不行了……太累了。” 耳边响起一声低笑,徐西临的低下头,嘴唇蹭过她含苞欲放唇瓣。 “今天的酸奶好吃吗?” “嗯……”有气无力的回应。 “那明天再给你买。” 甜香气息被肆,意掠夺,粘上男人的唇瓣,紧接着一点点染上指尖。 又是一扬荒唐盛宴。 …… 舒糖最后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早上睁开眼,唯一的念头就是: ——飞行员的体力真可怕! 一翻身腰就嘎嘣嘎嘣地响,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缓过来些。 反观“始作俑者”,体力好的早上出去跑了五公里,回来还跟没事人似的。 一整天都在眼前晃悠。 舒糖越看越气,哼了一声。 徐西临闻声看过来,一脸餍足地笑,“转过去,给你按按,明天上班能轻松些。” 这头小夫妻蜜里调油,隔壁远孙小雨却正在感受什么是水深火热—— 第152章 拒婚 早上起床之后,只惦记着肖少安跟张玲玲有没有发生什么,饭都没吃,就借口出去溜达一圈,绕到了飞行中队的训练扬附近。 大家都在晨练,但是没有她想看的那个人。 孙小雨默默打道回府。 但就这么散步一会的功夫,家里居然多了个人。 昨天酒桌上见到过的一个人。 坐在她旁边,所以她印象深刻。 黝黑的皮肤,剃到能看见头皮的寸头,长相一般,她记得话也不多。 她妈和哥哥正在饭桌上跟人聊得起劲儿,孙母嘴角的笑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见孙小雨回来,孙大义起身介绍,“小雨,这是我战友,赵臣。” 孙母主动往旁边挪了挪,把赵臣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催道:“傻站着干什么,叫人,坐下吃饭啊。” 什么意思不用多说。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见过肖少安,赵臣时不时打量过来的视线只会让她觉得无比难受。 孙小雨全程表现得态度十分冷淡。 把人送走,孙母气得狠狠拍桌子,“孙小雨!你要干什么!” “要嫁过来是你自己同意的,你哥现在给你介绍对象,你又这个态度!” 孙大义脸色也不好看,但架不住心疼妹子,在旁边跟着和稀泥:“妈没事的,小雨可能还没适应,多见两次就熟悉了……” “不是没适应,是没看中。”孙小雨出声打断。 孙母一听,直接火冒三丈,“看不中?你看不中人家什么?” “人家的条件那么好,你没听见吗?” “说结婚给二百块彩礼钱,婚后钱都给你管。还说你想要缝纫机和手表都给你买,怎么?你是看不中人家条件太好吗?” 乡下结婚能给五十块彩礼都不错了。 现在有个连长,大龄未婚,看中自家闺女,孙母巴不得下一秒就收拾行李把闺女嫁出去。 “我有自己看中的人,妈这事你别管。”孙小雨出声顶撞。 “我不管?!那是真金白银的钱。来,你告诉我你看中谁了!他能给你二百块么?” 孙小雨咬了咬唇。 这么大声吵吵,说不定隔壁正听着呢。 肖少安的名字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孙母见闺女说不出个所以然,更确定了她肯定看上的是个穷小子的念头。 强势拍板,“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看上谁都没用。赵臣那人我看着不错,就他了,大义,你去跟人家商量婚期……” “妈!”孙小雨失声大喊,“就二百块钱,你眼皮子能不能别那么浅!” 孙小雨急得直哭。 知道再说下午也不能改变孙母的想法,干脆捂着脸跑出了门。 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把人带回来,让孙母切切实实的看见,一对比,她才会知道哪个男人更好。 跑出院门,孙小雨擦了把脸上的眼泪。 人生地不熟的,她没地方去。 最后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李玉华家门口。 李玉华在院里洗东西,看见孙小雨,惊讶:“妹子,这大晚上的还出来溜达呢?” 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她笑着直起身邀请,“进屋坐坐?” “好。”孙小雨半晌后,点头。 赵宝刚把儿子带出去买糖了,家里没人。 正好说话方便了。 孙小雨快速收起情绪,“玉华姐,你别忙活了,咱俩唠唠嗑。” 知道孙小雨沉不住气,没想到这么快。 李玉华端了杯热水过来,“妹子这是有事问我?”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大院里,所有人都是跟舒糖一条心的,只要舒糖不理她,她除了李玉华就没有再打探消息的渠道。 “有点事。”孙小雨讪讪低下头,故意示弱,“玉华姐跟徐营长家隔壁住着,肯定知道舒糖姐为啥不喜欢我吧?” 到底是没心机,底牌一上来就撂个干净,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跟舒糖闹崩才能踏踏实实为她做事。 李玉华淡淡笑了,装听不懂:“不喜欢你?这话怎么说的?” 孙小雨把昨天的事和糕点的事说了。 李玉华听后笑了,知心大姐姐一般,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她就那样,心高气傲谁都看不起,妹子你别多想。” 女人之间一旦有了同样的敌人,关系就会迅速拉近。 孙小雨委屈了一会儿,见时机正好,顺势提出第二个话题。 “玉华姐,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也不怕你笑话。” “其实我大晚上的跑出来,是因为跟我妈吵架了。” 李玉华故作茫然:“因为啥?” 孙小雨垂下眼眸,蔫巴巴的语气,“我哥介绍了个人来,我妈逼着我嫁给他,那人我不喜欢。” 她聪明的没说名字。 然后快速绕过这个话题,“玉华姐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妈想让我嫁来藏市。” 李玉华点头。 聪明地问:“那介绍的你不满意,是因为心里有看中的人了?” 屋内安静几秒。 孙小雨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半晌后,羞赧着点头,“是……有一个,飞行中队的,嫂子你了解吗?” 李玉华瞳孔一缩,哎呀一声,“妹子眼光就是好,一眼就看中了部队的飞行员。那可是咱们这里顶好顶好的条件了!” 孙小雨眼睛都亮了:“所以……我才想问问玉华姐,你认不认识,能不能帮我介绍下?” “这可真不认识。”李玉华犯愁地皱眉,“那是徐营长的人,你姐夫是汽车连的,我真帮不上忙。” 孙小雨眼角失落地垂下。 李玉华见状,话音一转,“不过,姐虽然帮不上忙,但帮你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的。” 孙小雨好奇地看过去。 李玉华胸有成竹的开口:“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么些事嘛。” “按照姐结婚这么多年的经验来说,女人,外貌是门票,只要长得好看,再会撒撒娇,什么爷们都挺不住的。” 孙小雨表情缓和了一些。 李玉华见状,弯了弯唇,继续吹捧:“妹子你条件这么好,稍微打扮打扮,姐看呐,甭说飞行中队的男人,就是要天上的神君,那都是配得上的。” “怎么打扮?”孙小雨问。 李玉华眼珠一转,“你明天有事吗?姐带你去市里的商店买几身好衣服咋样?” 孙小雨没敢应声。 买衣服需要花钱。 而她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小姑娘,上哪去弄钱! 她抬头,看着李玉华红了脸,语气支支吾吾:“玉华姐……我就不去商店了,我妈没给我那么多钱……” 李玉华眼底闪过如意的神色,而后敛起,装作心疼地叹气:“嗐,那不是白瞎了一段好婚姻吗?” 沉默半晌,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不这样,不就是钱嘛,姐有个办法,你想听吗——” 第153章 合谋 孙母执意要把她嫁给赵臣,看中的也是钱。 李玉华这话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比及时雨来的还救急。 孙小雨激动点头:“玉华姐你说!” 她这头脸上写满了着急,反观李玉华,说完那句话却犹豫起来了。 踌躇着站起,背过身去叹气:“还是算了,这法子违反纪律啊,不行不行……我不能坑了你。” 孙小雨追过去:“玉华姐,你就说吧,没事的。” “那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出了事姐可负不了责任的。” 孙小雨咬了咬牙,狠狠一点头。 - 按摩了一会,腰肩确实松快了不少。 徐西临端着洗脚水进来,把舒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自己坐直,泡个脚再睡?” 舒糖眼睛都没睁,晃了晃头。 耳边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 舒糖迷蒙着睁眼,还没等看清徐西临的脸,就只见他嘴唇贴了上来。 在她额头上蹭了两下。 过于激烈的一天,舒糖下意识猛地把人推开:“不行!” 徐西临被推了个趔趄,人撞在床角,人被砸懵了。 半晌后,就着躺下的姿势,胳膊盖在眼皮上闷闷地开始笑。 笑够了,起身,拉着舒糖的手搓了搓,“就是给你泡泡脚。” 跟在京市每天给她烧洗脚水时一样。 只不过,徐西临这次蹲了下来。 宽肩窄腰,他穿着黑色的背心,直角肩下胸口后背上满是常年训练的肌肉痕迹。 薄肌,最漂亮也是最完美的身材。 既没有夸张的肌肉块,也没有细细一条的单薄感。 “这个眼神看着我干什么?”徐西临头也没抬,握着她的脚腕,按进水里,一点点的撩拨水花。 舒糖下意识缩了一下。 被男人掌心牢牢掌控,“别动,不是腰疼?” 徐西临说话时眼皮轻轻抬着,幽黑的眸子染着道不尽的温柔。 即使做尽了昨夜那样亲密的事,舒糖还是没习惯这样的触碰。 脸倏地红了一片。 动情的人不只她自己。 徐西临喉结明显滚动了两下,慌乱低头,“糖糖,别招我了。” 舒糖:? 一瞬间清醒过来。 比起美色,她更想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 钻回被窝的时候,特意睡在了自己那侧床的边缘。 天知道刚开荤的男人多可怕。 万一睡过去,徐西临说不定又要打着“勾他”的名义,按着自己“加班”。 外面水声哗哗。 徐西临在洗澡。 水声听着还挺催眠的。 就在舒糖迷迷糊糊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她连人带被,被卷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又是一个额头吻。 徐西临亲完她之后,重重地喘了口粗气:“睡觉。” “嗯。”黑夜里,舒糖无声勾了勾唇角。 要说徐西临的按摩手法还是有点东西的。 第二天起来,舒糖身上舒坦了不少,早餐吃了一大碗粥加两个包子。 徐西临吃得比她快,吃完就默默坐在旁边看她。 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不自在。 舒糖叹气侧眸:“西哥,收敛一点吧。” “抱歉,控制不住。” 嘴上说着抱歉,他眼神依旧没有收回来。 “听说飞行员视力都比别人好?”舒糖转移话题。 徐西临若有其事地点头,“所以……糖糖,其实关不关灯都一样。” 这个骚包! 舒糖心里无声尖叫! 比起眼前这个开窍的男人,还是毒舌的徐西临更容易让人招架。 饭后,两人一起出门,徐西临跟在舒糖身边,去院里推车。 “我自己走路。” “怕你疼。”轻飘飘的语气。 “我不疼!”舒糖恼怒,大声强调。 徐西临视若无睹,宠溺的笑,“嗯,是我怕。” 有一种疼叫自家老公觉得你疼。 舒糖最后还是妥协了。 江塘县的灾民昨天全走了,医院病房突然空了出来。 办公室里张玲玲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低头在看带教医生给她的那份病例笔记。 又努力又朴实的人走到哪都招人喜欢。 舒糖把徐西临给她带的水煮蛋放在桌上,“玲玲,昨天晚上回去没遇见什么事吧?” 圆滚滚的蛋在桌上滚了一圈,张玲玲惊喜抬头:“谢谢舒糖。” “昨天肖连长跟汽车连的人一起送我回去的,知青点的人都没乱说闲话。” “那就行。”舒糖放心了。 正要转身回到座位上,门口一声怯怯的“舒医生”喊住了她。 还是上次那个床事过于激烈导致撕裂的藏族姑娘。 “舒医生,我还是不舒服,来找你看看。” 处置室就在旁边,张玲玲起身跟着一起。 上次只是轻微撕裂。 本来好好养几天就能好的,这次检查,她居然有些感染。 一看就是没遵医嘱。 “怎么弄的?”舒糖当即怒了。 藏族姑娘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张玲玲在一旁翻译, “夫妻生活,加上每天打扫牛棚就严重了。” 好家伙!既没养,又接触全是细菌的环境。 舒糖叹气,一边处理一边说:“我给你开点外用的药膏,你接下来一周每天都要过来。” “我自己在家用不行吗?” “不行!”舒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了她一眼,回办公室下医嘱找护士配药。 “房.事激,烈撕裂伤感染,给她开一周的抗生素……” 她话刚说一半,头顶一道阴影罩过来。 舒糖闻到徐西临身上熟悉的味道,抬起头。 只见徐西临眉头拧在一起,站在她面前,面色沉重:“什么、撕裂伤——?” 第154章 搞钱的主意 办公室里还有旁人,她往护士身上扫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问徐西临:“你怎么回来了?” “刚才忘了告诉你,中午我给你送饭来,你不用去食堂。” “你不舒服吗?”张玲玲随后跟患者一同走进来,看向舒糖,语气关心。 都是徐西临惹的祸。 舒糖被臊得脸上一红,羞恼瞪他一眼:“不、用。” 然后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药开好了,带患者去缴费就行。” 余光里,男人眉头舒展开了。 马上到上班时间,徐西临别扭着揉了揉鼻尖,没多说什么,走了。 家属院里。 孙小雨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李玉华的提议。 ——山上采药,卖到内地换钱。 这投机倒把的事她还真不太敢干。 孙母看她早饭都没吃,过来敲门,“今天晚上赵臣还来咱家,你俩多接触几天熟悉了就结婚。”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他!”孙小雨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孙母气急,过来拧她一把:“你不嫁他想嫁谁?你以为自己是天上的仙女啊?部队里的爷们能给你随便挑。” 她这闺女长得美,难免被乡下那些小伙子惯得有些心高气傲。可孙母活到这把年纪了,哪能跟她一样不懂事。 赵臣,人家一个连长,三十多岁未婚是因为父母前几年刚过世,守孝了三年。 没亲家,就没有婆婆磋磨自家闺女,能给父母守孝三年,多孝顺老实的孩子啊! 这还上哪挑! 孙母惋惜的直拍大腿,也明白孙小雨的小心思,“你甭看别人条件好就眼红,听妈的,步子迈大了要摔跟头的,求不得的东西别硬求。” “赵臣那孩子不就是长得难看了点嘛,看习惯了就好了。” “咱们本分人过日子,首要看男人勤快不勤快,顾不顾家,也不能看脸啊。” “再说,你跟钱有仇啊?人家一个月补助比你哥都高三块钱,你俩结婚之后还不都是你攥着……” 说来说去又回到钱上。 孙小雨不爱听,捂着耳朵跑走了。 没想好要不要答应李玉华的提议,她现在也没地方去,晃着晃着,就走到了医院门口。 没有患者,医院外面挺冷清的。 孙小雨隔着窗户往里看,找了几间屋子,看见了舒糖和张玲玲头挨在一起说话的样子。 关系这么好。 怪不得宁可把肖少安介绍给张玲玲也不介绍给她。 撑在树上的指尖用力抠了下树皮。 疼得她一声吸气,低头揉了两下。 葱葱指尖细嫩中透着粉色。 孙母在家的时候没让她干过什么活,她手嫩得不行。 而张玲玲,一个下乡知青,大野地里干了三年农活,皮肤上连高原红都有了。 拿什么跟她比? 就凭跟舒糖关系好? 孙小雨心里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求不到的别硬求? 她偏要! 摸着衣兜里的六块七毛钱,孙小雨使劲攥了攥。 这是她攒下来的全部的零用钱,她决定再给舒糖一次机会,在这等着舒糖午休,中午请她吃饭。 如果舒糖还是不肯帮她,她到时候再用自己的办法。 反正她看中的人,她是一定要得到的。 到时候舒糖再想跟她关系好,就不可能了。 她这么想着,便一直等在医院外。 冻得手脚都麻了的时候,看见一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肖少安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出声要喊,反应过来不对,低头顺了顺辫子,扯了扯衣角。 这功夫肖少安已经进到办公室里了。 她眼看着他进门后直奔张玲玲的座位。 “张医生,我嫂子不在?” 张玲玲抬头看见肖少安:“舒糖去主任办公室了,估计五分钟就能回来,你等等?” “不等了。”肖少安窘迫的搓了搓手,往前一步,小声说:“我就是来开个药,麻烦你帮我开了就行。” “哪不舒服?” 肖少安挠着头发,“有点上火,给我开个三黄片就行。” 张玲玲抬头看了眼,询问:“嗓子痛?头痛?” “都不疼都不疼……”肖少安连连摇头,对上张玲玲的目光后,啊了一声,又改口:“……一点点疼吧。” “那要几天的量?”张玲玲问。 这他西哥没跟他说啊。肖少安犯愁的直抓头发,“先两周吧。” “两周可不行。”张玲玲坐直,“虽说是中药成分,但也不能多吃,一周吧,到时候还不舒服就过来看看。” “行。”肖少安笑着扬眉,“那谢谢你。” 拿着小小一个药包往外走的时候,心里还在犯嘀咕。 这大冷天的,西哥看着也不像是上火的样子啊,再说,他要降火的药,晚上让嫂子带回家不就得了,为啥特意让他来开。 想着迈下台阶。 太专注了,没注意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常年训练的身体给人家小姑娘直接撞得倒退了两步。 “对不起。”他伸手去扶。 “没事。”孙小雨反手抓着肖少安的手腕站稳,抬眼笑了:“肖连长。” 肖少安不记得眼前这人,眯眼想了半秒,“啊,昨天我们见过是吧?” 孙小雨心口凉了半截,面上强撑着笑:“对,好巧啊。” 肖少安敷衍点头:“你脚腕没事吧?” “应该没事,你扶我进去坐坐应该就好了……” “那看来是真没事,对不起啊。”他又道了一遍歉,点头离开。 “我话还没说完。”孙小雨用力一跺脚。 能跟张玲玲有说有笑,偏偏对她视若不见,还不是因为舒糖昨晚给她俩创造的机会。 看样子舒糖这条路是彻底走不通了。 孙小雨隔着玻璃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毅然决然转身。 家都没回,先去敲开了李玉华家的房门。 - 三黄片不属于飞行员管控药,徐西临去接舒糖下班前特意吃了六片。 早上听见的那段话一整天都在他脑子里晃悠,他从来不知道,亲密还会让人受伤。 部队里已婚的人不少,但都是大老爷们,他也没地儿问这事去。 想了半天,想着干脆等下次休息的时候去市里买本书学学。 在此之前,他忍一忍就好了。 第155章 人体热水袋 天冷了,藏市温差大,这里的人不时兴睡火炕,屋里就算烧着炉子,也冷冰冰的。 没有地暖和火炕,这对于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来说可太难捱了。 晚上被窝里唯一的取暖工具就是那个热水袋。 但热水袋暖和不了一宿,后半夜舒糖就没招了。 之前没亲密的时候,徐西临还知道把她脚夹在两腿中间给她暖暖。 现在,关系更进一步,他反而还躲得远远的了。 一个好用的暖炉能看不能抱是多大的诱惑啊! “你睡过来点。”舒糖决定不为难自己,有要求直接提。 徐西临眸色暗了暗,几秒后才慢悠悠地挪过来,舒糖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索性自己动手。 脖子一抬,手臂一扯,直接钻进他怀里。 暖和。 舒糖被皮肤上热乎乎的劲烘得舒服的眯了眯眼。 男生体温本来就比女生高,徐西临又每年训练,体质好体温就更高了。 就是这肌肉,平时看着挺养眼的,枕起来,却硬邦邦的。 舒糖不满地在男人小腹上戳了下,头往上蹭,挪到颈窝的位置,“你别绷着,硌得慌。” 我也不想啊,祖宗。 徐西临望着天花板,呼出一口长气,强迫自己放松,这样舒糖才能快点睡着。 她睡着了,自己才有的睡。 月色透过窗帘洒在被子上,徐西临颤着睫毛,垂了垂眸,眸底一片清明。 今天白天有特训,他本来真累的不行了。 好家伙,药算是白吃了。 一夜好眠。 周末缺的觉都补回来了,舒糖第二天难得起个大早。 吃饭时跟徐西临说:“你晚上不用来接我,我想去看看仓央卓玛。” 这眼看着一周没见着人了。 徐西临头也没抬:“你在家再歇几天再去。” “我又没累着我歇什么啊……”舒糖笑着反问,顿住,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你是还在想昨天患者的那事呢吧?” 徐西临低着头,耳廓肉眼可见的红了。 “没有。”硬邦邦的语气。 都是一个男人真的爱你,恋爱前后都会跟变了个人一样。 舒糖亲眼目睹,觉得好笑,故意逗徐西临:“我说你昨天晚上为什么睡那么远呢?” “舒糖。”徐西临黑目圆瞪。 吞咽下嘴里的馒头后,喉结仍然没停下滑动。 “大早上,别撩火。”胸口火燎火燎的,加上又是早上这么敏感的时间。 徐西临忍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一块。 “我这是给你上生理卫生课。” 正处于严打时期,别说性知识科普,当下时期,情情爱爱的小说都管控严格,徐西临又早早就来了部队,不知道很正常。 她想,既然是夫妻,这便是两个人的事。 她自己本身就是医学院的,没有“谈性色变”那种刻板思想,反正教会了徐西临,受益的是两个人。 舒糖放下筷子,给他科普:“人的肌肉都是有弹性的,只要足够耐心,不会受伤。” 徐西临皱眉,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舒糖明白他的欲言又止,补充道:“除非是在暴力或者猎奇的情况下。” “呃……或者极少数‘天赋异禀’的情况。” 本来一本正经的气氛,因为最后这句话又暧昧了起来。 这次,沉默的是两个人。 最后,还是徐西临先开的口:“你放心,我会……温柔。” 他说话的时候想到那天晚上,舒糖一直推搡着他说喊疼的软软语调…… 皱着眉,咳了咳:“上次没经验……你先别去找仓央卓玛,在家歇两天。” 有时候真佩服徐西临聊天的本事。 话题兜了这么大一圈,居然还能绕回来。 望着男人脸上不自在又有些懊恼的表情,舒糖坏心思的开口:“放心吧,我没事。” “其实……你也挺普通的。”舒糖眨了眨眼,故意的语气。 个屁,说不难受是假的。 她眼角绽出一抹得逞的笑,弧度还没达到极致…… 刺啦一声。 徐西临推开凳子起身,大步跨到她身边。 幽暗眸色一闪,下一瞬,手指勾着她的下巴,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强势避无可避的吻。 临到喘不过气才把人放开。 舒糖大口呼吸,徐西临额头抵着她的,冷笑:“普通?” 这次,舒糖选择识时务地闭嘴。 - 下班晚,这个时间去找仓央卓玛确实是不好。 舒糖想了想,决定周末休息的白天过去。 工作忙,院子里的菜苗几天没打理。 今天徐西临晚上出任务,正好方便她进空间里拿灵泉水。 她灌满一桶拎到院子里。 菜田被周楠照顾的很好,张嫂子给的塑料布,周楠支了几个小棍子,又在边角压了石头,俨然一个小型大棚。 白菜七十天成熟,入冬的时候肯定能摘着吃。 藏市缺菜,但像白菜大葱这种易保存的却不缺,早知道当初种辣椒好了。 她掀开塑料布一角,一点点在已经要打苞的番茄苗附近浇水。 关珍珍过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她正好弄完。 周楠在收拾餐桌,上面的小学作业本里混着一本高考的复习材料。 舒糖绕到关珍珍身后:“嫂子,你报完名了?” “嗯。”关珍珍回头,浅浅的笑,“听你的。” “可跟我没关系,是嫂子你自己优秀。”舒糖在碗里偷抓一把花生米,把功劳还给关珍珍自己。 跟装睡的叫不醒是一个道理。 她一直觉得,上进心这个东西是别人劝不出来的,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放下书本好多年了,看起来吃力。”关珍珍吃饭的时候抱怨。 我可以教你。舒糖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 到嘴边,想了想,改口:“嫂子,我刚毕业,学得东西还没忘呢,咱俩可以一起学。” “那敢情好了。”关珍珍一乐。 周楠小脑袋挤到两人中间,“还有我!” “行!都一起。”舒糖笑着答应。 转过头时,视线无意中扫到了窗外孙小雨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156章 徐西临,你故意的吧? 孙小雨去的方向就只有她和李玉华家。 半晌后,隔壁没响起敲门声,舒糖诧异转头,“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关珍珍嗤了一声,“这两天吧,我昨晚也撞见往李玉华家跑了。” 舒糖皱了皱眉。 关珍珍说:“这事小敏肯定也知道,她不管咱们也就当不知道。” 说完又有些担心,“就是李玉华那人,心思不正,她初来乍到别跟着惹出什么事就好。” 都不是爱背后说闲话的人,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谁都没有说下去。 因为有番茄菜苗的奖励,周楠现在写作业很主动。 “糖糖,我们明天考试,我觉得我这次能考第一名,第一名可以拿五朵小红花,还能周一国旗下讲话呢。” “不许吹牛。”关珍珍敲了下周楠脑袋。 “疼。”周楠揉了揉,瞪着大眼睛强调,“妈,我没吹牛。” “那就等成绩出来了再说。”关珍珍教育孩子很有原则。 别人管教自家孩子,舒糖没有多嘴,忽略掉周楠求救的眼神,低头笑了笑。 吃完饭,回家拿了书跟母子俩一起学习。 都说恢复高考第一年出题简单,初中毕业都能考个好学校,舒糖没敢掉以轻心,拿出期末周的劲复习。 只不过刚吃完饭,学着学着难免注意力不集中。 她发现,“嫂子,你这屋里怎么这么暖和。” 同样没有火炕,同样房子结构,自家屋里得冷好几度。 关珍珍指着不远处一个烤火炉,说:“怕你冷,烧炉子了啊。” 这是藏市特色钢炉,冬天家家必备的取暖设备,能烤火能做饭。 “小徐是把这事忘了吧?怪我,我也给忽略了。” 舒糖摇头,笑笑不语。 快九点,徐西临才下班回来。 敲门进屋,也没有坐坐的意思,叫了关珍珍一声嫂子,直接看向舒糖:“接你回家。” 隔壁院住着,腿长一点一脚都能跨回自己家了,这点距离还用接? 关珍珍懂。 舒糖也懂,收拾书本起身,很享受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菜地里的塑料布除了周楠就只有徐西临动。 军人的敏锐力,他一进院子就发现了菜地被人动过,进屋后,点了小炉子烤了烤手,才抓过舒糖。 手心手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放心了,“下次浇水等我回来,天冷,别长冻疮。” 长冻疮在这太常见了,舒糖皮肤这么嫩,稍微用力掐一下都在腰间留了好几天的印子,要小心呵护。 舒糖收回自己的手,脸上笑着,看向徐西临,“你还知道天冷?” 啥意思?徐西临挑了挑眉。 稍作思考两秒就猜到了舒糖突然问他这句话的意图。 没等开口,先接了舒糖一脚。 舒糖没好气道:“咱家的钢炉呢?” 刚搬家的时候连浴桶都给她准备了,舒糖根本不信徐西临会忘了准备钢炉这件事。 她准备,只要徐西临敢说忘了,她就要狠狠臊他两句。 “这不有我呢吗?你抱着睡也不冷。” 舒糖想错了。 徐西临什么时候都是坦坦荡荡的,他有小心思没错,却不屑于撒谎,被你发现了,索性就干脆承认。 没错,我就是想你抱着我睡觉。 还真拿他这样子没办法,舒糖哼了一声鼻音,徐西临顺势抱上来,混不吝的语气凑到耳边:“现在冷么?现在就可以抱,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 剩下的话被舒糖堵回嘴里,并附送他一个白眼。 早上医院门口分别,徐西临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亲她一下。 她不让,就变成了现在他口中的小气了。 “洗漱,睡觉!” 天冷后天天洗澡皮肤也干,没出汗的话,舒糖就三天洗一次,而徐西临有任务,在部队已经洗过了才回家的。 端着洗脚水进门。 “我自己来。”腰不疼了,她伸手去接水盆,被徐西临侧身躲开。 “我来吧。”衣服没换,他提着裤子蹲下,时不时抬眼,“在家时候不是羡慕大哥打洗脚水吗?” “那都多长时间之前的事了。”舒糖嘟囔。 “多长时间之前我也记着呢。”徐西临鞠了一捧热水浇到她脚腕上,然后又在脚心用力摁了两下。 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停了一下动作,抬头问舒糖:“大哥就是打个洗脚水,他会像我似的亲自洗吗?” 舒糖为徐西临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感到惊奇。 半晌后,别过头去,小声说了句,“幼稚。” 少女泛红的耳廓胜过一切言语。 徐西临低头,闷声笑了下。 伺候好舒糖后才去收拾自己。 “你不是洗过澡了?”舒糖问。 “不是不洗干净不让上床?”徐西临叼着牙刷倚在门框上。 热水袋不敢灌太满,舒糖半夜睡觉不老实,怕她翻身没注意给压爆了。 “明天早上你给我十块钱,周末我找两个人过来帮忙打炉子。” 钢炉都是自己打,安装烟筒什么的一个人完成不了。 徐西临扯过舒糖手臂把人捞进怀里,抱紧,头顶在她发丝上。 舒糖想抬头却动弹不得,“你会打?” “徐西临什么不会。” 下巴头顶抵在一起,徐西临的嗓音通过骨传导敲在舒糖耳膜上,酥酥麻麻的。 也痒。 她抬手想揉。 刚想从徐西临怀里退出来,就被他机敏地发现,又压上来。 “睡觉,祖宗。” 眼看着要入冬,战士们执勤到了很勤苦的月份,极大的昼夜温差,饶是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扛不住。 医院里多了很多感冒的患者。 舒糖给人开药的时候尽量挑副作用小的药开,其他医生有样学样,没患者的时候就跟舒糖交流用药的经验,办公室环境非常融洽。 周楠考完试了,他这次还真考了第一名。 其实就是一个类似月考的小测验,但这也是他这段时间努力学习的收获,周楠现在天天盼着下周一的国旗下讲话,兴奋得不行。 徐西临这个月执勤任务多,晚饭舒糖都是跟关珍珍一起,饭后学习也方便。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周五。 好久没露面的李敏过来串门,手里拿着材料,“舒糖,我家做钢炉的时候剩了几块板子,听大义说你家要打炉子,你看看能不能用。” 说话时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想也知道是婆婆闹的。 李敏自己不说,旁人也不好多问。 关珍珍倒了杯红糖水让她坐下,“你家里那两位说没说什么时候走啊?” “走?”李敏捧着甜水,听后叹了口气,冷嗤着摇头:“我那婆婆,本来就打着把孙小雨嫁过来的主意,现在嘛……怕是更不会走了。” 第157章 发横财 可就在一个家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事她就算不想知道,也还是知道不少。 “大义给孙小雨相了个战友,高炮二连的赵连长,三十岁,未婚。” “那看来是婚事将近了?”关珍珍问。 要真是结婚,就算看在李敏的面子上,大家也得过去送个礼物。 “婚事?”李敏摇头,“人家压根就没看上。” “这几天家里一直乌烟瘴气的,我婆婆逼着她嫁,她天天哭闹不同意。” 舒糖问:“那你这会出来没事吧?”怕李敏婆婆借此找茬。 李敏摇头:“没事。”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我婆婆早上起来转性了,不逼着她见人了,还给我那小姑子三十块钱。” “三十?”舒糖和关珍珍异口同声惊呼,互相对视了一眼。 孙大义一个月各种补贴加在一起才八十块钱,李敏婆婆出手这么大方? “奇怪吧?”李敏看过来,嘟囔:“我也觉得奇怪,但我早上看得真真切切的,孙小雨手里就是拿了三十块钱。” 想到那天晚上撞见孙小雨去找李玉华,舒糖眉心跳了下,犹豫着开口:“……这钱有没有可能不是她的?” 李敏明白舒糖的意思,想了想,自己确实没看见婆婆亲手给孙小雨钱的动作。 “你怀疑李玉华给她的?” 念头闪过,被李敏立马否定:“那不可能!李玉华家现在买菜的钱都没有了,她哪会好心借别人钱。” “也是。”舒糖点头,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你等我下,我回屋给你拿板子的钱。”来关珍珍家吃晚饭,舒糖随身没带钱。 李敏把人喊住:“不要钱,你别给我。” “几块板子能值多少钱,你给我那些布都比这个贵,还有表彰的奖状,都该好好谢谢你的……” “可那布最后也没用到你自己身上。”舒糖说。 李敏苦笑着,睫毛颤了颤,“没办法,大义愚孝,他妈要什么他都给。” 任何时候婆媳矛盾都是逃不开的话题。 李敏不是爱抱怨的性子,说了两句也没再多说,起身走了,“等我婆婆走了咱们再聚。” 回家,孙小雨正在院子里宝贝似的翻来覆去地看那三十块钱。 见李敏回来,孙小雨抬眼冷笑:“嫂子是去周团长家了还是去徐营长家了?” 李敏没接话。 孙小雨手里有了钱,说话都有了底气,拦住李敏的去路,“我想不通,嫂子你明知道我看中了谁,顺手帮帮我对你有什么坏处呢?” 孙小雨刚才想跟着一起去,李敏没带她,这是拿自己撒气呢。 院子里说话声小,屋里母子俩在灯下不知道说着什么,没往这头看。 李敏瞄了屋内一眼,又低头看了眼孙小雨的钱。 声音冷漠,“你这钱是哪来的?” “妈给的,让我明天去市里买新衣服的钱。” “最好是。”李敏看了她一眼,警告道:“李玉华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离她远点。” 明知道小姑子不会听劝,可李敏还是要说。 毕竟家属院里,她代表的是孙大义的脸面。 孙小雨听后冷笑,“嫂子又要劝我。” “歇歇吧。”预料之中的不领情。 孙小雨轻嘲的语调:“嫂子自己都去巴结呢,就别劝我了。” “口口声声门当户对,轮到自己身上就是另一套标准。”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敏尽完义务懒得跟孙小雨掰扯,推开她进屋。 心里对那三十块钱的怀疑却越来越重。 婆婆明明看中了赵臣那二百块钱的彩礼,现在孙小雨闹着不嫁,二百拿不到,婆婆居然还反过来给她三十? 太不合乎常理了。 她打算这两天多观察看看。 另一头,赵宝刚手里捧着七十块钱,宝贝似的翻来覆去的数了三遍。 “行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李玉华端上今天晚饭,玉米面饽饽配菜汤。 一样的清汤寡水,赵宝刚今天喝得老香了。 李玉华心里得意,问他:“这回你相信我能有别的办法挣钱了吧?” 赵宝刚连连点头。 刚才只忙着查钱,根本没顾得上问这钱的来源,“媳妇,你这是去哪发的财?” “山上。”李玉华神秘一笑。 赵宝刚脸色瞬间落下来,起身去关院子的门,回来,神色凝重:“哪个山?” “就是舒糖采药的那个山呗,还能是哪个?” “那山上药正经不老少呢,她舒糖以为就她自己认识啊?那贝母,红花,灵芝我也是学医的,我能不认识吗?” “你去偷东西卖了?”赵宝刚咬牙切齿地问。 “看你说话多难听,那怎么能叫偷?长在大荒山上,我不摘冬天来了它也是要烂在地里的呀。” 李玉华觉得自己逻辑没有一点问题。 赵小宝听不懂爸妈的话,只知道家里有钱了,可以买肉了,拍着桌子吵吵要吃肉。 “去一边去。”赵宝刚一脚给赵小宝踢进屋里,关好门。 逼问李玉华。 “你摘的什么药能卖这么多钱?” “卖给谁了?” “没人带路你怎么找到那片山的?” “我张嘴还不会问路的呀?”李玉华得意的嘴角翘得老高,还不等回答赵宝刚的其他问题,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右脸上。 赵宝刚打了一巴掌依旧不解气,气得原地绕圈,“你个败家娘们!老子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第158章 后山偷药 高肿着的脸蛋上写满了困惑和委屈:“你疯了吧!打我干什么!” 歇斯底里的撒泼声被赵宝刚捂住,“你还敢吵吵。” 幽暗警告的眼神,瞬间唬住李玉华。 赵宝刚这才把人松开,点着她脑门一下下地狠戳,“你知不知道山的东西是集体财产,你敢去摘,还敢去卖,咱俩到底是谁疯了!” 李玉华睫毛颤了两下,她当然知道那是集体财产。 在内地她是绝对不敢的,但在这…… 她心虚地梗着脖子,小声道:“舒糖不是也摘了?” “人家摘了是去救灾,你呢?”赵宝刚气得脸红脖子粗,极力克制自己的音量。 “你怎么想的?居然还敢问路?” 手里攥着的七十块钱,乍一看挺多,但这可是能毁了他工作的钱啊! 要是被人发现举报,他这是严重违反军纪。到时候别说排长当不成了,轻则是“投机倒把”罪,要是领导上纲上线,定他个“侵害国家资产”罪都有可能。 那可是要挂牌子游街的。 赵宝刚越想越心惊。 李玉华捂着脸凑近,“放心,你媳妇我就那么傻?” 赵宝刚看过去。 李玉华解释:“我是让孙小雨去问路的,随便在路上找了个本地人,说我们俩是医院的医生,过来看诊。” “你什么时候又跟孙小雨混在一起了?” “什么叫混,那山上啥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不得找个人陪我,万一被人发现也有人顶罪。” 赵宝刚不置可否。 李玉华又说:“你放心,我俩办事非常小心,绝对没人看见。” “那山上的药材又没长名字,东西我都卖了,没证据谁知道是不是舒糖摘的。” 赵宝刚抬眼看过去,“你声称自己是医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然呢?”李玉华胸有成竹地挑眉。 “她舒糖上山摘药材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谁能想到我们头上。” 东西摘了,也卖了,换成钱,钱又没有名字。 赵宝刚松了一口气。 李玉华又说:“这次去黑市是太冒险了,保险起见,以后你带回内地去卖,到时候绝对谁都发现不了。” 交通不便,藏贝母,藏红花这些都是黑市上高价难求的宝贝。 “你现在不是正好开川蜀线吗?那地方的人认这个,肯定好卖。” 赵宝刚脸上表情松动。 “哎呀,你犹豫啥呢?天时地利人和,我认识药材,你们汽车连有车方便运输。你想想,咱们在藏市还能待几年,不趁机捞一笔,你甘心吗?”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李玉华又说,“别人家都有肉过年,总不能咱家真就饿着吧。” “我饿着行,你儿子和内地老妈也跟着一起饿着?” 这句话击溃了赵宝刚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那就一次。” “就一次。”李玉华自己也知道分寸,点头答应,“你下周一休班跟我一起去山上,这次多摘点。” - 火炉哪有人肉火炉温度合适,抱着徐西临睡觉挺舒服的,舒糖都忘了要打钢炉的事了。 周末难得休息,睡了个懒觉。 到最后天都大亮了才被叫起床。 “下午肖少安她们来家里,起来吧。” 舒糖唔了一声,被子拉过头顶,眼睛都没睁,翻身继续睡。 “正事。”徐西临笑了一声,从背后抱上来。 明显不同于肌肉的某一处触感抵在腰间,舒糖猛的一个激灵。 “起!这就起!” 家里没饭,徐西临也没有要做饭的意思。 “带你去市里逛逛,咱们到那吃好的。” “家里不是要来人帮忙打钢炉?” “下午呢,来得及。” 闷了一个月了,舒糖还真想出去玩玩,擦了把脸,兴奋道:“那我去叫嫂子一起。” 周楠一听要出去玩兴奋得不行。 周团长有事,关珍珍就带着周楠一起。 汽车连的车几乎每趟都路过市里,四人搭了个顺风车。 落地徐西临带着她们直奔饭店。 “这家店厨子是川渝人,嫂子跟你应该都喜欢。” 部队要食堂照顾大多数人口味,肯定不能做太辣的菜。关珍珍虽然也是川渝人,但服务社能买到的菜品有限,她也很久没有大吃一顿了。 “我想吃口水鸡。”周楠先点菜。 舒糖看着菜牌上的鱼纠结了,她们已经点了一个麻婆豆腐,一个炝炒莲白,如果再点鱼的话,四个人肯定吃不完。 可她真的挺馋鱼的。 藏市不靠海,饭店里的鱼也得靠运气碰。 “再来一道水煮鱼。”徐西临抽过菜单,看着舒糖,“我也想吃。” “吃不完就带走,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舒糖笑着点了点头。 鲜香麻辣,食欲大开,拎着打包的饭菜四人前后脚离开饭店,直奔街里。 市里的商店虽说没有内地东西全,但总比服务社强。 几人第二站是书店。 恢复高考政策下来了,书店里人多得不行。 舒糖最后给自己挑了医学专业书,关珍珍挑了高考辅导书,周楠挑了本小人书。 然后是卖服装的柜台。 太精致的布料这里没有卖的。 临出发前姜莱莱给她做的衣服够,舒糖也没有想买的,只是看热闹似的逛。 藏族传统服饰颜色艳丽,看着就喜庆。 徐西临跟在身后,刚要让舒糖喜欢就买,没等开口,舒糖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的食品柜台吸引走了。 一锅糕点刚出炉,奶香四溢。 舒糖拉着关珍珍,“嫂子,咱们买点吃的带回去?天凉,这个应该能放两天。” “行。” 买完吃的,舒糖去到卖文具的地方,买了些纸本。 然后路过卖针织品的地方停住脚步,挑了一些袜子背心。 紧接着,绕到卖皮具的柜台挑了了两双皮手套。 最后去到卖化妆品的柜台买了些当地特色擦脸油。 她每个柜台都逛,看见什么喜欢的就直接掏钱买下来。 徐西临跟在身后只负责拎东西,根本不看她买了什么。 舒糖心里计算着,这样的话,日后她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也不会起疑。 逛到最后,周楠都有些走累了,而徐西临脸上仍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之色,见舒糖停住脚步,挑眉问他:“是要回去了吗?” 他双手拎满了女孩子用的东西,站姿笔直。接过新的一个包装袋时手忙脚乱,与眉宇间不经意露出军人特有的刚毅气质格格不入。 舒糖没忍住笑了下:“行了,买点糖就回去吧。” 四人出发前的最后一站来到了糖果柜台,刚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159章 识破 她在带着赵小宝买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她怎么在这?”关珍珍皱眉,“张嫂子不是说她家买菜钱都紧张吗?” 还有钱买糖? 一细看,还买了不少,足足得有半斤的量。 “看来孙小雨的钱说不定还真跟她有关系。”舒糖拉着关珍珍换了一家店。 “这糖买完,你只能在家里吃,知不知道?” 财不外露的道理李玉华也不傻,自然懂得,何况她这钱还来路不明。 赵小宝哪里还顾得上他妈说了些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糖,一个劲的点头。 售货员刚过完秤,都没等往纸袋里装,他就一把抢过去一个塞到嘴里,“妈,甜的。” “就知道吃。”李玉华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口泛起酸涩。 这段日子真苦了她宝贝儿子了。 “小宝,放心,以后妈肯定让你过得比院子里其他孩子都好。” 休息日,家家户户人都在院子里干活。 见舒糖回来笑着打招呼:“糖糖这是去市里了?” “对,给大家带了糕点,一会嫂子们都过来吃。” “好嘞。” 肖少安带着人和工具等在院子里。 烤火炉是本地师傅做好的,抬进屋里组装一下,打孔,安烟囱就行。 见徐西临回来,上前,“西哥,炉子送过来了,你看这个大小合适不?” “合适,进来坐,等我放下东西出来帮你们。” 说完,进卧室里换衣服。 临要出去的时候,被舒糖拉住,塞了个手套到掌心。 “钢板锋利,带着点,别受伤。” 粗纱线白手套是她刚才在针织柜台那买的,上面还沾着室外的寒气。 “送我的?”徐西临忍不住翘起嘴角,眼睛盯着舒糖。 “美的你,大家都有。”在徐西临的注视下,舒糖拿出一捆手套,故意使坏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后拿去外屋分,“大家停一下,带个手套再继续干活吧。” 肖少安最有眼力见,反应也快,狗腿子的语气:“要不说咱们嫂子好呢,平时我们跟着西哥,沙子地里滚,手掌磨破了他也让我们忍着。” “别告状。”徐西临随后跟出来,“你要是想娶媳妇了,我给姨打个电话,让她在家里帮看看。” “西哥我错了。”肖少安秒认怂。 打孔的位置挑在玻璃右上方的墙角。 厨房里现有的东西怕沾灰都得挪开,舒糖见状上前准备帮忙。 被徐西临喊住,“刚不是说要给嫂子们去送糕点,你去吧,我来弄。” “没事,不急。”舒糖拿起一摞盘碟。 徐西临从梯子上下来,接过去,朝她点头,“放着,我来。” 孙小雨买了新衣服穿在身上就回来了。 刚进院,就看见他哥急匆匆的出门,“哥,你去哪?” “徐营长家在安烤火炉,你嫂子让我过去看看用不用帮忙。” “我跟你一起。”孙小雨拢了拢辫子。 孙大义看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又干不了活跟着一起干什么,回屋老实待着去。” 孙大义不带她,她也不好硬跟着去。 隔着几个院,看不清舒糖家里都有谁,孙小雨忍着冻,站在自己门口。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等着有人从舒糖家院里出来。 还真让她赌对了! 肖少安果然在。 密封胶带没带够,得再拿一卷过来,肖少安穿上外套出门,打算去后勤再领一卷。 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湖蓝色棉袄的姑娘迎面走过来。 三四米宽的路,那姑娘好巧不巧的,就非在他路过的时候,直勾勾地朝着他撞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新买的衣服,孙小雨可不舍得真弄脏,意思着往后踉跄两步站稳。 抬头时,脸上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肖少安,又是你?” 肖少安站着没说话。 孙小雨声调软软地上前,眼尾妩媚,“真不好意思,又不小心撞上你了,诶?我记得上次在医院门口也是……这么看,我们还真是有——” 一个“缘”字没说出来。 被男人身后突然出现的一道冷冰冰的语气打断。 “都知道不好意思,还直勾勾地撞上来,有病就去医院看看眼睛。” 徐西临被舒糖指使着跟出来,冷眼看着孙小雨的小把戏,轻嗤一声。 踹了脚肖少安,“还不快走?等着让人把你撞成筛子吗?” 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孙小雨听后,站在冷风里站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 这就走了? 肖少安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她计划好的话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原本想着,先装作扭脚,让肖少安扶她回屋,家里没药,她刚好可以借机约肖少安明天早上陪着她一起去医院…… 有了见面的机会,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她对自己容貌很自信,在老家,但凡跟他说过话的男人都对她有好感。 更何况,一个十几岁就出来当兵的男人。 怎么能忍住? 反正实在不行,还有……兜里的那包东西兜底。 这东西她不敢放在家里,就连今天出门都随身带着。 答应陪李玉华去黑市,她可不只是为了挣钱。 结果徐西临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舒糖!每次都要坏她好事! - 肚子里没油水,赵小宝买完糖又闹着要吃排骨。 不敢买太多,李玉华把东西藏在棉袄里鬼鬼祟祟进屋。 赵宝刚又在喝酒。 “你还有几天发工资啊?买点肉都得偷偷摸摸的,我真是受够了。” 没钱苦,有钱不敢花更难受,李玉华气得一屁股坐下。 赵宝刚懒得搭理她,“你别瞎嚷嚷,沉住气。” “我沉不住气?”她一把夺过酒杯,“我看你才是没正事,别喝了!今天晚上还得去山上呢,到时候喝酒误事——” 第160章 听媳妇的话 天马上冷了,到时候山要是冻住,可就什么好东西都找不到了。 恰好赵宝刚后天要跑车,夫妻俩关起门一商量,决定趁着大雪封山前进山一趟。 趁着天黑好行事。 “少管老子,你懂什么,这叫喝酒驱寒。”赵宝刚避开李玉华收酒瓶的手。 “去把你儿子哄好了就行。” 李玉华瞥他一眼,推门进里屋。 一床的糖纸,赵小宝竟是把半斤糖吃差不多了,齁地趴在枕头上咳嗽。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李玉华上前倒水,拍背。 又心疼,“以后不许一口气吃这么多糖了,乖乖学习,妈努力挣钱,天天给你买好东西。” “真的?”赵小宝抬头,“排骨,炸肉,糖葫芦都能买?” “真的。” 李玉华答应的时候,眼前浮现出未来的蓝图。 - 拿个胶带还得两个大男人一起,肖少安拍掉裤子上的灰,不解:“西哥,你跟着我干什么啊?我自己去就行。” “老实走你的。”徐西临抱着双臂,跟在身后。 白色手套环在胸前格外的扎眼。 还有徐西临时不时低头的笑。 “……西哥,你在我身后一直这么笑,我还怪不适应的。”肖少安小声嘟囔,“不然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你嫂子说不可以。”徐西临答。 “她安排的任务,我执行。” …… 家里帮忙干活的人现在没空吃东西,舒糖拎着糕点先去给各家邻居分。 回家时,徐西临跟肖少安正好前脚刚进门,站在门口缠胶布。 舒糖这一推门,就听见屋内一声闷哼。 撞着人了。 舒糖紧张地看过去,“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撞疼了?” 徐西临捂着胳膊站在一步远外,嘶了一声:“有点疼。” 这洒了满地的钢材边角料,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给人划伤,舒糖放下手里东西,上前扒开徐西临捂着手臂的那只手,“破没破,我看看。” “没事,估计就是青了。”徐西临笑着,摘掉手套用手背蹭了下舒糖额头,“晚点再让你检查。” 压抑着的起哄的唏嘘声。 一旁的肖少安是真的用力再忍了,但没忍住,呛的直咳嗽。 本来没啥的对话因为周围人的反应,也变得有些暧昧。 没正经。舒糖脸上一红,抬头瞪了徐西临一眼。 “我去仓央卓玛家一趟,你们先在干活吧。” “等我弄完陪你一起过去。”徐西临跟着要走。 “你弄完太晚了,我自己就过去了。” “你找不到路。”徐西临坚持。 舒糖乐了,“我们去江塘都能找到路,在这我还能走丢了不成?” 男人皱着的眉心没有松开。 “放心吧,出家属院一路往南走,就是咱们上次采药那个山的方向,看见第二个岔路口往左转,村子把头第一家就是仓央卓玛家。”舒糖说,“我都打听好路了。” “走了啊。”舒糖潇洒的挥了挥手。 “我说西哥,人都走远了你就别看了。”肖少安清了清嗓子。 “就你多话。”屁股上迎了一脚。 手里拎着上午在市里买的糕点,快到仓央卓玛家的时候,舒糖进空间又拿了几斤鸡蛋出来。 “大娘,这是仓央卓玛家吗?” 院子里一位中年女人在摔牛粪,抬头看了舒糖一眼,点头。 一道风从屋里跑出来,舒糖都没等看清人,就被仓央卓玛扑着一个熊抱抱住。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怎么才来看我!” “我等了一个礼拜,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我不去烦你,你是不是可高兴了?哼!” 仓央卓玛像是一个占有欲爆棚的女朋友声声控诉渣男的语气。 舒糖脖子被勒得通红,喘不上气来,抬手拍了拍她后背,深吸一口气:“……你先把我松开。” 仓央卓玛手上又紧了紧,“我不!” “我给你买吃的了,你先接过去。”舒糖说。 听说有礼物,仓央卓玛这才笑了,松开她,对着糕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市里的东西?你特意给我去买的?” 根本不用舒糖点头。 仓央卓玛便自顾自地往下,“那好吧,那就原谅你了。” 可谓是情绪一分钟三次转变。 拉着舒糖进门,来到干活的女人面前介绍,“舒糖,这是我阿妈,阿妈,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新交到的好朋友。” 仓央卓玛父亲在部队的缘故,她们一家人普通话说的都很好。 “我是跟着舒糖一起去江塘的,你见到人了,这下信了吧?” 仓央卓玛母亲冲了杯酥油茶招待舒糖,她没说什么话,全程都是仓央卓玛在说。 “阿妈我跟你说,舒糖可厉害了,你别看她长得好看,其实她是个医生呢。” “部队正式的医生,她医术比拉旺叔还厉害!” “咱家那几只牛跟着舒糖一起去江塘,也是带它们见过世面了。” “我们当时拉着好几大包的药过去,别提多威风呢。” “还有我爸拿回来那个奖状……” 长在大草原上的藏族女儿性子直爽外放,仓央卓玛喜欢一个人夸起来更是不遗余力,恨不得给舒糖夸成天上的仙女。 若不是被她妈妈打断,大有要说到天黑的意思。 “可是那里危险。” 仓央卓玛妈妈严肃地看了眼自家女儿,转头看向舒糖,笑了下,“卓玛就是这么闹腾的性子,舒医生别介意,我和她阿爸都要谢谢你一路上照顾卓玛。” “应该我来道歉。”舒糖说,“当时情况紧急,多亏卓玛的车带着我们去江塘,只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 “大娘,实在抱歉。” “不用,她阿爸也是军人,这个觉悟我们有。” 仓央母亲没有就这件事责怪舒糖,跟每一个母亲对待孩子朋友的态度一样,热情地招待着她。 饭后,让仓央卓玛把她送回家。 久违的自由,仓央卓玛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拉过舒糖手腕,“你都不知道,我妈这一个礼拜都把我关在家里,放牛都不让我去,可真是憋死我了。” 仓央卓玛是独生女,舒糖可以理解父母知道女儿亲身涉险时的着急心情。 仓央卓玛说:“我妈说我心都玩野了,差点就把我送出去嫁人了!” “幸亏我机智,连哭带闹的躲过去了。” 仓央卓玛兴奋了一路,提到嫁人的话题,肉眼可见的耷拉下嘴角,不高兴。 撇了撇嘴,“舒糖,你说我要是有你这本事,我阿妈是不是就不催着我嫁人了?” 她垂着头叹气。 跟平时的小太阳判若两人。 看得舒糖心头软软,想了想,勾起她下巴,问:“那不如……我教你,让你也有本事,怎么样?” 第161章 双标徐西临 虽说是心头一热就说了这话,可舒糖也不是毫无准备,在脑子里搜刮一圈,问她:“教你学习考大学?” “或者下次拉旺叔来医院的时候,我喊你一起,教你辨别中草药的药性?” 这样以后交通便利了,藏药能走进内地了,仓央卓玛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仓央卓玛听后认真想了一会舒糖的提议。 “有没有不需要动脑子的活啊……” “我这一身力气,干点农活没问题,你只要不让我学习,干什么都行的。” 舒糖笑笑不语。 “行了,不为难你,我就是说说而已。”仓央卓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把舒糖送到家门口。 路过李敏家的时候,一下察觉到了院子里那道充满敌意的眼神。 “你看什么?”仓央卓玛皱眉看向孙小雨。 舒糖扯着她袖子,“别惹事。” “她瞪你!”仓央卓玛委屈,“咱俩刚见面时候你那嚣张劲呢?你不去扇她?” 逗得舒糖笑了,“我又不是打手,还能见谁打谁啊?” 或许人在幸福的时候会原谅一切吧。 李玉华的作妖,孙小雨的小心思,她现在只想笑笑就过去了。 “遇到烂事不纠缠,遇见小人不计较。”舒糖告诉仓央卓玛。 “好吧。”仓央卓玛点头,把人送到门口就走了,水都没进屋喝一口。 屋子里。 出风口在厨房上方,钢炉安在了外屋。 徐西临自己在家,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帮忙干活的人都走了。 舒糖绕着炉子看了一圈,伸手在上面试了试温度,满意,一边摘围巾一边问徐西临,“人家辛苦帮忙弄了一下午,你怎么都没留人家吃顿晚饭?” “他们不饿。” 徐西临从床上起身,绕到舒糖背后,从她手中接过围巾,又拉过她的手,摸了摸温度。 “再说,晚上有别的事。” “什么事?”舒糖抬眼看过去。 徐西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两眼,勾起嘴角。 舒糖反应过来,“啊,对,你把袖子撸上去,我看看你下午撞到的地方。” 手伸在半空,被男人一把抓住。 徐西临想起肖少安临走前揶揄他的话,“西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心机,嫂子推门那一下,我可眼瞅着你躲开了啊。” “你有喜欢的人你就懂了。”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不过,现在脑子里想的却不是看伤。 而是舒糖下午的另外一句话。 挑眉,看过去,问:“糖糖,你下午撞着我之前说的话,再说一遍呗?” 舒糖怔住。 她下午说那么多话,哪知道徐西临问的是哪句。 对上男人的视线。 徐西临玩味一笑,慢悠悠地语调出声提醒:“不好意思,是不是……” “是不是撞疼了?”舒糖接过话,依旧没明白徐西临执着于让她这句话的用意。 “连上前半句。”徐西临轻声。 舒糖顿了顿,“……不好意思,是不是撞疼了?” 下一秒,人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舒医生,撞自己丈夫怀里是不用不好意思的。” 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喷在耳廓上,徐西临嗓音里带着笑意,尾音上扬,带着小钩子一般,挠在皮肤上。 若是肖少安看见,定要说一句,西哥,你下午可真不是这么说的。 ——知道不好意思,还不赶紧去看看眼睛? 果然啊,爱情使人双标。 徐西临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着舒糖,闷闷地笑。 胸膛起伏震动,带着怀中的少女一起。 “饿不饿?”男人声音发哑。 抱在一起的姿势,他身上某处的异常,舒糖感受得非常明显。 那夜之后,两人空了一个礼拜。 这是终于忍不住了? 徐西临打横把舒糖抱起来,放在床上,床上的书反扣着,硌在舒糖身下。 她反手抽出来,匆匆一眼扫过,这才发现,她刚才进门时看见徐西临看的书,居然…… ……居然是卫生所的健康小册子。 给新婚夫妻看的。 “你,哪来的?”舒糖脸红地别过头。 “你跟嫂子买衣服时候顺手拿的。” 口中被塞进一粒橘子味的糖块,那是他们下午在市里买的。 看似给她吃,然而……她只尝到了一点味道,那糖块就被徐西临抢回了自己口中。 他,非要这么亲吗? 舒糖睁大眼睛,湿漉漉的双眸染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别委屈,糖还你。” 糖块如愿又回到嘴里。 下午刚装好的钢炉就这么派上了用扬,一室温暖。 “不冷了吧?”男人缱绻的嗓音抵在舒糖耳边,细细地问。 冷是不冷,舒糖眨了眨眼,眼中含着迷蒙水雾,蜷了蜷指尖,跟徐西临指尖缠绕的位置,细密的电流淌过。 烫得她下意识想缩。 没给她这个机会。 徐西临握着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衣襟上。 “总不能这个都不会吧,舒医生。” 舒糖咬了咬唇。 “那我教你。”徐西临笑了。 他教得很细…… …… 快到晚上九点,舒糖才吃上了晚饭。 “别吃太多,睡觉不消化。”徐西临端着一碗面进屋,从后面把舒糖环在怀里。 强势而亲密。 看了书就是不一样。 这次,从喂水,穿衣,洗澡,到现在的吃饭,徐西临没让舒糖自己动一根手指。 翘起的嘴角,似乎昭示着他很享受这一刻完全掌控的感觉。 别是激发了什么新癖好吧? ……舒糖看他一眼,匆匆吃了两口,赶紧躺下睡觉。 睡前运动果然有助于提升睡眠质量。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舒糖还在沉沉睡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陌生又激烈的争吵声—— 第162章 冤枉 “还什么舒医生,对待她不用那么客气,舒糖,你出来我们有话问你。” “就是,做得出来就别躲着,快点开门!” 不逊的吵闹声中仓央卓玛的声音夹在其中。 “村长叔,先别嚷嚷,我觉得肯定不是舒糖摘的。” “不是她还有谁!” 正是家家户户吃早饭的时间,听见外面有声音,都出来看热闹。 徐西临在外屋,往窗外看了一眼,不急不忙地把炉子周围烘好的衣服拿回屋里,放在床上,在舒糖肩膀上拍了拍,推门出去。 舒糖穿好,随后跟出来。 院子里的人她都没见过,仓央卓玛站在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身边,偷偷朝她摇头。 “舒糖,这是我们贡布村长。” 舒糖点头,侧身,“是有事?那进来说。” 语言不通,那老者脸上表情不耐,叽了咕噜说了一堆,让仓央卓玛翻译。 “舒糖,是这样,我们山上昨天晚上有人上去摘东西了。” 就是摘药材的那片山,大家都上去过,闻言纷纷看向贡布村长,七嘴八舌地解释。 “嗐,还以为什么事呢?那些药材是我们跟舒医生一起摘的。” “对,摘了就立马送到江塘县了,一点都没私用。” “糖糖,是医院没帮着跟村民沟通吗?” …… “不是上次摘的那些。”仓央卓玛打断。 深吸一口气,强调:“是昨天晚上,天黑之后有人上去摘的,我们村里的人放牛回来时候远远看见了。” “今天天亮大家上去看,发现不光山上的灵芝丢了,藏红花也没了一大片,还……还踩坏了一大片虫草。” “很大一片。”严肃的语气。 空气瞬间陷入沉默。 冬虫夏草每年三四月份采摘,这东西纯野生,长于高原间。 藏市这地方的规矩,年年都是一个村子一起摘,卖了的收入大家平分。 虫草珍贵,也稀少。 每年采摘季常有几个村因为抢地盘而大打出手的事。 现在被踩坏了…… 怪不得贡布村长大早上闹到家属院里。 舒糖想明白关窍,正要开口。 被徐西临抢先挡在身前。风口的方向,男人伟岸的肩膀挡住了早上的冷风,也替她挡掉了院子里那些不和善的目光。 “既然仓央卓玛说有人放牛回来看见摘灵芝的人了,他人呢?” 一个十几岁小男孩从队伍最后面挤上前,怯怯地,“……是我看见的。” “你亲眼看见的上山的人是舒医生?” 在部队待了六七年,徐西临不笑时眸光凌厉,看得男孩一激灵,缩着脖子急忙摇头。 “我没看见。” “当时太晚了,天都黑了。我家有头牛没回来,我不放心出去找,远远地看见山坡上有手电筒的光,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人。” 徐西临朝他挥了挥手,让他回去。 转头看向贡布,问:“贡布村长,既然他都没看见是谁摘的,你怎么就认定是舒医生了?” “舒糖昨天去家里找我,我们村子的人看见了。”仓央卓玛小声解释。 “我们村里的人从来不会晚上上山,就只可能是知青或者部队的人。” “知青不懂药性,这次不光丢了灵芝,还有藏红花,加上舒糖带着大家上山摘过一次药材,所以村长才认定是她的。” 仓央卓玛说完,懊恼地跺脚,“都怪我,要不是为了去找我,舒糖也不会去村子里,这回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有理怎么会说不清。”舒糖轻声开口,绕过徐西临,站到人前。 “贡布村长。”她看向老村长。 “卓玛刚才说的都是你们的猜测,实则一点实证都没有对吧?” 山上的野物,没有归属,连报警都报不了还要什么实证。 老村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舒糖神色自若的侧身,“如果村长实在不信,进我家来检查一下也可以。” “谁摘了东西还往自己家里藏?”老村长态度很不客气。 舒糖思忖着,缓缓点头,“也对。” 沉吟两秒,才开口,“但摘了东西,无非就是为了卖钱的吧?” “村长不如让人去黑市上守着看看,说不定能抓到真正的贼呢?” “就是!” “舒糖那小胳膊腿的,能为了卖点药钱黑灯瞎火往山上跑吗?” “一点药钱?”贡布村长环视一圈,“那可不是一点!” “再多人家舒糖也看不上。”张嫂子愤愤不平。 仓央卓玛也一同开口:“村长,我就跟你说吧,舒糖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你看看人家小夫妻的气质,像是缺吃短喝的模样吗?” “再说,徐营长也不是死的,他连碗都不舍得让舒糖洗,能去让她大半夜爬山吗?” 吵闹声中,徐西临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 舒糖听完仓央卓玛的话,第一时间去看徐西临的表情。 在这个男人撑起家里一片天的时代,没有爷们愿意就干家务活这事被拿出来调侃。 还是当着满家属院的人。 徐西临脸上表情丝毫不介意,甚至……还有点得意?骄傲? “看什么?”徐西临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挑眉。 “没,”舒糖心口漏了一拍,急匆匆把头别向另一侧。 然后,看见了隔壁院里,李玉华立于窗前的身影。 她连院子里都没来。 一个那么恨自己,恨不得利用一切错处举报自己的人,居然这次乖乖藏在屋里,也不出来看热闹? 还真是反常。 舒糖眼皮垂了垂,冷笑一声。 知道后山有药的人,眼下这不还有一个呢嘛。 只是,她没想明白,村民明明说昨天晚上丢的药,可,李玉华怎么白天就有钱带着儿子去市里买糖了? 平静着上前:“贡布村长,这样,你带着村里的人去黑市蹲点。” 贡布村长打断:“你都说了,让我找人在黑市蹲点,那贼人也不傻,肯定就不会去卖了。” “不卖,他总得藏吧?” 舒糖淡定地笑了下,在人群里搜索一圈,见关珍珍被挤在院门口,进不来。 缓缓走过去,“嫂子,这事可能就需要周团长的批准了。” “山上丢了贵重物品是大事,不知道周团长方不方便派两个警卫员过来,检查下大家家里。” “不用嫂子,我去。”徐西临抬腿。 被舒糖扯着衣角,小心拽回来,贴在他耳边,小声:“别去——” 第163章 找证据 舒糖看着他微微地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坏心思,徐西临借着低头,抿唇笑了下。 “药确实不是我摘的。”舒糖挺直腰板站到村长面前,“无论是进屋找,还是贡布村长有什么质疑我都可以配合。” “但,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舒糖抬头看了眼天,“好像又要下雪了,这个湿度药材保存不易,不如我跟你一起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气度自若,处之泰然的气质,贡布村长微微垂了下眸。 半晌后,点头答应。 “那我跟卓玛去山上,你帮我去医院请假。” “我陪你。”徐西临当机立断。 “你不了解情况,本地村民看重虫草,行事也比较野蛮,我怕万一有什么危险——” “保证没有危险。”舒糖笑着回应,“你相信我。” 她嘱咐徐西临,“你也别去找周团长要警务员,就让人看着汽车连的车就行。” “看着去市里的车吗?” “去内地的。”舒糖摇了摇头,朝隔壁院瞥了一眼,说:“藏红花那东西,本地人需要自己就能去摘,不会有人在黑市上卖的。” 徐西临瞬间明白,“所以,摘的人肯定是打算卖回内地?” 他顺着舒糖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赵宝刚在部队时间比我都长,他刚升了连长,能有这个胆子?” “谁知道呢。”舒糖不以为然,“等等看就知道了。” “我今天特意说了要下雪和警卫员的事,如果真是他们,这会儿肯定着急把东西运出去呢。” 舒糖一边系围巾,一边跟徐西临解释不让他去找周团长要警卫员的原因。 “各家过日子,都难保有点小秘密,我要是因为自己的事,让周团长找人来搜屋子,院里的嫂子们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会有意见。” 这是实话,徐西临点头。 舒糖说:“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情分,嫂子们早上帮我说话没错,但咱们自己也要有边界感,不能招人烦。” 鹅黄色围巾盖住舒糖下唇,她说话时,毛毛扎进嘴里,低头呸呸了两声。 脸颊覆上一双大手。徐西临捧着舒糖的脸蛋,捏了捏,抬起来,整理好围巾后在她唇上亲了亲,“那你注意安全。” 眼神意有所指的往舒糖腰间瞥了眼。 “知道。”舒糖红着脸推门出去。 贡布村长留下几个年轻人在院子里等,还有仓央卓玛。 一脸愧疚的苦瓜脸迎上来,“舒糖,我真拦不住村长,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没事。”她抬头摸了摸卓玛的脸,反过来安慰她,“你不是帮我给村长劝走了吗?” 人性在钱的面前从来都经不起考验,舒糖明白,要没有卓玛拿着救灾的事在村长面前帮忙斡旋,贡布村长今天绝不会这么快离开。 年轻人跟在两人身后,仓央卓玛不懂,“既然村长不去搜屋子,就能证明东西不是你拿的了,你还主动说帮着找什么线索啊,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不来就不惹麻烦了?”舒糖看向卓玛,“江塘灾情紧急,当时我带着人去山上采药之前确实没跟村长知会一声。” “如果不是表彰大会上特意表扬了这件事,那小偷也想不到偷摘药卖钱。” “这事多少跟我逃不开关系,就当是我的赔礼道歉了。” 仓央卓玛还是皱着一张小脸。 舒糖刮了下她的鼻尖安慰:“行了,快别担心了,你相信我不?我真能找到偷东西的人。” - “你说舒糖是不是猜到药是我们摘的了?” 前半夜上山,摘到天快亮了两人才从山上下来。 本就干了亏心事,赵宝刚犹如进攻之鸟,院子里的一点动静都给他吓得不行。 反而是李玉华淡定一点,“她猜到有什么用,只要村子里的人认定是她,她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你没听她说要去找团长啊?”赵宝刚慌地钻进床底,拎着一大麻袋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那!”李玉华把人一把拦住。 “村子里的人前脚刚走,你就拿着一个大麻袋出去,你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说东西是我们拿的是吧?” 赵宝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慌张点头,“对,不能现在搬出去。” 一米八的大个子急得原地直转圈,泄愤地使劲踹了脚麻袋。 给李玉华心疼坏了,“你别给药踢坏了。” “现在还顾得上药?被发现工作都没了!” 赵宝刚下一脚直接踹到了李玉华腰上,“你个败家老娘们,我就不该听你的,去卖什么药草。” 被踹却不敢发出声音。 李玉华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疼劲,唇色一片惨白,“要不是你摘药时候不注意,毁了人家虫草,村民会找上来吗?” “我哪认识那是虫草!”赵宝刚又抬起一只脚。 李玉华闭上眼,放狠话:“来,你踢,踢死我看你怎么处理这些药。” 一语点醒梦中人。 赵宝刚看着李玉华,深吸了几口气,把人扶起来,“行了,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玉华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办。” “你,去上班。” “赵小宝,去乖乖上学。” 赵宝刚不解,“那东西呢?怎么处理啊?你没听见一会有人来检查吗?” “没凭没据的,有我在,我能让他说检查就检查嘛!”李玉华扫他一眼,没好气。 紧接着,脸上闪过一抹阴冷的笑容,“赶紧走,我有办法,不用你操心。” “对了,管好你儿子的嘴,别让他乱说。” 两人吵吵这一通,赵小宝全程在旁边听着,李玉华瞥了儿子一眼,嘱咐赵宝刚。 “这点小事你能办好吧?” 第164章 张嫂子骂爽了 等李玉华出门后,抬腿在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你妈刚才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什么话?”赵小宝下意识反问,在看见赵宝刚又伸过来要踹他的动作之后,跑着躲开,“别打我,我听懂了,听懂了。” 兜里塞得满登登的糖块掉出来,撒了一地。 赵小宝眼巴巴地看着,想捡起来,却不敢往赵宝刚身边凑。 赵宝刚冷嗤一声,蹲下,一粒粒捡起,“这败家老娘们,老子死乞白赖费那么大劲偷采点药,最后全进你这臭小子肚子里了。” 走向儿子身边。 赵小宝吓得直往墙角里缩。 “行了,装兜里吧。”赵宝刚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 还不都是没钱闹的。 不然他家儿子比周楠差哪了? 以后就好了。 把送儿子上学的任务交给自家男人,李玉华直奔李敏家。 屋里人在吃饭,孙大义不在。 李敏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李玉华,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谁啊?”孙母跟着出来问。 “是我,大娘,赵连长家的。”李玉华隔着门大喊。 “好好的,你把人家关外面干什么?”孙母瞪了李敏一眼,重新把门打开。 李玉华手里拿着没织完的半截毛衣,站在门外。 司马昭之心,李敏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想也知道她这会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自家婆婆是个拎不清的,她却不想淌这趟浑水。 “妈,我吃完了,去张嫂子家逛逛。” 说完推门出去。 “别管她,她就这别扭性子,等大义回来收拾她,来小李,你进来坐。” 看见舒糖和她身边人接连吃亏,李玉华心情大好。 说话语调欢快几分:“大娘,我不进去了,我就是昨天看见小雨身上穿的毛衣,花样新鲜,想过来让你也教教我。” “这你可真是问对人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吹捧。孙母闻言,瞬间高兴的眉飞色舞,朝着屋里大喊,“小雨,把毛衣都拿出来给你玉华姐看看,” “我手巧那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你想学什么我教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李玉华笑道。 眉心一挑,“嗐,要不是被刚才隔壁的事闹的,我早早就来了。” 那么大动静,这一条街上的人都听见了,孙母出去的晚,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呢。 “你跟徐营长家邻居住着,具体啥情况啊?” “偷摘后山草药被发现了呗!”李玉华故意拔高音量。 李敏刚走到张嫂子家院里,就听见李玉华的这一嗓子,回头呵斥:“空口白牙的,你别乱污蔑人。” “污蔑?我说的那是事实。”李玉华冷笑着。 “咱们这院里除了她喜欢跑到山上摘药,还有谁能干出来这种事?” “第一次拿了个什么特招入伍的资格,第二次又领了个表彰奖状……” “依我看呐,这是尝到甜头了,收不住了吧。” 小人得意的嘴脸明晃晃写在脸上。 李敏气得脸瞬间涨红:“你!” 她嘴笨说不出来难听的话,张嫂子却不是好脾气的。 “我看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吧!” 李玉华冷嗤:“笑话!我需要嫉妒一个偷药的人?” “舒糖偷药倒买倒卖,这是投机倒把,是破坏集体财产罪!”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张嫂子狠狠冲过去。 吓得李玉华立马退后一步,躲到孙母身边。 “呦,看来上次乱说话挨揍的事你也没忘啊。”张嫂子淡淡瞥过来一眼,嘲讽的语调。 “什么挨揍?”孙母侧过头。 李玉华被看得面色一白,用力咬了咬牙。 梗着脖子,挺直腰板,嘴硬道:“知道你跟舒糖关系好,不过她上山采药就是事实!” “那么大的表彰奖状你看不见是吧?你这话的意思是在质疑组织上的决定喽?” 李玉华嘴唇动了动。 张嫂子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都忘了,咱们院里家家都有奖状,就你家没有,自然是看不见了。” “这事闹得。”张嫂子笑了下,“正好,小敏家就有,你多看两眼再走。” 李玉华脸一红一白:“你!” “你什么你。”张嫂子是这院里最年长的一批,平时和气,但较真起来,嘴上也是个不饶人的。 “还织毛衣呢?” “要我说,你有这时间传闲话不如回家好好辅导辅导孩子功课。” “光身上穿的暖和有什么用,冻坏了脑子学习一样不好。” “对了,听小周楠说上周学校有个测验,他考了个第一。” 李玉华皱了皱眉,周末带赵小宝去买糖的时候他怎么没说这事。 张嫂子看穿她的表情,故意一挑眉:“怎么?赵小宝没跟你说考试的事啊?” “还是你光顾着偷听别人家的墙角,‘无私’到自己儿子都顾不上管了啊?” “啧啧啧,别不是考了个倒数,没告诉你吧。” 张嫂子一通输出,大嗓门把所有邻居都喊出来了。 一人难敌众口。 李玉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环视一圈,“嫂子们有功夫笑我,不如好好想想周团长带着警卫员来搜东西的时候怎么应对吧。” 她回头看了眼墙上奖状。 “优秀军人家属,呵呵,要是传出去家属院被搜家了,我看大家的脸还往哪放!” 闹剧到此结束。 孙母等众人散后,才拉过李玉华问她:“小李,你刚才说的话啥意思啊?为啥警卫员要过来搜家啊?” 她屋里可藏着几样从李敏那摸来的好东西呢,这要是搜出来她可如何解释啊! “还不是舒糖那事,大家都要被牵连。” “我们两家没来往,凭什么被牵连!”孙母像无头苍蝇一样,语气急切。 正中李玉华下怀,“我也不同意。” “反正我想好了,要是警卫员过来,咱们就闹,他们总不能来硬的吧。” 孙母连连点头:“对!你说的对!我们也不同意!” 李玉华一笑:“院里其他人都被舒糖收买了,那这事可就全靠大娘和小雨妹子了。” “小雨妹子,你说是吧?” 孙小雨一早就站在屋里了,刚才没出去,是不打算跟李玉华站在一起,成为众矢之的。 孙母见着孙小雨,才像有了主心骨,一把抓住她,“闺女,你听见你玉华姐刚说的话没啊?” “听见了。”她扫了李玉华一眼,心底冷嗤。 那药到底是谁偷的她心里门清。 背着她偷了药,现在还想找她一起帮忙遮掩,做梦! 孙小雨扯过母亲,刚要开口—— “婶儿,我进来方便吗?”赵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门前。 第165章 无法无天 “方便方便。”孙母松开孙小雨立马迎上前,“邻居来串门,不耽误,你进来坐。” “别进来了。”孙小雨跟过来,把赵臣手里东西递给孙母。 “妈,我们俩出去溜达一圈。” 两人脸上同时露出诧异之色。 “你有时间吧?”孙小雨看向赵臣。 “有时间。”赵臣抿了下唇,“我今天休假,全天都有时间。” “好,那走。”孙小雨回头看了眼李玉华,走出院子。 李玉华靠不住。 当初说好的一起行动,才过去几天,这人就惹出了这么大乱子。 看院里其他嫂子的态度,她要是再跟她牵扯不清,倒霉的就是她了。 反正赚钱的门路摸清了,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孙小雨心里当机立断。 拉着赵臣往部队里溜达。 “别往前走了,那头人多,别人看见不好吧?”眼瞅着孙小雨往训练扬的方向走,赵臣提醒道。 “没事,离得远,没人看见。”孙小雨态度冷淡。 侧头瞥赵臣一眼后,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训练扬里。 徐西临带人在做每日体能训练。 厚重棉衣不方便,大家身上都穿着绿色的半袖衫。 天冷,不过也都习惯了。 肖少安哆哆嗦嗦的脱掉衣服,然后眼尖发现—— “西哥,你这胳膊上咋青了一块。” 他不光说,手还欠,没等徐西临答话就上前动手检查。 “不是一块,这是五六块啊!” “是外伤还是哪不舒服啊?” “你赶紧穿上衣服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得去市里——” 他说完就拉着徐西临往外走。 “行了,没事。”徐西临甩开手臂。 “不能没事啊!”肖少安面色紧张,“我可听说了,有一种血液病就是这个症状……” 大有一种不去检查就不罢休的意思。 徐西临无语,白他一眼,“你嫂子掐的。” “啊?吵架啦?”肖少安噎住,随后神秘兮兮的凑上前。 一边检查一边嘀咕,“要我说吵架也不能动手啊,万一要是破皮了,出任务时候多危险呐。” 他说完抬头,见当事人自己都不在意。 哼了一声,眨眨眼,故意调侃徐西临,“嫂子这家规也有点太暴力了,太无法无天了,西哥你说是吧?” 闷闷一声低笑。 徐西临看着手臂上的几处印记,弯了弯唇,点头默默道:“是太无法无天了。” “嗯?”肖少安挑眉质疑。 这不对劲啊,西哥居然舍得怪嫂子了? 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屁股上随即迎来一脚。 “我说的是你。” 徐西临踹完人直接绕过他,走开了。 二队的人看见自己连长摔地下,一群人凑上前来借着扶人取笑。 “这是飞行中队的人。”赵臣在一旁出声。 孙小雨这才回神,笑了下,“啊,我说呢,训练扬上怎么有那么多器材。” 眼神里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赵臣犹豫两秒,问她:“孙同志,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距离上次见面过去正好一周,孙小雨躲人的态度明显。 孙大义每次给出的理由都说是他妹子性子腼腆。 他半信半疑。 所以借着今天单独相处,想问孙小雨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女子动人的面容近在咫尺,赵臣抬头,下意识屏息一口气:“……孙同志,我的条件家境你应该了解过了,婶子跟我说,相看这件事是经过你同意的,让咱们俩先接触着。” “可没听见你亲口答应,我想着,问问看你对这件事的态度。” 孙小雨瞳孔一缩。 见赵臣黝黑皮肤下透着不明显的红,生理性厌恶,别开了头,深吸一口气。 转回头时,学乖了,没再拒绝。 “那就听我妈的,先接触一下。” 赵臣猛地抬头。 孙小雨说:“以后你每天下班来我家,带我出来逛逛。” “好!”赵臣受宠若惊,满口答应。 有舒糖挡着,在家属院肯定是见不着肖少安了,孙小雨想,有赵臣在,她在部队宿舍总能见到人的。 - “我说你到底在找什么啊?”仓央卓玛蹲在舒糖旁边,看她一个土堆一个土堆的扒拉,面露不解。 “你总不会以为,偷药的人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掉在这等你发现吧?” 舒糖看她着急,也不卖关子,“没在找东西,我是在看土质。” “看土质?什么意思?”仓央卓玛更懵了。 急道:“我说,你现在不是应该着急怎么给贡布村长一个答案吗?” “这事急也没用,耐心点,等着就行。”那镇定的语气,那胸有成竹的架势,反倒衬得在自己上蹿下跳的很不稳重。 仓央卓玛原地默了半晌,选择相信舒糖。 “好吧,既然你都有办法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请了一整天的假,舒糖在山上待到下午才回家。 一进家属院,就听说了张嫂子早上大战李玉华的战绩。 笑了笑,跟安抚卓玛一样,安抚好前来关心的嫂子们,然后回家补觉。 昨天晚上还是累着了。 舒糖洗漱后,换好睡衣,躺回被窝里。 徐西临早上上班前在身下加了一层褥子,躺上去软软的。 她笑着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来了睡意。 半梦半醒中,被周楠大力地拍门声吵醒:“糖糖,快开门!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166章 开除? 周楠主动介绍:“糖糖,这些都是我的同学,听说我这次考第一名,都是因为你辅导我写作业,所以想来跟我一起学习。” 舒糖整个人还处于刚睡醒发懵的状态,听完周楠的话,看眼孩子们,又移回视线,“……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我带着大家一起学习,难道不是好消息吗?” 孩童的思维方式总是奇奇怪怪的,舒糖被童言童语逗笑。 周楠瞪着一双大眼睛,强调:“你不是经常跟我说,小朋友好好学习是好事吗?” “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舒糖抬手在周楠小脸蛋上揉了一把,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小朋友们一起先进屋。 关珍珍村委会每周一都比较忙,这会还没下班。 家里有从市里带回来的糕点,舒糖怕孩子们饿肚子,找出来给大家分着吃了。 平时用来吃饭的桌子,一群小朋友围着坐了一圈,看着都颇有小饭桌的模样了。 都是周楠玩得好的小伙伴,大家不吵不闹,闷头专心写作业,遇到不懂的题还知道乖乖举手问舒糖。 “阿姨,我写完了,可以去院子里看看你的菜吗?”小姑娘很有礼貌。 舒糖拿起她作业本检查了一眼,“这个你要问周楠哦。” “我带你们一起!” 臭小子,这才是他带人过来写作业的真实目的吧。 天冷,孩子们看菜苗,舒糖就在外面陪着。 平时这个时间徐西临早就到家了,今天倒是安静,周团长家没人,徐西临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时有了任务。 她每隔一会就翘脚往巷子口看。 不成想,没等到徐西临,反而是先等回来了苏院长。 ——身后跟着李玉华。 “舒糖啊,听说洛通村的人早上来找你闹了?” 她早上让徐西临请的是事假,这个听说是听谁说的不言而喻,舒糖瞥了眼李玉华,冷笑。 “院长,没事,就是一扬误会,我能解决。” “是啊,苏院长,舒糖妹子怎么可能偷偷采药。”张嫂子在一旁附和。 “院里当然相信舒医生的为人,所以我才来问问你,要不要医院出面帮你协调一下。” “不是我干的事,我能找到证据,就不麻烦组织出面了。” “苏院长,这不行吧,无穴不来风,贡布村长的怀疑肯定有道理。” 舒糖和李玉华同时开口。 苏院长是李玉华找过来的,她这么做目的性十分明显。 “苏院长,医院当初不录取我的理由您还没忘吧。” 苏院长眸色一暗。 李玉华装看不到,自顾自的继续。 “说我因为录取名额动了歪心思,那舒糖呢?她现在所作所为可是破坏军民团结的!” “往小了说,是和村民之间有矛盾,往大了说,那投机倒把罪可是板上钉钉的,这是抹黑军人形象!” “不开除,不在大会上通报这不合适吧?” 之前招聘过程中,李玉华的问题全程由陈主任处理,苏院长这是头一回跟她面对面的对话。 这女人! 简直是蛮不讲理!心思坏透了!自己得不着好也要拖别人下水! 真给她母校医学院丢人! 学历还真是代表不了人品啊。苏院长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解释:“李同志,你的举报我已经听过一遍了,但,医院和部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舒医生的去留,就不劳你一个人民群众操心了。” 徐西临没在家,苏院长表明自己立扬后,通知舒糖明天正常去上班后就走了。 “还真是闲得慌!”张嫂子抖落着盆里刚洗好衣服,冷水扑了李玉华一脸。 “你看着点!往哪抖水呢?”李玉华转过身。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张嫂子又故意抖了一下,沉默半秒,奚落的语气,“还是想去部队举报我,说我往你身上抖水,破坏军民团结啊?” 张嫂子故意把“民”之一字咬字音很重。 毕竟李玉华人民群众一词可是苏院长刚说完的。 “你!”李玉华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上前,被舒糖一把拦住。 “又欠揍了?”平淡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舒糖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就别往别人家院子门口站,这次是水,下次说不定是什么了。” 李玉华抿了抿唇,有火发不出的空档,余光突然扫到了舒糖身后一排扒着远门探头往外看的小脑袋。 眼珠一转,扬声大喊:“这都是谁家的孩子啊?” “怎么还敢放这写作业呢?” “就不怕好好的孩子被人教了个顺手牵羊的毛病啊?” “我看你真是欠抽。”张嫂子撸着袖子往前。 后上的药没解释清楚,舒糖这会不方便动手,那就让她代劳! “不用嫂子,我自己来!” 与这话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舒糖!你动手打人我这就要去告你!”李玉华歇斯底里地发狂。 舒糖揉着手腕,轻轻抬眼,淡淡的语气:“谁看见了?” 看热闹的嫂子们笑笑低头,一群小萝卜头机灵地也捂住了双眼。 李玉华指尖发抖,“你!你们!” “我们孩子怎么了?”张嫂子挡在孩子们身前,“舒医生肯定是教不出来坏孩子的,但是有些人会不会教出来傻孩子就不知道了。” 张嫂子眼睛一转,拉过周楠,问他:“周楠,学校放学有一个小时了对吧?怎么有的同学还没回家呢?” “有的同学”代指明显,就是说赵小宝。 周楠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但看见有人欺负舒糖,他狠了狠心,大声道:“大娘,没写完作业和上次考试成绩不好的同学被老师留堂了。” “这样啊……”张嫂子拖长语调,捂着嘴笑,“那就怪不得有人被留堂了。” 李玉华眼瞅着骂不过,捂着脸跑了。 张嫂子没放过她,站门口大声地喊:“我说,有的人家里再困难也不能不吃菜光吃盐吧?” “自家娃不管,操心起别人家的事倒是咸得很!上午在院里撺掇邻居没够,现在又去找人苏院长告状,怎么样,知道打脸了吧?” “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死王八炖汤一肚子坏水呢?” “有闲工夫操心别人家娃,怎么不管管自家孩子学习啊?别真养成实心的秤砣,只长称不长脑子吧!” 张嫂子骂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舒糖被逗得直笑,拉着她,“行了嫂子,人都走了,你省着点儿嗓子,含片挺贵呢。” “嗐,说谢就见外了,徐营长今儿没在家,嫂子得护着你!” 舒糖真心道:“那谢谢嫂子啊。” “对呀对呀,舒糖阿姨别生气。”衣角被人从后面捏住,小朋友们在身后站成一排。 舒糖弯下腰,问她们:“刚才大人吵架没吓着你们吧?” “没吓着。”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刚才第一个说要出来看菜的小女孩站出来:“老师教过的,凡事不要轻易被人言左右,要有自己的判断,不卑不亢, 据理力争。” “对,真聪明。”舒糖捏了捏她的辫子。 “可我觉得舒医生也很棒。”徐西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院子门口。 第167章 运草药前夜 “爸爸。”孩子们看见自家大人,一窝蜂地扑上去。 也不知道刚才的吵闹被这些家长听去多少,舒糖嘴唇动了动。 家长们抢先一步开口:“孩子闹着要来看周楠说的菜苗,麻烦舒医生照看了。” “没事,都很乖。” “是啊爸爸,舒阿姨说我又聪明又乖呢。”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鬼机灵地说。 把她爸爸都逗笑了,“木木,说谢谢阿姨。” 穆伊扯过舒糖的手,“谢谢阿姨,以后我常来。” 人走后,徐西临拉着舒糖进屋。 这个天气,外面稍稍站一会就容易手脚冰凉,徐西临把她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待不凉了才把手松开。 望着舒糖泛红的指尖,皱了皱眉,“冻伤了?” “打人了。”压着男人的肩膀,舒糖凑到徐西临耳边,说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很灵动,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李玉华嘴贱,我抽她一巴掌。” 徐西临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舒糖不满地推他。 上次还知道问她手疼不疼,这次就沉默了? 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善变的男人! 她哼了一声,不满,转身要走。 被徐西临手臂环在腰间,整个人兜住,一个天旋地转,放在腿上稳稳坐好。 “我是在想,她这次怎么没闹?还真是心虚了哈?” “心虚?”舒糖闻言眼睛一亮,“让你去找人看着车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 这个姿势,舒糖一只手臂环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自然搭在膝间,方便人拉起手腕,十指相扣着把玩。 徐西临捏着舒糖指尖,不轻不重的力道,“我下班后去汽车连问了排班表,明天就有去内地的车。” “东西在车上吗?” 徐西临摇头,“部队纪律严明,赵宝刚心里又有鬼怎么可能让我检查。不急,等明天周团长从市里回来,下文件再检查。” “就怕他们趁天黑把东西转移。”舒糖担心。 “动不了。”徐西临说:“穆伊的爸爸是汽车一连连长,今天是他连队的人值夜班,我让他帮我看好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身上都热乎了,才想起来做晚饭。 豆角土豆炖排骨,再炒一个白菜。 柴火饭炒出来的菜带着锅气,很好吃,舒糖帮不上忙就坐在旁边陪着。 难得见她这么安静。 徐西临侧头看过去,问:“在想什么呢?” 舒糖支着下巴,眨了眨眼。 她脑子里想的是,穆伊爸爸是汽车连的人,那草药运到内地这件事,原本运输上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草药种植需要周期,改革开放也就是明年的事了。 药材本就是秋天播种,现在开始是最好的时机。 她本想着有赵宝刚从中阻挠,这门生意至少要拖一段时间才能开展呢。 谁知道,架不住有人自己上赶着找死啊。 还真是方便了。 舒糖笑了下。 迎着徐西临探究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随口胡诌:“我在想,你进门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看你夸别人,也想让你被表扬的意思。”徐西临勾了勾唇角,“表扬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徐西临说这话时,握着铲子的手紧了一下,手背上青筋凸起,喉结上下滚动着。 “随军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真挺委屈你的。” 委屈这个词徐西临最近时常挂在嘴边。 爱是常觉亏欠这一刻具象化了,舒糖笑着起身。 “你今天晚上让我踏踏实实早点睡个觉就不委屈了。” “这是两码事。”徐西临一脸严肃。 另一头。 赵宝刚黑着脸进门,摸着灶台上冷冰冰的,看见李玉华站在镜子面前,不由得发火。 “你让我接孩子就是为了在家臭美?” 李玉华拿开冷敷的毛巾,“你看不见我脸肿了吗?” 赵宝刚挑眉,嗤道:“让你低调点别胡咧咧,你活该。” 赵小宝笑着躲在后面,“妈妈活该。” 气的李玉华当即火冒三丈,不敢拿老公撒火,一把拽过儿子。 “我是为了谁?” “你们父子俩一个两个的都让人不省心。” “我问你,今天为什么让老师留堂了?说话!” 赵小宝梗着脖子,义正言辞:“还能为什么,没考好。” “知道没考好你还不滚去学习!”李玉华一巴掌拍上去,“成天就知道要糖吃,学习学习不上心,害得我我在家属院里都抬不起头!” “别人家孩子放学还知道结伴写作业,你笨就算了,朋友也交不到!” 李玉华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很用力地打。 奈何赵小宝被惯坏了,一点委屈也受不得,捂着屁股满屋的躲,连哭带叫,浑身都不服气。 “要不是你非要带我来这穷地方,我在学校有很多的好朋友!” “爸,她打我,你也打她!” 小孩子是最有眼色的,这两天看见赵宝刚动手,便知道这个家里谁最厉害。 嚷嚷着往赵宝刚身后钻。 吵得他心烦意乱:“行了!” “明天中午发车,你们娘俩消停一会吧,安安稳稳地把东西运走比什么都重要!” 第168章 要孩子的计划 母子俩瞬间安静下来。 一墙之隔。 徐西临吃东西快,吃完也没下桌,支着下巴,看舒糖拿筷子在碗里扒拉饭粒。 挑了下眉:“接连吃这么多天猪肉,吃腻了是吧?” 舒糖闻言抬头。 她刚才脑子里在想种药材的事,没注意到自己半天没吃进去半碗饭。 接连扒了两大口到嘴里。 “慢点。”徐西临在一旁开口:“不想吃就放下,等服务社有鸡的时候你买一只回来,我给你炖。” 家属院条件相对比是好一点,但也没看谁家因为馋就杀只鸡的。 舒糖开玩笑地调侃:“我又不坐月子,喝什么鸡汤?” 她说完这句话,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脑子里闪过一个似乎很重要的念头,可还不等她细想抓住那个念头,徐西临便打岔过去。 “不用看别人家,你想喝就喝。给你身体养好了,多看几个病人,我这是为部队做贡献。” 舒糖发现,毒舌的人说起来情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放下筷子,看着徐西临,眼眸里光波潋滟动荡。 两人对视几秒。 徐西临喉结滚了滚,先低下头去,清了清嗓子:“咳,那个……妈给你拿的票你不用省着,想吃什么买就行。” “马上入冬了,妈说藏市的冬天难过,怕你不适应,以后每个月寄十五块和一些粮票肉票过来。” “啊?”舒糖听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 住家属院里一个多月,听多了给婆家娘家寄钱的事,反过来,婆婆给儿媳妇寄钱的还是头一回。 “啊什么?”见舒糖没打算继续吃,徐西临拿过她碗里的剩饭扒了几口。 收拾碗筷前,在她脸上捏了下,“妈听说了你报名要考大学,说让你多吃点好的补补脑。” “考大学?妈给你打电话了?”舒糖问。 “打了,救灾那事当天打过来的。跟我说恢复高考文件下来了,问咱们这收没收到消息,我当时直接去出任务就把这事给忘了。” 舒糖点头。 看她这表情,徐西临笑了下,“你别多想啊,妈可没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她是怕直接问你报没报名,你觉得有压力。” 好一个事业型婆婆。 舒糖抿嘴笑了笑。 徐西临干活,她就在一旁陪着。 “对了,我明天不上班去给妈回个电话,告诉妈钱和票就别寄了。” “为什么不要?”徐西临抬头。 舒糖无语道:“大嫂怀孕呢,给嫂子补身体啊。” “大哥媳妇大哥自己照顾就是了,不能让你少吃。”徐西临漫不经心开口。 半天没听见回应。 抬眼朝舒糖看过来,见她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勾着唇笑了。 “逗你呢。” 懒散的语调配上他翘起的眼尾,舒糖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面前。 “妈说了,二哥和爸天天在单位加班,定量用不完,家里吃的管够,给你的是他们老两口攒的,让你拿着就是。” “那我明天谢谢妈。”她没再拒绝。 婆婆真心给,她就真心要。 空间里东西是不缺,但这是婆婆的爱。 凡事都是,一开始的相处模式往往决定了以后几十年。 “那到时候二哥结婚的时候,咱们多拿点钱补给他就是。” 看过了兄弟阋墙勾心斗角争家产的事,像徐家三兄弟这么和睦的还真是少见。 徐西临笑了下:“他是工作狂,说不定这钱咱们能省下呢。” “有你这么诅咒自己亲哥的吗?”舒糖开玩笑地捶了徐西临一下。 然后想起来。 “对了,你说我明天给妈打完电话之后,要不要给大嫂再打一个?也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 过了头三个月,按理来说应该稳定一些了。 舒糖心里惦记着,嘴上嘀嘀咕咕的,坐在床边没着急躺下。 被徐西临圈着腰,搂进怀里,压好被子。 “舒糖,舒医生,糖糖妹子还真是忙啊。”徐西临一连喊了三个称呼出来,拈酸吃醋的语调在空气里四溢。 “惦记完婆婆,操心大嫂了,就是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丈夫。” “我不敢关心。”舒糖忍着笑,腰肢挪动,一点点地往床沿蹭。 被徐西临发现,一把扯回来,拍了一巴掌:“别乱动。” 这一巴掌没用力。 但舒糖想起来刚才隐约觉得不对的念头是什么了! 蹭地一下坐起来! 吓了徐西临一大跳:“打疼了?” “没有没有?”舒糖摆了摆手,低头回忆。 半晌后,问徐西临:“你昨天……避孕了吗?” 这两次,每次事,后她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完全不记得具体细节。 避没避孕啊! 刚结婚!她可真不想年纪轻轻的当妈啊! 窗外月光洒在床头,舒糖借着月色侧过头。 徐西临脸上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只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拉着她躺下。 “放心吧。” 舒糖眼睛瞥过床头的小册子,对这个“新手”并不能放心。 “你要是没有‘工具’可千万要告诉我啊,我有药……”没记错的话,这年头避孕套还不是一次性的,安不安全都不知道。 “不用你吃药。”徐西临打断她,态度强硬。 “……可,我说的,是给你吃。”舒糖小声道。 本来脸红心跳的话题,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突然轻松了不少。 徐西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过来,嘴角抽动。 舒糖解释:“你放心啊,我的药绝对没有副作用,不会影响你飞行的。” “那,我还真得谢谢舒医生。”徐西临咬着牙根道。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 两人抱了一会,就在舒糖快要睡着的时候,徐西临突然又提起这个话题。 “那你明天早上把药给我。” “嗯?”舒糖嗯了一声,答:“我开玩笑的。” “可我没开玩笑。” 男人绵长的呼吸响在头顶,好听的嗓音抑扬顿挫,仿佛在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女人生孩子本就危险,藏市医疗条件这么落后,风险就更大了。” “我不放心。” 下巴被徐西临勾着抬起,对视的瞬间,男人黑亮的眼眸像是要看进心底一般。 舒糖在他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间。 和以往不同,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的味道。 “等我调回内地,咱们在商量这件事,这两年委屈你。” 爱是常觉愧疚,在徐西临身上又一次得到验证。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舒糖答得真心实意。 这正是她想要的好吧! 笑完,又突然想起来:“不过……你这是有调回内地的打算了?” 第169章 赵小宝说漏嘴 空军设备落后,培养一批飞行员不易,徐西临从来不曾有借着家世混虚职的想法。 “你真有回回内地的打算?” “嗯。”半晌后,徐西临叹了口气,拍着舒糖的肩膀说。 “前些年,印度空军机型上占优势,频频骚扰我国边境线,给边防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这一年好很多了。战争,不仅是考验装备的较量,更有战略、战术和意志的比拼。” “这边培养的新一批飞行员成长起来了。” “组织上去年就提出过要我回内地的要求。军区需要一位在藏市实地驻军过的飞行员,参与接下来几年国防军事力度的布局工作。” 舒糖听的半知半解,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辛苦糖糖陪我再吃两年苦。” 舒糖睡前听见徐西临这么说。 第二天一早。 生物钟固定了,即使不上班,舒糖也准时睁开眼睛。 “周团长回来了吗?” 徐西临端着热水放在舒糖掌心,“还没,不过十点半有大会要开,来得及。” “那你正常去上班,我一会去给妈打个电话。” “苏院长不是让你今天照常去医院吗?” “上午先不去。” 桌上摆着一碟盐水花生,里面拌了一些芹菜。 这一看就不是食堂的早饭,而是徐西临起早煮的——昨天刚以为她晚饭吃腻了,今天早饭的咸菜就换了花样。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上午有一趟车要发走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药材肯定在车上,真发走我怎么跟贡布村长交代?” “那也用不着你去,你安心在家等消息就行。” 徐西临系着衬衫扣子,“答应给你看好那辆车就一定给你看好。” “信你。”舒糖朝他笑了下。 仓央卓玛大早上就在院里等着舒糖。 “我跟你说,贡布村长早上又去了一趟山里,我怕他一生气就又来部队闹怎么办啊?” “没事,村长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舒糖安抚她。 要真是那样,贡布村长昨天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 “你先回去干活,不用帮我解释,等我消息。” 仓央卓玛不放心地走了。 舒糖按照昨天说的,去服务社给婆婆和大嫂都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又给李岩打了个电话。 李岩接手家里药材生意两个月,业务也熟悉了。 对舒糖的提议只有一点担心:“药材是管理经济,那么大的量去黑市交易太明显了吧?” “不去黑市。”舒糖说。 “恢复高考只是第一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就要政策放开了。” “一旦经济放开,到时候看的就是谁家有第一手的货源。” 李岩佩服舒糖的本事,但还是觉得有点过于冒险,“政策放宽是必然走向,但具体需要几年还不一定,我就怕药材保存不好,到时候是要亏钱的。” 那么大一批药,亏得可不是小数目。 “这个我来承担。”舒糖说,“我来找你合作,我出钱,你有客源,你要是觉得行就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我等你答复。” 服务社早上这会忙,销售员不在电话旁边,但舒糖也没敢说太多,言简意赅说清楚自己意思就挂了电话。 回家一路上,都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马上十点了,周团长应该知道来龙去脉了吧,也不知道事情进展的顺利不顺利。 家属院。 路过李敏家的时候,孙母正在院子里跟孙小雨聊天。 “我说你这孩子,心思怎么一天一变的,早这么想,这会请柬都发出去了。” “妈你快别乱说了!” “不说能行吗?你跟人家出去约会见天的往部队里溜达,被人看见了是要说闲话的。” “我自有我的打算……” 孙小雨一回头,跟舒糖对视上,止住了话音。 “舒糖姐。” 舒糖点了点头,态度冷淡。 名声都这么差了,还端着架子呢?孙小雨咬了咬唇,把水瓢狠狠一摔,回了里屋。 院门口。 关珍珍今天没去上班,看见舒糖回来,迎上前:“糖糖,嫂子昨天帮你协调了村委会的人,这事交给部队来处理,你放心吧。” “谢谢嫂子。” “谢什么,没凭没据的村民就过来闹,本来就是他们理亏。我就不懂了,怎么好心救灾还成了坏人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关珍珍愤愤不平。 这世道,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尤其是在女人身上。 其他在家的嫂子关心舒糖,也跟着点头安慰,“对,舒糖你别担心,有我们在呢,谁也不能把这脏水扣你头上。” “请问,哪位是赵小宝的妈妈?” 人群后面,赵小宝和周楠两个孩子都是一身泥土,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是学校的教务主任。 “打架了?”关珍珍一把拉过周楠。 女老师认识关珍珍,推了推镜框,问:“赵小宝的妈妈呢?” 李玉华听见动静,推门出来。 看见赵小宝头上划破了一道,血迹都干了,立马扑过去哭天喊地:“哎呀,这是谁打我们家孩子了!这不欺负人嘛!” 关珍珍拉着周楠的手用力握了握。 舒糖看了眼伤口:“这是摩擦伤,应该是赵小宝自己摔的。” “你说自己摔的就自己摔的?保不准就是你昨天教唆的周楠故意打人呢?”李玉华瞪向舒糖。 二话不问直接指控,女老师不适地皱了皱眉。 李玉华急忙道:“这位老师,你不知道,这个舒医生她偷东西,她说的话不可信!什么摩擦伤,我们家孩子平时可老实了,如果不是周楠先动手他是不会惹事的。” “是这样?”女老师点头,叹了口气:“赵小宝妈妈,你先冷静,我这趟过来不是为了孩子打架的事。” 李玉华愣了下:“那是?” “是为了偷东西的事——” 第170章 找到赃物 赵小宝六七岁正是爱学话的年纪。他肯定是把自己骂舒糖的话在学校里传播了,刚好被周楠听见,这才动起手的。 还真是他的好儿子! 李玉华心里大喜,硬气地挺直腰板起身。 “老师,先说好,偷东西这件事可跟我家娃没关系啊,那是贡布村长先说的。” “后山丢了药,家属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啊?要是学校因为这件事处罚我家娃那我可是不同意的!” “老师你也看到了,我们两家住的这么近,孩子自己听到我又没办法,我总不能把他耳朵捂住吧。” 女老师摇了下头,“赵小宝妈妈,我说的——” 李玉华急着为儿子辩解,打断她:“老师,你先听我说完。我家娃年纪小不懂事,他就算乱说什么话,也都是听别人嘴里先说的,你说对吧?他这么大点一个孩子,自己怎么会有主意。” “但周楠动手打人肯定是不对的!” 李玉华得意的眼神看着舒糖和关珍珍。 空气安静了几秒。 女老师斟酌着开口:“赵小宝妈妈,你这意思,赵小宝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李玉华笑的面灿桃花,“那肯定的呀!他才六岁,他能撒谎吗?” “那我就得上报军区了。”女老师语调严肃,说着就要转身。 李玉华瞬间僵愣在了原地,表情凝固,扑过去拉住她。 “老师,你这话,什……什么意思?小孩子之间闹矛盾上报军区干什么啊?” “赵小宝妈妈,你可能不了解具体情况。” 女老师瞥过来一眼,不屑的眼神,“我说的偷东西,是指,赵小宝今天在课间操时间,公然在操扬上说,你们家里藏了好东西。” 李玉华立刻转头,瞪向赵小宝。 赵小宝缩着脖子跑开。 女老师嗤了声,开始说整件事的起因经过。 事情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学校每天九点半是课间操时间。全校学生在这二十分钟都会一起在操扬上自由活动。 没人跟赵小宝一起玩。 这是常事了。 但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捂着大腿根冲到人群里,在周楠跟小伙伴说番茄菜苗的时候,一把把他推开。 “一个破菜苗有什么好看的?晚上都来我家,我家有更好的东西。” “你少吹牛。”穆伊白了他一眼。 “我家真有好东西!”赵小宝从兜里掏出一把糖,“看见没?大白兔奶糖!这都是我妈给我买的。” 小孩子被零食吸引在所难免。赵小宝趁机说:“只要你们晚上愿意来我家玩,我就给你们一人一块。” 周楠没说话。 穆伊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奶糖我家也有。” 旁边一个向来看不上赵小宝的男生也跟着说:“就是,一块奶糖就是好东西了?真没见过世面,我家有一大铁盒呢,什么口味的都有。” “我就说赵小宝喜欢吹牛吧!” “还是舒阿姨家的饼干好吃。” “我没吹牛!我家就是有宝贝!” “不是奶糖,是能换钱的那种好东西!” 一人难敌众口。 周楠身边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赵小宝一个人根本辩解不过来。 没人理他,他急着上前挨个撕扯,“都闭嘴!你们不许说舒家的东西好吃,她家都是破饼干!烂饼干!” “只有我爸妈偷偷藏起来的东西是宝贝!” 周楠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站住,猛地一转头。 赵小宝就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停步给撞出去的,接下来就是不服气的扑上来还手。 老师在一旁讲述着事件原委,周楠低声跟关珍珍解释:“妈,我没主动打他。” “妈妈相信你。”关珍珍捏了下周楠耳垂,嘱咐他:“男子汉在外面不惹事也不能怕事,下次再遇见欺负你的人,你一定要学会反击,不许弄一身伤回来,知道吗?” 周楠是生在藏市长在藏市的,从小跟在周团长身边锻炼,真要动起手来怎么可能打不过赵小宝那个肉疙瘩。 周楠点头。 乖巧的眼神让人心疼。 关珍珍拧了个湿毛巾把他脸和手上的灰擦干,这才重新站回女老师面前。 刚巧她也讲完了全部经过。 “是这样的,学校派我过来,是因为周楠跟我举报,他怀疑赵小宝嘴里说的宝贝就是最近后山丢的那批药。” “事关部队声誉和公家资产,我觉得有必要跟二位家长确认一下。” “这必须得确认!”张嫂子喊话。 “就是!老赵家媳妇你家到底偷偷藏了什么宝贝?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说话间,嫂子们自主围上前来,一句句逼问。 “你们都别胡说八道!”李玉华声音尖利地喊。 “小孩子知道什么,他胡说的话也能信?” 舒糖笑了一声。 “他就算乱说什么话,也都是听别人嘴里先说的。” “他才六岁,他能撒谎吗?” 这是李玉华刚才自己跟老师说的原话。 “自己打自己的脸,还真是比我打得响啊。”舒糖抬起胳膊看了眼时间。 李玉华也看到了。 十一点,车这会应该开出部队了。 发现了又能怎样。 李玉华理了理衣领,挺胸站直,环视一圈:“你们不是说我偷藏宝贝了吗?” “那进屋去找啊!” 她侧开身体,让出院门口的位置,“今天你们不搜也得搜!要是没找到东西,你们就都得给我公开道歉!” “这是对我们母子俩的污蔑!周楠必须在学校大会上公开向我儿子道歉!” 舒糖皱了皱眉,往巷子口看了眼。 心里不免担心,徐西临这时间怎么还没消息? 难道这夫妻俩真没打算今天就把东西运走,而是藏起来了? 总之无论如何,她一个人的事,决不能拖周楠下水。 “孩子打闹是孩子打闹,和你有没有藏东西是两回事。” 商量的语气,李玉华听后,小人得志地笑了一声。 抱着双臂上下打量舒糖,“嚯,你平时不是挺横的吗?” “怎么这次服软了?” “周楠给我家小宝都推得摔出血了,你一句跟孩子无关就无关了?” 舒糖强压着火气,捏紧拳头。 李玉华得意扫过来一眼:“不想让孩子道歉也行,那就你替周楠跟我说对不起吧。” “你别不要脸!”张嫂子冲上前。 李玉华当没看到,仗着学校老师在舒糖不敢动手,持续挑衅:“没事,不知道怎么说我可以教你。” “你就说,对不起,孩子好心来你家写作业,你却脏心脏肺地教他们空口白牙污蔑我家小宝。” 周楠站到舒糖身边,大喊:“我没污蔑!” 他气的眼眶都红了,手固执地拉着舒糖的,“姨姨,我是男子汉,我保护你!” “谢谢周楠啊。”舒糖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还不等起身,就听见远处一声报喜的大喊。 “快来看!东西找到了——” 第171章 真相大白 穆连长左手拎着麻袋,右手牵着女儿,贡布村长和村民紧随其后。 把麻袋扔在舒糖脚边,“麻烦舒医生给看看,这药是刚摘的吧?” 要说赵宝刚夫妻俩还真是贪心,这一大包,恐怕卖到内地卖个五百块钱是轻轻松松的。 舒糖解开布袋上的麻绳,检查了下药材的根部状态,确认:“是这几天新摘的药材,周团长是怎么发现的?” “汽车连每辆车发车之前都会循例检查货品,当时货箱里还什么都没有。” “多亏西临留了个心眼,让小穆偷偷跟着,这才发现的。” 周团长说:“要我说,这赵宝刚也不傻,他把东西藏到了部队外面一个岔路口,借着上厕所想半路偷偷往车上装。” “当扬就被我们抓了个现行。” 李玉华在看见麻袋的那一刻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周团长给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进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漏的,仔细点。” 贡布村长一行人等在门外。 “舒医生,真是对不起。” 老村长六十岁的人,道起歉来一点也没含糊,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道:“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前些天有人跟我问路,自称是部队医院的医生。” 她指了下瘫坐在地上的李玉华:“就是她!” “后来山上丢药,我跟村长说起这事就误会你了。” 怪不得那天村长那么坚定地认为药是她拿的,舒糖笑了笑,说:“没事,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然后突然又想起来。 “大娘,你说她找你问路,是晚上?” “那哪能啊,我腿脚不好,天黑就回家了。没记错的话,当天是下午。” 舒糖听后垂眸笑道:“看来,偷药这事还不止一次呢?”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似的。 几个警卫员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一个铁盒,“报告团长,没找到药材,只找到了这一盒零钱。” “那是我攒的钱!”李玉华发疯地扑上前。 张嫂子在旁边搭话:“周团长,这钱说不定就是赃款。” “她家前半个月都没钱买菜了,那盒子里五十块钱肯定不干净。” “你个死老太婆别胡说!”李玉华死死把盒子抱在怀里,“我攒着不花不行吗!”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家属院都被惊动了。 孙母领着孙小雨过来看热闹,挤到第一排。 孙小雨看着这一群穿军装的人心里忽悠一下,指尖发抖,握着孙母手腕,“妈,我们还是回去吧。” “别动,看看热闹。”她甩开闺女手腕。 就这一个拉扯,被李玉华看见了。她隔着人群跟孙小雨对视。 周团长让人松开被扣押的赵宝刚,“除了麻袋里的药材,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有的话算立功吗?”李玉华收回视线激动大喊。 吓得孙小雨立马低下了头。 周团长扒拉开她的撕扯:“你只管交代问题,算不算立功组织自有判断。” 李玉华嘴唇动了动。 赵宝刚抢先开口:“报告领导,我们没有要交代的,这就是她第一次上山采药。” 徐西临挑眉:“确定?” 话是问赵宝刚,但他眼神却是看得李玉华的方向。 “确定!”赵宝刚一口咬定,背后扯了李玉华袖子一下。 “那大娘说的下午问路又是怎么回事?” 赵宝刚说:“不认路,自然得问了,踩好点我们夜里摸上去才方便。” “是这样吗?”周团长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李玉华。 她瞪着孙小雨,眸底满是血丝,半晌后,深吸一口气,默默认下,“对,就这一次。” 供出孙小雨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好处,罪名多了一条不说,怀里的钱也保不住了。 如果隐瞒下去,手里捏了个孙小雨的把柄,说不定反而有翻盘的机会。 她不正好一心要嫁给肖少安吗?要真成功了,按照肖少安家在京市的权势,只需要稍稍帮着使使劲,她们说不定能提前结束劳改。 李玉华这么想着,于是咬了咬牙在周团长面前一人应下。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周团长和政治部的人很快便带着人收队,徐西临跟着一起。 走前,捏着舒糖的手嘱咐她:“别忘了去买鸡,晚上回来给你炖汤。” 贡布村长没跟部队的人一起走,而是留下来收拾这些药。 虫草的损失已经不可避免,这些药材无论他们带走或者不带走,都难以弥补明年村里的收入了。 贡布村长心疼地叹气:“舒医生,前些天误会你了,这些药就当做我们村的赔礼,你看能不能给需要的人用。” 时机正好,舒糖迎村长进屋。 “村长,你其实可以把药材带回去卖掉,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藏市和内地不一样。 冬天一下雪,山上的药材就都没了。所以他们本地村民就算摘了去卖,只要同村子的人都没意见,是没有人管的。 贡布村长听后摇头。 “舒医生你不了解,这些东西我们后山一抓一大把,不值钱的,你还是留着给病人用吧。” “本地不值钱,说不定内地值钱呢?”舒糖看过去。 贡布村长抬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村长如果相信我的话,我正好有笔生意想跟村长谈一下——” 第172章 草药生意 舒糖蹲下身,从麻袋里抓了两把药材,放在桌上, “贡布村长,相信今天你也看见了,也猜到了,李玉华之所以想把这些药材运出去卖,是因为,这些在本地不值钱的药材,只要有渠道运往内地,价值就会翻倍。” 舒糖给村长解释药性:“藏红花,活血化瘀,通经安神;藏贝母清热润肺,化痰止咳。” “咱们藏市地广人稀,大家体质硬朗,很少能用到这些药材,但在内地刚刚好相反。” “这些药你们那没有?”贡布村长不禁发出疑问。 这里的人,一辈子没走出机会走出层峦叠嶂的高山,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舒糖微微一笑,“就算内地能种出来,失去了高原环境的滋养,药效也会差很多。” 她看着贡布村长,“高海拔和辽阔的土地是我们的特有优势,虫草资源有限,我之所说这么多,是想问问村长,有没有想过另谋他径改善村子的生存条件?” “好你个小舒糖,有这好主意怎么偷偷跟这老头子商量,不先告诉我?” 仓央卓玛领着拉旺藏医进门。 舒糖眼睛一亮:“拉旺叔你怎么来了?” “卓玛说你遇见麻烦了,我来看看。” 走了一路口干舌燥,拉旺抢过贡布村长手边的水,大口饮尽,袖子一抹。 “得亏我来了,要不然好事又落他们洛通村头上了。” 舒糖视线在两人中间巡视一眼,“村长和拉旺叔你们俩认识?” “何止认识,小时候都光屁股一起放牛的,两个县每年四月因为虫草打架都是我来跟这老头子协调的。” 仓央卓玛在舒糖耳边小声补充,“拉旺叔跟贡布叔见面就掐。” 是这样,舒糖点头。 那头两人果然如卓玛所说,已经拌起嘴来了。 “这是我们洛通村的事,你没事就出去,等我们谈完正事你再进来。” “什么正事?我进门时候分明看见你皱个眉头准备拒绝舒医生呢。” “正好,你这老头子反正也犹豫,我下午把舒医生带回我们江塘去。不就是种药吗,小舒糖?” 拉旺藏医袖子一撸,兴奋的眼神。 “我们江塘你也看了,地不比这里少,你跟我回去,我负责召集几个村长跟你谈种药的事。” “啊?”舒糖懵了。 没想明白拉旺就听见一个尾音怎么就这么信任她。 “我们那离这不远,村民感激舒医生救灾肯定全力配合,小舒糖你别跟这老顽固说了,跟我回去吧?” 拉旺藏医使出浑身解数堂而皇之地挖墙角。 “行了!” 贡布村长终于受不住激,起身开口。 “我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这件事需要人力和物力,我需要回去跟村子里的人商量,舒医生。” “当然要商量。”舒糖点头。 余光扫过拉旺藏医,看见他正在桌下给自己竖大拇指。 等洛通村人都走了。 舒糖才开口,“谢谢拉旺叔。” “诶,可别谢我。” “小舒糖,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老头子不同意,我们江塘是真的想要跟你合作这一次。” “我虽说是藏医,但你们内地的医书我看的也不少。” “祖国日益强大,我希望医学也能发展的越来越好,让藏药走出藏市。” 她一句话都没说,拉旺叔就领悟了她的意图。 “拉旺叔是不是猜到你心里了?” “都是医生嘛,咱俩这叫默契。” “来来来,别让我白跑一趟,快跟我说说你这些天又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药性……” …… 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分开这一个礼拜彼此接触的病例。 只请了半天假,舒糖带着拉旺叔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准备去医院。 临走前,仓央卓玛拉住舒糖,“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拉旺藏医不爱听小女儿家的私房话,甩着袖子先进门了。 仓央卓玛说:“我刚才来找你,在门口撞见孙小雨在鬼鬼祟祟地扔东西,我跟过去看了眼,是包药。” “药?” 扔药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舒糖不解。 仓央卓玛神色一凛:“是兽药。” 李玉华家里找出来那盒钱跟孙小雨脱不了干系。 舒糖问:“什么药你看清了吗?” 仓央卓玛摇头,“外包装上字太小了,她看见我立马就又揣回兜里了。” “不过我保证,绝对是兽药,我们这家家养牛对兽药的外包装再熟悉不过了。” 见识到李玉华的坏心眼后,仓央卓玛担心,嘱咐舒糖:“你小心,她买那个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知道啦,谢谢你。”舒糖说。 仓央卓玛趁机提要求:“光谢不行,你得给我做个蛋糕。” 舒糖答应地爽快:“做蛋糕可以,你自己打鸡蛋我就给你做。” “不是你谢我吗?还要我打鸡蛋啊?”仓央卓玛不敢置信的表情。 舒糖笑笑不语。 仓央卓玛嘟着嘴,垂下头认命道:“那好吧。” 赵宝刚的处理结果下来的很快。 部队里出了这么个反面典型,通报大会开了一晚上。 徐西临到家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 进门就直奔厨房,然后进卧室问舒糖:“没买鸡?” 舒糖在整理学习资料,抽空抬头,“我吃食堂了,桌上的蛋糕是给你留的。” “辛苦你。” 徐西临去院子里洗了把手,细嚼慢咽。 舒糖拿着抄好的笔记走到他身后,“不辛苦,周楠帮忙生火,卓玛帮我打鸡蛋。” “她力气大,下次这活都给她干。” 知道徐西临是开玩笑,舒糖还是没忍住被他逗笑了,“你倒是会给别人安排活。” 东西送给关珍珍。 泡完脚上床,徐西临自动摸过来把人抱进怀里。 “别闹,先跟我说说隔壁院的处理结果。” “赵宝刚违反军规军纪开除军籍,下放到青海三年劳改。” “李玉华呢?”舒糖仰头。 睡前散开的头发,几缕发丝不听话地搔到徐西临的下巴上,酥酥麻麻的。 他低下头,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 床头壁灯照着舒糖的侧脸,她睫毛很长,浓密的阴影落在眼睑下面,形成一个扇型弧度,眼睛一眨一眨的。 “下放到吴忠,也是三年。” 徐西临喉结滚了滚,声音渐哑。 像是被那小刷子似的睫毛直接扫在心口一样,胸腔猛地一颤。 忍了半秒。 终是没克制住,覆身压了上去…… 第173章 走出大山 舒糖一脑门汗,看着天花板放空,不禁感慨,男女体质还真是不一样。 她累的腰像是被车碾过似的,而有的人…… 外屋水声潺潺。 下一秒,徐西临推门进来,舒糖整个人被单手抱起,屁股稳稳坐在男人手臂上。 有的人,体力好得像是永远用不完似的。 本来三天一洗澡的规矩现在是彻底被打乱了。 哪天洗澡全看……咳咳……哪天…… 浴桶还真是挺有必要的。 舒糖懒懒抬眼,望着正专注给她洗头发的男人,徐西临自己刚洗完,为了方便,上半身光着。 下巴上沾了几滴她扑腾着弄上去的水珠,顺着小麦色的皮肤,划过锁骨胸膛,一路没入劲瘦的腰身下面。 美色惑人啊。 舒糖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眼瞧着,徐西临在她注视下手臂逐渐发力,又有些蠢蠢欲动。 “停!”舒糖夺回自己头发。 山里小野兔受惊的眼神。 徐西临被逗笑了,“你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不是!不是!”舒糖头摇成拨浪鼓,就怕不能表明自己的决心。 见男人一脸坏笑,似乎没有真想再继续的意思,缓缓松了口气,揶揄他:“西哥,省着点用吧,你就这么一个媳妇。” “那也是。”男人浅浅勾了勾唇,慵懒的语调微微垂眸。 回到床上,刚运动一扬,彼此都没什么困意。 徐西临擦头发的空档,舒糖想起来跟他说。 “对了,我今天跟贡布村长商量了一件事。”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徐西临。 男人听完,侧头看过来问,沉吟两秒,说:“这事不小,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的?” “不是突然。”舒糖解释。 “当初只是一个念头,真正确认想干这件事,是从江塘救灾回来后,加上前几天去看仓央卓玛给我的信心。” 救灾可以理解。 这事跟仓央卓玛又有什么关系?徐西临眉头微蹙。 舒糖解释:“之前你不是在我医院看见过那个外伤的病人?” 说的是撕裂伤那个女孩,小夫妻俩眼神对视一下,默契的想到了一块。 “她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伤还没那么严重,你看见那次是第二回,她在牛棚感染了。” “你知道吗?这个病在这里算不洁,明明只是外伤,她却要睡在牛棚里。” “后来我问了卓玛,卓玛说她们村子里女人都是在牛棚里生孩子的,这很正常。” 藏市本地民俗,徐西临在这驻军多年,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只是这话从舒糖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痛。 松开头发,捏了捏舒糖耳垂,从背后抱上去,“放心,你不会,这事咱们回京市再考虑,先委屈你两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舒糖摇头,反拉过徐西临的手。 男人手掌很大,她两只手才能握住。 指尖揉着徐西临掌心的茧,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你知道拉旺藏医跟我说什么嘛?这里生病,很多人家还在用‘石砭’治疗。” “就是一块大石头烧得滚烫,你哪里不舒服就压上去按摩。” 地域差异,舒糖理解当地的落后的治疗方式,只是出于专业角度,痛心地唏嘘。 “那会正好高考政策刚下来,我劝嫂子报名的时候,也劝她要不要动员村里姑娘们一起。” “落后的婚嫁习俗,落后的民俗观念,我以为学习是她们走出大山唯一的方式。” 徐西临冷静开口:“嫂子肯定没答应你。” “你怎么知道?”舒糖抬头。 徐西临捏着她鼻尖笑了下:“嫂子在村委会工作六七年,比你更了解本地实际民情。” “这里的村民放牧为生,男人是一个家劳动力,女人是传宗接代的资产。” “资产是不需要有思想,更不需要见过世面的,不然怎么还会甘愿被摆布。” 封建历史残余的落后思想。 舒糖点头。 听徐西临又说:“不考虑外在阻碍,她们本身也没有你和嫂子这样的条件。” “没错。”舒糖点头,“嫂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话,还是后来我去村子里找卓玛之后,才彻底理解的。” “那一路上,我一个会说普通话的村民都没遇见,高考对于她们来说太难了。” “是我异想天开。” 舒糖失落地耷下嘴角。 头上覆上一双大手,徐西临揉着她的发丝,安慰:“舒医生也是好心。” “京市离这里七天的路程,我们过来很简单,她们想要离开这片土地可真难……”舒糖撇嘴,语气失落。 不过没两秒,就哄好了自己。 “不过没关系!与其设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改变,我们从第一步做起试试看呗?” “先谈活着,再谈好好活着。” “我相信草药经济一定能改善这里的物质条件,更相信未来一定会比现在好!” 舒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心里构建的蓝图。 徐西临默默听着,眼里满是骄傲,“只要贡布村长同意,我就去跟周团长申请。” “我自己可以。”舒糖阔气一摆手。 “我都想好了,贡布村长点头后我就去给唐老打电话,看他能不能帮忙在京市申请一个军民共建实验室。” “军民共建实验室?”徐西临听不懂。 舒糖点头:“就是让地方药厂参与部队特需药品研发。” “这样,既能解决边疆战士高反药物匮乏的问题,一旦研发成功,地方药厂大量采购药材,也带动了藏市的经济。” “我在科学院参与过重点项目研发,加上唐老的人脉,应该可以试一试。” 本以为只是一个草草的念头,没曾想舒糖都已经计划到了这步。 徐西临骄傲的眼神,顿了顿,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舒医生真棒。” 换来舒糖一个白眼,“睡觉!” 两人相视一笑,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屋外,有人趁着夜色,摸回了隔壁—— 第174章 威胁 部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团长回来得很晚。 结果还不是自己回来的,身边还带着李玉华。 周团长悄悄摸到里屋看了眼周楠。 周楠睡着,身上那些擦伤都被处理过了,不严重。 才轻轻掩门出来,边洗手边说:“明天保卫部送赵宝刚两口子去下放,他家不是还有个娃吗?” “李玉华申请给孩子送回内地,政治部同意了,特批让她回来收拾赵小宝的行李。” “也不怕她摸黑跑了。”关珍珍小声嘀咕。 要她说,就李玉华之前惹出来那些事,今晚说不定打得什么主意呢。 周团长洗好手没着急去吃饭,抱着自家媳妇入怀,仔细看了眼。 “跑不了,部队这么多人把守着,还能让她跑出去?” 关珍珍哼了一声往外推搡。 周团长笑了下,把人搂紧,“行了,知道你心疼儿子。” “一点点。”关珍珍沉默半晌,抿了抿唇。 “我反而觉得周楠今天表现不错。男子汉嘛,就该有责任有担当,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身边人的同时,还能细心地发现问题,这多优秀啊……” 周团长不遗余力地夸。 直到感觉怀中人笑了,才停下,“媳妇你说是不?”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关珍珍仰头,认真思考的表情。 沉吟两秒,然后说:“儿子的变化多亏了舒糖妹子,明天我给她做个好吃的!” 周团长:“……” - 另一头。 赵小宝中午眼看着妈妈被人带走,吓得哇哇大哭。 保卫部的人也没招。 祸不及子女,这孩子总得有人管呐。 家属院里家家团结,那位年轻干事求助地看向各位嫂子。 可大家跟没看见似的,唾了一声,谁也不管。 赵小宝本身就是个不讨喜的孩子,再加上有个烂心烂肝的妈,谁粘上谁倒霉! 这孩子只能由部队接手。 闹腾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李玉华回来。 母子俩见面,赵小宝第一句话就是, “你个败家娘们,这么晚不回来做饭干什么去了!” 苛责的语气,厌恶的眼神跟赵宝刚如出一辙。 李玉华愣了两秒,抬手就要揍他。 “不许打我!再打我我就让兵哥哥还给你抓走!”赵小宝边跑边喊。 李玉华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啊!” “要不是你,咱们家哪至于落到这步天地!” “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了你爹这个混账东西,生了你这个死孩子!” “早知道有今天,我就该一把给你掐死在襁褓里。” 不敢哭的太大声,今天能回家睡一宿已经是部队特别关照了。 李玉华用力捶地,把所有愤怒,悔恨都朝着儿子骂出来。 一转头,发现赵小宝跟没事人似的,正抱着糖盒在那吃糖。 “我让你吃!”她猩红一双眼睛冲过去,夺过糖,扔到泔水桶里,歇斯底里发泄。 “让你吃糖!让你乱说话!我让你吃!” 赵小宝被李玉华发狂的模样吓到。 躲在墙角,也不敢哭了。 冰凉的床褥,被搜查的警卫员弄得乱成一团。 李玉华发泄累了,也懒得收拾,就那么缩在床上睡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才缓慢地睁开眼,把在墙角蹲了整晚的赵小宝抱到床上。 站在床边看了他十分钟后,理了理衣襟转身出门。 摸去李敏家。 院子里孙母在洗脸。 背后突然站了个人吓了她一跳,“哎呦我的妈呀!” 这一嗓子在寂静的家属院里荡出回音,干枯的树叶都被震落几瓣。 “大娘,我找孙小雨。” “你别叫我大娘,”孙母推着李玉华往外撵,紧张地四处乱看,“我们家小雨不认识你,你赶紧走!” “大娘这是怕我连累孙小雨了?” “说什么连累!我闺女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认识你这个贼!” 门槛绊了一下,李玉华伸手撑住院门,瞪大眼睛,一字一顿。 “孙小雨清白?她那三十块钱怎么来的大娘不知道吗?你要是现在不让我见她,我就嚷嚷了,看她还怎么嫁人——” 嘴被孙母一把捂住。 蒙蒙亮的晨光,孙母胸口急促起伏几下,“你等着!我去给你喊。” 她把李玉华拉进门,左右看了眼。 孙小雨本来就没睡踏实,偷偷在屋里听了有一会了,推门出来。 脸上堆着笑,“玉华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老的不识时务,这小的还算懂事。 李玉华手一伸,直接说明来意,“你那三十块钱给我!” 孙小雨脸色一阴,“当初可是提前说好分账的了。” “你不给我我就把你供出来。” 孙母在一旁听着,哪还能听不懂,偷药的事这是闺女也参与了啊。 急地一拍大腿,拧孙小雨,“你赶紧把钱给她人,让她走。” “妈!”孙小雨跺脚转头,“钱我都买衣服了,哪还有三十!” “你没有,你妈有啊。”李玉华懒得磨叽,要钱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我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 “我给我给。”孙母即刻答应,回屋拿钱。 部队刚发的补贴,从儿子那要来的钱还热乎呢,孙母不舍地捂着那三十递给李玉华。 “拿了钱就快走!” 李玉华差了几遍钱,揣进裤子内兜里,抬眸,冷嗤:“大娘你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让小雨帮忙呢。” “还有!”孙母大喊,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压低声音,小声道:“还有什么!” 李玉华没回答她,而是看向孙小雨。 “你不是要嫁给肖少安吗?到时候帮我平反,调回京市。” “还有我儿子,他回内地的车是下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照顾他,吃饱穿暖。” 孙母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肖少安,什么平反,还得照顾赵小宝! 她哪能行啊! 小声凑到孙小雨耳边,“闺女,这可不行啊,她是个贼,你跟她这种成分的人牵扯上关系,还怎么嫁人?” “我是贼,你闺女就不是了?”李玉华冷眼看过去,翻了个白眼。 看向孙小雨:“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给你机会选择。” “你如果不答应,我走之前举报你也就是顺手的事。” 反正铁盒里的钱也被部队的人拿去赔偿村民了。孙小雨如果不再有价值,她来个鱼死网破索性也痛快! 空气安静了十秒。 “行,我答应你。”孙小雨抬眼看过来。 第175章 结婚报告 天刚蒙蒙亮,保卫部就来人把李玉华带走了。 李敏出去买菜,家里就剩下母女两人。 “你怎么就能答应她了!那赵小宝是什么扫把星,自己亲妈都坑了,你还往他身边凑!” “院里人都不管,你过去照顾,这不是自找晦气吗?” 孙母急得满屋转圈。 反观孙小雨,一脸的淡定。 “我可没说要真管。” 孙母停下,看过来。 “骗她的话而已,许她威胁我,不能我敷衍她了?” 新棉袄穿在身上棉花蓬蓬的,孙小雨对着镜子摆弄她新买的一根发绳,抬眼看过来。 “她安心上路,等到了农扬就与世隔绝了,我管她死活呢。” “对啊!”孙母松了口气。 - 舒糖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刚上大学的那一年,每天要跑早操。 跑了一夜。 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徐西临端着温水进屋时,她正看着天花板放空。 “怎么?不舒服了?” 说着,一只大手探进被窝,被舒糖机敏握住,侧头看过来。 “没,就是觉得结婚比读书还累。” 这话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徐西临闷声笑了下,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放下杯子,连人带被一起卷着抱在怀里。 “我问了,医学院是上体育课的。” “那当然了,”舒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徐西临的手上,下意识接话,“医生除了医术,也需要过硬的体力。” “所以……” 徐西临嘴角弧度翘得更大了,好看的双眸里浓郁情意,笑着看过来。 “我这是帮舒医生提前锻炼身体。” 该死!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好了,舒医生昨天运动量够了,快起来吃饭吧。” 肚子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饭桌上,一盆辣椒焖子又是一道新菜。 “对了,你昨天晚上说的军民共建实验室的事,爸说让副官查查资料,到时候直接给唐老。” “啊?”舒糖抬头。 徐西临说:“你不是说需要总后勤卫生部和药监局一起审批吗?” “我惊讶的是咱俩昨天晚上说的话,爸怎么就知道了。” “哦,刚才晨练路过服务社,我顺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舒糖看了眼时间,“你晨练,六点不到,给爸打电话去了……?” “爸上年纪了,本来就觉少。”徐西临不以为然。 可真是大孝子。 舒糖咂舌。 觉得有些不好。 上位者都怕身边亲戚朋友打他自己手中权利的主意,徐西临的做法,等于在帮她走后门了。 她没说话,闷头喝粥。 徐西临看出她的小心思,说:“放心吧,都是合规合程序的,你的提议如果能行,那是对军民都有利的事,家里能帮忙,为什么不用?” “大哥二哥和你的工作都没用家里操心……”舒糖说出心底疑虑。 “那儿子和闺女能一样嘛?” 不是“儿媳妇”,而是“闺女”。 舒糖睫毛颤了颤。 发现徐西临就是下意识的随口一说,并没有刻意用这个词哄她开心的意思。 “儿子结实,往部队里一扔锻炼锻炼就出来了。” “我们舒医生哪行啊,你这是技术工种,为国为民的科研人才,家里帮忙铺铺路不是很正常?” “哎呦,我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妈就在旁边呢,一听说你来这一个月又是特招,又是救灾,现在又想出这么个主意,那是又激动又骄傲。” 徐西临夸张的语气,“妈要不是没退休,估计这会拎包就来帮你了。” “你也知道,咱们家田主任在宣传科干了几十年,做事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徐西林开玩笑的语气。 舒糖懂,这是在缓解她心里的不安。 开口,很认真的语气:“谢谢你啊。” “您甭客气,亲生的两口子嘛,荣辱与共。” 徐西临挑了下眉,不正经的语气说的又是再正经不过的话。 “一家人就是要彼此撑腰的。” 这话舒糖爱听,有人撑腰就有底气,她点了点头,眉头松开。 徐西临话锋一转,倒是严肃了起来,“以后不许假客气了知道吗,不然别怪我生气。” “那我还是挺好奇你生气时候什么样的。”舒糖调皮道。 两人仅是合作关系的时候,她也没见过徐西临生气,还是挺好奇的。 徐西临默了默。 指尖勾着舒糖下巴,抬起来:“晚上回来就让你知道。” 玩世不恭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嗓音,俨然一副浪荡子的做派。 “一边去。”舒糖没好气地笑了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拉旺藏医来一趟不容易,昨晚住到了医院的宿舍。 早上看见舒糖就催她,“我说舒医生,贡布是个老古板,不然你就看看我们江塘县吧,我们绝对配合。” “拉旺叔你人都在我们洛通呢,这么光明正大的挖墙脚不好吧!” 仓央卓玛跟着贡布村长从医院大门进来。 “舒医生的提议我跟村里人商量过了,我们同意。” 就一天晚上,这么顺利? 舒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卓玛附在舒糖耳边小声说:“拉旺叔昨天晚上去我们村里帮你动援大家伙了。” 拉旺藏医在这一带很有名,舒糖早就知道,有他担保,又有村长的号召,所以进展的格外顺利。 搞定村民只是第一步。 “那村长跟我去见院长?我们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贡布村长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到底是医生。苏院长听了舒糖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细细思考了十几分钟,领着两人直奔周团长办公室。 政治部的办公室门开着,路过时,赵臣在屋里。 “主任,我问下结婚报告要怎么打?” 第176章 捐款 也从张嫂子嘴里听过几句八卦。 “李敏婆婆想把闺女嫁给赵连长,喏,就这两天总来串门的那大个子。” “那不挺好?”舒糖搭话,她可是知道孙小雨心思的,早点嫁出去省得惦记别人。 “好啥啊!”张嫂子一瘪嘴,“我看孙小雨那脸色,是没看上人家,天天冷着一张脸。” “这样也挺好。” “听说赵连长虽说岁数大了些,条件可不差,不往老孙家凑是对的,不然那丈母娘可够人受的!”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当时两人闲聊天也没说太多。 舒糖看着办公室里男人的背影。 这么快就要打结婚报告了? 周团长办公室在最里面的屋子。 三个人敲门进去的时候,周团长刚挂断电话。 然后抬头看着舒糖笑,“来得还真是巧,知道我刚才接的谁的电话不?” 他能这么问,舒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摇头,没敢说。 “你公公的。”周团长让几人坐在沙发上,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茶叶,亲自动手。 “老司令说,他问过唐老了,程序的问题不用操心,咱们正常提交审批报告就行。” 舒糖怔了下。 她本想着部队这边点头都确定好了之后,再去给唐老打电话的。 苏院长更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开口:“老周,你这是知道我们的来意?” “知道。”周团长点头,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缸,落座一边。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跟苏院长介绍。 “我刚说的老司令,是京市军区的徐司令,徐西临的父亲,舒糖的公公。” 苏院长听后大吃一惊。 医院招聘时的初步政审是陈主任做的,他当时只知道舒糖婆家是部队领导,却不知道是司令这么高的级别! 要说这徐营长在藏市这么多年也太低调了。 这事他都不知道,肯定就没几个人知道。 苏院长震惊的同时又有点后怕。 前段时间救灾,他把司令儿子儿媳妇打包带去前线,还差点闹出危险。 这要是…… 哎……早不知道啊! 贡布村长不懂这些人际关系,只关心正事,问周团长,“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不是麻烦,是助力!”苏院长回过神来。 得到总后勤部的支持这事就成一半了,还说啥啊! 刚才来的路上担心的那些事这不都解决了嘛! “舒医生的能力,加上村长的执行力,现在又得到组织上的支持,以后的战士们比我们有福。” 苏院长眼前展开一幅美好的蓝图。 正飘飘然的时候,贡布村长一盆冷水浇下来,“地和人力我都能解决,那钱和工分怎么算呢?” 对啊,苏院长冷静下来,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步除了组织的审批,还有钱。 国家处于经济紧张时期,百废待兴。 部队战士们的日用和补贴已经是很大一笔开销了,哪还有额外的钱去支持药物研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苏院长看向周团长。 周团长脸色没什么变化,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深吸一口气,说:“组织上审批文件没下来之前,总后勤部是不会拨款的。” “既然是咱们地方军区自己的提议,这就需要我我们自己承担。” “老苏……” 他一开口,苏院长就猜到了接下来的话。 急忙哭穷:“老周,别说了!我们医院真承担不了这么大的支出。” 周团长看着他没说话。 苏院长急地拍大腿证明:“真的,你看我们医院招人都只招一个,是真没钱!” “医院穷,我们部队就更没有结余了,这马上冬天,支出更大。”周团长发愁。 屋子里陷入沉寂。 半晌后,舒糖适时开口。 “两位领导,这钱我来拿行吗?” 三人视线瞬间落在舒糖身上。 舒糖咽了咽,迎着三人视线,坚定地重复:“周团长苏院长,这钱我有,我想拿这笔钱。” 周团长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 舒糖先一步开口。 “其实不用我说,徐西临打结婚报告的时候,领导们应该就了解过我的家庭情况。” “‘资本家小姐’、‘万恶的剥削者’……” 舒糖垂了垂眼眸,语气平静,“外面都传舒家有钱,这是真的。” 周团长面色严肃。 舒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从兜里拿出早上就准备好的存折,“周团长,这是分家时候我从二叔那分来的家产。” 存折上有三千五百块钱。 虽说不一定够,但也是很大一笔数字了。 “小舒……” “我知道这些钱不够。”舒糖开口,紧接着又递过来一张纸 ——房屋产权证。 屋主姓名:舒糖。住址:京市,宁安街,东交民巷27号。 “这是我爸留下的老宅,我二叔被送走劳改之后,组织上照顾我,把这套房子留给了我。” 京市最繁华地段的二层小洋楼。 舒糖搓了搓纸边,说:“这房子,我以后也不会回去住了,与其在那放着,不如把它变现,钱用在刀刃上。” “私自买卖房屋违规……”周团长开口,他是想劝舒糖没必要拿家里传了几代的老宅子变卖。 舒糖听懂了,却没有按照他的意思下台阶。 笑了下:“所以这事才需要麻烦您给我开具一个说明啊。” “房子地段好,周围有很多民营商扬,肯定有工厂和单位愿意要我那套房子的。” “我昨天算了下,房子的钱和存折上的钱加在一起应该够洛通村第一年支出的。” “这钱算我捐的。” 薄薄的两张纸握在手中宛如千斤重,他一旦收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周团长忍不住开口劝说:“这么大一笔钱,小舒同志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舒糖态度坚决。 “这些钱取之于民,回馈社会,天经地义。” “医院当初特招我入伍,又授予我这么高的军衔,组织上都不用考虑,我还考虑什么呀。” “现在这不正是我回报组织一二的机会嘛。虽然捐款俗了点,但做的事有意义就行。” 气氛肃然起敬。 舒糖说:“我公公和唐老已经在审批程序上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作为徐家儿媳妇怎么能无动于衷。” “而且,‘资本家’这三个字我听了二十年有点听腻了。周团长,你说我把这钱捐给部队,以后大家是不是就得叫我‘红色资本家’了?” “部队到时候会给我一张捐款证明的吧?” 轻快的语调下,透露着她早就计划好一切的决心。 “会。”周团长沉默半晌,看着舒糖点了点头。 眼神里带着赞赏。 苏院长和贡布村长脸上表情也一样。 没有过多言语,可嗓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抖透露出大家激动的心情。 “这样,藏市秋天短,时间不等人,我们抓紧商量一下播种计划?” 第177章 种药田 “我们可以请拉旺藏医帮忙。”舒糖提议。 她在拉旺藏医的笔记上看到过很多偏方,辨药、采药是最基础的。 拉旺既然知道每种药物生长的环境,自然比旁人多一些种植经验。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和拉旺村长一起负责。” “你既然能在院子里种活蔬菜,种植药材肯定也没问题。” 有了徐司令的首肯,困难重重的一件事进展的无比顺利。 “我原本以为说服苏院长,再说服周团长需要很长的时间呢,结果今天当天就定下来了!” 晚上回家,舒糖兴冲冲地给徐西临分享这个好消息。 “不是说体.制,内办事最拖拖拉拉的嘛,咱们部队真是太给我惊喜了!” 是真惊喜。 申请组建实验室这么大的事,别说现在这个时期,就是她读博那会,没个半年都审核不下来。 在部队医院工作是好,但毕竟药学才是她的老本行。 能做回擅长的工作,舒糖一晚上心情都无比兴奋。 外泄的情绪同样影响着徐西临。 插不进去话,他扮演着一个称职的倾听者的身份。 时不时夸舒糖两句,不说别人的功劳,只强调舒糖自己的。 “这是因为舒医生工作能力优秀,在京市科学院就给大家露过一手了。” “你办事雷厉风行,咱们部队领导这也得跟你好好学习嘛。” 一个不扫兴的伴侣能给生活添加无数趣味。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眼看着墙上挂钟指向九点。 徐西临一把把舒糖抱过去,“舒医生,洛通村的事哪天开始?” “明天吧。”舒糖回答说:“贡布村长今天把适合种植的土地划分出来,分配人员,明天我跟拉旺藏医去实地看一眼。” “哦。”徐西临挑眉,“上班时间去看吗?” 舒糖乐了,“怎么可能!当然是下班时间啊。” “哦。”男人又摁了一声。 这次,还故意瘪了瘪嘴。 胳膊环住舒糖的肩膀,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一下下捏着她的指尖。 半晌后,缓缓开口:“舒医生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准备考大学,抽空还得指导村民种药,可真忙呢。” 每说一句话,便掰起舒糖的一根手指,最后缓了缓她的手腕,抬眼看过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怨念。 “就是没有给我的时间。” 没见过徐西临这么孩子气的状态,舒糖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点了点头,搓着下巴,一本正经道:“你别说,还真是。” 话音刚落,就被男人捧着下巴,狠狠吻住。 刚洗漱完,唇齿间的薄荷味在两人舌尖流连,蔓延。 做的多了。 舒糖越发能感觉到徐西临骨子里那股强势的占有欲。 比起第一次的耐心和温柔,他现在每个吻都是强势的,带着侵略性的。 力度之大,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拆之入腹似的。 “好啦……” 喘不上气,舒糖把人推开,大口呼吸。 胸口上下起伏,锁骨上那抹红色格外刺眼。 “不好。”徐西临视线直直凝在上面,声音哑到极致,“明天开始你就要去忙了,今天先补偿我。” 说完,一把把人推倒。 窗外冷风呼啸,荡起水盆里一片涟漪。 室内婉转低,吟的呢喃声被风声盖过。 没有火炉,屋子温度其实也并不冷。 …… “你不觉得我运动量超标了吗?”舒糖是被按摩按醒的,眼睛没睁开就先叹了口气。 按摩的力度刚刚好,她闭眼享受了一会。 直到腰间那双大手有逐渐不老实趋势,才伸手把他拍开。 “行了,起床。” “我最近可能回来都晚,你下班去村子里自己小心,不要一个人走夜路,让仓央卓玛送你回来。” “人家也是小姑娘,送我像话吗?”她听乐了。 然后抬眼看向徐西临,“是有任务吗?” “是。”徐西临点头,“越是气候恶劣的时候,边防越是不老实。” “听说印度购入了一批新型飞机,最近要加强边防。” 多的他没跟舒糖说,不是怕违反纪录,是怕舒糖担心。 “晚上我回来太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暖壶里有热水,说了多少次碗放着我刷就行。”徐西临一把夺过舒糖手里的碗筷,拿去外面水池,自顾自地冲洗。 舒糖拎着水壶兑了盆温水端着跟出去。 拧上水池里的水龙头,“你手铁做的?不长冻疮?” 温热的水流一点点浇在手背上,徐西临愣了一秒,勾了勾唇角,“谢谢媳妇。” “别黏糊,快洗。” 大早上家家院里都有人干活,张嫂子肯定看见了。、 舒糖脸上一热。 两人快速洗完碗进屋。 准备出门时,徐西临又对她身上的衣服有了意见,“这衣服太薄了,回去换一件厚的。” 舒糖摇头:“我不冷。” 徐西临长腿一跨,挡在门口,“村子里晚上冷,去换。” 得,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柜子里摞着厚度不同的棉袄,徐西临倚在旁边,挑了件偏厚的,“穿这件。” 舒糖没办法,只能换上。 待她穿好,男人又亲自动手给她掖好了围巾。 检查仔细,这才牵着手准备出门。 结果刚迈过门槛,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哭声—— 第178章 农科院助力 舒糖出门去看,张嫂子也在院里,手里端着饭菜,一把把她薅住,“别去,这孩子人来疯,越有人越闹腾,等他不哭了我过去。” 赵小宝昨天哭了一天,嗓子都劈叉了,哭声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意思。 这大早上的,家家都能听见。 舒糖问:“她妈呢?也不管管?” 大人犯了错误,可罚归罚,部队也不可能真就让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没人管。 张嫂子嗐了一声。 “他妈昨天就被送走了。” “两口子被分开送到两个地方劳改,之前说的投机倒把、侵害公家财产罪都落在她自己头上了。” “要我说啊,都是大人作孽。换对父母,赵小宝不见得这样,好好一个孩子都给他们教坏了。” 舒糖震惊,“那赵小宝就没人要了?” “哪能啊。”张嫂子最是知道这院里的消息,朝着李敏家努了努嘴,“下周才有回内地的车,李玉华走前把孩子托付给孙小雨了。” 赵小宝穿着单衣站院子里哭,手和脸都是脏的。 这一看孙小雨就没管他。 舒糖看过去。张嫂子笑了下,“你猜对了,人家根本没往这院子里来。” “没出事时候好得跟什么似的,一口一个玉华姐,看看,多现实啊。” 张嫂子端着饭往李玉华家院里瞅了一眼。 回头,后知后觉发现徐西临挡在风口处,站了半天耳朵都被吹红了。 猛地反应过来,“哎呀,你俩快去上班吧,大冷天的我不拉着你扯闲篇了。” 舒糖顺着张嫂眼神看过去。 察觉到徐西临的小细心,抿唇笑了下,“行,那我们走了啊嫂子。” “快去吧。” “小夫妻郎才女貌的,真好啊。” “这院里属小徐最会疼媳妇了,之前咋没看出来呢。” 两人都走出去挺远了,还能听见身后张嫂子小声的夸赞。 “就是啊,之前咋没看出来呢?”周围没人,舒糖使坏地往身边男人身上一扑,逗他玩。 十五厘米的身高差,需要踮着脚才能把胳膊肘压在对方肩上。 徐西临抬手搂着舒糖的腰,撑起,让她不用太费力。 半晌后,笑了下,“现在发现也不晚,上班赶趟,咱们回家再发现发现?” “不不不了。”舒糖缩了缩脖子,一秒认怂。 湿漉漉的双眸,睫毛颤了两下,吸鼻子的小动作更像一只好看的小猫儿了。 徐西临笑着,胸膛震了两下,笑声在喉咙里滚过一圈溢出齿缝。 舒糖不解看过去,“你笑什么?” “笑你像小猫。” 说完,身体力行地贴在舒糖耳边小声叫了句:“猫猫。” 嗓音磁性,语调慵懒,尾音小钩子似的扬着,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激起一片酥麻。 “别没正经。”舒糖往旁边移了一步。 男人紧跟上来,“就是舒小猫。” “我的。” 平时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因为有人陪伴,也觉得没那么冷了。 “吃饭别挑食,不然干活没力气。” “去村里系好围巾,冷的话就早点回家。” “哦对了,上次给你带的热水袋还在办公室吧,想着拿。” “灌热水的时候小心,别烫了手啊。” 舒糖听着徐西临不放心的嘱咐,待他全说完,才吐槽了一句。 “你比我妈还磨叽。” 鼻尖被捏了一下,男人转身走了。 办公室里。 刚才,陈主任已经跟大家宣布了军民实验室筹建的计划。 舒糖一坐下,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围上来。 “舒糖,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可真是我们医院的福星。” “那个实验室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吗?” “对我想起来了,陈主任说,你现阶段的工作重点要放在草药的培育上,那得去村里和山上吧?” 舒糖笑着点头,“对,不过有拉旺藏医帮我,我下班去就行,不会耽误工作。” “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 “天黑的越来越早了,你下班去不光冷,天黑了也危险。” “咱们办公室五个人呢,以后你下午的工作我们每人帮你分担一天,你下午过去吧。” 张玲玲说:“对啊舒糖,你还要留时间准备高考,医院没那么忙,你听我们的。” 舒糖听的眼眶一热。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她收获了很多很多的爱。 院里嫂子们的,医院同事的,领导的,还有徐西临的…… “那行。”她吸了吸鼻子,“那谢谢大家。” 了解草药的采摘不一定就了解种植。 下午到洛通村里。 拉旺跟贡布村长规划一上午已经把每家负责的区域划分好了。 他俩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男生,绑着一脑袋小辫子,轮廓深邃,五官柔和,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这是章礼,我们江塘人,我借过来帮忙的。” 章礼父亲是内地农科院的,五五年第一批下乡的知青,跟本地姑娘相爱结婚有了章礼。 拉旺介绍:“章礼从小生活在这,对地形了解,又跟在他父亲身边学习十几年,对农作物的种植很有经验。” “种过草药?”舒糖问。 章礼点头:“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试着在院子里种过藏红花。” 舒糖眼睛一亮:“活了?” “活了一半。”章礼老实回答。 一半就够了。 章礼的技术加上空间里的灵泉水,产量绝对不低。 桌上摊着地图。 章礼指着红笔圈出来的地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拉旺叔跟我说你想要种植藏红花,红景天和藏贝母。” “实地勘测后,这是我划好的地图。” “藏红花预估三亩地能出一斤干货,种植难度相对较低,可以在这片地势低的区域种植。” “我观察野生红景天都生在在悬崖峭壁,猜测它应该喜欢昼夜温差大的地方,不耐湿,所以安排在了山顶区域。” “旁边留了一小块试验田,用作种植藏贝母,贝母育苗难点高,生长周期慢,预估两到三年才能收成,所以我预留的面积最小。” 有理有据,有逻辑,拉旺藏医说的没错,章礼确实有些本事。 “就按你说的来。”舒糖拍板决定。 大家分配工作。 育苗的工作交给章礼。 调土,施肥,翻晒都是体力活,由洛通村的人负责。 红景天根茎种植生长得快,采药、筛选合适根茎的工作交给了拉旺藏医。 舒糖则是负责总调度,哪里需要她,她就去哪里。 这样正方便她把灵泉水拿出来灌溉土壤。 也不知道多浇几遍灵泉水能不能改善土质,提升药物产量。 第179章 紧急集合 好在有小m这个智能家居机器人,空间里动植物和谐共处,一片生机盎然。 村民们专心调土,舒糖就跟在屁股后面往土里浇一桶灵泉水。 也不怕被发现。 山里的土质本就潮湿。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记着徐西临早上的话,让她注意安全,天黑之前回家,舒糖放下手里工具下山。 家家户户都做饭的时间,家属院空气里飘着饭香。 屋里灯是黑的。 这也正常,徐西临早上走前就跟她说了,最近任务多,可能会回来很晚。 包里放着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卓玛领走给她拿的。 “要赶在降温之前把种苗种下去,工期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多补补吧。”仓央卓玛是这么说的。 满满一杯,喝不完,她剩了一半放在床头。 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床边陷下去一块。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个带着奶味的吻印在唇上。 “谢谢媳妇。” 接下来一周,舒糖忙着山上的活,徐西临忙着执勤,两人能见面的时候就只有早饭那一会儿功夫。 虽然说话的时间少了。 但兜里时不时多出来的糖块,总是能给舒糖逗笑。 土壤翻晒好的这一天,章礼和拉旺藏医那头种苗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第一批苗正式准备移栽。 洛通村的村民自发集合在一起,都来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光有贡布村长的号召不够,舒糖知道,仓央卓玛没少在背后帮忙做村民的思想工作。 现在洛通村的人简直把舒糖当成仙女一样的存在。 能不当仙女吗? 干活村里给补助,这一周拿的钱可比虫草损失的那些钱多了一倍! 村长说了,草药成熟之后还有! 大家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以前都觉得冬天难过。 天冷地冻,村里都是牧民,没有收入就只能待在家里猫冬。 现在好了,有钱赚,大家伙干起活来都热气腾腾的! 坑穴往下挖5-8cm,每个种球之间间距10cm,既能保证种球被土壤覆盖,又能给根苗留足够的生长空间。 大家严格按照章礼的种植要求。 填好坑后,把土壤拍实,浇一次水,再盖上一层塑料布。 浇水的水桶是舒糖提前准备好的。 说是水里加了什么防虫的药。 舒医生本身懂药理,村民们谁也没起疑心,直接照着做。 全村人一起干活,一天就把所有苗都种下去了。 舒糖身上一身土,没留下跟大家一起吃晚饭,早早地下山了。 刚进部队大门,头顶喇叭里就响起了集合号的声音。 号声急促刺耳,持续了差不多十秒钟。 舒糖顿下脚步。 紧接着不到半分钟,头顶一排飞机呼啸而过。 尾翼扇动气流带起的巨大轰鸣声敲击在心口,似乎脚下的土地都在跟着颤抖。 徐西临之前说过,邻国购入了一批新型飞机,最近应该要有所行动。 看来就是今天。 飞机尾翼在云层拖拽出一条白线,舒糖站在原地,眼看着所有飞机都飞走很久了,才抬腿往家里走。 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和救灾投送物资不一样,那次,飞行员们只考虑气候原因。 而这次是战备行动。 守护祖国的领空。 生在和平年代,舒糖对战争的理解其实很浅薄。 唯一有印象的一次,还是关于南海主权那次。 当时网上一片风平浪静。 视频影像资料甚至都是在五六年后才爆出来的。 很热血沸腾的一段录音。 空军,舰载机,挂弹起飞。 与敌斗争,寸土不让——“不管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多么复杂的情况,我们都敢于亮剑。” 那个飞行员接受采访时是这么说的。 祖国把大家保护的很好,舒糖当时看这个采访时只觉得振奋人心。 可当下的心情完全不同。 七八十年代,现在是空军发展最低谷的二十年,装备落后,飞行员们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徐西临的性子肯定是要冲在一线的。 舒糖心不在焉地往家走。 路过李敏家门口,被争吵声唤回了神。 孙小雨母女俩都是大嗓门,可能是怕丢人,特意说的方言。 舒糖听不懂,也没心思去听。 走回自家院里,张嫂子在等她,一看她小脸唰白就猜到了。 “听见集合号担心了?” 舒糖也没藏着,点了点头,“是有点。” “甭担心,飞行员比飞机都值钱呢,他们在这驻军好几年了,早就有经验了,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 这话也算是心理安慰吧。 也对,祖国在进步,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现在再危险也不会有之前危险。 舒糖这么劝说着自己,心里也松快了些。 心情平静下来,发现隔壁远今天没哭声。 还怪不适应的,舒糖往隔壁院里看,院子里东西都搬空了。 “这是回内地了?” “哪是啊。”张嫂子说,“送去吴忠了,李玉华本来想把孩子送回老家,结果出发前部队通知内地家属来接,人家根本不要赵小宝。” “爷爷奶奶不要,叔叔婶婶就更不要了。” “这不最后,政治部的同志没办法只能给送去农扬了。” “这么小就送过去,还挺可怜的。”舒糖感慨了一句。 劳改的农扬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读书了,赵小宝的一生算是毁了。 就像那天张嫂子说的,孩子生下来都是好孩子,摊上一对不负责的家长才会长歪了性子。 今天这样的下扬,解气的同时,不免让人唏嘘。 “不过他走之后,这院里也算回归安静了。” “那可未必。”张嫂子嗤了一声,“李敏那个小姑子恐怕没完——” 第180章 作不出来妖 关珍珍攒了几道题想问舒糖,见人站院子里聊天,喊张嫂子跟她一起进屋。 “惦记小徐呢吧?” 舒糖摘了围巾在火炉上烤了烤手,“没呢,在听张嫂子说李敏家的八卦。” 原来舒糖没来之前,这院里家家相处的和谐,张嫂子想聊八卦都不好意思找人开口。 自从李玉华这个奇葩住进来,张嫂子算是彻底解放天性了。 桌上碗筷一挪,把周楠撵进里屋学习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舒糖,你刚才进来听见老孙家吵架没?” 舒糖点头,“吵着呢,这次为了啥,嫁妆啊?” “什么嫁妆,还是结婚那点事,这不眼瞅着探亲假要到了,孙小雨妈催她赶紧结婚呢。” “赵臣结婚报告还没打下来?”舒糖问。 张嫂子听见自己都不知道的信息,眼睛一亮,“结婚报告?你在哪听说的?” “之前去找周团长路过政治处听见的。” 虽说有唐老和徐司令帮忙,军民共建实验室的事差不多稳了。可舒糖没打算早早宣扬出去,只说路过听见的。 幸好张嫂子的注意力也没在此事上。 语气愤愤:“赵连长都打结婚报告了,那这孙小雨还作什么闹着不嫁呢!” “母女俩装给谁看呢,别不是想跟人家赵臣多要点彩礼吧。” 她说完唾弃地呸了一声,“她还真以为自己闺女是仙女呢!贪心,不知足!” 舒糖任由张嫂子骂着,心想,得亏张嫂子不知道孙小雨真正的主意,不然可能骂的更难听。 在京市时,肖少安是第一个叫她嫂子把她当自己人的人,就算不冲着徐西临跟他发小的情分,冲着这个,舒糖也不会让他白白被人算计。 飞行中队这趟出任务的时间也是碰巧了。 不然她还得惦记卓玛看见的那包兽药的用处。 现在这样正好,人都看不见,她孙小雨就算有妖也作不出来。 高考从下文件到考试只给考生们留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复习。 理化生考四科,语文、数学、政治、理化合卷,除了英语被换成政治,和前世的高考区别不大,题的难度还小了。 舒糖没太担心。 反而关珍珍肉眼可见的焦虑。 她高中学的文科,历史、地理、政治都是需要背的,屋里随处可见的笔记誊抄。 “生完孩子记忆力明显不如原来好,”关珍珍说,“当初上学时候这些东西我都背得滚瓜乱熟的,怎么现在睡一宿就忘呢。” “还有数学,太难了,有的题我看都看不懂。” “嫂子你这是被数学折磨的没自信了。”舒糖指出问题的关键。 “大脑是能接收心情信号的,嫂子你越不自信,就会越影响大脑皮层的活跃,进而传达错误的信号影响记忆力。” 舒糖拿过关珍珍的习题本,看了眼上面难度过高的题。 “嫂子,第一年恢复高考,不会出太难的题的,你高中时候成绩不错,只需要把那些会的东西复习一遍就能拿个不错的分数。” “只复习会的,不会的题就干脆放下。” 关珍珍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人在焦虑的时候更需要周围人的认同。 舒糖这么一说,关珍珍立马清醒了不少。 “对,取舍,嫂子懂了。” 纾解好关珍珍的心情,舒糖忍不住问自己的担心,“嫂子,周团长跟你说这次任务要多久了吗?” “那可没说。”关珍珍看过来,“担心小徐呢吧?刚才还有没有,就你嘴硬。” 舒糖不好意思地笑笑。 关珍珍说:“之前几次战备状态时间长短都有,最长那次一个多月,短的那次不到一个礼拜。” “……没人受伤吧。”舒糖担心的是这个。 关珍珍沉默了。 半晌后,拍着舒糖的手背,安抚她:“甭担心,能来这的飞行员都是选拔出来的最优秀的一批。” “应变能力,敌情判断都很有经验,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慰的话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人总是会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本能产生畏惧。 第二天下午,刚到山上,仓央卓玛就看出了舒糖的疲惫。 “没睡好?” “换季降温不适应。”舒糖随口敷衍,然后问她,“你不去拌肥料在这干什么?” 种球种下去只是第一步。 每十天施肥一次促进球茎膨大,才能保证明年有一部分成熟的植株可以采摘。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肥料。 牛粪除了是最天然的促燃剂,更是最好的农家肥。 只是牦牛都是散养的,捡牛粪就成了一个辛苦活。 大家都出去干活了,仓央卓玛不是偷懒的性子,按道理不应该出现在这。 “你今天不是要去找章礼吗?我跟着一起。” 舒糖抬头看她。 仓央卓玛心虚地别开视线,强词夺理:“看我干嘛!我这是为你考虑,徐营长出任务不在家,你跟章礼孤男寡女天天凑在一起万一别人说闲话呢?” “知情的人知道你俩是在工作,不知情的……” 仓央卓玛看见舒糖似笑非笑的眼神,咽下后半句话。 舒糖周围看了一圈:“这山上还有不知道我们是在工作的?” 仓央卓玛抿了抿唇。 难得看她这么别扭表情,舒糖乐了,“难为你想出这么拙劣的理由。” “行了,想来就来吧。” 看出卓玛的小心思,舒糖笑了下,没戳穿她,抬腿往山下村里腾出来给章礼工作的房子走。 章礼这周一直在研究藏贝母种植方式。 人工培育种子,以现在的设备和他的能力都做不到。 好在章礼父亲有经验,想出来一个新的方式,野生驯化繁育。 收集野生藏贝母的鳞茎,处理后分离,大鳞茎纵切,带芽眼种植,小鳞茎直接种植。 处理方式选用高锰酸钾溶液,浸泡二十分钟后晒干,既能提高发芽率,还能预防病害。 高锰酸钾医院就有,但都是一包包的小晶体。 稀释制成溶液这件事只能交给专业的舒糖来做。 浓度也需要慢慢摸索。 所以村民们去拌肥料的同时,这就是舒糖接下来几天的工作。 第181章 担架、受伤 舒糖轻轻一挑眉,转头故意反问:“你刚不是说了,孤男寡女容易让人说闲话吗。” “你都知道是借口还故意拿话臊我。”卓玛气的一跺脚。 “我看你心都跟着徐营长飞了,一点都不关系我!”话语里还颇有些拈酸吃醋的味道。 “好了不逗你了。”舒糖拉过她胳膊哄人。 卓玛转过头不搭理人。 她就是个小孩子脾性,给一块糖就能哄好那种。 舒糖在兜里摸了一圈,得,早上新换的衣服,就这件兜里没糖,只有路上吃剩下的半个橘子。 半个橘子就半个橘子吧,死马当活马医地塞到卓玛手里。 “好卓玛,快跟我说说,我可太好奇了。” 仓央卓玛见状笑了,凑到舒糖耳边小声问她:“你觉得章礼怎么样?” “接触不多,目前这几天看学习能力不错,人挺聪明的。”舒糖实话实说。 说完扭头一看,那半拉橘子被卓玛一大口全塞嘴里了,痛快地一抹嘴。 “看在你特意给我带水果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刚才对我的冷落了吧。” “我妈不是张罗着让我嫁人吗?” “我觉得章礼不错。” “这段时间他都留在村里,我每天跟在你身边帮忙怎么样?” “好糖糖~” “行。”舒糖啼笑皆非,点头。 高锰酸钾浓度过高容易烧烂根茎,浓度过低又起不到效果。 试验了一天,最后大家一同想出来一个办法,先用小花盆移栽看看效果。 这方法行归行,可见效却慢,等能观察出来长势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天冷了,就错过了最佳种植期。 “你把分离出来的根茎给我,我来想办法。” 舒糖带了几株根茎回家,种到了空间里。 黑土地的滋养虽不能模拟高原环境,催生长效果却是肉眼可见的。 三天后,舒糖捧着一盆生出新芽的植株拿到章礼面前。 “这盆用0.3%的高锰酸钾浓度长出来的你看行不行。” “长这么快?”章礼感到不可思议。 “用了一些促生素的药水。”舒糖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扬的,拉旺藏医和仓央卓玛都见识过舒糖制药的本事,自然没怀疑。 既定下了植株处理方式,大家说干就干,又开始忙活起山腰上的那块实验田。 卓玛这两天真就寸步不离的跟在舒糖身边。 “江塘离我们这距离不算远。” “我跟拉旺叔问过了,章礼家就他一个孩子。” 那就没了卓玛最开始担心的,一家兄弟娶一个妻子的顾虑。 舒糖问她:“你惦记人家就只是因为人家独生子了?” “他脸长得也帅啊。” 和内地女孩扎麻花辫不一样,本地女孩编辫子时会掺杂几根艳丽的发绳编在头发里。 仓央卓玛本就浓眉大眼的深邃轮廓,被这红色紫色的发绳衬得更明艳了。 她笑着坦率直言:“我喜欢长得帅的。” 舒糖看着看着,也跟着笑了。 脑子里不禁想到跟徐西临第一次见面的扬景,点头,“嗯,我也喜欢长得帅的。” “所以咱俩注定是好朋友!”卓玛豪气地揽过舒糖。 忙了一天,回到家属院。 老远就听见巷子里哭天喊地的声音。 不用猜都知道又是李敏家在闹。 还真让张嫂子说着了,一天都没个消停。 可走近一看,今天还真不一样。 闹出新花样了! 保卫部的人居然也在。 院子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舒糖凑到张嫂子身边,小声问她:“怎么结个婚还惊动保卫部了。” “嘘——”张嫂子瞥了眼保卫部的人拉着舒糖往家走,“我回去跟你说,可太热闹了!” 关珍珍正好出来喊舒糖吃饭,于是三人坐下一起。 “赵小宝不是被送到吴忠去了吗?” “孩子前脚一到,咱们部队上午就收到了一封举报信。” “李玉华举报孙小雨,非说采药这个主意,一开始就是孙小雨给她出的。” 舒糖跟关珍珍对视一眼,想到的都是那三十块钱。 可李玉华也不傻,肯定不能说两人已经卖过一次药材了。 舒糖冷笑:“李玉华这举报没凭没据的,部队能信吗?” “药材是在赵宝刚车上搜出来的,只要孙小雨不承认谁都拿她没办法。” “话是这么说!” 张嫂子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人家李玉华在举报信里还交代了一件事,说孙小雨之所以撺掇她采药,因为想讨好她,进而打探飞行中队肖连长的消息。” “我就说,这两天孙小雨怎么一直哭着闹着说不嫁呢。” “感情不是为了彩礼,是想攀别的高枝。” 舒糖听后,直皱眉:“那闹这么大,赵连长知道了吗?” “本来是不知道的。”张嫂子说:“上午那会部队里都在训练呢,家属院的事没传过去。” “但人家飞行中队在外面执行任务,莫名其妙一盆脏水泼过来领导们也不干啊。” “政治部和保卫部的人第一时间就来老孙家调查了。” “就像你说的,没证据,保卫部的人中午就又走了。” “然后呢?”舒糖问。 张嫂子说:“然后就是,这一调查,孙小雨先慌了,不知道怎么想的,趁着午休直接跑去找赵臣了。” “听刚才外面保卫部的人说,这孙小雨午休的时候把赵连长带去宿舍里,不知道给他喝了什么药。” 那包兽药? 舒糖猛地起身。 吓张嫂子一跳。 舒糖坐下来,“没事,嫂子你接着说。” 张嫂子揉着胸口缓了一秒,“保卫部的人说了,那包药是给牲口用的,属于农资产品,只能以大队名义购买,个人买卖只能去黑市。” “这不就证实李玉华的话了吗?她孙小雨没偷偷采药去黑市干什么?” 怪不得李敏家外面闹成那样。 “现在就是保卫部的人要带孙小雨回去调查,孙母拦着不让,说她们是来探亲的,不归部队管。” 张嫂子正笑呢。 窗外传来肖少安的声音:“都让让!让个担架过的地儿!” 第182章 “惩罚” 六个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挤在巷子里,狭仄局促,肖少安走在前面,原本还在疏散路两侧的人。 看见舒糖,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心虚地往身后瞥。 “嫂……嫂子你在家啊。” 他侧过身,让出一条缝隙,露出身后四人抬着的担架。 徐西临本来支腿正在上面悠闲的躺着呢,一听这句“嫂子”,立马噌地坐起来。 动作太快,扯到伤处,倒吸一口气塌下肩膀,蜷缩着身子缓了几秒。 “受伤了?”舒糖几步上前。 徐西临身上作战服没换,上面只有泥土没有血迹,胳膊腿都在,松了口气。 “一点轻伤,不严重,肖儿这小子小题大做非要找个担架抬回来。” “断了三根肋骨,西哥你管这叫轻伤啊?”仗着舒糖在,肖少安毫无忌惮地顶嘴。 “嫂子你可得好好管管西哥,人医生说得卧床两个礼拜呢。” “这我要不拦着,他今天都想回部队。” “执行任务擅作主张,养病也不听你这个医生的,要我说,不行上家法吧……” 顶着徐西临险些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肖少安大摇大摆地告状。 “先把人抬屋里吧。”眼看着保卫部的人也要围过来,舒糖让开一条路。 关珍珍和张嫂子随后跟着一起进门。 担架挪到床上是个技术活,受伤位置在肋骨,最好就是四个人抬。 可自家媳妇看着和手下看着能一样吗? 人抬到卧室,徐西临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了。 非要逞能的自己站起来。 挣扎起身时,动一下疼地一吸气。 “医生没说让你少挪动吗?”舒糖冷声开口,脸上阴沉得可怕。 徐西临瞄了她一眼,没敢反抗,抿了抿唇,朝肖少安使了个眼色。 等人躺回床上,才开口说第二句话。 “伤是怎么回事?”依旧很冰冷的语气 “迫降的时候有点着急。”徐西临讪讪开口。 他都不敢大声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屋里温度一下降至冰点。 舒糖:“我意思是,你这伤是肖儿刚说的,擅自行动时候弄的?” 之前每次见舒糖,她都是笑呵呵的,肖少安一个对象都没谈过的男人哪见过媳妇生气这么大的扬面啊! 默默打了个寒颤。 顶着小夫妻俩严峻、冷厉、盛怒之下无处发泄的眸光,最后还是跟徐西临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占了上风。 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刚才随口胡咧咧的话买单。 “嫂子……其实这事也不怪西哥,当时情况紧急,指挥塔不了解特情,西哥不自作主张,可能现在就是重大事故了。” 舒糖没说话,挑了下眉,轻轻一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肖少安心里嘀咕一句嫂子这动作好酷,跟西哥真是绝配,然后缓缓继续。 “当时敌军骚扰边境线,我们逼退敌机准备撤离,结果西哥驾驶的那架飞机突然发动机故障。” “发动机转速下降,飞机失去动力就几秒的事。” “咱们下面是住宅区,一旦飞行员跳伞,飞机砸向村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西哥毅然决然放弃跳伞,决定迫降。” 作为徐西临的忠实迷弟,肖少安越说越激动,修饰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别人没尴尬,当事人先受不了了,打断他,自己接过话茬。 “迫降地条件有限,冲力太大,所以没注意就骨折了。” “就骨折?没有别的伤?”舒糖视线从头到脚在徐西临身上打量一遍。 “没有,嫂子真没有,市医院给做了全面检查,确定没问题才给送回来的。”肖少安抢话。 舒糖脸色好看了一些。 “今天谢谢你们,留下吃个晚饭。” “不用嫂子,我们急着回部队写这次特情报告。”众人异口同声。 家里有病号,又是晚上,舒糖没再客气。 转身把人送走。 一进屋,徐西临躺在床上嬉皮笑脸地看着她笑。 两人结婚之后拌嘴的日子常有,把人惹生气还是头一回,徐西临姿态放得很低,道歉的话张嘴就来。 “媳妇对不起。” 舒糖抬眸看过来一眼。 转身走去衣柜,从里面拿了套干净衣服出来,放在床边。 “徐营长临危不乱,既守卫了祖国蓝天又保护了村民财产,有什么道歉的。” 舒糖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些,语气也难得的温柔,“行了,换了衣服再躺。” 不是嫌徐西临这一身土直接躺床上太脏,而是因为,飞行员的飞行服是连体衣,这么躺下肯定不舒服。 “真不生气?”徐西临眼神追过去。 舒糖手指搭上扣眼,“别乱动,好好养伤。” 看样子是真不生气了。 徐西临笑笑,殷勤地讨好,“换衣服这点小事我自己来。” 一巴掌拍在手背上,舒糖抬眸看他一眼,命令的语气,“躺好。” 说完,手上动作痛快又麻利,一排扣子从头解到尾。 徐西临是个不能动的病号,作战服贴身紧缚,寒冷的初冬冬夜,舒糖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汗。 屋内温度升高两度。 热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徐西临光溜溜地躺在床上,比起尴尬,身体某处异常带来的不适最为要命! 血液沸腾,肆意叫嚣的念头游走于每一寸细胞中。 他搓了搓鼻尖,一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的羞赧情绪一股脑灌注到脑中。 深吸几大口气:“那个……舒医生,飞行服是防护服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嗯。”舒糖坐直,淡淡瞥了他一眼。 徐西临尴尬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懂。” “飞行时,重力原因会导致全身血液集中在下半身,大脑缺氧危险时可能会使人陷入昏迷,所以作战服的作用就是通过挤压下身来防止血液往下流动……”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舒糖脸色。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是很正常的……” “我没说不正常。”舒糖依旧没事人似的拿着脏衣服起身。 半晌后,端了盆温水回到床边。 脸上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撸起袖子,一寸寸的开始动手给他擦身。 毛巾贴上皮肤的那一刻,徐西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自燃起来了。 “这个!真……我自己来吧,行吗?”无比卑微的商量语气。 被一个眼神看过来,剩下的话默默咽回喉中。 犯错的男人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他默默收回手,闭上眼睛。 只能任由打湿的毛巾顺着肩膀滑向四肢小腹每一个角落,触感像一股冰冷又微小的电流,贴着皮肤窣窣爬遍全身,带得手指一起哆嗦。 磨人的酷,刑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停下。 舒糖收起毛巾。 徐西临终于松了口气,拿下搭在眼皮上的胳膊,抓了两把头发。 胸口起伏,喉结颤抖,语气无奈,“糖糖罚我的方式我记下了……” 第183章 手把手 好好一个人走出去,四个人抬着送回来。 心疼,着急的同时作为妻子,谁能完全不生气。可徐西临做的又是一名飞行员,一名军人应该做的事,舒糖心里很清楚。 所以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宣泄情绪。 看徐西临被折磨的长了记性,这股气也就消了。 肖少安说他是早上被送到市医院检查的,估计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不能真让人饿着,舒糖出门去找关珍珍。 灶上炖着粥,里面加了足足一大把肉沫。 “刚受伤要吃的清淡点,太晚了家里没有大骨头,明天嫂子买了炖汤晚上给你送过去。” 张嫂子随后端了碗小豆腐出来,往舒糖手上一塞,“还得多吃点豆制品,对骨折恢复得好。这样,晚上小关炖汤,白天的饭我来做。” 邻居们都知道舒糖不会做饭。 上大学那年才15,工作之后更是食堂就是外卖,徐西临一受伤,她才终于体会到这个时代不会做饭的不便。 “张嫂子,明天中午我回来,你炖汤的时候顺便教我吧。” “不用你特意回来,我顺手就做了……”话说到一半,她转念一想,没准人家舒医生是想亲手炖爱心汤呢。 笑了笑改口:“那行,嫂子教你。” “那我先回去了。” “快回快回。” “小两口日子过得真甜啊,小徐确实有福气。” 关门前,舒糖听见张嫂子又在夸她。 回屋时,男人情绪已经平静了。 脖颈上的潮红褪去,领口露出的皮肤是本身的小麦色。 伤的右边肋骨。 徐西临看着舒糖把菜摆在椅子上,没抬胳膊,眼巴巴的眼神看过来。 “不喂我啊?” “你都能自己坐起来还用我喂?”舒糖挑眉反问。 徐西临一时哑口无言。 半晌后,抿了抿唇,“用的。” 那矫揉造作的表情和委屈的嗓音,也就是肖少安不在,不然定要推门出去吐满一桶,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不然他英姿勃勃凛然伟岸的西哥怎么会这么绿茶。 粥和豆腐都吃完,舒糖给徐西临倒了杯灵泉水。 “止疼片,晚上能让你睡好点。” 药是空间里拿的,比起现在市面上的去痛片副作用小很多,又高效。 到底断了几根肋骨,能忍归能忍,可也没必要没苦硬吃。 徐西临接过药片,一小口水漱下去。 “水也喝完。”舒糖催他。 徐西临摇了摇头,“不渴。” 什么不渴,就是怕上厕所不方便,所以不想多喝水。舒糖一眼看穿他心思,“喝完,医嘱。” 拗不过,徐西临乖乖喝下一整杯。 救灾回来之后,两人头一回躺在一个被窝里中间却隔着一掌的距离。 徐西临手伸过来,拽舒糖:“右边肋骨呢,你睡过来没事。” 拇指贴在手腕内侧,指尖薄茧蹭着那块皮肤轻轻蹭了两下。 舒糖侧过头,看了一眼,缓缓挪过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谈心。 徐西临问:“你这几天累不累?” “不累,晚上吃完食堂,卓玛还经常带吃的给我。” “下次我注意,不受伤了。”徐西临借着夜色转过头。 坚毅的眼神里掺杂着一丝遗憾的情绪,“不然想像上次一样抱着你掂掂体重都做不到。” “你知道就行。”舒糖挣脱开男人手掌,摸到他腰侧,用力掐了一把。 不能晨练,早上睁眼,徐西临本分的躺在床的另一侧。 “你今天就在床上躺着哪也别动。”舒糖起来,端着盆拿着牙缸进门。 “刷牙是不是也得我伺候你啊?” 徐西临点头。 舒糖没戳穿他。 洗漱完,肖少安来了,来送饭的,“昨天从市里带回来的鱼周团长让食堂做了,给西哥送过来。” “嗯。”徐西临靠在床头上,没接饭盒,朝舒糖看过去。 “啥,啥意思啊?”肖少安不理解。 舒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东西,踢了踢肖少安椅子,“往旁边挪点,我喂他。” “……睡了一觉就这么严重了吗?”肖少安瞬间急红了眼眶。 “行了,赶紧让开。”徐西临开口撵人。 中气十足的嗓音,哪像是严重了的样子。 待舒糖上班去了。 肖少安才开口:“西哥,嫂子出门前嘱咐我看着你把药吃了。” 水壶就放在床头,肖少安学着舒糖刚才喂饭的样子,把水杯抵到徐西临嘴边。 “张嘴,啊~” 杯口倾斜,徐西临偏头躲开,眉心一拧,抬眼看过来眸子里满满地不耐:“你有病?” “啊?”肖少安心底直喊冤枉,一愣:“嫂子不是这么喂的吗?” 徐西临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两秒,叹了口气,接过水杯两大口喝完。 扶着椅背起身,准备去厕所。 “你还不走?今天不训练了?” “这不请假来照顾你嘛。” “就怕人笨还殷勤,”徐西临嫌弃地嘀咕一句,没好气地撵人,“赶紧滚回去训练,你嫂子在家的时候少来。” “哦。”肖少安垂着头被赶出院子。 徐西临昨天担架抬回来,一路上部队不少人都看见了,舒糖刚到医院,同事们就围上来关心。 “徐营长自己在家没人照顾不方便吧?” “舒医生你用不用请个假?” “肋骨骨折静养就行,谢谢了不用。”舒糖笑笑表示。 早上出门前,她把暖壶里的水都换成了灵泉水,灵泉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修复骨质正好。 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见陈主任一脸严肃的走进办公室。 “舒糖,你跟我来一趟,这有包药需要你协助检查——” 第184章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陈主任手里拿着兽药的包装纸,带着舒糖回到他自己办公室。 屋里等着政治部和保卫部的人。 昨天徐西临受伤部队里的人都知道,闹哄哄的,他们也没好意思连夜喊舒糖来医院协助检查。 见舒糖进门,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从身后桌上拿了瓶饮料递过来。 “舒医生,是这样的,药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放在饮料里了。” “我们只从孙小雨身上搜出来药的外包装,村民看包装辨别说这是包兽药,可孙小雨打死不承认。” “非说只是包装像,她这就是包感冒药。” 提起孙小雨两人就一脸愁容——他们就没见过孙母那么不讲理的人! 孙小雨给赵连长喝掺了药的饮料,他们是抓了现行的。 可这母女俩。 一个仗着药溶在饮料里检查不出来了,肆无忌惮地诡辩; 一个则是撒泼打滚,非说自家闺女跟赵连长已经订过亲了,李玉华是赤裸裸的污蔑。 政治部的刘主任说:“这药我们不敢轻易拿去试验,所以只能找舒医生来,看你有没有办法帮忙检查下成分。” 舒糖表示理解。 兽药不能在人身上试验。 可这年头,牛比人贵,就更不能在牲畜身上试验了。 转头问陈主任:“主任,我们医院二楼是不是有间化验室?” 陈主任点头,“有是有,但是设备非常简陋。” 这年头内地医院都不是家家能验血验尿,更何况这里。 “没关系,我试试看。”舒糖说。 不需要从旁协助,舒糖关上实验室的门扭头就进到了空间里。 半小时后出来。 饮料少了一些,比起进门前舒糖手上多了一张纸。 “主任,药的大致成分我都写在上面了。” 陈主任接过去,边看边读出来:“淫羊藿、阳起石、当归、香附、益母草、菟丝子……这些药是调节激素周期,提高受孕率的药?” 舒糖点头,摘掉手套揣进兜里:“用在动物身上也能增强种公畜性,机能及精子活力。” 简而言之,就是催,情类的药。 “这些成分中医开药的时候也会用到,至于是不是兽药,就只能看药的剂量。” “过了一整天,药溶得都差不多了,检查不出来了。”舒糖遗憾表示。 刘主任叹了口气,“没事,能检查出来这些就已经不错了。” 孙小雨人还被扣着,他拿起舒糖那张纸转身走了。 服务社的肉需要抢。 早上出门前舒糖给张嫂子拿了钱让她帮忙买,中午刚一进院子,远远就闻到了骨头汤的香气。 推门进去时,张嫂子正准备往汤里加萝卜和玉米。 舒糖走过去掀开大铁锅的盖子,香味顺着缝隙挤出来,四面八方直往鼻子里钻。 “正香,谢谢嫂子,我帮你吧。” 张嫂子挪开位置,“伤了骨头最好用牛骨炖汤,咱们服务社没有,就用猪骨头,大骨头小火熬三个小时才香呢。” “嫂子你教我。” “成,我教你。” “先把这骨头上的碎肉渣剔掉,冷水泡半个小时后,冷水下锅加葱姜蒜,焯水时间不需要太长,三四分钟就够,然后把骨头捞出来洗一遍,这才开始慢炖。” “炖汤的时候记得往里面加一勺白醋,促进钙质释放,但也别加太多,影响口感。” “小火炖三个小时最好,这时候往汤里加点玉米、枸杞、红枣、萝卜都行,盐临出锅再放,不然破坏汤的营养。” “我一会给你写上。” “不用嫂子。”她学东西快,听一遍就记住了。 玉米下锅二十分钟才能出锅,等着的时候,舒糖跟张嫂子学起了生火。 听说她生火都不会,张嫂子笑了,“哎呦,这都来一个多月了还不会生火,徐营长是真疼媳妇。” 她手里拿着张报纸,“用报纸引火,或者什么容易点着的都行,扔灶台里先加细柴,再加牛粪,别一口气加太多给火压灭了,哎!妹子,别蹲下往里看,要燎着眉毛的,离远点。” “啊。”舒糖往后撤了一大步。 张嫂子又笑了,“也不用躲那么远。” 两人差了十多岁,在舒糖面前,张嫂子说是长辈都不为过。 “糖妹子,有些话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咱们女人呐,可以不做家务,但不能不会,不然遇见事了不就抓瞎了吗。” 舒糖之前没考虑到这点,点头:“嫂子教我的都是好话。” “教可谈不上,大伙住在一个院里本来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嘛。你搬进来后又给大家伙赚荣誉,又给我们分肉的,嫂子是真把你当自家妹子。” 舒糖:“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以后每天中午我都过来跟你学个菜。” “这就对了!”张嫂子笑。 - 卧室窗户就在床旁边。 舒糖进院的时候徐西临就看见了。 立马放下手中的书,一瞬间完成了整理头发,躺回床上,解开领口第一个扣子,摆出虚弱的造型等一系列动作。 然后等啊等,等了二十分钟才把人等进门。 这次脸上的委屈有一半是真的了。 “怎么这么晚?” 舒糖洗手,盛汤,搬凳子,把碗放在徐西临手边,扶着徐西临缓慢地坐起来,给他腋下塞了个温度计。 才开口:“早上麻烦张嫂子帮忙炖了个骨头汤。” 徐西临伸长脖子往汤碗里瞅,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不是食堂的啊?特意给我炖的啊?” “是,让你好好养伤的。” 舒糖“唰”的一下把他领口的扣子系上,“恢复期身体免疫力低,扣子扣好,别着凉感冒。” “体温正常,吃饭吧。” 徐西临没动,眼巴巴看着舒糖,“我肋骨还是疼,你喂我吧。” 昨天刚受伤,前几天确实会疼一些。 舒糖没觉得有什么,坐下,拿起勺子,吹了两下,递到男人嘴边,笑话他,“知道疼还干那么危险的事,我还以为咱们徐营长是铁做的,很能忍呢。” “不能忍,也怕疼。”徐西临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糖似乎看见他……瘪了瘪嘴?徐西临握着舒糖的手,“肋骨好疼啊,昨天不是罚过了吗……” 怎么还生气呢…… 早上把他扔给肖少安,中午喂汤也不够主动…… 徐西临皱起了眉。 是的,舒糖是还有一点情绪。 一想到昨天徐西临紧急迫降时但凡出现一丁点失误,她就要新婚变寡妇,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算了,军人嘛,国家利益高于个人。 但徐西临居然连去医院都没告诉她一声。 非等检查完了,确定没事了才回家告诉她骨折了。 这是什么? 这是打着怕你担心,为你好的幌子自作主张。 她很生气,也很不喜欢这种办事方式。 夫妻一体,首要的就是坦诚。 看在徐西临骨折的份上,她现在不想跟他计较。 结果他还先委屈上了。舒糖抽回自己的手,白他一眼。 第185章 爱与不爱很明显 “先吃饭。”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先说话。”徐西临拉过她手重新放在自己手中,在舒糖又一次想抽回去的时候,夸张地吸了口气,呼痛。 “我肋骨……” “知道了,”舒糖又气又笑的抬眸看他一眼,“你肋骨疼。” “没错。”男人笑了。 舒糖放下汤碗,认真盯着徐西临眼睛看了十几秒,深吸一口气,问他:“你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话一问出口,徐西临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 于是痛快道歉,“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当时想着到市里的车不方便,我又不严重,回来面对面跟你说你会没那么担心。” “所以以后为了不让我担心,你是不是所有事都要等到自己处理好了才会告诉我?” “自然不是!”徐西临大声反驳,情绪太激动扯到肋骨,疼地嘶了口气,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我真的只是怕你路上担心。” 末了,小声补了一句:“对不起。” 一米八几的个子,肩膀委委屈屈塌下一个失落的弧度。 舒糖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给他缓了半分钟。 脑门上一层细汗。 舒糖提醒他:“别乱动,疼是小,骨折的骨头移位碰到内脏就危险了。” “好的。”男人此时表现的无比乖巧。 看得舒糖心口一软。 缓缓开口:“我能理解一个丈夫想要保护妻子的心情。” 事实上,徐西临在这一点上一直做得很好,从衣食住行,到几次跟李玉华的矛盾。 “也明白一名军人保家卫国的责任感。” 舒糖迎着徐西临的视线,认真看过去,一字一句,“可,爱不应该是自以为是的保护,也不应该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替我做决定。” 徐西临小声辩解:“我没有……” “你没有?你说骨折不严重,但检查之前你能确定没有别的伤吗?” 男人心虚地低头。 舒糖问他:“如果有别伤,我是不是在手术室门口给你签字的权利都没有?” “有的有的!” “同样的,下次我遇见危险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自己解决好了再通知你?” “那不行!”徐西临又要坐起来。 舒糖眼疾手快的把他摁住,解释:“我没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只是意见不一致,总要解决。” 徐西临:“我懂。” 舒糖:“哪怕是一开始说定好的盟友关系,我也应该知情权……” 徐西临没给舒糖说下去的机会,忍着疼吻了上来。 “怎么就盟友了,你是我媳妇。” 鼻尖抵着,呼吸交织在一起,徐西临就着这个亲昵的姿势蹭了蹭,就这么说下去。 “对不起,这次我知道错了,下次有事我保证第一时间考虑你的感受。” 说着举手发誓。 “行了,手又不疼了?”舒糖笑着把人推开。 原本也没有真要跟他生气的意思,一口一个道歉的,反倒是像她欺负人了。 “吃饭。” “你喂。” “少装。” “真疼。” 两人一人一句,玩起了两个字的游戏。 床头上包着止疼片的纸干干净净,舒糖挑眉看过去。 “西哥饭自己都吃不了,早上厕所怎么去的?” 徐西临眼珠心虚地转了几圈,胡编什么理由都觉得太丢人,于是又拿出最经典的理由。 “糖糖,我肋——” “喂喂喂。”汤晾了一会,温度正合适,舒糖一勺直接塞到徐西临嘴里。 喉结动了动,徐西临心满意足地咽下去,进而得寸进尺,“以后每顿都要。” 舒糖轻轻掀动眼皮,看他一眼,“嗯。” 答应完,视线却没收回去,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一般,绕着徐西临的眉眼下颌打量了一圈。 “这爱跟不爱变化真挺明显的,在京市的时候我怎么就想不到,你这张嘴还能说出这么软和的话呢?” “又提之前……”徐西临心虚地眼神躲闪。 想不出好办法,直接避开汤勺,侧头吻在舒糖手腕内侧,转移她注意力。 其实,别说舒糖想不到,他自己也想不到。 人在直面死亡的时候,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昨天发动机在三千米的高度失灵。 那一刻,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到底能不能安全落地。 自由落体只需要几秒钟。 几秒钟里,他除了操纵飞机拉杆,脑子里也像慢镜头回放一样,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大的便是遗憾。 他想,如果能平安回到爱人身边,他一定要多一点时间陪着舒糖,让她多看自己两眼。 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愿。 肋骨骨折不光给了他相伴的时间,甚至,他还能喝到舒糖亲手喂的汤。 笑容无声挂上嘴角。 舒糖看他一眼,问:“笑什么呢?” “笑幸福。” “行,那你就疼并着幸福的睡个午觉吧,我得去村里了。” “晚上早点回来。”徐西临不放心地嘱咐。 高锰酸钾溶液调配好了,浸泡分枝的工作章礼和拉旺一起完成。 有了卓玛的帮忙,实验田的进度飞快,舒糖上山的时候,贝母根苗已经种下去了一半。 “咱们加把劲,今天快点干完,诶?舒糖你怎么来了?” 看见舒糖,仓央卓玛大吃一惊。 她昨天听父亲说徐西临受伤的事了,本想晚上去看看舒糖呢。 “那个,徐营长严重吗?会不会恢复不好以后就瘫痪了,躺床上等着你照顾?” 第186章 甜蜜 村里有个跛子表叔就是因为之前踩虫草的时候,从山上跌下来,摔瘸的,现在都需要人照顾。 男人干不了体力活,一家的重担就都压在表婶身上。 表婶比同龄人看上去都老了五岁。 一想到舒糖这小身板小脸蛋要过那样的日子,仓央卓玛好心痛! 不行!这可不行! 她急得一把夺过舒糖围巾,强硬地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拉着她往外走:“先不干活了,我带你去寺庙拜一拜。求菩萨保佑他别瘫床上……” 那架势恐怕菩萨没答应她,下一秒撺掇好朋友改嫁的话都想好了。 “……我可真替徐西临谢谢你。” 舒糖无语。 把人拽住,“他是肋骨骨折,不会造成残疾。” 肋骨的作用就是保护内脏,不像四肢骨头一样时时需要活动,哪怕是小幅度的移位也没关系。 仓央卓玛听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啊,哈哈,”话里话外没有一丝对徐西临的抱歉,只有对舒糖的关心。 “那这几天我过去帮你干活吧。” 舒糖刚要拒绝。 卓玛说:“你不是要高考吗?我帮你去劈柴。” “也行。”舒糖想了想,点头,从兜里掏出几张布票,“不过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些布票你拿着,帮我问问看村里谁家有牛骨头,帮我换一点。” “给徐营长熬汤?”仓央卓玛一听就明白。 舒糖点头。 虽说灵泉有用,但该补的也要补。 飞行员受伤是大事,伤口恢复不好影响以后出任务。张嫂子不是说牛骨有营养吗?她想着找卓玛换点。 牛是生产力,归公社所有,恐怕不好弄。 “用别的票换也行,你帮我问问。” “不用,你就要点骨头,这些够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仓央卓玛说,“明后天我就给你换回来,牧区之前正好有一只老死的牦牛,家家都分到肉了,我回去问问我阿妈谁家分的骨头。” “那谢谢卓玛。” “那你做饭的时候也喊我过去吃。” 妈呀,真是有人敢做有人敢吃。舒糖嘴角一抽。 仓央卓玛明显曲解了她的意思。“啊,我不跟徐营长抢,你放心。他吃完的给我就行。” 可谓是非常没有尊严。 “我就是想尝尝你的手艺,好久没吃你给我做的蛋糕了。” “……你要是真想吃你就来吧。” 反正胃药管够。 屋里炉子烧着,推开门热气就扑了一脸。 一看就是新添的柴火。 可见病人肋骨疼不疼这件事全看主观意愿。 舒糖一边摘围巾手套,一边往里屋瞅,徐西临拿了本书靠在床头上,对视的瞬间,眸里明显带着不满的情绪。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舒糖瞥了眼墙上的表,“才六点四十,已经比每天早很多了。” “可你家里还有个病人。”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不关心我。” 刚才小心被捧在手里的书,被暴力扣在床上,主人拿他宣泄着不满。 “关心呢。”顶着徐西临炽热的目光,舒糖面色如常地从大衣里掏出一杯牛奶。 牧区不缺牛奶,可她也不好意思总白拿卓玛的,徐西临出任务这一个礼拜她就没要。 今天这杯是她拿三个鸡蛋换的。 “以后每天一杯牛奶,两个鸡蛋,一碗大骨头汤。” 徐西临听着,翘起了嘴角。 晚上肖少安又来过一趟,本意是送饭,但看他躺床上一副等着被媳妇伺候的大少爷懒散模样,默默收回了饭盒。 “你懂什么?好不容易受伤一回,就要好好享受媳妇的关心。” 我看你受伤的不是肋骨而是脑子,这话肖少安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一边默默打量徐西临,一边心里盘算着,断根骨头究竟会不会激发一个人的第二人格? 不然眼前这位,早上跟嫂子撒娇着要喂的兄弟是谁??? “滚一边去。”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谁不了解谁,徐西临一看肖少安那眼神,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 但懒得跟他解释。 “你一个三十岁老光棍懂什么?” “……西哥,咱俩同岁,我也二十四。” “明年不就是25?四舍五入跟三十没区别。”徐西临想起当初亲妈骂他的话。 可见老人言之所以能流传千年,还是有其一定的智慧在的,他此刻深刻感受到了。 试问,谁能抗拒一个天天围着你转,喂饭擦身,为你忙前忙后的妻子呢。 牛奶加热过,满屋都是奶香。 挪到床的另一侧正好能顺着敞开的门看见厨房的光景。 灶台里柴火有点湿,时不时噼啪一下。 他的新婚妻子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勺子在锅里一下下搅动。 生活手法虽然生疏,但挺小心的,徐西临全程在床上看着,确保她烫到自己之前能冲出去保护好她。 冲……以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有点困难。 算了,喂喂饭就行了,做饭这事以后还是算了。 一小碗牛奶被递到手里。 上面飘着细碎的浮沫,装奶的容器烫得他掌心越来越热,顺着指尖流向心口。 舒糖脸被灶台热气熏的微微泛红,他抬头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喝啊,我用碗折过了,温度正好。” “我……” “牛奶不需要用勺子喂!”舒糖先一步预判了他的下一句话。 也行吧……徐西临乖乖低下了头。 反正饭后有的是时间腻歪。 并没有。 怕食堂大锅饭营养不够,饭菜是关珍珍做好端过来的。 敌军虽然被逼退了,但警报没有解除,周团长不在家。 “嫂子你带着周楠坐下一起吃吧,别分开盛了,怪折腾的。” 两家一起吃饭早就成习惯了,关珍珍没觉得有啥。 在自己朋友面前能不要脸,在嫂子面前徐西临是真不好意思。 所以这顿晚饭,预想之中的亲密没有,顺便拉拉小手说说情话的机会也没有。 饭菜是有营养了,就是根本没有照顾到他这个病号的心理需求,他吃得很沉默。 关珍珍看过来几眼,以为是伤口不舒服,关心地问:“这豆角嚼着硬不硬?是不是牵动伤口疼得慌?用不用做软和点?” 徐西临:“不用嫂子,不疼。” 舒糖看过去一眼,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低头偷偷笑了下。 这顿饭吃的很有效率。 饭后,周楠帮着捡碗。 徐西临甩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一点点往床角挪。 趁舒糖端水递过来的时候,手指偷偷勾住她的小拇指尖:“饭也吃完了,接下来是不是到学习时间了……” 手拍着空出的另一半床,摆好枕头,意有所指的期待目光一闪一闪,男人的嗓音温柔又极具迷惑性,“不然,把台灯拿过来,床上看?” “妹子我来了。” 关珍珍捧着一摞书推门闯入,时机很巧妙的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徐西临愣了,被雷劈的神情。 舒糖也愣住了,过两秒后,没忍住笑。 “嫂子你先坐下等我会儿。” 她朝着徐西临轻轻抬了抬下巴,“喏,你看到了,我得跟嫂子一起。” 第187章 爱人的眼睛是最好的滤镜 交通不方便的时代,很多人一辈子连出省的机会都没有,这么看,地理这个学科就是高考中较难的一项了。 舒糖理科生,她也无能为力。 但学习方法都是相通的,前几天无意间看见关珍珍的学习笔记,她提出一个畅想。 “用思维导图的方式,串联起零碎的记忆,把零碎知识点系统化是不是能提升学习效率?” 关珍珍今天就是来跟舒糖汇报学习成果的。 能在教育资源严重落后的年代里学出亮眼的成绩,关珍珍本来也不是笨人。 可以说是一点就通。 “正好老周不在家,咱俩一起复习复习政治。”她想举一反三继续用思维导图的方式。 舒糖摇了摇头:“地理是偏理科学科,适合思维导图的方式学习,学政治不适用这个方法。” 全新学科曾经也困扰过舒糖,好在学习一段时间也渐渐摸出了门路。 “历史政治这样有事件的知识点,我们可以在脑子里尝试将它情景化,锻炼感同身受的能力,就会好记一些。” 客厅桌子上一盏暖黄的台灯摆在正中,奋笔疾书的两人头挨在一起,时不时讨论一句,然后低下头继续,笔尖在纸页上留下唰唰的摩擦声。 墙上时针一圈圈地转。 舒糖学了多久,徐西临在屋子里就看了多久。视线随着她挪动的手腕,看到她垂落的发丝。 他想过去帮忙把那碎发帮她别到耳后。 只是想想。 徐西临低头搓了搓指尖,笑了,胳膊抬起盖住眼皮。 怎么办? 专注的舒糖太有魅力了。 另一只手按在胸口上,他感觉里面那颗跃跃欲试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是发光的,他现在不光眼睛这么觉得,甚至在心里已经把媳妇跟仙女划成了一类。 爱人的眼睛是最好的滤镜。 盯到眼睛都酸了,舒糖才从知识的海洋里游离出来。 洗漱上床。 “今天不帮我擦身子吗?”徐西临问她。 “刷牙洗脸就行了,你一天床都不下不用擦。”懒得伺候了。 徐西临又高兴又失落。 高兴的是,不用压抑欲,望,毕竟受伤了啥也干不了;失落是,就伺候一天,好日子就没了? 小夫妻俩躺在床上,窗帘没拉严,月色顺着缝隙钻进屋子。 “对了,我明天得给妈打个电话,不然知道你受伤的事她准要担心。” “不用打。我让周团长瞒着了。”安抚性的在舒糖背上拍了拍,徐西临说:“等恢复好了再说。” “也行。”舒糖点头,徐西临想起问她种药的进度。 “藏红花种下去了,生长情况还要过段时间看呢,只能祈祷最近气温稳定一些,别下大雪。” “村民配合吗?”徐西临关心的是这个。 “有贡布村长和卓玛在,还算配合。” 毕竟这个季节,村子里人也没别的事干,出来帮忙种种草药有钱拿,不赚白不赚。 话说到这,舒糖想起来,“哎呀,我就说我总感觉有什么事忘跟你说了呢。” 她呲溜一下从徐西临怀里退出来,坐起身。 “我忘跟你商量了,成立军民实验室我捐了一部分钱。” “够吗?”徐西临把人扯回被窝,没说别的,只问了这两个字。 舒糖怔了半秒。 才回答:“第一年草药种的不多,应该够。断亲分家的时候我拿回了属于我的那份,然后爸妈给我钱也都一起捐了。” “另外……还有还有京市的房子。” “房子?”徐西临挑眉。 舒糖点头,“那房子咱们也不住,放着浪费又不能私下交易,我就让周团长帮我申请,看看有没有什么厂子要那套房子,到时候可以申请公家征用补偿,换笔钱出来。” “想的挺周全。”徐西临声音很平静。 听不出话里的情绪,舒糖抬头去看男人的眼睛,“你给我的那个存折我没动。” “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舒糖心里忽悠一下。 “没都捐就对了呗。” 掌心从后背滑到后颈,徐西临挑起勾了他一晚上的舒糖额边的那缕碎发,缠上指尖,“给自己留点买吃的和漂亮衣服的钱。” 悬着的心重新落回实处。 舒糖问:“你不怪我捐那么一大笔钱出去?” 钱和房子是她自己的没错。 但别说这个时期,就是后世,大多数女人的嫁妆和彩礼也是都会原封不动带回小家,作为小家庭的启动资金的。 舒糖虽然觉得这笔钱是自己的没错,但两个人好好过日子,这么大的金额,是该事先商量一下,这是态度问题。 徐西临觉得没问题,不以为然挑了下眉:“捐呗,咱家你管钱,我管干活,你想怎么花都行。” 舒糖定定看了他两眼:“徐营长觉悟可以啊。” “那当然,”男人骄傲地勾了勾唇。 半晌后,很有信心道:“反正,你又不会让自己吃亏。” 舒糖笑了:“这么了解我啊?” “还行吧。”徐西临说话的同时,不耽误手上动作。一把把人搂进怀里,捏住舒糖的嘴,“行了,不许说话了!” “现在,你不是舒医生、舒研究员、舒老师。现在,你就只是我媳妇。” 第188章 全世界都在跟他抢媳妇! 受伤激发了徐西临的黏人属性,不过顶着这样一张脸,舒糖甘之如饴。 难受的人只有徐西临一个。 夜说长也短。 长期养成的生物钟,天刚蒙蒙亮,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舒糖最近累着了,这时间还在沉睡。粉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一点点潮红,鼻尖泛红,嘴唇微微嘟起,像是一颗熟透了挂着汁水的水蜜桃,泛着香甜的果香引人上前。 怕吵醒她好眠,徐西临喉结滚了滚,忍着没动,用尽全身意志力。 他心疼媳妇,可偏有那不识趣的人! 院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唰唰扫院子的声音飘进屋里。 怀里上一秒还安睡的妻子咕哝一声,睫毛颤了颤眼瞅着就要醒来,徐西临手摁在舒糖脑后拍了两下。 小声哄道:“再睡会,还早。” 说完,撑着床起身出门。 仓央卓玛在院里,把笤帚抡出了横扫一切的架势,看见屋门开,笑着转身。 一看是徐西临,又当场表演了个川剧变脸。 “徐营长养伤也起这么早啊?怎么不趁着休假多养养,别到时候骨头长不好留下后遗症。” 她扫完院子拎着笤帚要进屋。 “让让。” 徐西临斜倚在门边,挡着路,眉宇间写满了不耐烦,“你大早上的来我家干嘛?” “你这话说的,”仓央卓玛看出徐西临不欢迎她的态度,支着笤帚,单手叉腰,“看不出来吗?帮你家干活啊。” 说完,很不客气地嗤了一声,无比嫌弃的眼神从头到脚扫了面前男人一眼,大声吐槽,“还不是你不中用。” 徐西临闻言没有丝毫不高兴。 反而笑了。 笑的是舒糖对态度。卓玛作为舒糖的好朋友要来家里帮忙干活,而舒糖伺候他的时候,可从来没喊过累…… 谁更重要,当下立见。 “我让你别挡路你朝着我笑什么?”仓央卓玛活见鬼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 徐西临敛起嘴角,垂眸看她,语气淡淡:“干活行,但以后别这么早来。” “怎么?部队这个时间都出早操了你还睡懒觉呢?”仓央卓玛出声嘲讽。 大嗓门透过门厅直往卧室里飘,好在出来的时候顺手关门了。 徐西临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冷声提醒:“动静小点,舒糖没起。” 话音未落,仓央卓玛立刻捂上了嘴,瞪大的双眸里写满了,下次这么重要的话放第一句说知不知道的苛责眼神。 但舒糖还是醒了。 被子里少了个火炉冷飕飕的。 “徐西临你人呢?不是让你躺着静养?”她打着哈欠寻出来。 看见卓玛,朝她点了点头,“早,进来坐。” “我倒是想进去,你看我——”进得去吗? 告状的话脱口而出,但没等说完,就被她自己咽回喉中。 面前这个精气神十足的男人,在舒糖走过来的两步路的时间里,动作飞快地表演了个一秒变脸。 皱眉,抿唇,弯腰弓背,抬手摁在肋骨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舒糖看过来的时候,小声又虚弱地喊了句,“好疼……” 好装的男人!仓央卓玛大为震惊。 “知道疼还出来乱走,我扶你回去躺着。”舒糖叹了口气,搀着那个比他高了一头的男人,一点点往里屋移动。 独留卓玛被雷劈的表情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草原上都是精壮威猛的汉子,她哪见过这么…… ……这么不要脸的! 等到舒糖从卧室出来后,拉着她愤愤提醒:“你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吗!” “嗯。”舒糖笑了下,没说别的。 看出来了还配合他? “完了完了!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仓央卓玛一脸我的朋友没救了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舒糖看她一眼,凑到耳边低声说:“小情趣,等你恋爱就懂了。” “这样吗?那我记下来!”舒糖说的准没错。 卓玛的出现帮了舒糖大忙。 洗衣服扫院子收拾卫生,她简直就是干家务小能手。 除了吃得有点多。 饭桌上,徐西临一脸不高兴。 晚饭跟关珍珍一起,早饭又钻出来个仓央卓玛,好好的休假,怎么他想跟媳妇单独吃一顿饭都这么难! 还好中午不会有别人打扰。 徐西临想多了。 中午也有。 家里有个病号在,中午一下班,舒糖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然后,在院门口就遇见了张嫂子。 李敏家又在吵架,声音比每次都大。 这次不是孙母和孙小雨在吵,孙小雨还在政治部接受调查呢,这次是在骂儿子。 “不孝顺。”“不顾亲妹妹死活。”“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种话翻来覆去地骂”…… 居然舍得骂儿子,舒糖表示震惊,刚要问张嫂子什么情况,下一秒,李敏从屋里哭着跑出来。 “来来来,来我家。”张嫂子左手拉着舒糖,右手拉着李敏回家。 灶台上汤咕嘟咕嘟炖的冒泡,早就做好了,只是温着呢。 “糖妹子啊,你自己盛一下给徐营长端过去。” 李敏哭的可怜,舒糖点头,把汤盛好拿回对门。 筷子碗水杯一股脑地摆到床边。 “今天汤有点热,你陪我坐会再吃。”徐西临拉着舒糖的手往床边扯。 被人一把挥开,“不行,你今天自己吃饭,我得去嫂子家看看李敏。” “啥?”徐西临抬头。 “乖。”舒糖敷衍地在徐西临下巴上挑了一下,然后,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徐西临:“……” 肖少安特意避开午饭时间来看病。 已经做好了看见一个春光满面的西哥的准备,结果一推门,屋里一张冷脸。 肯定是开门的方式不对。 肖少安退到门外重新进门。 再进……再进……最后进一次…… “屋里那点热气全被你放跑了,不想进屋就去把院里把柴火劈了。”比外面气温还冰冷的语气。 他西哥确定是在生气没错。 肖少安缩了缩脖子,笑脸上前:“嫂子在家?我来的时间……又不对?” “坐那吧。”徐西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哼完,不知道想起什么,“等会,先别坐,你去孙大义家看看,他在家的话把人给我喊过来。” 第189章 搅家精 挺好的一个中午,饭是自己吃的,话是没说上两句的。 他没受伤时候,院里也没这么多的事,一受伤,怎么人人都惦记他媳妇! 烦死了。 不过好在舒糖惦记他,去山上之前回来陪他坐了二十分钟。 “嫂子家怎么了?”徐西临问。 “不是嫂子,是李敏。” 舒糖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孙大义家的事,肖少安昨天来的时候提过一嘴。当时他满心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甜蜜里,本着“事不关己,己不关心”的态度,没多问。 现在好了,直接找上门了。 徐西临问:“孙小雨的事?” “对。”舒糖点头。 迎上徐西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的眼神,叹了口气。 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传开了,也不是什么秘密。 “李玉华走之前不知道跟孙小雨达成了什么约定,反正说是把赵小宝托付给她照顾。谁知道孙小雨没管,赵小宝也没回去内地。” “李玉华接到孩子,看见赵小宝那惨样,一心疼,干脆给孙小雨举报了。” “说当初偷药是孙小雨的主意。” 徐西临笑:“鱼死网破,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狗咬狗呗。”舒糖说,“孙小雨眼看着名声坏了,也急了,生怕赵臣听见风声后反悔,不娶她,直接趁着中午午休跑去部队里,一包药下去,想跟赵臣生米煮成熟饭。” 药后面的事大家就都不知道了。 徐西临问:“什么药?她哪来的药?” 这事跟肖少安还有关系呢,舒糖也没瞒着:“一包兽药,估计原本是给肖儿预备的。” 徐西临听后一声冷哼,“她倒是胆子挺大。” “先搭讪不成,又想出来下药的主意,一看就是小说看多了。”舒糖摇了摇头,说:“不过不巧,你们飞行中队那几天出任务,她天天跟着赵臣往宿舍区跑,也没看见人。” “肖儿打小就有狗屎运。”徐西临笑。 想不通孙小雨的事怎么就闹成母子婆媳矛盾了。 “这还要从那包药的成分说起。” 药是舒糖亲手检测的,她跟徐西临解释:“那药化在饮料里,设备有限,已经检测不出来浓度了。” “药的成分有阳起石、当归、香附、益母草、菟丝子,这些都是促排卵的药,孙母想让李敏说那药原本是她要吃的,孙小雨拿错了。” 李敏之前掉过一个孩子,之后再没怀上,说吃这些药也过得去。 反正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谁也没办法。孙母算盘打得叮当响。 徐西临听乐了,“她还挺敢想,人吃兽药啊?” “就说包装弄错了,李敏之前不是在生产大队工作吗,能接触到兽药。”李敏中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这是她婆婆让她撒谎说的原话。 舒糖说:“李敏要是不认下那药是她的,孙小雨就要被定成‘暗害革命军人的反革命罪’,别说嫁人了,十年刑期起步。” 这事本来不该闹这么大的。 如果李敏答应帮忙遮掩,这事本该一家人关起门来偷偷商量。 但她不同意!她是故意哭着跑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婆婆打着顶罪的主意,让她的算盘落空。 “所以这么一闹,孙母急了,眼看着闺女被人抓走,她也不能长期留在家属院,老了老了身边没人照顾,这不气得让孙大义跟李敏离婚呢嘛?” 搅家精。 谁摊上这么个婆婆谁倒霉。 徐西临说:“就算李敏同意,孙大义估计也不会答应,他的为人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舒糖哼了一声。 “孙连长品质是没问题,但他愚孝啊,不然这事能闹起来吗?” 反正说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估计晚上李敏还得来咱们家。”舒糖说。 关珍珍白天去上班,还不知道这事呢。 作为李敏的朋友,周团长媳妇,于公于私,她都得关心一下。 自己家有周团长,有周楠,不方便说话,那就只能来她们家聊。 徐西临肉眼可见的垂下眼眸,问:“你刚才就没劝劝李敏?” “没有。”舒糖摇头。 “咱俩现在日子过得幸福又甜蜜的,我去劝,就算我没有炫耀的意思,也难免她听着扎心。” 人性就是如此,即使很好的朋友也该有边界感。 徐西临赞赏的目光看过来,“你做的对。” 所以这事想来想去,就落到他身上。 没办法,孙大义不心疼媳妇,他心疼。本来工作学习就够累的了,现在还得帮邻里处理矛盾纠纷,他媳妇又不是铁人。 肖少安听完徐西临的话,浑身突然泄了力气,往椅背上一靠,长舒一口气。 劫后余生地感慨:“怪不得那天拿胶带你非要陪着我一起去。” “多谢嫂子救命哇!” 一想到嫂子无声无息地就替他规避了这么大的风险,肖少安庆幸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 “西哥,你说我要不要一会给我妈打个电话去,问问她,是不是忘了我也有门娃娃亲……” 他话说到一半,连人带椅子被踹得往后退了一步。 徐西临没好气地看着他,“少做梦,办事去。” “你嫂子独一无二。” 脸上与有荣焉的傲娇表情,去年拿个人二等功的时候都不曾在徐西临脸上看见过。 肖少安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刚才黑脸的是谁……” “但你马上就能知道红着屁股的是谁了。”徐西临说着已经抬起了腿。 肖少安呲溜一下跑开了。 孙大义在家。 闹出这么丢人的事,就算领导不给他放假,他也没脸去部队。 孙母在家哭闹没完,肖少安把他叫出来,他正好借此机会透口气。 徐西临不是他直属领导,两人还是搬到一个院后见面多才熟络起来。 探病不能空手,他拎了个罐头进门。 看见徐西临躺床上,开口便是道歉:“中午那会儿多亏弟妹,我媳妇不懂事,麻烦你们了。” 听见不懂事三个字,徐西临没忍住,轻轻笑一声,淡淡抬眸:“你觉得,是你媳妇不懂事?” 第190章 御夫有术 孙大义被问的一懵,手里拎着网兜,东西放下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肖少安在旁边看着都跟着着急,想点拨他两句。 徐西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朝着桌上没收的汤碗抬了抬下巴,“孙哥,你手边放着一碗骨头汤,看见了吗?” 孙大义视线缓缓落在上面,一头雾水,“……看见了?” “嗯。”徐西临点头,“那汤,我媳妇每天要喂我一碗,说是伤口恢复的快。” 肖少安扶额转身。无语啊。 不是哥,你叫孙大义过来难道就是想要多一个人见证你跟嫂子的唯美爱情吗? 显然不是。 小小炫耀一番,徐西临心情大好,喊着孙大义坐下,开始说正事,“我喊你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家的家务事。” 部队里一群男人,没有类似居委会这样调解的部门,以前也没听说谁家因为婆媳关系闹成这样。 孙大义肩膀一塌,疲惫的面色,“给组织添麻烦了。” “谁家都有难事,遇见问题就解决。”徐西临一改刚才不正经的神色,低头搓了搓指尖,问:“算日子的话,大娘的探亲假是不是到时间了?” “这两天的事。”孙大义深吸一口气。 反正这点事都闹得沸沸扬扬了,索性豁出去脸面,咬牙道:“徐营长我也不瞒你了,我妹子的事现在处理结果没下来,我妈跟我媳妇都闹翻天了,她不肯走。” “可以让后勤部出面送走。”徐西临给出一个最简单直接的方案。 孙大义面露难色:“……那是我妈。” 徐西临了然,点头,岔开话题,“那你确实挺为难的。天天在家没比我受伤躺床上轻松吧?” “徐营长你好好养这伤肯定没问题。” 徐西临点头,又问:“诶,我想起来,好像前两年训练,有个新兵操作失误,你是不是也受过一回重伤?” 孙大义点头,摸了摸小腿,“是,那次手术,我腿上放了一块钢板,缝了97针。” 他当时反应快,挽救了部队遭受更大损失,当时还得了个个人三等功。 “床上躺半年吧?”徐西临问。 “躺了两个半月,复健三个月。”孙大义记得清楚。 徐西临又问:“那是大娘来照顾你的?” 意识到这个话题的目的,孙大义脸唰的红了,低下头,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答:“……是我媳妇。” “哦,这样。”徐西临没再说话,留下安静的空气给人思考。 指尖在床边悠闲地一下下轻点。 “所以刚才的问题你能回答我了吗,你还是觉得你媳妇不懂事?” 孙大义本身肤色就黑,一害臊,现在脸上表情更是好看,连连摇头。 重回到刚才的话题。 他求助地问:“徐营长,你比我想得明白,不然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我帮你出不了主意。”徐西临拒绝的也干脆。 夫妻俩一样的处事方式,再好的朋友也不会直接给对方建议,维持一段友谊的最好方式就是守住分寸感。 “不过我可以跟你说几句我媳妇常说的话。” 孙大义洗耳恭听。 徐西临嘴角微翘:“我媳妇常说,人与人相处要有边界感。” 他说:“这个边界不光是指跟身边的亲戚朋友,还有自己的父母。” 孙大义抬头看过来。 徐西临解释道:“就拿你跟李敏结婚这件事来说。本应该是你们两个人各自脱离了自己的原生家庭,然后,一起共同组建自己的核心家庭。” “而并非是她脱离了自己的原生家庭,来融入你的家庭。” “在任何关系面前,夫妻关系都是首位。” 徐西临答案给得简单易懂,孙大义也不是笨人。 饱受折磨的原因无非是心底那份不忍。 而孙母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份不忍。 “弟妹是个聪明人。”孙大义苦笑一声。 徐西临与有荣焉感到骄傲,扬起嘴角笑了笑,说:“我媳妇还跟我说过一句话。” “婚姻的底色是爱情。” “婚姻的底色是爱情……”孙大义嘴里跟着嘟囔了一遍。 徐西临看着他,薄唇微动:“反过来也是。” “一个女人如果在婚姻里受了太多委屈,她也不是非你不可。” 离婚是很丢人的事,所以娶了媳妇,就默认拴住了一个女人的一辈子。 “兔子逼急了都咬人,娶媳妇回家是为了疼着哄着的,咱们挺大一老爷们,不能仗着媳妇不敢离婚就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吧。” 孙大义抿了抿唇,木然点头。 他听没听懂不知道,肖少安在旁边站着上了一节恋爱大师培训课,倒是大彻大悟了! 再看徐西临,感觉他西哥此刻整个人都冒着金光——天呐!嫂子真有智慧!嫂子御夫有术!怪不得他西哥能这么快爱上嫂子! 眼神里噼里啪啦地冒星星,肖少安心底对舒糖的崇拜感蹭蹭蹭地以倍数增长。 屋内三人,各有各的心情,并不能想通。 好半晌后,孙大义终于想通起身,“徐营长,今天这番话,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谢。”徐西临浅浅抬眸,“我媳妇现在一天三份工作,挺辛苦的。” 言外之意,解决好了你的家庭矛盾我媳妇才能早点休息。 难怪院里总有人夸徐营长小两口感情好,三句不离媳妇,根本不管旁观者的死活。孙大义嘴角抽动一下,“还是谢谢。” 然后起身离开。 同一时间,舒糖正在基地里跟章礼研究能让根苗茁壮生长的药物。 灵泉水是权宜之计,到底不是长久的办法, 还是要研制出来一种药最好。 章礼擅长农学,拉旺藏医了解药物生长地势分布,刚好补足了舒糖这方面知识空缺的短板。 三人热火朝天研究了一下午。舒糖根本不知道家属院里下午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晚上回来时李敏家安静的有点惊奇。 本想借着去张嫂子学做饭的时候,开口问问她。 可张嫂子哪用她开口问,早就憋不住话了,“哎呀,小敏家的事解决啦!” 第191章 李敏家事情解决 “解决了?”舒糖不可思议,“这么快?” “可不嘛。”张嫂子一脸姨母笑。 “孙大义下午拉上赵臣去了趟政治部,以获得受害者原谅的名义问问领导有没有办法给孙小雨减刑。” 舒糖问:“不说是拿错药了?” “不说了,那么离谱的瞎话谁能信呐。” 张嫂子说:“孙小雨一看她哥不管她了,当时就慌了,什么都交代了。” “李玉华家那天搜出来那铁盒里的钱,就是俩人第一次去山上偷卖灵芝赚的。” 山上有藏灵芝舒糖看见过。 她问:“这事本来也没证据,政治部的人是怎么问出来的?” “孙小雨主动说的!” “事是两人一起干的,李玉华举报她,她能让李玉华好过吗?图个鱼死网破呗。” 本来孙小雨要是一口咬死,去黑市只为买药,政治部的人没有证据也拿她没办法。 可眼瞅着要判十年刑期,她恨得牙根痒痒,怎么可能让李玉华好过。 “要我说这孙小雨也是够点背的,谁能想到赵小宝没被送回内地,反而被送到李玉华身边,还跟她告状了呢!” 就那么一周的时间,她稍微忍忍,照顾一下赵小宝,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李玉华都会坚信她嫁人后能把她救出去。 进而替她保守秘密。 “人的本性就那样,怎么可能在某一件事上改变。”舒糖笑笑。 张嫂子点头表示认同,“这话说得对!” 舒糖问:“孙小雨认罪了,那李敏婆婆就没再闹?” “怎么不闹?”张嫂子撇了撇嘴,“孙大义从政治部回来之后跟他妈说,说探亲假时间到了,领导催他把人送走。” “李敏婆婆闹着不走,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她一个寡妇拉扯大两个孩子不容易,现在就剩一个儿子还不孝顺,闹着要寻死。” “摊上这么个妈也挺够呛的。”舒糖说。 张嫂子说:“但是这回孙大义下了狠心了,跟他妈说,她要是安安分分回老家,以后还按月给她寄钱,要是再闹,就不给她钱了。” 舒糖问:“他妈听了?” 张嫂子点头:“听了啊,那老太婆欺负小敏这么多年不就是仗着儿子心软吗。” “现在一看儿子媳妇统一战线了,她肯定就不敢闹了。” “就该这样。”舒糖欣慰。 灶台上今天炖的是猪蹄,里面放了两大把黄豆,香气顺着锅盖往出钻,张嫂子家大儿子馋得在屋里频频往外看。 舒糖问张嫂子:“小志今年多大?十来岁?” 张嫂子说:“十一,生日小。” “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会汤我盛一半走,剩下的给他留下补身体。” “不行!给小徐补身体的,他喝什么!” 提到徐西临,张嫂子笑得老高兴了,问舒糖:“你就不好奇,为啥一下午的时间孙连长就想通了吗?” “好奇啊。”舒糖问,“嫂子快跟我说说为啥。” 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 张嫂子脸上表情神秘,笑了一下,故意清了清嗓子。 “咳咳,娶媳妇回家是用来疼和爱的。在任何关系面前夫妻关系都要排在首位。健康的夫妻关系应该是,你们各自脱离原本的家庭,然后共同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而不是让媳妇去融入你原本的家庭里……” 张嫂子一口气学完话,献宝似的凑到舒糖面前。 “妹子,你听这话耳熟不?” 舒糖点了点头,又摇头。 耳熟是因为,这样的婚姻观之前她在网上总能刷到。摇头则是,这个观念显然跟这个时代背景不太匹配,她想不到这话能从张嫂子嘴里说出来。 “摇啥头啊,跟嫂子还藏着掖着呢,这不你跟徐营长说的嘛?他下午就是这么跟孙大义说的。” “啊,还说了句什么爱情什么婚姻的,那词太高深了,我也没记住。” 舒糖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是徐西临说的?” “可不嘛。”张嫂子说,“孙大义回家跟小敏道歉时候说的,小敏又学给我听的,说要晚上好好谢谢你呢。” “也没帮上什么忙。”舒糖笑了下。 回家,汤碗放到餐桌后直奔卧室。 “孙连长下午过来了?” 在张嫂子家待了一会,舒糖身上寒气散了暖烘烘的,徐西临在她手腕上试了下温度,而后点头,“来了。” “他家里的事早点解决,这院里也能早点消停。” 不提打扰他养伤,更不提李敏过来会干扰她晚上的学习时间。 山上那间小屋到底冷,干了这么些天活,舒糖指关节处有点红肿,徐西临一下下地给他揉,认真得一点注意力都没分出来。 那话轻飘飘的,好似最普通不过的一句家常。 舒糖伸着手,任他动作,半晌后,轻轻开口:“谢谢西哥。” “谢什么?”徐西临笑着看着舒糖,眼睛是抬起来的,眼尾全是玩味。 舒糖喜欢他这个表情,懒散放松的挑眉动作,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不过也不一样。 因为徐西临侧过了头,“你这个谢……光说不做啊?” “做做做。”舒糖一边说着一边挪过去。 比吻先落下来的是舒糖身上的雪花膏的香气。 徐西临心口猛缩了一下,人什么时候起身的他都没注意到。 再抬眼时,舒糖不知道已经看着他笑了多久。 轻飘飘一挑眉,意有所指地视线下移,“亲了你又忍不住,自找罪受了西哥。” “……嗯。”喉结颤了两下,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一声回应。 李敏家的事解决,部队关于这次的任务总结也同时告一段落。 周团长回家后,关珍珍不再每天晚上都来找舒糖一起学习。 徐西临如愿过上了心心念念的二人世界。 半个月的时间,胖了四斤。 肖少安都看出来了,好心提醒他:“西哥,这骨头汤天天喝也不行,本来嫂子天天伺候你就烦,你好歹得保持住美色啊。” “你嫂子跟你说——她烦了?”徐西临耳朵明显只听到了前半句。 第192章 做饭难吃,下次别做 “那倒没有!”肖少安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补救。 “西哥,我意思是你这几天都能正常活动了,咱们是不是检查一下然后做恢复训练了?” 当时检查的医生说,多根骨折一般卧床三到四周就骨头就可以初步愈合,然后阶梯式的可以逐步恢复训练。 他西哥身体强壮!这才半个月他看就好得差不多了! 昨天跟他绕着训练场慢走好几圈,大气都没喘一口。 “咱们明天去市里拍个片子确认一下?”县里没有机器,肖少安提议。 徐西临一个白眼看过来,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问他:“明天星期几?” 肖少安答得自然:“星期日啊,不然我能有时间陪你一起去市里吗吗吗吗……” 他西哥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说到最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哈哈,嫂子也休息是吧,那就下周一,哈哈哈哈……” 肖少安跑得那叫一个干脆。 徐西临抬手压了压肋骨断裂的位置,早就不疼了。 就算肖少安不说,他也打算这两天去医院复查的。 等周一吧,舒糖上个周日忙着山上的事就没休息,明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他得好好利用。 章礼说藏红花种苗大概二十天能发芽,应该是灵泉水浇灌起了效果。 这两天药田上的塑料布有了微微鼓起来的趋势,嫩苗即将破土而出,这是关乎是否人工培育幼苗是否能成活的关键步骤。 贡布村长关注,舒糖小分队更紧张。 “明天你们盯着,我就先不过来了,有事让卓玛来家里喊我。” “不是休息日吗?医院有事?”卓玛问她。 舒糖摇头,“徐西临伤好的慢,我帮他看看。” “那是大事,你放心在家吧,这我帮你盯着。”卓玛大包大揽应下。 舒糖点头,下山。 灵泉水的效果惊人,徐西临每日训练体质又比常人好一些,常理来说应该恢复得很快。 耳边响起早上出门前男人喊疼的表情,舒糖哪能不懂。 这是提醒她他现在是病人,催她周末休息陪他呢。 其实本来也是打算休息的。 仓央卓玛给她拿的那些骨头剩下最后一根,她让张嫂子特意留的,准备亲手给徐西临炖碗汤试试。 工作的事要上心,家里的事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换位思考,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她,而徐西临天天忙部队任务,她也会有点失落。 所以明知道徐西临是装的,她也没有戳穿。 周末一早,吃完早饭看了会书就把张嫂子喊到了家里。 卧室门关着,外面说话声又不大,徐西临以为又是院里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就没关注。 可隔了两个小时,外面人还没走,就有些坐不住了。 牛骨、红枣、枸杞、黄芪、淮山、这是舒糖能找的所有食材,本地牦牛油水多,受伤之人忌口,舒糖需要时不时掀开撇一撇油。 张嫂子在一旁看着,这次从灶台点火到食材准备她一下手都没上。 舒糖除了生火时候有点不熟练,煲汤的步骤完全没问题。 “行,等出锅之前撒把盐就行,那嫂子回去了。” 舒糖道谢,把人送走。 徐西临这才知道舒糖一上午在外面都弄了些啥。 她端着汤碗进门,坐在床边,发丝里缠着一小块烟灰碎片,看样子是生火不熟练弄到自己身上的。袖口湿了一块,本来香喷喷的雪花膏味被柴火味掩住大半。 “你尝尝看,我不会用这种大铁锅做饭,刚跟嫂子学的。”舒糖一双大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徐西临攥了攥拳,好几秒,才拿起勺子。 汤汁浓郁,食材鲜香,舌尖味蕾被激活,徐西临一口汤咽了好几小口才艰难吞下。 动作慢得舒糖以为开了0.5倍速。 再看向徐西临上下滚动的喉结,神情有一丝紧张:“……很难喝?” 盐放多了?还是哪步出错了?不是食材放了一周坏了吧?不应该啊……现在外面天气冷,按理说不能有问题啊。 她捧起汤碗要自己尝一口。 徐西临摁住她的手腕,嘴唇动了动,脸上换上笑容,“我有没有说过你做饭很好吃?” 舒糖愣住。 看着他手里的汤勺,松了口气,心里难免有些骄傲——忙了一上午交了满分答卷的骄傲。 本以为只是夸奖。 可见徐西临眼神一直看着她,像是真要听到她的回答一般,舒糖摇头。 “没有。” “那你还做?”徐西临放下汤勺,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指尖蹭了一小块黑。 傻不傻,休息日不好好在床上歇着,非要做什么饭,给自己折腾一身狼狈。 他是很享受舒糖照顾他没错。舒糖喂他汤的时候,他也曾想过这要是她亲手做的就好了。 可真是喝到舒糖亲手炖的汤的那刻,他又瞬间后悔了。 舍不得。 就像她自己说的,灶台她用不习惯。 徐西临盯着舒糖眼下两团淡淡的乌青,喉头干涩发痒。 一个二十年都没做过家务的女人,现在每天这么忙,还要为了他浪费了一上午时间在厨房。 “笨死了。”徐西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 把舒糖狠狠拥进怀中。 “你做饭难吃死了,下次不许做。” “哦。” “还哦,点头,说不做了。” “不做了,徐西临你这张嘴说话真难听。” “……其实好喝,但我伤好了,我装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做,笨。” “因为喜欢你。”舒糖从男人怀里退出来。 看着徐西临的眼睛认真重复:“因为喜欢你。” 来藏市之后,都是徐西临对她说爱。 她从来只有回应,不曾主动。 可能是从小潜移默化接受的保守的观念作祟吧,她会觉得,在一段感情里,先说喜欢的人是输家。 还有一点点小女生初次恋爱的小心思在,被人一遍遍坚定表白总是幸福的。 但这次徐西临受伤让她怕了。 看着他被人担架抬回来的那一刻——哪怕是经历过江塘天灾之后,舒糖的心依旧慌乱地漏跳了一拍。 什么谁先爱上谁是输家,什么爱要含蓄要内敛。 爱不要扭捏,爱就要坦坦荡荡说出来。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舒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后眼睁睁看着与她对视的男人……一点点,一点点,红了眼眶。 第193章 装病,撒娇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个表现太狼狈吧。 徐西临反应很快的抬起手,手背压住眼皮,鼻翼缩了缩。 半晌后,不满意地重新抱住舒糖,下巴挂在她肩头上,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西哥,这是要哭啊?”舒糖开玩笑。 “汤太好喝了,激动的,不行啊?”鼻音很重的一句话。 舒糖只笑,没回应。 胸口抵在一起,心跳同频的瞬间,徐西临感受到了用一颗心脏震动另一颗心脏的悸动。 “谢谢你喜欢我。” 舒糖笑:“这是你嘴里说出来最好听的话了。” “不许翻旧账,”徐西临默了默,“以后还有很多好听的话说给你听。” 一碗汤,直接治愈了骨头断了三根的徐营长。 周一早上,家属院里众人看见徐西临阔步昂首的上车准备出发去市里复查的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 “小徐昨天还卧床呢,今天就没事了?” “嗯,舒医生有灵药。”徐西临回头看舒糖,医院工作忙,就一个复查他今天没让舒糖陪着。 小夫妻俩情意绵绵交换了一个眼神。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在大家耳朵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卓玛是个消息灵敏的,当天下午就听说了,蹦跶着到舒糖面前,“舒医生!” “哦不对!现在咱们糖糖得叫再世华佗舒神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舒糖笑,戴上手套就往药田里走。 两天,藏红花的嫩苗果然已经发芽了。 可发芽是发芽了,舒糖却发现,这些嫩芽跟野生藏红花的嫩芽不太一样。 尽管差别很细微。 可本地村民天天看,哪能看不出来,拉旺藏医也发愁呢,“明明也是野生直接移栽的啊,怎么长出来的东西不一样?舒糖你来看看……” 章礼蹲着检查,舒糖走到他身边,也跟着蹲下。 “种植的事我不懂,你能找到原因吗?” 章礼摇头,“不然我现在带两株拿回江塘,给我阿爸看看。” 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舒糖想了想,决定跟着一起。 市医院。 医生对着x光片陷入了沉思。 肖少安比患者本人还紧张呢,隔着一张桌子挤过去问:“片子有问题吗?是不是恢复的不好?这可不行啊,我西哥是队里最优秀的飞行员,有问题您就说,大不了我们回内地治疗,不能耽误他以后出任务……” “这位同志你先冷静一下……”医生打断他。 “徐营长恢复的很好,”医生又仔细看了眼片子,确认:“比预期恢复的好很多。” “三根肋骨骨折,正常情况下要至少恢复一个月,他这半个月,骨头就已经长好了……” 医生对着片子又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 肖少安听不懂,只捕捉到了几句关键的话,“可以逐步恢复训练了,但要注意时间和强度。” 徐西临对自己身体恢复情况有数,谨遵医嘱,起身。 走到门边被医生叫住:“同志,我还想问下, 你回去休养期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护理方式,或者吃了什么补品,我们想记录下,用作以后患者治疗的恢复方案。” 不是他对自己的医术产生质疑,实在是这位患者恢复得太快了,他想,是不是部队医院对这种部队人才有什么保密治疗方案。 肖少安先一步闭嘴,捂脸,大步退出门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但还是架不住他西哥嗓门大。 诊室门开着,徐西临慵懒的漫不经心的腔调在屋内响起,在走廊回荡。 “哦,可能是我媳妇照顾得好吧,哦,我媳妇,你们应该知道,部队医院的舒糖医生,特招的那个。” …… 从医院出来,徐西临嘴角的弧度都没落下。 汽车连的人看徐西临笑的高兴,原样又问了一遍:“徐营长复查结果看样子不错。” “不错,”徐西临点头,嘴角上扬了两度:“医生看完检查结果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直夸舒医生照顾得好。” 肖少安:“……” 默默坐在车边缩成一团。 飞行员上机之前要做全套的身体评估,医生说能逐步恢复训练不代表可以恢复飞行。 徐西临拿着检查报告回中队销假。 周团长亲自批的,嘱咐他:“让你回来上班不是让你拼命的,只许做些指挥部署的工作。” “放心,周团。” 徐西临换上衣服走去训练场。 新兵训练需要盯,一些模拟机的训练他也终于空下来时间亲自指导。 肖少安被周团长委派跟着监督徐西临,默默跟在他身后。 每到一个训练模块,听人问起徐营长恢复情况的时候,就又能被迫重新听一遍医院里徐西临的话。 “连长,西哥一下午都没闲着,这是在家休假两个礼拜憋坏了吧?” “不是憋坏了。”肖少安叹气,满眼写着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的眼神,摇头,“……是被爱了。” 毛头小子不懂,毛头小子困惑,肖少安同命相怜的表情拍了拍他肩膀,“多看……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然后一转头。 他西哥人不见了! 舒糖不会骑自行车,养伤这两个礼拜,每天去村里都是步行。 天冷,走得也累。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徐西临从门卫借了辆自行车上山。 路过食堂,闻见烤地瓜的香气,顺手进屋要了一个揣兜里,一路捂着,到了山脚下的小屋。 舒糖不在,仓央卓玛也不在,屋里只有拉旺藏医。 “徐营长身体这么快就好了?哦,是来接人的,小舒跟章礼今天去江塘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章礼,那个农学专家,徐西临点头,听舒糖提过。 可…… 半小时后,部队的车缓缓在路边停下。章礼第一个从背后轿厢里跳下来,一米八出头的个子,藏族人外貌轮廓深邃,一眼看去,很打眼。 专家……是个二十岁小伙子? 第194章 心里酸得冒泡 徐西临愣神的几秒里,舒糖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检查结果怎么样?” 她看了眼路边的自行车,问:“医生说你可以骑车了吗?” 舒糖手里拿着一个小花盆似的容器,那个藏族小伙和仓央卓玛手里同样。 徐西临咳了咳,“哦,同意了,恢复的不错,我们回家说,你没忙完我等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内口袋拿出地瓜,“先吃点东西。” 焦糖香甜的香气四散在周围,像一团化不开雾,甜腻而绵长。在这冷得哈白气的天气里,没有什么比这味道还诱人的了。 舒糖接过来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徐西临随口答。飞行员5.0的视力、超宽视野范围不经意地打量着章礼。 “成,那我给大家分一下。”袋子里两个烤地瓜,她递给章礼一个,自己手中那块掰成两半,分给仓央卓玛。 地瓜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在特定环境里,有些小零食就是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 仓央卓玛眼馋有一会了,接过,嘴甜得不行:“谢谢糖糖。” “吃吧。” 种苗的事也不是熬一晚上就能解决的问题。 几人把章礼父亲的笔记收好,花安置好就下班了。 回去的路上,簌簌寒风里,舒糖胃里暖呼呼的,抱着徐西临的腰居然睡着了。 放在平时很轻易就能把人抱进门的动作,现在肋骨受伤却不能。徐西临揉了揉舒糖的头发,“到家了,进屋睡,嗯呢?” 舒糖惺忪睁开眼,打着哈欠往屋走,“白天去江塘折腾一趟有点累。” 徐西临停好车跟在后面问:“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种苗发的芽和野生的有点不一样,我们去问问章礼的父亲。” 徐西临大步跨两步就能追上来跟舒糖并肩,状似无意地语调:“章礼?就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对,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拉旺藏医找来帮忙的人。” “挺年轻的。”徐西临说这话时,转头看着舒糖。 可惜舒糖此时脑子困得脑子木木的,根本没察觉到这一眼里的深意,下意识顺着话继续:“对,是挺年轻的,能力也不错。” 进门,她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 徐西临也不好再开口问什么,那样就显得太刻意了。 问不了舒糖,就只能折磨肖少安。 训练场上,肖少安刚从旋梯上下来,头顶都冒着热气。 “西哥早。” “年轻能力也不错……”肖少安脸顿时一红,摸鼻子,低头,抓头发一系列假动作,“西哥你头一回这么夸我——” 徐西临抬眸看他一眼,把半句话补充完整:“如果别人这么形容一个异性,是什么意思?” 笑容僵在脸上,肖少安有点失望,拿起毛巾继续擦汗:“还能什么意思,欣赏你呗。” 他说完眉头一皱,瞬间警觉起来:“西哥你这话啥意思?有女同志夸你?” “不对吧!!!”他就差没原地蹦起来,“方圆百里几个县,还有谁不知道舒医生是嫂子的吗?” 女兵本来就少,在藏市,都是文职和医生岗,还有谁不知道舒医生的名号?除非…… “部队里新来女同志了?” “不不不对……”他边说边摇头,要是真有新来的女兵,这会早都传开了。 “那是领导家女儿来探亲了?”肖少安纳闷。 毕竟徐西临没结婚前,可是各大军区首长们争先争抢的“女婿”人选。 “西哥你快说话啊!”他急的跳脚,接收到徐西临一记白眼:“你看我说的上话?” 他问一句,肖少安小嘴叭叭地在旁边说了五句。 肖少安讪讪低头。 徐西临冷冷掀眸,“不是别人夸我。” “那就是嫂子夸别人!”肖少安没有一秒钟的迟疑。 徐西临听得更不爽了,冷眼看过去:“这时候你反应快了?” 肖少安嘿嘿笑了两声。 “嫂子夸谁了啊?” 他双眸怼到眼前,里面除了八卦的光,还有没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徐西临看他一眼,叹了口后退半步,“算了。” “别算啊……” “西哥你再跟我说说……”肖少安跟在屁股后边大步追。 徐西临停在器材边上,把人推上去:“上去,加练五组旋梯,醒醒脑子。” 不能做力量训练,徐西临只能做一些拉伸动作,协助地勤人员检查检查飞机,然后在舒糖晚上下班之前,离开队里。 “其实你不用天天来接我。”舒糖看向徐西临。 男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敷衍地嗯了一声,双手抓着她衣领把围巾掖好,“抱紧点,回家。” 一连四天,他每天过来,都看见章礼跟舒糖头挨着头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东西。 农学专家,工作需要……道理徐西临懂,但爱情嘛,总不是能时时刻刻保持理智的。 看得多了,他心里止不住咕嘟咕嘟地冒着酸泡泡。 - 飞行中队每天下午除了日常任务执勤人员,队里会有复盘会。 针对当天飞行,分析任务的执行情况,飞行轨迹、战术运用、通信协作……总结经验教训,讨论改进方案。 徐西临的营长实打实是自己凭能力升上来的。平时跟大家关系好归好,但涉及工作问题,开会每次都是一脸严肃。 “今天你们自己复盘,我听着。”徐西临坐在桌首,笔尖在桌上点了两下。 这就跟上学时,数学老师敲着黑板问底下,哪位同学愿意主动举手上来做这道题一样。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都不说那就按顺序来。”他把笔记本往前一推,双臂环在胸前,靠在椅背上,锐利鹰眸扫过右手边的第一个人。 …… 两个小时复盘会,大家一身冷汗的出来。 走出老远才开始小声讨论,“我刚才说错了一个指令,老大看我那一眼,我都以为他下一句就要骂我了。” “只专注实战不动脑子思考,老大骂你也是活该。” “好像昨天骂的不是你似的……话说,西哥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六七个人原本并肩走着,听见这句话后,同时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 后面有人走过来,看大家原地直愣愣地站着,纳闷:“咋不走了?” “我们在说……西哥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 “竟瞎说!西哥心情好着呢。” “你又知道了?”有人问。 “我当然知道。”那人哈哈笑了声,“肖哥亲口跟我说的,说西哥被爱了。” 经过几天的磨炼,“毛头小子”终于蜕掉了青涩,人嘛,总是在成长的。 徐西临收拾好笔记从办公室出来,刚踏出门,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诡异的笑声,夹杂着回音。 “西哥被爱了……” “爱了……” “了了了……” 第195章 吃飞醋 最后这几个小倒霉蛋预料之中被扣下了。 徐西临黑着脸上前,问他们:“在说什么?” 几人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最后还是“毛头小子”自己站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鼓足勇气,立正站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报告!我们刚才在说嫂子医术好。” 他谄媚地挑了下眉头,眉飞色舞道:“西哥恢复这么快都是嫂子功劳吧。” 徐西临脸色缓了一些,淡淡“嗯”了一声。 半晌后,板着脸嘱咐:“有这个时间闲聊,不如回去多翻翻飞行手册,不要觉得理论模拟没用,紧要关头,那两秒钟的下意识反应是能救你命的东西。” 训练压力大,尤其半个月前又闹了战备那么一出。徐西临没有过多训话。 说完这句,带着人往楼梯下走,步伐矫健,不做剧烈动作,他肋骨现在已经完全没反应了。徐西临想起刚才大家夸舒糖的话,弯了弯唇角。 “有时间也可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还是刚才说被爱的那个毛头小子,接过话说:“我们倒是想考虑,可惜没西哥运气好啊。” 徐西临回头看他。 他瘪了瘪嘴解释:“咱部队里就那么几个单身女同志,文职的和医院的,人家都科室内部解决了,哪轮得上咱们。” 这话是事实,不然部队也不会每年都借着新年军民联欢会搞联谊。 毛头小子说:“不过也是,咱们这工作危险,人家女同志找个同事,天天还能有话聊,跟咱们谈朋友就只能成日担惊受怕的。还是嫂子好。” 他本意是想夸舒糖两句,可话说到一半,一抬头,徐营长脸怎么那么黑? “找个同事天天有话聊?”徐西临皱眉看过来,眸底化不开的浓雾。 “啊……”毛头小子磕磕巴巴半天应了一声,“这不是老话都这么说的吗?西哥……我说错话了?” “没有。”徐西临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留下身后一群人满头雾水停在原地。 天越来越冷,晚上屋里就算烧着炉子,手脚也总是冷冰冰的。 舒糖洗漱好,钻进被窝,习惯性的把脚插在男人小腿中间。 “好冷好冷。”她嘶了口气。 抬头一看,徐西临好像在想什么事表情。 今天晚饭时,他话就不多。 舒糖问道:“有心事?身体不舒服?还是部队遇上了什么事?” 徐西临回神,把她手拿过来,用掌心牢牢包裹住捏了两下,淡淡一笑:“没事。” 酸溜溜的情绪又来了,他咽了咽。 侧头一看,舒糖累的已经闭上眼准备睡了,到底没忍住,开口问她。 “这不快年末了,部队要联谊嘛,部队里几个小孩今天谈论起这件事。” 舒糖睁开眼,“联谊?跟下乡的知青们?” “对。”徐西临应了一声,看着舒糖,停顿了几秒,“你们医院不是也有个单身的医生吗?” 舒糖想了想,“啊?你说张玲玲啊?那我明天问问她。” “行。”徐西临轻声答应。 沉吟两秒,想了想,又开口说:“还是别问了,她说不定想在医院找个同事,有共同话题。” 想到办公室里的几个男医生也是单身,舒糖又觉得徐西临说的有道理,点头道:“也对。” 徐西临没说话。 话题戛然而止。舒糖察觉到了一丝男人情绪的异常,拢着被口,微微起身,看过去,“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突然很关心张玲玲?”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似的调侃,不曾想,徐西临对这句话反应很大,“你别乱说!” “逗你的。”舒糖笑了下。 话题被一句话带跑偏。 徐西临眉头蹙着,沉吟半晌,换了个角度,“肖儿今天还说呢,要是我们中队有女飞,就不用联谊这么麻烦了。” 不是性别歧视。男女体质差异,女飞行员确实要克服的困难更多。别说当下这个时期,就是她读大学那会,战斗机女飞的数量都寥寥无几。 舒糖顺着徐西临的话认真回想。她认真思考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皱着眉头。 借着月光,徐西临看得很清楚。 观察几秒,无声勾了勾唇角,心口堵着那口酸溜溜的气散了一些,抬手,食指摁在舒糖眉间,“媳妇吃醋了?” 憋了好几天的醋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徐西临引导舒糖换位思考:“所以啊,你会吃醋,我也是会吃醋的——” 他话说到一半,被舒糖笑着打断。 “没有啊。”轻飘飘的语气,舒糖眸底含笑。 先是张玲玲,又是女飞。“共同话题”、“同事”这两个词在短短几句话里被徐西临反复提及,她哪还能不懂。 垂眸笑了一下。 故意装作听不懂地眨了眨眼,看着徐西临笑。 酝酿好的情绪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里,徐西临深吸一口气,郁闷地“哦”了一声。 舒糖见状,没再逗他:“行了,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徐西临叹了口气,看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最后还是顺着台阶下了,“我其实是想问你,会不会偶尔也觉得找个同事更有话聊,比嫁给我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更踏实一些。” 人在经历创伤事件后,都会多多少少有些敏感情绪,从前些天徐西临一直求关注的表现就能看出来。 舒糖动了动,从徐西临怀里退出来,双手环住他脖颈。定定跟他对视五秒,噗嗤笑了:“我说你这几天接我下班怎么表情怪怪的。” 徐西临微微别开视线。 舒糖食指勾着他下巴,强制让他转过头来。 “西哥吃醋啦?” 第196章 占有欲 压着抱在一起的姿势,舒糖鼻尖呼出的热气直接吹到徐西临脸上。 不知道舒糖是不是故意的,她说“吃醋啦”的时候,“啦”字故意扬了扬语调,小钩子似的,挠的人心口痒痒的。 “嗯。”徐西临深吸一口气,闷声应下。 突然这么直白,舒糖反而愣了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徐西临对待感情的态度一直就是这样——有话就说,有错就认,发现对她动心开始就不再藏着掖着。 这样挺好。 省得彼此猜来猜去的,麻烦。 婚姻里,除了爱,好好说话,主动沟通也是很重要一点。 理清思路,舒糖头压在他肩膀上,重新趴下,使性子地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不满道:“下次自己吃醋别绕到我头上。” 徐西临似乎也觉得自己没理,搓了搓鼻尖,连疼都没敢哼出声。 然后听见舒糖说:“仓央卓玛喜欢章礼。” “啊?”徐西临震惊。 舒糖继续往下说:“这几天我冷眼看着,章礼对卓玛应该也有意思。” “只是两人都还没明说,不好让卓玛跟章礼单独待在一起,怕对卓玛名声不好。而且,这几天我们也确实一直在忙种苗的事。” 舒糖抬头看他一眼,“所以,徐营长大可不用吃醋。” 她笑了下,“我之前夸章礼优秀,都是客套话,在我心里,你最棒!” 连解释带表白,一连串的话,徐西临直接被砸懵了,空了几天的心脏瞬间被填满,里面胀胀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他顿了顿,开始道歉:“糖糖,刚才那些话……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 听舒糖这么认真地跟他解释,高兴之余,他立刻反思了下自己,觉得今晚的试探不太合适。 夫妻之间应该有信任。 徐西临想着,语气难得慌乱起来,无措地眉头紧锁:“我只是……只是……” “只是第一次吃醋不知道怎么开口。”舒糖把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补充全。 头往下移了移,贴在胸口上,笑了下,然后仰头看过来,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眼尾像是带着小钩子一般。 徐西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事实上,在过去二十四年的成长过程里,无论是家庭的托举还是在部队里获得的成绩,带给他的都是正向的回馈。 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轻易说爱的人,盲婚哑嫁的婚姻看得多了,这个字在他心里很有分量。 舒糖,是预料之外的惊喜,也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这份礼物带给他从未体会过的人生感受,甜蜜,浓烈,炽热……可爱很美好,爱也很自私,爱里裹挟着最不可言说的占有欲。 尤其他刚刚经历过生死波动…… 徐西临喉结颤了颤,眼皮垂下,轻声又“嗯”了一声。 下一秒,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腕被拉起来。 一开始他还没明白舒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反应了两秒,才听舒糖问他。 “徐营长,你看,跟同事有共同话题说有什么好的。难不成晚上下班之后,我还要跟他在被窝里把脉,讨论今天患者的病例?或者说你体虚我起来给你开副药喝喝?” 徐西临被逗笑了。 舒糖重新躺下,拍了拍他,“行了,西哥,睡吧。” 舒糖打着哈欠,困倦正浓,这个姿势抱久了索性懒得挪动了,打完哈欠后,把徐西临当做大号抱枕,脸埋在他胸膛上左右蹭了两下,腿蹬了蹬,在徐西临小腿间找到自己舒服的姿势。 轻轻道了句:“好梦呀~” 徐西临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身上被蹭得火要点着了,他并不能好梦。 - 即使徐西临的伤确实恢复得很快,但部队依然不敢让他立马恢复训练。 他申请几次都被驳回后,索性也落得清闲,每天早晚接送媳妇上下班也挺好。 舒糖四人每天依旧在屋里鼓捣些什么,不过解释开了,徐西临也不吃味了,有时候接人来早了,就偷偷进屋,声都不出,暗暗坐在角落里等。 等到舒糖忙完抬头发现他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大多数时候是吃的,奶块,果干,水果糖…… 很偶尔的时候,会从背后拿出一束花。 入冬了,野花实在不好找,只有几种在极寒环境下能生存的植物颤巍巍地开了两朵可怜的小花。 蓝色的,很好看,莲花似的花瓣,精灵般的蓝紫色。 舒糖笑着接过,一细看…… 红花绿绒嵩……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现在还没有被列入保护目录。 怪不得好看呢! 她心里倒吸一口气,抬眸,对上徐西临等待夸奖一般期待地眼神,扯着嘴角笑了笑,“好看,我很喜欢,下次别摘了。” 绿绒嵩生长在高海拔的悬崖峭壁边,多是碎石滩上,能找到这么两株不知道费了多少事,徐西临身上还带着伤。 舒糖说了一句危险。 得到这句心疼徐西临满足得不行,笑了下说:“看最近的天气,下礼拜就要封山了,想摘也没有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最近几天,院里各家的水管都不敢完全拧上了,怕冻上。 徐西临说这是这边冬天的特色,晚上开着水管,让水流一滴滴的往下流,拿个盆接着就好了,也不浪费。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就是隔壁,原本李玉华家的小院搬来了新邻居。 汽车连的穆连长。 昨天刚搬过来的,说是申请换房的手续后勤刚批下来。 穆连长家就两口人,他和穆伊。 关珍珍偷偷告诉舒糖,穆伊妈妈在生她时候难产,没有抢救过来。 穆连长这些年一直就是又当爹又当妈的独自拉扯着穆伊,所以也格外疼她。 穆伊一说要跟舒糖阿姨做邻居,穆连长就立马同意了。 下班回家。 徐西临刚停稳车,穆伊就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边喊——“舒阿姨。” 穆连长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抹布,俨然是在收拾卫生的模样,一边嘱咐穆伊慢点跑,一边跟徐西临点头,“昨天晚上家里太乱了,就没请你们过来坐……要不今天晚上过来家里吃饭?” “来吧来吧,我爸爸做饭很好吃。”穆伊晃着舒糖的手。 小丫头衣服干净,辫子整齐,长得又好看,舒糖喜欢她,没理由不同意。 抬头看向穆连长,“不麻烦吧?” “不麻烦!”穆连长抹布一收,进屋做饭。 第197章 村民有意见 穆伊说得没错,这顿饭确实很好吃。 桌上两道素菜一道肉菜。 舒糖很喜欢那道红烧肉和土豆片。 红烧肉糖色炒得漂亮,火候控制的也很好,入口即化,肉皮软弹很入味。炒土豆片,很简单的一道菜,不知道穆连长怎么做的,竟做出了一点干锅土豆片的口感。 “好吃。”舒糖忍不住竖大拇指,“穆连长怎么练得这么好的厨艺?” 穆伊胃口小,吃完坐不住,已经跑出去找周楠玩了。两人蹲在舒糖家院子里,听着像是在讨论小番茄什么时候可以吃。 穆连长看了眼窗外,目光满是慈爱:“伊伊挑食,给她做着做着菜,孰能生巧了。” “舒医生觉得味道不错,我一会给你写个菜谱你拿回去。” “不用,穆哥你跟我说就行。”徐西临在一旁开口。 他伤好之后就又开始自己做饭了。借用他之前跟舒糖说过的话——“我没说你做饭好吃,你以后就别做。” 舒糖明白,徐西临是在心疼她工作累,备考辛苦,所以主动承担起家里所有的一切。 徐西临,向来是行大于言。 家属院里只有关珍珍跟舒糖报名高考了,随着高考时间推近,舒糖自己没觉得什么,倒在关珍珍身上看出了些许焦虑。 再完善的复习计划都掩不住对未知的焦虑。 这种焦虑在12月10号听到电台里传来的“500万考生一同走进考场”时,达到了顶峰。 ——高考并不是同一天同时开始的,各地有差异,藏市由于地理位置被推迟到了最晚的一批,一月初。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大半个月,广播里要不停播报内地高考的新闻。 处在这样的氛围里,本来放松的心情也被钓起来了。 药田里那批种苗的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研究半个月,发芽的种苗成活率很好,但不开花之前,谁也不知道药效。 再干预也晚了。舒糖几人一商量决定,只能等。 等明年采摘季看效果,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 中间降过一次温。 真如徐西临所说,山上已经开冻了。不过好在药田的选址不错,属于山脚下的位置,周围又有树林遮挡,贡布村长号召大家用油布圈在药田四周,种苗们并没有收到极寒气温的干扰。 月中,是徐西临每月的复查时间,他从医院出来后,没直接回部队,先是去书店晃了一圈,然后又去上次那家馆子里打包了两道菜。 本来是想问问有没有鱼的。可老板说,天冷,鱼运过来需要两个礼拜,早就不新鲜了。但店里的糖醋小排也是招牌,可以试试。 徐西临打包回去。 冬天藏市的路都不好开,安全驾驶是首要原则,汽车兵车开得很慢。 到院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尽管拿布包了好几层,糖醋小排还是凉了个彻底。 看来只能回家热一热了,徐西临疾步往家里走。 “糖糖。” 屋里钢炉烧着,人却不在。 今天周日,不用上班,周楠知道舒糖最近要考试,也很少来找她来辅导作业,徐西临推门去关珍珍家找人。 “嫂子,舒糖在这呢吗?” 关珍珍没书房,就在外屋客厅里看书,“小徐回来了?糖糖被仓央卓玛叫走了,有一会了。” 药田盖上油布之后舒糖有一个多礼拜没上山了,今天早上也没听舒糖说要过去,徐西临出门找人。 - 一个小时前,仓央卓玛拎着一桶牛奶进门。 舒糖当时正在书房看书,见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问:“鬼鬼祟祟地找什么呢?” “我看看徐营长在不在家。” 舒糖苦笑,“不在,进来吧。” 被徐西临变脸技术吓怕了,仓央卓玛心有余悸,那天回去之后便把他列为一号危险对象,能不见则不见。 舒糖看了眼卓玛手上的饭盒:“又给我送牛奶,这一冬天我都喝了你家多少牛奶了。” 卓玛一摆手:“你也没少给我家拿鸡蛋啊,再说,我们牧区牛奶不值钱,你学习费脑子多补补。” 看桌上满满登登的学习资料,仓央卓玛就一脸痛苦,屁股在椅子上来回地蹭。 有话要说的样子,舒糖看出来,放下笔问她:“找我有事?” “……有事。”仓央卓玛抿了抿唇。 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最近在准备高考嘛,忙,顾不上上山……” 她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 舒糖明白了,“是村民有意见了?”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卓玛下意识反驳,对上舒糖视线的那一刻,心虚移开,小声改口:“……也不是完全没有,有一点吧。” “贡布村长一开始跟大家说的是,这片药田是为了军民实验室准备的,但一个多月了,实验室成立的文件迟迟没有消息。” “这时候大家不知道又从哪听说了,说你在准备高考。一联系到种苗的问题,心里就都不怎么踏实。” “……所以就有点意见。” 仓央卓玛说得小心翼翼,措辞严谨,就怕影响舒糖备考的状态。 但舒糖跟她相处这么久了,也了解她。 她能说“有点意见”,那就是村民们已经有很大意见了。 舒糖皱了皱眉,问:“是闹起来了吗?” 仓央卓玛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急忙解释:“糖糖你别担心,拉旺藏医和章礼已经在跟大家解释种苗的问题了!” “我阿妈也在安抚大家情绪,不会有问题的。” 仓央卓玛是个直性子,不擅长撒谎,一撒谎眼神就四处乱瞟。 舒糖垂了垂眼皮,说:“要是真没问题你就不特意跑过来找我了。” “拉旺藏医和章礼到底不是洛通县的人,事既然是我牵头的,还是我来解决比较好。” “走吧,咱们去村里一趟——” 第198章 振奋人心的讲话 村委会前面有一个小广场,平时分粮或者议事时用的。 现在广场上挤满了人。 舒糖过去的时候,章礼和拉旺藏医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正如仓央卓玛所说,她阿妈和贡布村长在很努力的安抚大家情绪。 但效果杯水车薪。 叽里呱啦的藏语舒糖听不懂, “各位乡亲。”她大声喊了一句。 吵闹声逐渐停下来。 章礼藏语汉语都会,过来跟舒糖解释刚才大家担心的问题,没了卓玛那些安慰的话,他说得更贴近事实。 “舒糖,村民们担心三点。第一点是草药品质的问题,大家觉得,与其在有问题的草药上浪费时间,其实可以明年开春直接采摘野生的。” “那不行。”舒糖听后,立刻拒绝。 地域差异,藏市本地是允许生产队组织集体副业来增加家庭收入的,比如每年四五月份的采虫草,所以村民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舒糖站到人群最前面,跟大家解释: “乡亲们有所不知,野生藏红花和虫草的性质不同。” “虫草是真菌和虫的共生体,所以即使每年采摘,第二年依旧会有新一批的虫草长出来。” “但药材不是,药材是周期生长性植物,过度采摘,总有一天会伤了环境根本,到时候可能人工种植都补救不了。” 章礼听得懂,拉旺藏医也听得懂,但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没上过学的本地村民。 人群里这时有人问了:“江塘那头和部队里不是都夸舒医生是制药高手吗?” “那现在药材出问题了,你用点药给看看呗。” 仓央卓玛听不过去,挺身而出:“舒糖是给人看病的,也不会给药看病!” “卓玛你这话说得不对!咱们一个村的人都跟舒医生种药,一开始不就是看准她能力了嘛!” “就是!” “舒医生你跟大家伙实话实说,你是真不会,还是忙着考试不想管了?话说清楚了,大家心里也有个底嘛。” 这就是章礼说的村民们担心的第二点了。 大家一两个礼拜没看见舒糖来山上,都觉得她是要考大学去,不管这摊子事了。 下面人七嘴八舌,除了个别一两个青壮年,态度都还算不错。 舒糖双手往下压了压,说:“我是真不会。但根据之前的研究,我们都认为这批药应该是没问题的。可能只是气候的不适导致了芽片状态不同。” 这不是安慰大家的话。 定量没变,还是一样的土地,一样的种植方式,一样的环境,章礼和父亲讨论几次都没找到问题。 舒糖后来突然想起来,会不会是灵泉水的问题。 她说:“大家先别担心,等种苗成熟那天一切都——” 底下瞬间一片喧哗。有人打断他:“等?又是等?先不说红花采摘要等一年,舒医生,村长之前承诺我们的,会建什么实验室的事,可现在都还没落实呢!” 这是第三点质疑。 “对啊!之前说好的实验室呢!你该不会是为了自己名声诓大家伙的吧。”有人恶意揣度。 言外之意,就是质疑舒糖,是不是因为破格被军队录取,急于想干出什么政绩,所以在拿大家当垫脚石。现在发现失败了,就又把药田扔下不管不顾,准备去考大学了。 但这次没用舒糖亲自开口。 达瓦扎西,也就是仓央卓玛的父亲刚从部队回来,瞪了那小年轻一眼。 “阿爸,你怎么这么慢。”仓央卓玛委屈上前,达瓦扎西安抚地在她手臂上拍了拍,站到舒糖旁边。 “都闹什么?实验室不是部队自己就能决定的,那要上报京市!一层层审批!你以为跟大队分粮一样一个广播就决定哪天了吗?” 达瓦扎西在部队工作的缘故,在村子里说话很有分量。 众人一听要报到京市,纷纷垂头沉默。这里几乎没有人走出过连绵的大山,京市对于大家来说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就连路上每半月一次呼啸驶过的车都到不了地方。 达瓦扎西说:“当初建实验室是舒医生提议,但舒医生之所以选我们村,是因为想弥补我们草药的损失。” “平时大队广播都怎么听的?团结一心!”达瓦扎西身上有种军人不怒自威的气质,鹰目怒瞪,扫视底下的人一圈,疾言厉色地问:“刚开始做事就不团结,是真担心药,还是欺负舒医生是内地来的,小姑娘一个好说话?嗯?” 被戳中心思,底下人头低的更深了。 舒糖看着,没说话。她也想到了这一点,藏族人其实是很讲究团队合作的民族,之所以不信任她,肯定是有性别和民族差异的偏见在。 扎西说了两句话,止住大家的非议声后便没再喧宾夺主。 看向舒糖:“舒医生你接着说就行。” 徐西临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冬天路况差,他把速度骑到最快。四人组临时工作的小屋没人,他又急匆匆跑来大队。 气没喘匀,大步上前。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舒糖的声音从头顶滋啦啦的广播声里传出来——大声喊了两句,她嗓子受不了,卓玛看出来,便去大队里扯了话筒线出来。 “乡亲们,安静一下,可不可以先听我说两句。” 她脸上挂着笑,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不耐烦或者恼怒的情绪。 “其实,我没有扎西叔说的那么无私,除了弥补大家虫草上的损失,我也是有私心的。” 听到私心二字,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舒糖只当作没看到大家的反应,笑了笑继续:“没错,我的私心就是我的工作。” “改善药材短缺的问题。这样,以后无论哪个县再遭遇天灾,都不会出现物资紧缺和疫病泛滥的问题。” “除此之外,我也还希望我们这珍贵的药材,能彻底走出大山。” “走出大山,推动的不只是药学的进步,也能带给大家无限的稳定的收益。” 舒糖深吸一口气,看向村委会墙上印着的醒目的红色宣传标语。 “但这事需要大家的支持。” “军民一心。这四个字不只是口号,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它代表的是我们共同进步的决心。” 舒糖不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训话,而是以一种平等的姿态跟大家分析问题。 “虫草是珍贵没错,但同时也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这次。” “可药田不同……” 实际问题没有解决,下面还是有人小声反驳。 舒糖说:“大家不要觉得我刚才说的是空话,虚话。其实我在跟部队申请实验室之前,有认真地了解过大家每天的工作。” “挤奶,打酥油,剪羊毛,这是大家日常的工作。春天,大队会组织挖丛草,夏天,组织挖松茸。秋天所有人一起收青稞,冬天猫冬就呆在家里织一织藏毯。” 舒糖语调不急不缓,再往下看去,在大家眼底看到了震惊。 除了在村委会工作的关珍珍,没人这么了解他们的生活! 第199章 误会说开 她深吸一口气:“我说这些是希望大家可以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脑子一热就下了这个决定。” 这句话也是变相回应了刚才那个青年说的,她是为了政绩的话。 底下鸦雀无声,广场上安静的只剩下话筒的杂音声。 而舒糖还在继续:“还有,我之前看过卓玛工作。” 仓央卓玛抬起头,猛地看过来,舒糖跟她眼神对视一秒,说:“这么冷的天气,她每天早上吃完饭就要去牧场里挤牛奶,晒毯子,放牛,取水浇田,给母牛拌杂粮……刚入冬,手上就全是冻疮。” 来的人里男女各一半,女生纷纷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舒糖顿了顿:“这是她每天的生活……我相信也是在场每一个人的对吧?” 窸窸窣窣的低嗯声。舒糖话没有停,“藏区冬天难过,所以药田这件事才必须要做!有了稳定收入,大家才可以摆脱眼前的苦日子!” “恢复高考了,大家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多读书,走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吗!” 人们彻底安静了,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舒糖说:“虽然现在文件还没正式批复下来,可是,大家真的请相信我想做好这件事的决心!” “我不会半途而废,也不会扔下烂摊子让你们接手。”舒糖说的掷地有声。 如果不当医生,舒糖完全可以去当一个演说家。徐西临站在人群最后,眉头渐渐松开。 达瓦扎西刚黑着脸说了一番话,再加上舒糖此刻振奋人心鼓舞,可谓是软硬兼施,效果显著。 在场人的情绪纷纷被安抚住。 拉旺藏医点头附和,喊了一下午,他嗓子都哑了,“就是!我早就说了,闹什么!舒医生跟大家工作这么久,她的为人你们自己看不出来吗?” 没人答话,可能是心虚。 拉旺又说:“而且,舒医生只有学了知识才能帮助大家更多!你们闹这么一出,是打算拦着舒医生高考吗?” “没有!” “没有没有……”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劲来,齐齐低声解释。 “舒医生……我们刚才就是一时心急。” “对,我们知道错了,你……别跟我们计较。” 拥有的越少的人,越没有退路的人,越容易不安,舒糖很能理解。 主动递给大家一个台阶,“是我最近太忙,没有跟大家解释清楚。” 众人脸色缓了缓。 舒糖说:“药材种下去之后,只需要做好灌溉和保暖工作就可以。我最近医院里也有工作,所以在高考之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每天都上山。” “诶……你忙你忙。”村民们附和。 舒糖说:“凡事要多沟通,大家有任何质疑都可以来找我,或者……让卓玛来找我。” 被围在人堆里,舒糖转头去找卓玛。 结果一转身,对上了比兔子还红的两只眼睛——仓央卓玛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村民们得到答案陆续回家。 舒糖拉着仓央卓玛回到他们临时办公的小屋,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仓央卓玛一开始还不肯说。 舒糖一瘪嘴,她才气鼓鼓地开口,“我感动!” “还以为你是替我抱不平气哭的。”舒糖故意逗她。 仓央卓玛吸了吸鼻子,“……也有吧。” “但更多的是感动!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的生活……呜呜呜……” “我也着急,你都这么忙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你。” 舒糖换了一张手纸:“怎么没帮上,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牛奶呢,还有你阿妈阿爸,也帮我在村民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 舒糖问:“扎西叔是你叫回来的吧?” 这时间距离部队下班还早呢。卓玛点了点头,“我去找你之前让人去喊了我阿爸。” “所以你看,你帮了我好大的忙。”舒糖安慰她,“刚才没有扎西叔那番话,我还真镇不住场子。” “真的吗?”仓央卓玛抬起头,硕大一颗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给舒糖都看笑了。 “你还笑?”卓玛哼了一声,“你这会不是应该生气吗?” 舒糖问她:“生气什么?” “生气我们村里人不知好歹,生气你好心帮忙却被大家误解……” 舒糖没让仓央卓玛说完。 “我们拥有的东西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思考方式不一样,彼此之间有误会这很正常。” 仓央卓玛吸了吸鼻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舒糖换了更直白的语言给她解释,“大家对我有误会,是因为觉得种药这件事,是我一时兴起,就算做不成功,也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可她们付出的是实打实的劳动力,赌的也是明年一年的家庭收入。” 仓央卓玛听懂了,“这么说,你刚才说不生气也是真的?” 舒糖点头:“是真的。误会怕什么?说开了不就好了。” 看卓玛还在哭,她有点没办法,故意逗她:“你记不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也有误会呢。” 这话一出,仓央卓玛果然不哭了。 愣在原地足足十秒钟。 眨了眨眼睛……瘪着嘴……反应过来后,一下扑到舒糖怀里,哇的一声,彻底收不住了。 同一时间,徐西临拿着一张纸,走进了村委会—— 第200章 男人是用来撑腰的 军民分开管理,贡布村长平时很少见到部队的人往村里来,见徐西临肩上两毛二的肩章,第一反应还以为部队有什么演习任务需要村民疏散配合呢。 “同志——” “我是舒医生的爱人。”徐西临简洁地介绍。 贡布村长一听,汗瞬间涌上脑门。 这舒医生前脚刚走,徐营长跟着就找上门来了,这是撑腰还是算账,他摸不准。 借着倒茶,在暖壶旁擦了擦额角的汗,深吸一口气。 今天的事他办得是不地道,当初军民实验室是三方一起同意的,如今遇见点儿问题,他作为村长却没管控好自己村子里的人。 当然不是真的管理不好。 在这个位置上五年半,他的话大家都是很信服的,今天的事,本意上他也有私心,想试探一下舒糖。 没办法,这是一个村子的生计,他心里没底啊,也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茶水噗噗冒着热气,徐西临坐在议事长桌前,指尖一下下轻点着桌面,也没催。 贡布村长拖了一会,想好说辞,换上笑脸坐回到桌前。 “茶不喝了。” 徐西临一句话贡布村长脑门上刚消下去的汗又浮了上来。 好在他立马又说了一句:“村长别紧张,实验室的事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过来,只是为了送一个东西。”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四方展开。 ——舒糖同志自愿一次性缴纳“特殊党费”人民币六千元零角零分,用于洛通村村民改善建设工作,特此感谢。xx中央组织部。 特殊党费主要用于非党内领域公共性建设,例如灾后学校修复,村级设施建设等专款专用。 实验室批复程序还没下来,所以给的是“特殊党费”的收据,而不是捐款证明。 “特殊党费……六千块……这……”贡布村长手里捧着薄薄一张纸如有千斤重,不知所措。 他当初在周团长办公室是听舒糖说要捐款,可没想到这钱捐的这么快啊! 徐西临看出他的疑惑,徐徐开口:“这里两千五百块钱是我爱人家老宅的征用款。” 舒家老宅地理位置好,占地大,背面又临着百货商城,舒糖一说想要出手之后,行政管理局的人立马就走加急审批程序,低价收了这块地。 “原件我要拿走。”徐西临轻轻一抬眸,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在,看得贡布村长坐立难安。 这样钝刀子拉肉,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是来替舒医生撑腰的。 徐西临淡淡笑了下,看着贡布村长的窘迫,故意拖延了几秒,才又开口:“村长不忙的话,拿着这个收据在村里走一圈?毕竟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那是雷锋,我们舒医生开展工作还是需要大家支持的。” “诶,诶。”贡布村长连连点头。起身要去拿话筒,广播通知大家再回来一趟。 徐西临垂着眼,“外面天色还早,村长今年有五十几?腿脚还不错吧?” 这意思是坚持他拿过去给每家都看一下了,贡布村长袖口擦了擦汗,“对,我亲自跑一趟也行。” 徐西临点头:“那我在这等您,您动作快点,我爱人还在家等我吃饭。” 他嘴角一如既往地翘着。贡布村长走到门口回头轻轻那一瞥,跨出门槛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走出老远,才敢小声念念叨叨了一句笑面虎,后生可畏。 村委会屋里烧着钢炉,门上挂着厚厚的毛毡阻隔掉外面的冷意,茶水在桌上冒着热气,一团团白雾,徐西临指尖捏着杯子在桌上蹭了两圈。 呵,这么冷的天,洛通村的人也真好意思让舒糖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个小时。 舒糖好脾气,他却不能忍。 特殊党费收据是他来之前特意回部队问组织部要的。最近队里事多,这条子被押了几天,要不是他过去拿,可能下周干事才能想起来送过来。 他带来的急,事先没有问过舒糖意见,不过他也不怕舒糖不同意。 就像刚才他跟贡布村长说的,军人可以有奉献的精神,但舒糖是他的爱人。 大不了回家被舒糖收拾一顿就是了,总之这口气他必须要出,这个腰他撑定了! 村子虽大,但大家刚从村委会回去,都还院里讨论刚才的事呢,见贡布村长过来,一同围上去:“这是又有消息要通知吗?” 倒也省得村长挨家挨户的走了,“对,想起来刚才有件事忘说了,跟大家补充一下。” 贡布小心翼翼从兜里拿出单据,“这是部队那头送来的捐款证明,舒医生刚才说的都不是空话,以后大家踏踏实实配合舒糖工作。” 捐款的事村民们一开始不知道,今天是头一回听说,扎西把收据上面的字一字一句翻译给大家听。 众人反应跟贡布第一次在周团长办公室,听见舒糖说要把老宅都捐了时候的反应一样。 “什么?舒医生捐了这么多钱?” “村长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贡布村长脸色一沉,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早也就是听舒医生嘴上一说,怕落实不了不保准,就没跟大家说。” “那也不能完全不通气啊。” “就是……我们刚才闹这一场,哎呀,人家舒医生不会以为我们是多忘恩负义的人吧!” 在办公室被徐西临训,到村子里又被大家埋怨,这件事两边都不讨好,偏他还有苦说不出,贡布村长感觉头上瞬间生出了几根白发。 “舒医生不会在意,那个,咱们以后找机会再慢慢弥补吧。” 吹了半个小时冷风,才回到村委会。 桌上茶水一口未动。 徐西临看见他推门进来,摊开手,贡布村长把单据递过去。 徐西临很礼貌地朝他低头示意:“辛苦村长。” 他说完没有多留,好像来这一趟自始至终都只为了给舒糖撑腰这一件事。 掀开毛毡离开。背影挺拔如松,脚步比进门时迈得大了一些。 山脚下,卓玛哭的刹不住车。舒糖想不明白,平时性子挺爽朗的小姑娘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眼泪流呢。 无奈又没办法,只能提醒她:“我的宝贝呀,你鼻涕眼泪蹭了我一棉袄,我一会穿着它走一路怎么回家?” “什么宝贝……”卓玛这次是真不哭了,脸红扑扑地抬头,别扭的眼神,不像是伤心,更像是……害羞? “昵称。”舒糖笑着解释,手纸粗糙,这脸再擦就要擦破了,她从兜里掏出扁扁一盒雪花膏,给卓玛涂脸上,匀了匀。 “别哭了,好好说会话我还得回家呢。” 第201章 经商之道 外面阴天,今天天色暗得早。 卓玛往窗外瞥了一眼,抿唇,灰蒙蒙的心情被舒糖一句宝贝直接哄好了。 眼睛哭的有点酸,但这场眼泪哭得太值了! 她瓮声瓮气的说:“我一开始看你那么不顺眼你还肯叫我宝贝,你心胸简直比我们牧场还大!” 舒糖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卓玛不同意她的话。这一月以来,大家下午的时间都待在一起。 正是因为每天都待在一起,所以她才更理解舒糖的苦累。家里有病人,舒糖要工作,要学习,明明那么认真研究种苗了,到头来却还要被误会。 村子里的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婶婶,舒糖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两头人都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她没招了,才委屈成那样。 “大家一直在误会你,而你每次都在替大家想办法……”卓玛小声嘀咕。 舒糖接过她的话往下说:“我帮大家想办法,是因为我们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大家本就是为利而来,如果利益没达到心理预期,也很容易就为利而散。” 话题转变的太快,仓央卓玛有几秒钟的愣神。 朋友之间不需要绕弯子,舒糖解释,“至于你刚才说我心胸宽广,问我不在意的原因。” 舒糖说:“只要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就不必在意周围人怎么议论你。” “论迹不论心,只要大家依然愿意为我们干活,大家怎么说我并不重要。” “独立的经济和被大家理解,这二者有其一就够了。” 仓央卓玛眨了眨眼。 眸子里水雾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亮闪闪的光:“舒糖你真厉害!” 她夸完这句,又后知后觉地觉得臊得慌:“跟你一比,我就知道哭,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没出息了?” 舒糖收起雪花膏,笑了下,摇头:“你有你的优点。跟你做朋友很幸福。” “越是单纯的人共情能力越高。”她不觉得这是什么缺点。 她捋了捋卓玛额边的碎发,嘱咐她:“但是今天的话你记住,以后别这么哭了。” 卓玛似懂非懂地点头。 小姐妹俩又缓了一会,才起身出门。 掀开门帘,就被门口的阴影罩在其中,徐西临倚在墙边,双手抱肩,膝盖微曲,听见动静侧头看过来。 夕阳余晖在他肩上落下最后一抹金光。 舒糖看他一眼,笑:“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徐西临往前迈了一步,挤开仓央卓玛,拉着舒糖手腕摸了下,皱眉:“冷。” 再厚实的棉袄也扛不住一小时的冷风,舒糖笑了下说:“回家烤烤火就好了。” 徐西临点头,担心道:“马上要考试了,别感冒,我回来的路上给你带了你爱吃那家饭店的菜,回家热热就能吃。” “西哥体贴。”舒糖夸道。 徐西临眉头这才松开一些,笑道:“你知道就行,不像有些人……” 他眼眸微动,侧了侧眸,意有所指地瞥了旁边一眼。 仓央卓玛肿着眼睛气鼓鼓地跟在身后,身上带着舒糖同款的香气。“这么冷的天连炉子都想不起来给你烧,还得让你照顾她。” “你!”仓央卓玛气得咬牙。 两人回到家,吃完饭,舒糖才问徐西临,“卓玛就是一个小女孩,你总气她干嘛?” 徐西临这张嘴结婚初期自己也没少吃亏,卓玛嘴笨,可不像她似的不吃亏,每次都被气得够呛。 天冷,徐西临在水里加了点姜片,刺鼻的味道舒糖喝不下去,他就又改成洗脚水给舒糖端来。 寒从脚起,暖也一样。双脚被热潮包裹,舒糖后背都暖和了,舒服的松了口气。 这才听徐西临说:“不喜欢她总霸占你的时间。” 养病的时候卓玛就总往家里跑,今天休息,又被人叫到山上,徐西临板着脸。 舒糖觉得他这表情还挺有意思的,故意逗他:“西哥这醋劲可真是够大的了,男女不忌。” 徐西临低着头没吭声。 还有点不像他的性子。 等到洗完脚,舒糖被整个人扑到床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不说话是在憋个大的。 “重,快起来。”舒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一米八四的身高压在身上,就算他一只胳膊支着也分担不了多少重量,舒糖抵着男人肩膀推拒。 “不起,除非你也叫我一声宝贝。” 舒糖愣住。 “不是说才到吗?” 怪不得他今天看卓玛那么不顺眼,合着刚才说的理由都是糊弄她的,根本原因在这呢! 徐西临不起来,反而故意地压下身子,贴在舒糖耳边,“你都没这么喊过我。” “你也叫我一声。” 呼吸的热气剐蹭到耳廓,舒糖被他这明显动情的嗓音吹的心口乱跳,睫毛颤了颤。 这年头没人这么叫,她刚才之所以那么喊卓玛也只是一时口快,她推着徐西临,“别闹,伤没好全这么压着肋骨不行。” “糖糖心疼我就喊我一声,我立马就起来。”男人目光灼热。 再普通不过的称呼,迎着这样热烈的视线都有些喊不出口。 “宝贝……”舒糖话到了舌尖,细若蚊蚋。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卡着腰,调了个个,变成徐西临在下,她压在上面的姿势。 “这么压着更不行了!”她起身挣扎。 徐西临手劲大得厉害,他不想松手,舒糖一下都动不了。 他扣着她的后颈,温热的、有力的、带茧的掌心紧贴着她那一处皮肤,发力将她带向前,压在胸口上。 “糖糖你听。” “我的心跳跟我一样爱你。” 第202章 放手去干吧,我给你兜底! 夜晚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它会让人的五感都变得敏锐。 徐西临突如其来的情话,配上他热烈的视线,旖旎的嗓音,屋内温度都跟着莫名升高了两度。 “别闹了。”舒糖咽了咽,别过头去。 腰间的手紧了紧,徐西临低头看了舒糖一眼,重新躺回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我说真的,我很爱你。” 都说崇拜是爱情的基础,女人慕强,男人也一样。 刚刚远远看着舒糖在村委会台上侃侃而谈,徐西临的心仿佛也在随着她口中的描绘的蓝图,扑腾扑腾加速跳动。 医院的诊断书在他口袋里。 他单手抱着舒糖,另一手摸向裤兜。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中,徐西临低哑着嗓音开口:“今天复查,医生说,我可以恢复运动了。” 受伤到现在,前前后后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两人睡的一直是“素觉”。 舒糖不怀疑灵泉水的功效。但还是伸手,捏住了徐西临手腕。 指腹下的脉搏强劲有力,比牛都壮。 徐西临屏息配合,全程盯着舒糖的动作。 看她这个动作,无意间想起吃醋那天,她说的被窝里把脉的事。低笑出声,“怎么样舒医生?把出什么脉了?” “把出你现在该睡觉的脉象了。”舒糖撑着男人肩膀起身,扯了扯衣襟。 刚刚抱在一起,小腹相贴,他身体某处的变化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舒糖端着洗脚水出去,让他自己在床上冷静,回来后“啪”的一声关掉灯,“诊断你明天还要交到部队,今天早点睡!” 挺晚的,闹起来说不定要闹到几点。 徐西临在那事上,向来就不是什么讲究轻风细雨的人……万一,没注意好分寸,抻着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徐西临听后没再坚持,笑了一声:“遵医嘱。” 被子盖在腰腹处,在舒糖摸黑躺下的瞬间,徐西临把人拽进怀里。 “睡不着,抱着说会话总行吧?” 平息下去需要时间,舒糖理解,可这么抱着你确定能冷静下来? 她上半身任由徐西临抱着,腰身悄无声息地往后蹭了一点。 然后在黑夜中,听见男人悠悠开口:“糖糖如果不当医生的话,或许会是个好记者。” 舒糖听后仰起头,看懂男人眸中未说尽的话,笑了下:“合着我刚才在台上说话的时候你就到了?” “嗯。”徐西临喉咙滑动,浅浅应了一下,“舒医生高光发言一句没落。” 舒糖眨了眨眼。 结婚前期徐西临留给她的毒舌印象太深刻,所以后来无论听他多少次一本正经的夸人,她仍旧不能适应。 “什么高光发言。”舒糖说,“讲话的套路而已。” “先认可大家的付出,然后说些所有人都能共情的话,最后再展望一下未来。” 俗称画饼。 徐西临这是在部队待太久了,耳边听的都是实事求是的话,没见过这些罢了。 徐西临闻言挑眉,神色诧异:“所以你跟仓央卓玛说的话也是套路?” 这醋怎么吃起来还没完了,舒糖无奈苦笑着摇头:“那不是。” 徐西临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舒糖笑了笑说:“我是真的想教她点儿东西。” 她看向徐西临,说:“咱们现在在藏市,消息可能比内地更闭塞一些,我听说,内地已经有人在传,说恢复高考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政策放开了。” 汽车连里跑内地线的人确实说过这话,徐西临也听过一些,看着舒糖点了点头。 舒糖说:“如果真的能放开政策,我想让卓玛以后做些药材类的生意。” 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徐西临皱了皱眉,问:“她?” 舒糖点了点头,认真分析道:“你在这儿驻军几年,应该比我了解,藏族人很团结,也不容易信任外人。” “卓玛是本地人,在这一点上有先天优势。” 徐西临没插话,认真地听。 舒糖继续往下说:“药品研发需要科研人才,可原材料也不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卓玛性子干脆,又敢闯敢拼,最主要的是聪明,所以哪怕以后我们回到内地,我也是放心把药田交给她的。” 京市有唐老,藏市有卓玛和部队的资源,徐西临在心里又一次认可舒糖的聪明。 问她:“可今天那些村民因为一点小事就闹,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听卓玛的,好好发展药田?” “看到第一年收益之后就会了。”还是那句话,利聚而来利尽而散,舒糖很有自信。 只是忍不住犯愁:“就是这一年,我们可能要辛苦一些,多费费嘴皮子工夫。” 徐西临罕见的沉默。 只看着她笑,不说话。眸光里,掺了些胸有成竹的味道。 让人看着不解,又隐隐觉得他有惊喜要给自己。 舒糖问:“你笑什么?” 徐西临重新坐起来,点亮床头台灯。迈下床,从衬衫口袋里摸出那张党费收据,递给舒糖。 舒糖五秒看完上面的两行字,一喜,“你今天拿到的?” 徐西临点头:“去村里找你之前,特意去部队拿的。” 他说完,隔了两秒补充道:“在你安慰卓玛的时候,我让贡布村长把这个收据拿去村里,给挨家挨户的人都看过了。” 舒糖愣住。 半晌后,反应过来,扑到徐西临怀里,狠狠亲了他一口:“西哥你这招太牛了!” 捐款这件事就跟做好事一样。千万不能由自己说出来,否则就会被人误以为是炫耀,是伪善。 最好的方式是通过别人知道。 选好时机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村民们前脚刚误会她,下一秒就看见这张收据,知道舒糖其实是出人出力又出财。 这会心里估计早就没了误会,只剩下愧疚了。 “其实我还挺高兴村民们今天闹这一场的。”舒糖捧着收据翻来覆去的看。 徐西临从她手上把东西抢过来,关上台灯重新抱着人躺下:“嗯,明天再看,你接着说。” “大家一起做事,有矛盾在所难免,而矛盾呢,当然是越早发现才越好解决。” “你这个收据,刚好替我解决了眼下信任值的问题。” 舒糖没想到徐西临能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没说两句话就又想亲他了。 好的爱情不应该只是爱人,也应该是知心的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 这一刻,徐西临把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屋里没光,但有月色,柔白的光线朦胧,舒糖抬起头,一个没注意,亲到了徐西临的喉结上。 她亲上去,才反应过来位置似乎不对,唇瓣下的喉结颤了颤,男人说话嗓音都变了腔调:“睡?” “睡。”刚才萦绕在心头的烦忧一扫而光,舒糖乖乖钻回被子里。 躺好,闭上眼睛,准备睡下。 头顶徐西临的声音ni稳稳响起:“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舒糖,放手去做吧。兜底的事,交给我。” 第203章 高考意外! “特殊党费”收据单在次日清晨发挥了其应有的功效。 舒糖早上一推开门,就看见仓央卓玛双手拎满东西等在院子里,看样子找她有事。 他让徐西临先走,“你今天不是要去队里交材料吗?快去吧,我今天自己去医院。” 然后拉着仓央卓玛进屋。 东西拎了一路,卓玛手都被勒红了,可见这些东西的分量。 “上次的事,门岗不让村民们进来找你,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托我转交给你。” 有青稞酒,奶酪,藏面包和几小块牦牛肉。 都是为过冬储备的粮食,舒糖把竹筐推了回去。 仓央卓玛见状摇头,坚持道:“知道你不缺好东西,那你也要收下。” 她情绪不高,眼睛昨天哭一场还肿着,变成了单眼皮,委屈地问:“你怎么把房子都捐了呀?” 这事是她晚上回家之后,她阿妈告诉她的。 本来被舒糖哄好的情绪就又绷不住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 “用我们本地习俗来说,房子和牦牛那都是家族里不能分割的资产,你说捐就捐……” 舒糖没说她用不上。 而是淡然一笑,顺着卓玛的话说:“对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了,你以后可要努力给我赚回来了。” “怎么赚?”卓玛满眼迷茫,“这草药有这么值钱吗?给了部队,一年就能把你的房子赚回来?” “那不能。”舒糖实话实说。 “药材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要看她用在什么领域。” 卓玛知道舒糖有本事,耐心地听她往下说。 “比如红景天,用在我们擦脸油里,就有抗氧化的作用。” “用在食品里,就有保健的效用。” “除此之外,专利,商标,这些统统都可以换成实打实的钱。” 卓玛听不懂,但不妨碍被舒糖的野心所感染,越听眸光越亮。 “而这一切,你是最不可或缺的基础。”舒糖捏着卓玛的下巴,晃了晃。 “所以啊,能不能赚钱就全靠你了。” 卓玛惊呼:“什么!靠我吗?” “我不行……”她摆了摆手下意识自我否定,然后在对上舒糖的眼神那一刻,抿了抿唇,一咬牙。 深吸一口气:“但是我努力!” “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朋友!” 舒糖欣慰地笑:“这就对了。” “回去跟章礼好好学,遇见什么难事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舒糖问:“对了,章礼你俩天天相处的,还不错?” 性子再爽朗的女孩也会有害羞时候,卓玛脸上神色一变,羞赧点头,“挺不错的。” - 闺蜜之间有闺蜜的话,兄弟之间也有兄弟的小秘密。 复查材料交给周团长,徐西临申请恢复日常训练。 “一个月就好了?”周团长吃惊。 身为军人,谁身上没有点伤,但骨折一个月就好的,还真没听过。 徐西临一点都不谦虚:“媳妇照顾得好。” 周团长听闻,抬了抬眼皮,嘴角压着笑,“先别忙着炫耀媳妇。”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批复文件,推到徐西临面前。“喏,看看,个人一等功,热乎的。” 空军设立军功有严格的评判标准。日常表现突出,为三等功;在高难度复杂任务中表现优异,授予个人二等功;至于一等功…… 中队流传这样一句老话,如果飞机在空中发生重大事故,人和飞机都回来,一等功。人没事,但飞机摔了,二等功。人没了,但飞机没事,三等功。 那天迫降,情况紧急,飞机零部件肯定有所损伤,而具体损伤程度,还能不能参与后续任务执行,周团长一直没给他个准话。 “我们后来模拟了你那天的飞行路径,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五十次里有三十七次坠机风险,而你在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同时还能稳稳驾驶飞机降落,这个一等功你当得。” 徐西临嘴唇动了动。 周团长说:“但是拿自己性命去拼,太冒险了,组织上不鼓励。” 这不是徐西临第一次拿到个人一等功的荣誉——上一次是全军大比武第一名,组织上申报的。但这次意义不同。 “下次行事之前,先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前段时间徐西临养伤,周团长没有责怪他,但作为徐西临老领导,他忍不住唠叨:“西临,从战备角度来看,你是国家培养出来的精锐的飞行员,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出了这样危险的事,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向徐司令交代,怎么向你媳妇交代。” “知道了。”徐西临立正乖乖挨训。 一等功勋章不如巴掌四分之一大,却很有分量。他被骂的苦着一张脸,又忍不住笑。 看得周团长来气,一挥手:“行了!滚吧!” “这就不骂了?”就这么两句就不骂了,徐西临反而不适应,吊儿郎当的问。 周团长气笑了,“这还骂什么?你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能干,我想骂都张不开口!” “滚出去!好好照顾你家舒医生平安通过高考,就算是我罚你了!” 想到这个周团长也犯愁,他媳妇也要考试呢,现在天天家里气氛都凝重的不行,生怕说错一句话就影响了考生的心情。 可生活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反而越来什么。 谁也没想到,马上迎来曙光的备考期,上天却在高考的前两天,跟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第204章 暴雪封路 那天之前,藏市已经连日阴霾一个礼拜了。 当天,徐西临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他西哥整个人都冒着热气,肖少安在一旁看着都咂舌。 “西哥,咱下一季度要加一项体能考核吗?” 空军飞行员训练量并没有这么大,可看他西哥拼命的架势,像是要加入特种作战部队。 徐西临没说话。 广播里每天都有内地高考的消息传来,舒糖看着没咋样,他倒是紧张的不行。 体力不能通过另一个方式消耗下去,便要通过这个方式。 肖少安跟徐西临打小一起长大,他一个表情就能看出来些端倪。 为了缓解他西哥的情绪,贱嗖嗖的那股劲就又忍不住了,问他:“还是真被我说中了?嫂子终于嫌你养伤养的腹肌不明显了?” “你懂什么?”徐西临冷冷看过来,眸色浓墨如雾,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把他当沙袋练。 肖少安吓得连忙改口:“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西哥我对你的脸很有信心。” 徐西临面色稍缓,看他一眼,徐徐开口:“信心也不是凭空来的,是要建立在对对方用心和认真提升自己之上。” “不能仗着喜欢就怠慢对方,放纵自己,不然爱情很容易就变成消耗品。” 肖少安僵在原地:…… 所以,到底怎样才能避开他西哥随时随地秀恩爱的毛病呢。 雪下下来的时候,两人正在训练场上谈论着有关于爱情的话题。 雪花从半空飘落,落在露天的器械上,遇铁则融,留下湿湿的一道印子,紧接着,没到二十分钟,那雪就约下越大了起来。 在藏市待了这么这么多年,太了解当地的气候了,肖少安看着窗外簌簌飞雪,小声喃喃:“西哥……这雪看着一时半会……好像停不了啊?” 他侧过头,看着刚才还春光满面的徐西临面色凝重,用力咬了咬腮。 “帮我请假,我去医院接你嫂子去市里。” 冬天路难走,高考的考点又是在市里,他们原计划是明天出发,在市里住一宿,后天早上考试。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也没想到老天跟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医院里,陈主任和办公室的医生也围在舒糖桌前。 “我给汽车连打个电话,问问今天还有没有去市里的车。” “对对对,舒医生我们打电话,你回家收拾东西就行。” “陈主任,你知道洛通村委会有没有电话吗?我得通知嫂子。” 关珍珍今天照常去上班了。 陈主任一拍大腿:“哎呦,村委会哪有电话啊,这样,你回去收拾东西,我去村里帮你通知。” 张玲玲抢先一步往外跑:“我天天走着上下班,我腿脚快,我去,舒糖你放心吧。” 大雪天,又是山路,一个小姑娘跑出去怎么让人放心,舒糖喊住她,可张玲玲早就跑出去老远了。 外面呼啸的冷风席卷着飞雪,打着旋的在空中乱窜。 徐西临到的时候,舒糖刚被大家推到医院大门口。 顶着一路风雪骑车过来,男人手冻得通红,头发上肩膀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白,却在看见舒糖第一眼的时候,对他露出一个让人看着很安心的笑。 “没事,不着急。咱们现在回家收拾东西,提前一天去市里。” 舒糖有点紧张的情绪,因为他这一句话被安抚下来。 “对了,张玲玲去村里通知嫂子了,我不放心,你快骑车带我追一追。” “不用。”徐西临隔着衣服舒糖正了正围巾,包住头发,说:“肖去山上通知了,他俩没撞上,门岗也会告诉张玲玲的。” 舒糖放心了。 这时候高考还没有什么答题卡,考试用具要求也不那么严格,实际上没有什么需要特意收拾的。 两人到家后,就收了一件贴身换洗衣服,决定轻装上阵,烤着火,等关珍珍回来。 “周团长跟我们一起吗?”舒糖手里捧着一杯徐西临给他冲的红糖水。 她不爱喝姜汤,徐西临就退而求其次给她换了红糖,刚冲好的糖水蒸腾着热气,不能入嘴,舒糖小口小口的吹。 唇上染上水汽,呈现出浆果般的红润,徐西临抬眸看过来,咽了咽:“下雪了,团里肯定要准备救灾的应急预案,不一起。” 不是每次下雪都会有灾情,但不能不准备。 大学压塌了房子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周边村子有些房子比较老,就总有房子被雪压塌的事。 还有路上的积雪,村民的人身安全,以及牧场牦牛的保暖工作……每次雪后都需要部队的人冲到一线帮忙。 舒糖点了点头,又问:“那你送我去市里会不会耽误出任务?” “你忘了,我是伤员。”徐西临提醒她。 飞行员受伤复飞是有一套严格的评判标准,体检报告,心理评估……徐西临伤好得太快,队里最近任务也不是很紧急,为了保护他的身体,就一直没让他复飞。 徐西临自己对这件事肯定也有心结。舒糖没再多提。 外面雪下了近一个小时,已经没过了鞋面的厚度。 穆连长就是这时,顶着风雪跑进的院子,在外面急促地拍窗户:“小徐,舒医生,快开门。” 两人就在客厅,舒糖起身开门,寒气扑面而来,舒糖激起往后退了小半步,徐西临侧身挡住她。 徐西临问:“穆哥,是去市里的车安排好了吗?” 他这会过来,无非是带来两个消息,好消息和坏消息。 刚刚一直没听见家属院门口有汽车刹车的声音,徐西临心里隐隐有了股不好的预感。 穆连长也急啊,连珠炮似的解释:“小徐啊,我刚才让人上路面上看了一眼,今天这路开不了啊。” 这时候还没有雪地胎这个东西,藏市的路山路较多,又窄又难走。 穆连长说:“要不咱们等等雪停吧,不然你也知道,咱们运货的大车车身重,万一路滑遇上什么危险,那刹车都刹不住……” 他面色为难。 屋内一瞬间陷入沉默。 最后是舒糖先开口的:“没事,那就等等雪停,以安全为先。”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穆连长走后,舒糖坐在窗边,看着玻璃上冻得厚厚的窗花,哈了口气,在上面画了一个心的图案。 窗花遇热气融开,舒糖指尖上染上了一层水汽,顺着指根往下滑。 没入袖口的前一秒,被徐西临伸手擦掉。 “冷,别着凉。” 舒糖玩了一下,还挺开心的,仰头,看着徐西临笑:“徐西临,你刚刚还说让我别紧张。” “那你现在自己又皱着眉头干嘛?” “我……”徐西临支吾半天,没往下说。 舒糖手动撑开他紧蹙的眉心,“放心吧,学会停的。” 徐西临抿了抿唇。 舒糖看着她,说:“而且下雪是好兆头呀,你看上次下雪,我们不还拿个了荣誉回来吗?” “所以,高考肯定会非常顺利的。” “一定。”徐西临跟她对视,眼神坚毅。 红糖水晾到可以入口的温度,已经放凉了。 院子外终于传来了踩雪的声音。 关珍珍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洛通村的村民。 第205章 团结的力量 “肖儿去村委会找我的时候大家看见了……” 关珍珍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打断,“关干事突然请假是高考的事吧?” 相处这么久,舒糖本身就是个学习能力很快的人,已经能听懂一些藏语了。 点头,“雪越下越大,怕路被堵住,我们打算今天出发。” 仓央卓玛问:“坐汽车连的车吗?” 舒糖摇头,把刚才穆连长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我们打算一会趁着雪小的时候骑自行车过去。” “骑自行车?”卓玛瞪大眼睛,“那没到地方你人不就得感冒了?到时候还怎么考试?” 她摇头,不同意。 身后的村民挤上前来,“不用,舒医生,我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车。” 关珍珍一直插不上嘴,只能在旁边跟着点头。 村民说:“我们是开着拖拉机来的,你要是怕拖拉机危险,咱们还有牦牛车。” “别说下雪,就是天上下冰雹咱们也能把你准时送到考场。” 牦牛素来就有“高原之舟”的称号,县里到市里这段路不成问题。 舒糖转头看了眼徐西临。 贡布村长以为舒糖是在犹豫,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那天徐西临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本能的敬畏。 最后,还是架不住乡亲们的推搡,才鼓起勇气代表大家发言。 理了理衣襟,开口道:“舒医生,大家的意思其实是想跟你道歉,对于之前误会你的事。” “但是咱们也知道,你啥都不缺,所以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下雪天正好。” “让我们也为你做点什么吧,你别推拒了。” “道歉谈不上,”舒糖笑着点头,“就是大冷天的,要折腾你们一趟了。” 拖拉机一个县里就这么一辆,是大队收粮时候的重要生产力,这次能主动拿出来,舒糖其实也挺感动的。 尤其是在看到,拖拉机后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还铺着一层厚毛毡毯的时候。 “路上冷,关干事和舒医生你俩盖着,别感冒。” 徐西临撑着伞在旁边,在这鹅毛大雪的天气里,隔绝出来一个温暖的小世界。 上辈子15岁保送进少年班,舒糖没有真正经历过高考,这是她第一次踏上高考的路,心里五味杂陈。 毯子下,关珍珍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指尖,舒糖看过去,“嫂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一点点。”关珍珍说,隔了好几秒又笑了下,“高考取消那年多失落,现在就有多紧张。” “是一种幸福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那种虚幻感,更怕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被自己搞砸。” 人在接近幸福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这样的情绪。 她准备开口在考前最后开解关珍珍一次。 谁料不等她说话,仓央卓玛先开口了:“大胆做!别怕!” “胜利对勇敢者的嘉奖。” 关珍珍怔了一秒,为卓玛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感到震惊。 仓央卓玛被盯着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舒糖前两天告诉我的。” ——为鼓励她好好打理药田生意。 关珍珍听后重重吐了口气,用力一点头:“对!胜利是给勇敢者的嘉奖!我们肯定能考上满意的大学。” 耳边寒风呼啸而过,雪花打在伞面上敲出唰唰的声音,徐西临看着三人叠在一起的手,无声笑了下。 天黑才到市里。 因为高考的缘故,招待所里提前几天就预定满了房间,都是周边县市要过来考试的考生。 徐西临拿着介绍信去前台登记,前台说,订的是明天的房间,今天满房不能入住。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有一位经理打扮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过来,说大雪天,肯定有考生过不来的,让他们坐着等等。 就这样又等了一个小时,他们最后开到了两间房,招待所的最后两间。 仓央卓玛非要留下陪舒糖一起,她和关珍珍一间房,舒糖徐西临一间。 手中拿着钥匙,上楼梯的时候,舒糖笑了一下。 徐西临看过来,问她:“怎么了?” “感觉特别幸福。”一路上吹了几个小时风雪,舒糖皮肤有些泛红,眸子里的笑很有感染力,像是能融化外面冰天雪地一般。 没有人不为这样的笑着迷,徐西临也是,看着舒糖的眼睛,拉过她手腕,搓了搓。 舒糖仰头解释:“是一种‘刚刚好’的幸福。” 徐西临不懂,但很愿意聆听。舒糖说:“你看,下这么大的雪,车都开不了,我们县却刚刚好有拖拉机。” “明明招待所原本没有空房,我们却能刚刚好等到了最后两间空房。” “所有的事情发展得都刚刚好——”舒糖看着徐西临笑,看着他点了点头,脸一步步靠近,把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 “就好像我爱的人刚刚好也爱我,舒糖。” 第206章 高考 第二天起来,这场雪果然没有停。 考生们没事干又出不去,有在房间看书的,又在一楼赏雪的。仓央卓玛作为陪考人员,尽职尽责的去外面买了吃的给大家。 “雪太大了,附近餐馆都没开,饼干面包垫一垫吧。” “还有酥油茶。”她怀里捧着个搪瓷缸,“我刚才去前台要的,要的时候顺便问了路,说咱们出宾馆沿着街一直走,进尽头右拐就是考点,保险起见,吃完饭咱们等雪小点,去考场外面逛一圈吧,认认。” 平时挺粗心的一个小姑娘,办起正事来也有模有样了。舒糖欣慰的看着她,“是,还是我们卓玛想得周全。” 卓玛被夸红了脸,低下头。 吃完饭,一行人按照原计划去考场门口转了一圈。 一来一回二十分钟,真不算远。高考一共四个科目,分两天进行,九点开始。 舒糖规心里划好着时间,说:“咱们八点二十出门,别太早也别太晚,不然淋了一身雪湿哒哒的考试也难受。” “行。”关珍珍点头,她没意见。 徐西临就更没有,他只负责给大家打伞。 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没过了小腿的高度,招待所门口被扫出细细的一条窄路。 徐西临撑着伞把几人送到门口,没跟着进门:“糖糖,你们先回房间,我去买点东西。” 可能是看大家早上没吃好,去买饭的,舒糖这么猜着,点头嘱咐:“别走太远,路滑,注意脚下。” “知道,你回去就去嫂子房间待着,别出来乱跑。”徐西临也嘱咐她。 二层住了什么年龄层的人都有,三个小姑娘,长得又这么打眼,还是注意点。 招待所为了考生不感冒,在一楼点了两个钢炉,鞋底沾着的雪遇热就化,门口被踩出一片泥泞。 一男一女挡在三人面前。 “你回去,不用陪我。”背对着的那女生不耐烦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对面的男人却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假我都请完了,不陪着你考完一起回江塘我不放心。” 江塘的?卓玛竖起耳朵。 那女生这时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眉心紧皱,清冷的长相配上孤傲的眼神。 “随你。”这话是朝着那男生说的,可眼神却是落在卓玛身上的,一看就不好惹的眼神。 舒糖扯了卓玛一把,说了句:“麻烦借过。” 上到二楼才小声说卓玛:“别乱看热闹。” 就像徐西临说的那样,招待所里啥人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卓玛讪讪低头:“我就是看那女生挺漂亮,身边那男人又太糙,一时愣了神。” 如果说世间大多是俊男靓女组合,那刚才那对,就是靓女糙汉组合。 那男的,丑是不丑,就是太壮了,仓央卓玛小声嘀咕,惋惜:“夫妻就该像你和徐营长这样的搭配,不知道刚才的女生看上了男生啥。” 卓玛也是个颜控,她这话言外之意只是在感慨女生好看,并没有恶意,又是关起门来,舒糖就没管卓玛的吐槽。 没一会,徐西临回来了。 手上拿着一个大袋子,先是拿出一些吃的,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三双鞋。 “明天早上路面上的雪肯定也清不出来,你们进考场之后换上。” 干爽爽的才能安心考试。舒糖诧异抬眸:“西哥,你也太细心了。” 她早上也想过出去买鞋,但刚才卓玛说,雪太大了,好多店都关了,她就没好意思再提。 没想到男人默不作声的就去买了。 “快到日子了,你自己注意点保暖。”徐西临说的声音不大,也没明说是什么日子。 但都是女生,大家一听就懂。 等徐西临自己回房间之后,卓玛凑过来问:“徐营长连这个都帮你记着啊?” 没有前世那些姨妈软件app,舒糖确实不习惯。 点了点头:“嗯,我总忘。” 关珍珍在复习语文古诗词,两人没有过多闲聊,学到晚上才准备回自己房间。 拉开房门,对面的门也开着,是早上遇见的那对情侣。 没房间了,女生跟别人拼的一间房,男生过来给她送吃的。 “明珠,我顺手给你打了热水……” 房间就在隔壁,舒糖只听了这么个话音就回房间了。 徐西临靠在床头上看舒糖带过来的笔记,衣服袖口湿了,他脱的只穿着一件背心,单腿支着,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 听见门声,才轻轻掀了掀眼皮,一笑:“可算回来了,舒医生。” 吊儿郎当的语气,让人一下想起,来藏市路上两人住招待所那天的场景。 拿过他手里笔记本,站在原地没动,笑了一下。 对视中,两人默契的想到的是一样场景。 徐西临伸手揉了揉舒糖头发,“翻旧账没事,回去慢慢翻,别影响明天的考试。” 年久失修的家具,不太整洁的房间,舒糖枕在男人肩头,睡了很香的一觉。 早上被外面下楼梯咚咚咚的脚步声吵醒。 大家都早早起床洗漱准备出发去考场。 关珍珍没太睡好,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徐西临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走很远买到的包子,给大家分了一下,说:“咱们不急,时间算好了,慢慢吃就行。” 预计时间出发。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考场院子外的大铁门紧紧关着。 没到考试时间不提前往里放人。 很有年代感的大铁门上露出铜红色的漆,大家挤在门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卓玛护着关珍珍,徐西临双臂挡在舒糖身前。 “考试不用紧张,我在门口等你。” 真正走到考场上了,人反而不紧张了。舒糖点头。仓央卓玛不甘示弱:“还有我!我也等你!” 欢声笑语地又站了一会,才听见教学楼里的老式上课铃响了。 紧接着,有人出来,拉开大铁门,嘎吱一声。 所有考生或主动或被动的被推涌着往前。 第207章 考场上搞男女对立 关珍珍和舒糖不是同一个考场,两人在进楼里之后便分开了。 “嫂子加油。” “糖糖你也是。” 就这一问一答的功夫,后面涌上前几个人,推了舒糖后背一把。 人太多,舒糖本以为是无意的碰撞,没太在意。 不料,那几个人路过她身边时,嘴里发出很故意的轻嗤声:“啧,这一恢复高考,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报名了哈?读过书吗?小姑娘家家的……” 那两个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很不屑的眼神,边说着边走远。 舒糖原地气笑,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这种普信男。 她不打算计较,考试这一天惹事没有必要,前途和一时赌气哪个更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谁成想,她顺着墙上贴着的房间号找到考场的时候,刚才那两个男生,居然大摇大摆的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 老师在讲台前宣读考场纪律。 舒糖视若无睹地从两人身边路过,找到自己的座位号,落座。 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干爽的鞋换上。 “嗐,我说什么了,考试需要男人送过来就算了,连鞋都自带,她怎么不把家都搬来呢?哼,女娃就是娇气,要我说,既然长了这么一张伤风败俗的脸,还考什么大学啊,老老实实回家生孩子去得了。” 那男生看似是在跟自己的同伴说话,实则音量一点也没压着。 教室里男生占了四分之三,孤零零的几个女考生皱了皱眉,虽然不悦,但没人敢反驳。 在这死一片的沉寂里,有人咬唇,有人愤怒,眸底燃出火光,却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的靶子。 这都指着鼻子说到自己头上了,舒糖可不打算忍着。 “老师。”她举起手,叫向讲台上原本装作没听见的监考老师,问他:“考场内交头接耳算不算违反考场纪律呀。” 她脸上带着笑。男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吭哧瘪肚半天,支支吾吾地装傻:“啊?同学你说什么?” 原本说话的两个男生原本还有点害怕,他们没想到这小娘们居然敢正面硬刚。 可一看监考老师明显打算包庇他们的态度,腰板又硬了起来,梗着脖子,看向舒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她:“人家老师在宣读考场纪律呢,你打什么岔?” “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你赔得起吗?” “就是。”又多了几个男生跟着附和。 老师在讲台上咳了咳,维护考场纪律:“行了,都安静点,闹什么?” 和稀泥的态度眼看着是要把这件事翻篇。 “老师。”舒糖喊住他准备继续宣读考场纪律的动作。 往后坐直,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看向台前,一字一句的开口:“老师,你是真的没听到刚才他在说什么,还是装没听到?” 男老师矮矮瘦瘦的身材,文绉绉地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一看就是不敢惹事的男人。 用力在黑板上敲了下,“行了,没听见铃声吗?不要小题大做,准备考试。” 他说完,看向舒糖。舒糖一挑眉,点了点头,反倒笑了。 “这位老师,我们政治课本上学过,毛主席曾说,‘消灭以剥削他人劳动力为基础的私有制,是妇女获得解放的前提,妇女解放是革命成功的基础’。你看过这句话吗?” 男老师被问的脸色唰白。 舒糖继续说:“所以,这几位男同学在高考这么严肃的场合搞男女对立,是我小题大做还是他们违反考试纪律?” 13年没高考,考场里什么素质,什么水平的人都有,刚才那两个男生明显就是过来考考看试试运气的。 听舒糖说一堆乱七八糟的,也不怕,反而耍起了无赖:“老师,这娘们胡说,我说什么男女对立的话了?” 他环顾四周,眼神威胁着周围的考生:“你听见了?还是你听见了?” “我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是昨天招待所遇到的那个女生。 “老师,我听见了。”她看了眼舒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两个人刚刚一直出言不逊,侮辱他旁边的这位女同志,还放话说,女人不应该高考,应该回家生孩子。” 其他女生被她的勇气鼓舞,跟着轻轻地点头。 闹事的两个男生见状,愤怒转过身子,桌椅在地面上蹭出刺耳的刺啦声。 “你——” “我什么?”女生抬眼,冷哼:“说人家长得伤风败俗,我看你是真挺自卑的。” 那两个男生一个皮肤黝黑,一个一脸麻子。 被当众落了面子,气急败坏,又不敢真的动嘴货动手。于是转过头学舒糖刚才的招数——告老师。 “老师,他们俩肯定认识,串通一气的说好的。” 舒糖不甘示弱:“老师,你刚才宣读的考场纪律里有一条说,考生违反考试纪律可以逐出考场的对吧?” “你少放屁!”男生急了,这时候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于是又开始狡辩。 指着舒糖和教室后面的女生,“老师,我没说那话!反倒是她!她们俩刚才骂我的话可是大家都听见了。” “就是,一个胡说八道,一个巧言诋毁。”男生朋友跟着帮腔。 一个考场配备两个监考老师,另一个老师拿着试卷进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屋里乱成一锅粥的场面。 “都安静!怎么了!” 男监考老师低头垂眼,上前喊了句:“王主任。” “嗯。”被喊作王主任的男人抬手看了眼时间,视线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问:“说说,闹什么呢。” 男老师几句话跟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情况。 “这样。”王主任点头,走向闹事男人。 闹事男人立马会意,赔着笑脸起身,偷偷从兜里摸了一盒烟出来,递过去,故态复萌:“王主任是吧,你看,是这两个小娘们看我不顺眼,不好好考试,非要故意在考场闹事!” “是谁在撒谎,大家心里都有数。”舒糖抬眼看过去,眼神没有丝毫畏惧,“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王主任你不信可以问问在场的女同学。” 王主任垂眸沉吟。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女生又一次开口,一声冷笑后看向那两个男人:“王主任,其实不用问。因为他们俩,是在诋毁军人及军人家属——” 第208章 勇敢发声 在场考生一片哗然。 那两名男生更是被吓得瘫软了身子,目光呆滞地看过来。 公众场合,舒糖本不打算亮出自己军人身份。她想着,在场这么多考生呢,事实真相反正如何也都瞒不过去。 她不用身份压人的原因,是想让这两个男生,以及刚才低头沉默不敢反抗的女生都看看,无论什么场合,什么身份,受到不公都应该勇敢反抗。 咱们女人不惹事,也不怕事! 可角落里那个女生说了也就说了,舒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过去。 迎上王主任探究的目光,王主任神情严肃,问:“你是军人?” 舒糖微微颔首。这一点头,直接砸断了闹事男生心底最后的一丝侥幸。 高考政审严格。诋毁军人,轻则考上大学也不能录取,重则……还可能上军事法庭。 一番斟酌,男生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坐不直的身体,双腿止不住的颤,哪还有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就知道欺负弱小,舒糖瞥他一眼,冷笑着,接住女生的话往下说:“王主任,恢复高考政策的文件我仔细看过。文件上说,要重‘考生个人素质’、‘重考生政治立场’,没错吧?” 王主任敲了敲掌心的试卷,点头。男生见状,急地扯住他的袖子,王主任一把甩开他,二话不说,走到教室门口,朝着走廊里招了下手。 随后,一个维护秩序的老师过来。 “这两位考生,”王主任指着座位上的两人,说:“违反考场秩序,取消考试资格,把人带出去。” 说白了,大家都知道宣读考场秩序就是走一个过场,谁能想到真有考生因为秩序问题被取消资格啊。 那老师往屋里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老师的职业病犯了,于心不忍地求情:“主任,这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等来高考恢复,现在把人驱出考场,档案上要留记录的,如果是小事的话就算了吧,学生们都不容易——” 王主任没让他把话说完,打断道:“高考考场上没有小事。” 他转正了身子,看向大家,“一个不重视自己未来的考生,同样也不会重视国家的未来,请各位考生引以为戒。” 发卷铃声响起。 两个男生被带离考场。 王主任说:“大家不要被刚才的小插曲影响,仔细阅读试卷,考试开始。” 1977年的高考试卷果然和之后几十年的难度没法比。 语文试卷,A4纸大小的一页正反面,理科生只需要写作文,文科生全答。 题很简单,没有选择题,而是一些成语翻译,古诗词翻译…… 舒糖写完作文的时候时间还剩下大半,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唰唰声,别的人都在埋头奋笔疾书,舒糖坐直身体等着交卷,余光里,看见斜后方那女生也同样放下了笔。 收卷铃响,考场人一同走出教室。 徐西临和卓玛等在学校大门外,这年代还没有什么送考的家长,门外就他们俩人等着很扎眼。 “考的怎么样?”卓玛小跑着过来扑到舒糖怀里,“题难吗?” “不难。”舒糖摇头,分了眼神给徐西临说,“就一篇作文,议论文命题。嫂子文科生需要全作答,嫂子考的怎么样?” 关珍珍笑着摇头,“确实不难。” 词语翻译都是一些简单的词,居心叵测,高瞻远瞩,和踌躇这样的词。还有一道给句子加标点的题,对关珍珍来说非常简单。 卓玛笑了:“那就行,咱们去吃饭,下午两点才考试呢。” 她拉着舒糖往外走,被徐西临半路把人劫走。徐西临扯着舒糖胳膊把人拽到自己身边,指尖紧扣。 “开考之前有两名考生被人送出来是怎么回事?” 关珍珍在考场里不知道,侧头看过来,舒糖啊了一声,说:“我们考场的,闹事来着,被监考老师取消考试资格了。” “明珠,这儿!”突兀的一声大嗓门从后方传来。 舒糖下意识看过去。是昨天卓玛叫人糙汉的那人。他在喊谁显而易见。 考场上不能交头接耳,舒糖也想跟那女生说句谢谢,拉着徐西临的手往后扥了一下,“等我下。” 徐西临不解地看过来,舒糖说:“等个人。” 看向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女生坐在教室角落里,最后一个交卷出来。 刚出大门,身后的男人就跑过去要拉她手。她冷眼侧身躲开:“注意影响。” 卓玛嘴巴长成“O”形,看了看徐西临跟舒糖紧紧牵在一起的手。 “明珠,刚才的事,谢谢你。”舒糖走过去。 “我叫楚明珠。”女生眉宇间松了松,说:“不用客气,我本身也看不惯他。” 说完,点头示意下就走了。 “她好拽……”卓玛等人走远才出声感慨道,然后迫不及待地问舒糖:“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谢谢她?是刚才被撵出来的考生对你做什么了吗?” 徐西临立刻神色凝重地看过来,也在等她一个答案。 “一点小纠纷。”舒糖几句话复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 气得卓玛边听边撸袖口,“什么年代了,还敢看不起女人!” “这样的社会垃圾,刚才他俩被撵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揍他们一顿才解气!” 卓玛愤愤不平的骂声里,徐西临听后,神色缓和了些,稍稍用力捏了捏舒糖的手:“没吃亏就好。” 舒糖笑着仰头:“你都在考场外等我呢,我怎么可能吃亏。” 你来我往的对话,酸得仓央卓玛在旁边直倒牙,哎呦两声,又想起来问:“哎?不过那个楚明珠怎么会认识你的?你昨天跟她单独说话了?” 不用舒糖回答,仓央卓玛说完,立刻自己否定了自己,摇头道:“不太可能啊,你看她跟个冰美人似的,谁都不爱搭理的样。” 舒糖笑,刮了下她鼻子:“不许乱揣度别人,楚明珠可能本身就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仓眼卓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开玩笑的,她长得好看,美人嘛,有点个性才迷人。” 舒糖笑了一声,说:“应该是在江塘救灾那次看见过我吧。” 当时救灾,她负责煮药发药。人太多她记不住每个人的脸,应该就是那时候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卓玛一听,后知后觉:“对哦,她昨天确实说了她们是江塘的。” “行了,别光说别人的事,吃饭,回招待所准备下午的考试。” 第209章 家属院喜事 高考分两天进行,为了节省中午的休息时间,大家就在考场附近随便找了家店。 饭店里坐的都是今天上午考试的考生。小小四张方桌,挤满了十五六号人。 火炉熏着混杂在一起的各色菜品的味道,不太好闻,徐西临跟老板打招呼说带走吃。 等菜的功夫,舒糖听大家说起上午的考试。 “议论文,我都十一年没看过书了,连议论文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那句古诗呢?你会翻译吗?” “高二课本第一页,记得清楚着呢。” 十三个年级的考生同场竞技,有人欢喜有人愁。 中午午睡了一个小时,下午数学开考的时候,考场里已经比上午多空出来了几张椅子。 是自觉没希望考上大学,早早放弃考试的考生。 窗外的雪下了两天,一直到第二天考完政治才停下。 “还有最后一科。”从考场出来,关珍珍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紧张,加上认床休息不好,又被招待所的其他考生影响,她说话有气无力。 窗外的天雾蒙蒙的,也很影响人的心情。舒糖从空间里倒了杯灵泉水递过去,“最后一哆嗦了,嫂子你午睡一会,咱们考完就回家。” “自己都考试呢,还安慰别人。”回到房间,徐西临抱着舒糖,语气里难掩心疼。 招待所没地方洗澡,吃的也不好,把人抱在怀里腰都瘦了一圈。 “那是你的错觉。”舒糖啼笑皆非,“我可一点没瘦。” 她拉着徐西临手放在自己小肚子上:“你摸摸看,鼓的呢。” 男人把手“嗖”地撤回去,怔了几秒,一声叹息后,索性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声音闷闷的:“好好午睡。” 舒糖:“……” “哦。” - 考完物理化学走出考场,外面的天终于放晴了。 风卷着地上的雪花直往人后脖领子里吹,舒糖缩了缩脖子。 徐西临立马把她围巾绕紧了些,“我问了,路面上的雪已经扫出来了,咱们今天晚上就能回家。” 部队扫雪动作这么快,舒糖诧异,毕竟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除雪车,都要靠人力一铁锹一铁锹的铲。 徐西临解释:“路不通物资就没法运进来,每年冬天雪一停就要立刻放下训练任务出来扫雪。” 舒糖点头:“那咱们回招待所收拾东西。” 和来时一样,东西都是徐西临一个人拎。这可给仓央卓玛高兴坏了,走路都蹦跶着走。 看得舒糖忍不住问:“想家了?这么高兴?” 卓玛摇头,“那倒没有。” “我高兴是因为,徐营长手上没空,终于不能再霸占你了。” 想想这两天每次一往舒糖身边凑,下一秒就会被人挤开的窝囊气,卓玛拉着舒糖的手,紧扣着,抬起来,炫耀似地晃了两下。 舒糖被她孩子气的行为逗笑。 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 徐西临坐在车后面。 雪天路上湿滑,车开不快,要在外面冻两个多小时,舒糖还有点担心,时不时透过玻璃往后面看。 开车的司机解释着:“舒医生你放心吧,车上罩了防风布,后面还有保暖的毯子,冻不坏徐营长。” 冬天,车厢里的东西怕冻,车篷上都会罩一块大绿布隔风。 舒糖看过去的同时,徐西临有所感应的看过来,读懂她眼里担心似的,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好。”舒糖松了口气。 这场雪下了四天,路面积雪除得不太彻底,一路上,车身颠颠的。 人在精神放松的时候,本能的就爱犯困。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睁眼,旁边的人从卓玛已经变成了徐西临。 关珍珍也在睡。 车厢里只有远光灯照明的黄光。 徐西临在舒糖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醒了,手在她后背上顺了顺,小声说:“卓玛送到家了,别担心。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 舒糖缓缓闭上眼,摇了摇头。 这是刚睡醒不爱说话。徐西临笑了下,动手帮她把额前碎发掖到耳后,擦了擦头上的薄汗。 “还有十分钟到家,醒醒也行,散散汗,省的下车感冒。”他嘴唇抵在舒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嗯。”舒糖任由他摆弄,好几秒后,才很轻地应了一声。 像冬天原本在炕头上睡觉,却被吵醒着不高兴的小懒猫。徐西临笑着,手臂紧了紧。 车身依旧在晃动,司机时不时看一眼倒车镜,观察路况。 刚好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 ——徐营长嘴角上扬着,眼眸微微阖着,手绕到舒医生的背上一下下轻拍哄着她。 紧密相拥,好似窗外雨雪纷飞吵吵嚷嚷,都与他们这对相爱的恋人无关。 他一时看入了迷,愣神了一秒。车压过一个雪包,颠簸了一下。 徐西临立马睁开眼。 司机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徐营长……对、对不起……” “嘘——”徐西临打断他,食指抵在唇间,朝他轻轻一抬下巴:“看路。” 说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抱着人闭上了眼。 醒过一次就很难再睡踏实。 汽车刹车声一响,舒糖就睁开了眼。 大货车刹车汽笛声大,周楠听见动静,推门跑出来。“妈,小姨,你们考得怎么样?” 出来急,他身上只穿着薄棉袄,关珍珍要脱衣给他。 周团长随后拿着外套追出来,把周楠单手抱起来,接过关珍珍手里的包,问她:“累不累?” “不累。小徐照顾我们三个女孩子反而累一点。” 周团长朝着徐西临点了个头:“那先回家,明天一起吃饭。” 多少年的兄弟,不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累了一天,有什么事明天睡醒再说。 “等会爸,等会再回家!”周楠一听,在周团长怀里挣扎,看向舒糖:“小姨,你去考试这几天,咱们院里出了个大喜事我还没告诉你呢——” 第210章 就热成这样? 小孩子口中说的大喜事,徐西临不感兴趣,“我回去烧水,外面冷,你们快点说。” 关门声响起,周楠从周团长身上跳下来,跑到舒糖身边。舒糖配合地蹲下,周楠手拢成小喇叭凑过来,“李敏阿姨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舒糖眼睛猛然瞪大,“真的?” 周楠用力点头:“真的,我今天去李敏姨家送东西亲耳听见的。” 合着这小鬼还是偷听的,舒糖笑了,弹他脑门一下:“好好学习,不许当传话的小喇叭。” 周楠呼痛捂住额头:“知道的!” 天都黑了,现生火做饭吃到嘴里就太晚了。 张嫂子敲门过来,送来了两碗甜粥,穆连长紧接着送来了两道清炒素菜。 “以为你们明天回来呢,没准备啥,先垫吧一口。” 其实颠了一路,还真没什么胃口,舒糖决定先洗澡。 烧水的活交给徐西临,锅和炉子一起,没用多久。 他两手各拎着一桶热水往浴桶里倒,热气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 舒糖光着脚踩进去,热水没过胸口的那刻,舒服地叹了口气。多亏徐西临当初买了个浴桶,泡热水澡是挺解乏的。 “别泡太久,出来吃饭。”徐西临隔了一会在外面敲门提醒。 舒糖擦着头发出门。 桌上饭菜没动。徐西临看她出来,两手空空的往浴室里走,边走边解衬衫扣子。 “哎!等下。”舒糖看出他的意图,喊住他:“你别用我剩下的水呀,我重新给你烧。” “麻烦,不折腾了。”徐西临反手关上门,“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舒糖原地眨了眨眼。 细想,其实共用一桶洗澡水的事之前也有过,没什么的。或许是今天屋里炉子烧得太热了,她抬手在脸侧扇了扇风。 张嫂子送来的甜粥放在钢炉上温着,这会吃刚刚好。 舒糖拿了个勺子,一碗粥才喝下一半,身后书房的门就开了。 徐西临裸着上身出来。 舒糖瞳孔一缩,勺子磕在碗边:“你不穿衣服不冷?” “热。”男人嗓子被热水浸过似的黏黏糊糊的,低声抱怨:“你洗澡水太热了。” 想起之前网上是有过关于男女生洗澡水温度的讨论,舒糖没有多想。 香皂味越离越近,她抬起头—— 一眼撞进男人深邃的眸里。徐西临头发没擦干,还在往下滴水。一颗小水珠顺着锁骨,胸肌,滑过小腹腰线,一点点没进他睡裤的裤腰里。蜿蜒的水渍在灯光映衬下泛着亮亮的光。 “就热成这样?”舒糖挑眉。 徐西临没答她,看向她指尖攥着的勺子,问:“红豆粥甜吗?” “挺甜的。”舒糖下意识吞咽了下嗓子,回身从炉子上把另一份饭盒拿过来,“你的这份一直热着呢,快回屋穿件衣服出来吃——” 一颗水珠骤然撞到舒糖鼻尖。 徐西临头发上的水,沾湿了自己,也弄湿了她。 刚被热气熏过的皮肤突然接触到凉气,一冷一热,激得舒糖后颈上立马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被男人抬手捂住。 这个吻没有停留太久。 徐西临舌尖一卷一带,便直起身子,鼻尖抵着她的,舔了下唇角,轻笑一声:“嗯,是挺甜。” 他说完这句话,没把人松开,很轻的又嘟囔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舒糖一开口,发现自己音调有点变声,清了清嗓子,眼神躲闪着移开。 没半秒,便被徐西临挑着下巴,勾回来,抬起头,与他对视。 男人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整张脸在舒糖瞳孔里放大。上扬的眼尾,眸色漆黑,裹着炽热的光,直直烧进她心口。 舒糖被烫得睫毛颤动两下。 “我说舒医生结婚之后没那么诚实了。” 舒糖不解,抬眼看过去。 徐西临又笑了一声,凑到她耳边,“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可是看的挺大方的,怎么现在结婚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调侃的尾音带着小钩子,裹挟着呼吸间喷出的热气,一下下敲在舒糖耳膜上。 她下意识伸手推了下徐西临,刚碰上那温热的皮肤,就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蓦地一紧。 “车上睡饱了,饭也吃完了,辛苦舒医生跟我干点体力活?” 舒糖被撩拨的大脑反应迟缓。 等意识到徐西临说的“体力活”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来扔到床铺里了。 …… 是真体力活。徐西临说的没错。 舒糖头埋在枕头里,闭着眼,听着屋内石英钟秒表一圈圈走字的机械声,叹气。 叹气之余又非常后悔。 一定是她给徐西临灵泉水喝太多了! 不然他怎么体力这么好? 一个骨折刚好的病人,在外面折腾两天,回来饭都没吃,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精力! 外屋传来往浴桶里倒水的声音。 舒糖往床边挪了挪,一翻身,腰跟被车碾过似的,真要命。 门外传来脚步。 舒糖慌忙闭上眼睛。听见脚步声停在床边,之后屋内便安静了。 怎么了?舒糖忍了十几秒,忍不住好奇,眼睛掀开一条缝隙。 眼皮上骤然一热。 “行了,别装睡,抱你洗洗。”徐西临弯腰伸手。 手臂穿过膝弯的瞬间,舒糖反应过来,死死抓住床单:“不用!我自己洗!”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任,徐西临看笑了:“放心,就只是洗洗。” 舒糖眯眼确认:“真的?” 徐西临点头:“真的。” …… 浴室的水声响了四十分钟。 热水变成冷水之前,舒糖悟出一个道理——男人无论床上还是床下,说的话都不能相信! 狗屁只是洗洗。 到最后,她累得筋疲力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好在第二天不用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 舒糖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撑着床起来的时候,徐西临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 刚从外面回来,他身上带着冷气,于是就没抱上来,指尖蜷了蜷,弯着刮了下舒糖鼻子,“小懒猫,饭都热过一遍了你也不醒。” 舒糖听闻,没好气瞪他一眼,咬牙问:“所以,是谁造成的?” “是我。”徐西临认错很是痛快,倚在床边懒懒地笑。 看他袖口裤腿上都蹭着雪,舒糖问他:“你刚才出去干嘛了?” 徐西临拎着袖口自己看了一眼,把脏衣服换掉:“啊,趁着你没睡醒,我去把院子里的雪扫了。” 舒糖:…… 有人累了一夜起不来床,有人累了一夜早起还能扫雪。 这体力差啊! 她越想越气,冷哼着:“你这么有劲儿,应该把整个家属院的雪都扫了。” 徐西临没解释,只是低头闷闷地笑,“骨折养了一个月是有点久。”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彼此都懂。 舒糖:“……” 原来在毒舌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现在在骚话上也一样,白他一眼。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第211章 李敏家变化 身上睡衣揉了一夜,皱巴的不能看,舒糖给徐西临使了个眼神。 徐西临会意,走去开门。 里屋门关着,舒糖听见外屋徐西临说了句稍等。 听着不像是关嫂子的声音,舒糖换衣服动作快了些。 推开门,李敏等在客厅里。 看出她有话要说,徐西临把屋子里留给两人:“你们俩聊,我去团长家帮扫雪。” “戴手套。”舒糖嘱咐一句。 徐西临笑了下出门。 他走后,李敏拉着舒糖坐下,抚着肚子,“妹子,我来是想感谢你的。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又怀上了。” 孙小雨那事闹过一场后,李敏整个人就没精神。 舒糖当时看她心情不好,就给她开了一副疏通郁气的中药。 没成想,这人心情一好,好事也就跟着来了。之前一年多备孕没要上的孩子这就怀上了。 舒糖起身,拿了条毛巾垫在桌上,“嫂子,你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怀孕的滑脉最好把。 李敏笑着伸出胳膊,点头笑:“诶,我来找你正是有这个意思。” 之前小产那次到底伤了根本,间隔了这么久才怀上,她有点担心孩子的健康问题。 舒糖手指摁在李敏脉搏上,认真感受。指腹下脉搏往来顺畅,如珠滚玉盘强劲有力,舒糖笑了下。 李敏紧张地看过去,问:“怎么样?” “健康,嫂子放心吧。”她起身,收起毛巾,一回身,却不见李敏脸上有笑意。 是有些孕妈在怀孕初期会担心孩子的发育,进而焦虑。 她起身泡了杯糖水,放在李敏手边,安慰道:“嫂子,孕妇呢最忌讳多思多虑,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给你开副补药回去吃?” “不是孩子的事。”李敏摇了摇头。 这时,张嫂子正好从外面进来,“糖糖啊,我来拿昨天盛粥的碗。呦,小敏也在呢?那你俩先说话,我等会再来。” “不用,嫂子一起坐下吧。”李敏把人喊住。 家属院里没秘密,况且孙小雨干出那么丢人事的时候,张嫂子也知道,她拉着人坐下。 张嫂子一听说有八卦,眼睛都亮了。 李敏接着往下说:“这不,我刚一怀孕,我婆婆就知道了,非闹着要来伺候我。” 听说过伺候月子的,没听说过人一怀孕就特意过来伺候的。 张嫂子乐了:“那老婆子编瞎话也不找个靠谱的理由,也不看看——”上次你流产,到底是因为谁。 她后半句没说,而是拍了自己嘴一下,给李敏道歉:“呸,嫂子心直口快,小敏你别多想。” 李敏苦笑了下,“没事嫂子,都过去挺久了。” 舒糖问她:“那这事……孙连长怎么说的?” 李敏说:“他也不让我婆婆来,说以后有事都我们回老家看她,以后就不让我婆婆来家属院了。” 舒糖看向李敏,说:“这不挺好的吗?孙连长现在也知道向着你们的小家了。” 张嫂子看穿一切的眼神,“那老婆子那么能作妖,会老老实实听话?” 李敏抿了抿唇:“嫂子猜对了。” 姑娘被判了四年,儿子又不在身边,好不容易等着儿媳妇怀孕,这么好的机会孙母怎么能放弃? 李敏说:“今天一大早上,大义就接着我婆婆电话,说脚摔了,骨折了,需要人照顾。” “肯定是假的。”张嫂子斩钉截铁。 李敏认同地点头:“我婆婆故意把电话打到办公室里,就是算准了大义再不乐意,也得同意她过来。” “所以我不听,来你这躲个清净。” 李敏家的事,外人不好掺和,舒糖没说话,张嫂子看她一眼,也闭上了嘴。 李敏怀孕之后倒是比之前想得开了,见状,笑了下:“哎呀,你们放心吧,怀着孕呢,我这次才不哭呢。” “我都想好了,他要是让我婆婆来,我就回老家去。” “不至于不至于。”孙大义嘭地一声推开门。 脚都迈进门里了,才想起来道歉:“舒医生,对不起啊,我这一着急……” 他挠着脑袋窘迫地杵在门口。 舒糖摆了摆手:“没事。” 孙大义这才尴尬地笑了下进门,站到李敏身边:“我刚才找村里的大婶帮忙照顾我妈了,一个月给她十五块钱。” 李敏一听,皱眉。 孙大义津贴一个月七十多,原本给孙母二十,这下又要多给十五,她还怀着孕,怎么够! 孙大义立马解释:“十块从给我妈寄回去的钱里出,咱们就出五块。” 他说:“这样我妈心疼钱就不能装病了。” 李敏听后,脸上重新露出笑模样。 小两口闹到别人家总归是不太好意思,说了会话,和好之后就拉着手走了。 张嫂子拿好碗筷跟着起身。 舒糖要去隔壁找徐西临,套了件外套跟她一起出门。 张嫂子边走边说:“今天这么一看,孙连长办事不是也挺机灵的吗?” 舒糖点头:“男人啊,真想爱你,他叼着奶瓶都会伺候你。” 张嫂子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哈哈大笑。 徐西临正在隔壁院里铲雪,听见笑声,一抬头看见舒糖。 问她:“笑什么呢?” 腰还酸着,舒糖不想搭理人。 张嫂子见状,起哄地说:“咱们糖糖夸你呢……” 徐西临脸上绽出意味不明的笑。 舒糖立马低下头:我没有,别乱说。 可没几秒钟的功夫,徐西临就拎着扫帚从对面站到了眼前:“那我可得听听糖糖夸我什么了——” 第212章 想听你亲口说 雪后的风寒凉刺骨直往人骨头缝里钻,簌簌的雪花颗粒被席卷着吹到脸上。徐西临干了这么一早上活,脸和耳朵冻红一片。 张嫂子手里端着碗,哎呦了一声,“小徐这是干了一早上的活?看这冻得,快进屋去烤烤火。” 徐西临站在原地,看着舒糖,漫不经心一挑眉,像是非要听到答案似的。 给张嫂子逗笑了。她比徐西临大太多,放在生孩子早的家庭,说是差着辈份都有可能。这会看小两口就像看闹脾气的晚辈似的,露出慈爱的笑。 拍着徐西临肩膀,把两人往屋里推:“行了,糖糖刚才夸你会照顾人呢,赶紧进屋说去,外面齁冷的。” “谢谢嫂子。”徐西临如愿得到答案,得了便宜立马卖乖。 张嫂子懵了:“嗐,谢我干啥,又不是我夸的。” “不过小徐你提醒我了,嫂子确实也得夸夸你。” 徐西临“嗯?”了一声。 张嫂子说:“夸你以身作则呗!” “小徐你没发现吗?你住进来之后,咱们家属院里男人都大变样了。原本拎不清的男人脑子清醒了——说的是孙大义;原本懒趴趴只使唤自家婆娘干活的男人也勤快了,会疼媳妇了。” 张嫂子端水技术很好,不可能只夸徐西临。她看了眼舒糖,说:“还给咱们院里带回来这么好的一个媳妇。” “带着大家拿荣誉,分肉吃,大家伙都觉得今年冬天没那么难熬了。” 本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舒糖被夸得不好意思。 张嫂子话匣子打开却说个没完了,好像刚才说外面冷的人不是她一般。 大嗓门的喊:“糖糖,你不知道,这次期末考试,咱院里这些孩子都考得可好了。” “前天我去接孩子,听说学校老师都要来感谢你呢。” 就只辅导过孩子们一次作业,舒糖不好意思承这句夸赞,推拒道:“嫂子,这可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张嫂子不同意,“孩子们都是天天看你那么用功读书,才主动愿意学习的。” 张嫂子说:“你这是榜样!” 张嫂子夸人的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吐,舒糖插不进去嘴,又听得脸热,手悄悄绕到背后,偷偷扯徐西临的衣角,求助。 身旁的人无动于衷。 舒糖缓了几秒,又用力扯了一下。徐西临这才低笑一声,开口:“嫂子。” “要我说糖糖……”张嫂子沉浸在自己艺术中,没听见。 徐西临清了清嗓子,大声:“嫂子。” 张嫂子这才停住,“诶,小徐想说什么?” “太冷了,你手里还拿着碗呢,快回去吧。”徐西临提醒。 张嫂子这才反应过来,看了舒糖一眼,点头:“对,确实是太冷了。看给糖糖脸冻得这么红,那咱们过几天吃饭时候再唠。” 终于走了,舒糖松了口气。 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徐西临,男人嘴角挂着懒散的笑。 舒糖没好气白他一眼,“我第一次拽你的时候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到了。”徐西临垂眸,承认的一脸坦然。 扯过舒糖手腕,把人拽进屋里,很不要脸的说:“但我想多听听你是怎么夸我的,别人又是怎么夸你的。” “臭美。”舒糖吐槽他一句,回到里屋。 半晌后,拿着盒雪花膏出来,站到徐西临面前,抬了抬下巴:“低点腰。” 徐西临看了她手里东西一眼,猜到她要干什么,抗拒的表情:“干什么?” 舒糖说:“你干一上午活,脸都冻皴了,给你擦擦。” 藏市风大雪大,气候干燥,都不用一个冬天,这才刚入冬,院里那些男人的脸就被冻得又糙又黑。 “大老爷们没人擦雪花膏。”徐西临摇头,后退,不愿意配合。 舒糖一步跨上前,拽着他领子往下扯,哼了一声:“巧了,我们大女人也不愿意一整个冬天都对着一张帅哥毁容脸。” 身高差,舒糖扯他衣服时要微微踮脚。心疼舒糖扯得太用力,徐西临配合地弯下腰,勾了勾唇,“媳妇这是在夸我好看?” “少臭美。”舒糖抽空抬头白他一眼。 话音刚落,徐西临突然一个大声:“怎么不夸我还瞪我啊?” 这架势,活像是闹着要吃糖的熊孩子。大嗓门吓得舒糖手腕一抖,雪花膏盒体在掌心晃了下脱了手。 徐西临眼疾手快半蹲,在它摔在地面上的前一秒钟稳稳接住,往舒糖手心一塞,歪头求夸奖:“夸了才给擦。” “那就不擦了。”舒糖收起东西,作势转身,憋着笑说:“……不过等过段时间,你再跟我站在一起时,被别人误以为咱俩差着辈呢,到时候我可不管。” 手腕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住。 徐西临一脸坏笑的把人扯回怀里。抱了几秒,突然低声叹气,“哎,怎么就不好用了呢?” 舒糖懵懂地问:“什么不好用?” 徐西临低头,指尖上下拨弄着她睡衣上的扣子,瘪了瘪嘴,没说话。 一米八多的男人脸上故意摆出这副委屈的表情,舒糖看着看着,心口发软,压着嘴角,清了清嗓子,故意道:“行了,撒娇这套看腻了。” “哼!是吗?”徐西临冷哼一声,抬起头。 脸上哪还能看出刚才的委屈,眯着眼,漆黑双眸里泛着危险的光,宛若一只狩猎状态的猛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舒糖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脚步,一句完整的话甚至没来得及问出口,下一秒就被抱着,双脚脱离了地面,“什么意思……啊——!” 抱小孩的姿势,她被徐西临单手抱住。眼见他抱着自己往卧室走,舒糖神经瞬间紧绷,捶他肩膀:“你干什么!大白天!” 徐西临一眼斜睨过来,轻飘飘地语气:“不是说撒娇看腻了嘛?那,咱们换个方式。” 舒糖摇头挣扎:“不行不行……” “行的。”徐西临手臂肌肉遒劲有力,把人抱得很稳,听而不闻,大步往里屋走:“大家都在家休息,没人过来串门,咱俩今天有的是时间……” “试试你什么没看腻……”说最后这句话时,徐西临故意凑到舒糖耳边。 这男人就是故意的!舒糖急了:“不腻不腻!快放我下来” 昨天晚上刚…… 她现在腰酸,腿也疼……实在禁不住折腾。 浑身肌肉随着嘴上喊着变得紧绷,艳丽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抗拒。徐西临见状,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故意顿了顿,沉吟两秒:“……哦,那不那样也行。” 舒糖松了口气。然后没等反应过来呢,下一秒,就被人压进床里。 徐西临胳膊撑在她两侧,一脸坏笑:“那糖糖把张嫂子刚才说你夸我的话,亲口重复一遍给我听吧。” 男人的脸,近距离地在舒糖瞳孔里放大,她咽了咽喉咙,“我真没说什么……” 徐西临没说话,眯了眯眼睛,笑着,身子一点点往下压。 舒糖急得立马改口:“我说!” 徐西临如愿以偿,闷笑一声,翻身,平躺在床的另一侧,胳膊一收,把舒糖抱到他那侧:“行,说吧。” 舒糖:…… 第213章 高考志愿 豁出脸皮最后胡编乱造了一通,这事才终于算过去了。 舒糖小声嘟囔:“以后可不能让张嫂子乱说了。”最后受苦的都是自己。 徐西临听闻,闷声笑了下,侧过身来,支着胳膊,撑起上半身,捏起舒糖额边散落的一缕碎发,缠在指尖绕来绕去,“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烤着火的中午,卸掉高考的疲惫,舒糖躺着躺着就又困了。 “不起来吃个饭吗?”徐西临问她。 舒糖摇头:“昨晚睡前喝的那碗粥还没消化呢,不饿。” 她说完,脑子里一下涌出徐西临说甜的画面,偷偷侧了下头。果然,看见徐西临眸光闪了一下,她急忙打岔。 “对了,张嫂子刚才说过几天一起吃饭是什么意思?是部队有啥活动吗?” 徐西临指着柜子上的日历,“是要过年了。” 今年二月九号过年,日子将近,怪不得院里一天比一天热闹。 舒糖后知后觉,“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侧过头,迫不及待地问:“你快跟我说说,咱们部队每年都是怎么过年的?” 徐西临顿了顿,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单身的,大家聚在在礼堂一起守岁,包饺子。有家属的,带着家属吃完午饭就回家属院,自己过。” “就没了?”舒糖意思想问更多的细节。 徐西临理解有误,想了想说:“啊,部队过年会给大家发票,到时候凭票领东西。” 没经历过这些,舒糖很是好奇,问:“可以领到什么?” 徐西临顿了顿,认真回忆,“我还真记不太清了,之前跟大家一起在中队过,票都是给别人的。” 他想了下,说:“去年好像是半斤花生,半斤瓜子,一斤白糖还有肉。” “东西不多,图个喜庆。” 舒糖点头,非常同意他这句话,“过年就应该这样,热闹!” 她像小孩子一样,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问徐西临:“那是不是马上街里就有卖年货的了?到时候可以跟嫂子们一起去逛街?” 徐西临看她孩子气的眼神,也跟着笑,“藏族人有自己的春节,这头的街恐怕没有京市热闹,买不到什么东西。” 他怕舒糖失望。谁料舒糖根本不在意,“逛街嘛,逛的是气氛啦。” 在她记忆里,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春节就是千禧年那年。 万家灯火,鞭炮齐鸣,那一年,没有烟花爆竹禁燃令,智能手机没有面世,春晚也还没有这么无聊。 他们全家人都围在电视机前看节目,大人们把桌子挪到客厅,擀皮包饺子,小孩搬个小板凳,边打扑克边看春晚。 十二点赵本山老师的小品演完的那一刻,就是全国人民放鞭炮的指挥号。 烟花在天空炸开,时不时有人放几个二踢脚,能震响一条街的汽车报警器,大人们捂着小孩的耳朵,冻得原地跺脚,天空被照亮成白日。 小时候关于春节的记忆太温暖,以至于后来禁燃令颁布,大家守在客厅里无聊的玩手机,抢红包,一对比,舒糖都觉得这年过得有些太冷清了。 好久没过过这么有年味的年了,舒糖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些,“下周末,我喊上卓玛跟嫂子们一起去市里。” 看着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徐西临也跟着笑,“行,都听你的。” 难得休息的周末,两人就这么抱着,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人睡饱了,气血就足。 周一一早,舒糖就惦记着山上的药,想要去医院之前先去村里看看。 卓玛猜到她的心思,先一步跑来,“章礼带着大家提前罩了保暖布,放心,幼苗没被雪压到,好着呢。” 这消息宛如一记定心丸,安了舒糖的心,“那我晚上再过去看看。” “行,你先去医院,不急。” 医院里。 办公室同事看见舒糖露面,一窝蜂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舒糖,你考试顺利吗?” “是啊,舒医生你发挥得怎么样?题难不难?” “我这几天听广播里说,有的省份已经下通知书了,你这录取结果年前能知道吗?” 苏院长站在最外围,不光挤不过一群年轻人,更是插不上话。 舒糖被热情淹没,笑着打断大家:“考试很顺利,考试题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录取结果肯定要年后才知道了,大家先别激动。” 同事们安静下来,这时张玲玲才终于得空,问了一句:“那舒糖,你报考的是什么大学啊?” 当下没有计算机数据库系统。考生信息,志愿和分数全都是纸质档案。所以,为了节省录取步骤的工作量,高考是先填报志愿,才去考试的。 志愿已经填完很久了。 但医院同事们为了不在考前给舒糖施加压力,就一直没问。憋到了现在。 苏院长听完张玲玲的话,往前挤了一步,“对啊,舒糖,你报考的,是咱们藏市军区干部学校……还是?” 这关系着舒糖明年会不会离开这里。 大家目光共同聚焦在舒糖身上—— 第214章 离开前的妥当准备 然后在大家的注视下,舒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报的京市的学校。” 京大医学部,药学,不服从调剂。 她原本不准备这么早说的。 部队给了她特招的名额,给她开放了种种方便,又对她诸多照顾,这才工作半年就要离开,舒糖心里有一丝丝愧疚。 众人在听见“京市”两个字后,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屋内沉默的两秒钟被无限放大,像是有十几分钟那么长。 最后还是苏院长先开口的。他笑了下,推了推镜框,环顾四周:“怎么了?大家都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的干嘛?” “舒医生考去京市读大学不是好事吗?都叹什么气。” 大家没说话。 苏院长看他们别扭的表情,笑了:“行了,知道你们舍不得舒糖。” “但是大家想想,舒医生见多识广工作能力又强,真留在这儿能有多大成就?” 苏院长一线岗位上干了一辈子,有些事看得很开,叹息道:“各位,医学是要不断学习进步的,舒医生不是咱们部队自己的舒医生,而是国家的人才。” 人才不敢当,舒糖摇头。 苏院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跟大家说话:“大家想一想,舒糖去读书,变成知名医生之后,以后你们出去吹牛,说这是咱们军区走出去的人,脸上是不是也有光?” 大家抬起头。虽然脸上依旧能看出不舍,但显然已经想通了。 苏院长看着大家笑,然后又看向舒糖。看出舒糖内心的纠结,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 “我过来,除了问你报考的事,还有一件事。” 舒糖:“苏院长你说。” 苏院长从兜里拿出一份手抄的政策文件,“刚恢复高考,政策什么的下来的都慢。组织部也是前几天刚回复我说,你去读书之后,可以采用‘军校协同’的培养模式。” “军人的身份去学校读书。保留军籍,读书期间算军龄,依然受部队管理。” 手抄纸,字迹规整,一字一顿。 舒糖从苏院长手里接过这份沉甸甸的情意,感动的无以复加。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苏院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伸手在她肩上又拍了一下:“行了,感谢的话等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再说。” 他抬腿迈向门外,陈主任紧随其后。 等办公室就剩下屋里同事之后,张玲玲才搬着凳子挪过来。 “舒糖,我们刚才没有不希望你去读大学的意思。” 她小脸皱巴巴的。其他男医生不好凑过来,就坐在原位上抬头,颔首,“对,舒糖,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舒糖笑了笑,说:“我知道,大家舍不得我嘛。” 张玲玲瘪嘴:“京市在北,我们在西,想想以后看不到你就难过。” 舒糖笑了,弹了下她鼻尖,说:“怎么会见不到。” 众人眸光一亮。舒糖提醒道:“大家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军民实验室才刚刚成立。” “我提议的,当然要定期回来工作了。” “对啊!”张玲玲激动道,拉着舒糖胳膊晃:“这么说,你以后会经常回来的对吧?” 舒糖点头:“对。” “就是我不在的时候,要辛苦你一些,多帮我多盯着点了。” “那当然没问题。”张玲玲拍着胸脯保证。 “还有我们呢,”其他人跟着附和,“舒医生放心。” 舒糖很放心。 张玲玲是个讲义气的小女孩。 以后,药田的事有卓玛、章礼、和拉旺藏医,不遇见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她们自己就能解决。 如果出现意外…… 医院里有同事的人脉。 至于村委会…… 这点舒糖早就打算好了。 关珍珍虽然报考的是藏市本地的大学,但她去读书,肯定是不会再继续在村委会工作了。 这份工作大概会落到家属院里某个嫂子的头上。 她这小半年跟嫂子们相处愉快,分肉,带着大家拿荣誉的好感度刷的足够,嫂子们早就把她自家人了。 所以,无论哪个嫂子接下村委会的工作,对她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 想到这,舒糖又想起来,她跟徐西临说自己捐了房子和钱的那天晚上。徐西临听她说完一点都不担心,说的那句——我知道你不会吃亏。 徐西临确实很了解她。舒糖垂眸笑了下。 这样,资源、人脉、以及未来的路就都给卓玛铺好了…… 下雪天,部队里感冒的战士多,一上午大家都没闲下来空。 午饭终于能歇口气了,张玲玲端着餐盘坐到舒糖身边,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舒糖,你别怪我八卦,那个……你回京市读书,徐营长跟你一起回去吗?” 孙小雨的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她担心舒糖万一是自己离开,万一再有不长眼的惦记上徐营长呢? 舒糖摇头:“他不回。” 张玲玲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一团。舒糖见了,放下筷子,问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张玲玲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那徐营长知道你报考的学校吗?” 这是在替她担心呢,舒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笑了下,说:“他知道,你放心吧。” 张玲玲质疑:“他知道?他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异地几年见不到?他也不担心吗?没说别的?” 她反应这么大,单纯是想起来,下乡临行之前,妈妈曾特意嘱咐过她,不要在藏市搞对象,万一以后政策变了,她能回老家,到时候两地分居,遭罪的还是女孩子。 张玲玲一脸愁容。她妈都想到的事,徐营长那么宝贝舒糖,怎么可能想不到。 一连串的问题,舒糖不知道先回哪句好了。 看着张玲玲皱巴巴的表情,被逗笑:“放心,怎么会见不到?你就别替我担心了,赶紧吃,下午医院里还有挺多活呢。” 她虽是这么安慰张玲玲,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下午一空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回想,填报考单那天徐西临的反应。 填写报考志愿单是在高考报名之后没几天。 那时,他们才从江塘县救灾回来,刚刚互通心意。 她当时拿着志愿填报单,猜不到医院领导的主意,有些犹豫,问徐西临,“你说,我报京大医学部怎么样?” 那几天灾后事多,徐西临中队里一堆会要开。基本到家之后累的沾床就睡,听见舒糖这句话后,掀了掀眼皮,“报啊。” ……好像就说了这两个字。 第215章 嘴比红糖甜 现在再回想徐西临当时的表情,舒糖都有些不确定他是否听清了。 可要说没听清也说不过去。 因为这都考完一天了,徐西临也没问她报考大学的事。 是觉得长期异地没关系?还是……之前他说的,有计划调回内地,所以觉得暂时异地没关系? 摸不准徐西临的想法,舒糖不打算自己猜。 晚上饭后,趁着徐西临换床单,凑到他身边问他:“今天上班,苏院长和同事问我报考哪个大学的事了。” 徐西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听进去,弯腰从衣柜上层拿出几套床单被罩,“今天早起我听见你一直打喷嚏,是鼻子不舒服吧?你看看换哪套床单。” 舒糖随手一指,不满道:“我跟你说话呢。” “我在听啊。”徐西临双手撑开被罩一抖落,抽空回头,后退一大步,趁机歪头在舒糖脸上亲了下,“你继续说。” 说到哪了?舒糖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一打岔,话说到哪就忘了。 站在原地回忆。 背后一片沉默,徐西临勾了勾唇角,换了个方向,绕到床对面,面对着舒糖的位置,看着她认真思考的小表情,忍不住想逗她笑。 “说到你昨天夸我了。” “可好听了。” “少没正经。”舒糖白他一眼。 徐西临想起来问:“对了,李敏昨天过来找你是有事?” 这一打岔,话题就彻底走远了。 舒糖顺着他的话往下唠,说:“啊,李敏怀孕了,过来是说谢谢我的中药。” 徐西临套枕套的动作一停,半晌后抬头,笑了下:“咱们家舒医生都要成妇科圣手了。” 这年代,大家生活条件艰苦,吃的不好,母体缺乏营养加上没有保胎的条件,所以流产的人比后面多很多。 也因为医学不发达,所以时常能听说谁家谁家媳妇难怀孕。 大嫂姜莱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两人同时想起大嫂,舒糖想起来:“哎呀,考完试我都忘记往家里去个电话了,这都一个月没跟爸妈通话了。还有嫂子,过完年就快要生了。” “明明夸你的是我,舒医生话里话外提及的却都是别人。”徐西临哼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换好四件套,跪在床中央,拉着舒糖手腕把人一扯,拽到怀里。 “电话明天下班再打,现在有别的事。” 床单上皂角的清香,一股股往抱着两人的鼻子里钻,徐西临手臂穿过舒糖腰侧,摁在她脊骨末端,揉了两下。 额头枕在舒糖肩上,深吸一口气,就这个姿势,没抬头,闷声问:“昨天白天都歇了一天了,你腰不疼了吧?” 哪有这么明晃晃问的?舒糖脸倏地红了,推人,“不疼今天也老老实实睡觉,明天你不训练?” “训练。”徐西临点了下头,刚修剪过的发茬儿又短又硬,扎到脖子里弄得很痒痒,舒糖扭了一下。 徐西临睁眼,看过来,故意似的,又蹭了一下。 然后说:“但是养伤那一个月的你得先补给我。” …… 柔白色碎花窗帘被风吹的左右摇摆,高高掀起,又重重落下。 外屋钢炉里时不时传来滋啦一下炭火爆裂的声音。 被屋内的喘息声掩盖。 …… 人的体力果然是能练出来的。 舒糖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明显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腰酸腿疼了。 早饭一如既往是徐西临做的。 蔬菜粥,土豆泥,一碟蒸腊肉加上两颗水煮蛋,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没有之前早餐丰盛。 徐西临看着舒糖宽松睡衣下,依然掩不住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垂了垂眸,说:“大雪天,蔬菜少了,周末你去市里记得多买点吃的,不然人都饿瘦了。” “就当我减肥。”舒糖在桌前坐下。鸡蛋还是热的,她捏在手上捂了几秒,直到把掌心暖热,才动手剥壳:“有蛋有肉的,这不吃挺好吗?” 徐西临从舒糖手里接过剥壳的任务,说:“吃点新鲜的肉。” 腊肉里亚硝酸盐超标,这是后世才有的概念。 徐西临不知道这个名词,只是怕她单吃腊肉吃腻歪。舒糖笑了下,调侃道:“人家别人家月月吃饭才十几块,咱家是挣多少吃多少。” 徐西临抬头看过来一眼:“钱不够了吗?” “够的。”舒糖摇头,“咱家俩人赚津贴怎么可能不够?” 不光钱够,吃的都够。这几天之所以没拿出来,是因为没去服务社,不方便。等周末去市里逛街之后就可以拿出来了。 徐西临说:“那就不用省,钱给你就是让你随便花的。” 这话说的,暖心归暖心。但舒糖不知怎的,被莫名激起了胜负欲,故意一挑眉:“西哥,我能花也能挣呢。” 徐西临掀眸看过来,被她脸上一较高下的认真表情逗笑,压了压嘴角,点头,“是,舒医生厉害。” “不过你的那份自己留着花。养家是男人的事,你的津贴,留给自己买漂亮小裙子就行。” 红糖水热着冒着白气,舒糖笑着看他,说:“这还喝什么红糖水,我看你的嘴现在比糖水都甜。” 两人吃完一顿甜蜜的早餐。 下班后,徐西临今天没任务下班早,接上舒糖去了服务社,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铃声响了一会,直到快自动挂断才有人接起来。 是姜莱莱。 舒糖一听她的声音,忙问:“嫂子,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水肿?腿肿的话,记得让大哥下班之后帮你按按摩。” 姜莱莱声音状态听起来还不错,回复道:“一切都好,甭担心我。孩子很乖,不闹腾,妈成天换着花样给我做吃的,我都胖三十五斤了。” 两人有来有回地聊了十几分钟。 一直没听见婆婆的声音,舒糖问:“对了嫂子,爸妈不在家吗?” 姜莱莱突然沉默—— 第216章 老毛病 舒糖被她这突然一下不说话弄得心慌。原文里,徐司令可就是心脏病去世的。 心口一紧。可又觉得有灵泉水呢,不应该,于是又问了一遍:“嫂子?是爸身体严重了吗?” “没有没有!”姜莱莱听出舒糖的紧张,忙解释:“就是每年爸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一回家就上楼躺着去了,妈陪着呢。” “不过你别担心,每年换季的老毛病,不严重。” 冬天气温低,是心脑血管的高发期。一冷一热,人的血管会跟着变脆。 心脏病每一次发病都需要重视,舒糖用力握了握话筒,问电话那头:“嫂子,我留下的药还有吗?” 姜莱莱说:“有呢,还有小半桶,爸天天都喝。” 楼梯上传来动静,姜莱莱说:“糖糖,妈下来了,我把电话给她。” 舒糖诶了一声,边应和边转头去看徐西临。 男人眉头拧在一起,表情凝重,明显是也担心徐司令的身体,舒糖见状,把话筒往他怀里一塞,口型示意他,你自己问妈。 就这样,田主任一拿起话筒,听见的便是自家臭小子的声音。 “妈,爸怎么了?” “哎呦。”田主任捂着胸口把话筒挪远了些,“我还以为是糖糖呢,吓我一跳。” “还能怎么?老毛病呗,年节前部队事儿多没休息好。” “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啥事都要亲力亲为,非要拖到身体受不了才肯歇歇。” “生你们这三个臭小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任务肋骨断了?” 徐西临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了母亲这么大的不满,垂头嗯了一声。 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在柜台前,肩膀微缩,一边说话,一边偷瞄舒糖,“之前怕你担心就没说。不过你放心,糖糖照顾我照顾的可好了,医生说了,我恢复得特别快。” 服务社今天值班的都是六七年的老销售员,没人不认识徐西临。 但像今天这样,听他这么黏黏糊糊说话还是头一回。彼此对视一眼,低着头抿嘴笑。心想外面说徐营长结婚之后硬汉变宠妻好男人果然是真的。 “每天一碗骨头汤——” 田主任没让他把话说完,哼了一声打断:“哼,你真好意思喝啊?合着好吃的全进你肚了呗?” 话筒漏音,加上田主任说话音量挺大,舒糖也听见了。 凑到话筒边为徐西临解释:“妈,没有,我也喝了。” “这还差不多。”田主任指挥徐西临,“你把电话给糖糖,我俩唠。” 舒糖接过话筒。 田主任先是问了考试发挥的怎么样,又问了下发录取通知书的时间,最后问到过年, 知道舒糖她们过年回不来,田主任叹了口气,“之前说好的,咱们大家一起过年。” “没事妈,过年的机会以后有好多呢。”舒糖笑了下,说:“倒是爸的身体,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军医院设备是最先进的,检查一下也放心。 田主任点了点头,意识到舒糖看不见,诶了一声:“成,年前这两天忙着慰问,后面一空下来我就带他去。” 风雪之后,远处的雪山山尖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白。 离开烧着炉子的室内,舒糖被冷风吹了一下,把下巴缩到围巾里。 路两侧堆着战士们扫完雪堆出来的雪堆,藏市没有工厂没有污染,雪又细又软,舒糖蹲下去摸了一把。 手在半空被人抓住。 徐西临:“凉!” 舒糖晃了晃手,“戴着手套呢。” “好多年没堆雪人了,咱们回去在院子里堆个雪人怎么样?” 徐西临没说话,就看着她笑。 回家后,二话不说从屋里拿出一把铁锹。 这次换成舒糖拦着他的手了,“谁家堆雪人用铁锹的?” 徐西临抬眼看过来,“部队里都这么堆。” 一群糙汉子想也知道堆不出什么好看的东西,舒糖把铁锹收起来,划出一块空气,“那从今天开始我教你换个堆法。” 院里雪扫过,面上那层脏了,不能用。舒糖带着手套挑出干净一堆,指挥徐西临把雪人的脑袋滚圆点。 她自己却啥也没干,背对着蹲在旁边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手别插雪堆里,戴手套也冷。”徐西临干活也不耽误关注着身后。 刚说完,就被一个实心雪球砸在后背上。 棉袄厚,这一下子砸身上几乎没什么感觉,徐西临笑了下,转过头,对上舒糖干完坏事,插着腰站他身后幸灾乐祸地笑。 那笑容,明媚里带着玩性大起的孩子气。 心口突然一痒,猛地窜起身,捏了个雪球去追舒糖。 两人绕着院子跑,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舒糖被堵在墙角,无路可跑,才笑着讨饶,“你那雪球捏实了,砸人可挺疼的。” “哦,”徐西临眯着眼,鞋尖一点点往前挪,压迫性眼神,抬眼看过来:“那怎么办呢,打雪仗不就得有来有回才好玩吗?” 舒糖抿了抿唇,绝望地闭上眼睛:“那你来吧。” 头顶一声轻笑。 雪球没有紧接着落下来。 这种悬而未决的沉默是最磋磨人的,舒糖闭着眼睛忍了一会,终于绷不住要睁眼的时候。 一道很轻微的风落在了脸上——徐西临胳膊落下时带起的风。 紧接着,一粒水果糖被塞到嘴里。 外面冻了这么一会,舌尖麻木的有些没知觉了,糖块在舌尖滚了一圈,她咂了咂舌,问:“什么味的?” “不知道。”徐西临声音懒懒在头顶响起。 他盯着舒糖吮吸蠕动的嘴唇,看了一秒,紧接着,躬身压下,压上来,“不过我可以帮你尝尝。” 冰冷的舌尖探进唇瓣,水果硬糖的味道渐渐划开,与两人融为一体。 徐西临吻着吻着故意睁开眼,去看舒糖反应。 舒糖脸被风吹红了,睫毛上挂着一层冰晶,颤动的时候,有粒雪花随着坠下,化成一很细的一颗小水珠顺着眼尾往下淌。 徐西临即刻把嘴唇挪过去,吻干净那水渍,冰凉的嘴唇落在冒着汗的鬓角,徐西临起身,笑了下:“嗯,还是桔子味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颗捏了很久的雪球塞到舒糖手里:“拿去玩,一会可以留着给雪人当鼻子。” 一阵风吹过,掀起两人的衣领,徐西临眼神凝在舒糖脸上,嘴角挂着笑。 过了年马上就二十五岁的男人,尽管轮廓上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眼神却依旧意气风发,张扬恣意。 舒糖接过雪球,手上下意识攥紧。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肩膀宽厚到能替她抵挡住所有风雪的男人。 心止不住地怦怦跳动。 第217章 采买年货 院里本来雪就没有多少,又被她俩追着打闹弄脏了一部分。 舒糖从屋里兜了一大块布去隔壁敲门,“嫂子,在家吗?” 关珍珍在屋里做晚饭,听见动静透着窗子看过来,朝舒糖招手。 舒糖摇头:“我不进去了,就是来你家院里借点雪。” 隔着门窗,关珍珍没听清,“借啥?” 舒糖指了指院里的雪包,“借雪,堆雪人。” 她喊完这一嗓子,各家屋门都陆续推开了。 孩子们正放寒假呢,因为下了场雪,都被困在屋里不能出去玩,憋得正难受,一听舒糖在外面喊堆雪人,都推门跑出来了。 “舒糖阿姨,带我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穆伊披着袄子出来,周楠手里拿着小铲子,张嫂子家老大拉着弟弟妹妹们出门。 舒糖点头:“行,那就都来,一起!” 藏市天黑的比内地晚两个小时,天这会还没黑。 耗时大半个小时。 一个大耳朵米奇雪人在舒糖的指挥下被堆在院子门口。 各家大人吃完饭也出来看热闹,“糖糖,你这雪人咋跟俺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电视上看见的。”舒糖说。 雪人轮廓有了,差鼻子眼睛,院里番茄三个多月已经结果了。 “周楠,去把你的小柿子摘下来两个拿过来。” 柿子做眼睛,黑豆当鼻子,最后舒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给雪人围上,雪人变得栩栩如生起来。 “之前还没看出来小徐也这么会带孩子呢?” 堆雪人时,孩子们造型听舒糖指挥,操作确实听徐西临的。正是因为指挥得井井有条,才能这么高效率的呈现最终效果。 徐西临笑,没说话。 有张嫂子在的场合,她从来不让话落在地上,“这是啥,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年根下,一片红色里,大家欢声笑语地度过了最平凡,又最最不平凡的一个雪夜。 冬天藏市干冷,那个雪人在大家的精心保护下,保存了一个礼拜。 周末,仓央卓玛惦记着今天要去市里逛街,早早就来舒糖家等。 屋里炉子烧的可热,舒糖打着哈欠开门。 仓央卓玛进门就问:“你堆雪人怎么不喊我?” “那个啊,”烤一宿火,嗓子都被烤干了,舒糖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那都四天了吧?” “晚上太晚,就没喊你。” 仓央卓玛听见这个解释依旧嘟嘴,“我也想住家属院。” 孩子气的话给舒糖逗笑,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跟章礼在一起可住不进来家属院。” “所以,要朋友还是要男朋友你自己选吧。” 舒糖是故意逗卓玛的,却不曾想这小女孩居然听后当了真,一下就急了,放下杯子,扑过来,把她死死抱住。 “不行,我不能失去你……” 她这一哼唧,徐西临在里屋听见了,也不干了。 推门走出来。 什么也没干,就站在舒糖背后,那冷厉的眼神就吓得卓玛松开了手。 徐西临拉着舒糖起来,“吃点东西再出发,不然路上饿。” 舒糖摇头,“都和嫂子们约好了去市里吃。” 卓玛总算找到表现的机会,“我带了牛奶,你喝我的。” 两人只要凑到一起,就必会出现这样一较高下的争宠行为。舒糖一碗水端平,吃了一个徐西临煎的蛋,喝了卓玛带来的半杯牛奶。 张玲玲没多久也到了。 部队为了照顾家属院里的军嫂,今天特意派了一辆车过来,穆连长开车,大家想玩的晚一点再回来也方便。 去市区的路舒糖已经很熟了,车厢用防风布罩了起来也不冷。半路上,不知道是谁先起头的,大家一起开口唱起了军歌。 轩昂的节拍在蜿蜒盘旋的山路间回荡。 市里街上的人比舒糖之前来过的每一次都多,真是看出来要过年的气氛了。 嫂子们需求不同,需要采买的东西也不同。跟孩子和男人买东西的分成一批,先去了百货公司。 需要置办生活用品的分成一拨,也单独走了。 最后就剩下关珍珍,张玲玲,舒糖,卓玛和穆伊一起。 穆连长一个大男人不知道买什么,就把孩子拜托给了舒糖。周楠跟着张嫂子家大儿子跑了。李敏怀着孕,就没来,写好了一张单子让大家帮忙买回去。 街上时不时一群男人抬着大件家具过去,有衣柜,有双人床。这时候运输条件有限,就都是人工抬。 锋利的四个边角也不包起来,就那么在人群中穿梭。 看得舒糖心有余悸,想把穆伊抱起来:“来,伊伊,今天人太多了,阿姨抱着你走。” 快十岁的小女孩也有四十多斤重,穆伊后退摇头:“不用糖糖阿姨,拉着手走就可以。”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卓玛看了眼,说:“我力气大,我抱吧。” 她一边弯腰一边嘟囔:“今天市里人是有些多。可能是周边县卖完公粮手里有余钱过来采买的吧。” 章礼在一周前就回江塘了。 卓玛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江塘的人来没来,能不能遇着。” 正说着话呢,不远处传来声音。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这一道尖酸刻薄的骂声就显得格外突兀。舒糖几人寻声看过去。 “呦!有些人呐,跟大志哥分手分得挺绝情,怎么花起他的钱来,就不知道脸红呢?” 这一看,才发现, 好家伙,江塘县的人确实来了,不过来的不是章礼,而是她们的老熟人——楚明珠! 第218章 揍你的人 楚明珠脸蛋细腻白净,身材纤瘦,跟站在她面前那两个,穿着臃肿棉袄的女生一对比,被衬得楚楚可怜,颇有股被欺负中我见犹怜的感觉。 几人中间隔着一个糖果摊,舒糖看过去的这几秒钟,刚才大嗓门的女生又有动作了。 她先是毫不客气地扒拉了一下楚明珠手中的布袋,看完后,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呦,买布啦?这是提前庆祝自己能考上大学了?还是……” 舒糖看见楚明珠抓着袋子的指尖紧了紧,嘴角绷紧,唇瓣起合,喊了三个字,“杨春燕”。应该是那个女生的名字。 “……还是又要做新衣服勾引谁呢?”杨春燕捂嘴哈哈笑了几声,看向旁边的女生。 真是什么年代都有这种“霸凌”别人的人渣。 舒糖深吸一口气,没动。 她相信,一个有勇气在高考考场上见义勇为,为女性发声的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被欺压的境地。 何况过年,嫂子们都在,多管闲事也不方便。 她等着看楚明珠怎么反击。 果不其然。听完杨春燕那句话楚明珠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抬起来了。 舒糖笑了下,还没等收回视线—— 耳侧嗖的一股风,仓央卓玛先她一步冲了出去。 “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可扇你!”仓央卓玛跑过去,大步挺身,挡在楚明珠面前,撸着袖子。 后来觉得太冷又默默放下,视线狠厉的在杨春燕身上上下扫视:“自己长的比我家老牛都黑,还好意思说别人。” 仓央卓玛嘁了一声。 她这突然冲出来,还吓了杨春燕一跳。见卓玛明显藏族人的长相,当下沉默住了,透过卓玛的肩头,看向她身后丶楚明珠。 “呦,这是找到村民当帮手了?” 楚明珠没说话。 杨春燕白了仓央卓玛一眼,嗤道:“可惜,我也马上也要去读大学,离开这鬼地方了,谁怕谁?” 她说着,动手去拉扯卓玛。 舒糖见状,急忙冲过去。手上东西甩给徐西临,胳膊肘卡住杨春燕脖子,用力一扭。 “谁怕谁,嗯?”舒糖贴在她耳边,轻飘飘的语气,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而显得无比具有威胁性。 “你谁啊……放开我……咳咳咳……” “揍你的人。”舒糖冷哼道,手上不断加力,眼瞧着杨春燕脸被憋得通红,才终于松开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地掸了掸袖口。 杨春燕一被松开,立马弯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旁边那个小跟班,本来就是狗仗人势,见着舒糖身手这么厉害,早就吓得脸唰白了。 偷偷扯杨春燕的衣角,小声提醒她:“燕姐……咱走吧,她们有五六个人呢。” 杨春燕倒了会气,终于能正常说话,抬起头,一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排人,瞳孔一缩,悻悻收回目光,只能咽下这口气,瞪了楚明珠一眼,“行!今天算你走运!” “咱们走!”她开口叫上跟班,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去推挡在她正前方的张玲玲。 手臂还没等碰到张玲玲肩头,舒糖眯着眼看了过来,视线里危险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杨春燕收回手,调转方向,往右平移了一步,灰溜溜地走了。 仓央卓玛抬着下巴,看着那落荒而逃的两人的背影,傲娇地哼了一声。宛如刚打赢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 跑到舒糖身边,给她竖大拇指:“我的姐妹!还得是你!” 舒糖被她夸得无语,问她:“不敢真动手,还敢自己冲上去吓唬人?” 卓玛垂下眼睫,吐了吐舌头:“……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嘴不干净就扇她!”她还故意模仿舒糖当初的语气。 给舒糖看笑了。 批评完卓玛,才想起来楚明珠还在,看过去,问她:“你没事吧?” 楚明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依旧冷冷的,“没事。” 说完就要走。 被卓玛喊住,“喂!楚明珠,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啊?我们刚才可是帮了你。” 她其实不是真要楚明珠说谢谢。而是觉得,大家高考那次就认识了,这样的缘分无论如何也得多说几句话吧。 楚明珠停下脚步,回头,“我又不用你帮。” 这下彻底给卓玛噎住了。她闹腾着要冲上去拦人。 被舒糖一把拉住。 楚明珠看了舒糖一眼,“我帮你一次,你也帮我一次,谁也不欠谁的。” 舒糖点头认同:“对。” - “你还说对!你还跟她说对!”逛完了两个摊位了,卓玛心里那股气还没散,闹腾舒糖:“你在外人面前都不向着我,我不高兴了!” 徐西临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卓玛闹舒糖,忍了大半天,终于耐心告罄,咳了一声。 卓玛顿时安静了不少。 舒糖笑了下,说:“我这是让你长点教训,不是谁都吃你虚张声势那一套的。” 想到刚才杨春燕真的差点动手,卓玛抿了抿唇,垂下头。 舒糖说:“还有,楚明珠说的没错,她确实不太需要你帮忙。” 张玲玲这时看过来,也跟着一同点头。 “楚明珠可不是会让人欺负的性子。” 卓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问张玲玲,“你认识她?” 张玲玲说:“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们高中一个学校的,她比我高两届。” “这么说她在学校就是风云人物?” 张玲玲摇头:“风云人物算不上,她爸是我们那儿的市长,所以学校老师同学都不敢惹她。” “妈呀,这咋市长闺女都下乡来了?”卓玛嘴长的老大。 张玲玲看了眼周围,小声说:“小点声,她家里人好像是严打的时候,被打成……” 后面她没说,大家都懂。 舒糖眨了眨眼。心想,楚明珠既然能考大学,那肯定是政审没问题。这时候大学录取之前,是要政审的。 可能是冤假错案,马上要被平反了。 但到底是别人家的八卦,几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多说,继续逛街。 路两旁每家店铺门口为了过年都挂着红灯笼。 商店里挤满了人。 舒糖带着穆伊买了新的头绳和手帕,给卓玛挑了一条新围巾,又为过年准备买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很多。 鸡蛋、肉、新衣服,她空间里都不缺,但也都买了,主打一个凑热闹,享受热热闹闹的过年气氛。 她还买了鞭炮。藏市没有烟花卖,鞭炮也是最传统的一挂一挂的,但没关系,有人气儿,谁也不在乎烟花漂亮不漂亮。 新鞋子,买!藏市特产,买!窗花海报,买!手工一对的搪瓷娃娃,买! 她买的东西多,徐西临中途两只手拿不住,还往车上放了两趟。 而卓玛,早上念叨的愿望也实现了。 大家逛完街吃午饭的时候,还真凑巧碰到了江塘县的人,章礼就在其中。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19章 妈对我好,我也对妈好 小小一家饭店里挤满了各个县出来采买的人。 卓玛一眼一眼地回头看,舒糖想注意不到都难,笑了下,用胳膊撞徐西临,给他使眼神:你去,把章礼喊过来。 徐西临抿唇,唇线绷直,半天没动。 当初那个误会还吃醋呢?舒糖垂眸笑了下,手伸到桌下,扯着徐西临衣角,晃了晃。 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人眨。徐西临深吸一口气,起身,把人叫来。 也没人多想,江塘县的人都知道章礼这两个月在洛通工作。 就这样,章礼下午一直跟着舒糖他们逛,等到大家各自回县里之前才分开。 嫂子们带孩子逛一天,又得看孩子,又得自己拎东西,早就累得不行了。 一看车厢里,舒糖的东西更多,但她脸上却丝毫不见疲态。 感慨着:“小年轻就是体力好啊,我二十出头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逛一天都不累的。” 旁边有个嫂子笑着接话,“那我年轻的时候体力也一般,从生完孩子就开始发虚了。” “你这话说的,谁家女人不生孩子。” 车厢里就徐西临一个男人,他无声皱了下眉。 嫂子们聊着聊着,想起来问舒糖:“糖糖,你是医生,你说说看,我体力不好到底是不是因为生孩子时候,伤了元气?” 舒糖笑笑,“确实有关系。” 她不怕说。 作为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作为药理学专业的学生,她其实一直对女性生理健康宣传漏洞有很大不满。 网上铺天盖地第宣扬母爱伟大,母爱无私,却从来没有节目和教材科普女人生育的风险和损伤。 生理期羞耻,更年期羞耻……好像一切疾病沾上性别二字,就都变成了什么很隐晦的意思。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 因为这个时代,不适合…… “嫂子们,以后怀孕的时候多吃点补品,不是给孩子,是给母体,气血补足了,多运动,少干体力活,再加上月子里好好养,恢复得就能快一点。” 那嫂子听了,一笑,“看看,还是咱们糖糖懂得多。” 也有人说了,“补品可难,部队每月发的津贴咱们一大家子人花,有点好吃的都顾着娃了,哪舍得给自己。” 她这话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在说事实。 张嫂子看那人一眼,“咱这车上还有大姑娘呢,少说那些话吓唬人。” 她拍了拍舒糖手背,说。“再说,咱糖妹子家两人挣工资,到时候亏不着。” 张嫂子一句话把话题拉回到今天买的东西上面。 属舒糖的东西多。 张嫂子问:“这搪瓷娃娃好看,得不少钱吧?” “还行,不贵,对了嫂子,我刚才买了点糕点,一会回去大家分一分。” 就像刚才那嫂子说的,大多数军嫂都是一份紧贴一大家人花,过年还得往家里交一部分。大家今天逛街都是买的要紧的东西。糕点这类不顶饱又贵的东西,大家是没买的。 “这可不要,”张嫂子摇头,“你成天给咱们分东西,我们可不收了。” “这都是真金白银买的,谁家钱都不够花,我们不要。” 其他人跟着附和,“对,糖糖你给我们的都够多了,要是没有你那腊肉,前几天暴雪大家肚里没油水都没劲干活。” 明明用炭交换了,这些嫂子却只字不提,只说舒糖对她们的好。 舒糖笑了下,说:“没事嫂子们,我婆婆每个月给我俩寄钱呢,我们够。” 徐西临猛地转过头。 其他嫂子听了这话也一片哑然。 半晌后,才重新开口:“咱们糖糖可真是命好。” “就是,我咋就没摊上这么好的婆婆……” 车在路上晃悠着,大家逛了一天,车开到半路,聊着聊着,大家就都累得睡着了。 舒糖靠在徐西临肩膀上,再睁眼时,已经到家了。 天没黑,也没到睡觉时间,舒糖下车冷风一吹就精神了。 晚饭两人一起做的。在市里买到了鸡腿和蘑菇,炖的时候放了两个土豆,一大碗盛出来,汤汁拌饭可香了。 舒糖晚上吃的少,也不饿,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每次抬头,都能撞上徐西临看过来的视线。 她笑了,放下筷子问:“有话要说?” 徐西临坐直身子,斟酌两秒,问:“你之前不是说过,日子过的幸福不要跟别人说,人家会误以为你在炫耀吗?” 这是劝李敏那天她说过的话。舒糖点头。 徐西临问:“那你今天——” 舒糖接过他下半句话,“你是想问,那我今天为什么还故意说妈给咱们寄钱的事?” 徐西临点头。 舒糖笑了下,说:“妈对我好,我也得对妈好呀!咱们远在藏市,生活上不能帮妈做什么,那就做点力所能及的呗!” 军队里面没秘密。 各家嫂子回去给自己男人一说,田主任的好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徐西临想明白舒糖话里的意思,勾了勾唇。 舒糖看他一眼,问:“看看,成天光在部队里训练,你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吧?” 徐西临笑着点了下头,眼神宠溺又温柔。 看得舒糖顿感骄傲,继续逗他:“那,徐营长以后可得多跟我学着点。” “是,遵命!”徐西临端坐起身,很正式的敬了个礼,声音洪亮:“我的好媳妇!”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20章 利己主义有什么错 市里买的糕点,饭后舒糖还是拿去给大家分了分。 孩子们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这几天呢,有零食吃也开心。 跟之前分腊肉送布料,多少都带着点儿拉近关系的目的不同,舒糖这次非常真心。 相处半年,嫂子们拿她当亲妹子,她也是真心想对大家好。 卓玛头一天回来的路上没忍住在车里睡着了,憋了一肚子的话没跟舒糖说上。第二天趁着舒糖上山的时候,一把把人拽过去。 大声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舒糖看她一眼,问:“跟章礼的事?” “不是不是。”卓玛神秘兮兮地往周围看了一眼。 年前,拉旺藏医和章礼都回江塘了,这片药田就只有卓玛每天上来照看着,没别人。 卓玛说:“楚明珠。” “你知道昨天那个叫杨春燕的为啥为难楚明珠吗?我下午偷偷问章礼了。” 舒糖一听是这事,笑了,刮着卓玛鼻子,调侃她:“好不容易见着心上人,就说这个?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爱打听八卦了?” “哎呀,听不听啦!”卓玛嘴上这么威胁着,实际眼睛里都直冒光,就差把“快问我,快问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舒糖放下手里工具,把药田保暖被重新罩上,宠溺地语气:“听,我好想知道哦,好卓玛你快告诉我吧,我真好奇。” 明知道舒糖是故意的,卓玛却依然很高兴。 天呐,舒糖是什么性子,憎恶分明,利落直爽!她惯着过谁啊! 卓玛越这么想心里越美滋滋的,拉着舒糖胳膊左右地晃:“嘻嘻,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然后开始讲述起昨天在章礼那听说的传闻。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在招待所看见的那个男人,五大三粗那个。” 舒糖配合地点头,把卓玛省略的话补全:“嗯,一直跟在楚明珠身边跑前跑后的那个。” 卓玛激动地一拍手,“对,就是他!” “据说杨春燕喜欢他。” 舒糖惊讶地一挑眉,一言难尽的表情,欲言又止。 卓玛能共情到舒糖,因为她刚听说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咂了咂舌,问:“所以你也觉得那个杨春燕眼光有问题对吧?” 舒糖没做评价。 卓玛说:“可章礼说了,那男的在下乡这批知青里还挺吃香的。他干活快,力气大,工分拿的多,人也好脾气,之前总帮女同志干活呢。” “只是楚明珠来了之后,他就只帮楚明珠一个人了。” 舒糖懂了。 卓玛继续往下说:“还不只因为这一件事。” “听章礼的意思,楚明珠好像天生就是杨春燕的克星一样,她没来之前,杨春燕是队里最好看的,会吹口琴,可招人喜欢了。” “结果楚明珠来了,她不仅会钢琴,还会跳舞,说起话来很有文化,一套一套的……” “于是大队里人就都喜欢楚明珠了?”舒糖接过卓玛下半句话。 卓玛用力一点头,“对!” “不光如此,还有高考的事。两人一个大队的,之后肯定要攀比成绩的,杨春燕高考之后就一直故意找茬,昨天楚明珠买布做新衣服的事就是一个导火索,杨春燕估计是怕她在过年联欢会上也抢自己的风头!” 舒糖乐了,闺蜜之间说小话干起活来都没那么累。 “你打听的倒是挺细致。” 卓玛吸了吸鼻子,说:“这两人之前在大队里就闹起来过一次,章礼妈过去劝架,所以章礼就知道这些。” 卓玛讲完八卦,过了会,挠了挠头,费解地问舒糖:“不过我有一点不懂。” 舒糖看过来。 卓玛问她:“你说楚明珠看着挺心高气傲的一人,怎么能看上那男的的?” 藏红花的苗虽然跟野生的颜色差了一些,但长势喜人,舒糖前面带路,领着卓玛往种着藏贝母的药田走。 边走边说:“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干活麻利,力气大。” 卓玛更懵了,“就因为这个?” 轻飘飘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淡淡的不屑。藏族女孩力气大,她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舒糖回头,给卓玛捋了捋头发,叹气:“我的宝贝,力气大能干活已经是很难得特质了好吗?” 一句宝贝,又给卓玛叫红了脸。 舒糖给她解释:“张玲玲那天不是说过吗,她家里之前是高干。而且你刚刚也说了,她会弹钢琴,又会跳舞。” “你看她瘦瘦高高的,像是能在地沟里干得动力气活的模样?” 卓玛后知后觉地摇头。 舒糖说:“再说了,她成分不好,又来这么偏的地方下乡,身边有个老实的男生也安全。” 卓玛恍然大悟,“所以杨春燕昨天说她一高考完就把人家男生给甩了,是真的?” “不知道。”舒糖说。 不过她能理解。 毕竟谁也不能预知未来。楚明珠在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地方呆多少年的前提下,找一个对自己有利又听话的男生帮着干活,这很常见。 至少在这个年代很常见。 为了生存而已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嘛。 舒糖说:“人家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事关楚明珠的名声,你这话不要跟别人说,知道吗?” 女子立足本就不易,就不要女生为难女生了。 卓玛一听,佯装生气,“我怎么会跟别人乱说,我有什么话都只告诉你一个人的!” 舒糖被她扑地往后退了小步,扶着人站稳。 卓玛说:“而且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还挺心疼她的。” 或许是违背了世俗价值观和从小接受的教育,卓玛说的很慢,咬着嘴唇,表情纠结。 “她家里遭遇变故,孤零零地来这么远,利用一下周围可以用的资源好像也没错呢?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生活过的好些,又怎么了……” 她抬眸看舒糖,问:“你说……我这想法是太叛逆了?” 舒糖摇头,笑:“不叛逆。” “你这是成长。” 卓玛闻言眸光闪了下,眼底的纠结散去,挽过舒糖胳膊撒娇。 舒糖看着她,说:“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自私一点没错。” “在没有绝对正确答案的问题上,以自己的感受为先更没有错。因为你的人生始终是你自己买单,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这句话对于卓玛来说有点高深晦涩了。她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 而后用力地点了下头。 她今天头发上绑的也是一条红色发带。对视的瞬间,卓玛的身影突然跟半年前,两人第一次在车上见面的时轮廓重叠。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原来大家都变了不少。 不知什么时候起,卓玛已经从那个嫉恶如仇、张嘴闭嘴资本家小姐的女孩,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舒糖看着卓玛的眼睛,嘴角噙着笑。 温柔的眼神看得卓玛很不好意思,然后突然,眼珠一转,闷闷地叹气:“哎!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第221章 你的眼睛,只许看我 人在幸福的时候,时间流速是会变快的。 时间一晃来到除夕那日。 训练暂停,各家男人都被指使着在院子里贴对联。 舒糖早上是被炸丸子的香气弄醒的。 意识醒了,人却不愿意动,翻身脸埋在枕头上蹭了蹭,唔哝了一声。 徐西临醒了,但没起,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舒糖每天刚睡醒的那会是最可爱的,软软香香,像一块小蛋糕。 翻身卷被子的时候,又像一只慵懒小奶猫。 “好香。”被子里的人露出小半张脸,吸了吸鼻子。 徐西临没忍住,上手在她睡的红扑扑的脸上捏了下,“嗯。” “是隔壁,在炸丸子。” 小时候过年,姥姥姥爷家人多,丸子、小酥肉、虾片、春卷要从早炸到晚。 小朋友们便都围在锅边守着。 那是春节留给她最深刻的记忆之一了。 舒糖瞬间精神:“我也想吃。” 刚睡醒的嗓子干干涩涩的,颇有股撒娇的味道。徐西临笑了下,“嫂子送过来了一份,外屋呢,坐起来洗漱过就能吃。” 太冷了。 屋里点着炉子依旧冷飕飕的,舒糖脚弹出被子一秒,嗖的缩回来,摇头。 “也没那么饿,再躺会。” 孩子气的举动看得徐西临心头软软的,笑了下,扯过舒糖两只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连人带被把人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舒糖一跳,扑腾着捶徐西临肩膀。 “赶紧把我放下来!过节全在家呢,一会别人看见。” “没事。”徐西临视若无睹大步往外走,“看见就看见,合法的。” 情话一套一套的。舒糖无奈。 入冬之后,怕外面洗漱太冷,徐西临把牙刷洗脸盆就都拿到了隔壁屋。 “你再不把我放下被子都耷拉地上弄脏了。” 徐西临这才把人抱回床上。 洗漱过,推开门,家属院的空气里都飘着炸东西的香味。 舒糖吸了口气,然后下一秒,被穆伊拉着蹲下,一块炸肉塞到嘴里,穆伊说:“糖糖阿姨,给你吃,我爸爸炸的。” “糖糖,你家对联还没贴呢吧,我这有浆糊,小徐来拿一下。”关珍珍自己在家。 部队上午有联欢会,周团长去忙了。 “诶,谢谢嫂子。”舒糖刚答应完,下一秒又被李敏喊走。 “舒糖,我织了件新毛衣,跟你昨天上街买的那棉袄颜色正好,送你的新年礼物。” 李敏怀孕,家里过年的东西都是舒糖帮着买的,回来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还多给她送了两块布。 跟当初送她那块颜色差不多,花纹却更好看。 “那块布不是让孙小雨抢走了吗?这个你留着给孩子做贴身的衣服。” 孙小雨怀着孕,孕激素影响本身就爱哭,一听,感动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这不,一个礼拜就赶了件毛衣作为回礼送过来了。 手打的毛衣比机器织的穿着舒服,舒糖很喜欢,就没推辞,说了句“谢谢”,收下后,直接进屋把毛衣换上了。 在推门出来,正好撞见拿着肉馅过来找她的张嫂子。 “我做了两样饺子馅,芹菜肉的和韭菜鸡蛋的,你看看行不?不行咱们再加一个。” 舒糖怔住。 张嫂子看她:“哎呀,咋还愣神呢。我们商量了,你家就你和小徐两口人,过年不热闹。咱们今年一起包饺子,你快想想看有没有想吃的馅,马上要去联欢会了,现在弄还来得及。” 舒糖摇头,“不用嫂子,就这两个馅就行。” “诶,诶。”张嫂子拿着东西出去。 过年的一切大家都准备齐全了,做菜她不擅长,舒糖琢磨着,弄个蛋糕,孩子们也能爱吃。 正打鸡蛋呢,卓玛从外面进来了,风风火火的,手里还捧着个饭盒。 “舒糖,我阿妈烤的牛排,快快快,你趁热尝一——”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她看见舒糖手边的一堆鸡蛋壳,下意识手臂一抖。 哈哈苦笑了两声,咽了咽,问:“……我来得还挺是时候?” “是呢。”舒糖把筷子放下。 卓玛自觉接过打蛋的任务,挎着小脸快速搅动的同时,也不忘提醒舒糖,“牛排刚出锅,还热着,你快尝尝。” 舒糖打开饭盒。 热气扑面而来,牦牛肉肉质筋道又嫩,烤的外焦里嫩冒着油花,上面撒着一层香料,香迷糊了。 舒糖自己咬了一块,喂卓玛一块。 余光察觉到玻璃外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垂眸笑了下,又拿出去喂徐西临一块。 “也喂你,小醋包。” 徐西临侧头不吃。 舒糖“嗯?”了一声。徐西临不满地皱眉,“换一只手,你这只手刚喂过别人。” “行。”舒糖笑着依他。 蛋糕烤好,正好到部队联欢会的时间。 家属院里的嫂子们成群结队出发。 卓玛跟着舒糖一起,“我们不过春节,我阿妈特许我今天可以跟你们玩晚一些。” 身边骤然飘过一股冷风。 舒糖看了徐西临一眼,笑:“行,咱们大家一起包饺子,吃完你再走。” 和内地不一样,藏市部队没有文工团来表演。 联欢会开始,先是领导致辞,领导下来后,就是各个单位自己准备节目表演的时候。 炮兵营的汉子给表演了段舞狮。通讯连的人都文绉绉的,给大家唱了首军歌。警卫连的人体力最好,给大家打了段军体拳,肌肉偾张,动作干脆利落,当下迎来一片叫好声。 礼堂里人多,炉子烧的够热,他们下台后,身上出汗,直接脱掉了上衣。 舒糖坐的位置一开始还没看见,听见口哨和起哄的声音,正要扭头, 眼皮被掌心遮住,瞬间陷入黑暗—— 第222章 把衣服穿起来 舒糖本能地眨眼。掌心被睫毛小刷子似的一下下刮着,徐西临呼吸跟着粗重几分。 嘈杂背景音里,舒糖精准捕捉到那道呼吸声,笑了下。 也不急,就着这个姿势等了两秒,抬起手,手心覆在徐西临手背上,拉下,缓缓回头。 装作什么都没猜到的样子,瞪大眼睛问:“干嘛呢?西哥?” 舒糖出门前画了妆,雪白肤色被礼堂里布置的红色背景一衬,更是好颜色了。 他清了下嗓子,“……你眼皮上有东西。” “哦……这样啊……”舒糖点头,挑了下眉,微微转头,要往扭向警卫连那几桌扭。 故意放慢动作。脑袋动,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徐西临。 直到看见他绷不住,两手抬起来。怕弄花舒糖的妆,徐西临两手很轻的捧着舒糖下巴,没敢揉她脸颊。 凶巴巴地语气:“往前看,别四处乱瞅。” 他说完这句话,便招手让肖少安过来:“去!告诉那群人把衣服穿上。” “啥、啥衣服啊?”肖少安一懵。 熟悉地接到了徐西临的一个白眼:“穿衣服!今天礼堂这么多军属他们没看见吗?警卫连的人怎么回事?平时都没有教导员教过他们要好好穿衣服,在外注意军容军貌,军政素质吗?” “这不打完拳太热了吗?这有啥的?”肖少安挠头,表示不理解:“再说西哥你之前自己训练完不是也脱脱……我这就去!” 他跑的那叫一个快。 舒糖在一旁看得直乐,跟卓玛对了个眼神。 没一会,肖少安传完话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徐西临身边不走了。 联欢会就是大家怎么开心怎么玩,也没人管座位。 肖少安嘟囔着嘴说:“西哥,这是咱俩分开过的第一个年。” 徐西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说什么,好几秒后,敷衍地“嗯”了声。 肖少安刚要不满,中队里的其他人看完节目一窝蜂地围上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西哥,小胡和的饺子馅可好吃了!你上次休假回去没吃着,今天可必须得尝尝他的手艺。” 小胡是队里最小的一个,今年刚来。那人一脸嘚瑟的说完,被人从后面搂着脖子从拍了下头,“我说你是不是傻?没看见嫂子在吗?谁还留队里跟你一起吃饺子。” “……啊?”那人反应过来,原地尴尬。 舒糖见状笑了下,“不用管我,你们营长想尝。” “嘁——”大家起哄声,“可拉倒吧……” “恐怕联欢会结束之后,西哥一秒钟都不想跟我们多待。” “嘿嘿,现在整个军队还有谁不知道咱中队出了个粘媳妇的营长。” 不原因大家在公众场合闹舒糖,徐西临绷起脸,制止道:“别胡说。” 可惜效果甚微。除夕大喜,大家放松起来便开始口无遮拦,也不怕徐西临了。 “我可没胡说啊!我有证据!大家伙知道咱们上周开会为什么往后推了一天吗?” 所有人配合着晃头。 那人说:“因为那天嫂子们要去市里逛街买东西,西哥不放心,就请假陪着去了。” 舒糖听后,转头去看徐西临:“你不是说那天休假吗?” “差不多。”徐西临瞪了告状那人一眼,说:“节前人多,怕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舒糖抬眼看过来,脸颊两团红扑扑的,跟早上刚睡醒时表情一样,眼底被灯光一照,仿佛眸底有一汪水在里面流转着。 徐西临看着看着,心念一动,凑到她耳边,说起早上自己脑子里的设想。 “糖糖的长相看起来就像一只没脾气的小猫,不,比外面凶巴巴的野猫还温顺呢,我当然得防着了。” 从小夫妻俩说悄悄话开始,周围原本起哄的人就散了。徐西临这句话又故意说的很小声,所以只有他俩一左一右的肖少安和仓央卓玛听见。 两人同时抬头。 视线穿过中间你侬我侬的说着小话的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眼,眸底震荡、破碎。 肖少安想得是:西哥,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俩当初回京市第一天,你身上的伤是嫂子弄的,是的吧? 仓央卓玛想的跟他也大差不差:啥东西?温顺小猫?你忘了你媳妇甩别人巴掌时候带起的掌风了吗?这是失忆了? …… 两人看着彼此,默默吞咽了咽口水,共同得出一个结论——爱情使人盲目。 联欢会持续到下午。 部队里北方人比较多,迁就大家习惯,除夕这天,食堂准备了四点左右的一顿晚饭,还有十二点要吃的饺子。 四点这顿饭是大家一起吃的。 徐西临不可避免地被灌了一些酒。 嫂子们不喝酒,待着无聊,每年的惯例,都是先家里的男人一步回到家属院准备晚上的菜。 今年因为徐西临在,他一起身,大家就都放下酒杯跟着一起回家了。 张嫂子张罗着:“困的回去睡个觉,醒了咱们周团长家见。” 周团长有电视,地方大,一起包饺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联欢会上那点儿酒对徐西临来说不算什么,他生物钟固定,这时间不困。 他不回去睡觉,各家男人就更不好意思走了。 一合计,都干活算了! 小小一方院里瞬间挤满了人。 男人在外屋摘菜的摘菜,劈柴的劈柴,屋里烧炉子的,和面的,分工明确。 女人们插不上手,就都在里屋床上一坐,打牌,嗑瓜子。唠闲篇。 里外屋的墙上有一扇镂空小窗户,张嫂子嗑瓜子间隙,时不时往外看一眼,看完偷笑。 “长这么大我这还是头一回大过年的不用干活呢,真有点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你都不知道,我原来没来藏市的时候得伺候婆婆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家子人,做完两桌饭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得在床上躺三天。”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那人扔了手里最后一张牌,说了句“我跑了”,继续说:“以前都是爷们们去睡觉,我都不知道不干活这么爽!” 她哈哈乐着。旁边有人接话,“这还不是多亏糖糖驭夫有道,给咱们起了个好头。” “可不咋地!”大家边说边笑。 抬头一找舒糖,发现她正坐在床尾,跟李敏低着头在鼓捣什么呢。 第223章 即将异地 “糖糖。”张嫂子喊了她一句。 舒糖听见自己名字,抬起头,看过来问:“咋了嫂子?” “摆弄啥呢那么认真?都没听见我们刚才唠啥吧?”张嫂子开玩笑地问。 舒糖笑着点头:“还真没听见。” 她刚才在跟李敏学织花样呢。孩子预产期在夏天,其实用不上厚衣服。 但当妈的总是想把一切好的都留给孩子。藏市春秋短,冬天又太冷,李敏担心生完孩子再准备来不及,所以早早就给未出生的宝宝织起了冬天要穿的毛线袜。 小小一个袜子都没有巴掌大,蓝色粉色各一双,舒糖看着好玩,就在旁边盯着看,卓玛也跟着一起。 李敏看两人喜欢,便一点点地教她们平针和锁边,还有一些简单的小团案。 当妈的人身上有股耐心又温和的气质。 烤着火,舒糖一时就入了神。 张嫂子见舒糖没听着,笑着,重复了一遍大家伙刚才的话,“玉芳刚才说,今年有徐营长起头带男人们干活,咱们都轻松不老少,夸你驭夫有道呢,问你有没有什么小妙招传授给大家伙?” 舒糖笑了下,说:“哪有什么小妙招……这功劳可不是他的。” 嫂子们同时抬头看过来。 舒糖没卖关子,继续道:“这明明是嫂子们自哥家男人心疼你们,自愿的!” 一句话夸了所有人,又在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家伙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话题天南海北地聊。 这年头还没有春晚,电视上放着黑白电影,有人看得专注,有人在聊孩子。 偶尔聊到好笑的东西,大家一起停下笑笑,围坐在一起气氛好的不得了。 一部电影播完,电视上正在播放今年大事件。 “糖糖,我看这电视上说,咋都有人都收着录取通知书了,你们和嫂子的通知书啥时候能下来啊?” 舒糖摇头,“咱们这考试晚,可能还得等等。” 关珍珍盯着电视上飘着的一行小字看了看,说:“电视上面写着,各个大学二月末三月初陆续报到,应该也快了吧?” 张嫂子眯眼凑近看了下,说:“那应该快了。” 她说完,回到牌桌边笑着扔了手里一张牌,回头,“到时候你俩又得请客吃饭了。” “请。”关珍珍点头。 张嫂子说:“开玩笑的,糖糖都请大家吃多少顿了,这次考上大学是喜事,我们请你俩,就当送行。” “什么送行。”旁边有人打断她,说:“那叫庆祝,快拍拍木头。” “对对对,我说错话了。” 张嫂子使劲拍了两下桌角,然后回头问舒糖:“对了糖糖,你们到时候去市里上大学得多久能回来一趟啊?” 舒糖没说话。 她报考的事除了医院同事和徐西临还没人知道。 这么喜庆的日子,不太适合说。 她沉默的几秒,张嫂子没听见动静,疑惑地转过头,其他嫂子也放下牌跟着看过来。 无数道目光共同聚焦在舒糖身上。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舒糖没说话,是又在想什么词要夸大家呢。 可等了一会,见她脸色越来越严肃,众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关珍珍猜到了,问:“糖糖,你志愿填的不是藏市的大学吗?” 舒糖深吸一口气,点头。 她颔首的同时,眼瞧着嫂子们的脸色纷纷一白。 舒糖小声地跟大家解释:“那个……我之前没跟大家说……是因为也不一定能考上……” 她咬了咬唇,绞尽脑汁地在脑子里搜刮圆滑的借口,尽力粉饰隐瞒大家的事实。 嫂子们把她当朋友,当亲妹子。换位思考,如果她是最后一个知道朋友报考信息的,她也会不高兴很久。 一句话落下,屋内瞬间沉默了。 可这沉默也就半秒。 张嫂子随机一拍大腿,打破了气氛。 “嗐呀!你瞎说啥呢!快,你也赶紧过来敲敲木头。” 舒糖怔住。 旁边紧接着,有人附和:“就是!糖糖你学习这么好咋可能考不上,要我说,你就是想报京大都能考上!” 她说完,还不放心地转头问关珍珍:“嫂子,我说错没?京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不?” 关珍珍点了下头:“是。” 关珍珍说:“藏市没有医学院,糖糖留在这里确实学不到什么。” “这就对了!咱们糖糖就该去最顶尖的大学学知识!这有啥不好意思跟大家说的……” 每人都竭尽所能地,用自己能想到的借口在缓解气氛。 舒糖感动地红了眼眶。 嫂子们感慨的声音接连响起。 “这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礼物来得及。” “早知道当初上街的时候我应该多买点东西,不知道年后商店的货还全不全呢……” 在此起彼伏聊天声里,一道低声啜泣的气音格外明显。 卓玛憋红了眼睛,吸着鼻子,偷偷在抹眼泪。 “怎么啦?”舒糖凑过去哄人。 卓玛瘪了瘪嘴,嘴唇反复张合几次,才艰难地蹦出一句话:“虽然……这时候我应该跟大家一样……为你高兴……” “但……但我就是很舍不得……” 她抿着嘴,皱着眉头,一张小脸因此皱皱巴巴。 给嫂子们看得直乐。 “行了,大过年的快憋回去不许哭,好好过年,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话音刚落,门被从外面推开。 外屋干活的男人们干完了活,端着簸箕和和好的面团进门。 “桌子撑起来吧,咱们开始包饺子。” 屋内低沉的气氛就此被打断。 电视机里喜庆的声音,混着大家说话聊天声,压过菜刀、擀面杖的碰撞声,热闹的不行。 一年到头聚在一起的机会就这么一次。 大人们煮着饺子,到点了,孩子们组团去外面放鞭炮,玻璃上时不时传来鞭炮皮崩上来的咚咚声,屋里推杯换盏的玻璃声很清脆。 每个人都喝到半醉,闹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过,才各自回家。 徐西临喝了两轮酒,衣领上难免沾上了些许酒气。 下巴垫在舒糖肩上的时候,酒气就更明显了。 嗓子被酒意浸得哑哑的,“晚上进屋那会儿,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大家脸色不对?” 舒糖没说话。 徐西临就这这个姿势,蹭了两下,半抬眼皮,又“嗯?”了一声。 舒糖看过去,说:“在聊志愿的事。” 卓玛刚刚通红的眼眶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转头,看着徐西临的眼睛,很认真地问:“卓玛说,舍不得我回京市读书。” 舒糖看着徐西临,问他:“你呢?” 第224章 “运动”减肥 医院同事知道那天,她原本想问徐西临来着。 但聊别的话题打岔过去了。 后来,两人就谁都没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仿佛只要不说,这件事就不存在了似的。 徐西临听见舒糖的话,垂了垂眼睛,眸中醉意散去。 推门进屋。 门上轴承被冻了一天,发出嘎吱刺耳一声响。屋里一天没烧炉子,冷得人一激灵。他拉了下墙边的灯绳。 头顶灯光一亮,舒糖被刺得眼睛一酸,皱眉闭上。 徐西临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把手挡在舒糖眼皮上,“那个,先洗漱。” “好。”适应了光亮,舒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徐西临心不在焉地站在灶台旁烧水,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躺回床上后,外面时不时还有鞭炮的声音响起。 藏市的夜这一天很给面子,皎洁的月高悬于头顶,照亮了院里的雪,钻过窗帘缝隙落在床头。 “新的一年了。”舒糖说。 徐西临转过头,看过去,眸色比月亮更柔,将舒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嗯。” 他轻轻勾了勾唇,笑了下,还想再说什么,被舒糖打断。 舒糖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在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红包,“压岁钱。” 说话时,眸中星河潋滟,“西哥,起降平安呀。” 徐西临半晌没动。借着外面的月色,她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于是主动把红包塞到他手中—— 然后, 手里被交换了一个更小的东西。 “宝贝得偿所愿。”徐西临翻身抱过来,侧脸笼罩在夜色里,眸色深沉。 淡淡的酒气混着好闻的香皂味全方位包裹着舒糖,她低头看了眼掌心,看不清,于是把东西举起来,对着窗外月色看了看。 是唐卡。 “哪来的?”她问道。 “扎西帮忙。”徐西临只说了这四个字,仿佛这东西跟之前的浴桶家具一样,花钱就能买来。 如果不是穿书之前舒糖来过藏市,如果不是她那次就见过这个东西,她肯定就信了徐西临的话。 舒糖抿唇乐了一下,没打算拆穿徐西临。 而是抱上去问他:“贵不贵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偷藏小金库了?” 酒后体温和心率都高,舒糖这么一凑近,感觉就更明显些。 明天早上部队要团拜,各家要串门拜年,没有睡懒觉的时间,所以今天晚上不能做什么。 徐西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贵……没有小金库。”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舒糖看的乐,指尖故意在他胸口上摁了摁,点头,“我知道。” “贵的是心意。” 墙上挂钟指针哒哒哒地转着,外面鞭炮声终于停下。 屋内,他们俩抱在一起,都没睡着,呼吸声此消彼长。就在舒糖以为不会听见那个问题答案的时候, 徐西临说话了。 “会。” 舒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 “会舍不得,很舍不得。”徐西临一字一顿。 然后没给她脑子反应的时间,便一把把人拽过去,死死抱在怀里。 常年训练的手臂肌肉力量不可小觑,这个拥抱,徐西临没收着劲,带着很轻的压迫感和占有欲。 抱得舒糖呼吸都需要很用力才能喘过气来。 墙上秒针哒哒哒足足响了六十二下,她才被放开。 舒糖抬头去看徐西临。 看着他看着自己,看着他说,“会舍不得。” “但被家庭困囿住一生的女性已经够多了,不要多你一个,舒糖。” 徐西临喊他舒糖。 除了刚结婚不熟的阶段,他很少再用名字称呼自己了。 舒糖看着徐西临的眼睛,在里面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是糖糖。这一刻,她不是他的爱人。不是舒医生,她此刻也不再是部队医院的军医。 而就只做她自己。 没有任何前缀,任何定义。 徐西临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大步往前走,去探索人生未来的无限可能。 热意涌上眼眶,舒糖一瞬间感动得有些难以控制情绪。所以只能说些故作轻松的话题打岔。 “那刻就要异地了啊?大学要读三年半呢。” “之前跟你说过,我会申请调回内地,不会等很久。”徐西临说。 “好,那我在京市等你。” 徐西林伸手揉了揉舒糖的脸蛋,他今晚一直想掐没掐到的位置, “不是等,是要想。” “这话留着等我离开那天再说吧。”舒糖挑了下眉翻身。 - 过年部队休假七天。 徐西临就在家陪舒糖待了七天。 别人家有孩子闹腾着,或者干点家务活,时间打发的也快些。 舒糖就不一样了,家务活徐西临全包,她每天吃了睡,就是睡了吃。气温一低,更是懒得连床都不爱下。 终于,在初三那天,她躺得开始腰疼。 “啊!”舒糖崩溃地大喊。 她在床上喊这一嗓子的时候,徐西临正在外面做俯卧撑。听见屋里动静,以为她是摔了还是怎么,吓得立马冲进屋子。 跟舒糖隔空对视。 “我胖了!”舒糖看着徐西临,瘪了下嘴,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肚子,更委屈了,“不光胖了,我躺了三天,腰也酸得不行。” “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运动。” 她扔下豪言壮语,说干就干,立马掀开被子下床,站到徐西临身边,“你正好运动呢,带我一起!” 外屋更靠近炉子,温度更高,徐西临运动时候只穿了一件背心,颀长身材,双腿笔直,臂膀透出露出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他挑眉,嘴角噙着似笑非笑地弧度,看过来,“你确定?” 舒糖用力点头,无比坚决:“确定!来!” 五分钟后。 刚才态度有多坚定,现在就有多打脸。 要不是地下脏,舒糖现在累得都想直接躺地上算了。 “不来了不来了……”她大口捯饬着呼吸,一边摆手,一边往徐西临身上靠。 “我觉得……运动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练太猛……太累了,不行了……” 她全身重量压上来,徐西临肩膀都没晃一下,借着扶她站好,偷偷在她腰间捏了下。 胖什么。一点都不胖。 心里这么想着,不耽误嘴上逗她:“才五分半。不减肥了?” “减!”舒糖眸里闪过一抹斗志,直起身子。下一秒被腿酸打败,重新摊回徐西临身上,一秒熄火。 小声抱怨:“运动好累,有没有不饿肚子又不累的减肥方式啊!!!” “有。”徐西临顿了顿,垂眸笑了下。 “嗯?”舒糖困倦着抬眸,在对上男人危险漆黑眸色的瞬间,瞬间警觉起来。 不好。她起身要往屋里跑。 可徐西临根本没给她逃跑的机会。低低笑了一声后,手臂微微一环,轻易地把人抓住。 “我动,你就不累了。”说这话时,他贴着舒糖发红的耳朵尖。然后手臂使劲,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去里屋。 “休假还有四天。” “正好,我陪你一起检验一下减肥效果。” 第225章 京市紧急电话 以前天天搞科研忙得脚不沾地,有其他实验室的学姐跟她说休假休累了的这种话,舒糖是信都不信的。 但现在,她身体力行的感受了,信了。 初八,复工第一天,在一片唉声叹气声中,只有她,春光满面。 同样美滋滋的还有飞行中队的战士们。 “我没看错吧?西哥站那笑什么呢?” 肖少安抖了抖,摇头,“不知道,瘆得慌。” “我也是,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小胡是今年刚来的新兵听不懂大家的加密对话,一头雾水:“你们说啥呢?” 有人给他解释:“你不知道,往年惯例,每次休假回来西哥都要狠狠操练咱们一个礼拜,练到没劲回宿舍为止!” “啊?”小胡吓得眼睛都瞪大了,感叹道:“那我这是赶上好时候了?” “什么赶上好时候,”肖少安嘁了一声说:“咱是赶上好嫂子了。” “希望嫂子能把西哥这匹野马拴死一点……”众人共同许愿。 年关之后,日子过得飞快。 各地下发高考通知书的消息雪花似的通过收音机循环播放。 脱离考前紧张的情绪,舒糖听见这些广播就当是听个乐子。广播里偶尔冒出一个她没听过的大学名字,应该是某两个大学改革合并之前旧名字。 生活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除了卓玛每天必往她家跑一趟之外,基本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都要被你弄出分离焦虑症了。”舒糖开着玩笑。 卓玛听不懂什么症不症的,摇头,瘪嘴。委屈地表情,让舒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俩理解的“离别”是有时间差的。 舒糖生活的时代,离别的工具是飞机和高铁,而现在不是。 在车马不便利的山区,这里的每次分别,都无异于永别,一生难再见。 ——唯见长江天际流。 她想起课本里的这首送别诗。原来人只有在身处这个环境里才会感同身受。 她安慰卓玛,“不用哭,我们以后每年都会见到的,我保证。” 她说什么卓玛都信,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真的吗?” “真的,我丈夫在这押着呢。” 跑道上,飞机刚落地的徐西临一迈出驾驶舱就无端打了个喷嚏。 肖少安远远看见,“西哥你感冒啦?我那有药。” 徐西临摇头,揉了下鼻子,“没事,估计你嫂子想我呢。” 我嘴真欠。肖少安默默给自己一巴掌。 时间缓慢又幸福的流动着。 二月二十三那天,关珍珍先收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通信兵把通知书送来的时候是晚上。 关珍珍接过通知书,手都在抖,嫂子们听见动静一窝蜂地围上来。 最后还是舒糖帮她把信封拆开的。 “会计专业,是会计专业,我考上了……”关珍珍眼含热泪。 周楠还不懂这张纸的具体含金量,只知道妈妈很厉害,也跟着激动地大喊,“妈妈好棒!” 周团长跟徐西临一人拎着一件外套出来,被道喜的人阻隔在外,彼此无奈地对视一眼。 “冻十来分钟应该不能感冒吧?” “感冒也没事,我媳妇有药。”徐西临一脸嘚瑟。 周团长笑了笑,过会,看徐西临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收敛,终于忍不住。 “舒医生的通知书应该也快了吧?” “你难受不?” 这下不笑了。徐西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笑的人换成了周团长。 人群里,张嫂子恭喜完关珍珍,想起来拉着通信兵问:“就一张通知书?舒医生的呢?” 通信兵懵懂摇头,“没有啊……就收到这一张。” “可能不是一批寄出来的,还没到,糖糖你别着急。”李敏说。 穆连长抱着穆伊在一旁点头,“对,京市远,寄过来慢,再等等。” 接下来几天,张嫂子在院里干活的时间都明显变多了。 李敏家住巷子口,她一听见自行车的动静就第一个推门出来。 舒糖撞见过两次,李敏嘴上说着出来遛弯,实则真正目的大家都懂。 通信兵三四天都没往家属院里跑一趟。 在所有人都为舒糖提心吊胆紧张的时候,她本人倒是很放松。 对比后世的高考试题难度,这时候的试卷难度,说是初中生都能上大学,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不可能考不上。耐心等着就是了。 终于,二月二十七号。在广播里报道,最早一批开学的新生已经踏上火车的那天,舒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那天一早,她正在家里吃饭呢,门外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刹车声。 “舒医生,通知书到了!”穆连长亲自送过来的。 他这一嗓子直接给所有人都喊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组织部的人。 组织部陈主任没等舒糖接过通知书呢,就说了一句:“382分!刚接到学校的电话。” 当下高考不公布成绩,都是以收到通知书为准。舒糖看过去,陈主任语气激动:“学校领导亲自打电话过来报喜,说部队千万要把你安全送到学校。” “382分是很高吗?”张嫂子不懂,大嗓门问。 “满分四百,你说呢!”陈主任难掩兴奋。 大家一听,立马炸开了锅。 “妈呀!差十几分满分啊?” “舒糖你这可太牛了!” 道喜声不断,有说今天晚上庆祝吃饭的,有说还等什么晚上,现在就吃…… 一片喜气洋洋中,肖少安急冲冲地跑进院子,推开人群, “西哥嫂子!快!家里紧急电话——” 第226章 抢救 他这一路急速跑过来的,速度濒临身体极限,说话语调呼哧带喘,一句话都连不完整。 “西哥……孙秘书……电话打到总机房……说徐叔晕倒了……刚进手术室……” 孙秘书是徐司令秘书,负责日常文书行政工作。 徐西临一听脸都白了,拨开人群就要往外走,肖少安和舒糖紧跟上去。组织部陈主任年纪大了,比不上小年轻的体力,跟了几步就有点跟不上。 拽着肖少安:“你别跑了!跟我来办公室!” “我这事儿急,有啥事主任你等会再说。”肖少安跑一脑门汗,整个人都冒着热气。 气的陈主任跺脚:“我这就是急事!” 他跑了几步也开始跟着喘:“你跟着去啥忙也帮不上!这样,你跟我来办公室,开介绍信,然后去找周团长请假……” “等你们徐营长打完电话直接把介绍信给他送去,让他坐飞机,赶紧回京市!” 徐西临来藏市几年,孙秘书这是头一回把电话打到总机房,可见情况紧急。 肖少安听陈主任一顿一顿地说完,先是着急,而后松了口气,反应过来,“行,咱们快点!” 他说完,一把架起陈主任就跑。 看得整条路上的人都瞪大双眼。 长途电话需要层层转接,徐西临回拨过去,一连三通电话都没人接听。 “家里和司令部都没人接吗?”舒糖问。 徐西临听等待音的同时,侧头看过来,“家里没人,爸今天没去部队,司令部的人还没我们知道的多……” 肖少安到总机房的时候,电话那头依旧没有接通。 随着时间时间一点点推进,徐西临额头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舒糖瞥了眼,最后提议:“……不然打电话到医院问问看吧。” 一开始没往医院打电话,是担心按照孙秘书的说法,人现在已经在手术室了,她怕医院里也乱成一团。 可这么干等着,什么具体情况都不知道的心情更折磨人。 舒糖勾起徐西临垂在身侧的小指,捏了下,晃晃,“打医院电话。” 肖少安这时从门外冲进来,高高举起手中的纸,“别打了西哥,介绍信!我问了,十点半有飞机,你们现在出发来得及!” 穆连长的车就等在楼下。 见人下来,提前打开车门,一脚油门轰出去,见气氛太凝重,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沉默半晌,只能笨拙地开解道:“小徐你俩别太担心,这车刚给舒医生送过通知书,沾了喜气,徐司令肯定会没事的。” 徐西临点了点头,他此刻也没心情寒暄什么。 窗外景色急速倒退。 藏市就一个军民共用机场,徐西临每天在那里起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介绍信,登机,一系列手续办完,两人坐在机舱里。 这时的飞机还是旧式苏联型号的飞机,舒适度和客舱大小都比不上后面的。回京没有直飞,中间要经停在川市,全程几个小时的航程,两人都没心情睡觉。 心脏随着飞机收轮、拉杆推起来的那一刻,吊在了嗓子眼。 徐西临在椅子上坐得后背挺直。 舒糖看了眼,手搭上他手背,安抚地拍了拍:“放心吧,爸吃了那么久的药,会没事的。” “对,会没事的。”徐西临呼了口气。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舒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只是那笑看着实在苦涩,看的人心疼。 两人手紧紧捏握在一起。 舒糖看着徐西临的脸,心里默默又重复了一遍,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 灵泉能调理好大嫂的身体,能调理好徐西临的身体,不可能到徐司令身上就没用。 是吧……? 她想着想着,又有一丝不确定。人就是这样,凡事落在自己和亲人身上,平日里再自信的结论也会生出一丝质疑。 当局者乱,不过如是。 她想起之前打电话时,大嫂说过,爸那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开始怀疑,会不会是病情加重了? 原书里,徐司令确实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该不会……有些结局注定无法改变吧? 这个念头一出,舒糖吓得手心冰凉,掌心里濡湿一层薄薄的汗。 手握在一起,徐西临感受到了,抬头看了眼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在衣角上蹭了下。 “让我们糖糖跟着担心了。”他此刻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还能反过来安慰她。 情绪就是这样,身边人的反馈,在很大程度也会影响自己的。 舒糖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调整几个呼吸后,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偏头看向窗外。 飞机还在上升。没拔升到万米高空之前,能看见窗外云层堆堆叠叠,仿佛就在手边,他们正迎着日出平稳飞行,橘红色的光刺眼,但又浪漫。往下看,平日巍峨的雪山只露出一个白色尖尖。 “第一次坐别人开的飞机感觉怎么样?”舒糖转过头,看见日光在徐西临眸底落下一片瞩目的红。 “还不错。”徐西临说:“开得很稳。” 想起以前在网上经常看见视频里说,空军转业到民航的机长技术更牛,舒糖有些好奇,就着这个话题问徐西临。 “空军飞行员是不是真的比民航飞行员厉害?” “任务不同而已,没有谁比谁更厉害。” 徐西临说:“他们的任务是保障整个飞机上的人的安全问题,我们负责守卫祖国蓝天,只有大家共同努力,国家才能强大。” 舒糖一开始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徐西临说:“藏市通航十几年了,这趟航班每周才飞三班。” 必须是军政要员或者因公出差的人才能乘飞机出行。 不便民,就意味着人才的局限。边境安全,才能发展民航事业。只有人才流动,经济流动,才能有更多财力投入边防。 两者相辅相成。 “希望藏市能早日全天通航。” 徐西临在万米高空上许下心愿。 舒糖笑着看他:“快了。” 徐西临“嗯?”了一声,看过来。 舒糖说:“已经恢复高考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很快了。” “你的梦想会实现,爸的身体也会没事。” “就是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考上医学院。”徐西临愧疚道。 舒糖说:“不急,等爸出院的时候咱们正好一起庆祝。” 徐西临点头。 飞机全程飞行了六个半小时,下午五点准时落地京市。 两人拉着手,第一个走下飞机。 刚一出来,就在出口处看见了等在外面,一脸急色的徐司令的警卫员。 第227章 有惊无险 舒糖心顿时忽悠一下。 警卫员不在医院守着,却出现在机场,难不成…… 徐西临脸色骤变,忙问:“张叔,我爸他?” “甭担心甭担心,没什么大事。”警卫员看出徐西临的紧张,先说结论,“司令晕倒不是因为心脏的问题,人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徐西临看了眼舒糖,两人对视后,一同舒了口长气,悬了一整天的心稳稳落回肚子里。 “不是心脏的问题?”徐西临问。 警卫员点头,带着人往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说,“医生说是耳朵的什么问题,我还没细问就来接你俩了。” 他说:“你们刚一上飞机肖儿就往家里打电话了,肖师长听说后,急忙派人来通知我。” 机场距离医院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警卫员没歇着,跟徐西临说起事情的经过。 “今天早上司令本来是要去军委开会的,结果刚一下车,迈了两级台阶,人就晕了。” “司令年前就不舒服,他这一晕,孙秘书当时就吓坏了,以为又是老毛病,这不,赶紧把人送去医院,然后就给你们打电话,想叫舒医生回来。” “当时情况太乱了,孙秘书也不知道司令具体情况。” “等医生检查过,说不是心脏问题的时候,你们已经在飞机上了。” 他问:“折腾一趟,不耽误工作吧?” 徐西临摇头:“不耽误。” “我爸人醒了吗?” “早就醒了,要不是田主任拦着,司令今天就想回家呢。” “胡闹!”病房门开着,两人刚走到病房外就听见田主任的声音。 屋里没别人。舒糖站在门口,喊了句,“妈。” “诶!”徐母转过头,看见舒糖,眸光一亮。 随后,眼里闪过一抹委屈的情绪,来自于后怕。 “怎么比走时候黑这么多。”徐母走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因为不好意思,强忍着没有落下。 这劫后余生的后怕,在看见亲人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和释放。舒糖理解徐母此刻的情绪,挽着她胳膊,说:“可能阴天显得吧?” “什么阴天,我看就是受苦了才黑的。” 她抬眼去找徐西临想要质问。 徐西临站在病床边,他进门后先去直奔徐司令的病床,见人醒着,床头上监测仪器上的数字平稳,才放下心来,转头开自己亲妈玩笑。 “妈,找我呢?嚯,这是干嘛?您半年不见我,就想我想哭了?” “谁想你!我想我儿媳妇呢。”徐母摁了摁眼角,甩他一个克制的白眼,没好气道:“我看糖糖现在又黑又瘦的,你到底有没有照顾好她!” 徐西临开口,刚要说冤枉。 舒糖哼了一声,配合婆婆:“他确实没照顾好我。” 婆媳俩统一战线,徐西临无话可说,只能苦笑。 屋内沉重的气氛因此缓解了不少。 舒糖拉着婆婆在旁边坐下,问徐司令的病情,“妈,刚张叔路上说,爸这次晕倒是耳朵的问题。” “耳石症,”徐母从兜里拿出病例,给舒糖看,“这病我之前听都没听过。” 大一公共学科上过基础医学课,舒糖知道这个病,舒了口气说:“耳石症啊。就是内耳道负责感知平衡的耳石脱落了,所以人才会眩晕呕吐。这病不严重,妈,复位了就好了。” 徐母点头,听舒糖这么说,彻底放下心来,“刚才医生也这么说的。” “说是给耳朵里什么东西复位了。” 徐母叹息着后怕:“当时你爸人推进急救室,没半小时又推出来,说没事了。我心里慌也没太细听,你这么一解释我放心了。” 舒糖拍了拍婆婆胳膊。 徐西临在旁边没忍住笑出声,“您心慌?别逗了,我们刚才进门那会儿,你骂我爸的声满走廊都能听见,我听着挺中气十足的。” 他吊儿郎当的倚在窗户边,罩下一大片阴影。 徐母白他一眼,拿起床头的橘子扔过去,“你看你不光能听,还可以亲身感受一下。” 橘子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被徐西临单手稳稳接住。嘿嘿垂眸笑, 然后想起来问:“对了,我大哥二哥呢?” 徐母哼了一声,说:“二哥加班。你大哥,莱莱挺着大肚子跟着在医院里跑了一天,你爸没事,我就让他先送莱莱回去歇着了。” 徐司令耳石复位后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不太舒服,所以一直没说话。听徐母这么说,终于找准时机接话,“其实我也没事,人家医生都说了,可以回家静养。” 看来进门前婆婆那句胡闹就是在说出院的事。 徐母板着脸,闻言,又很不高兴,“人家医生说可以静养是指你这次晕倒的事!” “心脏呢?不查了?” “年前就不舒服,糖糖说让你来医院检查你也不听,非说自己心里有数,你有什么数?” “没听医生刚才说吗?耳石症就是因为疲劳和睡眠不足才会导致晕厥的。” “这次累出耳石症,下次呢?再晕倒是不是又要儿子大老远的折腾回来?你要吓死谁!” 徐司令嘴唇动了下。 ……没插上话。 徐母:“行行行,你最有主意,你出院吧!这日子我也是跟你过不下去了……” 徐司令五十多岁的人了,被当着子女面这么一吼,脸上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露出一丝小孩子般的惧怕的表情。 徐西临专心低头扒橘子,只顾着乐,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只好舒糖出来打圆场:“爸,那个……咱们就听妈的,住院一趟,顺便把老毛病也查查吧。” 徐司令小心瞥了徐母一眼,点头。 徐母冷哼,别过头不看他:“爱查不查,谁管你!” 落日照进病房内,橘子皮汁水飞溅,迎着光洒下细细的水雾。 徐西临终于剥完一整颗橘子,交到舒糖手中。 第228章 护不住丈夫的“无能”妻子 徐母顺手打人的武器被徐西临小心翼翼剥好,当做礼物送给舒糖。 “尝尝,有没有橘子糖甜?” 徐西临眼神热切地看过来,看得舒糖心里默默翻白眼。 他居然真的问的出口?她吃过完整的一颗糖吗?!哪次不是刚含几下,就被他用舌尖卷走。 京市比藏市气温高,病房里供暖更是,舒糖脸上一热,低声道:“……想吃我自己剥。” “还是我给你剥吧。”徐西临轻轻一抬眸,嘴角挂着懒散的笑。 “省得有个小没良心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没照顾好她。” 这是怪她刚才告状呢,舒糖笑了下,说:“我那是——” 她一句话没说完,被婆婆打断。 “我说老三,你怎么一直缠着人跟你说话?” 徐母看了徐西临一眼,拉着舒糖在自己身边坐下,问她:“糖糖,坐一天飞机累了不?” 其实是累的,狭小的机舱,梆硬的板凳,连着坐六个小时腰都嘎吱嘎吱的响。来医院之前只顾着担心徐司令的身体状况,神经紧绷,还没觉得,松了口气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累。 “不累,妈。”舒糖摇头。 徐母点了点头,满屋看了一圈,指挥徐西临把床头的另一个枕头过来,给舒糖垫着靠,“那你一边歇着,一边跟我说说话。” 徐西临手上动作一顿:“……?” 这么双标?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眼神。 婆媳俩半年没见,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 “那头咋样?苦不苦?气候跟咱们这一样吗?你适应得了吗?” 徐母没去过藏市,对藏市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书本电视上。她从生活问起,细致到关心舒糖每天都吃了什么。 听完,放心一些,才想起来问。 “对了糖糖,你跟妈讲讲那个特招入伍是咋回事?” “是这样的……” 她从李玉华开始讲起,不重要的细节省略,重点精准概括。 “……反正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这样。” “学历不代表人品。”徐母听了后叹息,拍着舒糖手背,“糖糖,你跟着去那边受苦了。”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舒糖在徐西临身上曾经感受过无数次。 今天又在婆婆身上获得了同样的感受。 明明,她获得了特招的资格,婆婆却下意识地看到的,是她背后受过的苦。 非真心关心不能做到。 她拉着徐母手,跟她说:“一点都不苦,妈,你不知道,她那些坏心思我全都原样还给她了!” 讲起这段,就难免回忆起甩李玉华巴掌那天。 舒糖嘴上没跟婆婆说怎么还回去的,可张牙舞爪的小眼神…… 徐西临抬眼看着她,抿唇笑。 舒糖说:“妈,我在那边交到了很多好朋友。有医院的同事,有下乡的知青,跟邻居嫂子相处的也和谐。” 舒糖一点一点讲起生活中的小事。 从跟仓央卓玛交朋友开始,到江塘县救灾带着大家拿表彰,说起解决孙小雨这个麻烦,最后又聊到实验室的药田。 神色飞扬,侃侃而谈。 不说不知道,原来半年时间她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徐母不光听着,眼神也越来越兴奋。 宣传科都是文职工作,她职级在那摆着,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下基层的经验了、舒糖绘声绘色的描述,让她想起了年轻时,为工作努力打拼的日子。 她认真地听。舒糖一时说得投入,发现婆婆好久没说话了,才停下来。 问:“妈,你是不是累了,爸今天也得早点休息吧?” 徐司令摆手:“不累,我们爱听。” 徐母点头,“对,不累。” “我们想知道你这半年都做了些什么。” 徐母发自内心地骄傲,拉着舒糖的手拢在自己手里:“没想到我们糖糖这么棒呢!” 前世今生,这是舒糖第一次被长辈这么夸,不太适应地低下了头。 上辈子,妈妈是典型的严母,舒糖听过的最多的,就是“你考试必须拿第一”,“要超过所有人”,“别人行你为什么不行?” 她不是说这样不好。相反的,舒糖很能理解。 她理解妈妈一个人带着她不易,妈妈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她,自己优秀比依靠任何男人过日子都牢固。 婆婆的教育方式也好,因为婆婆有给她撑腰的底气,所以才会我不吝啬任何夸奖。 “谢谢妈。”舒糖说。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徐母反而愣了下:“谢我干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她说到这,突然想起来, 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看向徐西临:“这半年糖糖忙成这样,你呢,你都干什么了?也说给我听听。” 徐西临正沉浸在妻子荣耀,与有荣焉的自豪里,被这么一问,脑子没反应过来。 “……训练啊。” “就只是训练?”徐母原本高高翘起的嘴角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 “不然呢?还能干什么……”他求助的眼神看向病床上的父亲,然后收获到一个“我也帮不了你”的眼神。 徐母冷哼一声:“我看你还忙着骨折,给糖糖添乱了。” 同样躺在病床上“添乱”的徐司令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猛地被口水呛到,没憋住,咳了一声。 徐母瞥他一眼,低声哼了下,看向舒糖,眼神写着,“看看,我说什么了。” 舒糖的低下头偷笑。 笑够了抬起头,迎上徐西临看过来的幽怨的目光,又险些憋不住。 徐西临的委屈一直持续到两人离开医院。 徐母晚上留在医院陪护。医院离家里不远,两人也没让派车过来接,时间还早,就慢悠悠地往家里散步。 徐西临一路上都很沉默。 舒糖明知道理由,却非要等到他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才故意逗他:“西哥?怎么不说话?” 徐西临轻轻掀了下眼皮,半晌后,微微一抿唇:“……妈刁难了我一晚上,说不出来。” 委屈的表情,就差把“快问我!”“快哄我!”六个字写在脸上。 “哦。”舒糖故意轻轻哦了一声。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马路上车轮碾压的声音和街边小贩叫卖的吆喝声,组成了这条很具生活气息的小巷。 徐西临偷偷余光瞄了舒糖一眼。 徐西临侧过头,光明正大看了舒糖一眼。 徐西临故意清了清嗓子,郑重地看了舒糖一眼。 终于绷不住,提醒道,“妈刚才骂我,你没替我说话……” 他说这话时,眼皮半垂着,故意抿着嘴,显得很委屈,“……干嘛?你还笑?” 舒糖抬眸看过来,徐西临愤愤道:“你知道你刚才在病房里像什么吗!” “像什么?”舒糖笑弯了腰。京市的风没有藏市那么干,那么冲,她鬓角被吹起一缕,擦过耳边,捂着肚子配合地问。 徐西临瘪着嘴,沉默几秒,怨气冲天:“像,就像……” “……像护不住丈夫的无能妻子。” 第229章 男人的攀比心 吃醋吃到亲妈头上,舒糖还是头一回见,觉得新鲜,勾着指尖在徐西临下巴上挠了挠。 “知道了。” “知道什么?”徐西临问。 “知道下次护着你。”舒糖说。 男人闻言,这才满意的收起脸上的不满,勾了勾唇,“这才对。你自己说过的,在亲密关系里,夫妻关系要优于亲子关系放在第一位。” “你不能因为回家了,有了婆婆就忽视我。” 徐西临抬眼看向舒糖。看她点头,才重新露出笑颜。 早上出来得急,他还没来得及刮胡子,胡茬儿青青一层有点硬,有点扎人,手感却意外不错,舒糖多摸了一把,把手放下。 拉着人继续往家走,“那现在受委屈的丈夫能原谅他无能的妻子了?” 虽是开玩笑,可徐西临还是飞快堵住舒糖的嘴没让她说下去:“我知道你告状是想转移妈的注意力。” “嗯。”舒糖眨了眨眼。 徐西临把人松开,故意很夸张地叹了口气:“所以,算了,我就当包容的丈夫吧,不跟你计较。” 两人顺着这条街一直走,拐了个路口后,回家。 熟悉的军区大院,熟悉的哨兵和门口立着的影壁,和夏天走时候相比,除了树上的叶子秃了之外,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来开门的是姜莱莱。 两人刚走进院里,姜莱莱就从玻璃里看见,出来开门了。 “糖糖你们吃完饭没?”没有客气的寒暄,仿佛她好像是早上离开家的一般。 舒糖点头,“医院里跟爸妈一起吃过了。” “那也再吃点,我炖了银耳汤,甜的。”姜莱莱孕晚期了,肚子很大,走路时习惯性地扶着腰,瘦弱的四肢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浮肿,别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辛苦。 舒糖急忙换好鞋,跟上去,“嫂子我帮你。” 徐西庭从厨房里端着碗出来,汤都盛好了。徐西临喊了声:“大哥。” “嗯,一人一碗,茶几上吃?” 姜莱莱接过一碗递给舒糖,跟她说:“最近晚上爱饿,就爱吃点甜的。” “不能吃太多。”舒糖瞅了眼姜莱莱肚子,提醒她,“不然生的时候遭罪。” 徐西庭在旁边点了点头。 姜莱莱看她一眼,拉过舒糖往客厅走:“咱们去茶几那坐,我现在肚子大,餐桌那坐下顶着肚子,不舒服。” 她穿了条黄色碎花布的连体裙,一看就是自己做的,肚子上别着一枚小巧的别针,金的。 姜莱莱说:“妈送的,说能避惊挡灾。” 舒糖轻轻摸了下姜莱莱肚子,说:“嫂子,好看。” 两人在沙发上并排坐下。 刚才玄关处光不够亮,舒糖没看清楚,坐下后,才看见,姜莱莱眼角长了两小块对称的斑。 察觉到她视线落点,姜莱莱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斑长了有两个月了,医生说激素影响的。” “不过我想着也没关系,只要孩子能健康就行。” 她低头,看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本就是乖巧的气质,怀孕之后,周身更多了股母性的柔和光辉。 舒糖看过去,“嫂子觉得不好看的话,生完孩子我帮你调理。” “能去掉?”姜莱莱问。 舒糖说:“差不多。”氨甲环酸口服加上灵泉水,不难。 妯娌俩一边说着话,一边喝完了自己的那一碗甜汤。 不远处,徐西临和徐西庭看着自己的妻子,时不时说句话。 “听妈说你前段时间骨折了?” “我媳妇照顾的好,一个月就痊愈了。”徐西临伸手在伤处拍了一下。 徐西庭陌生的表情:“……” 0个人问你。 话题一度聊不下去。 “你最近部队不忙?回家这么早了?” 徐西庭:“嗯,你嫂子要生了,马上当爸的人还加什么班?”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徐西临。 茶几边上岁月静好,没有被这无声的硝烟影响到。 赵嫂年纪大了,休息得早,舒糖姜莱莱吃完东西,就两个碗,两男人一人一个,顺手就刷了,然后带着媳妇各自回屋。 屋里摆设还跟走之前一样,赵嫂打扫的很仔细。 两人简单洗漱过躺回床上,舒糖躺下,惊喜地发现,松软被子上残留着晒过后清新的味道。 把脸埋在枕头上用力吸了口气,她扑到徐西临怀里,“赵嫂给咱们晒过被子了。” 他们今天临时决定回来的,京市这头接到电话大概都下午了,时间上来不及,所以这被子只能是之前晒的。 徐西临笑了声,头发上还留着淡淡地水汽,“嗯。” “我之前回来都没这待遇。” 舒糖抱着枕头爱不释手的笑,这一动,原本在枕头下面压着的东西就露出来了,一个小红包。 “啥东西?”舒糖问。 徐西临猜到了,挑眉:“打开看看。” 一个红绳从包里掉出来,上面穿着两颗珠子,手链。 “妈给的压岁钱。”徐西临说,“给大嫂买了别针,你也有。” 舒糖问:“大嫂是怀孕了,能一样吗?” 她刚说完,额头就被徐西临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没怀孕就不是咱们家的宝贝儿媳妇了?” “舒医生你这什么思想。” “得改啊。” 尾音的啊,徐西临故意扬着尾音拖着长长的语调,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散感觉。 然后不等舒糖再说什么,一把把人拽进怀里,抱住:“睡觉!明天还得去医院陪爸体检呢。” 第230章 全家的依靠 暖气,果香,柔软的大床,徐西临把枕头拽过来了一些,两人之间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舒糖本以为她今晚会有点认床。 可并没有。 被徐西临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这一夜睡得无比香甜,梦都没做一个,早上睁眼时,徐西临难得比她醒的还晚。 除了受伤那段时间,他很少能看到徐西临睡觉时的样子。徐西临眼睛紧闭着,面对着她,高耸的鼻梁一般没入她枕头里。 舒糖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说夫妻两人是不是真的相爱,不是看平日会不会吵架,生活过得浪不浪漫,而是看能不能睡到一起。 人醒着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演。但睡着了不行,你的你潜意识会告诉你,身侧躺着的是爱人,还熟悉的陌生人,是抱着睡,还是彼此背对着侧睡,守着自己那侧的床边。 “怎么光看也不不行动啊?”徐西临睁开眼睛,刚睡醒,眸光没有平时训练的凌厉,多了些温柔缱绻。 嗓子也哑哑的,凑过来。 外面天光大亮,楼梯上有脚步声,舒糖吓得噌一下坐起来,推着人往外挪。 “行动什么行动,刷牙了吗你?” 徐西临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不生气,胳膊盖在眼皮上就躺着闷闷地笑,笑了好一会,才起身去洗漱。 回来后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在舒糖脸上印下一个薄荷味的吻。 “早餐做好了。” 舒糖在换衣服,衣柜里她走时留下的衣服不多,加上藏市待久了不熟悉内地气温了,站在衣柜前有些犹豫不决。 听徐西临这么说,索性也不挑了,随手拿了一件出来,“那我们赶紧下去,还得给爸妈送饭呢。” “不急。”徐西临手撑在衣柜上,重新推开柜门,“医院有餐,也没到爸妈吃早饭的时间,慢慢来。” 他说着,从柜子里拿了件浅棕色的棉袄出来,“就这件怎么样?正好配你今天发绳。嗯?怎么都没看你穿过这个颜色衣服呢。” 舒糖说:“藏市除了土就是山,要穿点带颜色的才好看。” 两人收拾好下楼。 姜莱莱孕妇嗜睡,起得晚,只有大哥一个人在吃早餐。 桌上摆着油条,咸菜,豆腐脑,赵嫂端着豆浆从厨房出来,看见舒糖,“昨天不知道你们回来,晚饭是不是都没吃好?” 这么冷的天,赵嫂一脑门的汗,一看就是忙活一早上。舒糖拉着赵嫂在自己身边坐,“赵嫂一起吃,冬天你膝盖是不是疼了?” “不打紧,早点睡就好了……” 两人嘴上说着话,一点也不耽误吃饭。徐西临把油条撕成小块泡在豆浆里,泡软了,夹到舒糖勺子上。 放下后,抬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大哥,挑衅后胜利的眼神。 徐西庭气笑,没想到他三弟还有这么幼稚的一天。 医院的早餐到底无论如何也没有赵嫂的手艺对口味。 徐西临拎着保温盒去医院送饭。 徐司令住的干部病房,一个小套间,环境不错,心踏实下来,徐母这一晚跟着休息的也挺好。 护士半小时过来查房一次,正好看见舒糖她俩,提醒:“司令八点有检查,还不能吃饭。” 今天查的是心血管的老毛病,有抽血项目,需要空腹。 徐母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接过保温饭盒放到暖气上,这样一时半会也凉不了。 八点,大夫来上班,心外科主任正好是当初给唐老做手术的那位。 一进门看见舒糖,比看见徐司令还惊喜,“怪不得老徐听话来检查了,这是儿子儿媳妇大老远都跑回来了?” “孩子们担心,实际没啥大事。”耳石复位后,睡了一觉,徐司令已经完全不晕了,自己从病床上起来。 徐母上前扶了一把。 主任笑:“有没有事的,要看检查报告单身上的数据,你说了不算。” 抽血,查心电图,主任听诊器给听了下心音,带着徐司令去做超声检查。 这时候还没有心脏动脉造影技术,超声设备全国也就两台,检查指标并没有造影那么准确。 结果出来后,主任拿着所有报告单,来到病房。 对着片子仔细研究了一会,“从片子上看没什么变化。” 徐母闻言松了口气。 主任大喘气地又问:“但是……除了医院开的药,你们最近给徐司令又吃什么了吗?不然……” 他眉头紧拧着,神色紧张地拿起验血的结果。 徐西临听他这么说,不安地站起身往前了一步,“不然什么?” “不然,从验血单上的射血分子指标来看,徐司令的心脏指标怎么有比之前每次复查都变好的倾向。” 主任拿着验血单递给舒糖,“你看看。” 她能看得懂什么?舒糖装模作样看了几眼。 徐母这时气喘匀了,开口说:“没吃药,但是糖糖一直在给我们老徐调理身体。” 主任:“我一猜就是。” 他看向舒糖,肯定道:“调理的不错。” “心脏损伤虽然不可逆,但慢慢养着,看报告效果还挺不错的,坚持住,另外回家多注意休息,随身带药,定期复查。”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嘱咐了。徐母点头。 徐司令接机赶紧问:“那下午我就出院了?” “可以出。”主任点头。 回家路上,徐西临坐在副驾,公婆和舒糖三人坐在后座。 徐母从上车起,手就一直撑着舒糖,下车后也没松开。 家里就赵嫂,父子俩一进门就去楼上不知道说什么了,徐母拉着舒糖在客厅坐下,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地笑了下,说:“刚才主任那句大喘气有点给我吓着了。” 舒糖猜到了。往婆婆身边挪近了点,安慰她说:“妈,没事的,医生不是都说爸的指标在变好吗?” “还不是多亏你。”徐母发自内心道。 “昨天你们没回来之前,我这心里慌的呀,总怕你爸要跟跟唐老一样被推进去做开胸手术。” 徐母说着,低头苦笑:“年轻时也不这样啊,怎么上了年纪反而扛不住事了呢。” 生病,难过受折磨的永远是身边亲近的人。 舒糖知道婆婆心里情绪需要释放,默默的坐在旁边陪着她,等看她缓过来一些了。 才开口:“妈,你现在有子女依靠了,本来就可以不用一个人撑着,咱们是一家人啊。” 徐母抬头,看着舒糖,热泪盈眶,重复道:“对!一家人。” “有你和莱莱这俩好媳妇,妈这心里都跟着踏实。” 舒糖跟着笑。 徐母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昨天没来得及细问,你收到京大的通知书了,是不是以后就留在家里上学不走了?” 第231章 庆祝家宴 赵嫂端着盘水果送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京大?舒糖考上京大了?” “可不是嘛。”徐母骄傲的不行,“咱家糖糖厉害不?” “厉害厉害!”赵嫂连连点头,手都高兴的不知道该往哪放了,问:“那田主任,咱们晚上是不是得庆祝一下?在家吃还是出去?” “在家吧。”舒糖看了眼楼上,说:“刚才出院时候人家主任还特意让爸回家多休息呢,咱们得遵医嘱。” 徐母点头,摁了摁眼角:“行,那就在家。” “那妈,我先去屋里看看爸的药还有多少。” “去吧。” 舒糖起身去一楼那个小房间。 徐母看着她的背影,感动的不行,跟赵嫂说:“娶到糖糖是咱家的福气。” “是。”赵嫂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赞赏。 两人这话说的不光是说舒糖对徐司令病的帮助,而更多的,是对舒糖本人的认可。 就拿刚才去哪庆祝这事来说。 按理说,这么大喜的事,是该去饭店庆祝一下的。 可舒糖却主动说不用。说徐司令身体不好。 徐母明白,这是舒糖的借口,她是不想太高调。 一家三个儿子,两个在部队,一个在外交部,本就已经够扎眼的了,现在她又考上这么好的大学,难免有人眼红。 他们这样的家庭,低调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好儿媳妇旺三代,她真是太喜欢舒糖了!怎么这么好的闺女就不能是她生的! 徐母笑着起身,“来吧,嫂子,咱俩今天一起做晚饭去。” “田主任都多长时间不下厨了,还行吗?” “那我可得好好给你露一手了。” …… 书房里的泡着的药还剩下一些,看摆设,这屋子也是每天都打理的。 舒糖关上门,进了空间一趟。 在二叔留下的珍贵药材里挑了几样出来,还有张玲玲给她的虫草。去藏市一趟,她现在再拿出这些药谁都不会怀疑什么。 今天主任说的没错。心脏血管的损伤是不可逆的,看来灵泉水的效果并不能替代手术。 不过没关系。 没记错的话,大一学公共课本上学过,似乎八十年代中期支架手术就引进了国内。 支架是微创,不需要开胸也就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损伤。距现在就六七年的时间了,舒糖想,就算徐司令身体真的严重到需要手术,她也尽力帮他拖过这几年。 舒糖在屋里忙活了一下午,期间徐西临下来过一趟。 “跟爸聊什么了?”舒糖问他。 徐西临捏了捏眉心,疲惫道:“工作的事呗。” “跟调动有关吗?”舒糖问。 两人自那次之后就没聊过这个话题,事实上,也没时间聊。高考,过年,下通知书,回京,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 舒糖不了解调动的程序,更不知道对于徐西临来说,现在是不是调动的最好时机。 “不是,没那么快。”徐西临坐直身体,起身,从背后抱上来。 “我还没跟部队提,辛苦你再等等……” 他把头埋在舒糖颈窝里,他很喜欢这个动作。 “痒……”舒糖转过头,没把人推开,手按在徐西临环在她腰上手背上面,安抚道:“不急,反正我也得读书。” 徐西临闷闷点头,把舒糖手拢在手心。 舒糖拍他一下,抽出手,偏要压在徐西临手背上。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 “糖糖。”是姜莱莱。 舒糖拉开门,饭香从厨房飘过来,“大嫂你下班啦?” 姜莱莱没想到徐西临也在屋里,又看舒糖腰间衣服上皱巴巴的,哎呀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嫂子你们聊。”徐西临侧身出去。 姜莱莱等他走后,拉着舒糖问:“我是想问你明天或者后天有没有事,我想找你一起陪我逛逛街,给小家伙买点衣服。” “东西还没准备呢?”舒糖拉着姜莱莱坐下。 她有点嫌弃地抿了抿唇,“准备是准备了,但都是你大哥挑的。” “……有点丑。” “你眼光好,咱俩再去逛逛。” 舒糖笑:“男孩女孩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姜莱莱说,“妈喜欢女孩,我和你大哥都行,只要健康我们就高兴。” 舒糖摸了摸姜莱莱肚子,“那行,我都有时间。”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徐西临过来敲门:“饭好了,来吃饭。” 晚饭是赵嫂和婆婆一起做的。 满满一大桌子,有鸡,有鱼,还有虾,色香味俱全一点都不比外面饭店做得差。 赵嫂说:“王旅长儿子从海岛上回家探亲,带回来的虾,今早刚送来的。” 徐母拿起桌上酒杯:“正好给咱们糖糖庆祝考上京大。” “谢谢妈。”舒糖起身跟婆婆碰了一下。 徐司令也跟着说:“糖糖很棒。”他话不多,脸上挂着笑,从兜里掏了个长盒放在桌上。 舒糖笑着接过,打开看,是一支英雄牌钢笔,“谢谢爸。” 姜莱莱杯子里盛的汽水,笑着看过来,“恭喜糖糖,我的礼物在楼上一会给你。” 舒糖看她肚子,笑着说:“我也恭喜嫂子。” 妯娌俩笑作一团。大哥坐得远,碰不到杯,点了下头:“恭喜弟妹了。” 一圈恭喜下来,桌上唯独少了徐西舟。 “你二哥又在加班,”徐母说,“不用等他,咱们吃。” 好悲惨的打工人命运啊。舒糖感慨着,点了点头,放下酒杯,拿起筷子, ——桌下小腿随即被轻轻蹭了下。 “我呢?”徐西临看过来,嘴角噙着笑。 第232章 舒糖,你的功臣一直是你自己 “你呀……”舒糖拖长了语调,看着徐西临。 半晌后,轻轻道:“你不用恭喜我,应该是我谢谢你,我的功臣。” 舒糖看他笑。一切情绪在眼神里呢喃地淋漓尽致。 该从哪里谢起呢? 从合作脱离舒家开始,还是去藏市进到部队开始?这些都是外在条件,舒糖笑了下,最该谢的,是徐西临一直以来带给她的那股“我永远是你背后靠山”的底气。 她嘴唇动了下。 话没说出口,一个剥好的虾先被塞进来。 “唔……” “舒糖,我不是你的功臣,你的功臣一直是你自己。”徐西临看着她,慵懒的语调带着难得的认真。 一股热流涌上舒糖眼眶。一家人在一起的庆祝时刻非要说这煽情的话。 她小幅度地吸了吸鼻子。 徐西临话音一转:“不过谢一下也行,我伺候你高考没有功劳还是有苦劳的。” 舒糖抬头。 “你跟我说说看,这菜是妈做得好吃还是我做得好吃?”徐西临突然凑过来,来了这么一句。 “你可小点声吧,别丢人。”桌下,舒糖踢了他一脚。 油焖大虾,汤汁浓郁,赵嫂做得很入味,配上徐母炒的小青菜,清脆爽口,就连孕晚期胃口一般的姜莱莱都吃了不老少。 饭后,大哥陪着姜莱莱散步,他俩前脚刚走,徐母就拉着舒糖去到客厅里。 “糖糖,妈……” “妈,我爸刚出院,你赶紧上楼照顾照顾你老伴去吧。”徐西临拉着舒糖把人强行拉上楼。 卧室。 徐司令刚躺下,卧室门就又开了,他问老伴:“不是说想找老三媳妇说说话?” “没说上。”徐母哼了一声,“让老三拽走了。” 她手里拿着这两天的报纸,掀开被子,上床。徐司令往中间挪了挪。 徐母看他一眼,想起来吃饭时候的事。 “老三吃饭时候小声嘀咕那句话你听清没?” 徐司令虽上岁数了,但人耳清目明着呢,他晃了晃头,面不改色地撒谎:“说话了吗?没有吧?” 这一看就是在撒谎,徐母提了口气,正要追问。 徐司令说:“哎呀,你这婆婆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小两口感情好,说点悄悄话不是很正常吗?” 这话说到徐母心坎里了,她笑着点头,“也是。” 隔了两秒又反应过来,“可我听着不是什么悄悄话,老三好像在说我啥……” “那也是在夸你眼光好,给他挑了这么个好媳妇。”徐司令语气坚定。 两句话给徐母哄的心里乐开了花,“我眼光是不错,不过好的是糖糖。她这昨天一回来,我心里都跟着安定不少,你不知道……” 三十年的夫妻,徐司令非常了解,徐母这个语式开头的时候,后面都是跟着一大长串的夸人的话。 赶忙出声打断:“所以辛苦眼光好的田主任,赶紧给咱们家老二也相相对象吧,他是真的快三十了。” 一想到每天鬼魂一样作息,时不时在家里出现的徐西舟,徐母用力叹了口气。 “一个猴一个拴法,咱家老二就适合跟工作过一辈子。” “睡吧。” “过来睡吧。”徐西临洗漱后,躺床上等了半天,只见舒糖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跟看不见他似的。 急的拍了拍床。 “再等一下。”舒糖头也没抬。 徐西临叹了口气,起身,把人强行抱回床上,声音可怜又委屈:“我明天下午要走,你今天还不陪陪我。” “就是因为你要走,我才赶时间啊。”舒糖挣扎着起身,回到书桌旁。 “咱们走得太突然,我还有好多话没嘱咐卓玛,我写封信你给她带回去。” “哦对了,正好,明天早上嫂子约我逛街,你这次又是飞机回去,路上时间短,东西坏不了,那我再买点特产你帮着给大家拿回去吧。” “实验室的手续要是还没批下来,你到时候得帮我催催。” “还有药田,卓玛不会写汉字,你到时候让张玲玲帮她一下……”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唰唰声,屋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的说话声。舒糖说了一会,觉得不对劲,转头。 对上徐西临幽怨的目光。 “我的呢?”他问。 “给嫂子带特产,给卓玛带信,我们也要分开很久,你就没有东西要给我?” “有。”舒糖笑了,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布包,“下午你跟爸聊天的时候我给你准备的药。” “感冒的,拉肚子的,外伤的……里面都有。” 舒糖扣上笔帽,扑到床上,隔着被子压在徐西临身上,“但我希望你一直用不到。” 徐西临拉过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把人扯进被窝:“这还差不多。” “明天几点飞机?”舒糖问。 徐西临闭上眼睛,喉结颤了颤:“下午三点半。” 两人抱在一起,共享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临别的背景裹挟着淡淡的感伤。 舒糖想了想,说:“没关系,大学是有假期的,我七月份可以去看你。” 她视线落在徐西临滚动的喉结上,抬起指尖,轻轻地压着那处摩挲。 刚修过的指甲边缘锋利,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酥酥麻麻。徐西临睁开眼睛,摁住她作乱的手,包裹在掌心。 “等我休假,我回来。” 他手绕到舒糖后背上,轻轻拍了下,说:“太远了,你路上一个人折腾我不放心。” 这次两人能坐飞机回来是特殊情况。 舒糖的级别,现在还拿不到坐飞机的介绍信。要是在路上折腾一个礼拜,他想想都心疼。 舒糖摇头:“可是妈说,学校考虑到我们的婚姻情况到时候会帮我开介绍信。” 徐母原话是这样的。 新婚夫妻异地分居,舒糖军籍在藏市,部队只要跟学校打声招呼,介绍信学院里还是能给开的。就是辛苦她,每年寒暑假都要跑一趟了。 舒糖说:“大学里一般一到三月,七到九月放寒暑假,咱们俩每年有四个月的时间待在一起。” 闻言,徐西临眼睛一亮:“真的?” 舒糖点头:“对啊,而且实验室的事我每年也要回去盯着呢,妈的意思,这也算因公出差吧……” “……好了,别说了,后面的话不爱听。”徐西临身体力行的堵住舒糖的嘴。 床头灯光熄灭,窗帘来不及拉上,窗外柔白月光洒向室内,落在床上一双爱人交叠的手腕上…… 第233章 逛街又遇温绍远 第二天早餐,赵嫂做了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 饭桌上一家人都在,徐西舟手里拎着公文包,在餐桌前踱步。看见徐西临从楼上下来松了口气,快步上前,“一路平安啊,恭喜弟妹。” 他说完,走了。 一家人都见怪不怪了。徐母开口:“快坐下吃饭。” 姜莱莱不爱吃肉馅,赵嫂给她包的韭菜鸡蛋馅的。舒糖不吃姜,她的饺子单独盛了一盘放在她自己手边,其他人没有忌口,吃的是一样的。 这才不到七点,想都知道赵嫂肯定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舒糖说:“辛苦赵嫂,下次您不用单独给我做一份,太麻烦了。” 她只是不爱吃姜,但放着借味是能接受的。 赵嫂拿着酱油醋瓶过来,嗐了一声,“这麻烦什么啊。” 徐母点头:“就是,不爱吃的东西不用勉强。” 这让舒糖下意识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候,爸妈还没离婚,他们每年春节都是在奶奶家过。 从她有记忆以来,妈妈就是不吃肥肉的,这个习惯全家人都知道。可在拌饺子馅的时候,分明可以做两样,爸爸和奶奶却非要在每个饺子馅里都放上肥肉。 然后在妈妈尝出来的那一刻,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我以为你就是矫情,尝不出来呢。” 每年过年,年年如此。 到最后几年,又变成了新的说辞,“我非要治治你不吃肥肉的毛病。” 呵,这种明知对方底线却非要一再试探的行径,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爸爸一家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一碗调好的蘸汁被推到手边,上面飘着一层辣椒油。 徐西临问她:“发什么呆呢?” 舒糖摇了摇头,看着他动手去调他自己那碗。 “爸妈,一会逛完街我直接从那去机场,不回来了。” 徐司令点头:“注意安全,不要再受伤。” “到了记得打电话。”徐母嘱咐道。 徐西临点头:“知道,那辛苦妈帮我照顾好我媳妇。” 难听说一句软和话,徐母笑:“放心吧,肯定比你照顾的好。” 一家人吃完饭后各上各的班。 妯娌俩逛街,徐西临只是远远地跟在身后,在有需要拎包的时候凑过去一下,没打扰俩人的兴致。 这时候养孩子没有那么精细,母婴东西没有单独的楼层。商场离大学不远,周末来采买的新生不少。 姜莱莱护着肚子慢悠悠地走,“咱们去楼上买几件小衣服吧。” “奶瓶呢?”路过一个柜台,舒糖看着可爱,停下脚步。 “奶瓶我买了一个,同事给了一个,够用了。” 这时候都是玻璃奶瓶,奶嘴烫一烫消毒后能给全家的孩子留着用。舒糖在柜台里看见了很有年代感的铁青色大圆盆,给小孩洗澡的,还有竹子编的婴儿推车。 这些东西家里虽然都准备齐全了,但看着也有意思。 婴儿衣服成品不多,两人逛着逛着,走到了卖布的楼层。 孕晚期,子宫压迫膀胱,姜莱莱走一会就想上厕所,走廊尽头就是。 舒糖指使徐西临,“正好,旁边有卖饮料的,你去帮我买一瓶。” 姜莱莱随身带着温水,饮料是舒糖自己想喝。 徐西临嘱咐:“那你俩原地等我,别乱走。” 舒糖点头。 怕地上滑,舒糖全程扶着姜莱莱。 姜莱莱说她:“你也太小心了。对了,一会咱们去楼下书店也逛逛,你是不是下周就开学了?” “下周一开学。”舒糖说:“书学校都发,笔和文具盒你爸送我了,没什么要买的。” “逛逛吧,我不累。”姜莱莱坚持。 舒糖一乐,靠到她耳边小声道:“东西什么时候都能买。我想给你先送回家,然后跟徐西临单独吃顿饭。” 姜莱莱笑道:“原来糖糖打的是这个主意,嫂子当电灯泡了……” “没有没有,要不然也得出来买特产让徐西临带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呢,长凳右侧空位上,有一个男人坐过来。 男人身着棕色立领夹克,带着细边眼镜。舒糖拉着姜莱莱往旁边让了让。 “糖糖。” 要不是他喊了一句自己,舒糖都没认出来,这人竟是温绍远! “乱喊什么?”舒糖嫌弃地皱了皱眉,立马扶着姜莱莱起身。 温绍远起身,挡在两人身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听你们聊天,你也考上大学了吗?哪个学校?” 厕所门口的路本就窄,温绍远挡在中间,姜莱莱怀孕,舒糖不敢拉着她硬推过去。 眸中闪过锋利的冷光:“滚,听得懂吗?” “我就问说句话就走……”温绍远视线落在舒糖身上,执拗地问:“糖糖,你是读京市的大学吗?我考上了科技大学,你呢?” 科技大学分数高,服装厂家属院就他一个人考上。他说这话是有些炫耀的心思在,想在舒糖脸上看见他熟悉的仰慕的目光。 他问:“你是去第二医学院吗?” 第二医学院被大家戏称为保底大学,和舒糖学的专业也对口,温绍远下意识地这么猜。说话时眼神直直看向舒糖,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节表情。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上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思。 或许是为了一个答案,或许只是想争一口气。 家世和工作他暂时比不上徐西临,至少,在引以为傲的学历上,他想赢一次,让舒糖有那么哪怕一点点的后悔。 这个想法可笑,却也是他这大半年里始终放不下的执念。 可……直到他把眼睛瞪红,也没在舒糖脸上看到他预期中的表情。 舒糖就那么平静地站着,垂着眼睫,等他说完好半晌,才发出一声冷笑,缓慢抬起头。 先是看了眼路两边,扶着姜莱莱到最角落站着,“嫂子,你躲远点。” 姜莱莱不懂,但点头照做。 然后,重新站到温绍远面前,撸着袖子,“最近记性不好,我都忘记是不是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