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轮回》 第九百九十七章 我想越狱 “我想越狱!” 四个字从浪七的嘴里出来,一时激起千重浪,就连大毒枭浩哥也当场失色,老黑就更加不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什么?” “七……七哥,您……您什么意思?”浩哥吱吱唔唔道。 浪七看了他一眼,这只老狐狸装的够像嘛,别人或许是被这话给惊的,可他这反应,倒更像是兴奋的,看他这反应,恐怕平时没少想过这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浪七一眼看出,这只老狐狸分明是不信任自己,他自己不表明态度,却在试探自己。 浪七并不意外,如果这家伙太直接,反倒有问题,毕竟说到越狱,这些人里,最不该有这个想法,是浪七本人。 他在外面是什么角色不知道,可在这里,这么大一个监狱,他过的风生水起,和狱警没什么两样,美女在怀,又有无数小弟伺候着,这样的生活不要,却冒着性命危险去越狱,这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嘛。 眼镜还在沉思,他是除浪七外最聪明的人,当然明白越狱这两个字只能出现在脑子里,一旦摊到桌面上,必定覆水难收,那怕他是所谓的老大,所以他想不明白,浪七为什么说出来。 老黑只是一脸惶恐,他没有眼镜想的那多,现在他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只有恐惧。 猴子最初也和老黑一样,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既然浪七能当着他的脸把越狱说出来,就说明老大足够信任自己,跟着干就完事了。 浪七非常满意四人的反应,很随意地笑了笑:“越狱两个字,你们每个人的脑子都有过吧,不同的是,我不但想,而且还说出来!” “越狱失败意味着什么,我就不再废话,可一旦出去,那就是真正的自由,你们进来之前应该知道,这是一座什么监狱。” 浪七顿了顿,眼神中闪着神采:“这是一座中立监狱,任何政府没有权力追拿这里的逃犯。” “出去,只要从这里出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就这座监狱的这些人,他们能派出几个在全世界追,一个?十个?还是一百个?就算我浪七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敢拷我吗?” 说着,对着四人,一个个指了过去:“敢拷你吗?敢拷你吗?敢拷你吗?敢拷你吗?” 四人一怔,浪七的话曾多少次回响在脑海。 如此严格且恐怖的管理模式,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一旦被犯人逃脱,几乎没有追回的可能。 犯人一旦关到这里,他们的管辖权便转移到这座监狱,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有权对这里的犯人实现管理,所以这里的犯人一旦出去,那怕出现在犯罪地政府门口,他们也无权追捕,光凭这监狱的这些狱警,那有能力全世界追捕。 即便追到这些犯人,那又如何?先不说浩哥这种大毒枭,人、枪,比监狱都要多,谁抓谁还不一定,就说眼镜三人,人家是雇佣兵出身,玩枪的水平比这些狱警都高,根本不怕这些追捕。 出去等于自由。 这个道理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就明白。 看着四个的反应,可以进行更深一层的利诱。 浪七冷笑一声:“如果说在这座监狱里,还有一个人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出去,那一定是我浪七,你们认同这句话吗?” 这是一句很有技巧的问句,就像在一堆不可能的因素,找出一个最有利的因素,然后再问最有可能的因素是那个。 这其实已经把答案作了限制,自然不会出现不可能这个答案。 自由、死亡。 这个答案非常容易选择。 浩哥其实早已心动,可这种事总得有个人先跳出来表态,除了他,还能有谁?于是假装一咬牙,露出一幅阴森的表情: “七哥,我跟你干!” 群体需要一种典型,有人开了头,剩下的只有跟风。 眼镜扶了扶眼镜:“算我一个。” 猴子本来想先表态的,被眼镜抢了个先,连忙起身:“七哥,你去那,我猴子就去那。” 老黑见所有人都表了态,这种情况不跟也得跟,苦着脸道:“我……我也跟。” 现在的情况是,无论他们怎么想,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区别是早死和晚死,答应或许死,可不答应,那就是早死。 人性这种东西,最难以捉摸,却又有规律可循,浪七触摸过这种规律,他知道怎么做,无论是那种差异,自由是这四人最向往的东西,那怕面临死亡。 浪七点了点头,开始布置任务。 只是布置任务,没说计划,也不会说计划,因为他的第一步计划根本不是越狱。 布置的任务里,有关键项,也有备选项,甚至还有迷惑项,四人再聪明,也无法从这些任务中推导出计划。 猴子和眼镜分别单独得到了浪七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各种物品清单,他们的任务是利用一切机会,搞齐清单上的所有东西。 老黑的任务负责和狱警打好关系,顺便加强体能训练。 浩哥的任务最重,他要动用自己的一切资源,散播一个谣言: 监狱新收录大批罪犯,牢房位置有限,需要清理出一些空房间,却没说如何腾地腾房,只是暗示方式会有些粗暴,腾地两个字在这里也是禁忌,被腾地的犯人一般都是“意外”死去。 这个谣言一出,监狱很快就会陷入恐惶,监狱一乱,才有机会混水摸鱼。 “你做的?” 梅老大指着外面一群窃窃私语的人群,这个谣言已经传到了七十八层。 浪七点了点头,本来他也没打算瞒着她。 “你真的打算……”梅老大愣了一下,差点失声脱口而出。 浪七白了她一眼,这段时间的相处,两的关系进展迅速,相互之间还算信任:“算你一个,不过你别想歪了,我是因为这件事少不了你。” 梅老大面露狂喜之色,突然在浪七亲了一下。 “七哥,谢谢你!” 浪七愣了一下,正要出言责备,却看到梅老大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痕满面,刚欲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参加越狱是梅老大主动提出,省了浪七一番口舌,便直接对她发布任务。 梅老大是浪七的杀手锏,无论是战斗力、头脑、勇气,她都是团队之最,这件事连下面四人都不知晓。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只有等待,等待机会的到来。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七哥,都快宵禁了,这个时候上去……” 浪七是七十八层的常客,这事很多人都知道,这些狱警更清楚,但钱铁男有条明规,那就是不得留宿他层,所以他平时都会在宵禁结束前回来。 可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临近宵禁,而且浪七以前的“快乐”时间又长,根本不可能在宵禁前赶回来,这就让几个狱警有些为难。 “真不好意思,两位大哥,我也是刚想起来,约好这个时间过去的,差点给忘了,你们也知道那婆娘的性格,今天我要是不过去,我以后就不用去了,而且我还听说竹叶青那小子也在上面,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这借口让两个狱警有些心动,浪七见状,又补充道:“两位大哥若是不方便,要不我去找罗老大说说?” 罗老大就是罗格斯,他早有交代,浪七的事,特事特办,虽说明规不能留宿他层,可离层本来就是违规,反正都是违规,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况且上面还有个竹叶青,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个背锅的,这家伙虽然是个什么四大天王之一,可自从浪七这杀神崛起,就没他们几个什么事。 借着浪七的话就顺水推舟,拉了拉浪七:“哎,这种小事就不用告诉罗老大了,去吧,早去早回就是。” 浪七笑道:“两位大哥,谢了,以后有那方面的需要,跟兄弟说一声就是。” 那方面当然指的是决斗,这就跟外面的股票内幕一样,浪七绝对是权威,两人一听,当即两眼放光,对浪七的态度又是客气了几分。 浪七趁势一把拉过身后的一个袋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人真是个麻烦,不拿点东西上去哄哄,连手都不让摸,哎。” 随后露出一幅恍然的表情,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把东西给两位大哥检查检查。” 说罢,便装出一幅要解开袋子的样子。 两个狱警刚得了浪七所谓的那方面承诺,又知道时间紧张,本来平时也就没有检查浪七东西的习惯,他平时也很少带东西,连忙推笑道:“七哥,你就免了吧,你就是带把刀上去,兄弟我也当没看见,哈哈哈……”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平时浪七经常擦着边和他们开这种玩笑,开的多了,这禁忌也就松了许多,当有一天真的大摇大摆地拿着一堆所谓的越狱物品上去时,他们也是见怪不怪。 浪七的心态稳如老狗,反倒是牢号里的浩哥,两眼死死地盯着浪七手里的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万一狱警真的打开袋子,一切都完了。 其他三个人能做的只有默默祈祷。 这是一个暴雨天气,黑压压的云,把白天变成黑夜。 “准备好了吗?” 梅老大用力地点了点头。 “死人,死人了……” 对面的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瞬间漫延开来,很快就从办公区冲出几个女狱警,朝着声音的方向,也就是9号房间冲了过去。 那是一间普通的女牢房,但晚上却不普通,因为那里来了一个“客人”,竹叶青。 女狱警脸上有明显的担忧,监狱里死个人是件小事,问题是谁死了,死在那里。 如果是个普通囚徒,大不了把尸体往下面一推,给个失足掉落的结论就可以结案,谁能查到从那一层摔下来的,可这家伙是竹叶青,什么四大天王之一,大小也是个监狱名人,他来这里的寻欢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包括很多狱警,这种事隐瞒起来有点难度。 在这里让一个人死,浪七至少有一万种方法,怎么死?什么时候死?死在那里?这就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 有了梅老大的配合,这三个问题很容易得到解决。 所以。 竹叶青死了! 死的精确、死的漂亮、死的恰到好处。 一声尖叫不足为奇,狱警能压住,可一阵尖叫,事件就变的非常麻烦,更麻烦的是,随着这阵尖叫响起,楼下那些男囚区也跟着起哄,把能弄出声响的东西全都敲了起来,就好像提前知道七十八层要死人。 很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加入了这场莫名其秒的“狂欢”,这就是群体效应。 监狱热闹了,筒子楼热闹了,警哨四起,监狱就成了菜市场。 第九百九十八章 第二计划? 这边一乱,另一边的浪七也开始行动。 在梅老大的掩护下,他带着袋子悄悄地摸到柱子边,从大袋子里拎出一条湿答答的毛巾,朝柱子上甩,借助着惯性缠绕了一圈,浪七的另一只手接过另一端,两手一使劲,毛巾刷的一下从柱子上滑了下来。 反复几次,擦洗着柱上的防锈油,这些湿毛巾上粘满碱性物质,很快就把柱子的油渍给驱除干净,然后再用干毛巾做着同样的东西,以防止水渍打滑。 “嗯……” 浪七朝身后的梅老大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这大袋子就像多拉A梦的百宝袋,浪七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掏出一条健身房的弹力带,这东西韧性强,摩擦力足,是柱子攀爬的最佳工具。 浪七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露台,长吸了一口气,一跃而起,两手迅速合拢,双腿屈膝增加缓冲,避免发出太响的声音,在黑暗的掩护下,像一只壁虎伏在上面。 在整个计划中,攀爬是最关键的一环,只要人能顺利在贴在上面,接下来借助弹力带攀爬就变的非常简单。 梅老大长舒了一口气,手里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浪七左手一甩,弹力带化作一团漂亮的弧线,顺着惯性绕了一圈,等到第二圈甩过来时,浪七的另一手精准的另一头,略一用力,弹力带就紧紧地贴在了柱子上。 成功! 只要重复刚才的动作,这六米的高度用不了多久就能爬到顶。 突然…… 就在左手往下拽时,原本应当强化摩擦力的弹力带却忽然滑了一下,而此时,浪七的腿正在上蹬,身体的重量全在双手。 这一滑让他始料未及,整个身体“滋”的一下跟着下滑。 深不见底的筒子楼,这可不是什么极乐世界,他没有灵力,也没有变形本源,这要是掉下去,十死无生。 千钧一发之际,浪七的大脑以极快的速度转动起来。 每一层的柱子是独立交错,也就意味着一旦滑落一层,不是掉在下一层,而是底层。 他已经没时间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梅老大!” 浪七叫了一声。 右脚往柱子上一蹬,借助着惯性,强行改变下落的方向,朝着梅老大那边跳去。 梅老大刚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浪七忽然叫她,浪七就忽然朝自己扑了过来。 这一脚蹬的十分关键,力量太大,动静就大,会在柱子上留下凹痕,越狱计划就会曝光。 力量太小,横移距离不够,到了不栅栏,就会直接掉下去。 浪七计算过,如果梅老大反应快,把手一伸,加上她手的长度,应该能接到自己。 他当然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浪七的生存法则。 就算梅老大没反应过来,或者没接住,这个力量也能产生一些惯性,虽然回不到七十八层,但能够到七十七层,运气差点也能掉到七十六层。 这个高度虽然有些夸张,但他试过栅栏的固定性,非常可靠,借助着手劈力量的缓冲,不至于丧命,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其他楼层,解释起来虽然麻烦,不过他提前早就准备好了替死鬼。 可无论如何,这种解释多少有些勉强,很大概率会丧夫掉狱警的信任,所以,最好的结果还是梅老大能反应过来。 所幸梅老大没有让浪七失望,她的反应也是极快,她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下意识把手伸了出来,正好握住了浪七的手。 四只手用力一握,浪七的身体以梅老大为支点,朝边上荡去,浪七把脚微屈,做了一个缓冲,顶在铁栅上,随后把手一撑,翻身回到了她身边。 “七哥,发生了什么事?” 梅老大紧张地问道。 事态紧张,浪七没有时间解释,眉头一皱,冷静地说了一句: “改用第二计划。” 梅老大应声而去,朝着女狱警方向跑去。 没多久,又听一声惨叫,一个女狱警浑身冒着火,从牢房冲了出来,在漆黑的楼里,显的格外亮眼,引人注意。 种注意并没有善意,那些囚徒们反而敲打的更加厉害,整个楼像是沸腾的开水。 几个女囚紧张冲到办公区大门,敲着门,大声呼救,这火势一旦漫延开来,必是一场灾难。 救火从速,可七十八层是女囚区,就连狱警都是女的,力量不够,人手也不够,只能联系其他人员过来救火。 本想着先让下面几层的工作人员上来救火,可她们得到的答复是,楼下几层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派不出多余的人手,所以他们只能向上几层求援。 在这混乱的人群中,一个身穿警服的狱警,低着头,趁乱混进了办公区。 楼上在收到救援后,很快就派下一队警卫,一出电梯就朝着火灾区奔去。 就在最后一个警卫刚准备步出电梯时,一个狱警抱着的大箱子挤了过来,他人还没出电梯又被挤了回去,刚准备说话,那狱警紧张地叫了起来: “灭火器不够,再上去拿点,快,快!” 紧张的火灾,标准的警服,警卫下意识把狱警当成了自己人,也没注意看这个被烟熏的满脸是灰的“同事”,顺手就在电梯上输入个密码。 狱警当然是浪七,这就是所谓的第二计划,或许对浪七来说,应该是第一计划! 这么简单的密码,他瞥上一眼便牢记于心。 七十八层到七十九层之间,只有这一架专用电梯,也是管理最严格的通道,不但是密码通行,而且每天一换,知道密码的只有七十九层人员,下面的人想要上去,需要得到认证许可,就连罗格斯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这架电梯严禁罪犯上乘,就连罗格斯也做不到。 箱子很大,全程挡住了身形,当电梯门一开,浪七顺手把箱子塞给了警卫,那警卫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浪七着急的声音。 “我去那边找个架子,你先把灭火器带下去。” 警卫放下箱子后那还有浪七的影子,这种情况下,他并没有多疑,自然地拿起几个灭火器装在箱子里拉了下去。 电梯门一合,浪七的身影才慢慢从角落里浮现出来,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里的布局和自己根据声音推导的图纸基本一致,正中位置,就是那部上十层专用电梯,左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紧急通道,这是最常见的办公区结构。 从起火量和起哄程度计算,熄火加上平息囚徒,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他交代过其他几人,如果这些狱警出手快,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那怕杀人放火,也要把时间拖延到一个小时。 这种情况下,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走紧急通道,毕竟电梯处在正中间,太过显眼,二是走中间的电梯。 经过权衡,浪七却选择了电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常的办公区就该有正常的行为模式,正常的办公人员进出自然走的是正常电梯,至于楼梯,除了逃生之外,多数情况下出于健身,所以从楼梯出来反而更让人生疑。 演戏这种技术活,浪七可是潜在的小金人得主。 他很自然地中踏进电梯,扫了一眼按钮,上面果然没有八十八这个按键。 电梯里面有楼层标识,每一层有不同的功能,看上去区分的挺详细。 八十七,这是最接近顶楼的一层。 八十七层是运动休闲区,这幅救火的扮相显然不太合适,他快速地对着电梯镜子抹了抹脸,整理一番装扮。 “叮!” 电梯还没上三层就停了下来,外面走进一个年轻男子。 有人! “这下面也不知道搞什么,乱哄哄的。” 浪七不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笑着搭话,便如同事一般。 那人看了一眼浪七,感觉有点面生,也并未在意,毕竟这么大的监狱,没见过的人不少,何况能出现这里的,必定是同事,也许是人家见过自己,自己忘了而已,便也不疑有他。 干笑一声,道:“是啊!听说起火了。” 浪七点了点头,一幅恍然的表情,道:“原来这样,怪不得看上去这么清静,值了一天的班,上去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有一句没有一句的闲聊着,每到人家问及名字信息关键处,都被浪七巧妙的避开。 虽然他可以营造一个假身份,但毕竟对这上十层的办公环境不熟,极容易露出破绽,所谓言多必失就是这个道理,倒不如避之更加安全。 浪七有意套取信息,自然得扮作自来熟的社交达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层时间,倒也混了个略熟。 这男人姓高,名虞,是这监狱财务部的工作人员,虽然年轻,却也是个老员工。 电梯到达八十七层,门一天,浪七便搭着他的肩膀走了出来,故意大声道:“虞哥,回头找你喝茶。” 浪七的声音有点大,很自然地引起附近的人注视,两人的这幅模样自然被他们归为友人关系,这就下意识把浪七认作是同事。 高虞只是愣了一下,也没反对,事实上他们在电样这段时间,的确聊的还不错,顺势挥了挥,刚要说点什么,浪七已经把手放开,径自朝边上的休闲区走去,看来真的是值了一天班,休息去了。 八十七层,主打休闲娱乐,左边是休闲区,放置着一些精致的桌椅,还有一排排书架和饮料区。 右边是健身区,有不少的健身设备,除了运动单车之类的特定区域,大多没有隔墙,诺大的一层,显的有些空旷。 浪七走的方向是左侧,靠近边门位置有几排书架,门上有紧急通道标志。 右边有一架尺寸很大的电梯,看样子应该是通往八十八层的专用电梯。 从电梯到达八十八层,必须要有钱铁男的亲自授权,显然走电梯是不太可能的,只能走左边的楼梯。 他假装朝书架走去,眼角余光在观察着其他人的动向,趁人不注意,一个闪身,推开边门挤了进去,加身利索地捏住门把,缓缓地让门回弹,避免发出更大的响声。 门后有个楼梯,应该是紧急通道,从这里当然可以通往八十八层。 浪七顺着楼梯往上,到了楼上的门口时,又遇到了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门后应该就是八十八层,可这扇有些特殊,它是一扇隐形门,又是单向门,只能从里往外开。 不会吧! 浪七咯噔了一下,心道运气不会这么差吧,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怎么是条死路呀。 他有点不甘心,手上使了点轻往里推,这多少有点心存侥幸,万一这钱铁男忘了锁门呢。 我操! 浪七在心中爆了个粗口,门被锁的很死,从手上传回的反震力判断,这扇门要么很久没打过,要么至少安装了两个以上的防盗锁。 可当他透过门缝看了看锁的位置,脸上再次洋溢起笑容。 谁说这是条死路! 看来这孤岛还真是够孤的,这技术更新的也太落伍了,这款锁在外面应该早就被淘汰了,原因是它的结构早就被人破解,甚至有些警察部门都被当成了教材。 浪七以前是个童乞,三教九流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就算是让它再更新几代都能搞定,更何况是这种老款。 这种锁对他来说,开锁速度和有钥匙差不了多少。 第九百九十九章 档案室 凡事先留退路。 开锁没有问题,但不能强开,万一被人发现有撬锁的痕迹,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到八十八层。 啪嗒!” 随着一声沉闷的开锁响起,最后一把锁被打开。 这声音虽然轻,但还是让浪七有些提心吊胆。 八十八层的结构完全不清楚,也没地方打听,他不知道这门后是什么,万一钱铁男就在门后呢。 虽然这筒子楼每一层的面积很大,这么大个地方不太可能在通道门口弄个办公室,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人家刚好路过呢。 锁开了,浪七却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是作好了随时往下跑的准备,万一里面传出声响,他第一时间撒腿就跑,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静如故。 浪七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 他慢慢的推开门,开到一个身位,身体再慢慢挤到房内,再轻轻地把门合上。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音乐声,这让浪七心头一喜,还真是福如双至,喜上加喜。 八十八层是钱铁男的专用层,环境自然十分安静,这种情况下找个东西,很容易被人发现,这音乐正好可以掩盖许多行踪,成了此行的最佳掩护。 门后有些破旧桌椅、电器之类,看来这里应该是间杂物室,上面还积了不少灰尘,看来这里是许久没来过人。 杂物室的门是虚掩着,正好供他探头查看。 整幅筒子楼的结构大差不差,可顶楼的设置要大气的多,每个房间都特别的大,而且很多房间的外墙都是钢化玻璃,又是高楼,所以显的特别的亮,亮的有些刺眼。 他寻了一下音乐声音的来源,就在对面。 那里应该是间书房,正因门没关好,所以声音传了出来,透过门看到有张大书桌。 隔壁的房门也没关,里面有张大床,应该是卧室,就是不知道是主卧还是次卧。 浪七此行的目标是档案室,他很确定这一层一定有间档案室,而不是被这间书房“兼职”。 这座监狱“生意”这么好,所有的个人档案都掌握在钱铁男手上,那么多资料不可能兼放在书房,一定有一个专用的档案室,而且规模还不小。 根据这个线索,他环视一下四周,果然在杂物间边上就有一间大房子,虽然紧锁着门,可他心中却再次惊喜不已,因为这个位置离书房很远,离他却很近,看来这次真的是上天眷顾。 这么远的距离,又有音乐声掩护,这两大因素让此行变的一帆风顺,浪七差点开心的哼起小曲来。 一生唯谨是浪七的人生信条,不管在何种情况下。 于是,他锁开的还是很小心。 这种外门锁开起来很容易,不得不说这里的锁款式都相对老旧,对浪七种级别的人来说,再容易不过,关节处有节奏地抖动了一下,门锁便应声而开。 浪七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书房,那里一切如故,他这才缓缓地推门…… 门开的很轻,可当门缝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忽然却像触了电一样缩了回来。 不是门把上通了电,而是门缝里居然有一道身影。 房外有日,房内有窗,光透过窗,把那道身影拉的很长。 不需要分辨男女、不需要分辨老少,能站在这一层的,只能是一个人:钱铁男。 音乐,是音乐。 该死的音乐误导了自己,让他下意识认为钱铁男就在书房,从而认为这里肯定没人。 这就是想当然,这就是惯性思维。 这一套通常都是他用来对付别人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其中。 浪七不敢动,可心脏却在疯狂跳动,他不确定钱铁男有没有听到开锁声,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这个时候钱铁男发现了他,他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被抓个现形。 他只能赌,赌钱铁男没有听到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身影一动没动。 她没听到,她没发现。 浪七再次长舒了一口气,他很庆幸自己的谨慎,要是刚才,那怕有一点点得意忘形,都会很自然地把门打开,然后和钱铁男撞了个正脸。 然而,他却再次陷入到另一个困境,钱铁男在档案室,那他还怎么进到里面。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他倒是可以等,一直等到钱铁男出来,他再进去。 一个小时,他只有一个小时,钱铁男能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出来,这纯粹是运气。 一个小时之后,楼下的暴动就会被平息,狱警很快就会发现少了自己,作为“监狱大人物”,他们一定会排查自己的行踪,然后就会顺着线索抓到自己。 他当然还有第二条路:回头。 现在回去,顺着原路回去,反正他也知道了密码,可经历此次事件,浩哥四个极有可能会暴露,在严刑拷打之下,他对四人能不能扛住一点信心都没有,一旦把他供出来,事情牵扯到越狱,连罗格斯都保不住他。 刀尖舞者。 能在刀尖上添血的,那叫勇者,能在刀尖上跳舞的,需要的不仅是勇,还有智,有人称这种人叫变态。 显然,浪七就是后者。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八十八层对于囚徒是极危之地,但也是安全之地,这里没有狱警,只有一个钱铁男。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是留给有耐心的人,恰好浪七两者都有,所以他的机会来了。 他透过门缝观察着影子。 影子在动,或长或短,或左或右,随光摇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影子的移动很有说法,如果是小范围移动,说明这人要找的东西已确定大概位置,很快就会离开,但如果是大范围移动,则说明寻找的东西毫无头绪,所需时间不定,不存在继续等下去的必要。 显然,结论是后者。 浪七皱起眉头,时间是目前最大的一个掣肘。 一咬牙,心一狠,既然等不起,那就不要等,要玩,就玩个大的! 影子在动,晃到一边,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消失瞬间,浪七的身体一滑,像条泥鳅一样溜进房间,一只手轻轻地搭上门把,用一条碎皮卡住门框,不让它发出关门的声音,然后一个闪身缩到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开门、滑身、关门、进房,动作连续,一气呵成,短短不到三秒,若非是训练成千上百次,绝难做到如浪七这般丝滑。 浪七的身体刚闪入角落,那道身影转了回来。 似乎察觉到什么,那道身影直直地朝着门口方向走去,气氛一下就紧张地凝固起来。 那道身影扭动了一下门把,并没有发现异常,正要把门合上,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再次把门给打开,走到门外看了看,这才转回到了房内,又开始继续找东西。 阳光下的人很难看到黑暗中的人,这既是灯下黑这种物理现象,也是心理上的漏洞。 事实上,如果那道身影转头看一眼角落,应该是能发现躲在边上的浪七。 所以,她没看到浪七,浪七却看到了她,正是白天模样的狱长,钱铁男。 利用架子和阴影,浪七很好地把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果然是档案室,架子上摆满了档案。 也许是档案过多,加上就钱铁男一个人管理,归档工作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工程,就目前的摆放来看,显的有些凌乱,很多资料都直接堆放在地面。 浪七皱了一下眉头,这种档案室,既然没有钱铁男在场,没个几个小时,想从这一堆东西里找出自己的档案,基本上不太可能。 从钱铁男找档案的情况来看,这地方已经乱到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东西,更何况一个外人。 他倒挺怀念极乐世界的自己,若有观火强化后的眼睛,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档案室里存放的,不只有个人档案,还有一些其他重要档案,比如国家或宗教的联络信息、监狱的结构图纸等等。 也不知是不是好运用完了,浪七发现个人档案全在另一边,也就是钱铁男所在的方向,看来她也在找个人档案。 运道之说,有所谓苦尽甘心,祸福相依。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浪七束手无策时,忽然眼前一亮,因为看到钱铁男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上面隐约看到三个字:108。 108,是108,我的天,原来钱铁男也在找自己的档案。 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大海捞针的一样的档案室里找到一份档案,确属万幸,可这档案却出现在他最不想出的人手里。 难道他要从钱铁男的手里抢? 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她只是想看一眼,看完就走,看完就走…… 然而,钱铁男的转身差点让他骂出声来。 她居然拿着档案,走了…… “咔嚓……” 关门,走人。 浪七连忙跟了上去,把耳朵顶在门上,细数着脚步声。 根据钱铁男的身高和腿长,不看开门看,也能通过步数能大致计算她走到了什么位置。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到了放出音乐的那间书房,这样看来,她应该是在书房听音乐时,不知什么原因,让她忽然到档案室找自己的档案,这个推断可以解释为什么音乐还在播放,人却在档案室这个现象。 事到如今,待在档案室已没有任何意义,唯今之计,只能追在那本档案后面,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到。 若真到万不得已,他不介意手上沾点血。 钱铁男刚回书房,恐怕一时之间不会出门。 他刚要出门朝书房靠去,忽然灵机一动,瞥了一眼钱铁男站立的位置。 那里有一列书架,上面摆着一摞档案,从编号上看,应该是他所在楼层的囚徒资料,中间空出一个略大的缝,应该是自己那一份。 一、二、三、四…… 虽然是一个人归档,但排列的还算规整,他仔细数了数,像是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忽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咧开一个残酷的冷笑…… 出了档案室,小心地摸到了钱铁男的卧室,隔壁就是书房。 等,继续等,如果计算的没错,他的第二计划进入到了关键一环。 “叮铃铃……” 一声电话铃声响起。 钱铁男在接起电话,只说了“好的”两个字,便马上起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浪七冷冷一笑,随着电梯门一关,从隔壁闪身而入。 无论是谁,处理紧急时务时都不会随身带着档案吧,也没有时间再把档案放回去吧。 这个时候,他的这份档案,应该就摆在那张书桌上。 踏入书房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一个被打开的档案袋。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档案袋被打开,资料半露在外面,应该她看完之后,还没来的及塞回去。 浪七伸手去拿档案,还没碰到档案袋,忽然然听到门外传来“叮”的一声! 不好!这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浪七心中一惊。 钱铁男回来了! 第一千章 张平 意外指的是意料之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原本离来的钱铁男忽然折返。 从电梯出入口的位置,能看到整层全貌。 门一打开就意味着浪七被困在书房无法外出,如果此时钱铁男回到书房…… 浪七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书房很简单,除了这张大书桌,就只有一张椅子,再也没有其他大件可供藏身。 书房是钢化玻璃,光线充足,根本没有阴暗角落,浪七这么大一个人,必被瓮中捉鳖。 环视一下四周。 阳光? 虽然他不知道钱铁男为何折返,但按常理推断,一定是什么东西忘了拿,这书房的摆设,这东西要么在桌子上,要么在抽屉里。 从门口这个位置进来,这两个位置中最远的是抽屉。 如果钱铁男不再继续往前,从光照的角度来看,只要他蹲下身体不超过五分钟,他影子都会和书桌的影子重叠。 可如果钱铁男往前一步,不,那怕是半步,就能看到他的身体。 赌! 只能赌! 浪七以最快的速度蹲了下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反倒格外冷静,短短的几秒种,他的脑海准备了至少一百种备案,其中包括在最短时间内,让钱铁男消失。 钱铁男进入书房,甚至都没看桌面,直接拉起抽屉,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把抽屉一推,转身就走了。 浪七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要是在这里解决钱铁男,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随着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传来,浪七站了起来。 档案袋封面上没有名字,也没有其他信息,只有三个数字:108。 轻按着档案袋,不算太厚,估计十几张。 不能随意抽出资料,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圈套,或者钱铁男的心思缜密程度,如果改变档案依的位置,那怕是系绳的散落位置,都必须恢复原样。 如果是他,自己的东西一旦被人动过,就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要记住眼前的一切摆放位置。 里面的资料被根据顺序被稳稳地抽出来,里面确实有十几张。 第一张资料上的照片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光头大汉,可上面的编号清清楚楚地写着108。 浪七并不奇怪,之前那就知道这座监狱的“特殊性”,铁打的编号,流水的人。 在他之前,有很多个108号,或许这十几张,就代表了十几个曾经的108号。 果不其然,下一张仍然是个不一样的108号,再一张也一样,如果是这样,那么最后一张,应该就是自己。 这倒是省了纸张的排列顺序,他直接从最底下抽出一张来,上面的照片果然是自己,可当他看到登记的名字时,脑中就像被巨锤狠狠砸中…… 姓名:浪七。曾用名:张平。 张平!怎么可能是张平,这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浪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那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无论轮回、秘境,甚至极乐世界,出现什么名字都不会让他感到惊诧,唯儿这张平。 张平早就死了,张平这个名字也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即便是极乐界主,都不可能知道有这个名字的存在,因为从进入极乐世界的那一刻起,在极乐世界他只有一个编号:108118。 浪七很想冷静,却感觉自己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当年…… 阴日十三,血月之夜。 历阳古镇——张氏古宅。 不绝于耳的凄惨叫声,鲜血朦胧的古宅,死亡符号的狞笑…… 那个背负血海深仇的灭门遗子。 血夜、童乞、成长、复仇,那一幕幕画面如极快的幻灯片在他脑海掠过,直到那骨匕破入钱三皮心脏的一瞬间…… 一切都安静了。 他还在书房,他还在监狱,只是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满是汗水,心脏忍不住地狂跳着。 浪七抹了一把汗,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忽然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暗叫一声:不好! 他还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略一失神,却没想到这一失神居然半个多小时。 他以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资料,把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刻入脑海,然后凭着记忆,把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一切,他第一时间冲回杂物间,那里的楼梯是他唯一的通道。 门被重新关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楼梯后。 八十七层的楼梯口,一本正翻到某一页,立在门口,就像是有人不小心掉下来一样。 浪七看了一下书页,长舒了一口气。 这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设的一个小机关,一旦这扇门被打开,那怕有人知道这是个机会,也无法归位,因为他不知道当时打的到底是第几页。 浪七弯腰捡书,很自然地推门而入,又很自然地把书放回原位。 这里虽然是休闲娱乐区,但和来之前不同,人群三三两两在地交头接耳。 看来计划在朝着他设定的方向前行,他假装找书,故意接近了一些,这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猜测钱铁男忽然下楼的原因。 看来暴动升级的非常及时,梅老大的效率很高,这确实是个可以信任的队友。 第二计划中的第二计划。 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浪七未返,梅老大的任务就是让暴动升级。 这做座监狱里,让暴动升级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人。 但这座监狱里最平静的事件也是杀人,所以对于这个死人的选择就很有讲究,不能是囚徒,只能是狱警。 狱警的强大之处在于他们手中的权力,而不是自身实力,这对于一个职业杀手来说,杀死一个狱警易如反掌,关键是怎么死,什么时候死。 梅老大杀了狱警,暴动升级,虽然赢得了时间,可暴露了梅老大。 她和浪七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查到最后一定会查到浪七头上,赢得了时间,却输了全局,浪七可不是傻子。 狱警可以死,但杀人者不是梅老大,也不应该是梅老大,而应该是一个有动机、有能力、机会的人。 竹叶青虽然是个过气的四大天王之一,可好歹也是个老大,是个老大都得讲些牌面,比如来到七十八层玩,总得有个手下随从。 手下毕竟是手下,虽然没有资格在这里享受“欢乐”,但梅老大可以让他有资格,所以就安排了一个心腹“好好伺候”。 做一个嫁祸局,是职业杀手的必修课,不用浪七提点,梅老大也会。 于是,在特定时间,这个手下和狱警以特定的方式死去。 通过现场勘察,以及物证、人证,一个非常符合逻辑的惨案呈现在众人眼前。 先是竹叶青死了,他的手下马仔以为是狱警下的手,于是就有了杀人动机,他先用火烧死狱警,可后来被狱警发现疑点,于是他杀人灭口,却意外被梅老大发现,双方在纠缠过程中,失足坠楼。 梅老大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这就是整个故事该有的“真相”。 下楼的过程非常顺畅,这得益于之前的铺垫,作为财务部高虞的朋友,很多人都知道,而那最关键的跨区电梯,只要有密码,和其他电样没什么两样。 浪七夹在人群中,梅老大一直注视着电梯方向,浪七出现的瞬间她就看到了,于是开始煽动囚徒情绪,引发人群骚动,而浪七借机悄悄潜回她的房间。 他当然可以回到自己那一层,但这么“不老实”的行为很容易引人怀疑,所以只能先回七十八层。 浪七的回房,标准着第二计划结束,在梅老大的暗示下,那些煽动者开始发挥作用,现场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梅老大趁机上前高声叫道:“都给我静一静,没看到监狱长亲自来了吗?再给老娘哼哼,老娘活剐了她。” 救人、平乱,梅老大趁机捞了一大把功劳,这既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信号。 七十八层一静下来,其他几层也跟着静了下来,一切又恢复到了原始状态。 监狱死人很常见,可从来没死过狱警,钱铁男也是听到有狱警丧命,才急匆匆下来处理,可一下来就见到场面如此混乱,直到事态得到控制,这才了解到了事件始末。 钱铁男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后勤部门做善后,毕竟死的是狱警,这是因公殉职,抚恤金是少不了的,而且尸体还得拉回来,送还家属。 事实上,关于男女囚那点破事,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这种事的确不好杜绝,有时只要不是太过,就开只眼,闭只眼,可如今因为这种事死了狱警,必定是严查整顿。 钱铁男走后,狱警开始装模作样的进行全体排查,这第一个当然是梅老大的房间。 他们一开门就看到了浪七,两人对视一眼,浪七露出一幅尴尬的表情,毕竟事情闹的这么大,他一个男人躲在这里这么久,多少有点那个。 大家都是老熟人,谁不认识谁。 那狱警朝他挤了挤眼,然后就过去了。 最后罗列出一大堆问题,比如卫生不达标、物品摆放混乱等等,最后出一个整改意见,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一千零一章 无解 这一次的暴动规模空前,波及到一半以上的楼层。 梅老大凭借着多年积累的“老鸨关系网”,发动了很多老大,浩哥作为当事人,更是竭尽全力。 为了这次计划,他搭进去了这么多年攒下的所有基业,亲的、近的、远的。 这些人里有可靠的,自然就有不可靠的,他这带头哄的罪名自然跑不了,甚至都不用狱警调查,就有人主动把他给供了出来。 如今的浩哥不再是以前那个南山帮老大,那些狱警对他可不像以前那么客气,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好在浪七出面,他们这才没有下死手。 没人知道浪七的计划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事情闹的这么大,只是为了去看一个档案,要不然这几个人也不会这么全力以赴。 当他们看到浪七安然无恙的归来,只当是他完成了越狱最关键的一环,于是浪七一下来,四人连忙上询问进程。 浪七本来是不想多说,可看到浩哥顶着满头的纱布,为了激励士气,他还是把上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四人一听浪七真的到了上十层,兴奋满脸涨红,在他们看来,能到了那里,就说明成功的机会至少增加到了五成。 五成。 这是这座监狱史上最大的越狱机率,换个角度讲,他们四人里,至少有两个能活着出去。 谁都想着自己就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谁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手。 看着四人出门的背影,一脸沉默的浪七,嘴角不经意间流露着一丝冰冷。 这个故事里,还有许多有趣的地方,包括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档案事件。 闭上眼睛,思绪重新拉回到书桌上的那张档案。 上面记载的内容之夸张,绝不下于张平两个字。 从记载的时间上来看,这里的世界似乎前世高度相似。 资料所载,现在这个浪七被捕的时间,相当于钱三皮死后的第三年,而他被捕的罪名不是杀人,而是爆炸。 检方指控浪七制造了钱厦爆炸案,并导致多人死亡,其中包括钱厦主人钱三皮。 人证物证都非常充足,监控、DNA,整条证据完整闭合,这是一个板上订钉的铁案。 然而,面对这样的一个完整的杀人指控,浪七连律师都没有请,直接选择自辩。 法庭上,浪七以其独特的视角,专业的论点,看似毫无关系,却环环相扣的证据,用长达七天七夜的时间,逐条推翻所有的证据,辩的对方律师哑口无言,甚至连带拿锤子的法官都带点变成被告,硬生生地把一场审判变成普法大会。 钱三皮虽然死了,可他背后的财团还在,他们聘请了世界上最强的律师团队,却败给了一个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普通人。 此案震惊了整个司法界,最后为了平息民怨,一方面顾忌司法公平,别一方面顾忌受害者情绪,最终把杀人罪定性在非法处置危险物质罪,但浪七的自辩表明,钱厦的爆炸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他也不应当承担这场爆炸的任何后果。 但法庭认为,虽然钱厦爆炸案和浪七没有关系,但边上有个图书馆却因此受到牵连,有证据表明,浪七曾在图书馆做过类似爆炸的试验,那些试验影响到图书馆房屋质量受损,从而使得在钱厦爆炸中受到破坏。 鉴于钱厦爆炸案造成的严重后果,决定给予浪七刑事处罚,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如果作为普通的非法处置危险物质罪,定到刑事当然过重,但六个月的刑期又是刑罚中的最短时间,这也算是一种双方的权衡。 然而,作为黑道巨擎钱氏,手段通天,把浪七的服刑监狱改到了这座中立监狱。 这个事件听上去有些离奇,但也没有明显的漏洞,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就是当事人。 他当然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弄到这里,这摆明了就是报复,在这里杀掉一个犯人太容易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奇怪,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活着。 从时间上推算,如果这档案上的浪七就是当年的自己,也就是张平,年龄上倒也对的上。 不过,整件事最离奇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因为当时他就死了! 他刺杀钱三皮的瞬间就触发了穿越,那来的爆炸? 他当时很清晰地听到保安冲上来的声音,如果这故事有后续,他应该当场就被抓了起来。 就算这个故事按照这里的方式讲下去,他当时在顶楼,爆炸又这么大,以他当时的身体状态,怎么可能活下来。 更重要的是,在他穿越之后,是谁,在这未来的几年里,替他以张平的身份活着,直到被抓住。 这份资料无论是不是真的,似乎都在表明以前的张平,并不是他的张平。 想到这里,浪七猛地坐了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难道…… 难道他的前世也是一个轮回…… 只有这个离奇的解释,这才让这些讲不通的逻辑讲的通。 有个穿越者进入了张平的身体,得到了类似于当初他在极乐世界的特权,比如修复身体,然后逃出了钱厦,再炸了钱厦,后来被捕,最终来到这个地方。 对,对,对,只有这个解释,也只能是这个解释。 如果这个推理成立,却暴露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 轮回! 轮回到底是什么,在极乐世界里,他经历过很多轮回,后来他明白,极乐世界本身就是一个轮回,可如果前世也是一个轮回的话,那最真实的世界在那? 他是谁? 浪七是谁? 张平是谁? 我是谁? 我的家在那…… 不可能,这不可能,前世不可能是轮回,他出生在那里,拥有一段从小到大的,最真实的记忆。 那个世界没有神,没有魂,完全没有极乐世界的任何痕迹。 我一定要弄明白这些事情,一切,所有的一切,否则他永远无法证明自己到底是谁。 浪七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眸中有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一切的答案或许在一个地方可以找到。 历阳古镇——张氏古宅! 他出生在那里,如果真有穿越者的痕迹,也只有在那里可以找到。 他要出去,他要越狱。 浪七第一次正视了自己在这里的目标。 人生中最可怕的不是不够努力,而是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的努力,是把成败交给了上天,有可能离目标越来越近,也有可能离目标越来越远。 有了目标,那怕每天前进一点点,终有一日,你会看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阳光。 事实上,自从来到这里,浪七从没想过越狱,这个词只不过是用来忽悠所谓的团队,却没想到演变成假戏真做。 但有件事他们几个说的没错,想在这里越狱成功,几乎不可能,去过八十八层的浪七,对此更加深有体会。 他是唯一一个从下面跑到八十八层的,也清楚的知道,这座监狱是真正的全封闭监狱。 没有门,没有门,一扇门都没有。 唯一的出入口在楼顶。 整座监狱的物资运送也无法直接从顶楼进出。 筒子楼外面,建了好几幢仓库,专人负责接收和运送物资,所以外来的物资只会存放在那些仓库,再通过透明的货运揽车进行运输,经审核之后直接到达低下十层的库房。 仓管人员和筒楼人员分别独立管理,运输时间也是随机的,由仓管人员制定,加上犯人根本到不了上十层,所以这一切非常安全。 通过物资运输的机会逃出生天,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浪七之前的计划里,这个方案就是其中一个备选。 但这个方案有个麻烦的地方,那就是必须要搞清楚运输时间,同时还要和下十层的工作人员打通关系,可就算这样,仍然只能靠运气,因为具体主动权不在下十层,而是外面的仓库。 其次,为了防止囚徒趁机生乱,监狱是不让囚徒参于到运输工作当中,除非他再弄一套工作人员的服装混上去,但这可比混套制服要难的多。 想要越狱,还是得走之前的电梯。 经历过这次的暴动事件,监狱必定会对犯人的监管严格了许多,特别是对升降机的控制,再想创造这样的机会,难度倍增。 暴动为逆,借势为顺。 逆进不通,唯有顺推。 思路一旦打开,各种画面在大脑蜂拥而至。 钱铁男在处理狱警死亡事件时,曾无意间透露过关于因公殉职的处理方案,虽然没有涉及具体布置,但其中提及把尸体带回老家入土为安。 尸体不是物资,出于对殉职的尊重,绝对不会经过仓库,这也是唯一能够像人一样,通过顶楼的直升机直接运走。 顶楼有停机坪,但是只能用于人员运输,即使是随身行李,也要通过货运揽车,经仓库检查后才能离开。 想冒充工作人员登上直升飞机,基本不太可能,对于人员的审核,反复确认,一般都是熟面孔。 也许,这次是唯一的机会。 之后的时间,印证了浪七的猜测,监狱管理变的十分严格,即便是浪七,也无法随意进出七十八层,尽管他在罗格斯面前演尽苦情戏,仍被他婉拒,看来上层给他的压力也不小。 暴动事件发生在七十八层,人也死在七十八层,虽然浪七人当时就在现场,但经过调查,这件事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也就没有影响到他的地位和形象,每天该潇洒时还是潇洒。 浪七越潇洒,四人越急,这种事就像橡胶撕开了一个口子,迟早整个被掀开。 上次的事件四人拚尽全力,特别是浩哥,差点被活活打死,可浪七似乎没了后续,这让他们如何不急。 越狱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不是浪七,偷物资、煽动暴乱,这种事真要细查起来,在这密闭的监狱,他们能跑的了? 浪七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脏事是他们做的,外部人员也是他们接触的,就算他们四个肯告发他,他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就凭他这杀神的名头,狱警选择相信谁,这种事还需要猜吗,最终背锅的还得是他们四个。 时间紧迫,第二天,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浪七房间。 浪七刚睡了一个回笼觉,一睁眼就看到床前四人低着头肃手而立,跟个守丧一样,气地一把抄起身边的杯子砸了过去。 “他妈的,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四个吊丧呢,晦气!” 浩哥连忙把杯子捡起来,拿袖子用力擦了擦,递给老黑,后者连忙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看这架式,好像是商量好了来问后续的。 “什么事一大早就跑过来,跟个奔丧似的。” 浪七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该端的架子还得端着。 浩哥背地里用手戳了戳眼镜,看来这几个连分工都明确了呢。 眼镜看了一眼浪七,小声道:“七哥,我们是想问问,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凉拌。”浪七没好气道:“老子自己都憋着火呢,现在七十八层都不让去,还有屁个接下来!” 浪七的话似一盆冷水,四人兴奋的心被浇了个透心凉,连他都去不了七十八层,还谈什么越狱,更别说他们几个。 可就在此时,浪七忽然话锋一转,莫名其秒地问了一句: “你们的意思呢?” 第一千零二章 谋越狱 四人本来被浪七的话呛到绝望,又被这峰回路转的一句问话给激起了信心。 眼镜上前一步,轻声道:“七哥,您那晚也挺累的,我们四人不敢打扰,私下商量了一会,想请您给点意见。” 这分明就是他们提前准备的话术,这风格一看是眼镜的主意。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浪七佯装发火。 “是是是……”四人在一旁陪着笑,眼镜压着声音说道:“七哥,您的大事我们小的不敢打听,可那晚事情闹的那么大,外面都传疯了,我们怕尽早连累到您,所以想来问问,是不是……” “呵呵,你们是说会把我供出来?”浪七冷冷一笑。 好啊,这帮家伙,居然开始学会威胁自己。 四人一听,吓的连忙跪了下来,纷纷表忠心,尤其是老黑,那表情可真够绝的。 浪七再次冷笑,“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到如此,如果我是你们,也会这么做。” “不过……”浪七顿了顿,表情变的十分精彩,“这事和我有关系吗?罗格斯信我还是信你们,让我猜一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在听到这些话后,第一个反应是把你们四个都做掉,这样一来,那天晚上的事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你们说呢?” 四人脸色一变,浪七的话戳中事情要害,不得不说,事情若真如他所说那般,以罗格斯的性格,很大概率会这么做。 浪七见状,语气一缓:“不过,这对我好像没什么好处。” “是是是……”老黑被吓的连忙应话,可忽然又好像意识到这话有点问题,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黑的语无伦次让眼镜眉头一皱,他连忙上前补充道:“七哥,您大人有大量,老黑不会说话,我们的意思是,您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总是没错的。” “对对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浩哥连忙上前补充。 一紧一松,一张一驰,利用反差来控制对方的情绪,这是浪七惯用手段。 他当然不会真的想抛弃这四人,毕竟他的计划里,这四人的作用无可取代,可若是让对方察觉到这一点,他们就有可能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于是,顺着他们的话,语气渐缓。 “说说看,我听听。” 浪七刚才的话吓到了眼镜,把他的思绪一下给打乱,如今他只好顿了顿,把之前准备好的话整理了一遍,然后再缓缓开口。 他们所谓的方法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再来一次暴动,跟前浪七上次的路再走一遍,区别在于上次是被动的跑,这次他们准备一些强攻方案,说白了就是武力暴动。 “哦,你们想从上面走?” 浪七轻蔑一笑。 四人疑惑地点了点头,这里的出入口只有顶楼,不从上面走还能从那里走。 “我说眼镜,他们几个没脑子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浪七白了他一眼:“我上次能上去,启动的是第二计划,是死了人的,而且还是狱警,现在别说是去顶楼,我他妈连去七十八层泄个火都做不到,你告诉我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他们当初最想问的问题,当时浪七是做了两套计划的,他们执行的是第一计划,里面根本没有弄死狱警这一环节,毕竟七十八层那么多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 竹叶青虽是老大,话说回来也只是个囚徒,死个囚徒引不起太大的骚乱,最多也就责骂几句,更不可能连钱铁男都给惊动。 他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让浪七舍弃安全的第一计划,而改用风险极大的第二计划。 浪七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你们放心,这事问题不大,钱铁男已经在处理善后事宜,不过,现在风头太紧,缓一缓,压一压,那晚的事有证人、有证据,地方就这么大,一目了然的事,扯不到你们身上。” 四人不语,浪七这话多少有些安慰的成份。 “对了,一直没时间问你们,那晚的事情弄的咋样。”浪七随意的说了一句。 这话在他们四人听来,有点论功行赏的意思,这种好事第一个跳出来的肯定是浩哥,事实上也是他功劳最大,苦劳也最大。 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一边口沫横飞的演译,一边展示自己的伤疤,就连浪七也不得考虑一下御下之道,一番夸奖和勉励。 第二个是老黑,按计划他和猴子一组打配合,负责收集物质,可有些东西非常难弄,比如弹力弹,最后还是眼镜加入进来,总算是勉强配齐了清单上的东西。 老黑洋洋自得吹着功劳,有些地方就有些过了,也就变相地把其他人的功劳也揽到自己身上,这自然让其他两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老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补充着笑道:“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猴子和眼镜的帮忙,比如弹力带就是他们弄来的。” 猴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老黑给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改口笑道:“是啊是啊,那东西可难弄了。” 浪七很有耐心地听这四个“功臣”歌颂功绩,还不时在关键点上夸一下,整整聊了一个时辰,聊的这些人都有些飘了。 说着说着,浪七忽然来了一句: “你们确定想越狱?” 四人疑惑地看着浪七,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开弓那有回头箭。 浪七露出一幅神秘的表情,轻声道:“各位,实不相瞒,第二计划非常成功,我已经打通整条越狱路线,一旦机会来临,我们就能出去。” 四人大喜过望,差点原地起跳。 尤其是浩哥,兴奋得脸上潮红起来,“七哥,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浪七指了指牢门。 浩哥当场反应过来,跑了过来,把头伸出去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快速的跑了回来:“安全。” 浪七点了点头,“眼镜,把门锁了,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的命令,就算天塌了,你们都不得踏出大门半步,就算死,也得给我死在房间里。” “啊!” 四人疑惑地看着浪七,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四人给我听着,从现在起,无论是谁,只要踏出这扇门半步,格杀勿论,一切后果,我来扫尾。”浪七的语气非常果断。 作为曾经的黑社会老大,浩哥有些不解,“七哥,这好像没有必要,这种事谁先说谁先死,我们四个都是脏了手的,不可能有异心……” 浪七瞪了一眼浩哥:“你以为我说的是奸细吗?” “自作聪明。” “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是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想出去的,都给老子听好了,否则老子不介意先来一个祭祭旗。” 浩哥一激灵,随后冷笑地捏着手指,“七哥,您放心,别看我现在这幅样子,弄死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四人这才反应过来,浪七考虑的应该不是内奸,否则现在他们都成了尸体。 “都围过来!”浪七叫道。 他拿出一把梅老大给他的特制刀具,在床板上一边画,一边解释,这些都是他记忆中的各层地图。 直到此时,他终于把他的越狱计划展现在四人眼前。 计划很详细,细到每一层怎么藏,怎么走,出现意外怎么处理,每一步都有详细的说明和备案。 四人眼中放光,看来自己真的跟对人了,原来浪七的计划如此完美,他们似乎已经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浩哥兴奋道:“七哥,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浪七摇了摇头,顿了顿:“应该就这几天,钱铁男的意思是,狱警因公殉职,身后事得办的风光些,做给其他狱警看,所以会举行一场哀悼会,之后再把尸体送出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眼镜在一边插嘴道:“狱警回家探亲的机会几年才轮到一次,即便这样,审核依然十分严格,既然是因公殉职,出于尊重,尸体应该不会被过度审核,这的确是千载难逢之机。” 浪七分析道:“这个方案有个重要前提,尸体绝对不能被火化,否则运输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根本用不到犯人,我打听过这里的情况,虽然监狱工作人员不少,但没有从事尸体方面的人员,而且他们对运输同事尸体有着强烈的反感,所以最大的可能会征用这里的犯人。” 眼镜点头附和:“七哥说的不错,所以这件事有两个关键点,一是确保尸体不被火化,二是争取运尸工作。” 浪七自信地笑了笑:“尸体是肯定不会被火化的,这又不是电视剧,架个火堆就能烧成灰,尸体火化需要专业的火化炉,对温度和环境有一定的要求,我了解过,这里并不具备这种条件,其次,火化这种事要得到家属同意,否则闹将起来,以后谁还敢来这里工作。” “至于争取运尸工作,难度比你想像的要低,这种事又不是请客吃饭,如果不是被迫,谁会愿意面对停了几天的尸体?我估计尸体都开始发臭了,所以只要我们表现出主动意愿,有极大可能得到这份工作,关键是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否则很容易让人怀疑动机。” 四人陷入沉思…… 浪七忽然抬头,看着浩哥的样子笑了笑。 “这倒是有个现成的。”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 “浩子,因为上次的动乱,你挨过罚,从常理上推断,这个时候你应该是急于立功,争取将功补过,这运尸不就是机会?” “反正我不管你怎么做,动情忏悔也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罢,总之得让罗格斯点头,到时我会在边上说上几句,我想他会答应的,至少我们几个,你就以人手不足为由,顺便即可。” 随后笑道:“当然,现在的罗格斯正在气头上,可能一见面,你还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顿揍。” 浪七这三言两语,就把这关键难点给打开。 浩子一拍胸口:“七哥,您放心,这顿打浩子认了,哎,谁叫浩子皮厚呢,哈哈哈……” 众人相视而笑。 “猴子,你的手帕呢?”老黑忽然莫名其秒地问了一句。 猴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脸色一变。 这条手帕是女儿送给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他拚了命求狱警留下的唯一外来物品,也是他在监狱里活下去的唯一精神寄托,贴身珍藏,这一摸,居然不见了,这东西对猴子来说,比性命更重要。 “老黑,你……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帕?” 老黑提醒道:“是不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掉出来了,出门前我好像看到一个什么白色的东西。” “对对对,白色的,白色的。”猴子连忙朝浪七道:“七……七哥,我能不能先把我的手帕找回来?求……求求你了。” 浪七眉头一皱:“猴子,我刚定下不得外出的决定,你转头就要出去,这不好吧!” 猴子闻言,自知理亏,只是恳求。 四人里,猴子虽然能力不出众,可却是浪七的头号铁粉,这让他有些难办,“猴子,不是我不答应,你也知道我们的计划十分紧凑,片刻耽误不得,而且老黑都说了,他只是看到白色的东西,也没说这就是你的手帕,如果不是,那还得找,时间上我们等不起。” 猴子只能向老黑投去求助的眼神,老黑看了之后叹了口气:“猴子,不是我不帮你,七哥刚说了不能外出,这要是出点啥事,那我岂不是成了……” 浩哥也在一旁帮腔,“猴子,算了吧,不就一块手帕嘛,回去之后你就能见到你女儿了,到底哥给你买十条,百条,送你一车也行,今天就算了吧!好吗?” 猴子那里肯依,只是恳求,浪七被求的没有办法,只好松了口,朝老黑道:“这样吧,老黑,既然你在他床上见过,那你去帮他找吧,这样更快点,记得,速去速回。” 老黑听罢,面露犹豫之色,可浪七开了口,他也可能勉强点了点头。 浪七补充道:“不让你们出去的主要原因,不是怀疑你们有内奸,而是减少曝光,免得被他们认出来。” “这样,你们几个在这里待着,我把钥匙也放这,等外面暗些再出去拿,我先出去办点事。” 第一千零三章 运尸队 在筒楼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尸体变质的时间最多也就两三天,为了对死者的尊重,哀悼会的时间肯定就在这一两天,在这之前,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这个看似简单的越狱计划,其实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任务一个小细节有问题,都会让整个计划崩盘。 这点浪七没说,不是忘了,而是不能说。 越狱如战争,士气非常重要,这要是一说,这四人铁定泄气。 还有一个原因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浪七没说,因为时机不成熟,他要亲自去处理。 这个计划的关键是七十八层,或者说梅老大。 梅老大是越狱团队中的关键人物,他们四人定下的计划必须要准确传达到她,否则无法配合他一起行动。 他要先回到七十八层,可正如他自己所说,事件出了之后,前往七十八层的难度很大,至少短期内无法跨层。 “七哥,真不是我们为难你,那是上面的意思,你也知道这件事影响有多大,狱长亲自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我们是真的没办法。” 看着狱警一脸为难的表情,浪七眉头深皱,他已经用尽利诱手段,其中包括决斗黑幕、七十八层的美色,却仍然无法拿下眼前的狱警。 利诱不成,看来只能威逼。 “两位大哥,过来借一步说话。” 浪七“谨慎”地看了一下四周,悄悄道。 两个狱警有些疑惑,这里就他们三个人,用的着这样小心吗?谁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偷听,可还是下意识走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两位大哥,那事之后,七十八层的所有人都接受了问话,尤其是我这种外来人。” “那……那你都说了什么?”两个狱警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唉!两们大哥,不是我胆怯,若这事可以瞒过,便是卸了我这颗项上人头,也绝不多说半个字,可是我在七十八层是事实,这事真不好解释,我们、他们,还有上面,就像你说的,狱长发了话,大家都不好办,这个时候我扯个谎,有意义吗?徒添一个把柄而已。” “不过,这人人有份的事凭什么让我们单方面来扛,是吧,可毕竟这次是要抓典型的,总得有人担这个责,要是全捅出来,大家都玩完。” 狱警听得连连点头,不得不觉被浪七带了进去。 “他们也不笨,没有罗老大点头,他们也不敢把问话记录交上去,不是兄弟我吹大话,他们要是敢交,我就敢咬,大不了同归于尽。” 听到这里,狱警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问话记录还在他们手上没交?你上去是……” 浪七把食指压在嘴唇上,使劲地点了点头,“我的意思很简单,东西要么撕了,要么拿回来改,没得商量,我浪七贱命一条,绝对不会连累罗老大和众兄弟。” 接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要是当时我坚持一下就好了,可惜罗老大不在,他们不给我也没办法,本想着过两天让罗老大陪着说说,可一想到不是还有个哀悼会嘛,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明天,而且还就在七十八层。” “两位大哥,说实话,我到现在都心里直打鼓,这帮人要是在哀悼会上把东西一交,那……哎,所以兄弟我才急着连夜上去。” 狱警恍然,原来是出于义气,随即道:“七哥,你放心,这事我们来办,我们替你上去。” 浪七连忙拦道:“两位大哥,使不得,你们上去算怎么个事,万一说不好,双方就没了回旋余地,我没事,说白了就是个囚徒,就算闹僵了,还有你们兜底,另外,我家那相好是那一层的老大,梅警长很信任她,可以帮着说上话的。” 这话有道理,狱警忙道:“行行行,那你快去吧,记得好好说话。”还主动推着浪七往升降机走去。 主动和被动的效果截然不同,被忽悠的狱警不但在这一层放行,到了七十八层还帮着编了个借口,骗那些个女狱警放行,否则面对那些女狱警,浪七还得使一番手段,编一套全新的说法。 “七哥,厉害呀!这个时候你都能上来。” 梅老大见到浪七,难掩兴奋和敬佩之意,这么严格的监狱,这男人居然能来去自如,就像自家的后花园,果真好手段。 浪七的心思没有这里,直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梅老大点了点头:“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 把视线回到下层。 牢房里,四个人眼看着浪七走进升降机,心中好生佩服,这老大当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感叹之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走后,浩哥心中有些着急,浪七留下的时间实在太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可争取运尸工作片刻耽误不得。 不行,等不到浪七回来了,他只能一个人先行动,但一定会被狠揍一顿,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挨揍总比丧命强。 “眼镜,钥匙交给你保管,我现在就去罗老大。” 三人看了看浩哥,知道他的想法,都是为了自由,只能关心地叮嘱道:“浩哥,一切小心呀!” 浩哥点了点头,一幅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壮”。 果不其然,没有浪七在一旁帮衬,他还没开口,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顿,浩哥也是一步步混到黑社会老大,脸皮厚,耐扛揍,打完之后又是嗑头,又是谢罪的,最后的结果真如浪七所料,罗格斯欣然同意。 浩哥那边的事略过,说回房里三人。 浩哥刚走没多久,老黑便道:“眼镜,外面黑下来了,把门开开,我这就出去拿手帕,哎,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眼镜苦笑一声,浩哥和他们三人不同,以前是压迫和被压迫者关系,现在也是因为浪七才熟起来,可他们三人自进入监狱,一起生活,一起经历生死,可以说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他们能理解猴子的心情。 “老黑,小心点,速去速回,别被人看到。” 老黑点了点头,矮着身体朝外面跑去。 猴子紧张地看着外面:“都怨我、都怨我!” 眼镜安慰地拍了拍猴子:“大家兄弟一场,说这些干嘛,行了,别看了,天这么黑,也看不到什么的,来,坐会吧,我们还是想想出去后,该做点什么,哈哈哈……” 哀悼会的规格很高,但并不隆重。 钱铁男亲自主持,参会人员就需要一定的资格,所以并不是所有的警长都有机会参加,可罗格斯有。 浪七这杀神的崛起,他在警长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理所当然就有了参会资格。 也是他在会上提出建议,由他辖下的犯人负责运尸,这个建议正好解决了钱铁男的难题,当即得到同意。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需要有人整理遗容,最多是女性,毕竟死者是个女性。 这个工作自然落到了七十八层,这里不但美女云集,还有一个化妆高手,梅老大。 于是,一支尸体处理小队就这样成立了。 浪七、浩哥、眼镜、老黑、猴子和梅老大。 尸体被白布蒙着,就停在七十八层的露台,由于没有冷冻处理,加上火烧中的高温加热,开哀悼会的时候就有些许尸臭飘出来。 钱铁男本来准备了一段长长的祭文,可她毕竟是个女性,受不了这种尸臭,草草地说了几句就回去了,其他人也一样,谁愿意待在臭尸体边上,很快就走的干干净净,就剩下浪七几个。 在七十八层,梅老大是牢头老大,如今又是钱铁男钦定的遗容整理者,一句话就清出了几个牢房,把尸体拉了回来。 “七哥,她……” 看到梅老大时,众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们可不是简单的运尸,他们是在越狱,这种事不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越少人参与越好吗?怎么临时还多出一个女人来,虽然大家都知道浪七和梅老大的关系,但在这种地方,这种关系,只不过是生理上的需求,没到一起越狱这种地步吧。 浪七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觉得就凭我们几个,能在七十八层活动自如吗?” “对对对,我支持。” 猴子第一个跳出来表态,他本就因为手帕一事心存愧疚,又是浪七最忠实的粉丝。 三人也连忙跟着表态,浪七是整个团队的核心,又向来独断专行,就算有些计划的变动,也不会和他们商量。 “猴子,眼镜,拿着清单,去守卫办公室找东西,就说是处理尸体用的,他们不会不给。” “浩子,出去把门,别让外人进来。” 三个点头称是,各自领命而去。 “老黑,你留下帮忙。” 老黑点头答应。 浪七绕着棺材边看边敲,似乎想在上面做些什么。 “老黑,把棺材顶起来。” “顶起来?”老黑不解地看着浪七。 “让你顶就顶,怎么这么多废话。”浪七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老黑见状,连声道歉,四人里他力气最大,看来留下他是浪七早就打算的。 他用力一撑,这棺材虽然大,还躺着尸体,可这不是抬起,而是一边顶起,倒也用不了多少力气。 浪七推了推棺材,似乎在试试稳不稳,尔后钻了进去,也不在意什么尸臭。 老黑顶着棺材,这个角度看不到浪七在里面做什么,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没多久就钻了出来。 弄完了一具,如法炮制再弄另一具,梅老大在一旁做遗容,手法还算精炼。 看着眼前两口棺材,浪七满意地拍了拍双手。 “一切就绪!” 第一千零四章 自由的空气 有了运尸队的身份掩饰,找起工具来比上次要“名正言顺”的多,没多久,眼镜和猴子就拿着清单上的东西回来了。 浪七扫了一眼,便把袋子递给了老黑。 “老黑,清点一下,还差什么?” 老黑仔细地看这些东西,对着清单认真的核对,然后点了点头。 浪七微微一笑,事实上,这些清单上的东西,很大一部分和计划无关,只是为了掩护真正的计划工具,要不然狱警那一关就不好过。 顺手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工具,很自然地开始组装,这一切显的非常有规律。 在浪七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失落。 棺材被垫高了不少,底下按了一个临时轴承滑轮,这样一来,推起来不用那么费劲。 可眼镜却眉头一皱,不解道:“七哥,棺材运送越方便,所需的人手就越少,他们看到后会不会减少运尸人员?” 还真不愧为眼镜,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顿时引得众人警惕,难道说浪七想淘汰掉一些人? “不问、不说,这是我的规矩,愿听的,留下,不愿听的,滚!” 浪七似乎不愿解释,直接一句话就把他们给怼了回去,这更让众人心中生疑。 “梅老大,把东西分一分。” 梅老大应声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给每人递了一样。 是刀! 众人接过一看,是各种形状不一的利刃,估且称之为刀吧,因为这些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锋利。 直到现在,众人方才感觉窥视到了浪七的计划,这才是越狱该有的态度。 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 浪七在用行动告诉他们,真正的越狱,需要的是武力,需要的是鲜血,还需要体力。 为什么让运送棺材更省力一些,他们懂了。 六个的越狱队伍按计划分成两组,分别运送两具棺材,浪七、梅老大和老黑一组,其他人一组。 浪七严令,棺材必须抬着走,保证不能在第一时间暴露下面的滑轮,所以只能两人抬棺,一人扶棺,保持平衡。 临行前,浪七在上面不知道洒了些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恶臭,和尸臭非常相近,让人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这个时候,那些毛巾就派上了用场,蒙着脸,在脑后系了一个结,权当口罩。 “走!” 浪七低喝一声,六人分两组抬着棺材,吃力的往前走。 其他人第一次见到这架专用升降机,好在浪七之前和他们说过,这里的规矩极严,主动放下棺材,接受检查。 浪七是这里的常客,那些狱警一看到他,本想着主动上前打招呼,可还没靠近,一股浓郁至极的尸臭扑鼻而来,再看了一眼这些人拿毛巾蒙着脸,可以想像这臭味何等可怕。 浪七刚拉下毛巾,一声干哎,差点吐了出来,但还是第一时间叫了一声。 “放下!” 其他人放下棺材,浪七自觉地退后一步,尴尬地指了指自己身上,“各位大哥,请恕小弟失礼,这……” 狱警明白他的意思,客气地笑了笑。 浪七对着他五人喝骂了一声:“都放机灵点,还不把棺材打开,难道要领导自己打开?一点都没有眼力劲。” “是是是……” 老黑连忙一边应声,一边拿起撬棍。 “别别别……” 狱警连声阻止,离的这么远都臭的要命,这要是打开,他们这办公室那是几天都散不了这臭。 “七哥,是你负责装的尸?” 浪七点了点头,笑道:“两位大哥,瞧你说的,这里的规矩我又不是不懂。”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它们俩眨都没眨过。” 警卫笑道:“那就赶紧推进去吧,开棺是对死者的不敬。” 这两人分明是贪懒怕臭,倒是挺会找理由的,浪七当然是会心一笑,高声道:“两位大哥的为人,在下佩服。” 说罢又骂道:“你们耳朵进屎了?没听到吗?” “是是是……”众人连声应着,“手忙脚乱”地抬着棺材,就往升降机挤,一旁的狱警就怕蹭到,远远的闪了开去。 一进升降机,众人立刻换上一幅兴奋的表情,进入这个电梯,怕是这座监狱史上犯人走的最远的一次了吧。 密码已被输入,楼层也被按在了最上面的八十七,在这些人看来,像这种级别的电梯,应该是无法选择楼层的,可浪七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显示器上每跳一次,众人的心脏就狂跳一下,每一个数字的变化,都意味着他们离自由更近一步。 八十六! 浪七忽然按下暂停键。 众人一愣,他们不知道浪七想干嘛,但却知道浪七的脾气,即想问,又不敢问。 “你们几个去右边,一直走到底,那里有个衣帽间,找四套警服换上。” 浪七没说过具体计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只能照着做。 猴子也不知道原因,可他还是急道:“七哥,不是六套吗?”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浪七怔了一下,这种时候还想着自己的,这家伙的忠诚倒不是装的。 “运尸工作只能到八十七层,无论什么原因,犯人都到不了顶层,这是监狱铁律。” “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调动,就必须是四个狱警随行,到了楼上,如果有狱警接应……” 说着指了指怀中,大家心里都明白,那里就是之前准备的利刃。 “不过,如果你们身着警服,以这棺材的臭味,他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们几个楼下准备的押送者,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只要你们不说,他们就不会接手这份差事,你们就能顺利到达顶楼。” “不行!”猴子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七哥,那你们呢,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这话倒是让浪七有些感动,可那几个脸色一下就变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讲什么义气呀。 浪七笑道:“猴子,你的意思我懂,可老子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这么伟大。” 说完指了指后面那道门,道:“你们走电梯,我走楼梯,实不相瞒,从这里上面,能直达八十八层的一个杂物间,上次来的时候我在那里撬开了一个洞,可以直接爬到顶层,我们在那里会合。” 说到会合两个字,浪七面色一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负责把棺材推上飞机的一定是你们,到时候……” 说着把手朝喉间一比划:“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控制飞机,要快,否则死的就是我们。” 这话非但没有让人退却,反而让众人一阵莫名的兴奋,这些人不是黑社会老大,就是雇佣兵,杀人这种事会让他们这变的异常兴奋。 八十六层。 指示牌显示是会议区,虽然每一层办公区都有会议室,但那些会议室一般只供个别科室使用,面积也不会太大,除非是大型会议,才会在这种专用的会议层举行,由于哀悼会放在了七十八层,目前这段时间,这里应该都是处闲置状态。 囚犯扮成狱警,是一个系统工作,形象、气质都是很难改变的因素,绝对影视剧中的剧情,把衣服往头上一套就能瞒过所有人。 除此之外,衣服的尺寸、内衬、鞋袜、帽子、还有发型,都需要和自己匹配。 老黑个头大,猴子个头小,浩哥痞气重,所幸这一层除了大型会议室,还有服装室,各个尺寸的服装都能找到。 即便如此,四人依然费了好些时间才换装完毕,等到他们出来后,已经不见了浪七和梅老大,看来两人已经到楼上去了。 浩哥看了一眼逃生通道,催促道:“快走!” 没了浪七和梅老大在场,他俨然成了四人中的老大。 有了警服加持,四个底气也变足了,行动也就更加自然,推着棺材就往电梯里进。 “叮!” 八十七层。 升降机门缓缓打开,果然有几个狱警守在那架专用电梯两边。 有了浪七之前的提醒,四人很自然地推着棺材朝那边走去,那股浓郁的尸臭很快就漫延开来。 一个狱警捂着鼻子朝四人走来,把手一竖,示意他们停下。 浩哥毫不掩饰地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要不你们来?” 那狱警先是愣了一下,他接到的任务是在这里交接棺材,可没想到这气味这么大,又听这人的意思,似乎是想直接把棺材拉到上面。 这倒是好事,这尸臭这么浓,这玩意一沾上,怕是几天都散不掉,看他们怨气重重的样子,怕是下面警长有过交代,否则这棺材一拉到,早就直接开始交接。 “嘿嘿嘿……”狱警讪笑几声,“那能啊,几个兄弟的差事,我们哥几个可不敢沾,您请,您请。” 把身体一侧,让出一条道来。 浩哥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哼了一声,转身开始推着棺材朝电梯走去。 这是离开监狱的最后一架电梯,也是需要经过钱铁男特殊授权的电梯,四人推着棺材时,那电梯还没打开。 “还不快点打开。” 浩哥眉头一皱,把臭字倒是玩到了精髓。 “马上马上。”狱警连忙道,指挥手下把电梯门打开。 有了钱铁男的授权,这一层的电梯跃过八十八层,直达顶楼,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钱铁男顾忌尸体,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叮” 清脆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这或许是四人一生中最动听的声音。 梯门缓缓打开,一股自由的气息扑而来。 久违的天空、白云、腥咸的海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一瞬间,似乎已迷失其中…… “各位,欢迎来到自由的世界!”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憧憬,就像临近着落的跳伞忽然失去了降落伞,大气的重压狠狠地把他们砸在了地面。 四人几乎同时抬起头…… 空旷的顶楼天台,巨大的停机坪,深色的直升机,端枪的警卫。 还有……还有一男一女。 冷艳如刀,监狱狱长,钱铁男。 男的,声音的主人——警长罗格斯。 “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着愣在原地发呆的四人,罗格斯笑了,“不错嘛,你们这身衣服合身的。” 顿了顿,冷笑道:“挺适合做寿衣的。” 荷枪实弹的狱警。 这是一场守株待兔的狩猎。 他们。 是走到尽头的猎物。 圈套,这是场精心布置的圈套,他们就像小丑一样的表演,唯一的报酬就是一口清新的空气。 为什么?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就算罗格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们依然不敢相信这个现实。 浪七的计划如此完美,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想到破绽,为什么? “为什么?” 眼镜呆呆的问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抱歉,恐怕你们只能做个糊涂鬼。”罗格斯很绅士的应了一句。 浩哥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八条步枪,一个女狱长,一个男警长。 四把刀,四个人。 胜率很低嘛! 人被逼入绝境时,往往爆发出同归于尽的勇气,尤其是浩哥这种黑道老大,还有这些以杀人为职业的雇佣兵。 浩哥看了一下三人,双方一对视,便读出对方眼中的赴死决心。 不挣扎,必死,临死反扑,还有一线生机。 四人的唯一机会,就是坚持浪七之前的计划,抢夺直升机。 谁手段,谁战斗力,四人中当数浩哥,率先发起反扑的也是他。 浩哥抬起头,大笑一声:“你们……” 话音未落,腰带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一截利刃透体而出。 浩哥一脸迷茫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而阴森的脸…… 第一千零五章 老黑 老黑! “啊!” 随着浩哥的一声惨叫,老黑狠狠地从他的体内抽出利刃。 利刃拉抽时果断地划破心脏,抬起一脚踢在他背上,浩哥像只死狗一样滚倒在地。 老黑厌恶地甩着利刃上的血,径自朝罗格斯走去。 浩哥瞪大着死不瞑目的双眼,那个胆小猥琐的男人,连多看一眼自己尸体的兴趣都没有。 这个人可是以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罗子。” 老黑轻松地笑着,莫名其秒的叫出两个称呼来。 更奇怪的是,罗格斯对着个手还拿着滴血的越狱者笑了,张七双臂,迎着血刀和老黑的大个子,毫无顾忌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谁都听的出他声音中的亲切和热情。 “黑哥!” 甚至就连生人勿近的狱长钱铁男,也过去拍了拍老黑的肩膀,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老黑,老罗,这些年,辛苦你们兄弟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目噔口呆。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又不像是在做梦。 猴子支支吾吾地指着老黑:“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老黑指着自己的鼻子,开心地笑了,就用那张怂气而老实巴交的脸,“我当然是老黑呀,怎么?不认识我了?” 可如今这张脸,在两人眼里,就像一条致命的毒蛇。 “不,你不是老黑,你不是老黑,你……你为什么要背叛七哥,你……你们……他们……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对对对,一定给了你什么好处,一定是这样的。” 猴子感到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思路和语言就像处在不同的频率,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语无伦次。 “哦!”老黑漠然地看着两人,嫌弃把刀往地上一扔,“好处吗?这问题似乎有点可笑。” 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猴子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股压抑怒火彻底填充,激动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你……你难道忘了,是谁在你陷入绝境的时候救了你,是谁把你从南山帮的手里舍命救下,是七哥,是七哥,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我跟你拚了。” 也不知是那来的勇气,明明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狱警,猴子毅然决然地朝老黑冲去,身边地眼镜刚想拉住他,冲的太快太急,他竟一时没拉住。 狱警果断地端起枪,可老黑却把手一摆,准备射击的狱警顿时又收了回去。 猴子在当雇佣兵之前,也是混黑社会的,发起狠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刀子都朝老黑的心口扎去。 老黑冷漠地看着猴子,朝夕相处在同一牢号,他太清楚猴子是什么水平,可他们却看错他这只有一身蛮力的老黑。 利刃在老黑眼前不断放大,可他的双手却始终背在身后。 就在利刃临体的瞬间,老黑身体一侧,毫厘之间让过一刀,右脚同时抬起,看似随意地踹在猴子腿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传来,猴子的腿居然被他硬生生踢断。 猴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因重点不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手中却依然紧紧地握着利刃,两眼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老黑。 眼镜却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惊地愣在原地。 这还是那个老黑吗?那个憨憨的只有一身蛮力的老黑吗? 这身手,这反应,这力量,简直就是职业的格斗家,这要是放在决斗生死状,绝不下于浪七这个杀神。 他绝望了,以老黑的身手,就算没有这持抢的狱警,他们三个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老黑无视猴子的愤怒,转头看还在发怔的眼镜,就像看着砧板的肉。 “眼镜,这几个里,你最聪明,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或者和他们一样,临死前骂上几句?” 眼镜苦笑一声,他没有浩哥的狠,也没有猴子的恨。 平时引为为傲的冷静居然让自己有些厌恶,看的太透或许不是件好事。 他有些羡慕浩哥,死的干脆利落,也羡慕猴子,恨的无牵无挂。 只有他,带着满腔的遗憾和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奈死去。 眼镜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利刃一扔,“没有必要。” 猴子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朝着眼镜吼道:“眼镜,你个怂货,干死这狗娘养的,大不了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眼镜朝他摇了摇头:“猴子,我说的没必要是没必要求饶,因为今天无论我们做什么,说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死。” 转头看向老黑:“老黑,既然无法挣扎求生,骂不骂的没有意义,你我立场不同,你是兵,我是贼,各为其主罢了。” “哦!”老黑的眼神一变,饶有兴致地看向眼镜,“说来听听!” 眼镜摘下眼镜,用力朝外扔去,自嘲地笑道:“连个人都看不清楚,还要这东西干嘛。” 摘掉眼镜后的眼镜,似乎变的格外轻松:“你应该不是罗格斯的人,而是钱铁男的人。”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续道:“也许……一开始就是,但这事很奇怪,堂堂狱长,怎么会派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到我们身边?” “我这人虽然自负,但不自欺欺人,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不值你们为我做这么大一个局,浩哥如此,猴子更是如此。” 老黑没有回答眼镜的话,也没有打断他的话,眼神中渐多了一丝期待。 眼镜沉思了一下,忽然神色一变,道:“难道你们……” 老黑终于笑了,眼神中带着赞许,“你果然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 随后大手一扬,得意地笑道:“为了尊重一个聪明的死者,就让你见见你口中的答案。” “出来吧!” 老黑大喝一声。 眼镜看了看四周,他和老黑都在等着答案的出现:浪七。 眼镜猜到了,老黑知道眼镜猜到了。 老黑是钱铁男的人,罗格斯也是钱铁男的人,这都越狱队伍里,唯一和这两人有交集的只有浪七。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他们,只不过是催化剂罢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浪七。 老黑是内奸,是钱铁男安排在浪七身边的内奸,无论是他还是眼镜,都很清楚,此时的浪七就在通道上,杂物间顶上的通道。 无论如何,浪七已经暴露,如果没有猜错,钱铁男早就安排了警力布置在八十八层,切断了他的归路,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像眼前的浩哥他们一样,冲出顶楼,才有机会拥抱自由。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通道口。 时间过的特别特别得慢,一秒一秒,一分一分,可空中只有风掠起的“沙沙”声,静得有些诡异。 一直镇定的老黑,脸色慢慢变的凝重起来。 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同,钱铁男眉头一深皱,“老黑,难道……” 老黑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他绝对不可能发现我的身份,否则他不会放我出去找手帕,更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在棺材上做手脚。” 罗格斯有些犹豫起来,道:“黑哥,浪七此人极度危险,心思缜密,不可不防。” 这一点老黑没有反对,他点了点头,“顶层结构都是钢化玻璃结构,想要打通那没么容易,虽然他说之前做了铺垫,我更愿意相信这其中有虚夸成份,其目的就是给自己营造更好的逃生线路,而我们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保障。” 此话一出,眼镜脸色一变,猴子更是撕心裂肺地叫道:“你……你他妈放屁,七哥……七哥不会这么做的。” 老黑可怜地看着猴子,冷笑一声:“出门前浪七让我点过袋子上的物品,之前我又看了一眼,发现少了一些关键工具,如果我当时没点,还真的看不出来。” “来来来,你告诉我,既然他都之前把通道打通,还要那些东西干嘛?又让我们花这么长时间换装干嘛。” “我来告诉你,他就是利用我们打时间差,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那条通道根本没有打通,我们的死亡刚好能给他换取逃生的时间。” 说罢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有了这些工具,应该快了吧,两分钟,再等两分钟,他必出现。” 结果话刚说完,楼道边上忽然传来“唰”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滑了一下,然后,两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传来。 老黑一惊,带着人连忙跑了过去,探出头朝外一看,由于楼层太高,隐约看见筒子楼外面似乎趴着两具尸体一样的东西。 钱铁男当即联系地面工作人员,让他们确认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下面纷涌出来一群人,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通过对讲机汇报。 的确是两具尸体,还是正面朝下,从衣着来看,是囚犯,性别为一男一女,男的身上有个编号:108。 浪七? 老黑三人愣了一下。 死了? 摔死了? 不会吧,怎么会死了? 老黑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朝楼下跑去,钱铁男两人连忙跟上。 三人很快来到了浪七所说的那间杂物间,看到地上散落着消失的工具,从损坏的程度来看,这个工程不但费时费力,而且还有些仓促。 顶上的一个格板被打开,钢化玻璃被暴力破开,露出一个可供一个进出的洞,洞口边缘残留着一些被划破的衣料,还有一条之前用过的弹力带。 弹力带? 老黑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了一声,露出无奈的表情。 钱铁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要联系地面人员确定死者身份。 老黑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用了,死者应该是他。” 钱铁男收回对讲机,不解道:“为什么?” 关于这根弹力带,事件得追溯到浪七的第一次越狱,更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越狱的第一计划。 当初负责收集物资的人中就有老黑,当他看到清单上的内容时,就推测出来这些东西的大致用途,可他并不知道浪七那一次根本不是越狱。 在一切还没准备妥当之前,老黑绝不会允许浪七成功越狱,于是他偷偷在弹力带上涂沫了润滑油,他以为凭浪七的谨慎,一定会加以检查,从而阻止越狱,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的浪七是个“全新”的浪七,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更不可能想到有人会把内奸放在他身边。 于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使用了弹力带,要不是反应快,当时就给摔成肉泥。 只是老黑不知道的是,其实浪七真正的计划不是第一计划,而第二计划,就算到了现在,知道此事真相的也只有浪七自己。 当时浪七把袋子递给他时,他特地瞄卫眼弹力带,发现上面的润滑油居然还没开,当时他自己都没在意,现在想想…… 看着眼前从洞口到阳台的距离,徒手跳跃显然不太可能,于是,那根弹力带出现了。 润滑的弹力带,上次没有害死浪七,那是他的运气,可这次…… 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弹力带上面。 老黑的推理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找不到一丝破绽,可钱铁男却还是依然不信。 无论如何,她都不信,浪七这种绝顶聪明的人,会死在一条弹力带上,“老黑,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罗格斯见状道:“男姐,黑哥说他死了,他就一定死了,要不让下面的人拍张照,一切就都水露石出。” 钱铁男点了点头。 很快,下面的人就传来一张照片。 岛上多乱石,筒楼又高,身体坠落时面部朝下,根本无法分辨,可当老黑看到这张照片时,直接口而出。 “是他!” 这话让钱铁男和罗格斯同时不解地看着他。 老黑不屑地指了指尸体腿上的一个疤,冷笑道:“这个喜欢按摩,当初为了讨好他,我就经常帮他按摩,昨晚我们在讨论计划时还按过,我清楚的记得他腿上的这条疤,好像是第一次越狱时留下的。” 罗格斯搂着老黑的肩膀,朝钱铁男笑道:“男姐,我就说嘛,黑哥出手,天下我有,这下你放心了吧。” 钱铁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陆续回了顶楼。 眼镜扯下衣服,用利刃当夹板,固定了猴子那条断腿。 可以死,但至少留个全尸。 老黑静静地看着眼镜做完这一切,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如果抛开身份,他们俩对他还算真心不错。 猴子虽然是浪七的死忠粉,除了喜欢拍浪七马屁之外,对自己还算不错,有几次自己三人被南山帮的人欺负,食物被限时,由于他身体壮,食量也大些,猴子也会把自己的食物给他一些。 眼镜这人虽然心眼多,下手狠,还一幅不易近人的性格,但从没对自己下过手,甚至还有几次帮自己逃到狱警的揍。 可那又如何? 正如眼镜所说,他是兵,他们是贼,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人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越狱是死罪,更重要的是,他们还知道了老黑的身份,以钱铁男的性格,绝对不允许他们三人活下去。 他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努力,就是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包扎好伤口,算是留个全尸。身着狱警制服,象征着自由。 这样的死法,对这里的囚犯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极好的归宿。 第一千零六章 钱氏大小姐 “黑哥。” 罗格斯拍了拍老黑,他理解老黑此时的心情,他是那一层的警长,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我来做吧,他们走的不会太痛苦。” 随后轻松地笑了笑,“此间事了,你我都将回家族去了,想想还有那么多麻烦的事没处理,真是头都大了,只可惜男姐这边……” “算了……” 老黑的心情有些烦躁,浪七死了,说明他的计划失败了,这让他非常沮丧。 罗格斯拍了拍老黑的背,安慰道,“他不是被称为最聪明的人吗?最终还是死在你老黑手上,看来还是你黑哥更胜一筹,哈哈哈……” 老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罗格斯在安慰他。 浪七一死,线索也就断了。 如果自己的计划再细一些,再谨慎一些,把那根弹力带换掉,说不定…… 一线之差,就一线之差,老黑感到一阵懊恼。 罗格斯朝边上的狱警使了个眼色,两个狱警端着枪,朝眼镜两人走去。 “男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罗格斯朝钱铁男打了个招呼。 钱铁男点了点头,“老黑,老罗,这些年辛苦两位了,一路保重。” 老黑收拾心情,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男姐,你说那里话,要不您,我们兄弟俩早就是个死人。” 钱铁男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黑和罗格斯就是他们的本名,可他们只是钱氏奴仆,自己才是钱氏大小姐,可钱铁男却从来没把他们当过下人,从小大到,一直以兄长之礼待之。 在钱铁男很小的时候,用她的零花钱,把两人从人贩子里买了下来,那那个时候开始,两就一直陪着她长大,他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亦主亦仆。 此后,在钱铁男长大的过程中,两人逐渐成长为钱氏的核心人物,可却因钱铁男的一句话,便放弃在钱氏至高无上的职位,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她当卧底。 “算了,我还是回去一趟吧,浪七的事,我也该给家里一个交代。” “太好了,男姐。”罗格斯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有黑哥在,谁都为难不了你。” 其实在没人的时候,三人更像是兄妹。 老黑皱着眉头:“小男,你那几个哥哥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如今浪七一死,死无对证,他们必定反咬一口,说你私吞了老大的线索。” 钱铁男洒然一笑:“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净身出户,只是让浪七这个凶手就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我心有不甘。” 说罢,看了看棺材,“这家伙还真够狠,都被关在了牢里,还能杀了我两个手下,算了,既然都到这了,尸体就带回去吧,抚恤金我出。” 罗格斯叹道:“知道了,男姐你还是那么善良,说实话,您这样的性格,那个家真不适合你,我倒觉得还是这里更适合你。” “你在放什么屁,难道你让小男一辈子住在这种地方?”老黑双眼一瞪。 钱铁男并不在意,“算了,算了,其实老罗说的也没错,我对父亲的那些产业真没兴趣,他生前我还劝过他,让他收手收手,可他就是不听,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话说回来,就算不是浪七,也有赵七、李七,那些人不敢冒头是因为你拳头硬,但私下里的小动作肯定不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这做女儿的,也只能帮他报个仇,希望他九泉之下能安息吧!” 三人在边上聊着,手下趁机把棺材搬上了直升机。 “不对!” 老黑突然叫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着棺材。 钱铁男反应极快,当即打了个眼色,几个持枪的狱警闻言围了上来,齐唰唰地用枪指着棺材。 罗格斯惊道:“怎么了?这里面有问题?” 老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是我多虑了!” “当时让我顶起棺材的时候,浪七的确在棺材做过手脚,还特地用棺材把我的视线挡住,可他没想到的是,后面的金属反光出卖了他。” “开始我以为隔层藏人,可架子不是做在尸体下面,而是上面,这要是藏人,一打开就看到了,以浪七的聪明,他不可能想不到。” “直到后来他拿出刀来,又要抢夺飞机,我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架子就是用来固定尸体的,否则这下面的滑轮动起来,在惯性的作用下,棺材很难控制。” “不!”钱铁男出声道:“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老黑和罗格斯异口同道道。 “那架子就是隔层,就是让他们自己躺上去,因为只有在上面,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棺材盖!” “什么……” 罗格斯大惊之下,一把抢过狱警手中的枪,对着棺材警戒。 老黑道:“不用!” 说罢,一手抵着棺材的一角,一使劲,棺材便向上起了一下,放下后摇了摇头:“重量不对,里面只有一具尸体。” 没有亲眼看到尸体,钱铁男显然没有彻底放心,两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棺材。 老黑叹了口气:“好吧!” 随后对着棺材拜了拜:“两位,得罪了。” 监狱缺乏棺材钉这种专业工具,只是简单地利用榫卯结构固定,这东西他亲眼看到浪七盖上去的,知道那个位置吃力开启,轻轻一顶,便掀开棺材的一角。 三人几乎同时朝里看去…… 尸体被裹着白布里,散着着阵阵恶息,钱铁男虽是女的,却要比这些男的更不在乎,把手一伸便要去扯那白布,却被老黑一把给拉住。 “不必了!” 老黑叹了口气,也不顾他们不解的眼光,把棺材给盖了回去。 “我不是说尸体气味问题,大部分是浪七洒的腐臭。” “其实根本不用看尸体,看一眼那架子我就知道没人进去过,浪七在弄那东西的时候我看过,卯口结构是一次性的,那个地方没动过。” 钱铁男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螺旋桨飞速地旋转着,呼啸着冲向天空。 钱铁男一脸忧郁,只有罗格斯在一旁安慰,老黑沉思着,在计划着回去后如何应对。 聊着聊着,突然气氛一凝,钱铁男似乎想到了什么,朝老黑问道:“黑哥,浪七和梅老大走通道,让你们四人假扮狱警这事,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还是你的建议?” 老黑心中一顿,答道:“是他主动提的,当时没人知道他的整个计划是什么,由于他之前表现的太过强势,也没人去置疑他的安排,怎么……” 这话让钱铁男心中的疑云更甚,反问道:“黑哥,你觉得浪七是个怎样的人?” “他?”钱铁男的问题让老黑愣了一下,“狠,狠人,对别人狠,自己也狠,思路十分跳跃,想法也很大胆,但性格却异常谨慎,他的计划非常完美,如果我不是卧底,这个计划的成功概率超过九成。” 虽然是敌方关系,可老黑并不吝啬对浪七的赞美,他也觉得这话有过赞的地方。 钱铁男在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变的更加阴沉,没等老黑说完,便打断了他。 “他既然准备了弹力带,就应该知道那里的危险程度,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去除你的因素,假扮狱警要比走通道安全的多,你说过,他是个狠人,这种人绝对不会把安全的方案给别人,而危险的方案留给自己。” 老黑似乎明白了过来,脱口而出:“你是说他故意把我们四人暴露出来,用我们作诱饵,声东击西。” 随后又摇了摇头,把自己给否认掉,“不对,不对,不对,这不对。” “这不是又回到了之前推断的起点,事实上他就是用我们四人做诱饵,而他只是死于意外,是意外。” 钱铁男摇了摇头,“这太牵强了,而这也是整件事最离奇的地方,因为浪七死的太简单,太完美,这才是最令人起疑的地方。” “可……可事实是他真的死了呀,我们都确认过的啊!” 罗格斯感觉自己被两人给绕了进去,无论浪七的计划如果精妙,他已经死亡的结果是确定的,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钱铁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黑,“他去过通道这事你事先不知道?” 老黑疑惑道:“在他说出通道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过通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钱铁男大叫一声:“问题大了!” “如果我没记错,上次的骚乱持续一个多小时,那条通道又是刚刚打通的,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他在做什么,没人知道,这段真空期,他到底在干什么?” 钱铁男的声音近乎低吼。 “他一定还做了别的事,对对对,一定还做了别的事。” “是通道!”老黑也惊叫一声,忽然反应了过来,“通道离什么地方最近?” 钱铁男兀地站了起来,嘴里吐出三个字来: “档案室!” “档案室?”老黑愣了一下,一个可怕念头如毒蛇钻入脑海。 “那一个多小时,他就在八十八层,如果他就在档案室……” “男姐,黑哥,你们俩怎么了?就算他在档案室,那又怎么了?那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罗格斯着着两人一惊一乍的表情,有些难以理解。 老黑叹了口气,紧了紧拳头。 “正因为那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黑哥,你……你能不能说的清楚点。”罗格斯感到大脑真的不够用。 “我在潜入监狱之前,在档案室研究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关于所在楼层的人员档案。”老黑顿了顿。 “所以这一层的人员档案被完整有序在排放在一起,却唯独少了一份。” “谁的?”罗格斯下意识脱口问道。 老黑眯着眼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的!” 第一千零七章 消失的档案 如果浪七去过档案室,不用一个小时候,也很容易发现这一列整齐的档案,更何况当时钱铁男刚去找过浪七的档案,那他就一定会发现这份消失的档案! 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有完整的档案,唯独少了老黑,一个胆小又不出众的老黑。 以浪七的聪明,不难得到一个结论:老黑不是囚犯。 无论他是谁,从他待在浪七身边的那一刻起,老黑就是内奸。 而他们之前所有的推断,都是建立在浪七并不知道老黑的身份为前提,一旦这个前提被打破,后面所有的推论都无法成立。 所以,浪七根本不可能会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老黑从钱铁男的人,变成了浪七的人,他成为浪七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首先,他必须要让老黑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否则这一切就变的没有意义。 于是,他开始假装怀疑四人中有内奸,引得老黑利用手帕把嫌疑转移给猴子,老黑“顺利”地完成嫁祸之后,自然而然地取得了浪七的信任,从而让他彻底脱离内奸的嫌疑。 使他以为,浪七把袋子先交给他清点,直到最后确认,都是他故意安排,就是为了让他深信浪七从通道逃跑。 不对,不对。 他明明亲眼看到浪七在制作架子,难道这一切也是他故意为之。 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 他在梅老大的房间里待过很长时间,应该是反现了金属反光这件事。 他在利用自己,利用自己,如果是这样…… 那这所谓的榫卯结构也是一个陷井。 可……可他怎么还是死了? 老黑拚命地挠着头,他感觉自己也被绕了进去。 “是尸体!” 钱铁男尖叫一声。 老黑恍如被雷击中,猛地反应过来。 不错,是尸体,尸体,如果一切都是计划,那尸体必定也是计划。 下面的两具“被确认”的尸体,棺材里的“尸体”。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棺材内部受到了一股巨力冲击,忽然四散开来,一道人影是极快的速度冲向钱铁男。 “浪七!” 老黑怒喝一声,一拳挥了过去,掠起一股强劲的拳风,其势之猛,反应之快,速度之疾,直逼拳王风采。 棺材中冲出来的人当然是浪七。 老黑看到的榫卯结构是他想让老黑看到的,他太了解那条金属反光的范围,所以不该让他看到,老黑绝对看不到。 这是一个类似鲁班锁的小玩意,他以前做童乞无聊时,用来锻炼手指和反应,却没想到派上了用场,这东西在某个位置,只要轻轻一碰,整个架子都散了。 又比如棺材的拼接处被他打磨掉,留下一条缝,外面的人说什么,他听的见,做什么,他看的见,只要略一用力,就能让棺材变成一堆碎木。 老黑的战力他亲眼见过,虽然震惊,但并不意外,另外,如果他没有猜测,其实还有一个人实力同样不容小觑:罗格斯。 作为和老黑一起长大的所谓高手,罗格斯不可能像表现的那样憨直,既然他不够老黑聪明,就必定在某些方面比老黑更强,比如武力。 浪七隐在棺材里,听到了三人的谈话,很快就确定了被发现后的首选方案。 擒贼先擒王! 目标:钱铁男。 老黑隐藏了实力,我浪七又何尝不是。 他故意把动静闹大,就是利用大量碎木影响老黑和罗格斯反应,而他则趁机掠向钱铁男。 他的手里,虽然只是一把粗糙的、估且称之为刀的利刃,但他保证能够准确划开喉咙,尤其是钱铁男白嫩细滑的咽喉。 可他看到的,不是惊慌失措的钱铁男,而是自信中带着轻蔑的钱铁男。 一瞬间,浪七忽然发现,自己算漏了一个人。 糟了! 利刃递出的瞬间,钱铁男那只柔软的手忽然朝着利刃抓了过去,好像在她眼前的,不是一把杀人的利刃,而是一朵艳丽的鲜花。 快速运动的利刃没有改变方向,直直地刺中了这双手,可浪七的感觉很诡异,这明明是双娇嫩的手,却更像是刺中败革,又有种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不是金属手套! 他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传说中的东方武技: 铁砂掌! 传闻铁砂掌练到化境,可徒手接利刃,梅老大的利刃虽然锋利,但打造条件有限,材质普通,接住这样一把利刃并不难。 钱铁男,铁砂掌。 他算漏了一个人:钱铁男。 他能猜到老黑和罗格斯身手了得,也见识过老黑的手段,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居然是三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这不是极乐世界,也不是武侠小说,这么娇滴滴的大小姐,竟是武道高手。 钱铁男轻蔑地看着浪七,浪七的身手他非常清楚,很多人都不知道,浪七的每场决斗,她都看过,她太了解浪七的本事。 从打架这个角度来看,浪七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她,钱铁男,从小接受的是东方武学宗师的教导,又岂是这种打架马仔所能相比。 钱铁男没有继续进攻,只是戏谑地看着浪七,她在享受后者眼中的绝望。 可惜,让她失望了。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浪七的眼中依然没有一丝绝望,冷静的如同井中之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他凭什么还有这么自信的眼神,钱铁男想不通,可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只见另一付棺材以同样的方式忽然炸开,里面冲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被遗漏而熟悉的女人。 梅老大。 梅老大没学过东方武术,也不是打架混混,她是个杀手,职业杀手。 杀手和混混最大的区别在于对杀人这一行的专业程度。 炸开棺材,击杀对象,击杀方式,击杀时机,所有的一切战术安排,全都出自浪七之手,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没人比她更明白这套战术的高明之处。 梅老大攻击的位置是钱铁男的下盘,而此时,钱铁男正得意在用铁砂掌接住了浪七的利刃,如果她继续用力,自然能轻易从浪七手里夺下武器,但付出的代价至少是一条腿会被废掉。 而对一个职业杀手精心布置的杀局,废掉一条腿的估计显然有些保守。 远水救不了近火,老黑和罗格斯离她太远,在受到第一轮木碎的影响后,立马就有了第二轮。 这是真实世界,不是极乐世界,这里没有灵力,没有魔力,人类的正常反应让钱铁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浪七的暴起,梅老大的暴起,甚至钱铁男的后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布局。 所以,这场截杀最精彩的一个环节出现了…… 原本快要被抓住的利刃因为钱铁男的退后,脱离了她的控制,可一秒,这把本该握在浪七手里的利刃,忽然弹了出来,朝着她的面门射去。 浪七握着利刃,其实是给钱铁男制造一种错觉,让她觉得浪七的战斗方式是近身搏斗,包括他之前的决斗表现,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浪七更擅长的是远袭。 以他对机械的精通,和梅老大制造一套弹簧刀,但在分配利刃的时候却假装一模一样。 机关一按,刀片劲射而出,如此近距离的射杀,正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钱铁男虽然武道精通,可习的东方武学,首重武德,这种下三赖的赖皮式刺杀,还有梅老大的下盘阴招,竟一时措手不及,只是下意识举手格挡,就连铁砂掌都不及运功。 “扑” 劲身的利刃刺穿了她的手,鲜血飞溅,剧痛之下,钱铁男一边退,一边用另一只手捂着那只受伤的手。 后退的速度怎及前冲。 刺杀中的浪七始终保持着前冲状态,后来居上,手一抖,袖子里滑出一把利刃,精确地抵在钱铁男的咽喉上。 整个过程复杂且精妙,电光火石之间,动作行云流水,就像一曲提前编排好的舞蹈,一曲死亡之舞。 老黑和罗格斯是个高手,浪七抵在钱铁男喉间的角度十分凶险,只要略一吐轻,半条咽喉会被瞬间切断,吓的两人硬生生把上前身体止住。 他们太了解浪七,心狠手辣,出手果断,一旦有任何他认为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割开钱铁男的咽喉。 梅老大见钱铁男被制,顺势冲到了浪七和老黑中间,形成一道视线障碍,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她不会给对方任何翻盘的机会,只要浪七的刀还在,现场不明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浪七,你好大的胆!” 钱铁男一手捂着流血的手,一边狠狠地说道。 浪七笑了笑,道:“在我的印象中,你不应该是那种诸多废话的娘们,你是不是还想接着说,浪七,你到底想什么样?你可千万别说出来,不然我会觉得自己高估了你。” “你……” 钱铁男被浪七的话顶了回去。 罗格斯愤怒地看着浪七:“浪七,你以为你可以活着离开吗?” 浪七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道:“罗老大,你这个问题同样很白痴,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这得问你们自己呀。” “你……”罗格斯刚想说,却被老黑拦了回去。 比起钱铁男,浪七的性命分文不值。 他冷冷地看向浪七:“你浪七不是很喜欢掌握主动权吗?我想这个问题应该还给你自己,不过,我的建议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承蒙吉言。”浪七笑道。 “梅老大,你把老黑身后那把枪拿过来,我想等下可能用的着。” 老黑脸色一变,他不知道浪七是怎么发现他身后有枪的,刚想开口,却听到浪七哈哈一笑。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身后有没有枪,只不过刚才罗老大身体前倾的时候,你却把身体往后一缩,我才怀疑后面有东西,可我不确定是不是枪。” “瞧,我又蒙对了,嘻嘻嘻……” 老黑脸色再次一变,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在浪七面前取得过主动,一直在被动地被安排,被计算。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交枪,毕竟这玩意我可躲不过,不过我算了一下,拨枪到开枪的最快记录是0.6秒,您应该没那么快吧,况且你前面还有一个梅老大,就算我抬举你一下,我也能在0.6秒之内切断你家小姐的喉咙。” “啧啧啧……老黑,您要不要赌一下?” 浪七一脸轻松的笑着,可那只手却如磐石一般稳定。 老黑没有说话,他还在计算。 “真的是,这就麻烦喽!”浪七长叹了一口气,“老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胆子小,力气也小,维持现在这个状态让我很吃力,时间一长,难免懈怠,说不定慢个一秒半秒的,我这脑袋就得开花。” “所以我想了想,趁现在还能维持这个状态,把事情给解决掉。” “下一秒,要么这把枪在我手上,要么切入这润滑的喉咙,这才是最划算的一笔买卖,你说呢?” 老黑想也没想,一把抄起身后的手枪,往地上一扔。 第一千零八章 最后的秘密 浪七没有去接那把手枪,在他的计划里,就从来没有想过接手枪这个步骤,因为这太危险。 老黑的手枪朝着地上扔,这个位置如果要接到手枪,他持刀的手就必然会离开那个关键位置,以钱铁男的反应能力,极有可能完成反杀,这是影视剧里最常见的剧情,就算了没看过,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稳定住这只手,那怕掉在地上的是炸弹,他都是安全的。 浪七不能动,可梅老大能动,而且动的很快。 在枪抛出来的瞬间,她的肌肉记忆开始反应,一把稳稳地捞住,在空中熟练地打开保险,然后退后一步,缓缓在浪七身边坐了下来,枪口对着钱铁男。 老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是想过浪七会去接枪,可没想到接枪的是梅老大,她一出手的瞬间,他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接枪,持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这绝对是个玩枪的老手。 这个距离,这个空间,这种级别的枪手,这不是影视剧,也不是极乐世界,人类的极限绝不可能躲过子弹的射击。 谁都不会怀疑她能在瞬间打破钱铁男的脑袋,一枪在手,在这架飞机上,真正掌握主动权的已经不再是他们,而是浪七。 即便一切看似皆在掌握之中,浪七的手仍然像手术主刀医手的手,稳定地架在钱铁男的脖子,没有一丝波动和放松。 可他的脸上却显的格外轻松,笑道:“我看这飞机还得在空中飞一会,大家也别紧张,这神经繃的太紧,万一我反应太快,手一抖……” 老黑和罗格斯听后脸色再次一变,浪七讪讪地陪笑道:“别误会,我没有威胁的意思,我是想说,大家放轻松点。” 随后会心一笑:“要不这样,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你到底想怎么样?”钱铁男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放心,我不想怎样,只是想玩个游戏,放心,这个游戏很公平,当然,如果你们不想玩的话,我也不勉强,当我没说。”浪七随意地笑了笑。 这话倒是引起了老黑的好奇,他不愿放过每一丝机会,“哦!说说看。” 浪七闻言,就像小孩找到了玩位,一下就来了兴趣,开心地介绍道:“其实这个游戏很简单,我相信大家都玩过,叫真心话大冒险,就是大家轮流问问题,轮流答,一人一个,童叟无欺,如何?” 老黑还没开口,钱铁男像是找到了优越感一般,冷笑道:“好,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浪七笑道:“行,公平起见,女士优先。” 老黑见浪七这般绅士,倒是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钱铁男,后者点了点头,示意由老黑来发问。 “老爷是不是你杀的?” 浪七愣了一下,他原本会以为他们会问自己怎么逃出来的,没想到却问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 因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这个浪七,而不是他。 不过,正是这个问题,倒是解开了他心中很多未解的谜团。 他们口中的老爷,应该是钱三皮,可档案上不是写的很清楚吗?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问,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莫非…… 莫非钱三皮不是被炸死的?难道是被…… 在他的记忆里,或者说前世,钱三皮是骨碴入脏而死,难道这才也是这个钱三皮的死因? 可为什么资料会被篡改? 死因不同,难道会有不同说法? 中为什么不改成打死,刺死,甚至毒死,偏偏是炸死,要知道爆炸是最难作假的事件,因为有太多需要更改的目击证人,甚至还有许多无法更改的潜在证人,毕竟一爆炸范围之内有太多太多人,尤其是在繁华的钱厦。 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钱三皮死后发生了爆炸,而他们将这一切归结到爆炸。 可那个时候他已经穿越了,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这个自己应该就是凶手无疑。 “不错!” 浪七点了点头。 “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钱铁男咬着牙,双眼血红地瞪着浪七。 这个表情一下让浪七联想到当年的钱三皮。 “那又如何?”浪七冷冷一笑:“难道他不该死吗?” 血海深仇虽然是前世的事,但灭门之日的惨叫却还历历在目。 钱铁男被浪七的冷笑震了一下,仍心有不甘道:“我知道父亲仇家遍布天下,我也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但他是我的父亲,这是事实,你杀了他,我必须要杀你,这也是事实。” 浪七淡淡一笑:“随便!” “不过……”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再杀他一次,哦,不对,是一百次,一千次,我会让他在地狱里永不超生……” 浪七恶毒地诅咒着,语气却非常温和,就像背诵温情的诗词,这种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有这样的心境。 钱铁男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父亲是黑道,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做过,也许在他的仇人眼里,他的确非死不可,可她不想听,也不愿知道,她怕自己知道后会心软,会后悔。 她会自责,也会自问,尽管她看不起那几个愚蠢的哥哥,但她还是选择来到这鸟不拉屎的监狱。 这里,既是父亲亲手所创,也是她的世外桃源。 “轮到你了。”钱铁男似乎在努力回避浪七的情绪,急着转移话题。 浪七叹了口气,这个游戏忽然变的索然无味,因为钱铁男的问题,就是他的答案,老爷两个字把一切答案都告诉了他。 他想知道的东西很多,比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轮回?空间?幻境…… 但这些问题,没人能给他答案,包括钱铁男,甚至是她那个死去的老爹。 这应该不是个轮回,至少不是个传统的轮回,正常情况下,越狱才是最终的目的,而他现在严格来说,已经算是成功越狱。 至于后面的事,非常简单,枪在手,只要他一句话,飞机在燃料允许的情况下,可以飞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法庭对他的判决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到,他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到家里,就连郁闷监狱都没权来追回自己,更别说当地政府,而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钱氏这个庞然大物的追杀。 以他如今的身体,他相信自己有绝对信心能应付这一切,所以,无论如何,坐上这架飞机,就意味着越狱彻底成功。 如果是传统的轮回,无论任务是显性还是隐性,这个时候都应该可以回归。 “我忽然没了兴趣。”浪七扬了扬手,把身体往后靠了靠。 “不知所谓。”钱铁男白了他一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可老黑却异常冷静地看着浪七。 “浪七,我还有一个问题。” 浪七看了看他,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说实话,他甚至有些佩服他的隐忍和演技,如果不是消失的档案,他很难怀疑到他的头上。 “哦!虽然这有违游戏规矩,不过既然游戏是我开的,规矩也由我定,看在温馨同事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问吧!” 浪七的用词让老黑有些无颜,可他最终还是对着浪七礼貌的拱了拱手。 “我想知道老爷在临时前说了什么?” 老黑的这句话一问出来,最吃惊的居然不是浪七,而是钱铁男。 “黑哥,你……” 罗格斯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老黑十分镇定,理所当然道:“小姐,你知道这很重要,钱氏的秘密绝对不能终止在我的手里,绝对不能。” “老黑,你到底是谁的人?” 罗格斯脸色一冷,表情阴冷地盯着这位同生共死的兄弟。 老黑没有理会罗格斯,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姐,我答应过老爷,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秘密交到您的手里,这比老奴的性命更加重要,这也是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说罢,忽然朝浪七跪了下来。 “七哥,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甚至我可以代表钱氏答应,只要你把钱氏的秘密交还给我。” 浪七忽然神秘一笑:“那要是我说要你的命呢?” 老黑闻言,甚至连一秒种都没思考,直接掏出匕首,抵在胸前。 “没有问题,甚至我可以先死,你可以在确认我死后,把秘密交给小姐就行。” 浪七愣了一下,是什么秘密,让他居然连性命都不要,连他都感到十分好奇,可惜他也不知道,因为是他亲手杀的钱三皮。 “可是,你凭什么确定钱三皮在临死前一定把这个秘密交给了我,要知道我是他的杀人凶手。” 老黑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老爷绝对会说的,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是他在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他都会把这个秘密传下去,这是他的使命,和杀不杀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浪七的意料,作为一个过客,这个回答引起了浪七的好奇。 “有没有可能,钱三皮来不及说出秘密就死了。” “绝对不会。”老黑下意识脱口而出。 “哦!”浪七更加好奇,就连罗格斯都忍不住看向老黑。 “你不会理解的,这根本无法理解,总之,就算老爷会死,他一定有充足的时间在死前说完这个秘密。” 浪七确实无法理解,或许这是一种执着。 转念一想,他笑了笑,“你不沉得这话矛盾吗?既然这个秘密这么重要,那钱三皮为什么不在生前把它藏好,或者把他告诉一个信任的人,比如你。” 老黑摇了摇头:“不行!” “这个秘密不能同时存在两个载体,绝对不能。” 这句话是真的惊到了浪七,他很确定老黑没有疯,可他的话和疯了没什么两样,他居然称呼最尊敬的钱三皮为载体? 这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正常,似乎透露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够了!”钱铁男大喝一声,“老黑,父亲待你恩重如山,难道财富比父亲的死更加重要吗?难道你也要我的那些哥哥们一样,父亲尸骨未寒,不想着复仇,只惦记着他的财产吗?” “老黑,你还是人吗?” “不是的,小姐。”老黑努力地摇了摇头,“老爷的秘密不是财富,而是……” 浪七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老黑的声音好像越来越遥远,这种感觉就像是遥控器把声音不断下调。 明明这些人都在眼前,可声音却越来越远,浪七努力地想听清楚,却越来越模糊,甚至连思考就变的模糊。 整个机舱也变的模糊不清,就是屏幕受到了某种干扰,可诡异的是,五个人的身影却异常清晰,但异常诡异,因为这五个身影就像是以前年代的黑白照片,没有其他色彩。 老黑、罗格斯、梅老大、钱铁男,还有自己。 浪七猛然一惊,不对,不对…… 这里怎么会有自己,他怎么会看到自己。 这个自己是谁?自己又是谁?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忽然把他的灵魂拉了回来…… “七哥,你怎么了?” 浪七还睁着眼,他确信自己没有闭上过,可他就是回忆不起是怎么回来的,只看到白天正奇怪地看着自己。 是什么?是什么让他的视觉跟不上场景的切换吗? 浪七打量了一下四周,依然是这片荒芜的空间,奇怪的空间。 没有传送,绝对没有被传送! 回归、传送、瞬间,这些感觉他太熟悉,但又都不是。 就像…… 就像做了一场梦。 “天儿,我刚才昏过去多久了?”浪七道。 “昏过去?”白天疑惑地看着浪七,顺便在他脑门上探了一下,“七哥,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昏过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只是看你挖石头的时候愣了一下,还以为你挖到什么宝贝呢。” 我……我只是愣了一下? “你……你是说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想发生什么呀?”白天被浪七问的莫名其秒,探了探他的额头,“七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浪七道:“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白日梦!” 第一千零九章 四脏之力 “懒的理你。” 白天嘟啷了一嘴,“一失神的工夫做了个梦?我信你个鬼,准是在想那个姑娘。” 浪七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吧,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梦。 时间太短,梦太长。 从进入监狱到越狱,真实的就像刻在脑海的记忆。 也许,它就是真实的。 白天长相的钱铁男,前世的张平,似乎都只是他记忆里的人物,也许这真的是白日梦。 可奇怪的是,最后那诡异的一幕就像是模具印入脑海,那五个黑白人影。 主事的钱氏大小姐,辅助的狱警罗格斯,擅谋的隐藏者老黑,神秘莫测的梅老大,不知是谁的自己。 当浪七把这些人的身份一摊,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脑海。 这五个人里,从立场上分类,钱铁男、罗格斯、老黑是一阵营,梅老大和自己是另一个阵营。 真正让浪七在意的分类是从信息角度,很显然前三者是已知的。 关于梅老大,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真名,只听她自己说过是个职业杀手,其他一无所知。 而自己,监狱里的那个自己,他发现从一开始,他的任务似乎就不是越狱,而是一步步地解开这个身份之谜,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依然回归到了这个问题上来。 数量为五,三个已知,两个未知,这让他想到了什么? 五脏星体! 还有,还有…… 浪七看了一眼面前的石头,五块,还是五块,三块已知,当第四块时…… 这是巧合吗? 浪七摸了摸中间那块五脏中心脏位的石头,心脏为主…… 钱铁男! 那么,另外两块辅助罗格斯,智者老黑。 剩下的应该就是那个自己和梅老大。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可是,可是,这又代表了什么? “我明白了!” 浪七忽然大叫着跳了起来,吓了白天一跳,他把抓着白天的手,兴奋地大笑起来:“天儿,天儿,我的天儿,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我没做梦,没做白日梦,那是我的世界,五脏世界。”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天被浪七搞的晕头转向。 “不不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反正,哎,没时间解释,这样,你在边上看着,等下就明白了。” 浪七显得异常兴奋,因为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这不是轮回,也不是穿越,更不是梦,而是他自己的世界,五脏星体世界。 他只是被拉入到自己体内的世界,就像思绪掠过记忆。 对五脏星体的认识,他自己一直存在一个误区:五脏星体由五脏转化而来,是一种有形且无形的体内世界,这个判断没错,但并不全面。 直到长空剑逆说过一句话点醒了他,他所感应到的五脏之力,和长空剑逆所说的世界之力不同,五脏之力来源于五脏,但世界之力并非来源于五脏,也绝不可能产生于五脏。 原因很简单,既然五脏的产生来自于极乐世界,就无法产生极乐世界之外的世界之力。 真正让长空剑逆意外的是,他似乎在浪七的五脏星体感觉到世界之力的气息,可最后他发现,五脏星体里并没有世界之力,可奇怪的是明明有世界之力的气息。 五脏星体只激发了三个,运行模式也非常特殊,可终归只是转化了极乐世界的灵力,无论最终爆发的力量有多强大,终归是极乐世界之力。 就连长空剑逆这样的人物也不明所以,只能凭此给出了一个不完整的世界之力说法,可他自己也知道,世界之力根本就没有完不完整之说。 直到刚才浪七被强行拉入五脏星体世界,他终于想通了长空剑逆也没想通的问题,那就是他感受到的世界之力气息,其根本原因是它真的存在。 刚才把他,或者说他的思绪拉到监狱的,就是世界之力,也只有世界之力才能无视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包括时间规则,甚至空间规则。 他的兴奋是因为找到了未来的方向,一直以来,他都尝试着离开这个世界,就像轮回的最终回归,可始终找不到回归的方向,可当他第一次感受到世界之力的存在,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方向。 因为,只有拥有和极乐世界之力相抗衡的力量,才有机会挣脱极乐世界,这就是方向! 路虽远,行则将至。 只有不停地激活五脏,才能不断地感受世界之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方向。 前方有吾路,有了方向,每一天的进步才有真正的意义。 五脏之秘,神秘莫测,暖光之秘,亦是如此。 从五脏星体初成,到一个个的激活,其中有努力,也有幸运。 原因无法解释,结果无法追溯。 视线重新回到两块石头,这块应该是象征着肺脏的梅老大,而另一块应该是象征着肾脏的自己,或者张平。 这里为什么会有对应的五脏,又为什么能沟通他体内的五脏,引发世界之力把他拉入五脏星体世界,这个答案还很遥远。 但既然这里能沟通沉睡的肾脏,或许就是激活的契机。 屏气凝神,把手缓缓地伸向石头,他在用心感受石头的变化。 沟通、交流、融合…… 五脏一体,世界之力,浪七苦笑一声,是自己贪了,这里并没有世界之力,也无法激活他的世界之力,但必定存在着一脏之力。 从之前发生的一切来判断,引起自己来到五脏星体世界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块肾脏石头,也就是就是它,才是这些事件的根源。 从呈现的世界来看,钱铁男三人是阻止者,或者不想让其他脏体激活,也就是外出,又或者想杀死他们,也就是永远沉沦,也不知是不是浪七够幸运,刚好就把象征着肺脏的梅老大给带了出来。 从这个角度讲,制造这个机会的,要么是张平,要么是梅老大。 作为外来者,自己依附在张平身上,也就意味着,张平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角。 没错,绝对是这样! 这就是一场五脏之间的激活之战,张平赢了,肾脏赢了,如今正是收获战果的时刻,没错,一定是这样! 浪七把心一横,一手塔在张平那块石头上,一手猛击向胸前。 体内三脏之力疯狂旋转,凝成一股强大的龙卷风,朝着肾脏星体轰去…… 自杀吗? 当然不是。 三脏之力的破坏力绝不下于归真之力,未被激活的脆弱肾脏瞬间被撕成碎片,然而,却没有发生如浪七预料般地激活。 难道我错了吗? 浪七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肾脏,他不敢相信,自己新手摧毁了自己的五脏星体。 可下一秒…… 手上搭着的石头忽然渗出一道诡异的黑色。 是的,是黑色,只是一种颜色,无形的颜色。 可当黑色浓郁时,几乎变成了液态,这种浓郁至极的黑色似乎有些灵性,附上浪七的手后,瞬间消失不见。 渗入体内的黑色,如识途老马,悬浮在消失的肾脏位置,不断地变化着形状。 时而沸腾,时而安静。 对于它的到来,三脏有着明显的兴奋和期待,就像看到归家的亲人。 黑色诡异在地空中凝固,最终形成了一颗纯黑的星体。 瞬间,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充斥着整个星体。 强大! 莫名的强大! 无法形容的强大! 那一刻,浪七有种撒裂空间的冲动。 黑色肾脏星体的形成,让整个五脏星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无论是一脏、二脏还是三脏,这种激动代表着力量的蜕变,全都是单一的力量进化。 然而四脏的激活,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力量进化,而是一个世界的雏形。 三脏可以是一个世界,却是一个极不稳定且不成熟的世界,而四脏却至少已经是个稳定的世界。 四! 四象、四季,代表了一个世界的各种形态,各个变化。 三脏和四脏,不是量变,而是质变。 四脏的激活,从根本上改变浪七以前的运行模式,他不再将灵力注入三脏,借助三脏之力进行转化,然后才能输出力量。 如今的四脏,就是一个稳定的世界,除了它自己,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影响它的稳定。 所以浪七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灵力对它的冲击,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把本源之力倾入其中,就像打开全屋所有的水龙头,把水注入到大海,不会有任何的违和感。 所有的灵力,四脏星体的河流大海里,被包容、被融合,成为专用的四脏之力。 大海包容万象,包括识海里的本源之力,很自然地和五脏星体建立联系。 以前他调动本源之力,只有通过观火、生天步这种神技,所能发挥的也不过是百分之一二,随着联系的建立,他甚至可以跳过神技,通过五脏星体来使用这股力量。 本源之力是极乐世界的终极力量,所有的灵力在它面前都是落后且低效的力量,就像一辆核能的汽车看着电车,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只要这汽车的质量能承受,理论上这种能量在这个世界没有上限。 “七哥,我怎么感觉你那里不一样?” “我?”浪七指了指自己,有些奇怪。 难道自己这次的晋级,也和刚才一样,又是体内世界之力的作用,也是瞬间发生的事? 白天点了点头,戏谑道:“难道你又做白日梦了?” “你才做白日梦呢!那里不一样,是变帅了,还是变酷了。”浪七拍了拍白天的小脑袋。 “我看你是真的做白日梦了。”白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的眼神还有点不一样,好像……好像藏着某种东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浪七笑了笑,从三脏到四脏,这种质变产生些许外形变化再正常不过,只不过到底有什么变化,有些事恐怕得试过才知道。 他试着努力解释发生的一切,可世界之力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若只是语言可以解释,也不会连长空剑逆都束手无策。 看着白天一脸迷茫,浪七只能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这么说吧,刚才那一瞬间,我的境界提升了,相当于……”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卡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自从寒千雪那次事件后,他明白普通得道者的战力水平,也明白寒千雪这种高级别得道者的实力,也见识过超级得道者的恐怖实力。 他对照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很客观地说道:“相当于很厉害的得道者。” “切”,白天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吹吧你,哼!”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十分震惊,浪七什么性格,这个世上没人比她更清楚,该吹的时候,他能吹上天,但不吹的时候,他的谨慎格外认真。 一瞬间的工夫,他居然达到这种境界,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她可不想承认浪七强至得道,要知道她刚刚得到了地狱,魂界至尊,早就是超越归真的存在,刚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教育教育”浪七这个小弟,结果人家告诉自己,自己才是这个小妹,这多少让她有些憋屈。 第一千一十章 真正的梦幻林地 浪七得意地一把搂过白天,顶着她的小巧玉鼻,一脸的坏笑。 “我的小天天,你后出门就报哥的名号,哥好歹是个得道者,哥罩着你,所谓一人得道……那个什么升天,哈哈哈……” “你找打是不是?”白天挣开浪七的魔爪,一个肘击顶在他的胸口。 浪七“惨叫”一声俯下身去,眼角却一直在瞟着白天。 这感觉真是太爽了,从丧尸世界开始,在他的印象中,就从来没有在境界上高过白天,这次可真是咸鱼大翻身,爽到无法形容,那还在意这些。 “你浪什么浪,你以为取个浪七的名字就可以随便浪了?给本仙女安静点,还得道者,那个得道者像你这样的?牛屁大王。” 浪七也不反驳,跳起来得意地叫:“得道者,得道者,得道者……哈哈哈。” 所谓乐极生悲,祸从口出,浪的结果少不了一顿胖揍,浪七也不在意,反正这种事常有,多个一次两次的无所谓。 两人一番打闹,都累的瘫坐在地上,区别是一个打的累,一个被打的累。 白天娇喘着粗气:“七哥,这地方怪怪的,我们还是出去吧。” “出去?我们干嘛要出去。”浪七神秘地笑了笑,“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不就是块废地吗?”白天指着一片碎石道。 “废地?哦,也对,可是以前呢?”浪七续道:“你可别忘了,以前这里可是世外桃源,世界之巅,梦幻林地。” “那又如何?”白天有些不屑,“你自己都说了是以前,那长空老头不是说了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梦幻林地都移到了邪恶丛林,这里现在是叹息坟场。” “叹息坟场?”浪七脸色有些凝重,“不错,这是叹息坟场,大家也都觉得这是叹息坟场,无尽的魄力、还有我的四脏之力,都来自于这所谓的叹息坟场,天儿,你还觉得这是叹息坟场吗?我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梦幻林地。” 浪七指着四周道:“魄力和五脏的存在,足以说明这里独立于极乐世界,事实上,除们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进入到这个地方。” “长空剑逆口中那个关于叹息坟场的传说,说的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导致了梦幻林地变成了叹息坟场,现在看来,这股所谓的强大力量,要么是魄力,要么是四脏之力,又或者两个都有,包括长空剑逆在内的极乐世界中人,都不可能认识这种世界之外的力量,这符合世界之力的设定。” “传说的后半部分称被吸光了先天灵气,这个说法有点牵强,搬空魄力的只有你才能办到,而激发脏力又是我的专属,可吸收先天灵力却不限于你我,所以我想,导致先天灵力流失的应该不是这股神秘的力量,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白天好奇地问道。 浪七哈哈一笑,“原因就在这里。” 说罢,心念一动,身体悬浮在空中,大海般本源之力狂涌入五脏星体,转化为奇异的四脏之力。 浪七手指轻轻一指,一股令空间都颤抖的蛮力透体而出,冲着最后一块五脏石轰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毁天灭地的蛮力一遇到五脏石,就像滴水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石头忽然发出四股强烈的白光,分别投在另外四块石头上。 那四块石头如同镜子一般,相互折射着白光,最终在石头的中间交汇,形成了一道龙卷风般狂野的光环。 光环在白光的折射下越变越大,越变越亮。 良久,光环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似乎某个环节被冲破。 瞬间,海量的先天灵气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很快充斥着整个神秘空间。 鲜花、绿植、细胞……每过一处,滋养着蓬勃的生命,整个空间充斥着鲜活的气息,犹如初生的宇宙。 身处其中的浪七和白天忍不住发出舒服的低吟。 双手一摊,手中都是跳跃的先天灵气,犹如一个个新生的生命,浓郁到极至的先天灵气灵智初开。 邪恶丛地的先天灵气虽然同样郁闷,可同眼前的比起来,顿成平凡之地。 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梦幻林地! “好美啊!” 白天迎着先天灵气翩翩起舞,每一缕灵气在她身上伴舞,“七哥,原来梦幻林地是被这些地石头给封印在这里,并不是被什么叹息坟场给吸光了呀。” 浪七一时被白天的舞姿吸引,转神笑了笑:“也是,也不是。” 本来挺兴奋的白天听了这话,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娇嗔道:“喂喂喂,一次两次就得了,每次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可就没意思了。” 浪七讪讪一笑:“倒真不是,封印一说我认可,可说是这五脏石之功,却是未必。” “要说起来,这神秘之间之前是有两个主人的,一个是五脏石,而别一个,是被你拿走的魄力,如果说封印一说成立,那这主人公可不仅仅是这五脏石哟。” “好像也对。”一听到自己的魄力也有如此大能耐,白天得意地点了点浪七的额头,也学着浪七搂了一把,“以后外出行走江湖,就提姐的名号,姐罩你,嘻嘻嘻……” 浪七苦笑一声,好家伙,这也太会现学现用了,可他却不敢去白天动粗,还要对她虚以逶迤。 白天转念道:“七哥,既然你把这梦幻林地给放了出来,接下来是不是把叹息坟场重新变回梦幻林地?” 这“放”字用的是真有些言过其实,他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可是一说到变回梦幻林地,浪七不由地长叹了口气。 “想过,当然想过,做梦都想,天泣承受了太多的冷落和嘲讽,作为天注之主,我有责任为其正名,可我们要明白一个道理,给一个孩童巨富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是灾难。” “天泣就像一个嘤嘤学话的幼童,接不住这泼天富贵,人性都是贪婪的,现在的极乐大陆不就是如此?一旦被他们发现充满先天灵气的天泣,轻则被赶出故乡,重则有灭族之危。” 白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哎,那我们就让天泣成长起来,等有一天有能力接住这场富贵,我们再把这里打开,到时你以圆月盟主的身份君临天下,毕竟你是天泣之主,这里本就是你的封地,天下自无任何生灵敢觊觎。” 浪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愿吧!” 千灵之行,意外得到雷子跟踪,有了至高神圣的大地之神,又有王大富一旁照拂,世界格局的稳定指日可待,到时就离天泣重现天下不远了。 “快的嘞,既然小雷子那么有出息,平定天下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嘻嘻嘻……”白天的性格,看事总是那么的乐观。 浪七表情沉重,“事情比我们想像的要困难,是我们把争霸想简单了,我们以为的争霸是折服中原三宗,与千灵宗南北呼应,再徐图天下,现在才明白,关键是中原三宗那里的寒月族,这帮家伙打着不问俗事的名号,根本就是幕后黑手,从上次对付寒老师的情况来看,绝对不是善茬,下手又狠又黑,我猜想当年要不是长空族够强大,说不定邪恶丛地的梦幻林地就让他们给得了。” “再看这些年世界格局,长空族这个四族之首,实际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秋水族又不问世事,拾花族就更不用多,就一个悲天悯人的老和尚,俗世的事,基本上掌控在寒月族手上,如今告诉他们这里出了一个比邪恶丛林更好的梦幻林地,恐怕他们第一个跳出来抢,现在天成不知所踪,雷子还困在敦丰山出不来,我可不认为凭我们两个的能力,守的住天泣。” 浪七这么一说,白天有些意兴阑珊,“照你这么说的话,那这里岂不永无开放之日。” “那倒不至于。”浪七抬头看了看天空,眼神中充满着坚毅。 “如今的我不仅仅是天泣之主,还是圆月盟主,守不守得住天泣,不仅仅只有天泣人,还有圆月,我就不信寒月族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屠杀凡人。” “其次,其他四大族虽然各有原因,但若寒月族一意孤行,打破当年的四大族约定,我不信作为四大族之首的长空族第一个不答应。”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儿,我问你,一旦天泣曝光,这天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谁?” “你是说天成?”白天惊道。 浪七点点头:“不错,我不知道天成发生了什么,也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对天泣的情感绝对不会比我少,若寒月族敢在天泣屠杀平民,我相信他便是有一万种不动手的理由,也一定会出手。” “虽然雷龙困在敦丰山,可出来一个连长空剑逆都不放在眼里的玄天成,嘿嘿嘿……” 白天用力地点了点头:“不错七哥,如果小雷子也能提前出来的话,一定打的寒月屁滚尿流,嘻嘻嘻……” 第一千十一章 残月 随着全新的梦幻林地重现,这个神秘空间现在能知道的秘密尽在眼前,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梦幻林地的出入口一致,只是进出的方式有些特别。 浪七回头看了一眼入口处,心道这倒是一个避世的好去处,把门一关,除了自己和白天,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用任何办法可以进来。 出了洞口,三奴在外面静静恭候,见到浪七两人,热情地迎了上去。 “你们仨就一直待在这里?”浪七没好气地指着三奴道。 七奴连忙上前道:“主人,这那能啊,跟着主人混了那么长时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我们仨轮流地出去探了探路,这里的情况基本上摸清了。” 浪七点了点头,这三个家伙还算识相,忽然又想到什么,道:“你们没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没有。”七奴连忙摇头,“主人没发话,我们那敢呀,放个屁都得给憋回去。” “你……”白天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下次用词文明点,知道吗?” 七奴苦着脸,点点答应。 浪七笑道:“算了算了,这三个家伙倒是学聪明了。” 心想这里可是叹息坟场,是天泣,这个遗弃之地连通灵都没几个,以这三个家伙的境界,还不得乱套,还好他们懂事。 “我警告你们,在天泣,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就给我老老实实趴着,无论弄你,都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敢多放一个屁,我就扒你们一层皮,听懂了吗?” 三奴连连点头,他们是为数不多几个知道浪七出自天泣的,也知道天泣这废地的级别,这么社会的他们怎么会不理解浪七的话中之意,其实即便浪七不说,他们也知道怎么做,有机会就照顾着点,那还敢捣乱。 浪七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下出入口。 真正的幻梦林地别人虽然进不去,可这出入口被搞在这样,也太明显了,万一以后被长空剑逆看到,还不得逼问自己其中的秘密。 指了之前的那个洞口,“你们仨,把刚才的痕迹清理一下。” 三奴眨了眨眼,当即心领神会,把里面的洞壁东凿凿,西挖挖,以假乱真,掩人耳目。 浪七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这三个家伙带在身边还真不错,省时省心,很能体会“领导苦衷”。 三奴幻回真身后,浪七两人跨着坐骑朝外走去,玄奴在前面开路。 一路上,两人感慨颇多,那些以前可望不可及的“仁”,现在在白天眼里,就是一些零碎的魄。 两人走的慢,一路走,一路聊,说到“仁”,不由得想起神秘森林禁地,那里的亡灵极兽分明就是“仁”的仿版,就连白天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宗鬼还真是个天才。 浪七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白天是因为专门天赋,才能感知魄的存在,可宗鬼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有这个天赋?还是有其他一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还有一点他没想通,从里到外,这里有很多很多“仁”,尤其是里面的“仁”,级别很高,有些甚至还不于下归真,普遍强度远超亡灵极兽,如果这样的实力,随便跑出一只,整个天泣都完了,可它们也像神秘森林禁地一样,像是被某种程度设定,只在固定范围内活动。 难道这些也和五脏石和魄力有关? 又或是和当年那个关于叹息坟场的传说有关。 当时他们还只是普通白阶,当听到有紫阶强者也死在里面,甚至还有传说中的赤阶皇者,下意识便把它当成一个传说,现在看来,这传说不但没有夸大,甚至还被淡写。 赤阶皇者在天泣,的确是神一样的存在,但在叹息坟场,最多相当于中等级别的“仁”,更别深处的那些“仁”,死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天泣根本没人深入其中,很多事情只能靠想像。 三奴虽然强大无比,逃跑没有问题,但对付归真级别的“仁”还是有些麻烦,所幸白天如今是魂界至尊,地狱之主,一个呼吸就能所这些“仁”吸的干干净净,不过她也是够懒的,只顾着和浪七聊天,这些事就交给了黑白无常。 在如今这真正的地狱,黑白无常的进化速度如同开了挂,也正因为真正地狱的形成,他们两个之间彻底失去了最后的隔阂,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建立通道,实现来去自如。 地狱就是魂道,无形之道,它包容一切,包括须弥。 黑白无常本就有归真实力,在地狱的加持下,在魂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白天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俨然成了地狱使者,由他们开路,无论是那种级别的“仁”,统统都化为魄力,回归地狱。 浪七是归乡心切,既害怕又期待,这或许是每一个归乡游子的复杂心情。 自离开天泣,远走他乡,距今已有千年之久,不由得让他想起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极乐世界的人类寿命虽然很长,可天泣大多都是无法修真的普通人,平均寿命也就两三百年,虽说随着境界提高,寿命也会随之增加,但在没有达到赤阶的前提下,很难度过千年之劫。 如今的天泣,还有几个认识他浪七,还有几个知道张七这个名字。 叹息人走出叹息坟场。 或许是一段悲伤的感慨。 走出叹息坟场,看了一下天空,确定东南西北的方向后,朝着残月镇的方向走去。 坟场周边,是一条可容纳数十匹马同行的大道,两侧每隔几米就立着一块警示木板,上面写着越界危险四个大字。 眼前的一切,似乎遥远,又似乎很近,忽然感觉到一阵紧张,不由得停下脚步。 白天看了一眼身边的浪七,把手伸进他的臂湾,轻轻地把头靠了上去。 这里,就是他们三人当年最初的回忆。 一个“仁”、十个“仁”、百个“仁”…… 浪七和玄天成为了白天的召唤术,痛并快乐地斩杀着数之不尽的“仁”,也正是这段最“痛苦”的经历,如今却成了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走吧!” 浪七怜爱地摸了摸白天的秀发,收拾心情朝镇子走去。 他们出来的位置,应该是这条大道的中间位置,跨过栏杆,回归大路。 依稀记得,以前的这条路,是条小道,因为“仁”多,被视为危险的禁地,曾一度让残月人不敢外出,如今被开发成大道,路面也平整了许多,从上面的路痕来看,来往的大车和人应该不少。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走了一个车队。 定睛一看,拉车的居然是极兽铁骨银牛,这极兽级别可不低,浪七对它印象深刻,速度快,防御高,当年还是兽潮的主力之一,不少战士就死在它手上,没想到如今却被训服成个拉车的脚力,还真是世事因果循环。 看来这千年里,不但他在进步,天泣也在进步,换成当年,像铁骨银牛这种极兽,只有天泣的九宗这种势力手里才有,而且还是作为重要的战力贮备,现在却成了普通平民的脚力。 以浪七的眼力,就算不用观火,也能一眼看出这些人的实力,连赶车的在内,一共十六人,只有车上那个男孩有灵力迹象,其余都是些白阶平民,能以这样的身份驾驭铁骨银牛这种极兽,这要是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两位早啊!” 前面赶车的车夫见到浪七两人,也是热情地打着招呼,凭他们的眼光,自然看不出三奴的级别,再加上三奴收敛了气息,看上去就是三只普通的极兽。 浪七很喜欢这种感觉,乡里乡亲的,就像邻居一样自然,见面就是一句“吃了吗您”,热情、随性。 “早啊,各位,都吃了吧!” 浪七很自然地回了一句,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说话没有经过大脑,不需要揣测,不需要算计,脱口而出,这种感觉十分舒服。 那些人报以同样的方式,笑道:“吃了吃了,镇里开了家粥铺,那味道可顶了,两位可别错过。” 擦身而过,还不忘聊上两句,还真是乡村气息十足,浪七笑着谢了谢。 “七哥,你认识他们?”白天有些奇怪,浪七似乎对这些人很熟。 浪七笑着摇了摇头:“天儿,这才是生活,真正的生活。” 白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行不多久,两人便来到了镇子口。 抬头望去,这里的一切还是千年前他新手设计的规划,只是多了许多魔法巨塔,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比他离开前升级了不止一个档次,这种足以抵挡当年的赤阶强者。 镇口仍然是他熟悉的高大城墙,墙上依稀可见斑驳痕迹,那是岁月留下的侵蚀。 大门口的守卫不多,也没有规整的站姿,三三两两地闲聊着,这里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工作。 进出镇子不需要缴纳入城费,但需要登记,但边上却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浪七一看,居然还是自助登记,随便填个张三李四都没人查,靠的就是一个自觉,还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残月进化到了这么早的思想境界了吗。 残月毕竟是残月,他心慰这个镇子还保留了当年的那份纯真。 一切是那么的和谐和热情,残月还是他记忆中的残月,那个没有被世俗污染的残月。 浪七拿起笔,很认真地在登记簿上写上张七两个字,老老实实地按照规定填写表格,顺便还帮白天也填了一份,再整整齐齐地把资料摆了回去。 他是浪七,他是天泣之主,但他更是残月镇长,残月子民,他没有特权,有的只是那份对镇子的感情。 守卫上前,并没有因为他是生面孔而为难他,反而主动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看来这里的守卫更多的是偏向于义工的角色。 浪七笑着摇了摇头:“谢了哥们,我们可不是外地的,我们是正儿八经残月人,只是离家太久了,太久了。” “什么?你们是残月人?是新残月人,还是残月本地人?” 一句浪七以为再平常不过的话,没想到却引起守卫的惊讶。 浪七问道:“这位兄弟,请问什么是新残月人,什么是残月本地人?” 此话一出,守卫表情忽然警惕起来,他一脸严肃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冒充残月人,在天泣是重罪。” 浪七连忙摆手道:“我们真是残月人。” 那守卫把手一伸,道:“两位,请出示入关证明。” “入关证明?” 浪七愣了一下,这是啥东西,他以前可没听说进残月还要这东西的。 守卫见状,更加起疑,道: “两位,请跟我走一趟。” 第一千十二章 残月精神 这……这就被查了? 浪七看着眼前的守卫,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回个家而已,还被人扣了。 白天“哀怨”地看着浪七,那委屈的样子惹人心怜。 那守卫见状安慰道:“小姑娘别紧张,这里的残月,没人欺负你,我们呢,只是例行问个话,问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真的呀!”白天“开心”地笑了,指着浪七道,“那太好了,这个人好凶的,还不给我饭吃。” 浪七差点暴走,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嫌事大,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你!跟我走。”守卫显然是相信了白天的话,对浪七的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客气。 白天正在一旁得意地偷笑,浪七知道这丫头的诡计,可在残月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要老老实实地跟着守卫走。 残月镇的总体结构没变,还是以前他设计的格局,只不过规模变大了,人也变多了。 一路行来,到处可见白阶平民,也有不少紫阶强者,他们之间关系融洽,就像普通邻人,没有明显的阶级歧视。 “这位兄弟,你是带我们去镇长府吗?”浪七多嘴问了一句。 “镇长府?”守卫眉头一皱,“你们找谁?有身份证明吗?” 这话问的浪七不知该如何回答,去镇长府肯定是去找镇长,还能找谁。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现在的镇长是谁,作为一镇之长,或许他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残月的传统变了?当年的残月讲的是官民平等,老镇长在世时,所有人不分彼此,一起劳作,一起用餐,怎么现在官民有隔阂了?见个镇长还需要身份证明? 守卫见浪七没有说话,直接把两人带到了卫所,房里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守卫,他指着浪七对另外一个守卫道: “羽哥,这人自称是残月人,可他连新残月人和残月本地人都不知道,还要去镇长府,身上既没有入关证明,也没有身份证明,你给处理下。” 那个叫羽哥的守卫甩了甩手,“交给我吧,反正前段时间刚收押了几个冒充的,还没来的及押送天泣,一起吧,下次呀,得和葛城主说一下,是得好好整顿一下了,不然有得我们忙。” 那人应道:“就是,问题还是出在入关那里,是该好好改革,长此以往,迟早会影响残月的正常生活。” 浪七一看,这两人的天聊的还挺欢,是不是把自己两人给忘了,打断道:“两位,你们看,是不是先把我这边的情况给处理一下。” 那叫羽哥的守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边上“楚楚可怜”的白天,态度有些好转,身上倒也没有官僚主义,甚至还有些同情之色,“坐吧,说说看,为什么要冒充残月人。” 浪七苦笑道:“这位兄弟,我们真是残月人,没有冒充。” 对浪七的这个回答,羽哥表示理解,“我知道现在外面日子不好过,你要真有困难,就说出来,我们残月有专门的救济制度,真犯不着冒充残月人,这可是重罪,我看你俩的样子,也不像个惯犯,有什么苦衷说吧,我会帮你把报告写的好看点,给你们求求情。” 羽哥是一片好心,可浪七是好气又好笑,他是真想说自己就是张七,是千年之前的镇长,可对着这些白阶平民,他们会信吗? 只好婉转道:“这位兄弟,实不相瞒,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好多年未曾回家,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和以前不一样,要不这样,你把这里年纪最大的老人找来,我的长相变化不大,他们能认出我来。” “可这里的规矩几百年都没变过,你是什么时候离家的?”羽哥被浪七的话说得愣了一下,这家伙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 这个问题浪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都不记得了,总得有个大几百了吧。” 浪七的话听起来十分离奇,好在这羽哥也算是比较负责任,试着想法办法为浪七这个“年纪很大的年轻人”求证。 后来才明白,原来自从他们走后,残月镇就一直没有镇长,在他们心中,一直深信张七这个镇长会回来。 可为了更好的管理残月,主持残月事务的最高职位只能是副镇长,而当年的那个镇长府其实一直空着。 对残月人来说,镇长府就是镇长的,就是张七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入住其中。 这么多年以来,只有真正的残月人才有资格进去打扫,无论残月如何发展,镇长府一直没变过,那张当年他坐过的椅子,经历千年,在等着它的主人回家。 浪七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这就是家,无论是出嫁的女儿,还是远行的儿子,作父母的,总会把他们曾经的那个房间留着,打扫着,因为他们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家! 清贫如水,热情如火,残月还是当年的残月,千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忘记当年那个,拖着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残月,走向天泣巅峰的镇长张七。 “现在镇上年纪最大的就是宿老,可是他……” 边上的守卫叹道:“羽哥,我看算了吧,宿老年纪大了,而且还……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听这意思,好像这个叫宿老的年纪应该很大了,或许他还可能认识自己,浪七忙问道:“两位兄弟,你们所说的宿老是……” 羽哥道:“宿老是我们镇上年纪最大的一个,听说当年镇长还在的时候,他就住在镇上,虽然我们受尊敬他,可他的脑子……哎。” 浪七闻言大喜,他们口中的镇长自然指的是他,否则就只能叫副镇长。 过了这么久,居然还真有熟人,虽然不知道那是谁,可当年他在镇上知名度太高,如果是老镇上的人,一定认得他。 连忙道:“没事没事,先见见,我想他一定认识我。” 羽哥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不过,你可别太大声说话,宿老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一路上,浪七打听了一下这宿老的情况,这情况还真有些特殊,是个孤寡老人,未婚,些微弱智,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可上天闭了一扇窗,却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不知什么原因,他却是残月当时唯一一个有灵力的本地人。 而且他的灵力也很奇怪,找不到对应属性,也无法修炼,可随着年纪的增长,灵力却在不断增强,凭借着灵力的消耗,挺过了千年之劫,成了残月年纪最大的老人,众人尊为宿老。 宿老虽然智力如孩童,但本性善良,除了贪吃之外,从不仗灵力欺负人,尤其在事关残月建设,也是格外主动积极,广受残月人尊重。 没多聊上几句,就到了宿老住处。 他家紧挨着镇长府,一处普通的老院子,羽哥轻轻地敲了敲门:“宿老,您在吗?” “在在在,我在吃饭呢!” 里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说话却很有童真。 这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浪七在脑子回忆。 得到宿老的回复,羽哥这才推门而入。 庭院中间摆着一张长条餐桌,桌上有四五道家常菜,一个小老头背对门,端着口碗在吃饭。 “宿老,吃着呢!”羽哥笑着打招呼。 宿老一边吃,一边转过身,饭还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哦,是小羽呀,吃了没?要不一起?” 羽哥摇了摇头:“不用了,食堂烧了饭,我这里给您带来两个人,说是以前的残月人,您看看认不认识……” 话音未落,宿老的眼睛忽然瞪大,嘴里那口饭还含着,一见到浪七,“哗”的下哭出声来。 然后冲着浪七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含着饭的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话,一边哭一边叫:“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呀,唔唔唔……” 这一声七哥哥让浪七的思绪一下拉回到当年,他瞪着宿老看了看,忽然发应了过来。 “阿狗,你是阿狗。” “七哥哥坏,七哥哥很坏,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阿狗啊……” 居然是阿狗,当年那个当年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孤儿阿狗,老镇长眼里最可怜的阿狗。 一个七哥哥,一个阿狗,两人的这一幕,直接把阿羽给看懵了。 镇子上很少有人知道宿老的真名,为了尊敬,他的名字几乎都被遗忘,可……可这个男人居然叫尊敬的宿老阿狗? 宿老他也自称阿狗?宿老只是弱智,他只是智力和儿童相当,但他不是白痴,他不会自贱到自称阿狗,除非……除非他真的是阿狗。 不对!等一下! 宿老刚才叫他什么来着,七哥哥。 对,是七哥哥。 七这个字在天泣是个禁忌,即便以前有人名字里有个七字,也都心甘情愿地改名,尤其是在残月这个地方,七这个字,是神圣的代名词,是只有神才能拥有的字,只是因为残月的神,天泣的神:张七。 难道他…… 羽哥揉了揉眼,仔细盯着浪七。 残月每年小祭,十年大祭,大祭当天,残月会展示张七的画像,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照片,只能靠画像记录,而且大祭人多,离的远,看的不是很清楚,可他的长样的确有画像有几分神似,只是看上去更成熟了一些,也黑了一些。 “你……不,不,不,您是……” 羽哥发现自己的声音在不由自主的哆嗦。 浪七回头看了一眼羽哥,笑道: “你好,我叫张七。” 羽哥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痛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在说什么。 神临,神迹! 他们的神,回来了! 他这一跪,浪七反正更加不知所措,他不是神,只是一个忘了回家,做错了事的游子。 本来跪在地上痛骂的羽哥突然蹦了起来,一抬腿便要朝门外冲去,嘴里像发了疯似的大喊:“神临,神临……” 这一喊把浪七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虚空一点,强大的力量瞬间裹着住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形成一个独立空间,及时阻止声音的传导。 “嘘……”浪七做了一个禁声手势,“我说哥们,我只是回个家而已,你可别整那么大个动静。” “你看我。”浪七指了指自己,“我不是神,我是张七,残月镇长张七,就是……” “唉!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总之,你别给我出去瞎叫,听明白没?” “唔唔唔……”里面的羽哥又是点头,又是指手划脚的,看上去非常着急,可声音却传不出去。 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浪七自我安慰着,况且,就算他不懂,他又能拿他怎么办,哎。 浪七放开他的禁制。 羽哥算是没有再叫,可也不敢抬头,这么多年来,浪七就是残月的信仰,岂是区区几句话能改变的。 浪七看的好一阵无语,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更不是他的初衷。 看着浑身紧张的羽哥。 “残月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浪七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年老镇长在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流落到镇子的我,抑或孤苦无依的阿狗,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什么神,可为什么镇子交到我的手里,就有了阶级,有了神,难道是我张七那里做的不对吗?” 第一千十三章 千年天泣 公平、公正。 这是残月的族训,也是残月立族之本。 浪七的话让颤抖的羽哥静了下来,他小心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残月信仰一样的男人。 每一个关于这个男的传说,似乎都不太一样,他更像是身边的亲人,和谐又有点羞涩。 他似乎有些懂了,有些悟了。 “坐下说,站着干嘛!”浪七自顾地拉过桌前的一张凳子,看着桌子上的菜,笑道:“条件不错嘛,有菜有肉,挺香的嘛,这么多年没回家,就馋这一口。” 说完一把拿过阿狗的那双筷子,直接下手,“小羽是吧,你去屋里再拿幅碗筷。” “来来来,阿狗,七哥哥陪你一起吃饭。”浪七笑道。 白天也跟着起哄,挤着一起吃。 情绪如潮,涌上心头。 这一幕让他想起当年情景,也是在残月,那个傍晚,他和天成第一次来到残月,就在商鼎家吃的饭,原始的野味,粗糙的烈酒,敞开的胸怀。 物是人非,千年转眼即逝,商鼎只是个凡人,也早已离开人世。 浪七虽然叫羽哥一起吃,可他就算再悟,也不敢和浪七同席,能在一旁伺候着,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 浪七也不强求,这种事一时半会的改变不了,随意地一边吃,一边聊着天泣这千年发生的事。 当年,浪七深入邪恶丛林,远赴极乐大陆,这一走,就是千年…… 浪七人虽走了,却留下了一下整合的天泣,还建立了下完整的长老会制度,正是这个长老会制度,对天泣的影响长达千年之久。 当年有九宗十八会之说,但放到现在,听过这个词的人早已寥寥无几,取而代之的是长老会。 经过多年发展演变,王家,也就是原来的王家会,玄天成的岳夫家,成了天泣最大的家族,照此下去,天泣最终会进入一个平衡的发展时代。 然而,一件事的发生,彻底打破了天泣的格局。 浪七走后百年的某一天,邪恶丛林来了一群化形极兽,几十个清一色赤阶极兽,为首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发老者,不下于当年的兽潮发动者魔眼天蟒。 这股力量比当年浪七在时还要夸张,天泣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所幸他们并不是来发动兽潮的,而是找人。 从他们的描述中得知,他们找的人就是远行的浪七,长老会也知道这些极兽不好惹,如实说出浪七的去向,可那些极兽不信,自行天泣展开地毯式搜查,可那个时候,浪七已经身在极乐大陆。 找了几年未见到浪七,那些极兽开始搜索相关人类的记忆,这才相信浪七去了极乐大陆,只好悻悻而回。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批赤阶极兽来到天泣,他们也是来找浪七,最后同样一无所获地回去。 此后,同样的情况出现数次,甚至天泣都习惯了这些赤阶极兽。 后来,极兽们确认了这个事实后,便不再来询问浪七的下落。 找人事件发生之后,邪恶丛林就像开了闸一样,大量灵气涌入天泣,短短数年,让整个天泣的修炼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蓝阶突破到紫阶,紫阶突破到赤阶,甚至还出现赤阶皇者晋级突破。 说到这里,羽哥的表情有些失落,这些灵气也不知怎的,天泣所有地方都受益,唯独残月没有,那些灵气涌到叹息坟场时,就像遇到了屏障,怎么都进不来。 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利必有弊。 随着修为境界的提高,人性的欲望也在提高,他们不再满足于以前的制度,各地逐渐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战争是人类的天性,也是社会的属性,没有任何一个制度可以永恒地统治着社会,长老会也一样。 充沛的灵气充斥着整个天泣,净化了天泣的修炼环境,各地陆续出现了高阶修炼者,他们开始不服长老会的管控。 从开始的言语上的冒犯,到后来直接动手,最终形成了战争。 这时候的战争比浪七那会破坏力更大,神一样存在的赤阶皇者成了战场主力,通灵、大成、化神,纷纷下场参战。 最初,长老会凭借着多年底蕴,还能镇压暴乱,可只要有一次失败,就严重影响长老会的威望,此后,各势力纷纷自立山头,小小的天泣也开始纷乱的群雄逐鹿时代。 在这里反叛势力当中,最强的一股势力首领居然还是浪七的老熟人,或者说死人。 席永! 当年的赤阶皇者,刀剑宗长老席魈的私生子,席永。 回溯当年风雨城,浪七亲手斩杀了席永。 席永死不瞑目,遗容面带微笑,浪七怜其才,怜其生平,还把妖刀和糖共存于尸体,却意外地促使他彻底完成了和妖刀的融合。 经过百年进化,妖刀和席永合二为一,从而一举突破赤阶,进入元灵之境,成为当时天泣最强修真者。 妖刀席永。 浪七杀了席永,可席永并不恨他,因为浪七杀的是他的过往,从此之后,他不用再背负席氏之名,更不用为私生子三个字而自卑。 浪七的善举,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让他成为真正的席永,妖刀席永。 席永感激浪七,尊敬浪七,但席永毕竟是席永,感恩和野心并不冲突,晋入元灵后的席永,便开始四处网罗高手,以他元灵之境的实力,很快从者如云,最终开始向长老会发起进攻,他要取代长老会,成为新的天泣之主。 此时的长老会,虽然没人晋入元灵,但长老会毕竟是天泣正统,赤阶皇者数量最多,但数量终究敌不过质量,在一次次的战败后,最后被逼让出天泣城,一直往西退,丧失了大半国土。 席永的反叛军势如破竹,长老会一路溃败,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长老会成员葛幺居然晋入元灵。 葛幺,葛家二少爷,镇长葛容的儿子,他们父子当年和浪七有过多次交集,当年正是浪七发现葛幺身上的稀有血脉逆天针,凭借着稀有血脉,葛幺后来者居上,从一个蓝阶小子,一路势如破竹,成为至强元灵。 葛幺的晋级极大地振奋了士气,在他的带领下,长老会不断收复失地,硬生生把席永逼回东部。 此后,双方展开了一场数百年的竞速兼并战争,各种势力纷纷归服。 葛幺占据正统优势,得占天泣近四分之三,双方最终以自在城为界,划城而治。 席永虽然版图小,但起势早,手下强者如云,亦绝非葛幺所能覆灭。 双方虽然划定国界,但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战争常年不断,导致天泣民不聊生,尸横遍野,此时,一个杀手组织横空出世。 照江轩! 听到这个名字时,委实让浪七有些意外,他第一次听到照江轩三个字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初出残月,偶遇王秀。 在他印象里,照江轩虽然是个杀手组织,但从不参于政事,在当时而言,实力的确很强,但还没到能对九宗的地步,难道这百年里,他们也发展到了可以对抗长老会的级别?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羽哥不知道,整个天泣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 据传闻,浪七认识的那个照江轩,已经是个过去式,连轩主都被人给宰了,而现在这个轩主,就是那个动手的人。 如今的这个轩主,身份十分神秘,只听说他曾经约战过葛幺和席永,胜负未知,足见此人也是个元灵之境。 自此,照江轩名声大震,很多人投入门下,成了黑道老大的代名词。 照江轩的宗旨没变,不称霸,不占地,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卖命,还是之前那个纯粹的杀手组织。 正因为这个宗旨,在长老会和席永之间多了一层顾忌,这种三角关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天泣的战争也慢慢平静下来,直到现在。 感慨之余,其实浪七最想知道的是,残月站在那一边。 说到这里,羽哥忍不住面露高傲神情。 战争伊始,双方不断有人过来拉拢残月,要知道残月代表的可是浪七,无论是那一方,也无论战争如何进行,浪七始终都是天泣人心中的神,要是能取得残月的支持,在精神和意志上才是真正的正统。 可当时的残月人态度格外强硬,他们秉承浪七当年的意志,绝不参于到战争当中,保持绝对中立。 论实力,当年的残月的确称得上强大至极,浪七亲手创立的梦幻机甲战队横行天下,所向披靡,但随着灵力的浓郁,天泣的总体实力在大幅度提高,尤其数百年之后,凤毛麟角的赤阶皇得,变的随处可见,梦幻机甲的优势便逐渐丧失,强势残月成了一代人心中的记忆。 残月的独特环境,使得这个地方连个像样修真者都没有,更别说赤阶皇者,但无论是战争的那个阶段,双方都不敢踏兵残月半步。 因为这里是天泣之主,天泣之神,浪七的故乡。 他对葛幺有再造之恩,对席永有重生之德,对整天泣有擎天之功,他是天泣人心中的神。 残月也是所有天泣人心中的圣地。 所以无论外面的战争如何残酷,残月依然保持着世外桃源。 残月人不参政,不议政,不做政治庇护地,不接纳政治人物,始终让自己保持中立,这才有了今天浪七所看到的安详残月。 第一千十四章 天道天经 神圣之地,兵戈止步。 这是当年天泣之主浪七留下的余威,否则便是与全天泣为敌。 无论是基于战略,还是情感,残月都承受着最大程度的尊重。 席永抑或葛幺,更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都曾亲自来过残月,追思浪七。 听到这里,浪七尴尬得一头暴汗,自己又没死,用不着祭拜追思吧。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残月位于长老会势力的后方,受到葛幺照顾更多一些,况且这里还是巨人的聚集地,同样有着不俗的防御能力。 听到这里,浪七总算明白,他们之前老在说什么入关证明。 要是人人都纷涌入残月,这一方净士就会被打破,残月有自己的规矩,所以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入残月。 浪七之前还担心残月人的现状,现在看来,他们生活的还不错。 可战争依然把大量的人推入残月,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所以才有了所谓的残月人和新残月人。 残月人也被称为原住民,这个原住民也被分为三类,一类是从巨人山谷迁移过来的巨人,也是残月的建造主力。 另外一类是后来加入残月的势力,包括王家堡和太一门等等。 后来一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原住民,那是当年浪七初入残月时,那些白阶的平民,这些人因为普通姓商,所以这类人也被称为商族,也是天泣地位最高的种族,享受着天泣的供奉,无论是本就有义务的长老会,还是当下崛起的席永,都会定时进供。 羽哥就是商族人,原名商羽,他们这些商族人,有些在残月从事一些日常管理工作,有些还保持着当年最原始的耕作。 “镇长,您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商羽满眼期盼地看着浪七,聊了这么长时间,浪七的平易近人让他自然了许多。 浪七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想,可惜天不从人愿,今日得回天泣,亦纯属偶然。” 商羽的脸上满是遗憾,却也不敢声张。 既然玄天成去过叹息坟场,应该会来过这里,可商羽却连连摇头,残月就这么点大,他是残月土著治安官,有没有生面孔进镇,他当然知道。 浪七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成啊天成,你这小白脸,到底死那去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 故地重游,故人已逝。 残月镇里,除了阿狗,都已是黄土一杯。 既然如此,就不要打搅这镇子的宁静了吧! 浪七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回来,商羽也不敢有违,但作为仍然存在的镇长,有些故人之后,该见的还是得见。 残月镇里,浪七最熟悉的便是当年的好兄弟商鼎。 浪七当年留给了他,还是很多商族人续命灵药,但天泣条件有限,灵药效果没有极乐大陆那般强劲,有些人撑到了三百多岁,商鼎身体条件不错,硬是撑了五百多岁,这种寿命,放在凡人中,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商鼎还在世时,副镇长一职一直由他来当,他是最接近浪七的人,也是残月最了解浪七的人之一,他当族长很彻底的贯彻了浪七的思想,这使得后面的族长一直参照他的执政方式,直到现在。 商鼎还算是比较幸运的,留下了几个子嗣,虽然他在商族中最有威望,却没有让他的子孙继位,这也是当年浪七那套公平公正的思想内容之一。 故人后代,浪七还是见了见,当然还有现任副镇长商延。 当商羽把这一切告诉这些人时,他们的反应比商羽还大,当场泣不成声。 在这些人的陪同下,浪七终于有机会可以故地重游。 以前商鼎的那个家,也就是浪七第一次来到残月的那间小房子,如今都成了旅游打卡地,商鼎后代也没有依着自己的身份搞些特殊化,除了打猎农耕,还有就是收点门票。 看着如今规模正盛的残月,浪七感慨万千,这是他当年亲自设计的城市规划,不过当时是为了防止野兽扰民,后来经过升级,变为抵御兽潮,一砖一瓦都充满着当年的欢声笑语。 镇长府,其实就是给浪七留的家,在众人的再三挽留下,浪七在这里住了几晚。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长空剑逆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年,虽然如今他自负有能力横跨整个邪恶丛林,但耗时太长。 他想了想,走之前,得给天泣做些什么,好歹自己还挂着个天泣之主,顺便搜寻一下玄天成的线索。 浪七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白天,白天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另有所指。 “七哥,去吧,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切随缘莫强求,来时难,去时亦难,也许没人比我更懂,也许没人比我更不懂。” 白天的话让浪七呆立原地,他看着白天,从未想过开朗的白天,会有一天如此深沉。 他感到有些愧疚,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必要回避那些问题,他不说,白天懂,他说了,白天亦懂。 浪七点了点头,双目迷离地看着东方,思绪慢慢地走的远了,远了…… 他就像个荣归故里的游子,分享着自己的成就和快乐,也倾诉着自己的泪水。 然而桃花依然在,人面已无踪,这是最悲哀的事。 临行前,浪七再次给残月留下很多东西,灵药、装备、材料…… 作为圆月盟主,他身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有些东西就算在极乐大陆,那也是无价之宝,更何况是在天泣。 不过,浪七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东西也只能交给商延,口授密令,只能由他打开储物神器,代代相传,作为残月传家底蕴。 里面有很多神奇物品,其中有当年浪七侥幸得到的空芥裂变,不过他当年得到的是初级产品。 就任圆月盟主那段时间,为备不时之需,量产并升级了这款一次消耗品,如今四脏晋级,这些东西对他失去作用,便把这些也留在了残月,以作解危之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超越神器级别的圣器,其中最珍贵是一套法阵,融合了阵与各系魔法,能笼罩整个残月,生生不息,元灵亦不能破。 更重要的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自保需自强,全凭这些外物,难以真正让自身强大,从知道残月人没有灵力且无法修炼的体质后,浪七便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他后来发现,商族的这种体质并不是灵力匮乏导致,而是先天性,这种体质无论后天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 关于无法修炼的体质问题,浪七的看法和其他人不同。 他认为,体质有本质区别,但没有高低之分,就如同性别,这是先天决定,也许在某个时期,某些情况下有高低,但长远来看,并无绝对的优劣。 如同凡人体质和修真者体质。 凡人体质能做很多修真者做不了的事,比如修炼除灵力之外的其他力量体系,关于这方面,他自己深有体会,因为他就是一个没有元灵的元灵境。 这是一个多元的融合世界,提供了许多不同的人生道路,变强除了传统的灵力晋阶之外,还有很多方式,比如专属力量,剑之力、刀之力等等,或者更夸张的本源之力。 理论上来说,如果能感应到某一种力的存在,就有机会通过感悟,把这种力纳入到自身,成为强者。 从这个角度计,灵力源自于取,而这种力量却源自于悟。 可在实际操作中,这个理论很难落地,除非浪七这种天纵之才,所谓知易行难便是这个道理。 历经千年,浪七在极乐世界不断修炼,不断摸索,自白阶起,由天赋血脉入手,靠着逆天的悟性,一路走到赤阶皇者。 历经千辛万苦,访遍人神两道,求元灵而不可得。 元灵的缺失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之前的修炼之途,也一度怀疑这世界的灵力体系,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开始摸索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一条全新的修炼之道。 灵力修炼不是唯一,这是浪七所悟的修炼之道之本,于是,便有了通过各种本源之力进行修炼。 而这,就是浪七所认为的天道。 他的心得手册里记载了关于力的各种介绍,还有许多成功案例,着重分析不同的力采用不同的修炼方式,尤其着重阐述其原理。 这本册子才是浪七留给残月最神圣的礼物,最贵重的礼物,一个可以颠覆极乐世界修炼体系的礼物。 残月后人根据册子上的内容,居然还真有人悟出了力,成为独树一帜的至强者,而这册子也成了残月至宝。 天道为册,后人尊称为天经。 天经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整个极乐世界的修炼体系,也打破了所谓白阶凡人和修真者之间的鸿沟,成为继天葵法罗万象秘鉴后,最神秘的一部奇书,这是后话。 “镇长,这是我亲自确认盖章的身份证明,助您畅行天泣。” 商延恭敬地递上文书,他知道浪七此行的低调,特意制作此物,有残月镇最高首领的亲签,在天泣就是最尊贵身份的象征。 浪七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文书,没什么东西比这更加珍贵,因为他是残月人。 第一千十五章 二少爷 出了残月,一路行来,繁华更胜往昔。 途中所见,高阶极兽坐骑频频得见,商延曾说,当年的驿站被深推入邪恶丛林的三层,整个天泣版图被扩大。 也难怪在天泣到处可见被驯化的极兽,天泣早已不是当年的天泣。 客随主便。 大家都有坐骑,浪七也应该有坐骑,有相适应的坐骑。 于是,可怜的龙奴,神兽血脉的元灵至境,硬生生被要求幻化成连赤阶都不到的马类极兽,这还是在他们央求的目光下,浪七做出的让步,如果按照白天的意思,他们会被要求幻成灵风兽,一种犬类极兽,紫阶。 玄奴却因玄天成不在,得了个大便宜,他不用幻成极兽,以人形扮为管家下人,负责浪七二人的衣食起居,出身于监军的他,深谙其道,既稳妥又舒适,深得二人欢心。 离残月渐远,方才有了混乱之感,一路上,偶见强人出没,难民流离失所,两人有玄奴在一旁伺候,该救济的救济,该驱逐的驱逐。 残月往东,便是凯斯特镇,这条路自然非常熟悉,一路上勾起无数回忆,若不是王天威,当年差点死在这里。 入到镇里,情况比路上好很多,治安也算稳定,毕竟是现任大长老葛幺的老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凯斯特镇随着葛家的崛起,变成一方大镇,周边的很多镇子被圈了进来,相当于一个城的规模。 两人走的不急,浪七兴奋地和白天边指边聊,忆景怀旧,兴致盎然,随便还在当年驻足过的酒店打了个尖,回味当年的味道,虽然早已物是人非。 食物的价格比以前贵,味道也不够地道,这该死的战争,顿觉有些索然无味。 “七哥。”白天玉指点着茶,放在嘴里轻轻地嘬着,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动作,“你还记得这里吗?” “怎么能忘呢。”浪七叹了口气,“不过这里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你说的是那一桩?” “当年是最糗的那一桩喽,嘻嘻嘻……”玉指轻压着嘴唇,浅笑地点了点浪七。 “最糗?只怕是没有最糗,只有更糗。”浪七苦着脸,“那会儿的我们,就没有那件是不糗的,不是被人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说是丧家之犬,一点都不为过。” “我说的是那件,那件。”白天用力在空中比划着。 浪七忽然失笑,“你说的是那件呀,那确实够尴尬的,为了一把剑,差点把命给丢了,也不知那把开天斩还在不在?” “回去问问不就知道喽。”白天扑哧一笑,“商延说过,当年你们兄弟俩暗恋的少妇余兰,如今都成了长老会的一员,哦,对对对,还有你那老情人秦欣也是,并称天泣两大美女长老,是所有天泣男人的梦中情人,怎么?难道你就不想见见?” “啥……啥就成了老情人。”浪七红着脸站了起来,“白天,你这说话可得要负责的。” 白天得意地大笑起来,“你看你看,急了吧,要不是心里有鬼,你急什么,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嘻嘻嘻……” 浪七遗憾地坐了回去,嘀咕了一句,“这里离天泣城好像也不远嘛……” 话未说话,浪七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一抬头就看到白天发飙的脸,吓的拨腿就跑。 “好啊,浪七,你果然心里想着旧情复燃,看我不打死你,别跑……” 天泣城。 天泣都城。 千年过去,眼前的天泣城还是记忆里的那个都城,当年的大兽潮,曾一度让这里变成人间炼狱,如今的城墙上还依稀可见当年的战争痕迹,深刻着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 战争的持续,让这位千年都城显的格外拘谨,整个城都处于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特别是进出城门的检查登记,除了身份信息之外,就连入城的目的和证明人都要填写,方便两人承担连带责任。 浪七记得以前自己禁止过连带方式,怎么又死灰复燃,也不知是葛幺的主意,还是别人的建议。 浪七的身份信息是抄身份证明上的资料,入城目的贸易往来,证明人自然是商延,身份证明上写的很清楚。 果不其然,当他们一行拿出这五张身份证明时,守卫看他们的眼神都变的不一样。 连忙恭敬地把身份证明递还给了浪七,又朝后大喝一声:“后面的人原地等待,前面的让开一条道,速速开门放行!” “尊贵的残月贵宾,要不要小的帮您带路?” 浪七摆了摆手:“不用,这里我熟。” 凯斯特的变化很大,可天泣城几乎没怎么变,一切还是以前的天泣。 感叹回忆之余,有些感慨极乐世界的神奇。 时间是最强大的力量,在前世,十年间,城市就会发生大变,百年更是翻天覆地,若千年,连曾经的痕迹都很难发现,可这里,却依然能看到记忆中的千年场景,除了主政者的坚持之外,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基础材料。 石料、木材,经久耐用的可怕,千年之久都没有腐蚀的迹象,比前世的钢筋混泥土都要耐用的多。 当年的登天楼热闹,如今变的热闹了许多,不同的是,以前是围观的人我,排队的人少,现在是围观的没几个,基本上都是排队的。 浪七驻脚观察了一下,效率是高了许多,那些进去的人基本上都是没几分钟就出来,看来灵气的浓郁使得新生群体多了许多修真。 成功率也很高,以前是进去一批,出来一个,现在是进去一个,出来一个,很少有失败者,看来这就是灵气浓郁带来的好处,难怪极乐大陆起步都是赤阶。 两人还特地去了一趟重生楼,这里当年就像是地下赌场一样,如今重见天日,规模比登天楼还要大,令人感叹不已。 天泣内殿,天泣最高权力中心。 遥想当年,指点江山,千万儿郎,奔赴前线,血战兽潮。 就在这里,第一任天泣之主诞生,就在这里,浪七称霸天泣。 如今,这里依然是天泣的权力中心,长老会总部。 “你们要见大长老?” 守卫看了一眼浪七手上的身份证明,如果上面不是赫然写着商延二字,就凭两人直呼葛幺之名,当会当场下狱。 连名字都不能叫? 没想到这家伙也变的这么官僚,浪七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请代为通报,我等受商延族长之托,有事面见大长老。” 他也只好来一次入乡随俗,大长老就大长老吧,最后还不忘用商延这个名字打掩护。 商延之名,是精神领域的象征,地位超然,就连葛幺和席永都不敢怠慢。 守卫听罢,肃然而立。 “几位贵客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通报大长老。” 转身朝内殿跑去。 没一会工夫,那守卫就跑了回来。 “几个贵宾,大长老有请。” 浪七微微点头,随着守卫入内,葛幺亲自在内殿接见,规格之高视如同级,可见商延在天泣的地位之超然。 环顾四周,内殿一切如故,连摆设位置都没什么变化,就连他曾经坐的那张椅子,还静静地伫立在上首。 葛幺没有坐在上面,除了浪七,没人在上面坐过,当年席永攻下天泣城时,也没有坐上这张椅子。 这张普通的椅子,是天泣正统皇权的象征,只有得到所有天泣人的认可,才有资格坐下,否则,就是逆取,就是篡位。 即便是当年统御天下的长老会,也只能在下首的桌子上论政天下。 守卫对着侧首位置上老者恭敬道:“启禀大长老,商族贵客到。” 浪七定睛一看,侧首坐着一个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消瘦,气色灰白,给人一种行将就木苍老感,可浪七却清晰地看到,老者体内蓬勃生机,犹如壮年男儿,这就是稀有血脉逆天针的特征,外表越枯萎,气血越旺盛。 葛幺老了,也收敛了,如果不是岁月沧桑,又怎么会把一个纨绔子弟变成天泣大长老。 “两位残月贵客,请上座。” 浪七两人一直都是临易体术,葛幺认不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残月人,商延亲笔的商族人,就值得他这个大长老尊重。 此时的浪七还在打量四周,寻找当年的回忆,没有在意葛幺的话。 葛幺见浪七不停地打量四周,以为他有秘话传达,把手一甩,守卫当即退出,空旷的内殿就剩下他们几个。 “商族长客气了,有事让下人传达一声,葛某登门受教便是,何劳两位族人亲临。” 可浪七依然没有反应,自顾着打量四周,这般轻视显然让葛幺有些不太高兴。 商族虽是神圣一族,可这种神圣是相互的,天泣人尊敬商族人,商族人也尊敬天泣人,作为大长老,天泣正统的最高权力者,这个态度于情于礼确实失态。 见此情景,葛幺便要自行入座,就在此时,浪七忽然“哦”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双眼紧紧地盯着葛幺,眼神似笑非笑。 就在葛幺一脸疑惑时,浪七忽然开口,说出一句让葛幺脸色一变的话。 “二少爷,近来可好!” 第一千十六章 长老会 二少爷? 这三字一出,葛幺的脑子就像是宕机了一般,竟一时转不过来。 当今天下,葛姓之尊当数葛幺,元灵之境,天泣大长老,修真至尊。 关于他的来历,无人不知。 出身凯斯特葛氏,排行老二,父亲葛容,曾任凯斯特镇长,不过,在世人眼里,葛幺的成就远超葛氏先祖,久而久之,很多人都把葛幺视为葛氏之祖。 没人会直呼葛幺之名,更没人称其二少爷,他那个年代的人,至少都是千岁高龄,那个不是天泣顶尖人物。 葛幺很确定没见过眼前之人,可他居然直呼自己二少爷,难道…… 浪七见葛幺呆呆的没有反应,只好笑着收了易体术。 “二少爷,你这记性可不行哦!” “主上!” 浪七真容,时刻深入葛幺脑海,忽现眼前,惊得脱口而出。 即便如今的浪七比当年成熟了许多,可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浪七,如今这天泣,见过浪七真容的屈指可数。 “扑通”葛幺直接跪了下来,口中哽咽着直呼“主上”。 这倒是让浪七有些意外,葛幺不是大长老嘛,怎么也有这种动不动下跪的习惯。 葛幺啊葛幺,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也变官僚了。 尽管浪七很不喜欢这种形式,但还是好言安慰了一番,同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无意于天泣之争,天泣的事让天泣自己解决,自己不过是偶尔路过,仅此而已。 葛幺可不管浪七是不是路过,这内殿上,始终还留着他的位置。 “主上,您上坐,上坐,千年了,这张椅子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浪七苦笑着坐了上去,在他看来,不就是一把椅子嘛,什么时候开始,天泣也变的这么形式主义。 浪七不说话,气氛就显的格外凝重,为了缓和气氛,半天玩笑道:“我的二少爷,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再不说我可就走喽!” 葛幺老脸一红,顿时感觉以前的张七又回来了,也就没那么紧张。 浪七笑道:“坐吧,小幺,哦不,现在该叫老葛了,都堂堂大长老,这么拘谨干嘛,跟个小媳妇似的,别忘了这里本来就是长老会,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葛幺连连摆手,如言坐下,“主上切勿笑话在下,什么大长老,在主上面前,我们都是您的属下而已。” “行了行了。”浪七打断了他的话,“就随便聊聊家常呗,这里的情况呢,商延多少说过一些,我的情况呢刚才也说过,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以前的老朋友,哎,现在看来,也没几个了。” “啊!主上,您真的要走?”葛幺道。 浪七点了点头,“是啊,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葛幺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就开始哭诉,一个老头,搞的像个小媳妇,一直在哭诉席永的不是,浪七都听的耳朵起茧,心想难道年纪大的人都这么爱唠叨吗? 葛幺当然不笨,一看这话题吸引不了浪七,当即改了一下语态,笑道:“主上,这里还有几个您的老相识,要不要叫过来聚聚?” “你说的是秦欣和余兰他们吧,听说他们俩也当上了长老,还是化神境,难得难得,叙叙旧也好。” 葛幺开心地道:“主上,他们要是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笑疯了的。” 浪七会心一笑,颇含深意道:“你也很开心吧。” 葛幺一下就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一切都瞒不过主上。” 浪七指的长老会制度,这套制度当初还是他创立的,只有天泣之主能直接下达决策,大长老也不行,除非得了绝对票数的其他长老支持。 长老会的席位固定且数量稀少,秦欣和余兰就占了两个,让他们见到浪七,就等于卖了两人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不是变相的招揽嘛。 浪七的态度很明确,支持葛幺,从刚才的态度来看,这人懂得感恩,一个懂感恩的人,至少是个有底限的人,让他做当权大长老,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多久,葛幺就领着两人来到殿前。 余兰和秦欣不可思议地看着殿上的浪七,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自是难免刚才那一幕。 余兰的样子老了许多,眼角偶见些许皱纹,倒是秦欣,还是以前那般身材火辣,看来她的天赋更强,晋级的早,才能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当年的幻想世界,两个从开始的你死我活,到最后站在同一阵营,昔日种种,犹在眼前。 当年败于浪七之手,秦欣既不甘又气愤,直到后来看到浪七铁血手腕,方知他对自己手下留了情,心生愧疚之余也拨动了她心中的那根情弦,以至于这么多年以来,每当有异性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脑中不知不觉就会浮现浪七的身影,使得这位美女长老多年单身。 众人品着茶,共述往事,说到凯斯特那一段,余兰感慨万千。 “主上,当年你一白阶,却能在修真者中杀出一条血路,这般手段,就算放到现在,也是惊叹不已。” 说到这一段,浪七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问题,“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开天斩这东西到底去了那里?你是说给了秦欣,但记录上根本没有这东西。” “开天斩?”秦欣凝神思索,当年她在魔法公会担任要职,经手的东西很多,开天斩虽然珍贵,但也不过是区区蓝阶,想不起来也正常。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余兰忽然道,转身朝着秦欣,“小欣,你还记得当年的内核丑闻吗?” “你是说魔法公会的内核丑闻?”秦欣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立马回应,事情虽然过去很久,可这件事她倒是有些印象。 这件事得从当年浪七一行横扫邪恶丛林外围说起。 他们当时得了许多极兽材料,在驿站进行一场大置换,目标是不太受欢迎的极兽内核,当时很多人都参与了这场置换,其中有个大客户是魔法公会的人。 当时的魔法公会是最有钱的组织,难免滋生了许多腐败,私占公会财物这种事屡见不鲜,其中就包括了那把开天斩。 由于那次的置换数量比较大,价值高,很多公会物资流露到外面,就被人查了出来,当时负责监察的人员里,就有秦欣和余兰。 贪污的物品清单里就有开天斩,照理说开天斩这种蓝阶,既小众,又没价值,不会引起余兰的注意,可好巧不巧,浪七之前就专门为此物找过余兰,所以她一下就记住了,还专门提审相关当事人。 根据当事人的交代,这把开天斩的确已经交易了出去,他们记得很清楚。 开天斩的标价很高,可事实上根本没人要,拿回去也只能当个摆设,别说是一百万,一万都卖不起来,可奇怪的是,当时还真有人拿一百万把这东西给买了,而且连价都不还,所以他们印象深刻。 余兰当时还特地多了一嘴,问那个冤大头是谁,结果他们说是跟着浪七身边的那个人,也就是玄天成。 余兰这才恍然,也只有他们才会特别在意这东西,要不是现在浪七问起,她一直以为这东西就在浪七手上。 秦欣跟着点了点头,余兰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是玄天成拿了? 怎么会是他?这家伙要是拿了开天斩,早就第一时间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炫耀,这可是当年他们俩拚了命要抢的东西,到底是为什么? 难怪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开天斩,现在想想,他当时好像还在故意回避这个话题,这家伙,在搞什么。 算了算了,这东西本来也是给他弄的,现在东西在他手里,这事也算是有了个了结,至于原因,不重要,以后见到他的时候再问吧。 众人闲聊了一阵,东拉四扯的,白天还不忘扯上“老情人”话题,搞的余兰和秦欣两个都有些不好意思,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浪七只是随口一问,葛幺还以为浪七在问责,差点就要下跪: “主上,都是在下无能,您交给我的天泣,如今变的这幅局面……” “啧啧啧,老葛,你又来?我就只是随便聊聊,用不着这样。”浪七一把打断他的话,“这话说回来,如今这局面,也不能算是你的问题,灵气暴增,世界大变,强者喷涌,就算没有席永,也有赵永、王永,战争和权力本就是人类本性的逐鹿。” 秦欣在一边安慰道:“大长老,主上说的对,该做的你也都做了,如今主上来了,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席永我们都知道,主上的话他一定会听。” 葛幺点了点头:“对对对,天佑我天泣呀,否则这该死的战争也不知持续到何年何月。” 浪七打趣道:“你们三个就不用唱双簧了,我离开天泣这么多年,以席永如今的地位,我这挂名的天泣之主他认不认还不一定,你们就在这给我压力。” 余兰笑道:“主上出面,必马到成功,这真不是我们几个在瞎乐观,大长老的态度您刚才也看到了,事实上,席永对您的尊敬绝对下于我们,真的!” “何以见得?” “因为……” 故事撕开了天泣,撕开了战争,也撕开了浪七心中无尽的伤痛…… 第一千十七章 盼早归 天泣战争最终以自由城为界,划城而治,葛幺以旧都天泣城立都,统治西部。 席永向东而治,建都风雨城。 风雨城是席永重生前的旧地,众人皆以为他因此立都于此,但葛幺知道,席永建都于此,却只为了保护一个人:舒芸。 舒芸! 远赴极乐,回归天泣,浪七的心始终紧紧的揪着,他害怕面对残月亲人同时,心中还害怕听到这个名字。 他杀伐果断,快意恩仇,可在他心中,始终对一个人心生愧疚。 他曾答应过这如水般清怜的女子,他曾答应过的,真的答应过…… 盼早归! 浪七浑身一震,若不白天紧紧地依偎着他的手臂,他感觉自己将会被这个名字击倒。 白天怜爱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他决定回天泣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就显的紧张而局促,他想见那个让他愧疚的女人,又害怕见到她。 席永知道,浪七除了在残月有一个家,在风雨城,还有一个留在天泣的唯一女人,她一直在等着浪七,她是在浪七留在天泣的最后一点思念。 相比起残月镇这虚无的镇子,舒芸才是活生生的存在。 战争让天泣陷入混乱,席永能做的,就是让舒芸不受战争影响。 于是,他在风雨城屯下了最精良的兵团,那怕葛幺反击最疯狂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有抽调这支兵团,否则也不至于被葛幺打的这么惨。 “她……她还活着?” 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又不敢听到答案,他怕那个答案再次刺穿他的内心。 精灵的寿命虽然很长,但能不能撑到千年之久? 他不敢听答案,他怕自己无法兑现当年的承诺。 葛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应该还活着,席永对风雨城的保护极其严密,不允许任何战争的因素影响风雨城,所以我们的人很难混入城内,更别说靠近舒府,关于舒芸的一切并不清楚。” 浪七根本没有听清葛幺说的话,只听到没有确定舒芸已死,他的思绪就飞到了风雨城,飞到了那个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有过的女人身边。 “走,我们去风雨城。” 浪七当即起身,脱口而出。 “主……主上,那里可是风雨城,我们……” 葛幺犹豫一下,尽管他很确定席永对浪七的尊敬,可他们和席永毕竟是敌对,风雨城又是席永的逆鳞,万一出点意外,他们不一定能及时保护浪七。 浪七怔怔地看着东方发愣,这个表情让葛幺误以为他在担心此行的危险,毕竟这可是有元灵的地方,当年他们最强的也不过通灵。 白天在一旁道:“你这老头,是不是担心他实力不行?” 葛幺讪讪地没有应话,白天冷哼一声:“无知。” “如果你们知道,以现在七哥的境界,元灵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什……什么?”葛幺三人听得都惊了,他们的主上到底是什么境界? “所谓井底之蛙,指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有些事,我说了你们未必能理解,或许有一天,你们走出天泣,才会明白我刚才所说的话。” 说罢手指勾了勾门口的玄奴,玄奴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主人有何吩咐。” 白天指了指玄奴,“这是我们的坐骑,外面还有两个,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境界吗?” 葛幺不解地看了看玄奴。 坐骑? 这不是人类吗?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极兽的气息。 “哎,真是懒的解释,玄奴,现一下真身吧。” 白天话音刚落,玄奴浑身一震。 恐怖的龙威弥漫着大殿,如果不是玄奴刻意控制着气息,怕是整个天泣城都为之震动。 “啊!龙……龙息!” 看着眼前的龙奴雷骑,葛幺震惊无比。 好纯正的龙息,这深不可测的威压,比当年那群找人的极兽首领还要可怕,这……这到底什么样的恐怖存在,居然……居然是主上的坐骑? 别说是外面还有两个,就眼前这一个,纵横天泣,谁能阻挡。 那主上的境界…… 难怪主母说这根本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他自忖为大长老,原来真是她口中所说的井底之蛙。 三奴的速度,比这种传送都要快,一到城外,三奴现出真身,浪七两人跨上龙奴。 葛幺他们虽然没有资格,但沾了浪七的光,被玄奴用爪子一把抓起来,一个腾飞,化为流光,一飞冲天,惊的三人魂飞魄散,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这世上还会有这种速度的极兽。 片刻不到,三奴便飞临风雨城上空。 没想到这小小的风雨城,居然有道防御罩,把整个风雨城像蛋一样给包了起来,还真像葛幺所说,这里是席永逆鳞所在。 这种级别的防御,防御天泣战争,绰绰有余,可在三奴面前,和气泡差不了多少。 浪七一拍七奴,三奴毫不犹豫地就地俯冲,那防御罩就像气泡一样,触之即散。 防御罩被破,整个风雨城就像被捅了马蜂窝,刺耳的警报声四起,无数道光芒从隐秘的角落射出,一看都是赤阶高手,这要是放在以前,都得尊称一声赤阶皇者,跺跺脚都能震动天泣的人物。 三奴连防都懒的防,那些所谓的攻击连他们的气场都进不了,直接消散在空中。 风雨城! 浪七心中羁绊的地方,多少次在梦中,他回到了这个地方,回到心爱的人儿身边。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脚步就像个机械摆动,朝着那梦中之地而去。 “站住,风雨禁地。” 话音未落,玄奴袖子一挥,赤阶也罢,瞬间被弹飞,只为给痴痴的浪七清开一条道。 白天皱着眉头,低喝一声:“孳畜,不得伤人。” 玄奴闻听,吓的肃手而立,不敢动弹。 轻轻地推开小门。 翠绿的小草,幽静的小径,曾经并膝而坐的石块,相互依偎的记忆…… 还有一个优雅的背影…… 绝色的美人,支着下巴,清澈的眼神看着远方,口里轻唱着那首千年不变的歌谣…… 君若去,君若回,心在君处,身在妾处。 盼早归,盼早归…… 浪七的眼睛渐渐湿润,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紧张又害怕。 轻移着脚步,口里喃喃地低吟着: “芸儿,芸儿……” 优雅的背影如遭雷噬,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缓缓转身来,两行清泪下。 那张魂牵梦萦的绝色容颜,依旧是千年前,浪七呼唤的芸儿。 “七哥!” 云袖轻舞,舒芸拭去泪痕,如同待夫而归的妻子。 “进屋吧,菜还热着呢。” 舒芸在前面走,浪七像个木偶跟在后面。 那间熟悉的小屋。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桌子上盖着饭笼子,舒芸缓缓掀开,里面是三个小菜,一壶热酒,冒着些许热气。 “七哥……” 浪七再也无法忍住内心的情意,一把抱过舒芸,紧紧地拥入怀中,平静的舒芸在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滴在浪七手上。 温润、刺痛、滚烫…… 这一抱,千年不求。 这一抱,爱恨难平。 这一抱,至死不渝。 …… “芸儿,我的芸儿……” 浪七在舒芸的耳边不住的呼唤,那一声声芸儿把舒芸叫的泣不成声。 她轻轻把脸贴在浪七的嘴边,轻轻地摩挲着,时隔千年,他的嘴唇仍然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深情,依然是她梦中的七哥。 舒芸没哭,没怨,她只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男人,十年、百年、千年…… 她在等他回家! 等待是她的归宿,七哥是她的一切。 这是她的家,这是他们的家,这是她男人的港湾,是放下疲惫的港湾。 只要她活着,这个家就在,这个温暖就在,这是她的责任。 千年来,她每天重复着。 做着菜,温着酒,盼早归…… 舒芸转过身,紧紧地贴着浪七,那双玉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这张让她每天想到百遍的脸。 浪七闭上眼,任凭泪水和玉手滑过脸颊,眼前这个心爱的人儿,等了自己千年,候了自己千年。 拥入怀中的人儿哟,你那个负心的男人,带着愧疚,带着思念,回来了! 酒是温的,菜是香的,舒芸还是以前的舒芸,浪七却不再是以前的浪七。 “芸儿,我带你走吧!” 舒芸展颜一笑,宛如盛开的花。 “我的七郎,妾身一直跟着你,妾身从未离去,难道你不知道吗?” 浪七呆呆地看着舒芸。 舒芸的身后,一缕似有似无气息牵着,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芸儿,你……” 舒芸笑了笑,“七郎吃菜。” 浪七是何等人物,数百年来,从天泣到极乐大陆,阅籍无数,秘术奇闻,无一不精。 精灵的生命是所有种族中最长的,但他们也会像人类一样衰老死去,未入通灵的舒芸,绝无可能生存千年之久,又能保持初时容颜。 精灵献祭,精灵族神秘而残酷的秘术,献祭者将自己的灵魂与植物融合,植物不灭,身体永存,容颜不变,植物凋零,魂飞烟灭。 这是个无法逆转的精灵秘术,是青春向时间发出的最后抗争,但代价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消失。 “芸儿……” 浪七嘶哑的声音带着极度地悲伤,顺着那缕气息,他看到窗外那处鲜艳的草丛,那处舒芸成为浪七女人的草丛。 极乐世界里有很多寿命很长的植物,但它不是,它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野草,但它却承载着浪七和她的爱,所以,舒芸选择了它。 浪七悲伤地看着草丛,看似鲜艳的草,泥下的根早已腐蚀殆尽,即便是这世上最精纯的灵气,也回天乏力。 舒芸看到浪七看向外面的草丛,她知道浪七明白了一切,可她却没丝毫害怕,也没有丝毫遗憾,一切都是那么的坦然。 千年等待,换得一刻相逢,魂飞魄散又何妨。 我要带你远走高飞,去看世界之大,天地之宽,可这一切都只是无尽的遗憾。 千年的人儿,做着菜,温着酒,眺着远方,候着她的七郎。 “七郎。”舒芸轻轻地靠在浪七怀里,那一刻,对她来说,便是永远。 “求不得,说不得,忘不得,妾身候着七郎千年,又怎么让七郎见妾身倦老模样,七郎的思念便是妾身的思念,千年一遇,足矣,足矣!” 浪七的心越痛,脸上的笑越灿烂。 紧拥着怀里的舒芸,轻抚着柔弱无骨的玉臂,“七郎不走,七郎陪着芸儿,七郎……” 不知不觉,怀里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舒芸的身体如同四散的星花,散在空中,门外那簇草丛,也化为星花,四散而去…… “不……” 浪七悲伤地叫喊着。 无力、痛苦、悲伤…… 舒芸那张温柔的脸,却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 “我去你妈的献祭,我去你妈的极乐世界,我去你妈的……” 浪七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天地有四,谓之东南西北。 岁月有四,谓之春夏秋冬。 五行有四,谓之四象。 倾尽识海本源,入五行,化四象,终成四象之力。 温暖而恐怖的四象之力,激荡着五脏星体,如大海般朝那草丛狂涌…… 虚空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时间在那一刹那被炸的断裂。 “凝!” 浪七用生平最强大的力量,封印了空间、时间,让这一切永远停留在舒芸消失的那一刻,永远…… 第一千十八章 分势 “芸儿走了!” 白天刚想过去安慰,却发现浪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未干的泪痕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色彩,像极了舒芸的温柔。 浪七看了白天。 “芸儿喜欢笑,也喜欢看我笑。” “痛苦要笑,悲伤也要笑……” 白天紧紧的拥着浪七,细微的颤抖让她明白,这个男人内心的柔软。 耳畔轻轻地传来浪七的低吟,“我好想我的芸儿,我真的好想我的芸儿……” “我也想芸姐,我们都想芸姐,一直想……”白天轻抚着浪七,感受他内心浓浓的悲伤和痛苦。 舒芸走了! 作为魂界至尊,她早就发现,舒芸身上没有任何魂感,她的存在,就像一个投影,一个思念的投影…… 如果舒芸没有见到浪七,这个思念便永存于天地之间,当思念成真,化为浓浓的爱,思念消失,她也消失…… 白天紧紧地挨着浪七,坐在那块永恒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夕阳,两人的背影,如同当年的浪七和舒芸。 许久之后…… “对了,外面怎么样了?” 浪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现在才想起来,收拾心情这才问道。 白天朝外面呶了呶嘴儿,“放心,我交代过三奴,没事的。” 浪七点了点头,还是白天细心,要不然以三奴的性格,这些人真要敢冲撞浪七,下场只有死。 两人转身朝外走去,听得一片嘈杂的争吵声,其中有个声音一直在愤怒地吼着,但不是对着三奴,而是对着葛幺,大概的意思是说他胆大包天,敢冒天泣之主之名。 听这意思好像是葛幺说了浪七在里面,可对方不信,引发了一些冲突,又因为三奴的手段,只能冲着葛幺撒气,看来这家伙应该就是席永。 浪七不想这么快把自己的身份曝光,“七奴,把席永抓进来。” 三奴在外面挡的很憋屈,既不敢动手,又不敢不动手,可这些人真是太弱了,力度真不好控制,就怕用点力要出人命,防的太过又把把人震死,好不容易等到浪七的命令,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七奴身体一动,如同瞬移,一下就捏住了席永。 席永大惊失色,他已经是天泣最顶层的存在,却从未想像过这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速度,刚想挣扎出七奴的手,结果发现自己所有的灵力都消失不见,就连元灵都似乎在瞬间沉睡了。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捆粽子一样,还是手朝下的那种,以一种很粗鲁很丢人的方式给扔到了院子里。 身体一触地,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他还来及的感受这诡异的一切,却抬头看到了浪七。 席永张大着嘴巴,整个人瞬间呆了,这……这不是张七吗? 天泣之主张七。 浪七淡淡一笑:“席家少爷,这段时间还得多谢你照顾我家芸儿。” 席永猛然间反应过来,原来葛幺说的是真的,真是天泣之主回归,难怪这个向来胆小的家伙,居然只身带着两个长老就敢深入风雨城。 浪七当年杀了他的身,却救了他的魂,成就了他今日之位,他对浪七的感恩,绝不下于葛幺。 天泣之主毕竟是天泣之主,在他自以为元灵之境时,人家的一个手下都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席永连连嗑头,表达尊敬,略过不提。 见到席永时,浪七同样感慨不已,若非当年一时善念,妖刀合葬,终达死而不死之境,人刀合一,自成元灵。 妖物流是极乐世界修真中的一个特殊体系,离奇且无迹可寻,它与传统修真不同,这一流派反其道而行之,以元灵为基,修炼为辅,直达至境。 妖物流的修炼方式好处十分明显,速度快,元灵固,缺点也同样明显,难度高。 所以妖物流非常讲究机缘,常尊天意,而妖刀便是席永的机缘。 召来葛幺一众,就庭院外,席地而坐,畅谈天泣大局。 高居圆月盟主多年,于势力之争,浪七有着常人无法想像的认识,相比于庞大的极乐大陆,天泣只是一块不起眼的角落。 势力之争,政治之别,权力之异,绝非一时武力镇压所能解决。 无论是正统的长老会,还是反抗势力席永,对他皆俯首敬重,以天泣之主之名,一言而定天泣,不服者杀之,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是轻而易举,理所当然之事。 可他深知服人不服心,缺乏可持续性。 如今的天泣战争看似由于灵气增强,修真崛起所致,实则制度不全为根源。 可以预见的是,灵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甚至以后有可能,当他释放了梦幻灵地,这种情况会更加突出,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制度,这样的战争还会继续发生。 找人事件导致导致灵气泄入,浪七一直认为这可能不是真实答案,他很清楚即便当年九宗多次派人入天泣,也没见有什么灵气涌入。 最理想的解决方案就是借鉴圆月那一套,经过几百年的试行,事实也证明圆月那一套在一定程度上,有着相当不错的可持续性。 浪七亲口提出的想法,席永和葛幺自然无法反驳,但却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天泣战争看似是东西之争,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照江轩。 两人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照江轩拥有对抗双方的绝对实力,尤其是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神秘轩主。 席永说到,有一次他在南征时,到了极南之地,无意间攻入照江轩的一个驻地,偶遇一个蒙面男人,根据照江轩的人称呼,此人便是那位神秘轩主。 席永自负在天泣,单打独斗天下无敌,便有意与轩主一较高下,结果没几招便落入下风。 轩主似乎没有击杀之意,只把席永击败,便放他回去。 这件事对席永来说,是不愿提起的糗事,也就没人敢对外声张,如今浪七侧,他才放心地说了出来。 席永在元灵境的战力的确很强,同一境界想击败他很难,除非是上一个境界,看来这个神秘轩主应该是个元灵至境。 元灵至境和元灵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击败或击杀元灵是非常轻松的事,可既然他放过席永,说明他不想参于这场势力之争。 可若他只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却又偏偏做了照江轩轩主。 挺有意思的,浪七心道。 “你在什么地方遇到他?” 昱日,席永和葛幺同时做了一个决定,把此地列入天泣的永久禁地,包括他们自己在内,任何生灵不得靠近。 浪七虽然欣慰却摇了摇头,其实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必要,那处空间,被他的四象之力永久封印了时间和空间,除非超过四象之力级别的力量出现,否则无法影响到这座庭院的一草一木。 对舒芸的思念和悲伤,让他的四脏之力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力量:四象之力。 这是本源之力转化后的一种全新力量,本源之力已然是极乐世界最高级别的力量,换而言之,浪七第一次拥有了一种不属于极乐世界,专属于自己的力量。 天泣灵气渐浓,从而强势崛起,随着邪恶丛林的深入,捕获的极兽也越发高级,席永的地盘靠近邪恶丛林,手里自然有不少好东西,他自己就有一只赤阶飞行坐骑四翼灵鹰。 能征服开了灵智的赤阶极兽,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也成了席永最自傲的成就。 三奴有意开他的玩笑,赤阶坐骑一出来,他们只是略微释放了一点气息,四翼灵鹰吓的当场腿软,任凭席永如何指挥,就是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席永也是尴尬和老脸通红。 浪七责备地看了看三奴,三奴当即吓的收了气息,龙凤血脉的压制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把人家吓坏了,以后晋不了级,岂不平白遭人怨恨。 收了气息后,四翼灵鹰这才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对三奴来说,这种距离就和前门后院差不了多少,要不是四翼灵鹰这种废物极兽这么慢,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硬是飞行几天几夜。 众人在一处深山前落了下来。 山深谷密,还真挺符合照江轩这杀人组织的形象。 席永上次吃的亏,恐怕比他自己说的更大些,否则他也不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没到地方,就主动降落下来步行。 要依着浪七的性格,三奴直接冲到人家家里,把屋顶都直接给掀了。 走了一段路,浪七不耐烦地看了看席永,后者显得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己因上次的事特别谨慎,忙道:“主上,前面就是,前面就是,马上到。” 还好他说了句真话,否则浪七真就要发火了,在区区天泣,他还要步行这么多路见一个人。 谷口深处,果然看到一道人为斧凿的痕迹,像是一座山被凿出一个洞来。 可洞口上的两个字,却连浪七这样的强者,也被惊的皱起了眉头。 鬼谷! 第一千十九章 鬼谷 鬼谷二个字浪七并不陌生,当年宗鬼临走前说过一句话:我叫宗鬼,有机会来鬼谷找我。 这个鬼谷是不是他说的那个鬼谷。 关于宗鬼,之前他听老酒鬼提过,这是一个非常传奇的人物。 宗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名字。 天泣有个宗鬼,神秘森林禁地也有一个宗鬼,这两上宗鬼既是同一个宗鬼,也不是同一个宗鬼。 宗鬼是一个名字,一个能和问天刀和剑逆平起平坐的至强道者,他,或者他们掌握着一门神秘的化清之术,所有的宗鬼都是他的化清,浪七遇到的这个宗鬼只是其中之一。 照江轩为什么和宗鬼扯上关系,看来这里另有玄机。 事情牵扯到宗鬼这个级别,就不是席永他们所能理解的。 浪七不再理会众人,自顾着大步朝里走去。 洞里倒是别有洞天,从外面看,给人一种错觉,里面会是一个山体掏空的空间,事实上是一个天然的山谷,只是在山体上打个洞,把进入方式从上往下改成从外到里。 浪七灵识外放,很快就锁定了一个气息较强的修真,还真是元灵至境。 拥有四象之力的浪七,一个跨步和瞬移无异,瞬间出现在一个蒙面男人面前,这男人吓了一跳,刚要动手,可一看浪七的脸,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口呼: “阿父!” 阿父? 这个称呼有些奇怪,浪七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蒙面男人一把扯下面罩。 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五官凌利,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戾气,照理说这种人性格好杀,又怎么会当初放了席永。 浪七在脑子里搜索着,除了这眼神有种似曾相似之感。 那人见浪七如此神情,连忙道:“阿父,我是赵弃,您还记得吗?我是赵弃。” 赵弃? 这个名字让浪七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枯瘦的童乞浮现在眼前。 当年的凯斯特镇,酒店门口,他给了一个小孩引路人十万极乐币,告诉他,九死方有一生,死里方可求生,就连赵弃这个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是那个小孩? 浪七看了这男人的轮廓,当年的小孩长成了中年男人,很难看出当年的模样,可那双眼神,仍然充满戾气,临行前的那声“阿父”…… “是你?” 赵弃跪在着腿下,眼中满是敬意:“阿父,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我是你的赵弃呀。” 浪七扶起赵弃,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赵弃给浪七搬来一张椅子,无视席永众人惊诧的目光,恭敬地垂立在浪七身侧。 浪七也不在意,该为他做的,当年他都做了,剩下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如今看来,果然不负所望。 “赵弃,这些年你都怎么过的,怎么就做了个劳啥子轩子。” 赵弃的态度一直非常恭敬,回答浪七的问题也非常恭敬。 他称浪七为阿父,绝非一时起念,一时为父,终生为父,他的一生,最敬阿父,浪七坐着,于情于理于孝,他都只能站着,站着说。 当年浪七给他十万极乐币,引得众人觊觎,表面上让他在堕落和挣扎中做出选择,却在暗地里帮他解决了最后五个强人,也让他彻底激发了人性最阴暗的一面。 赵弃变的不信任任何生灵,他变的嗜杀,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獠牙,于是,他加入了照江轩。 从最初的打杂,到真正成为铁牌杀手,最终成为最强的金牌杀手。 强大的天赋,惊人的晋级速度,坚韧的心性,终于引得了一个人的注意:宗鬼。 他亲自传授赵弃功法,修为更是一日千里,此后,天泣灵气大变,他借此一举突破元灵,晋入元灵至境。 出关后,赵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了当时的轩主。 他受够了别人骑在自己头上,他再也不要任何人活着站在自己头上,于是,他开启了自己的杀戮时代。 直到了遇到席永,这个当时被认为天泣最强的修真者,结果却因风雨城之事得知他是阿父的人,就连葛幺也是,他自然不会下手,可除了他们俩,其他人他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只好在鬼谷隐居了下来,事实上,这么多年里,照江轩的事他从来就没真正管过。 葛幺和席永这才明白,他们还能活着,原来都是因为浪七。 原来这所谓的第三势力,根本不是赵弃的主张。 可对浪七而言,却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宗鬼。 赵弃声称,宗鬼非常神秘,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照江轩的人。 当年的确是宗鬼亲授修炼功法,可传功之后,他就飘然而去,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做了轩主之后,赵弃派人找过,可宗鬼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唉! 浪七长叹一声,无论是玄天成还是宗鬼,怎么都是查到一半,线索就断了,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这宗鬼也真是的,神出鬼没,难道化清之道收回去了? 看来这次的天泣之行,找人的事算是彻底失败,这事先放放,把眼下的局面先解决一下。 天泣大势,战争四起,关键的三方首脑都在现场。 让浪七没想到的是,这三人都是受恩于自己,这要是说回来,这天泣的战争,和他真脱不了干系,自己还真有责任去结束这场战争。 好在三方在场,也都听自己的话,不如就地解决。 三人中最没意见的便是赵弃,他无意于势力争霸,只想着找强者击杀,这些年照江轩的事,都是手下在经办,只要浪七一句话,他甚至都能当场解散照江轩。 葛幺和席永虽然意在争霸,但也是唯浪七之命是从,可浪七不愿做出一些强制性的要求。 浪七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照搬圆月那一套,难点在于席永的人,和葛幺的人,有可能会形成两个派系,争吵不休。 他忽然想到一个至理。 要想让一个种族凝聚,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们创造一个强大的外敌。 同理,要想让一个种族没落不前,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们以为除自己之外,没有外敌。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们真相,一个关于极乐世界的真相。 天泣,不过是块被人遗弃的废地,即便是如今他们自认为成了修炼天堂的天泣,和极乐大陆比起来,就像五星级酒店和天桥下的地铺。 赤阶是起步标准,就连看个大门,都是赤阶起步,到了九宗这一级别,元灵都能成编制军队,即便是元灵至境,仍然只是战场上的浮尸,更有他们听都没听过的归真境,那恐怖的杀伤力,简直就是生命收割器。 至于所谓的灵草、装备之类,还有打的头破血流的神器,在极乐大陆,都能在商店里直接买到。 浪七的说辞并无关点夸张之处,甚至他还没说到神秘的得道者,已经让三人张大着嘴巴,惊得半天合不拢,唯独赵弃眼中神采弈弈。 他们感觉用井底之蛙来形容自己,都觉的太过抬举,世界之大,世界之强,超乎他们的想像。 在他们眼里,元灵就是最高境界,别说是归真没听过,除了赵弃,他们连元灵至境都没听过。 浪七的一席话,直接把他们的骄傲打碎成自卑,他们在这里所谓的争霸天下,在真正的极乐世界,只是一个笑话。 合则聚力,合才有进步,如果天泣还是像现在这里,关起门来搞内讧,根本就没有机会一展抱负,最终只会沦为奴隶。 说着,浪七随便念出了几本功法,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无一不是天泣之最,可浪七却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在极乐大陆,随便一个普通家族,藏书室里就有许多。 接下来该怎么做,浪七没说,也没有必要说。 天泣虽然资源匮乏,但并不代表人才没落,相反,在这种环境下修炼到这种境界的,放在极乐大陆,绝对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他们懂得接下来该做什么。 合作,共享,才能不让自己被外人奴隶。 浪七走了,在众人不舍得眼神中走了,在留下大量未来天泣的财富后走了,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是另一个千年,他会重回天泣,重回残月。 “七哥,看什么呢,还不走吗?” 叹息坟场内,白天看着浪七呆呆地看着四周,有些失神,有些失落。 处理完天泣之事后,他就回到这里,一方面熟悉稳定自己的四象之力,一方面研究这神秘的叹息坟场。 经过近一年的研究,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 叹息坟场,也就是梦幻林地,被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侵入,导致先天灵气的消失,这个疑问之前被他解开,可接下来所谓的魔气从何而来,难道是魄力或都五脏之力? 精灵是所有种族里最圣洁的,能把这些精灵彻底魔化,这比杀了他们要困难的多,这一点恐怕就连那些得道者都无法做到,更何况无论这两种力量也不是魔气。 他开始考察叹息坟场的每一个地方,从这些魔气留下的痕迹,到那些高级“仁”的反应,他反现一个非常巧合的事,就是这些魔气居然和他体内的肾脏星体,也就最后一个四象之力的星体有些相似,这上面也散发着类似于这种魔力的气息。 比如之前他中的那个本源灵盅,就被肾脏星体彻底融合,成为肾脏星体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也带着丝丝魔气气息。 这让他想起那座中立的监狱,那里面也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似乎和这种气息之间相互辉映,难道说,这魔气只是肾脏之力? 也只有这个推理,才能解释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叹息坟场深处的秘密? 第一千二十章 归来 “咦!” 刚出灵力通道,就看到长空剑逆疑惑地瞪着两人。 “小子,有线索?” “线索?” 天泣初回,在那一群最高元灵的小家伙世界,忽然一下回到强大至极的长空族,还没适应这种变化就被升空剑逆来了个当头一问。 浪七脑海飞转,思考这问题该如何回答。 当初进入通道前,他还未激活四脏,也没有如今的四象之力,这种跨越天堑式的实力狂飚,以长空剑逆的境界,自然是感应到了,这种变化必定联想到那股神秘的力量。 并非是浪七有意欺瞒,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神秘力量到底是魄力还是五脏之力,或者是肾脏之力,抑或是两者兼容,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的境界飙升,源自于肾脏星体的激活,因此也无法确定和神秘力量有没有关联。 这种没有确定的事,严格来说还称不上线索,最主要其中有些事情,涉及到他和白天的最后秘密,不会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包括长空剑逆。 “别告诉我你的境界提升是自己悟的?” 长空剑逆对浪七支支吾吾的态度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你说的是这个?” 浪七摊开双手,一团四象之力如同两股漩涡在手心盘旋。 长空剑逆眼前一亮,露出难得的欣喜之色,只是轻轻一扬,两团四象之力便缓缓地飘向他的手心。 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四象之力,却如同小猫一样被长空剑逆捏在手里,正被他肆意地研究着。 浪七神色凝重,这一年里,他反复熟悉这四象之力,无论是威力还是本质,都不再是极乐世界的力量,严格说来,是本源之力的进化之力。 本源之力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力量之源,即便是得道者,依然以此为媒介,虽说这两团四象之力只是弱化版,但也足以毁灭一个得道者,可就在瞬间,他居然被彻底剥离。 剑逆欲问天。 他的实力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可怕,难道他也拥有超脱这个世界的力量? 看了片刻,长空剑逆手一松,两团旋涡自然地消散在空中。 长空剑逆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些许遗憾,又带着一些赞许。 “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天长,只可惜走的又是旁门之道。” 旁门之道? 难道他知道四象之力?这怎么可能。 浪七恭敬地拱手,尊道:“前辈,您说的是……” 也许是四象之力的神奇引起长空剑逆的好奇,他展现出难得的耐心。 “世人多愚昧,连这个世界都没看透,就企图探索其他世界,岂非本末倒置,可笑可笑。” 然后遗憾地看着浪七,“你这小家伙,是我见过的第二个真正的天才,可惜造化弄人,又是一个旁门之道,否则精于本道,破天之力,指日可待。” 浪七似有所悟,“前辈,您是说这四象之力不是本世界的力量?” 长空剑逆“咦”了一声,“四象之力?这名字取得不错。” 忽然道:“不对,难道你不知道这……对,叫四象之力,你不知道它不是本世界的力量?那你是如何修炼得道。” 浪七也跟着愣了一下,听他的意思,连四象之力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他也不知道这四象之力,但却知道它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仔细一想,他忽然明白了,长空剑逆刚才说的世人多愚昧,其实是说他没有好好修炼灵力体系,而是转修其他世界的力量。 这就像前世的某些人,某些观念,总认为他国的文化肯定比本国好,可悲的是他连自己国家的文化都没明白。 所以长空剑逆第一眼看到四象之力时,他只知道这不是极乐世界的力量,但究竟是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只是经过研究后发现这力量的强度如此之高,故而一直称浪七为天才。 浪七倒是真诚地叹了口气,苦笑着,“前辈,我说这是误打误撞悟的,和您说的神秘力量毫无关联,您信吗?” 没想到长空剑逆肯定地答了一句:“我相信。” 神秘力量肯定不是极乐世界的力量,四象之力也不是,浪七又是通过神秘力量的地方获得四象之力,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两者没有关系,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浪七惊讶地看着长空剑逆,后者理所当然地道:“无论这四象之力是什么,肯定和神秘力量无关,无论是强度还是稳定性,两者有本质区别。” “世界如此之大,总不能世界之外的都有关联,当真可笑。” 浪七怔怔地看着长空剑逆,世人眼里刚愎自用的长空剑逆,居然会是一个如此睿智,如此有远见的高人,令他刮目相看。 他刚想表示自己的钦佩之情,长空剑逆似乎有些厌倦,把手一扬,毫无征兆地下了逐客令。 “好走不送!” 不得不说,睿智归睿智,性格上,绝对是个怪人,难道人缘这么差,那有人这样下逐客令的。 浪七的手还在半空中,长空剑逆已经消失不见,尴尬地不知是放还是收。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着消失地空中就喊了一句。 “前辈,您见过的第一个天才是谁?” …… 声音如石沉大海。 他有些失望,正要讪讪地往回走,忽然传来长空剑逆的一道声音。 “楼小楼!” 是他? 尽管浪七隐隐感觉到应该是老酒鬼,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能被长空剑逆称为天才的,恐怕也就只有楼小楼,而且他和楼小楼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没有元灵,楼小楼甚至都没有灵力。 堂堂天下至尊,问天刀楼小楼,修的居然也不是这极乐世界的力量,这可真是惊天奇闻。 浪七对着空中摇了摇手,权当告别,他没礼貌那是他的事,自己该做的礼节得做。 是时候该回去了。 浪七看了一眼三奴,这三个家伙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前段时间在天泣时,那气势有多得意,现在都有多怂。 这里是禁飞空间,别说是不能飞,就算能飞,借三这个家伙十个胆也不敢飞。 这下咋弄?长空剑逆拍拍屁股就走了,也没告诉自己怎么出去,爬出去? 浪七眼珠一转,既然你不礼貌在前,也就不能怪我失礼在后。 爬是不可能爬的,既然不能飞,那我就跳,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四象之力。 变形本源幻成绳子,捆住三奴,他自己背起白天,双脚往地上用力一蹬。 一声巨响,地上砸开一个超级大坑,周边的那些灵草灵花成片成片的被压倒,身体如一颗炮弹冲天而起。 耳畔处,传来一阵咒骂声,尤其是妙儿姑娘,声音特别的尖。 浪七嘿嘿一笑,谁让你不告诉我怎么出去,那我只能用自己用自己方式出去。 身体到了半空,再一脚在山体上借力一蹬,又踹下一大片山石,如此反复几次,跳着跳着就冲出了山谷。 四象之力在五脏星体里不断循环,生生不息,有种与天同寿的奇妙感觉。 出了山谷,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寻回了来时路。 前行不远,再次回到了路过的神之村落。 算了,还是绕点路吧,这毕竟是神兽之地,虽然拥有四象之力,可既然连长空族都对他们敬而远之,能避则避吧。 这还真应了前世的道理,有些事,有些人,你越是想避,就越避不开。 他明明已经绕了一大圈,却依然看到一个老农正悠然自得地耕着地,这位正是之前遇到的玄武真身。 所幸来时有九戒做向导,才知道这货是玄武真身,否则激怒了他,麻烦可真就大了。 当初境界不够,还感受不到玄武真身,只觉是一普通老农,如今四象之境,才感受到眼前的老农身上,充满着神秘莫测的古老气息。 尤其他身还有东方巨龙精血,对这种远古气息更加敏感,越发感觉这种力量的深不可测。 就是不知道玄武是故意在这里等他,还是恰巧在此地相遇,无论那种情况,眼下都不可能再绕道,这不显得自己在故意躲着眼前的玄武。 浪七上前恭敬道:“武前辈,近来可好!” 玄武抬头,阳光刺入他的眼睛,似乎消失了。 “哦,是你们几个小家伙呀,有事?” 玄武真身会不会撒谎他不知道,但一定不屑对他们几个小家伙撒谎。 听这语气,还真是偶遇。 浪七眼珠一转,笑道:“没事没事,晚辈几人恰巧路过,九戒大师脚程快,我们正追着呢,敢问前辈您是否见到?” 这句话看似不答反问,实则却将玄武的问题作了答复。 玄武没有回话,看向浪七的眼神忽然一变,随后摇了摇头,低回头干着自己的农活,不再言语,可能这就是玄武的性格,恬静,那时是因为九戒大师在场,出于尊重,才多说了些话。 浪七自不介意,拱了拱手,寻路而去。 “七哥,这老头是不是势利眼呀,以前九戒和尚在的时候,我看他挺热情的呀,怎么,现在人家一不在,就这个态度。” 白天显的有些不高兴,抱怨着。 浪七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身后,又指了指耳朵,示意玄武这老头听觉灵着呢:“天儿,不可对前辈如此无礼,玄武前辈性格喜静,绝非你说的那般。” 白天吐了吐小舌头,似懂非懂笑道:“我懂,我懂,千年王八万年龟嘛,嘻嘻嘻……” 浪七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真是不知深浅,万一苦恼玄武真身,麻烦就大了。 刚才玄武真身看他的时候,眼神变了一下,浪七感觉他应该是感受到自己的四象之力,否则他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得罪这些神兽。 龟毕竟是龟,喜静,性格也够沉稳,浪七知道玄武听得见,但却是没有半点反应,这耐心,还真是没谁了。 浪七长舒了一口气,干脆拉起白天玉手,加快了脚步,再待下去,天知道这小丫头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眼看着离神村远了,正要让三奴变回原形赶路,前路林中忽有脚步声传来。 奇怪,邪恶丛林深处,怎会有人类的脚步声,难道是神村中的神兽。 浪七手一摆,上前几步看了一眼。 还真是一群人类,约摸七八个,身着白色的虎纹长衫,腰带系一条麻绳,手里拿着叉子,一身猎户打扮。 他们也看到了浪七五个,彼此在眼神都看到了疑惑。 果然! 这些人身上散发着不同的古老气息,应该就是神村中人,不同于玄武那种沉稳,他们身上的气息更加狂暴。 “你们是谁?” 浪七还没说话,那位带头的中年猎户率先开口。 “各位神村村民,我们是极乐大陆的人类,刚在长空剑逆办完事回来,刚刚还在后面玄武前辈呢。” 那中年猎户愣了一下,“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神村的人?” 浪七呵呵一笑:“我不是说了嘛,刚刚还见过玄武前辈呢,聊了几句,在这里出现的,不是神村村民,还会有谁,呵呵呵……” 话里话外,既有套近乎的成份,又借机抬出长空剑逆和玄武抬高身份。 浪七清楚,神兽可不是人类,性格阴晴不定,可不都是玄武这种性格,不说点让他们顾忌的东西出来,说不定下一秒就暴起动手。 果不其然,这些话一说,这些人的态度立马缓和了许多。 “哦,你们还遇到了村长呀,莫非你们就是上次跟着九戒大师一起来的人类?” 这就好,看来他们也知道上次的事。 浪七笑道:“正是区区在下,大师有事先回去了,留我们在帮着长空前辈办了点事,各位兄弟,你们这是打那儿来?” 为首那猎户闻言,便笑道:“我们几个刚从外面打猎回来,怎么?你们也不在村里坐坐。” 打猎? 这词当然非常正常,可若是出自猎物之口…… 在神兽看来,他们可不是猎物,这世上无论是神是鬼,都不敢把神兽当猎物。 猎户的话让浪七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他从空间里找出一些礼物,给每个猎户都来上一份。 这叫见面礼,又叫礼多人不怪,这是人情,也是世故,即便这些神兽再进化,也学不来这些。 果然,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兽见了礼物,对浪七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在他们眼里这些礼物自然称不上贵重,但也是体现了浪七的一种态度,神兽毕竟是神兽,这方面要比人类率真的多。 有了礼物开路,又有了前面那模糊身份的影响,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 很快就盘膝而坐,聊起了家常。 论交际,眼前这些神兽再进化了几亿年,都追不上浪七。 一开始浪七就听出来,这些神兽的性格率真耿直,浪七是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感情升温的很快,在浪七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让他得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第一千二十一章 神兽之秘 在神村,这都是些普通的“村民”,可以普通却不普通的神兽。 这些猎户都是白虎后裔,但就神兽而言,真正的后裔指的是直亲血脉,为首的中年猎户是白虎三子,余者是他族内至亲。 神兽有严格的阶级制度,阶级高低根据血脉亲近度而定。 神村的生活形式和人类相近,也有不同的职业,比如既有农户也有猎户等等。 村里有规定,非必要不得显现真身,所以农户就是真的农户,比如玄武真身,猎户也是真的猎户,眼前这群人就刚刚狩猎归来。 白虎是白虎真身的专用名称,就像玄武老农,玄武指的就是他,而不是他的后代。 除了四大神兽本尊之外,其他神兽不被允许使用此类名称,所以神村里的村民基本上都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名。 白虎三子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复姓金天,单名一个齐。 其他神兽却一直以为他姓金,名天齐,与天同齐,这才符合他的身份。 极兽之尊,无出其右。 四大神兽,白虎好动,常年云游天下,足迹遍布天下各处,所以白虎的后代也是最多的,虽然大多血脉不纯。 金天齐遗传了他的性格,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闲着没事,就经常出入邪恶丛林,久而久之,很多极兽大佬都知道这位神兽的存在,默认了他在邪恶丛林的至高地位。 白虎主攻,好杀,但并不莽撞,这一点在金天齐身上尤为明显,这家伙控制邪恶丛林的手段,和他无敌的战力不相径庭,所以,如果说起在极兽中影响力最大的神兽,当数白虎三子金天齐。 经略天下,争霸大陆,浪七的版图里从来就没有邪恶丛林的规划,那是人类的战争,有个神秘森林加入已经是个BUG,如果扯进极兽大本营邪恶丛林,难保不会引起诸如四大族的出手。 如今,浪七拥有四象之力,睥睨天下,又有诸多强硬关系,再不像以前那般,对四大族,严格来说是寒月族那般忌惮,叵再争取邪恶丛林的支持,对争霸大陆无异是定海神针。 金天齐毕竟是白虎三子,战力、眼光皆非凡人,虽身处邪恶丛林深处,但天下变化尽在掌握,当他得知浪七的身份之后,当即果断表态,邪恶丛林绝不插手天下之争,甚至对神秘森林加入天下之争一事,也表示十分不满。 要不是顾忌九戒大师德高望重,也不愿得罪那位最神秘的邻居长空剑逆,他已经让邪恶丛林动手去清理神秘森林。 浪七感觉自己终是低估了眼见这个中年猎户,无论是对人类和极兽的见解,还是天下大势的分析,金天齐的眼光和智慧是他生平仅见,要说服他打破极兽和人类之间的平衡,绝不任何可能。 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结果,就是金天齐对神秘森林的让步,这也是金天齐的底限。 但前提是神秘森林必须要公开宣布,他们神秘森林和邪恶丛林正式脱离,成为一个独立的族群,他不想让任何人有异样睱想,从而把战争牵扯到邪恶丛林。 浪七赞叹金天齐的手腕果敢,眼光卓远。 对于这种结果,从深层来看,不算失败。 如果抛开四大族和邪恶丛林,有了千灵宗的参战,战争的胜利天平已经在向圆月倾斜,如果贸然引入邪恶丛林,必定会引入很多不确定因素。 “金天兄,人类与极兽共掌极乐,互利共存,处世当以和为贵,如今天下大乱,实为人类内战,极兽确实不宜参加,有违大道,浪某身为人族,不得独善其身,金天兄智高存远,令人佩服。” 浪七的话中虽然少不了有奉承之意,但进退有据,表明立场,既赞同了金天齐的决定,又警告金天齐不要随意下场,刚柔并济,同样令金天齐刮目相看。 英雄惜英雄,彼此各生好感。 便也投桃报李般笑道:“浪兄高义,若浪兄此战得胜,某家在此恭贺,若浪兄败北,可来此地安身,某家保不得圆月,却也能保着浪兄有一立身之地,权当某家一点心意。” 浪七连连感谢,这份承诺倒是十分务实,以神村的实力,给浪七留条退路当然没有问题。 两人相谈甚欢甚谈,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金天齐也是个豪爽之人,浪七也有随身带酒的习惯,一众人盘膝而坐,痛饮不已。 “金天兄,实不相瞒,在下出身天泣,对邪恶丛林之事尤为好奇,不知有些事方便告知否?” 一听到浪七说自己出身天泣,金天齐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浪七:“浪兄,你说出身天泣?” 说着指了指西方:“那个废地?” 忽然想起浪七在场,当人家的面说人家家乡是废地,确实有些失礼,连忙道歉:“哦,对不起,对不起,在下失言。” 浪七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在下都不介意自己出身,金天兄又何必在意,哈哈哈……” “好好好……浪兄豁达,来,干了!” 金天齐见浪七如此豁达,不觉心喜,便道:“浪兄尽管直言,某家知无不言便是。” 浪七也不客气,把这多年来一直不解之事,统统抛了出来,尤其是兽潮。 邪恶丛林虽然名为丛林,但论面积,数倍于陆地平原,加之极兽的繁衍比人类快,若长此以往,两者之类的平衡必被打破,人类又是个绝不屈服的强大种族,双方的大战必然会导致世界毁灭,在一次次的磨合中,双方潜移默化地选择了兽潮。 最初的兽潮类似于疏果,只在极兽内部进行,可极兽的方式太过简单,存在着很大的弊端,比如功能性极兽,因战力弱被大量淘汰,甚至灭绝,而战力强大的极兽族群会越来越多,领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难控制。 此后,兽潮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最明显的改变就是由内部疏果,变成外部输送。 就是定期和不定期对人类发动进攻,这些发动战争的极兽,战力普通中等偏下,这种规模不会对人类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冲击,反而能借机获得极兽材料,双方也能在这种“摩擦”中获得进步,可谓一举两得。 就极兽而言,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人类的发展,另一方面控制了极兽的断层式恶性发展。 而对人类来说,极兽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财富,他们也欢迎这种“送礼战争”。 可唯独对天泣是个例外,那里的地是块废地,那里的人也是废人,那怕他们发动最低级的兽潮,要是稍微不收点力,就有可能把天泣的人类给灭绝了。 虽然天泣是遗弃之地,可毕竟是人类的属地,极兽无权处理,也不能将之灭绝,上次浪发主持反抗的大兽潮,担心的不只是天泣,还有邪恶丛林,所以对邪恶丛林来说,浪七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兽潮是邪恶丛林的常规事项,尤其是天泣这种小事,金天齐不会管,也不会在意,但上次天泣大兽潮,他还是有些印象,当时有人汇报,说出动了好几个赤阶极兽,当时连他都有些担心,万一把天泣人类给灭了,该如何向人类交代,特别是他的那位“邻居”,十分固执。 所幸天佑天泣,最终还是扛了下来。 实话实说,这那规模的兽潮,天泣能扛下来的机率不足百分之一,天泣万一闹将起来,还真不好收场。 为了让天泣闭嘴,金天齐不得不给天泣一点“好处”,他开放了外面几层的禁制,把里面的灵气释放到天泣,改善了天泣的修炼环境,这样一来,天泣的就会忙着修炼,没时间去思考那场兽潮。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个“善举”却反而让天泣陷入战争,他也只能表示遗憾。 浪七这才恍然,原来天泣的灵气变化是金天齐的手笔,他还以为是找人事件引起,看来这只是个巧合。 关于天泣,金天齐知道的也不多,虽然那是块废地,可白虎和玄武两位村长特别叮嘱过,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下死手,而且严格控制生灵出入,最大程度上把这块地隔离开来。 金天齐当时还问了原因,两个村长没有细说,只说是那里有什么大秘密,这件事是有别人交代的,当然,这个别人应该是个大人物。 听到这里,浪七第一个联想到的大人物就是长空剑逆,那就他很清楚天泣当年的价值,也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在研究传说中的神秘力量。 根据金天齐的说法,天泣处在隔离状态,可事实上并没有,他自己就是很好的例子,还有十万大山的雷龙和王大富等等,据他所说,就不止这一两种方式。 说到这里,连金天齐这种级别的神兽也很无奈,定下这规矩的是他们,所以遵守规定也只能是他们,那些和他们同级的存在,是不会在意这些规定的,比如十万大山,比如四大族等等。 况且他们自己偶尔也会放放水,毕竟无论是极兽世界还是人类世界,归根结底都是人情社会。 就比如浪七这种私下出逃的,就是典型的人情社会,其实关于有些极兽私下里做些生意之类的,知道归知道,也都是开只眼闭只眼,比如龙狮手里的传送名额。 一提到龙狮,浪七就想到一样东西:号角。 这玩意得到的难度极高,无限接近不可能,就连他自己,当时都差点以为号角就是沃玛号角,也正因如此,才很轻易的骗过龙狮,以假乱真。 现在想想,是不是事后龙狮发现了号角有问题,才回天泣找自己的麻烦,否则无法解释那个白发老者的出现,只是后来确定浪七去了极乐大陆,只能作罢,毕竟他只不过是区区元灵极兽,真要跑到极乐大陆,那就是送菜。 关于号角一事,金天齐尴尬地苦笑一声,这次浪七还真是找对人了,因为号角一事,就是从他这里传开的。 号角一词,最早源自于他的父亲,也就是白虎。 号角为钥,开天辟地。 这句话是白虎说的,可白虎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 金天齐问他的时候,白虎当时只是玩笑说了一句,谁能找到号角,就能统领极兽。 金天齐当然不信,有他们神村的存在,谁敢统领极兽,可没想到这话一传出,极兽却信了,毕竟这可是出自金天齐之口。 统领极兽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一旦传开,但凡有些野心的极兽都在蠢蠢欲动。 人多力量大,这话还真一点毛病没有,极兽经过多方努力,不知从那里得知,号角来自于一个叫传奇的轮回,于是就有了浪七之前的遭遇。 第一千二十二章 收服龙狮 金天齐接过浪七手中那个真正的号角,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多遍,最终不是把东西还给了浪七。 “金天兄,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东西吗?” 金天齐苦笑一声:“浪兄,某家刚才说了,这就是个大乌龙,父亲也只是道听途说,现在看来就是个小孩过家家的信物,让浪兄过笑了。” 小孩过家家的信物? 传奇这种级别的轮回对金天齐这种神兽来说,不就是小孩过家家吗? 浪七只好把东西收了回来,他本想用这个东西换些人情,看来金天齐这家伙也很聪明,没给浪七这个机会。 “浪兄,凡事讲的是个缘字,这东西既然如此来之不易,就说明它跟你有缘,也许有一天你会找到答案,记得到时跟我说一声,我也好了解父亲的一个心愿。” “好吧!”浪七笑了笑,“金天兄,兄弟我有一事想求,不知当不当讲。” 金天齐看了一眼浪七,会心一笑,道:“浪兄,你是不是想让某家照顾着点天泣?” 浪七点了点头:“一切都瞒不过金天兄。” 没想到金天齐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哈哈一笑,“某家果然没有看错浪兄,懂感恩,知进退,有情有义。” “以你如今之力,圆月之地位,开拓天泣版图易如反掌,亦可独自展翅,要那废地何用,却依旧央某家相助,足见仁义。” “浪兄宽心,某家心里省得,只是天泣无灵根,这些年的灵气是某家从邪恶丛林驱赶而来,用竭则尽,若真要让天泣重生,还得有灵气之源。” 浪七点了点头。 叹息坟场的事他没说,并不是他不信任金天齐,所谓财帛动人心,无论是极兽还是人类,欲念都是无止境的,千万不要去挑战。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畅聊许久,虽有不舍,浪七离席告辞,金天齐忽然神秘一笑: “浪兄,某家送你一程吧。” 浪七不疑有他,一行人边走边聊,忽然前面一阵脚步声,金天齐笑道: “来了!” 只见一个族人,领着个高大的白发老者迎面而来,那老者一见到金天齐,恭敬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浪七记忆惊人,这不是老熟人龙狮吗? 当年高高在上的龙狮,七层的管理者,名头大的吓人,但在金天齐这种神兽眼里,只不过是区区元灵极兽,同为四大神兽,别人眼里压制的龙脉,在白虎眼里,却没有丝毫作用。 那怕得道者级别的极兽,见到他,依然只有下跪的份。 “抬起头来,看看眼前是谁?”金天齐戏笑道。 龙狮应命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浪七。 如今的浪七和当年相差不大,这些年龙狮一直在找他,甚至都跑到天泣去找,要不是魔眼天蟒出面,他差点把整个天泣给翻了过来。 龙狮指着浪七惊道:“你……” “大胆!” 白虎族人见区区元灵极兽胆敢指着三少爷的客人,一声怒喝吓的龙狮再次跪倒在地。 “哎,这位兄弟,勿需如此。”浪七笑着打圆场。 龙狮再蠢,也明白眼前的少年已非当年之人,他居然感应不到浪七的实力,但就凭金天齐对他的态度,实力到了何种境界,可想而知。 “龙狮,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起来说话吧!”浪七笑道。 尽管浪七如此客气,可毕竟金天齐在场,龙狮也不敢站起来。 金天齐懂得人情世故,道:“浪兄让你起来,你就起来。” 随后朝浪七笑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浪兄,人我给你找来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他能把龙狮找来,显然是给了浪七一份临别之礼,言下之意是,龙狮我给你了,是杀是留,皆由你意。 金天齐是个聪明人,区区一个元灵极兽,就像是一个农场主家里的一只羊,但对浪七来说,却是一份难得的好礼物,又何乐而不为。 这份好礼,浪七心领了。 金天齐走后,浪七笑道:“龙狮,人都走了,起来吧!” 此刻的龙狮内心翻江倒海,自己居然还敢去天泣找他的麻烦,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没有任何线索,懊恼瞬间化为庆幸,要是真的让自己找到他,或者做了些报复行为,那他现在铁定是具尸体,没有任何悬念。 既然连金天齐都这么说了,他只当自己是送给浪七泄愤的工具,于是只顾着嗑头求饶,那还敢起来说话。 “主人,听说龙狮肉味道还可以,这些年我学了点烧烤手艺,要不要小的给您做一顿。” 七奴很配合地上前笑着说道。 这三个家伙出了名的势利眼,当年他们三个也在场,几乎是全程趴着颤抖到结束,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龙狮趴着面前颤抖,心中别提有多痛快。 “滚!再多说一句废话,老子先把你们三个给烤了。” 浪七白了三个家伙一眼,狠狠地怒道,他可没有这三个家伙这些无聊的想法。 三奴吓的缩了回去,那还敢多嘴一个字。 不杀龙狮,绝不是什么宽宏大量,浪七自认不是这种伟人,只是他觉得,留着龙狮比杀更加有用。 从号角一事可以看来,这家伙不但有野心,而且还很聪明,否则也不会想出找天才闯轮回的办法,重要的是,这家伙的手腕非常圆滑,否则怎么能在金天齐的眼皮底下,弄出个什么传送通道,还用这来做生意。 这可是个难得的极兽“人才”,不收太可惜,关键是有些时候,他还能给天泣提供不少帮助。 由低事高,宛转些更好,由高事低,直接些更有效。 第一,金天齐把你送给了我,不管你是不是极兽,都是我浪七的私产,以后一切都得以我浪七的意志为至高原则。 第二,不杀是因为有不死的价值,既然知道天泣是我浪七的地盘,也是你龙狮的圣地,以后怎么做,心里得有个数。 龙狮幡然醒悟,能和金天齐称兄道弟的级别,绝对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能抱上这种大腿,那得是修了多少年的福报,可比什么虚无飘渺的号角要务实的多。 号角一事,他不但免了死罪,还得了如此强大的靠山,还真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此后,龙狮仗着浪七的关系,常年霸占通道管理者这肥差,众多元灵极兽也是敢怒不敢言,借着职务便利,龙狮专门为天泣开设专区,亲自考验,成绩合格的免费开启通道,还亲自护送出入,即便天泣有其他事相求,无有不应,被天泣人私下称为天泣守护神,这是后话。 搞定了龙狮,也为天泣多了一重保障,接下来更是赶着回去。 龙奴速度极快,又有浪七四象之力,没多久就穿越了邪恶丛林,回到了十万大山。 路过拾花寺时,寺内早已空无一人,九戒和尚也不知去那云游。 堂堂拾花族,九戒一走,寺就空了,还真是一人一族,一族一人。 敦丰山谷入口,砸出信号,雷龙便出现在了入口。 这家伙一看到浪七,就兴奋地冲了过来,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七哥,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浪七“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粟,“你这憨货,就知道吃。”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手上却像是戏法似的拿出许多吃食,这些东西都是天泣带回来的,是雷龙最喜欢的食物,虽然时间过了那么久,浪七还记得这家伙喜欢吃什么。 雷龙也是很长时间没好好吃东西了,一看到这些东西,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当下目露精光,二话不说,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七哥,这些东西都是我喜欢吃的呢,你回过家了?” 浪七点了点头,“吃你的东西吧,这么多废话。” 雷龙傻笑了一声:“七哥,下次回家带我呀,我也想回去了哩。” “知道了。”浪七笑骂道:“咦,对了,你这里搞的怎么样了?” “还早着呢,我也想快点,这样就可以早点出去和你们一起了哟。” 浪七点了点头:“雷子,我外面还有点事,晚点再回来陪你,你要加快速度了哟。” “啊!你又要走呀!”雷龙停下手里的美食,一听说浪七又要走,显的有些不太高兴。 “不走干嘛,看你吃东西啊,你七哥很忙的,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这边快点弄完,知道吗?” 雷龙一听到自己还能帮的上忙,咧嘴一笑,一扫之前的不痛快,大力地点着头:“七哥,你放心,我很快就吃光了,你得着,一定等着哟,我出来就把事情一下给办好了,嘻嘻嘻……” 浪七头上一阵黑线,大地融合,被他说成吃光,还真是个吃货。 天泣临行前,浪七带了很多残月老乡的特产,酒、腌肉、熏肉、咸菜……他们把家里藏的好东西统统拿了出去,堆的整个镇长府都快放不下。 浪七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吃惯了外面的山珍海味,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美食。 也是多亏了他的个人空间比别人都要大,这些东西统统收了进去。 个人空间极其宝贵,放置的不是神兵利器,就是稀世其珍,但用来放腌肉这类东西的,恐怕除了浪七,也不作第二人想。 其实对每个人来说,所谓的珍贵有不同定义,在浪七这里,这些看似便宜的家乡美食,远比那些神器更加珍贵。 永恒大地是个无底洞,也不确定要多久才能完成,雷龙这吃货食量大,虽然浪七很不舍得,但还是把大部分家乡美食都给了他,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 临走还不忘叮嘱他省着点吃。 不过他知道这是句废话,以雷龙的性格,从不知道什么叫规划,今天能吃撑的,绝不留到明天,这一堆东西,这家伙恐怕没几天就给干光。 第一千二十三章 棋子? 告别了雷龙,出了敦丰山,仰望着一望无际的十万大山,心中感慨无限。 如果雷龙真的出山,那该多好。 “七哥,我们回圆月吗?” 浪七目深遂地看着前方,“公冶小舒这小娘们没那么简单,她和上官姜儿这个女滑头,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在跟我们演着呢,就是吃定我们不敢来真的,如今……哼!” “好耶,我们这就把这两个娘们给做掉。”一听说要对付这两个狐狸精,白天一下就来了兴致。 浪七摇了摇头,“不不不,这样只会让整个千灵宗大乱,这对我们不利。” “公冶小舒好歹是白虎族后人,前脚我们还在和金天齐那家伙称兄道弟,后脚就把人家妹妹给宰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这次白天却是出奇的应和着:“哼,我看白虎干脆改名叫种猪得了,到处下崽。” 这话似乎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浪七尴尬中带着惊讶,白天这嘴也是够夸张的,堂堂白虎被人骂成种猪,应该是第一个吧。 “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学清明宗那些下三滥,肯定是找了白虎这种干爹,否则怎么能上位这么快。” 这话倒是提醒了浪七,他惊讶地看着白天:“天儿,你可以呀,都能想到这一层!” 白天得意地笑道:“跟着你这头老狐狸这么多年,不聪明点早被你吃得连骨头碴都不剩,嘿嘿嘿……” 两人边笑边走,三奴速度快,先来到了金刚巨人族。 出门迎接的是之前那位古长老,想来是王大富跟他有过交待,这次的古长老十分客气,一心要留浪七住些时日,可惜不巧的是王大富不在。 王大富从敦丰山回来后,便开始着手布置进攻事宜,积极抽调心腹巨人主力,开赴前线,一边主动联系白起,商量联合起兵,这一年来,他基本上没回过山谷。 浪七太了解王大富这人,以前在丧尸世界就是如此,心机很深,也很有野心,和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判若两人,把战争这种事交给他,浪七很是放心,尤其是加上白起这只恶狼,的确够中原三宗头疼的。 他们的进攻决心,浪七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公冶小舒,这女人表面上答应出兵,可背地里必然以各种理由让王大富拖延战机,从而把圆月拖入战争泥潭,可她并不知道王大富和浪七的关系,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可浪七依然有所担心,他总觉的公冶小舒没那么好骗,就算她不知道自己和王大富的关系,也一定会留了后手,王大富想要脱离她的命令,全力进攻,恐怕很难。 当务之急,他必须要尽快赶到千灵山,有些事,是时候摊开来说。 千灵山。 千灵大殿。 公冶小舒背靠着宗主桌椅,笑道:“浪盟主,何事去而复返?” “哦!小舒妹妹可真会说笑,上次见妹妹那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难道你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嘻嘻嘻……”浪七调笑着。 公冶小舒面色一凝,上次浪七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毕竟自己是得道者之境,怎敢如此放肆。 浪七此来,就想把事情说透,有些东西没必要藏着掖着。 瞬间,宏伟的四象气息萦绕身上。 公冶小舒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后一靠,内心狂震。 这股气息让她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如同蝼蚁在抬头看着巨象。 这不是道,却是一种比道更加伟岸的存在。 上次见到他,不过一年时间,那时的他,只不过是元灵归真,如今的他,摇身一变,成为连她都无法理解的境界。 这不可能是晋级所致,没有这个可能,除非他一直在隐匿自己的实力。 关于四象之力,浪七不想说的太透,也说不透,只是淡淡一笑。 “小舒妹妹无需多想,大战在即,你我之间,多些真诚,少些心机,于你于我,有利无弊。” 说罢,头却朝着边上的空气笑道:“是吗?姜儿小姐。” 云雾处浮现出一个身影,渐渐清晰,正是浪七所谓的死敌,上官姜儿。 “浪七,你藏的好深,上次居然忍着不出手。”上官姜儿冷笑着,显然她也和公冶小舒一个想法。 “姜儿妹妹,人家和我们家的副宗主关系如此亲近,自然没必要出手的,是吧,浪盟主。”公冶小舒把浪七和王大富联到一起讲,显然是有所准备。 浪七并未作答,但在两人的对话中,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莫名其秒地说了一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外界传言,我浪七灭了双杀宗,姜儿小姐央小舒妹妹一心复仇,小舒妹妹顾及大局,屡屡劝阻,闺蜜之情,似离似合,这不,上次还给在下演了一出千里追杀的大戏呢。” 公冶小舒闻言脸色一变。 浪七却似没看到一般,自顾道。 “依在下看,怕是有另一幅情景,姜儿小姐无厄求道,无意天下,小舒妹妹以大局为理,以情义为挟,明分实合,共谋天下,不知在下看是否准确?” 上官姜儿闻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表情变化没能逃脱浪七的注意,也在变相地证实了他的猜想,可公冶小舒却神色不变,似乎对浪七能揭穿这一切并不意外。 他没有反驳,只用一句话便轻松转移了话题。 “浪盟主,诸般杂事,多说无宜,既然大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妨直言。” 浪七心道,终于说到了正题,便上前一步,傲然一笑。 “浪某来此路上,闻得白宗主起兵西北,战事正酣,然东部战事,却依然处在战备当中……” 话音未落,公冶小舒截道:“白宗主经略九原多年,随时备战,自是方便,可王宗主却是初战东部,况战事体大,战备拉长也是正常之事……” 浪七当即抬手,反手打断了公冶小舒的话,笑道:“小舒妹妹,你这说话就没意思了吧,说好的多些真诚少些心机,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之间就不要拿这套说词来搪塞了吧,怠战有一万种理由,于诚无益。” 于诚无益这四字一出,那怕公冶小舒再老练,也不由得俏脸微红。 浪七见状,并未趁势话赶话,把公冶小舒往上逼,而是话锋一转,道:“千灵宗南下,若全力以赴,我圆月必反攻中原,南北夹击,不出百年,必可瓜分天下,届时谁主沉浮,你我再持刀见红,犹为未晚。” 浪七慷慨激昂的话让现场陷入短暂的沉寂,他的话实实在在地击中了公冶小舒的内心。 士族天下,是为不公,她从小久历天下,见惯了世间不公,早有心存冶世之念,于是发奋图强,最终让千灵宗鼎盛一时,正当她雄心壮志,准备一举挥军南下时,忽然收到警示,让她适可而止。 警示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可能,那时的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这些力量面前,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浪七,她忽然有种重燃希望的冲动。 “浪盟主,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好,但有些天真,如果你还是之前的浪七,或许我给答案更加宛转一些,可如今的你,我只能告诉你,一切不过是场游戏罢了,我们只是棋子,不是棋手,规则不是我们定的,我们左右不了棋局。” 她原本以为这句话会打击浪七的激情,可没想到的是,浪七一听,反而哈哈大笑。 “公冶宗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清明宗,寒月族,四大族,极乐世界的秩序创造者,是吗?” 公冶小舒浑身一震,反唇相讥道:“难道这些不够吗?” 浪七摇了摇头:“不够,不够,远远不够,透过光幕看到的强大,会让人心生恐惧,但若是有勇气揭开帘子,或许会发现,那只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公冶小舒冷冷一笑:“就凭你?” “我不知道你那来的勇气说出这话来,那怕你能揭开,那后面的真相也绝非你所能承受。” 说着说着,眼神中流露出绝望和恐惧。 “元灵、归真,仍至于成为得道者那一刻,自以为纵横天下,再无障碍,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一叶障目,仍然只是蝼蚁罢了……” “那又如何?”浪七大叫一声,当即打断公冶小舒的话。 “四大族放言超然世外,实则暗控天下,欺瞒生灵,从而营造了一个看似公平的不公世界。” “秋水走出世外,拾花只身求佛,长空不理世事,真正控制天下的,唯寒月而已。” 公冶小舒嘲讽地笑道:“寒月而忆,阁下,你可知寒月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无敌,代表着规则。” “狗屁!” 浪七怒喝一声。 “就凭他们?以万象控制天下得道者,凡得道者,敢怒不敢言。” “既然如此,你又……”公冶小舒刚想说,浪七冷冷一笑,反问一句。 “公冶盟主,既然你知道四大族,那你可知寒月最强是谁?” 公冶小舒淡淡道:“长空不拾花,寒月映秋水,剑逆欲问天,天下至强,问天刀,楼小楼。” 浪七点了点头,赞道:“看来公冶宗主并非如自己所言,那般死心绝望,否则也不会知晓这段传言的存在。” 正色道:“不错,问天刀楼小楼,在下有幸,曾与楼小楼生活过一段时间,也亲眼见过,他一个眼神,大道陨落,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力量,然而……” 浪七神秘一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楼小楼之所以不是寒月小楼,那是因为他自己从未承认自己是寒月族!” “什么?”公冶小舒猛地一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浪七:“你说的是真的?” 浪七笑道:“这世上有人敢开这种玩笑吗?” 公冶小舒的眼中忽然发出异彩,可旋即又黯淡下来。 “那又如何,寒月无敌的万象大成,天下之道尽在其掌握之中,千万年的积累,实力深不可测,一人可御天下。” 浪七笑了笑,“浪某岂能不知,若非有所倚仗,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与宗主大论天下。” “实不相瞒,浪某自东而来,与楼小楼有旧,后入巨人山谷,与大地之神有交……” 话音刚落,一边的上官姜儿忽然惊叫道:“你说的是那位神秘的大地巨人?” 浪七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位给王宗主锤子的大地巨人,哦,你们应该叫他大地之神。” 大地之神这四个字十分陌生,公冶小舒疑惑地看着上官姜儿。 上官姜儿叹了口气:“小舒,我也不知道大地之神的存在,我只知道他是大地巨人,我没和他交过手,是因为我没资格,所以我能说的只有一句。” 这句话似乎很重,需要深吸一口气才能说出来。 “他打败了拾花九戒。” “什么?”公冶小舒一下就跳了起来。 大地之神她很陌生,可拾花九戒她知道,四大族之一,拾花族长,人类最强的那几个,若是连他都……这大地之神到底有多恐怖。 浪七假装疑惑道:“你们认识拾花大师?他前段时间还带我去见长空剑逆。” “什么?”公冶小舒再次被惊的跳了起来。 第一千二十四章 终成大局 问天刀、长空剑逆、拾花九戒,甚至是神秘的大地之神,他们每一个都是这个世界神一样的存在,又似乎和眼前的男人都有交集,难道,这就是他敢反抗寒月族的勇气吗? 公冶小舒内心波涛汹涌,她在努力寻找浪七话中的破绽,却依然没有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的表情落入浪七眼中,犹如井中倒影,尽在心中。 浪七性格低调,并非炫耀之徒,今日却一反常态,就连白天都不免心生疑惑。 抛砖引玉罢了,若非如此,安能试出公冶小舒的真实心里,又如何激发她争霸天下的初心。 强扯了这些人物,似有似无,他不担心公冶小舒看出破绽,有些话他没明说,有些事皆有佐证。 问天刀楼小楼,也就是老酒鬼,这些人里就算他与浪七相交最久,可那时浪七不知其真实身份,既便后来直相大白,楼小楼也明确表示,绝不参与这世事之争,严格来说,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至于那拾花九戒,本就是个云游天下的僧人,在他眼里,浪七与普通凡人,甚至众生灵并不两样,不过是浪七有过带路之缘,更别提目空一切的长空剑逆。 就算是最可靠的大地之神雷龙,可惜的是,人家禁足于山谷,除非你想待着那里不出门。 所以,浪七所谓的这些“背景关系”,看似雄厚之极,实则一个没有。 唯一能拿的出手,恐怕也就是他自己,一个拥有四象之力的自己。 从世界格局看,公冶小舒比浪七的牌面要大,眼下圆月和中原三宗鏖战,千灵宗占据渔翁之利,进可攻,退可守。 但从结果上看,圆月有更好的退路,圆月若败,残部可退守神秘森林,即便更糟糕一点,大不了跑去邪恶丛林,金天齐可对他有过承诺,能够保他平安,大不了耕读一生,倒也逍遥自在。 便是寒月追杀,既有金天齐相保,又可退至敦丰山,那怕是寒月无敌亲至,也得三思而行。 这些打击士气的话他当然不能说。 他不说,公冶小舒就不可能想到,她能想到的,就是浪七刚才打的那一地鸡血,让她再次萌生了救治天下的初心。 早在很久以前,她便注意到圆月这新兴势力,那新奇的政治制度让她眼前一亮,这才有了后来她力邀圆月来千灵宗,还特意建地以待。 这件事倒并不非尽如浪七所猜那般,只为联盟,而是她有意通过这些人更多的了解圆月。 看着蒸蒸日上的圆月,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梦想,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世界。 比起那腐朽到骨子里的中原,扭曲的价值观和种族制度,她更倾向于圆月,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梦想,因为她很清楚,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个怎样不可推翻的谎言。 世界的真相是残酷的,也是绝望的,可浪七的一番话,却让她早已死掉的初心,再次萌发出一丝希望,那怕只是一丝,她也愿意去尝试。 “浪兄的雄心壮志,小妹佩服,实不相瞒,当年兵起十万大山,灭狂战,裂中原……” 公冶小舒说到一半,神情黯然。 “浪兄是个聪明人,想必是猜到了。” 浪七“哦”了一声,明知故问道:“莫不是寒月来人?” 公冶小舒风情万种地看了一眼浪七:“浪兄还真是明知故问哩,莫不是欺妹妹愚钝不堪。” 这番动作在堂堂千灵宗宗身上,顿时让浪七略些尴尬。 公冶小舒第一次见到浪七有如此尴尬之色,不免心中得意,这可比打了一个大胜仗更让她舒心。 “小妹身系万万生灵,请恕不敢对赌,浪兄若有意将这天下掀一掀,小妹舍命相陪便是。” 这番话让浪七既宽慰,又佩服,同时心生愤怒。 公冶小舒不像他这样孤家寡人,她的身后,有家族,有压力,她能顶住这样的压力,可见初心坚定。 没想到寒月族行事,如此卑劣,光明正大的上门警告,完全无视四大族约定。 看着眼前态度坚决的公冶小舒,浪七暗下决定,道:“两位,我有句体已话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浪七这话充满了暧昧,公冶小舒和上官姜儿不觉心中一荡,但不知怎的,下意识却靠了过来。 “我知二位所虑之事,以你我如今之力,的确难以抗衡,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某个人或某个组织的天下,这些话自是高谈论调,自不必说,我想说的是,若真有一天,那寒月欺人太甚,你等可暂避巨人山谷,只消报上张七二字,自有人相护,强如寒月族,亦绝不敢入。” 上官姜儿闻言一惊,道:“你说的是那位……” 浪七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具体位置你们可询问王大富,他会带你们过去,切记若非绝境无解,切不可前往。” 公冶小舒闻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深深地躹了一躬:“多谢浪兄。” 两人心里明白,浪七这是在诚心救两人一命,因为这些话,他本可不必说,只要千灵宗发动战争,他们的死活与大势无关,可浪七最终还是说了。 浪七啊浪七,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公冶小舒内心充满了疑惑。 一阶白身,百年间统一青红,建立最庞大的统治盟国,手下归真无数,只身游走于四大族,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能让那么多人对他死心踏地。 可今天,她似乎有些懂了,有些动了…… 浪七疾走十万大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军营,见到了王大富。 这个一脸老实巴交的大野心家,正眉头深锁地研究着军事地图,一见到浪七,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这段时间里,公冶小舒以各种理由,强压着不让他出兵,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公冶小舒的计算当中,一想起浪七的话,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见到浪七,便开始大倒苦水。 浪七笑着把面见公冶小舒的事情说一遍,王大富兴奋的跳起脚来,二话不说,把浪七扔在军营,自己跑到外面,开始下令进入战前准备。 能把王大富憋到这个程度,看来当初自己的推断是对的,公冶小舒根本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中计,而是早就预料到王大富会违令开战。 这小娘们还真是个高手! 浪七老老实实地坐在帐中,等到王大富下完一道道军令后,回到帐中,他才问起军情。 王大富早在为战争做准备,所有加入金刚巨人族的百万巨人,被分成十个军团,只有一个亲卫军团常年跟随左右,其余九个军团分守各地,隐藏实力,可事实上,这一切早被公冶小舒察觉,所以当王大富调动这其他九个军团时,她就警觉地发现,这次王大富是真战,也才有了之前的一切安排。 如今浪七与公冶小舒达成共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动他那十个巨人军团,一个不留地铺在最前线。 没有策略就是最好的策略,没有战阵就是最好的战阵,对于巨人来说,这就是真理。 在广宽的平原上,这种数量,这种质量的巨人冲锋,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够阻挡片刻,绝对没有。 就在浪七到达巨人族后没多久,千灵宗总部传来紧急军令,公冶小舒的嫡系种族,精灵族正式参战,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东部战区集结。 另外,公冶小舒下令开辟一个全新战场,千灵宗最强大的白虎军团,正面南下,直扑中原三宗之首,清明宗。 同时,急令白起军团全力出击,利用九原战场,吸引中原注意,为其他两路创造战机。 三个战场,同时开启,场面之大,战线之长,堪称极乐军事史上之最。 王大富加到军营,汇报军情时指出,他的东部战场最关键的点不在战场之中,而在战场之外,也就是江吉。 如果混元宗能说服江吉,在他们侧方发动攻势,千灵宗在全军出击的情况必然回军,对整个战场造成极大影响,甚至会影响其他两个战场。 浪七呵呵一笑,当即把江吉的事情说将出来,王大富大喜过望。 “太好了,若江吉能趁势夹攻混元,我部愿为其吸引主力,制造机会,若如此,江吉必能直捣黄龙,大事必成!” “如此一来,老子必将脚踏混元城,把混元贾那个老不死的撕成碎片。” …… 江吉的事还需要进一步确定,王大富这边刚交代完,浪七又马不停蹄赶赴江吉,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关月明。 “好好好!”关月明大手一拍,连说三个好字。 龅牙尸几个更是兴奋的跳了起来,尤其是他,兴奋地都快流出口水。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从此不用隐姓埋名,光明正大的以四寒班的名义,召集全部同学相聚,共谋天下。 自东行起,沿路东进,经江吉到达千灵,虽历经千难万险,终布成这盘大棋。 真正的世界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第一千二十五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圆月战争持续多年,千灵宗一直保持着观望态度,中原三宗遂调大军入圆月战场,战斗正酣…… 浪七的战争大局应势而起。 千灵宗毫无征兆寺新开东部战场,巨人军团在千灵军的配合下,忽然摆出全面进攻的架式,战争一触即发。 东部战场的主要进攻对象就是混元宗,而此时的混元宗主力正屯兵圆月,后方空虚,形势危急。 混元贾得知军情的第一时间,就是联络江吉,因为能解决这种危境的只有江吉出兵千灵宗后方。 混元宗经营江吉多年,却被浪七意外破局,损兵折将。 若是以前,以中原三宗高高在上的姿态,势必上门兴师问罪,可圆月战争中,江吉的态度非常重要,他们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眼下千灵宗南下,他们还得拉下脸面求上门,别说是问罪,只要他们答应出兵,条件任开。 可他们那里知道,关月明是只老狐狸,而且还是一只贪婪的老狐狸。 还没答应出兵之前,就先来个狮子大开口。 第一当然是地盘,如果他出兵千灵宗,除了攻下的土地归自己所有之外,混元宗要割让十座城作为酬劳。 第二是地位,包括攻占和受让的城市在内,中原三宗要公开对个承认江吉的地位,并以中原三宗的名义与江吉联盟。 第三是物资,极乐币、装备、原材料,那清单列的比裹脚布还长。 还没出兵就这么多要求,混元宗当然不会答应,但混元贾的指示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争取江吉联盟。 于是,双方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讨价还价。 关月明有的是时间,可混元宗没有,无奈之下,只有第一条把十座城改成两座城之外,其余条件被逼同意。 外交使者回去后原以为会受到混元贾的责骂,却没想到还受到通报表扬。 在中原三宗看来,关月明要的越狠,越贪,他们越放心,双方的心里都很清楚,江吉的态度非常重要,他能要、敢要,就证明江吉没被千灵宗拉拢,这才是关键。 关月明就是吃准他们这个心里,于是借机疯狂敲诈,中原三宗也不敢怠慢,物资很快就送到了江吉。 也不知是不是跟着浪七学坏了,过河拆桥关月明也玩的挺溜,东西一到手,就以各种理由不出兵,不是这个不足,就是那个不够。 言下之意就是,我是答应出兵,可没答应什么时候出兵,你要提速,可以呀。 得加钱! 那气的中原三宗那叫一个恼火。 江吉这边还在和中原三宗扯皮,浪七却以最快速度回了东胜山庄,见到了许多未见的寒千雪和左青蓝。 浪七刚把战争的新进展作了介绍,两人便急要参战,左青蓝是因为这些同学都能光明正大的参加,他羡慕的紧。 寒千雪是想到这件事背后有寒月族的影子,她担心浪七的安危,毕竟自己是大道,可以保护浪七。 当浪七展示他的四象之力后,两个沉默了,这力量也太过恐怖,仔细想想,到底是谁在保护谁。 浪七不同意他们出山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两人的身份,老酒鬼说的很清楚,两人身上都干系着寒月之秘,尤其是左青蓝,他们一旦离开东胜山庄,只好给浪七带来更大的麻烦。 其次,东胜山庄在整场战争中的作用非常大,不但是圆月和江吉的秘密通道,更是整个战争的信息中心,就像圆月的眼睛和耳朵,必须要有得力而信任的人在此镇守。 浪七说服二人说,当即开启了东胜山庄的一级战备,所有传送通道全开,二十四小时待命。 处理完东胜山庄的一切,浪七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圆月。 这些年,东胜山庄发展很快,有了圆月的配合,长距离传送搭建的很完美,已经可以直通夜狼。 战况紧急,可浪七还是抽出时间去见了一面夜兰。 多年未见,夜兰虽然失了夜狼,可同时也解放了羁绊,少了一分忧愁,多了一分恬静。 就夜兰的性格,她反而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夜兰见到浪七,十分开心,羞涩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期待。 浪七又岂会不知她对自己的情,这或许是世上最难消受的东西。 两人携手大漠,静看日落,风月乱洒,依依作别。 圆月盟主府! 百年寂静的警世巨钟轰然作响。 浪七第一次自觉地穿戴正式冠冕,高坐皇座,接受众臣朝拜。 一篇高亢激扬的檄文由浪七口中高声吟诵,台下文臣高诵功德,武将面红耳赤,众皆热血沸腾。 浪七站起身,走下皇座,拨出象征最高权力的权杖,指着北方,高声叫道: “全面开战!” 接下来,由长孙祜发布战备政策,烟赤侠宣布战争军令,程序规整,流程有条不紊,一切早就准备就绪,就等着浪七一声命下。 这场战争动员一直从早上持续到日落,众臣依然意犹未尽。 回到后宫,浪七迫不急待地卸下朝服,这身服装穿在身上委实不舒服,深身上下都不得劲。 可有时候形式也很重要,尤其像开战宣言这种,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他也只能向长孙祜妥协。 后宫本来是休息的地方,可浪七的房间里却摆放着数百平方大小的立体军事图,这既是他的习惯,也是烟赤侠的习惯。 圆月有一个专门的部门,称军察局,主要负责及时更新世界局势,反馈在地图上,极乐世界不同于前世,地势变化很快,比如山体移动,城池易主之类非常频繁。 信息对于战争的重要性,被提到了很高的位置,这一点浪七和烟赤侠不谋而合。 浪七盯着地图,边上有上百个军察局人员,他每指一处,就会有专人过来解释,十分详尽。 半天之后,长孙祜和烟赤侠也赶了过来,三人对着地图开始研究当下时局。 大会之前,浪七就更新了最新时局,三人也在私下提前商议过,最后才在大殿上下达全面战争的动员令。 烟赤侠这样沉稳的人,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隐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放手一战。 这一战,将是极乐史上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一场绝对载入史册的战争。 圆月战争打了这么多年,由于千灵宗的保守观望,使得中原三宗越发没有顾忌,攻势十分强劲,直到江吉之变后,才有所收敛。 从地图上看,中原三宗的战线推进的很深,北方基本沦陷,包括青红十六城在内,连同西部大部地区,也基本沦陷,就算神秘森林的面积,沦丧国土面积高达百分之五十。 如今的圆月,只能背靠神秘森林,收缩在南方,这种局面多少让浪七有些意外,果然不愧为人类正宗,看来还是低估了中原三宗的实力。 战争打成这样,不是战术上的失策,也不是实力上的失衡,而是战略。 当年东行之前,三人开过一个重要的会议,会上达到一个战略方向:以空间换实力。 尽量避免与敌进行消耗型战斗,必要的时候,宁愿放弃国土,也要保证战斗力的存在。 这个战略规划让圆月国土沦丧的很快,但战力损失却很小,反观中原三宗,虽然侵占大量圆月国土,但兵员损失十分严重,尤其是到了后期,随着战线拉长,客场作战,圆月的小股作战充分发挥主场优势,不断蚕食着中原三宗的有生力量。 这就是以空间换实力,战线越长,中原三宗的力量就会越弱,而圆月背靠神秘森林,防御越强,积蓄力量,只待天下有变,伺机而动。 从军事角度来说,这个战略没有问题,但仍然有个细节被遗漏,那就是雨岚宗的天雨卫队。 这支女性为主的军团,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在战场上的作用却比任何一支军团都要大,能让一支普通的军团变成主力军团,无论是战斗力还是生存力大增,主就是天下第一辅军的实力,若非它的存在,中原三宗的兵员损耗至少多出一倍。 雨岚宗的强大之处,除了天雨卫队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雨岚宗宗主欢落雨,这位极乐大陆第一美女。 她是中原三巨头之一,也是中巨头中的大脑,在外交、内部团结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无论是从政、军能力都是中原最顶尖的存在,与公冶小舒一南一北相互呼应,并列于世。 烟赤侠道:“白起已经对九原发动了猛攻,规模空前,白起这疯子这次打的可真狠,千灵宗对他的支持很大,据探子回报,军团里出现大量的精灵和巨人,现在九原几乎每天都在丢城,求救信一天几十封掉在欢落雨的桌上,这女人是一封不回,一兵不发,气的九夜宗主每天拍着桌子骂人。” 浪七笑道:“欢落雨是个聪明人,她不会猜不出白起发动战争的原因,白起这家伙看上去像是被复仇冲昏头脑的宗主,实则心机深沉,否则当年也不会做出果断加入千灵宗这种决定,所以,在公冶小舒没有明确大动作之前,她是不会动的,她明白,一旦自己先动,就会失了先机,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炮灰。” “她在等!”长孙祜沉声道。 浪七点点头:“不错,她在等,不过这时间不会太长,千灵宗的战备处于一级状态,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必然全面爆发战争,到时,欢落雨一定会有动作。” “所以我们也在等。”烟赤侠道。 “是,也不是。”长孙祜神态淡然:“盟主刚刚亲自发布全面战争令,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中原三宗,这一定会加速全面战争的爆发,我们是要等,不过,如何等,这是个难写的文章。” 浪七带着深意的眼神看向长孙祜:“你是说东部?” 长孙祜还没开口,烟赤侠沉声道:“盟主,不是烟某信不过他,而今国土大丧,近乎崩析,他却依旧按兵不动。” “请恕烟某直言,当年中原三宗深入腹地,战机难得,若西兵东进,我趋势反扑,烟某绝对有信心击溃中原防线,从而形成合围之势,中原联军必溃。” 长孙祜看着浪七,眼神中同样有着类似的疑问,显然浪七不在时,两人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因为浪七临行严令,不敢擅专,故今有此问。 战术层面,烟赤侠的思路没有问题,这是典型的请君入瓮,口袋已开,猎物已入,再不收网,坐失战机。 “然后呢?”浪七不答反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烟赤侠愣了一下,这问题问的有些奇怪,联军溃败,圆月之危解除,还需要什么然后。 可长孙祜似乎明白了浪七的话中之意,“盟主,你说的是……” 浪七的眼睛盯着地图边缘,心神却飘到了远方。 “我从来都不喜欢战争,人类也不喜欢战争,击败中原三宗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战争的开启。” “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结局也不会是我们想像的那样,我们只不过是人家手里的棋子,击败中原三宗,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而是棋手想要的结果。” “从此之后,圆月会崛起,继而称霸,也许会成为第二个中原三宗,久盛必衰,之后会出现新的圆月,于是,新一轮的战争又重新开启,这这样,一轮接一轮,战争将永无休止的进行,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但不是我浪七想要的结果。” “盟主,那您是想要……”烟赤侠似乎也明白了。 “终战!” 浪七重重地说道:“我想要终战!” “终战的唯一出路,就是一统天下,建立一个大一统的民主社会,没有中原三宗,没有千灵宗,也没有圆月,只有一个大一统的政治社会,民主、公平,人有其路,蛇有其道,修真者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平民有平民的生活方式……” 两人心神剧震,这是一个多么宏大的理想,多么伟大的理想,可是,这可能吗? 眼前的浪七,似乎显的格外高大,高大到可以顶破这无尽的天际…… 第一千二十六章 中原乱会 千灵宗的战争机器终于发出马达的轰鸣,真正的世界大战终于拉开帷幕。 白虎军团是天下最强的强攻军团,也是千灵宗的王牌军团。 新月初上,繁星隐没,白虎军团在毫无征光的情况下,突然对清明宗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一夜之间,连克数城,屠杀清明宗百万之众,天下震动。 同一时间,白起兵逼九原城,最残酷的攻城战在血与火的交织下,展开最惨烈的厮杀。 王大富带领着最强大的巨人军团,在地平线上摆开一道城墙般的洪流,以最野蛮的方式,冲击着混元宗。 千灵宗的战争。 全面爆发! 清明宗! 向来冷静著称的楼灼艾大惊失色,作为天下第一宗,即便是当年的世界大战,也没有任何势力敢这般屠杀清明宗的人,包括千灵宗。 此次千灵宗的突袭,不但行动迅速,而且还规模空前,甚至破釜沉舟,为了破攻,他们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是一幅同归于尽的打法。 楼灼艾一边下令收缩防线,一边紧急召集三宗开会,可这次来的只有欢落雨。 因为混元贾的情况比他更要糟糕,王大富真正的巨人军团,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出现在战场,历史也没出现地如此大规模的巨人军团参战。 那些动则高达数十上百米的巨人,城墙在他们面前就跟小孩积木一样,当成建制的巨人军团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种震撼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整个前线几乎都处于崩溃状态。 混元贾根本没有时间去参加什么三宗大会,只能让一个长老参会,顺便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求助于两宗。 结果这三宗大会里,楼灼艾还没开口,混元宗的长老就开始哭求援兵,楼灼艾一听,混元宗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要说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雨岚宗只能说是相比起其他两宗要好一些,但九原情况十分危急,白起已经打到了九原城,雨岚再不出兵,九原恐怕撑不了多久,最坏的结果他们要是学当年的白起,玩起投降,那雨岚宗的处境同样十分危险。 越是这种时刻,越需要欢落雨冷静,她在看到战局惊变的同时,也注意到事态背后的关联,如果雨岚宗引兵救援九原,便中了公冶小舒的调虎离山之计,但若不出兵,九原危矣,这是阳谋。 经过慎重考虑,她只派出一支军团前援九原,虽然这点兵力不足以稳定局势,但表明了雨岚宗的立场,有利于稳定九原军心。 三宗大会! 混元贾缺席,欢落雨沉默,楼灼艾全程黑着脸。 楼灼艾感到非常难受,明明是千灵宗最强的白虎军团强攻清明,可他却发不了半点火。 两宗的情况他已知晓,更郁闷的是,有些事他比别人更清楚,但又不能说出口。 族中有人警告过公冶小舒,可她为什么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悍然发动如此大规模的战争,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明宗贵为三宗之首,可楼灼艾自己很清楚,并不是清明宗有多强,而是因为清明宗背后的寒月族,如果有什么原因让公冶小舒无视这个背景,那他的三宗之首还有意义吗? 混元贾派的那个长老也是个人才,从开会至今就一直哭诉,哭的他心里莫名的烦躁,可他又不能出言制止。 因为混元宗的情况的确差了极点,王大富打起仗来,比白起还要凶、还要野蛮,就跟当年砸丧尸一样,狂野、彪悍,配合重装之首的巨人,混元宗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中原三宗,同忾连枝,眼下唯一能动的也就只有雨岚宗。 会议从早上开到下午,意见纷纷,热门的像个菜市场,可作为主角的欢落雨和楼灼艾却一句话都没说。 欢落雨能忍,可事情落到清明宗头上,楼灼艾忍不了,也只能由他来打破这僵局。 “欢宗主,你对眼下的局势怎么看?” 楼灼艾一发话,台下众人顿时变的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盯着欢落雨。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其实就在向自己要兵,欢落雨心里很清楚。 这种事要是她先开口,便是主动把事情揽到雨岚宗身上,但若是楼灼艾主动求援,无论胜负,皆是人情一桩,两者性质不同,可楼灼艾也不傻,就算雨岚宗出兵,多半也是落在混元宗身上,他没必要为了混元宗欠欢落雨人情,所以只能这样婉转地把问题抛给欢落雨。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欢落雨心知胆明,既然大家都这么玩,那我也玩呗,不就是太极嘛,搞的好像谁不会一样。 玉颜一展,笑道:“圆月强势,在我中原三宗的打击下,渐露势孤,因此,我们主要还是防止千灵宗南下。” 楼灼艾闻言,心中开始大骂欢落雨,这不是以前开会常说的一句话吗?她这时把这句话搬出来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还打太极? 他也知道这会再这么开下去,最终也只是个形式主义,于是干脆挑明了说。 直接撕下平时的冷静,怒道:“公冶小舒也不知发什么疯,白虎军团对我清明宗发动突袭,截止目前,已有十数座城易手,且贼势汹汹,有直逼我清明城之意,中原三宗,同忾连枝,雨岚宗当立即发兵北上,以阻敌势。” 欢落雨叹道:“楼宗主所言极是,不过,九原再遭白起猛攻,目前已兵逼九原城,我桌上压的救援信都叠成了山,众所周知,九原仍我三宗门户,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其次,混元兄的情况更加复杂,如此规模的巨人冲锋,闻所未闻,我雨岚只是辅军,分身乏术,有心无力,不若楼宗主教我,该如何是好?” “你……”楼灼艾明知欢落雨定会推辞,却没想到当众把问题推给了自己。 中原三宗只是联盟关系,他虽然首位,但三宗独立,他也无权干政,无法下令欢落雨出兵,可如今事态紧急,只能放下身段,道:“欢宗主,而今唯有雨岚尚有余力,你若不救,三宗危矣,天下危矣,还望宗主以大局为重,力挽狂澜。” 欢落雨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情势紧急到连灼艾都急了,若再不出点什么,恐怕还没等人家攻城,中原三宗就得解体。 她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正色道:“临行前,我已令北区三大军团驰援九原,根据多年来我对白起的观察,三个军团的加入,至少可以让战场局势得到缓解。” “抽调三个军,已是我雨岚极限,若要驰援清明混元,只能从圆月战场抽调军团,分援混元和清明。” 楼灼艾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 “圆月在我三宗联军的打击之下,如今龟缩东南一隅,正是一股作气,荡平青红之机,若此时抽兵,必将前功尽弃,我千万将士鲜血白流,此事万万不可。” “哼,呵呵呵……” 欢落雨冷笑连连,有时她真想不通,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耐心,竟然和这群草包共事那么多年,圆月丧失大半国土是真,但军损却极少,难道这些人都不看战报的吗? 还一股作气拿下圆月?拿什么打下圆月?这么多年的圆月战争,难道还没让他们看清圆月的战力? 圆月背靠神秘森林,坚如磐石,当年如此强盛的双杀宗都拿不下的神秘森林,如今联合了圆月,中原三宗能拿下? 还有,从最近战报显示分析,东边的夜狼早就归顺了圆月,俨然成了圆月对外输送的生命线,极乐大陆以东,几乎成了圆月的后花园。 这么多年的战争,他们只不过把圆月从虚胖的胖子,打成了一个精瘦的肌肉男。 反观中原三宗,每次战报都在歌功颂德,占了多少土地,却对兵员损失一笔带过。 这些年,光雨岚宗,死在圆月境内的总数已不下三个军,这还是处在安全后方的辅军,清明宗和混元宗的损失可想而知。 以前的军事会议里,她不止一次的出言提醒,圆月战场上有很多疑点,她怀疑圆月是故意把三宗的人马拖入圆月境内,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也不止一次提出,应当有序的从圆月战争上撤兵,以免被圆月咬住,一旦千灵宗在背后发动猛攻,形势十分危急。 如今,不正印证她的观点吗?可是,有人听吗?有人听吗? 根本没人听她的,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占领敌军国土的喜悦中,他们不但没有撤兵,反而还在不断增兵,以至于如今中原空虚,否则也不至于千灵宗发动第一轮猛攻,就惊的他们手足无措。 当时欢落雨力排众议,果断地从圆月陆续抽调兵团回国,遭到两宗的一致批评,但如今,也只有雨岚宗国内还有近十个军的守军,还有能力抽三个军北上驰援九原。 至于剩下的那七个军,欢落雨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动,万一圆月对雨岚发动反攻,他们可不如其他两宗那么扛揍。 清明宗,三宗之首,国内连五个军都拿不出来,混元宗也差不多,两宗加起来还不如雨岚宗多。 此时再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唇亡齿寒,欢落雨也明白这个道理,援是一定要援的,但前提是确保自己的安全。 中原大会被开成了中原乱会,三方在会上直接开撕,你来我往,讨价还价,那里还有一丝中原正宗的模样,简直就是菜场小贩。 最终,在经历了长达一天的争论,双方达成了暂时性的统一意见。 雨岚宗从国内再抽调三个军团,两个驰援清明宗前线,一个驰援混元宗。 圆月战场,混元宗负责殿后,三宗联军规划从前线退出十个军,有序回国。 双方各作了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当细作把情报送到公冶小舒手上时,这位美女宗主做出了更激烈的回应。 第一千二十七章 进退维谷 千灵宗从预备军中再次抽调十个军,分部集中到中路,猛攻清明宗,雨岚宗增援的那两个军,就成了杯水车薪,以更快的速度丢失城池。 然而,这还不是公冶小舒的最大手笔。 更疯狂是,公冶小舒集结了后方所有军团,近二十个军,和王大富的巨人军团组建东部军团,由王大富担任总指挥,全力进攻混元宗。 这时三宗才发现,千灵宗的主战场根本不在清明宗,而混元宗。 此时的混元贾是真的慌了,雨岚宗的那一个军,发挥不了多少作用,谁都看的出来,千灵宗发起的不是战争,而是灭宗之战,就像当年的双杀宗。 一个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生存,其他所有的顾忌都被抛在一边,国家更是如此。 被逼上绝路的混元贾那还顾得上什么联军,什么同忾连枝,什么大局观,直接急令圆月战场上的所有混元军火线回国。 可问题是,混元宗的部队是殿后,距离回国路程也最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好先抽调混元城的守军到前线增援。 混元贾是个商人,逐利但谨慎,虽然嘴上和清明宗相厚,口口声声要先灭了圆月,但也并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 混元宗最强军团,三支人类最强军团之一的无刃狂徒军,就驻守都城混元城,所以,此次前往前线增援的就是这支传说中的顶级人类军团,无刃狂徒军。 公冶小舒的这一记重拳,彻底把整个中原三宗的部署全部打乱。 混元军在收到混元贾的急令后,立刻掉转枪头,头也不回地朝混元宗撤军。 收到军情后的楼灼艾差点跳起来骂娘,他第一时间派人质问混元贾,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 他太了解混元贾这只老狐狸,他要是不想见,至少有一万个正当理由。 就眼下的情形,他虽然理解混元宗的处境,可这样招呼都不打一起就撤军,岂不是把他们的后背直接暴露给圆月,万一此时圆月反击,这仗还怎么打。 事实上,中原三宗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楼灼艾也一样,公冶小舒那十个军可不是开玩笑的,加上之前那三个军团,其中还有白虎军团,他那两个军加上欢落雨的两个军,根本守不住,他也想着混元军能断后,清明宗可以快速撤军,可没想到混元军跑的比他们还快。 既然你跑,那我不跑岂不是帮你们断后,大家都不傻。 楼灼艾一咬牙,既然要跑,那大家就一起跑,什么圆月大局,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两宗差点轮为逃跑比赛。 现场最清醒的还是欢落雨,混元军一跑,她就想到楼灼艾一定也要跑,这样一来,战力撤退就会变的全军溃逃,此时圆月发动反击,联军必定损失惨重。 她连忙赶到清明宗,她必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千万不可!” 人未到,欢落雨的声音先传到了大殿。 此时的楼灼艾正在布置撤军事宜,见到欢落雨时,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满。 “欢宗主,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和你商量撤军。” 欢落雨看了一下现场,一众将领也看着他,计划都摆到了桌面上,还商量个屁,他们是辅军,跑的没他们,这不是摆明把自己给弃了。 欢落雨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心理用极其冷静的语气。 “楼宗主,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一个阳谋。” “阳谋?这重要吗?你没看到混元贾这王八蛋都做了什么,他……他居然跃过我的防区,跑了,他跑了!” 楼灼艾的音量忽然提高,“他龟儿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我连派了十几个信使,连他妈的面都没见到,我再不走,以后就没有清明宗了。” “冷静,冷静,楼宗主,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需要冷静。”事到如今,欢落雨也只能展示女性的一面,先把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欢落雨向来是三宗的大脑,楼灼艾也不是个蠢蛋,经她这么一说,强忍着坐了下来。 “楼宗主,如果从白起发动九原战争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一两年时间,前线探子来报,白起尽起狂战之军,千灵宗还加了四个军团,分四路发起总攻,九原连失国土,已兵临九原城下,另一方面,东路王大富的巨人军团,中路公冶小舒亲征,从兵力上看,几乎是千灵军的全部家底。” “楼宗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不是以前的势力战争,而是你死我活的决战,那是灭宗之战,灭宗之战啊!” “我们和千灵宗有仇不假,可那都是争地盘的恩怨,没有你死我活的血海深仇,公冶小舒不傻,她不会为了这么一点恩怨,与我们不死不休,而且又发生在我们聚灭圆月的关键时刻,楼宗主,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吗?” 楼灼艾打了个激灵,“你……你是说……” 欢落雨没有回答,深皱着秀眉,“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千灵宗和圆月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千灵宗的进攻,而是圆月的反击。” 欢落雨的话彻底惊醒了楼灼艾,他一下就明白过来,“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联军撤退之时,也就是圆月反击之日。” 一想到仓皇回退的混元军,如果这个时候清明军也选择溃退…… 楼灼艾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欢落雨仍是出奇的冷静,道:“这些年,我们深入圆月,屡战屡胜,屡胜屡战,反观圆月,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根本不像统一青红的圆月军。” “当年圆月和中原三宗建交,我趁机派人进入圆月,通过这些年多方探查分析,圆月共有军力近四十个,虽然他们此后开始陆续裁军,但依然保有二十个军。” “未裁军前的圆月军,战力已然十分强大,裁军后只会更强,却为何这些年如此不堪一击,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些年,我中原三宗陆续往圆月战场增兵,最多时高达百军之众,如今滞留圆月的联军已不到一半,我翻阅过这些年的战报,出现最多的就是得了多少土地,却很少提及圆月的兵损,所以很难得出现在圆月的军力,只是从零星的报告中分析,圆月的兵损恐怕还不到两个军。” “浪七的手腕我们都见识过,又有长孙祜和烟赤侠这样一等一的人才相辅,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顺利地推进到圆月腹地,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楼灼艾似乎意识到什么,忙道:“什么意思?” 欢落雨道:“如果我没猜错,之前和我们交战的应该是被裁掉的军队,而他们真正的主力军团,还在后方,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的联军,就等着我们一乱,全线反击,彻底击垮我们。” “整个圆月战场,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这叫请君入瓮。” “如今他们布局已成,我们进退维谷,进则千灵宗南下,宗门不保,退则圆月反击,联军溃败。” 楼灼艾眼色阴晴不定,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欢宗主危言耸听了吧,千灵宗的战争意图十分明显,牵制你我二宗,战场重心却在混元宗,若配合圆月反击,的确是一着好棋,只叹公冶小舒多智,浪七多谋,却算漏了一个人。” 欢落雨眉头一皱,道:“曹莽!” 楼灼艾眼中放光,点头道:“不错,北帅曹莽。” “北帅曹莽,圆月东部土皇帝,坐拥近十个军团,这些年,他趁着圆月和联军僵持之机,不断扩充势力,厉兵秣马,实力绝不下于圆月,辖下城池比如今的圆月还大。” “欢宗主,你可别忘了,当年联军南下,其中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联曹,这些年,我们兑现了对曹莽的承诺,圆月战事多年,战争之火却始终没有烧到东部,而曹莽也在用实际行动回应我们的善举,这些年,圆月一直在向他催兵勤王,他却一直按兵不动。” “我相信,在圆月的版图里,曹莽被被列入叛军名单,如今的曹莽,世人皆知他拥兵自重,离自立为王就差一个身份而已。” 楼灼艾直了直身体,“探子回报,这次浪七的宣战大会,曹莽不但自己没来,就连一个手下都没派过来,听说浪七派人催过,也请过,结果呢?人家就差举个旗了。” “之前的撤军计划,混元断后,我们边守边撤,即便如今情况有变,我们依然可以从曹莽的地盘上回撤,圆月若敢追,曹莽就成为我们断后的主力,他这么多年厉兵秣马,圆月一时之间岂能拿下,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欢落雨刚想说什么,楼灼艾打断道:“欢宗主,我知道你顾忌什么,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们不断派人接触曹莽,他的态度十分明确,就是野心大,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为了这次撤军,我们曾把话直接挑明,只要他独立,甚至推翻圆月,我们中原三宗必将全力支持,他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但这态度足以说明问题,你说呢,欢宗主,哈哈哈……” 关于曹莽,欢落雨当然清楚,当年她就是第一个出使的宗主。 作为女性,智者女性,欢落雨最擅长洞悉人心,可她却发现自己从未看透曹莽,此人做事滴水不漏,沉稳的时候,很像长孙祜,贪婪的时候,很像浪七,军事能力又很像烟赤侠,但他给所有人,尤其是中原三宗的印象是,野心很大。 欢落雨分析过他,但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异常之处,十分完美,可有些事,越完美却反而越可疑,但这种推论说出来,除了她自己,还有人信吗? 她这个时候要是跳出来,告诉楼灼艾,说曹莽有问题,楼灼艾问她有什么问题,她回答说,不知道,感觉有问题。 这个答案,楼灼艾会信吗?说实在,在这种紧张的战局下,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无论如何,眼下最好的选择正如楼灼艾所说,从东部撤军,利用曹莽作掩护,这里不但离混元宗最近,也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她只能期盼自己的感觉出错,不然…… 第一千二十八章 江吉关军 尽管混元军的仓皇撤退影响了整个联军,但为了防止圆月反扑,中原联军依然摆出坚持进攻的姿态。 后军则开始布置行军路线,为撤军作准备。 探子回报,联军的这番操作似乎迷惑到了圆月,他们还在准备防御联军的进攻,没有丝毫反扑的迹象,听到这个消息,欢落雨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中原联军深入圆月,战线极长,东西纵横,差不多贯穿了整个青红。 但极乐世界的行军不同于前世,有了空间装备,辎重少,行军快,又有各类神奇魔法装备,百万大军,亦能做到神出鬼没。 昱日,联军开始往东部靠拢,沿路收集到更多的军团,他们的主要目的地,就是东部,曹莽的地盘。 在圆月战场进行着一场浩大的战略大转移时,混元宗正爆发着建宗之来最惨烈的战争…… 北方归来日,极乐大乱时。 浪七自北而归,极乐世界爆发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也是一场世界文明的革命。 北方的千灵宗倾国南下,有鲸吞中原之势。 中原三宗奋力抵抗,抽调南方青红战场军力回军。 战争的视角转向关键区域——混元宗。 千灵宗的王大富率领巨人军团,在近二十个千灵军的加持下,疯狂冲击混元宗,短短几个月,攻占城池无数,兵锋直逼混元城。 混元贾亲率混元城守军,人类最顶级的军团无刃狂徒军,增援前线,同时急命圆月战场的混元军不惜一切代价,回军混元城。 值此守军出征,南军未到之际,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军团忽然趁机发难,进攻混元城…… 中原三宗经营江吉多年,尤其是混元宗为首,在江吉秘密建立以巴音为首的强大组织,不惜投入多名归真强者,意图控制江吉,却不曾想被浪七识破,联合江吉本地帮会连根拨起,老牌九宗之一的刀剑宗强势崛起,称霸江吉。 多年经营的计划彻底破产,但好在崛起者为九宗之一,这对于中原三宗来说,倒也不算败的彻底,他们凭借着“九宗之谊”,试图拉拢刀剑宗,可那位叫月老的新宗主似乎不太买他们的账,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顺便还来个狮子开口。 中原三宗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总算与刀剑宗达到协议,双方互不侵犯,在之后屡次的交流中,中原三宗不止一次暗示刀剑宗,可以南下攻取南方诸国,扩大地盘,他们中原三宗愿意免费出兵帮忙,月老当然“欣然答应”。 中原三宗当然没有这么好心,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在圆月的后院放一把火。 战争伊始,中原三宗便忙着联络刀剑宗,游说他们出兵圆月,甚至出兵北上,进攻千灵宗,尤其是混元贾,不惜付出巨大代价,终于让关月明开口答应出兵千灵宗。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对刀剑宗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浪七忙着对中原三宗宣战,无暇他顾,千灵宗倾巢而出,防御空虚,真是千载良机。 月老也十分“动心”,在边界集结了五个军的兵力,看似军力一般,可江吉的特色不是数量,而是质量,尤其是高端质量。 中原三宗的几个军团里,才会有一个归真,他们是一个军团里,就有几个归真,列阵冲锋不行,但机动打架,无人能敌。 这也是混元贾敢大胆地亲率无刃狂徒军新征的原因,他相信,一旦刀剑宗在千灵宗的背后发动进攻,必然能解混元之困。 然而,谁都没想到,刀剑宗的五个军团忽然掉转方向,直扑混元宗都城——混元城。 这一招反水极其致命。 这些年,中原三宗被刀剑宗的态度所迷惑,渐渐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加上战争突起,不断抽调边军到前线,混元宗的东部区域,也就是与江吉相邻区域,几乎没多少像样的守军,只有一些常规的地方治安军。 当江吉的五个军忽然发动攻势时,这些守卫当场就傻眼了,有些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脑袋就分了家。 江吉是最特殊的区域,那里最早都是一些流民罪犯、冒险修真等散人为原住民,他们的生活习惯和其他地方不同,没有国家概念,更别提什么家国情怀,人文精神,这点连关月明也很无奈。 要动员这些人参加战争是很困难的事,像什么逃兵之类的屡见不鲜,所以关月明在动员时,只能以发大财为突破点,点燃了这些人的血性。 江吉军的眼里,根本没有攻城的概念,在他们看来,攻城就是破城,破城就是为了杀人抢劫。 于是,一座城破,士兵就会疯狂地劫掠,就像一群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所幸关月明战前有过专门严令,不得对平民对手,否则下场更惨。 这些人遵命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关月明的严令,还因为这些平民身上也没什么油水,毕竟他们杀人是为了求财,而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而这,却成了混元宗最大的噩梦。 作为中原三宗之一,混元宗的贵族特别多,加上混元贾本身有浓厚的商人作风,混元宗可以说是中原三宗里,最富有的一个,当然,也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宗门。 江吉军冲入城内的那一刻,简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部队一下就失去了控制。 江吉的生存环境本来就差,这些穷人出生的军人,连那些贵族老爷身上的衣服都不放过。 几千年后都一直流传着一个笑话,当年的混元宗,街上到处是赤身裸体的贵族,那都是江吉人给扒的。 关月明也不想纵兵劫掠,可他也控制不住这些军人,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减少影响。 消息很快传到了混元贾,这胖子气的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东方大骂关月明背信弃义。 骂归骂,过后依然还是需要冷静,仔细一想这似乎也很合理,他们游说关月明时,主打的就是一个财富诱惑,千灵宗后方空虚,正好趁虚而入,自然可以大发一笔,可实际情况是,他带着守军离开了混元城,混元宗不也是后方空虚吗?而且他空虚的更加厉害,几乎全城都没有像样的军队,更重要的是,混元宗比千灵宗更有钱,离的又近,论发财,肯定是先抢他混元宗。 混元贾十分懊恼,气的是自己怎么就没有防着关月明这个小人,自己明知道这家伙是只生性贪婪的饿狼,却偏偏对着他大开后门,不趁虚而入才怪。 圆月战场路线太长,一路上还得经过曹莽的地盘,混元贾现在是怕了,万一曹莽也学关月明,混元军也得让人家扒掉一层皮。 援军的速度和关月明的速度比起来,差了太多,等到援军回城,混元城都被他们给抢光了。 前线战场更不乐观,公冶小舒调给了王大富二十个军,来势汹汹,挡是挡不住了,能多拖一点时间就谢天谢地。 作为一宗之主,混元贾自有其果断之处,心一狠,决定放弃前线,带着他的无刃狂徒军回援混元城,那里不但是都城,也是他的全部家底。 这个决定一出,被骂娘的就不仅仅是关月明,还有混元贾。 放弃前线,意味着中原大门彻底洞开,一向来冷静的楼灼艾,也气得跺脚直骂混元贾是只猪,同样难受的还有天下第一美女欢落雨,混元贾一退,她支援那一个军就被当成了弃子。 雨岚军虽为人类顶级军团,可却是辅助属性,论攻击力,论防御力,也就是个普通的军团,那里扛着住千灵军的狂攻。 中原三宗的战争中,如果进攻,天雨卫队都是在最后面,如果撤退,他们就是最前面,如今无刃狂徒军不顾一切的撤军,直接把雨岚军丢给了千灵宗,就像把一只绵羊丢进了儿狼群。 雨岚一个军,百万雨岚精锐,就这样被卖的干干净净,欢落雨的俏脸充满着愤怒又无奈。 说实话,换成是她,她也可能直接掉头就跑,自家的老底都快被人掀了,还管什么道义。 关月明是个聪明人,这些事件的发生在战前,浪七就和他推演过,最终得出关键四个字:速战速决。 江吉五个军里,四个是杂牌军,只有一个是关月明的亲卫军,是以江吉关氏名义打造的家族护卫军,又叫关军。 关军的军纪十分严明,家族意识很强,人员也非常核心忠诚,各部队领军都是当年四寒班的同学。 从地图上看,如果无刃狂徒军全速行军,的确能赶在江吉军之前进入混元宗,凭借着这座万年坚城,五个军的力量的确很难攻克,所以当初他们在军事推演后,作出的最终战术不是攻城,而是伏击。 凤首岭,原名鸡冠山,因山体像鸡冠而得名。 混元贾做了宗主后,觉的鸡冠二字太过俗气,于是改名凤首岭。 凤首岭是中原地区难得的大山,也是北方到达混元城的必经之路,是一座天然屏障。 现在,也成了关军的伏击之地。 关军军纪严明,攻城不掠城,行军速度快,当其他军团还在劫掠城池的时候,他们已经急行军到凤首岭,布置伏击战场。 混元城对混元贾至关重要,无刃狂徒军也是晓夜行军,就在关军刚布置好伏击地,无刃狂徒军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一场极乐史最惨烈的伏击战正式上演。 第一千二十九章 空芥裂变 无刃狂徒军,人类三大顶尖军团之一,也是混元宗倾尽全宗之力打造的核心护宗之力。 而今,这支满编的军团正急行在前往混元城的大道上。 混元城正处于混元宗之宗以来最大的危机当中,为了加速驰援,无妨狂徒军不分前锋后军,齐速急行。 “轰……” 一片剧烈的爆炸声,夹杂着阵阵惨叫。 一阵巨大的爆炸在无刃狂徒军中响起,把整个军团瞬间笼罩在浓烟当中。 关军果断引爆埋伏在地下的空芥裂变,这是升级过的一次性灵力炸弹,专门针对元灵强者。 浪七是圆月盟主,背后有神秘森林大宝藏,材料不缺,把这东西当成常规军备来屯集,体量之大,前所未有,上次来江吉时,他便从库房领了一大批给关月明,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埋伏社会空芥裂变不是什么新招,常规战争中会有专门兵种来探查,这玩意虽然威力大,可毕竟是灵力制品,不难被发现。 问题就出在混元贾行军太解,更重要的是,以他对江吉的了解,这些泥腿子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这时恐怕忙着进城抢东西,怎么可能还在半路伏击,这既没油水,又危险的事,江吉人绝对不会做。 恰恰是他的这个想当然,才造成了眼前这“壮观”的一幕。 无妨狂徒军的前军几乎被空芥裂变全部覆盖,关月明仗着手里东西多,排布的非常密集,有些甚至还在重叠范围,根本不留一丝空间,这种情况下,除了拿肉体硬扛,没有任何办法。 这可是高阶空芥裂变,可以把一个元灵活活炸死的超级炸弹,只一轮,近十万无刃狂徒军被当场炸的失去战斗力,响声震彻整个中原。 “退!退!全军后退!” 混元贾扯着嗓子狂喊,夹杂着归真灵力的声音刺穿整个战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常年的军事素养让他第一时间下达撤退的命令。 混元贾既是混元宗宗主,也是无刃狂徒军的首领,他的声音全军无人不识。 无刃狂徒军不愧为顶级军团,在遭受到如此惨烈的打击后,仍然没有过份骚乱,随着混元贾一声令下,就地展开御姿态,有序后退。 这让关军的精心准备的后续攻击无法展开。 关月明叹息地摇了摇头:“无刃狂徒军!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你。” 龅牙尸伸出鲜红的舌头,兴奋地舔着嘴唇:“老关,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舛舛舛……” “你发出什么鬼叫,变态吧。”马屁辛在身后嘲笑道。 同学的嘲笑,让准备装逼龅牙尸尴尬地缩回了头。 凤首岭下。 无刃狂徒军结寨坚守。 混元贾黑沉着脸,探子回报,对面埋伏他们的就是他们眼里的泥腿子江吉军。 近十万无刃狂徒军伤亡,这是混元宗立宗以来最大的损失,混元贾感到阵阵肉痛,远比一个军的覆没更让他难受。 这他妈到底埋了多少空芥裂变,绵延数十里,如此密集的埋雷,全天下加起来都没这么多空芥裂变。 空芥裂变虽然威力奇大,但造价极高,材料稀少,又是一次性消耗品,即便是中原三宗,也不过用来阻敌之用,以他对江吉的了解,这群乡下穷鬼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空芥裂变,除非…… “浪七,我要杀了你……” 混元贾咬碎了牙,从嘴里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混元贾心中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前面埋下这么多空芥裂变,难保后面还有更多,这玩意连元灵都能活活炸死,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在这个问题上,关月明也是学了浪七的思路,逆向思维。 圆月这东西是很多没错,可它有个很致使的缺点,用在战场上很容易被人探查到,刚才这一轮爆炸除了混元贾大意这个主要原因之外,还有一部分幸运,再想复制这种机会显然是不太可能,既然如此,索性一次次用用光。 于是,当探查小分队回来向混元贾报告,前方没有一丝空芥裂变的气息,混元贾气的直跺腿,敢情自己把对方的空芥裂变给踩的干干净净,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列阵!” 混元贾几乎是嘶吼着下令,他要让这群乡巴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无刃狂徒军是世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也是最特殊的军队,因为整个军团几乎没有任何武器,却又人人都是神器。 无刃狂徒军之所以叫无刃,是因为整个军队的武器就是拳头,最多也就多个拳套,这在所有军队中绝无仅有,可若以此小看了这支军队,下场会极其悲惨。 混元贾的骨子里就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却唯独对无刃狂徒军是个例外。 他自己就出身无刃狂徒军,关于这军队的一切,不得沾染一切商业属性,这支军队的军费里就没有上限两个字,他们手里虽然没有武器,可身上的防装却是人手神器。 用他们的话来说,只要你是无刃狂徒军的一员,但凡你看上的装备,混元贾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弄到手。 能够成为无刃狂徒军,是混元宗所有人的骄傲,整个军队采取严格的末位淘汰制,保证每一个军人都有着蓬勃的战力。 无刃最有刃,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源混元宗,来自于混元灵力。 混元宗亦称灵力宗,灵力一道,举世无双,他们最擅长把各种灵力融合在一起,最大化强化灵力的效用,每一个无刃狂徒军,都修炼着不至一种灵力,用混元灵力的特殊方式进行融合。 无论是在灵力的运用,还是研究上,混元宗都超越了所有宗门,外放于外,堪比神器,内敛于内,神力无双,宛如钢打铁铸,所向无敌。 “关月明,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混元贾站在阵前,指着凤首岭的山头叫道。 他甚至都不用探子回报,也知道这次必定是关月明这老东西亲自领军,以前他就觉的这老家伙阴阴的,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这一咬,差点没把自己小命咬掉了半条。 关月明一众站在山顶,虽然远,可听的真切。 辛无恨阴恻恻地道:“关老大,要不我直接把这死光头送走?” 关月明摇了摇头,意境神通对付一个人,那怕是归真,同样十拿九稳,可意境神通又不是无敌神通,有很多限制,混元贾隔的那么多,军中奇人无数,万一马屁辛被陷。 这个想法的确很诱人,但这个险不能冒,他相信就算浪七在场,也不会让马屁辛冒这个险。 “没必要,我们居高临下,占着地利呢,那死光头要狗叫,就让他叫呗,我们权当欣赏音乐,哈哈哈……” “传令下去,严禁出战,违者军法从事,我们不急,有的是时间,让他们骂,骂累了自然会停。” 随后露出难得的邪魅笑容,“兄弟们,还记得当年在学院时,老大最喜欢吃老左烧烤,这样,反正坐着看戏也无聊,不如我们也学学老大,来一段我在山顶吃烧烤,光头山下来唱戏,如何?” “好啊好啊!”辛无恨第一个跳起来,举手赞同。 自从浪七当年在学院,把这烧烤美食一传开,他们几个私下没少快活,工具几乎都是现成的,三两下,山顶就飘着浓浓的香味。 一群同学围了上来,手慌脚乱的,又怕烫,又想吃。 山顶乱着吃,山下乱着骂,还真是两乱并起,其乐无穷。 辛无恨的吃相很难看,龅牙尸比他好不了多少,两人像比赛一样,就怕别人比自己多吃。 亚伯拉罕和酆玉妍倒是文明的多,细嚼慢咽,唯独关月明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细细地品着酒,看来是不太喜欢这种口味。 关军耗的就是时间,他们伏击的目的本就不是战斗,而是拖延,等待其他四军把混元城“洗的干干净净”,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无刃狂徒军耗不起,一刻都耗不起。 混元贾的脸更黑了,他自己骂,还派专人骂,结果却是骂的人家山头“火”起,烟火起。 “宗主,这群乡巴佬摆明了就是想拖,后面的人肯定在抢混元城,宗主……” “别说了!”混元贾恶狠狠地白了那个说话的将领,这些话用的着你说,我不知道吗? 混元贾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 “全体听命,结阵,强攻!” 无刃狂徒军向来纪律严明,一声命下,迅速行动。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为百夫长,千为千夫长,万为营,十万为将,百万为军,这是无刃狂徒军的最基本构建,也是无刃狂徒军最引以为傲的战术。 无刃军的五人为伍,指的不是一个作战单位,而是一个灵力单位。 混元灵力的最特殊之处是混,是融合,五人是这种融合的最佳数量,伍长可以轻易调动其余四人的灵力,其战力直接飙升五倍。 无刃军的伍长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战斗位置,能调动整组灵力的都是伍长,这种方式最大程度上避开了混元灵力的缺点,即便伍长被击杀,也不会影响混元灵力,因为很快就会产生新的伍长,最多也就损失五分之一的力量。 无刃狂徒军还有个最特殊之处,当伍的数量下降到一定程度,这个伍还能和其他伍进行重组,就像是永远打不死的蚯蚓,又始终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这就是无刃狂徒军的强大之处。 十万为将,无刃狂徒军有十个大将,号称混元十将,每一个都掌握着只有核心长老才能研习的混元灵力。 混元十将可以随意调用每一个伍的灵力为已所用,因此,只要在军中,这十将就有用之不竭的灵力,近乎无敌的战争悍将。 关军知道这些情况,在极乐大陆,这并不是秘密,所以,关军的对付方式只有一个:以柔克刚。 在关军没有正式展现獠牙之前,没人知道这支柔军的存在。 山下战鼓雷鸣,关月明他们这才悻悻也停下了手中烧烤,站起身来,俯视山下。 无刃狂徒军除了无刃,还有狂徒。 也不知是不是和混元贾有关,无刃狂徒军中很多军士喜欢光着头,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双拳一紧,体外便出现一层若隐若现的防御气层,可以完美的防御远程攻击。 江吉军也是非常特殊的军队,征兵方式不是地方征选,而是帮会推荐。 帮会制是江吉专有特色,整个江吉以帮会为单位设立城镇,一个帮会就是一个城镇的政权中心,小到村,大到城。 正常一个军的标准是百万,但在江吉却不一定,帮会大,帮主威望高,他的军可能达到两百万,反之,连一半都不到。 同样,兵员质量的差距也很大,在人数的要求下,那些大帮会下属的小帮会供不到好的兵员,就会拿差的充数,有些甚至还包括技工和厨师之类的后勤。 所以在江吉军中,很难分什么伍、什之类,就按帮会来分,有点像联盟,看上去比较松散。 但这种军队却有一个其他军队没有的好处,那就是团结。 士兵之间,既是战友,也是师兄弟,有些还是亲朋好友,彼此之间非常熟悉,所谓上场父子兵,他们之间的配合和互相信任,是其他部队永远做不到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江吉军被很多正规军嘲笑为乌合之众。 而今天这一仗,将彻底改革他们对江吉军的印象。 第一千三十章 第一轮冲锋 “兄弟们,通知下去,各安其位,一切按计划行事。” 关月明紧盯着的山下,下了最后一道军令。 江吉军的特点产生了一个习惯,他们的军事会议非常公开且自愿,参会的都是帮会首领,毕竟每一道军令事关家族帮会的生死存亡,所以参与感很强,对战争意图的理解也很深刻,指挥者往往只需要把自己的意图表达出来,他们就会根据自己帮会的特点去执行,根本不用指挥者操作执行问题,既轻松又可靠。 “冲!” 无刃狂徒军发出整齐的怒吼,整个大地随之颤动,军团疯狂地朝着凤首领山冲去。 “凝!” 山上吟诵着咒语,无数个帮会的魔法师一起发动魔力,一道白色的天幕从天而降,整个空气的温度瞬间被下降了十几度。 “呲呲呲……” 一声裂帛声响起,整个山体以极快的速度覆上一层冰霜,随着天幕的不断叠加,山体结的冷越来越厚,越来越硬。 山体一旦结冰,就变的非常湿滑,这对于向上冲锋无疑是个大麻烦,无刃军每前行一步,都必须分心注意脚上的力量,否则就会影响后面的战友,这样一来,冲锋的气势就被压制了下来。 混元贾异常冷静,“雕虫小技!” 用迟滞来对付无刃狂徒军,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却从来没人成功过,因为他们低估了无刃军的力量。 所谓一力破万法,无刃军要做的事非常简单,冲在前面的伍长运起强大的混元灵力,一脚深入冰层,随后腿部一震,冰层以这只腿为中心,向四周裂开,冰面瞬间震成冰碴,后面的人踏着冰碴前行,减少了打滑概率。 无刃军的应对方式粗暴简单,关军的对策同样简单。 不就是比灵力嘛,我们也不少,关军是江吉军中最强大的一支,军中的帮会实力自然也是最强的,其中就有无数魔法世家。 你不是喜欢震散我的冰吗?好,那我就再结,你震一次,我结一次,主打的就是一个耗字,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冰的硬度也越来越高。 在结冰与震冰的过程中,无刃狂徒军上冲的势头被抑制,终于开始出现伤亡。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伍长,过于急功近利,震散冰层时用力过猛,没想到冰却越来越硬,直接把自己的腿给别断了,他这腿断不要紧,可后面的人以为冰散了,疯狂地往前冲,结果这腿一滑,身体直接往后摔,撞到了后面的士兵。 向上冲山最大的危险就是这种连锁反应,等到后面的十将把人硬顶住时,军队之间的配合就有了问题,出现了局部踩踏现象,造成了一定伤亡。 见此情景,混元贾便下令调整冲阵,关月明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把旗一指。 山顶上忽然冒出一群士兵,他们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里面似乎装着黑色液体,泼出黑乎乎东西,空中散发着一阵酸臭至极的气味,老远就让人有种作呕的冲动。 但马上,最前面的军士发出一阵“惨叫”,一些人甚至直接掉头往山下跑,一向来无所畏惧的无刃狂徒军居然出现了逃兵,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混元贾气得脸都白了,刚准备发作,手下来报,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居然、居然是…… 屎! 混合了死尸腐肉的屎,里面还夹杂了浓酸。 “关月明,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混元贾是真的疯了,在战争,尤其是在讲究所谓“礼仪”的中原,他们有过千万种练军方式,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无耻到用屎来泼。 强大而高贵的无刃狂徒军,宁愿死,也不会用身体去接屎。 这是侮辱,赤祼祼的侮辱,是对他们尊严的侮辱。 他们……他们果然是一群不知礼仪的乡巴佬、野蛮人。 嘿嘿嘿……野蛮人?是啊,我们就是野蛮人,那又如何? 人类最愚蠢的思想,就是常常以自己标准去衡量别人的标准。 这顿屎,挨的值! 混元贾硬生生地把冲锋的命令咽了回去,他了解这支军团,因为强,所以傲,因为傲,所以退。 一想到屎,这命令就像是只死苍蝇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第一轮冲锋以无刃狂徒军的失败而告终! 山顶! 龅牙尸独自拿着一把烤串,吃的津津有味。 众人嫌弃的眼光看着他,酆玉妍捏着鼻子道:“你还吃的下?” 龅牙尸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为什么吃不下,这味道不错呀!” 出这个馊主意的就是他,在里面加腐尸的也是他,当时基本上所有人都反对,尤其是酆玉妍,可就眼下的战况来看,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招损是损了点,效果还是很可观的,强酸加上踩踏,终结了冲锋,又造成了不少伤亡。 营账内,燃烧着整整十八根香熏木,依然无法阻止那股浓郁的恶臭,它们就像附骨的蛆虫,始终徘徊在鼻腔周围,也不知是那个天杀的,还要在屎里面加腐尸。 “宗主,这帮野蛮人,不讲武德,不讲战德,不讲礼仪。” “……” 混元十将群情激愤,纷纷大骂关军的无耻,混元贾这次离奇地冷静。 经过第一轮战斗,他慢慢醒悟过来,这次的伏击不是常规的伏击,对方的战略意图根本不在击战,而是拖延。 江吉军以一种他们无法想像的方式进行拖延,这种方式可以突破道理的下限,什么礼义廉耻,连个屁都不如。 屎攻,也许只是江吉人最常用的手段,但在他们看来,却是最无法接受的败坏道德。 “让后三营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再冲。” 混元贾的命令刚出口,身边的一个将军上前道:“宗主,雨岚军不在,远攻我们耗不起的。” 混元贾白了他一眼,嘲讽道:“哦,怎么?你想把混元城拱手让人?” 那人被吓的退后不语。 混元贾冷声道:“还不快去下命,难道要本宗主亲自去吗?” 那个连忙领命而出,看着他的背影,混元贾的心里也很难受。 所谓后三营,就是远程部队,可无刃狂徒军是一支近战军团,远程是弱项,三宗联动,有天授骑士团和天雨卫队,他们都有强大的远程军团,也就不存在远程短板,眼下的战况,却让这点被无限放大。 凤首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本来就不擅长远程轰击的无刃狂徒军,根本无法做到轰平这片大山,他们只能借着轰击的掩护,让无刃狂徒军冲上山去。 堂堂顶级军团,一个百万之军,只配备了区区三个营的远程部队,也确实够可怜的,但毕竟是中原军团,家底深厚,最不缺的就是钱,全体齐发的视觉效果还是很震撼的。 “老关,还真不出老大所料,这胖子还真来这一套。” 这下连亚伯拉罕都忍不住出口,这种情况和当时浪七推演的一模一样。 辛无恨这下来劲了,笑道:“关老大,这回让他们这些城里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爆发户。” “爆你个头。” 关月明一手抄起身边的笔,朝着辛无恨头上扔去,一下把他那顶皇帝款式的高帽给砸歪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爆发户,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辛无恨悻悻地扶正自己的高帽,他这无恨大帝的名头多半来自于这顶最得意的帽子。 魔法对轰是吧! 乡巴佬是吧! 好好好,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爆发户……,哦,我呸,差点受辛无恨这家伙的影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关军。 一个巨大的护罩升了起来,关军里不缺魔法世家,尤其是那种传承千万年的古老家族,魔法造诣极其精深,这盾一开,那些轰击几乎没有实质性伤害,最多也就轰塌了几座山头,来了几场不大不小的山崩。 可紧接着,山顶上直接亮起一团团太极图案,一道道紫色的能量光环不断闪烁,这是魔法蓄力到达临界点的标致。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一道道光芒从山顶倾泄而下,朝着山下的无刃狂徒军轰去。 前世战争中有高科技的强大远程手段,事实上极乐世界也有一套专用的远程手段,魔法轰击。 有句话叫人力有时尽,魔法轰击也是一样。 魔法师作为高端且高攻击属性的职业,也有着同样的问题,他们的攻击虽然破坏力大,可精准度和距离是个硬伤,很难在远程战场中发挥有效作用,基于这一点,聪明的人类开发了一系列用于提高射程和精准度的方法。 其中之一就是极兽材料向导,也就是所谓的定位系统。 极兽的种类十分繁杂,有些特殊极兽对距离和准确度上有先天优势,级别越高,效果越好,这些极兽有一个特点,只有身上的某个部位才具备这些属性,这种事放在当年的天泣,也是个常识。 可同样有个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是这些极兽数量有限,很难形成规模化装备。 然而,这个世上却有一个人能解决这个难题。 浪七,圆月盟主,拥有神秘森林这个天然大宝藏的盟主。 第一千三十一章 第二轮冲锋 “不可能!” 看着满天紫色光环,混元贾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太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天授骑士团就有这种特殊军种,又被人戏称贵族军团,这玩意有个最大的特点:烧钱。 这群乡巴佬,他们……他们凭什么有这种东西,凭什么。 浪七,浪七,又是你浪七! 混元贾恨得表情扭曲,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对战局的判断,咬着牙下令,开启灵力护体。 无刃狂徒军防御是惊人的强,这些魔法轰击虽然厉害,但在灵力的防御之下,伤害十分有限。 无刃狂徒军和关军的对轰,与其说是魔法战争,不如说是砸钱比赛,谁没钱,谁先认怂。 混元贾一度以为关月明只是砸一两轮涨涨士气,可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魔法就像是不花钱似的,就这种漫天烟雨的爆发户模式,都能一直持续几个时辰,这一点恐怕连天授骑士团都无法做到。 无刃狂徒军的魔法攻击除了对山体有所破坏之后,对关军几乎没有造成伤亡,而关军则不同。 一方面他们占据自上而下的地利优势,另一方面魔法轰击的强度要远高于无刃狂徒军,最终的结果是,无刃狂徒军终于在魔法的持续轰击下,出现了伤亡。 战场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混元贾的想像,既然出现了第一个伤亡,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看关月明这架式,也不知这家伙还有多少魔法能量,这是无刃狂徒军,他不能赌,也赌不起。 混元贾由愤怒渐渐变成凝重,这场看似有些搞笑的战争背后,隐藏着层层杀机。 混元贾能当上宗主,靠的绝非只是运气,一向来笑嘻嘻且和蔼的面容背后,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冷静的心态。 从屎战到魔法对轰,战争的双方看似是关军和无刃狂徒军,可却处处可见圆月的影子,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不免让人细思极恐。 既然圆月下了场,那这事就绝不会只是简单的伏击,混元贾忽然意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自己没想到的问题。 中原三宗经营江吉多年,最终落得一败涂地,损兵折将,细想起来,这事恐怕和圆月也脱不了干系。 难道…… 混元贾猛然看向山头,难道关月明一直在装? 贪婪、欲望、无耻,这些恐怕都是假象。 江吉的攻击对象从来都是混元宗,根本不存在千灵宗这个敌方。 若如此,真正经营江吉的,不是中原三宗,而是圆月。 这样一来,巴音的死,王大富的猛攻,这次的伏击,都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混元宗的局。 混元贾的背后忽然掠过一阵寒意,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可怕的圆月,可怕的浪七。 混元贾正式收起对关军的轻视之心,因为在他眼前的,不是关军,而是圆月,不是关月明,而是浪七。 眼下,唯一的破局方式,就是在江吉攻破混元城之前,到达混元城,或许还有一丝回天之机。 “老三,你负责正面突破,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占领季平山。” 混元贾指着地图下令。 老三是无刃狂徒军最强的冲锋军团,也是他最信任的十将之一,混元灵力大成的归真强者。 老三肃然得令,混元贾的命令,那怕是让他去死,他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此时,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宗主,那些远程……” 混元贾黑着脸:“我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你没听懂吗?” 老三立了立身体,高声道: “愿效死力。” 老三的转身出门让在场的其他将领瞬间警醒,他在混元贾心中的地位大家都知道,能让宗主下这种命令,是他们从军生涯中听到的第一次。 紧张、凝重,这是他们这些将军第一次在无刃狂徒军感受到压抑。 “老五老六,你们从侧边绕行,如果我没记错,那里有一座无名山岙,下面有很多大青树,在东北方向有个通道,可直通凤首岭侧方,静默前行,配合前军发动总攻。” “其余兄弟分成两队,从左右包抄,我亲领一军为后备,听我号令,齐攻山顶!” “毕……”众将轰然领命。 星夜无光。 双方打了一天的仗,暂罢各回军营。 山顶大账,一幅巨大的地图摆在桌上,周边围了十几个人,正在讨论军事布署。 一个顶级的空间法师,成功要素里比别的职业要多一份智慧和见识,否则空间那套玄之又玄的理论,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驾驭。 作为一个归真强者,亚伯拉罕的天赋无可争议,便也成了这次军事会议的主力。 “从有效攻击距离来说,我们至少比对方多了三成,只要不让他们突破四号线,他们就只有挨打的份。” 亚伯拉罕指着地图上的位置沉声道。 刚音刚落,南格刺有些不太高兴道:“越过四号线?拉罕兄未免也太小瞧我兄妹三人了吧!” 酆玉妍在边上解释道:“南格长老误会了,拉罕兄的意思是分析四号线的重要性,绝没有小瞧你兄妹三人的意思。” 辛无恨也在边上帮衬道:“就是,就是,这天下谁不知道当年的独尊堂堂主,老南,你就不要带头较这个真了吧!” 当年的江吉大并,若非浪七和关月明迅速清除了巴音组织,他最好的下场也是败走江吉,远遁他方,更甚者,他的两个心腹田老六和老妖婆,差点就自立门户,若真如此,下场只有被剿灭一途,事后,他也是对关月明和浪七心悦诚服,包括田老六和老妖婆。 刚才他的话到也并非是对亚伯拉罕不满,而是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除了表达对如今刀剑宗的贡献和忠诚,还顺便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实力。 这两人一说话,他便相当于得了台阶,拍着胸脯笑道:“南格岂是这种小肚鸡肠之辈,诸位放心,我兄妹三个绝不让一只混元狗踏入四号线。” 在江吉,南格刺是最痛恨混元宗的人,也是受巴音之祸最深的人,差点把他连人带帮会一锅给端了,这次加入关军,是因为听说混元贾亲领无刃狂徒军,所以专门过来一雪前耻,否则他早就跟着祖御一起去混元城发财了。 混元援军未归,混元贾和无刃狂徒军被堵在凤首岭,混元城是最空虚的时候。 中原三宗自诩人类正统,不知积累了多少财富,那些城池才是最大的宝藏,混元城向来被视为天下财富重地,平时他们这些江吉人连入城的资格都没有,还被戏称乡巴佬、穷鬼,这次要是能纵兵入城,随便揩一下油,就能发个大财,这种好事,千万年未曾一遇。 田老六和老妖婆自然是想跟着祖御,这种发财的机会怎能少的了,可南格刺却一力主张,必须要跟着关月明,除了要报仇雪恨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经历了独尊堂事变之后,南格刺算是真正学聪明了,表面上看,江吉是刀剑宗的天下,祖御他们还占着全部的副宗主之位,但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浪七和八仙阁的手笔,这些人敢顶着四大族的压力,对混元宗的巴音下死手,其背后的力量可想而知。 江吉就是关月明和浪七的江吉,刀剑宗只不过是个幌子。 南格刺明白一个道理,跟人就要跟对人,跟着祖御去混元城或许能发一时之财,但也就意味着失去关月明的信任,未来必定会被扔在冷板凳上,这个时候跟着关月明,也是唯一一次真正挤入关氏核心的机会,他们兄妹三个才有机会可以持续在江吉占有一席之地。 不得不说,南格刺还真是个明白人,他的选择得到了关月明的认可。 在浪七为关月明作的规划里,建立江吉关氏的绝对地位是一个长期战略,需要一个核心团队来运营,很显然,从刚才的对话可以看出,不光是关月明认可了南格刺,就连辛无恨他们也认可,以至于后来南格刺被推为副宗主,让江吉关氏最终成为极乐世界最辉煌的家族之一,这是后话。 关月明轻扣着地图,若有所思道:“老南,我反倒觉得,四号线可以守,但不一定要死守。” 南格刺疑惑道:“宗主,这是何意?” 关月明顾左右而言他,转头朝向龅牙尸道:“我们把人放进来一些,会不会效果更好?” 龅牙尸想了想:“四号线以内或以外,这个距离差问题不大,不过,如果放进来一些,会多一些俯冲优势,你也知道,我那些儿郎们勇则勇矣,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这个俯冲优势还是挺重要的。” 关月明点了点头,又朝亚伯拉罕看了看,后者点了点头,又道:“我这里没有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关月明鼓励道。 亚伯拉罕指着地图上一个点道:“这个岙口遍植大青树,这种树长的很快,寿命也长,普遍都在数十米以上,所以这树下的情景无法探知,如果他们从这里进发,恐怕……” 第一千三十二章 第三轮冲锋 亚伯拉罕此话一出,老妖婆和田老六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宗主,各位兄弟,大青树虽高,能隐个千八百人就差不多了,就这么点人,给我军骚扰都不够,拉罕长老为人谨慎令人佩服,但这次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哈哈哈……” 入了关门,都是兄弟,两人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作为主帅,关月明只论事,不论人,于情于晴都只能点头赞同。 “两位兄弟说的有理,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样吧,老艮,你带一个营的兄弟,去那边看看,我们也放心点。” 关月明行事周全,江吉军中多归真,派个归真过去看看,也算是万全之策。 老艮就是艮本一,当年江吉之事,他可是和浪七有过不少交集,后经过关月明的“精心提点”,幡然醒悟,主动向江吉关氏靠拢,此次主动请缨跟着关月明来凤首岭,便是以行动表态,随行的还有他的老朋友两袖清风柳风。 “宗主,我陪老艮去一趟吧!”柳风跟着站了出来。 关月明微皱了一下眉头,就事论事,他更倾向于认同老妖婆和田老六的意见,那里的确不太可能会有大量敌军,让艮本一过去走一趟也是为了以安军心,可一次性派出两个归真,会不会真有些小题大作,但考虑到柳风和艮本一的关系,只好点了点头。 这次跟随关月明来参加伏击的归真强者很多,这些人都看的明白江吉的未来,但也不能随意使用这些力量,毕竟正面的无刃军实力不容小觑。 根据关月明的战术安排,战场分成三个区域,正面和左右两侧。 左侧以艮本一和柳风为主,如今只好让酆玉妍替防。 右侧交由席兮,作为江吉未来最闪耀的新星,席兮也很期望能与天下闻名的无刃狂徒军一战,或许还有机会斩杀混元贾这个老光头。 这不只是席兮的想法,也是祖御的想法。 关月明把混元城的肥肉让给自己,他自己却甘冒风险,阻击最强的无刃狂徒军,人家还是堂堂宗主,这让他这个副宗主情何以堪,多少得有点表示。 席兮是席氏未来,让她放在关月明身边,既表明自己忠心不二的态度,又表明了一种无私。 至于中路的正面战场,就由关月明亲率四寒班镇守。 月黑风高,丑寅相交。 一道阴森的尖啸忽然响彻山谷。 帐中通宵观察的关月明当即冲出营帐,极目处,山下黑压压地涌上一群人,正是 无刃狂徒军。 果然夜袭! 无刃狂徒军个人素质高,擅长夜战,加上混元贾救城心切,他赌定必然会发动夜袭,只是不知道会以何种方式发起进攻。 擅夜战的军团,就必然有一套专门处理明梢暗梢的方式,所以常规的警戒作用不大,这件事只能交给酆玉妍。 酆玉妍成就归真,亡灵祭师的伴生鬼魂也会跟着晋入归真,这就是这个职业的强大之处。 她的两个伴生鬼魂都是当年她酆氏一族的遗老,能力和实力都很强,鬼魂不死不灭,不需休息,在黑夜有着天然优势,把巡逻交给两大归真大鬼,自然万无一失,无刃狂徒军再厉害,也绝不可能瞒过他们。 白天视野清晰,警戒等级反而不高,一到夜晚,便进入临战状态,各军紧守其位,警报声一响,魔法师瞬间打出一片光明魔法,照的黑夜如白昼。 果不其然,无刃狂徒军中最强的三军,负责正面冲锋,紧随身后的是皇牌第一军,将军便是宗主混元贾,他当年未当宗主前,就是第一军的将军。 左右两侧黑压压的涌上敌军,人数不明,果然是三路齐攻。 关月明刚要下令全面反击,亚伯拉罕忽然咦了一声,“关老大,人数有些不对。” 关月明闻言,把话硬咽了回去,沉声道:“怎么回事?” 亚伯拉罕道:“我们空间法师擅长分域,眼前的敌军按区域划分,人数明显少了许多,即使算上之前的伤亡,也不应该这么少呀。” 关月明知道亚伯拉罕从不说夸大之词,不免心中疑惑重重。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叫一道: “不好!” 亚伯拉罕也反应了过来,叫道: “后山岙。” 关月明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速度之快,犹如瞬移,转间就来到了席兮负责的右路战场。 “席姑娘,你速带一个团,增援艮本一,那边才是敌军的主攻方向。” 席兮先是愣了一下,能让关月明急促地亲自过来下令,可见军事紧急,当即点头领命,带着一个团的兵力,火速赶往后山。 关月明刚回山顶营帐,便有斥候急报,艮本一和柳风带人前往后巡察时,忽遭敌军伏击,所幸柳风的清风本源功能强大,否则连艮本一这样的归真,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带领的一个营几乎全军覆没,战略要地也被对方占领,艮本一身受重伤,正在接受柳风的治疗,他第一时间让斥候过来汇报, 根据他的判断,对方至少有两个军团,归真人数至少是两个,否则这伏击也不至于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两个军团? 听到这里,关月明眉头一皱,他还是低估了混元贾,看来只能希望席兮能顶住压力,如果被对方领至高点,关军反倒成了对方上下夹击的对象,到时候,他的关军不退也得退。 后山岙成了这场战争的焦点,关键时候,关月明必须做出选择。 “老辛,你去一趟后山。” 此时的辛无恨也收起了平时的嘻笑,能从当年那场伏击中活下来的同学,那一个不是心如铁的强者,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等等……” 辛无恨刚刚转身,又被关月明叫住,“带南格三兄妹一起。” 辛无恨想也不想,出口道:“不行,他们都走了,你这边怎么办?” 后山虽然是战场关键,可正面仍然是敌军最强的军团,混元贾也亲自在正面,还有两侧黑压压的一群敌军,虽然江吉在归真数量上有优势,可一次性抽调那么多归真,关月明这边的压力会很大。 关月明拍了拍辛无恨:“马屁辛,这些年你们在外打拚,很多人都以为我月老大是个摆设,怎么?难道你也这么认为?也是时候让我这老骨头松松筋骨,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天下第一归真。” 说到最后,一股浩然霸气冲天而起。 辛无恨只是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太了解自己这老同学的实力,即使是他,都不得不承认这天下第一归真,实至名归,可事实上,在他们的战略规划中,就没有让关月明出战的计划,只把他充当二线的指挥者。 混元贾呀混元贾,你惊醒了熟睡中的雄狮,也不知是福是祸。 关月明转过身去,脚踏正步,直面正面战场。 随着辛无恨带人离去,后山岙的战场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南格刺三兄妹,尤其是南格刺,当年的独尊堂之主,即便在归真当中,也是非常强横的存在,又有酆玉妍,加上大鬼,相当于三个归真,一共有七个强大至极的归真,除非得道者下场,否则不可能突破他们的防线。 “情况怎么样?” 刚回到大帐,里面有很多人紧张地围着地图讨论,一见到关月明,连忙上前汇报。 混元贾的战术十分凶狠,几乎是完全体的全军出击,后山的两支伏军一到指定位置,他们这边就发动全线进攻。 这次的进攻和以前几次 完全不同,不惜伤亡,不惜代价,全力冲锋,虽然关军已全力阻止,但短短半天,就被对方突破到四号线附近,形势危急。 “宗主,怎么办?” 这个时候,关月明忽然想起浪七,要是老大在这,他会怎么做,是撤还是守? 他不知道浪七会如何选择,但他知道一件事,浪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永远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作为一个主帅,他必须如此。 战争决策,犹豫不决是大忌。 “龅牙,你和拉罕到指定位置就位。” “你们几个,火速回营,两翼往半山域收缩……” 话音刚落,几个家族掌门忙道:“宗主,我们两侧一退,那四号线肯定守不住。” 关月明冷冷道:“我不但要放弃四号线,还要放弃两翼,集中兵力,和他们决定半山域。” 其中一个归真掌门不解道:“可是宗主,这样一来,如果后山稍有差池,我们真就被包了,到那时,连退路都没了呀。” “退路?”关月明冷冷地凝视着他:“我们不需要退路,唯有背水一战,才有可胜之机。” 那些人刚还要说什么,关月明把手一举:“此事已定,勿需多言。” 随后长身而起。 “此战,胜则名扬天下,败则尸骨无存。” “诸君,从这一刻起,我关月明不再是刀剑宗宗主,也不是主帅,而是陷阵先登,兄弟们,随我杀!” 第一千三十三章 龙枪 江吉人好战,关军尤甚。 关月明一把扯开发髻,银发如云,迎风怒展,手指遥空,龙枪虚空浮现,侧身而立。 苍白的大手强劲有力,紧攥龙枪,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全军齐吟,热血沸腾。 天下第一归真,龙枪关氏,以月为明。 山下。 中军临时指挥部。 “什么?关军弃守后退?” 斥候的回报,让混元贾有些摸不着头脑。 “拿地图!” 混元贾立于地图之前,伫立良久,嘴里一直嘟啷着:“不应该呀,不应该呀,难道他们想决战半山域?” 边上谋臣走了过来,进道:“宗主,莫非敌军顶不住攻势?” 混元贾摇了摇头,“不像,我军攻势虽猛,可关军据险坚守,进退有序,未见溃势,且上山冲锋,地利不在我,伤亡更大,关军更没理由后撤。” 谋臣似有所悟,点了点头,“敌左右两侧防线十分坚固,我军付出巨大伤亡,推进速度依然不容乐观。” 混元贾顿了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难道是后山?” 谋臣上前道:“后山军报,一切顺利,目前已占多个战略要点,且伏击了敌两个归真,一伤一退,已然具备对敌后方发动冲锋的条件,如果关月明抽军防守,此处战线就会偏长。” 混元贾眉头一解:“你是说他在收缩防线?” 看来关月明是想决一死战了,正合我意,混元贾心中暗自窃喜。 “好!既然关月明想玩把大的,老夫奉陪到底。” “左右,听我军令,全军加速前进,半山域集合,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是……” 凤首岭是一片小型群山,最高岭的中间有一片相对宽广的大平原,视野开阔,同时兼顾四号线和左右两侧,是整个凤首岭的战略要地。 此处若成为决战之地,双方皆无后退之路。 “关月明,你后山已破,中门大开,此时投降,更待何时。” 混元贾亲自阵前叫阵,相比之前的憋屈,语言间顿有豪放之意。 关月明未作理会,只深吸了一口气,放空内心,万法不侵。 枪道即吾道,龙枪即吾身。 “兄弟们,冲!” 关月明话音刚落,一马当先,率先朝敌阵冲去。 银发狂卷,龙枪乱颤。 未见统帅身姿,唯有陷阵先 登。 混元贾的脸上写满不解,那有一军统帅当陷阵前锋,这不像他认识的关月明。 何惧之有? 混元贾冷冷一笑,无刃狂徒军最擅长的打法,莫过于近身肉搏,管他有何对策,一力可破万法。 “给我杀!” 混元贾大肚子一挺,高声大叫。 无刃狂徒军犹如一阵狂流,朝着关军涌了过去。 龙枪发出一声高亢龙吟,响彻九宵,银色洪流疯狂旋转,犹如一把巨型钻头朝阵中轰去。 龙枪未至,恐怖的气息早已覆盖全场,连远处的混元贾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闻当年的八仙阁月老,号称天下第一归真,却一直不以为然,眼前这一枪,让他不得不承认。 天下第一归真,名不虚传。 如此霸道一枪,若击在阵中,必有成千上百尸骨相伴。 战场厮杀,只讲效率,没有规则可言,越阶击杀才是正道。 混元贾又岂会坐视关月明屠杀军士,无刃狂徒军中自有归真,虽然数量不及江吉,但中原三宗的底蕴,仍旧十分深厚。 除却无刃十将军外,军中隐有不少归真,专门阻止敌军归真对军士的屠杀。 关月明龙枪跃起,无刃军中同时掠起三个归真,于半空拦截。 “来的好!” 以一敌三,关月明不显惧色,反而脸上涌起兴奋的潮红之色。 龙枪狂转,一击而下,朝着一个白眉归真轰去。 这是一个非常稀少的盾系归真,盾系晋入归真,除了不要命的努力之外,最重要的是资源,海量的资源,培养一个盾系归真,所需资源绝对是天文数字,还不一定保证成功,所以极具盾系天赋的他,果断地选择加入混元宗,原因只有一个,钱! 在全宗资源的倾斜下,硬生生地堆起了一个盾系归真,当他成功的那一刻,混元贾觉的值,很值,非常值。 在一次三宗内部擂台赛中,他展示出了令人向往的成绩,三宗里所有的归真,没有一个能破开他的盾,被称为中原之盾。 然而,下一秒,这位中原之盾彻底傻眼了。 关月明的攻击毫无花俏,他毫无避讳的直来直往,典型的矛盾之战。 没人能形容那一击的威力,龙枪在击中盾牌之时,一股浩然之力喷勃而出,中原之盾忽然有种错觉,他的盾,顶着的不是一杆枪,而是一尊真龙。 “啊!” 盾战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轰……” 漫天灵力四散,如浓雾般朦胧。 浓雾渐散,关月明战神一样的身体悬在空中,而那位盾战,消失了…… 龙枪一击,粉身碎骨。 “不可能!” 混元贾下意识脱口而出,天下最强的盾战,中原之盾,一枪之下,化为齑粉,这就是天下第一归真吗? 不,主不是归真,这是得道。 “混元老贼,纳命来!” 关月明大喝一声,犹如天神下凡,龙枪朝着军阵直杀了过去,锐不可挡。 中原之盾的当场战死,给无刃狂徒军的士气带来的沉重的打击,犹如一道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无刃军上空。 好战的关军兴奋的嘶吼着,好战的江吉血性被激发,关军像打了鸡血,疯狂地冲向无刃狂徒军,两军纵横交错,一时间杀的难分难解。 关月明的龙枪死死地锁定混元贾。 混元贾有种被恶魔盯上的感觉,他不停地在军阵间挪动,借用无刃军混元灵力,跟关月明玩起了躲猫猫。 关月明的正面战力非常强大,但并不擅长追击,尤其是在无刃军中,混元贾有种鱼归大海的优势,不但有其他归真吸引关月明的注意力,而且还能借助军团的混元灵力。 即便如此,混元贾仍然必须全部精力集中到关月明,一旦被他找到破绽,必定是灰飞烟的下场,却因此丧失了对无刃的指挥。 反观关军的特殊性,战场上以帮会为单位,进退有据,通力合作,一旦战争开启,就不再需要总指挥。 面对近战无敌的无刃军,年轻的关军压力巨大,毕竟能在近战中击败无刃军的军团,极乐世界并不存在,只不过由于关月明的一枪之威,在士气上暂时压制了对方。 随之时间的推移,关月明带来的士气优势逐渐消失,战争优势重新回到了无刃军。 关月明龙枪一横,龙吟冲天,狂暴的灵力以他为中心,炸裂开来,再次激起关军血性,战争再次进入高潮。 经过长达一天的血战,关军是二比一的伤亡比,震惊战场,也震惊了混元贾。 极乐近战,无刃无敌,即使以一换十,混元贾都会觉的巨亏无比,因为他在无刃狂徒军上的投入,又岂止十倍。 一个名不经传的关军,一个来自于穷乡僻壤的江吉杂牌军,居然在近战中顶住无刃军的冲锋,无论胜负,这场战争都将成为关军的扬名之战,或许在 未来的极乐战场上,又多了一支人类顶尖军团。 夜幕降临,两军混战俱乏。 混元贾喘着粗气,正要罢战休整,关月明却浮在空中疯狂叫嚣。 “混元老贼,胆怯了吗?什么无刃狂徒军,我看是无胆兔子军吧,哈哈哈……” 未曾想,沉稳正经的关月明,还会以这种方式来调侃敌人。 无刃狂徒军何其高傲,焉能受此污辱,混元贾明知是激将计,然阵前群情激愤,求战烈烈,若就此休战,必伤士气。 同样,他对无刃狂徒军有着盲目的自信,既然想战,那就战! “关月明,尔等急于求死,老夫便成全于你,将士们,给我冲!” 一声令下,无刃狂徒军再次爆发出呐喊,迎着关军发动全军冲击。 昏暗的战场,星芒点点,惨叫连连,双方再次陷入白刃战中。 生命只是一个跳动的数字,尤其是关军,随着战斗的持续,死亡增速急剧增加。 正当混元贾以为关月明会为自己的错误决策懊悔时,他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件奇怪的事。 关月明眼睛死死地盯着战场,可嘴角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神秘的浅笑,这让他心里一紧,好像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战争打的很惨烈,每分每秒都有大量军士死去,浓浓的血腥味里飘荡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战场死人,死人有魂,带着阴气,这很正常。 但战场也是阳气最足的地方,这些许阴气早被冲散的干干净净,可为什么眼前的战场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好像这不是战场,而是地狱。 阴森的气息、昏暗的月夜、神秘的浅笑,这一切都让混元贾感到莫名的诡异…… 第一千三十四章 战场噩梦牙仙 “不!” 昏暗的战场! 一个无刃狂徒军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凸出的铁拳,转身却看到了那个最熟悉的战友,一脸漠然地击穿自己的心脏,直到那只染满鲜的拳头抽出胸膛时,他依然死不瞑目地盯着这个曾经的兄弟。 五人为伍,灵力共享,这一切的前提是彼此之间无条件的信任。 没有绝对的信任,就没有绝对的共享。 他绝对不信出手的是他兄弟,直到死,他都不信! 他死了,就这样永不瞑目的死了。 他也永远不可能想起,他这个信任的兄弟早就被敌人一剑穿心,他死了,他肯定已经死了,因为灵力共享上没有了他的份额。 死人,一个死人可能活过来,还顺便把自己给杀了。 他永远无法知道答案,而此时,与他同样疑问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不断的有死尸从地上爬了起来,无论是曾经的兄弟,还是曾经的敌人,他们像疯子一样扑向自己。 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悍不畏“死”。 昏暗的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还有恐惧的惨叫。 死尸的突然攻击,打了无刃狂徒军一个措手不及,整齐的阵营出现了一丝凌乱。 “不好!” 混元贾脸色大变,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情绪,因为他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极其可怕的人:牙仙。 战场噩梦牙仙! 当年巴音专门对八仙阁做过调查,尤其是这个神秘的第四仙。 牙仙,八仙阁第四仙,归真,能力不详,传闻有让死人复活的奇异能力。 这是医道术士的顶尖能力,可偏偏这个牙仙居然不是术士,所以当时巴音就猜测他可能是亡灵系,还专门做了批注,向混元贾汇报过。 混元贾的见识更广,也想过可能与离疆驱尸族有关,但经过调查,他们那里根本没有牙仙这一号人物,屡次调查无果后,便把此事给放下了。 却没想到今天,在战场上,再次见到了这恐怖的驱尸术。 混元贾猛然想起,伏击战从开始到现在,连统帅的关月明都亲上战场厮杀,可其他八仙却始终不见踪迹,这点就非常奇怪。 原来他们躲在暗外,发动尸战。 “结阵防御,注意身边的尸体,他们能驱尸。” 混元贾果断下令,又补充了一句,“死尸打不死,断首,一定要断首。” 话 音刚落,战场上再传噩耗。 “不好,我的灵力调动不了。” 有军士大叫起来。 无刃狂徒军最强大的地方就是混元,也是他们无惧近战的主要原因,驱尸虽然可怕,但作用有限,毕竟是没有灵智的死物,然而他们低估龅牙尸。 龅牙尸不是离疆驱尸族,他是离疆驱尸族和食人族的变异进化,也是第一个靠这种变异进化的归真之境。 他不但能驱使尸体的身体战斗,还能彻底激发尸体的最大潜力,包括引爆体内的灵力,这才是龅牙尸的最可怕之处。 无刃狂徒军以伍为单们,共享灵力,叠加发力,只要这些尸体能够爆发灵力,就必然要和其他组员争夺灵力的控制权。 这种情况下,无刃军要么放弃混元灵力的融合,要么陷入大家都不能用灵力的尴尬局面,显然他们也只能选择前者。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伍里死过战友的,都不可能使用混合灵力,彻底丧失无刃狂徒军的真正战力。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不得不在混元贾的命令下,强忍悲痛,亲手砍下出生入死的战友头颅。 原本以为这一切就此结束,可让他们绝望的是,失去头颅的尸体依然在作战。 它们依然疯狂地争夺队友的灵力,直到把尸体剁成肉泥,这一切才能真正解脱。 恶心、恐怖,这那里是战场,分明是人间地狱,就连关军中的有些人都忍不住呕吐起来,而那些无刃军当场就疯了。 更致命的是,被剁碎的尸体带着尸毒,那怕沾染上一丝血肉都会被传染,而那些中了尸毒的战士更加恐怖。 他们的意味虽然清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着战友杀去,眼看着战友一个个被自己杀了,他们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也许被队友杀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尸战爆发后,关军就开始有序退出,龅牙尸就一个,他很同时指挥那么多尸体,为避免误伤,他们只能站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无刃狂徒军一边对着战友碎尸,一边自己又变成了傀儡,朝着队友杀去。 混元贾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狂喊:“住手,住手啊,兄弟们!”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无刃狂徒军有一天会以这种悲惨的下场结束。 他不甘,不甘啊! “兄弟们,跟他们拚了,杀一个扯平,杀两个赚一个!” 混元贾也疯了,不然绝对不会下这种疯狂的命令,他自己第一个朝着关军冲去,根本不顾头顶上 的关月明。 恰恰是这种疯狂,反而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冲,就等着自相残杀,如果冲,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然而,这种冲锋,和自杀何异? 关军严阵以待,阵前列着归真,后面的魔法紫色光环不断闪烁。 冲,只有冲,那怕是死路,也要冲出一路的鲜血。 混元贾现在最痛恨的,不是一直对他追杀的关月明,而是躲在暗处的牙仙,如果有机会,他会一口一口咬下他身上全部的肉。 只有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地杀了他,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能指挥这么大规模的尸体,一定是在一个能清楚看到战场每一个角落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下就让混元贾冷静了下来,他眼神急速扫着四周,终于把位置锁定在最高峰,凤首岭的最高山脉,凤首峰。 混元贾腥红的双眼死死在盯着上面,果然看到上面有个人影,他厉声高叫:“他在那里,兄弟们,给我撕了他。” 归真都是聪明人,对混元贾的命令一下就反应过来,能飞的瞬间起飞,朝凤首峰冲去。 他明白这个道理,关月明一定也明白,所以他一定不会让人对牙仙下手。 所以混元贾的第一反应就是反身朝关月明冲去,给手下创造击杀牙仙的机会。 然而奇怪的是,关月明不但没有迎向冲往凤首峰的归真,反而朝着混乱的军阵杀去。 天下第一归真,在没有归真的军中,如虎入羊群,杀的无刃军惨嚎连连,无刃军伤亡惨重。 换人? 这是混元贾的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念头,虽然这个代价大了点,可如果能击杀牙仙,这一切还是值得的。 归真们冲到凤首峰,果然看到一个男人盘膝而坐,正是传说中牙仙。 众人带着无尽的愤怒,灵力狂转,全力轰向山峰,这一击,便是山都要给轰平,可没想到牙仙却纹丝不动,难道他自知必死,不逃了? 下一秒,这些归真脸上出现了绝望之色,山峰都让他们给轰平了,但牙仙的身体却只是诡异的模糊了一下,又重新出现在那里。 镜像,空间镜像。 山上的一切被混元贾看在眼里,他大叫一声:“不好,是伯乐,八仙伯乐。” 空间法师本来就少,能晋入归真者,更是凤毛麟角,将一众归真戏耍如童的,恐怕也就亚伯拉罕这种天才。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空间的转 换,被他玩的和吃饭拉屎一样简单。 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没看到的未必是假的,这就是亚伯拉罕这个空间归真最强大之处。 就在一众归真追杀龅牙尸的时候,关月明却已经发动了最强攻击,龙枪幻出无数条龙影,翱翔于天,朝着敌阵猛扑了过去。 天下第一归真,天下第一枪。 龙枪一出,天下皆惊。 撕裂的龙气,那怕只一丝,亦能如裂帛一般撕开这些无刃军的身体。 屠杀,一边倒地屠杀,没有了归真的阻止,关月明就是最恐怖的战争杀器。 看着这些每个都花着心血的战士,像韭菜一样被无情收割,混元贾彻底愤怒了。 他怒吼一声,高高跃起,双拳凝聚着最庞大的混元灵力,朝关月明砸去。 混元宗宗主,一直以商人形象处世,让很多人都忘了,他曾经是无刃狂徒军一军的将军,是从厮杀和决战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强者,也是混元宗里拥有最强混元灵力的归真。 “来的好!” 关月明兴奋地叫着。 此时的他已放下宗主身份,放下统帅身份,以一个归真强者的身份在享受战斗,平心而论,他对击杀那些军士没有半点兴趣,如果不是战争需要,他宁愿下地干活也不愿杀敌,而混元贾的迎战,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关月明虽然战力无双,但要轻易拿下天下最强的混元灵力归真,也绝非一招一式所能搞定。 两人一来一往,就在空中战了起来。 战场中,刚刚关月明的一阵冲杀,又杀了许多军士,给龅牙尸又提供很多素材,这些死尸重新站立起来,开始攻击自己曾经的“战友”。 关军也是够“卑鄙”,只在边上袭杀,有时还配合死尸一起战斗。 这种战斗毫无公平可言,关军杀他一次,相当于增加一个队友,无刃军杀关军一次非常麻烦,死了之后还得再来一次“粉身碎骨”,又相当于多一个敌人,还要留意四处喷溅的“毒血肉”。 对龅牙尸来说,尸体是最可爱的,世上没有敌尸体和友尸体之分,只有好不好用的区别。 追杀龅牙尸无果的无刃军归真,只好调转方向朝战场杀去,但被关军的归真凌空截住,不得不说,论归真数量,天下没有那个势力会比江吉更多。 关军是关月明亲率,作为天下第一归真,关月明在江吉人心目中,不只是战神,还是无冕之王。 江吉人只服强者,所以加入 关军的强者无数,也是归真数量最多的军团,从升起的归真数量上来看,足足比无刃军多了一倍。 最初时,混元贾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热血上脑,只想着和关月明厮杀,那怕同归于尽,可打了一阵才发现,论战力,自己的确是关月明的对手,再眼角余光一扫战场,心一下就凉了。 战场上的无刃狂徒军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这次的进攻,他把全部的军力分成两部,两个军绕后山,其余用来吸引敌人主力。 可眼前的这些人,还活着的已经不足一成,这也就标志的无刃狂徒军已经无法成编,成为历史。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归真虽强,但有强弱之分,论军团作战,混元归真有经验、有胆略,但论单打独斗,岂是江吉这个冒险者乐园杀出来的归真对手,而且还是以少打多,这些归真被打的只有防守之力,全然没有半分进攻之象。 混元贾悲凉长叹。 天了!你真的要亡我无刃狂徒军吗? 第一千三十五章 混元贾 空中激战的混元贾虚晃一招,朝着无刃军阵掠去。 以身体为中心,一道波纹荡漾开来,把无刃残军拢在其中。 混元罩,混元灵力的终极形态。 每一楼混元灵力织网连接着每一个无刃军,他们体内的混元灵力反馈到混元贾,然后再输入到他们体内 循环往复,自成一体,既给混元贾提供了海量混元灵力,又给残军支撑一个无敌天幕。 无刃军的归真兀自在空中与江吉归真杀在一起,在实力、数量的劣势下,已有多名归真殒落,溃势已现。 余下两个归真眼见胜利无望,求生心切,果断做了逃兵,弃了众人朝山下飞去。 混元贾漠然地看着两个归真背影,意外的没有愤怒。 此时此刻,没人比他更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和处境,如果他不是混元宗主,或许也会跟着跑吧! 关月明也不追赶,只是挺枪而立。 因为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酆玉妍带着两个大鬼和辛无恨飞也似地赶了过来。 即使两人知道关老大的恐怖战力,但对方毕竟是混元宗主,心系安危,后山之事一毕,飞也似的赶了回来。 “喂喂喂……你们啥意思?跟屁股着火了似的,咋了,还信不过我们哥俩,就这么点小阵仗,不至于吧!” 虚空一阵晃动,龅牙尸的身形从虚空中走出,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这么多年以来,他被视为四寒班中最没用的一个,那是因为没有让他发挥的空间,毕竟像这种大规模军团作战的机会,在江吉不多,今天这一战,不但让他在同学中直起了腰杆,还让他在极乐一战成名。 战场噩梦,射像止啼。 两人一看眼前这地狱般的画面,捏着鼻子,恶心地看了一眼龅牙尸,可后者丝毫不在乎,反而洋洋得意,在他眼里,恶心就是赞美。 辛无恨重重地拍了一下龅牙尸,痛的后者咧着嘴吸了口气。 “拽什么拽,要不是拉罕老大,你都死好几回吧。” 亚伯拉罕也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战场的另一端,混元贾看到大量关军从山后陆续出现,尤其是一个个归真归来,他彻底绝望了。 后山行动失败,无刃军完了。 这些人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嬉闹,似乎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 尤其是那个长相温雅,露着一口洁白牙齿的书生,时不时面带“春风”环视 战场,谁曾想就是他,死尸指挥者,战场噩梦牙仙。 混元宗强忍着心中的无尽怒火,以尽量平缓的语气高声传音。 “关宗主,请阵前答话。” 关月明收起龙枪,如晴日白云,潇洒地上前几步,笑道:“老贾,有事?” 这语气、神态,那有一丝生死决战的模样,更像是邻里之前的偶遇问候。 行止有序,静心观月,这是浪七的习惯,也不知从什么起,关月明不知不觉间被感染了。 历史告诉人后,作为胜利者,无论什么姿态都是对的。 表现的悲伤,那叫悲天悯人,表现的开心,那叫胜利微笑。 表现的怂,那叫沉稳,表现的浪,那叫潇洒。 混元贾骨子里还是个商人,如今的情形,也只有商人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关宗主果然雄才大略,老贾佩服,但有些话,却不吐不快,还望关宗主聆听。” 关月明呵呵一笑:“我说老贾,咱俩是多年的老邻居,有什么直话,别这么客气,呵呵……” 混元贾心中大恨,这态度比任何讽刺都要刺耳,他们是邻居不假,一个混元宗,一个江吉,不是邻居是什么,可如今被平时看不上眼的乡巴佬给打的全军覆没,还客气?客气你大爷。 可脸上依然春风满面,不愧为商人。 “老关啊老关,这一仗打得,果然厉害,老贾我心服口服,高,真是高啊!”混元贾竖起大拇指赞道。 关月明连连摆手:“那里那里,都是老贾你承让,我这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纯属运气,纯属运气,呵呵呵……” 混元贾脸上抽搐了一下,死耗子?我无刃狂徒军是死耗子,这老东西也是够损的,这话都说的出口。 脸上依然是笑容满满,“老关您这就谦虚了,以您的能力,争霸天下指日可待,若再有我混元宗支持,到时这天下就不再是中原三宗,而是中原四宗,名传千秋,就在眼前,哈哈哈……” “哦!此话怎讲?”关月明盯着混元贾,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表情让混元贾心中莫名的兴奋起来:有戏,绝对有戏。 “关宗主,您和浪七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可有一句话您听过没有,叫兔死狗烹。” 随后胖手一挥,大声道:“浪七逆首,作乱青红,窃取尊位犹自不足,意欲染指中原。” “天下九宗,定鼎天下,然今双杀已灭,狂战消亡,乱世之象,皆源自浪 逆。” “我中原素知关宗主仁心仁智,继承刀剑宗心系天下之本,一切如此,皆浪逆之过,与关宗主无关。” “关宗主,实不相瞒,九宗大会上,我中原三宗一致认为,只有关宗主才能力挽狂澜,平定这混乱的天下,关兄若是有意,我混元宗愿以宗门作保,为天下势,当扩中原三宗为四宗。” 关月明没有反应,只是浅浅一笑:“看来我还应该多谢老贾的美意喽!” 混元贾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 又道:“浪逆行事乖张,众所周知,背信弃义,更是人神共愤,关宗主试想,我混元宗屹立天下多年,此时城中空虚,这种好事,他浪七为何自己不来,却让你关宗主来,这其中缘由关宗主想过没有?” 关月明心中想笑,却还是忍住道:“为何?” 混元贾见勾起关月明的疑虑,心喜之余,误当是入了自己的话术之中,接道:“无刃狂徒军,勇冠天下,浪逆虽强,亦不敢硬撼,故借关军的刀,耗我混元的兵,浪逆则坐收渔翁之利,这便是一石二鸟之计。” 混元贾见关月明心动,趁热打铁劝道:“浪逆得了青红犹不知足,可见其得陇望蜀的野心,一旦我中原三宗失了屏障,他一下对付的,必定是刀剑宗,届时江吉无援,危矣!” 关月明听的心中直想笑。 当然,也不是混元贾傻,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和浪七的关系,若非如此,不得不说,混元贾的这番说辞还是很有说服力的,针对性强,欲望度、危机感,统统拉满,而且有些说辞,半真半假,是非颠倒,有些还无法证实,这就非常巧妙。 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听完混元贾的“循循善诱”,他也想了解一下,这些骄傲的中原人,心里到底有多么肮脏。 “混元宗主,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二。” 混元贾还以为关月明这么轻易被他“说服”,连忙道:“请说,请说。” “中原三宗独尊中原多年,一个个肥的流油,尤其是混元宗,你混元宗主擅长经商,听说那混元城连地都是金子铺的,皇宫都用先天灵石彻的,啧啧啧……” 混元贾听罢,连忙摇头摆手,还没开口,关月明又道:“不过……” “我奇怪的是,这混元城这么有钱,照理您刚才的说法,他浪七应该自己去才对,却为何把这肥肉给我,要知道我们江吉人那都是一群穷疯了的乡巴佬,一旦进城,还不得连地砖都给撬了呀。” 混元贾脸色一 变,关月明的这个问题,正敲在他问中最关键的逻辑漏洞,“那是因为……因为……” 饶是混元贾这个老江湖,顿时语塞。 关月明笑道:“还是我替贾兄回答吧,那是因为浪七雄才大略,志在天下,不乎这一城一地的得失,那是因为浪七怜惜的江吉人穷地薄,那是因为你混元贾山穷水尽,这才急兵回城,中他埋伏,是吗?混元宗主!” 说到最后,关月明冷笑连连。 “你……”混元贾指着关月明,他这才发现,原来之前关月明的反应,只是给自己做了一场戏,而自己,才是那个台上的小丑。 关月明双臂一振,连正眼都没看混元贾,高声道:“中原三宗背信弃义,一边与圆月结盟,一边突袭边城,引发世界之战,盖引浪盟主意图掀翻你们多年的统治地位,意图让这群吸血鬼滚下台来,让天下人实现公平、公正,所以你们不惜一切代价覆灭圆月。” “圆月不是浪七的圆月,圆月是天下人的圆月,中原三宗,尸位素餐,才是天下最大的毒瘤,我辈儿郎,有志之士,自当以平中原,平天下为已任,这才是真相!” “你……” 混元贾气得嘴唇发紫,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可如今,即便他口舌如簧,又有何意义? 关月明的话引起军士热血沸腾。 混元贾长叹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浪七和关月明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浪七和他说了什么,但可以感受到的是,关月明对平中原的决定,无法撼动。 “关宗主,我们败了,我愿为质,只望您怜惜这些跟随我多年的手下,放他们一条生路,况且他们这点人数,也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威胁。” 混元贾的语气已变的十分卑微,这恐怕是他做宗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关月明冷冷一笑:“我说老贾,你们中原人是不是在家久了,都变宅男了,难道你们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来来来,你睁睛看看,你问问这些所谓的乡巴佬,在中原之外,战败意味着什么。” “投降?人质?你们中原这套文明礼仪我们可学不会。” 随后大声道:“兄弟们,告诉这位高高在上的混元宗宗主,战败后会怎么样?” “死,死,死……” 关军一个个高声吼叫。 这不是煽情,也不是作秀,在江吉,决战没有胜败之说,只有生死之别。 满地的尸体,染红 的山峰,你死我活的战争早就进入不可调和的状态,那还有什么礼仪,那还有什么胜负。 只有生死,唯有生死。 第一千三十六章 无刃无归 混元贾长叹一声。 他一直以为,这场伏击是关军为了阻止无刃军回防,他们也是一直这样表现着。 没有截他们的后路,没有阻止反扑,没有合围,甚至连其他八仙都没有暴露,一切看上去就是一场阻击战。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些都是假像,都是局,只是为了吸引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发动猛攻,吸引自己集兵半山域。 因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歼灭无刃狂徒军,是覆灭混元宗。 看着身后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一群满脸坚定的残军,这些人大多是一军,是无刃狂徒军中最强的兵,也是他当年起家的军。 面前是黑压压的关军,还有一群杀气腾腾腾的归真,生还无望。 混元贾神态寞落,“关宗主,还请您告知后山战争战况,让贾某死后对兄弟们有个交代。” 从酆玉妍两人赶来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来的及向关月明汇报,所以关月明也不知道后山战况。 酆玉妍看了一眼关月明,看到后者点了点头,当众向他汇报军情,也顺便当是说给混元贾听知。 当时,无刃狂徒军中的第五、六军,根据混元贾提供的秘道,悄无声息地进入后山阵地,而此时,刚好遇到艮本一和柳风带着军士巡逻,他们便决定以击杀这支巡逻军为信号,向混元贾传递后山就位的信息。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支巡逻军里居然有两个归真强者。 第五、六军占据着人数和地利优势,但归真就三个,就算是埋伏,也无法同时击杀两个归真,更没想到其中一个还是清风本源,结果把必死的艮本一也给救了下来,还被两人给跑了。 没过多久,关月明就收到了军情,然后就是南格刺三兄妹先行一步,随后酆玉妍和辛无恨也赶了过去,这样一来,虽然在兵力总数上处于劣势,但归真人数却是以五敌三。 后山的战斗激烈程度绝不亚于正面战场,尤其是酆玉妍,出手凶猛狠辣,心系关月明的正面战场,一心想着早点结束这边的战斗,于是一开始就召唤两个大鬼齐上。 归真大鬼,就像两台推土机,朝着敌阵碾压过去,无刃军的归真自然不会任其屠杀,但在途中却被南格刺三兄弟给截住。 在之前在军事会议上,南格刺就急着表现自己,这次机会真的来了,他岂肯错过,又生怕酆玉妍抢了头功,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当年的独尊堂堂主,战斗岂是寻常归真,他一拳轰开敌军归真,一边收割着无 刃军,一边和两兄妹截杀归真,就这样一心两用,收割的速度居然一点都不比酆玉妍这三个归真要慢。 将领拚命,手下自然受到鼓舞,关军士气高涨,双方杀的难分难解。 辛无恨虽是归真,可这种战争场面他还真插不上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要看着酆玉妍,对他来说,战争的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同学的性命,经历过当年那场伏击战的同学,都知道生命的可贵,更知道同学之情的珍贵。 正是辛无恨的这种所谓的自私,战场出现了意外。 田老六和老妖婆见老大如此拚命抢功,也跟着一起玩命,结果却低估了无刃军的归真,中了阴招,田老六当场战死,老妖婆身受重伤。 辛无恨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酆玉妍身上,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田老六已经死了。 情急之下,他拚尽全力,把镜像神通扔到了其中一个归真身上,那人当场困在原地,及时捡回了老妖婆一条性命。 归真一换一的结果对无刃军来说,绝对是笔不划算的买卖,他们只有三个归真,而且还是军队指挥官,失了一个,对整个军队士气打击很大。 南格刺见田老六丧命,悲从中来,设置方向朝归真杀去,不惜以伤换命,火力全开。 南格刺的破坏力十分惊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更是令人胆寒,两人以二敌一仍然不敢正面交锋,退入阵中,仗着混元灵力,边打边退,战事一度陷入胶着。 另一边,艮本一在清风本源的治疗下,伤势逐渐稳定,柳风趁机折返战场,他的加入,清风本源的加入,让胶着的战场出现了转机。 清风本源可攻可守,还能为归真提供治疗,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南格刺的安危,让他的攻击更加疯狂,也更加肆无忌惮,而他的清风本源群攻能力也同样出众。 在几个归真的带领下,人数占优的无刃军节节败退,两个归真将军只能拚命地指挥军队坚守战略要地,他明白,一旦这里失守,前方的混元贾就会陷入危境。 他们越是指挥频繁,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辛无恨一旦冷静,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辛无恨隐下身形,小心的朝他靠近,一到合适距离,强大的镜像神通一下就罩住了他。 失去指挥的军团战力迅速下降,尽管无刃军训练有素,在失去指挥官的情况下仍然有序战斗,但缺乏全局控制,在归真的疯狂屠杀下,最终被各个击破。 酆玉妍心系关月明,没有穷追,把战场打扫留给了 其他人,她自己抢先一步回了这里。 混元贾呆呆地望着天空,嘴里念叨着什么。 似乎在细语,似乎在祈祷,似乎在倾诉…… 自从江吉出兵混元消息传来,便一直有种巨大的危机笼罩在心头,睡梦中也会被心惊肉跳的危机给惊醒,急行军回援混元城,更像是一场奔赴死亡的行程。 而如今,终点到了…… 混元贾缓缓地闭上双眼。 江吉不是青红,关月明不是浪七,他了解江吉,也了解江吉人,在那种每天充满生存挑战的穷凶之地,死亡就像是一种双方奔赴,没有意外,没有犹豫。 正如他自己所料,关月明绝非善类,也不是婆婆妈妈的娘们。 既然混元贾已认命,那么,对他最好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反抗在归真面前掀不起一点浪花,余下的无刃军被无情围杀,一个不留。 关军割下混元贾的头颅,高高挑起,这即是战利品,也是击碎中原人骄傲的武器。 话分两头。 江吉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关月明亲率主力,在凤首岭伏击混元贾,取得大胜,覆灭天下顶级军团无刃狂徒军,击杀归真无数,混元宗宗主混元贾当场战死,这是中原三宗史上第一个被击杀的宗主。 另一路由祖御领四个军团,直奔混元宗都城混元城杀来。 混元宗醉心圆月战场,多次抽调国内兵力,很多城池的守军都被抽的不足一成,只留下少量治安军守城。 这些治安军大多是贵族凭关系混入其中,毕竟这里面有许多岗位油水多,权力大,或说战斗力,用不堪一击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所以当江吉军发起攻城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反抗,而是逃跑,结果江吉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城池,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打到混元城下…… 祖御的心中多少有些骄傲,没落的刀剑宗在他手里重新崛起,就算当年鼎盛时期的刀剑宗,也没有打到同为九宗之一,中原三宗的都城之下。 仰视着眼前这座天下第一富城,祖御内心感慨万千。 混元城的守军一直是无刃狂徒军,有了这支军团的存在,混元城没有任何必要再存在任何军事力量。 所以当无刃军撤出混元军的那一刻,混元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眼前的混元城,虽然还是那座天下第一富城,可守卫的力量加上贵族护卫,还不到十万。 江吉率领着四个军,超过四百军嗷嗷叫的 江吉强人,就像一群大汉围着一个赤裸的少女,除了恐惧,只剩下贪婪的喘息。 覆手可得的混元城,一座屹立千万年的豪华古城。 祖御这么想,关月明也这么想。 可事实却不这么想…… 混元城作为中原三大都城,其防御力是所有城池中的天花板,那怕只有十万只猪,仍然是座不可动摇的坚城。 当祖御大手一挥,军团如蚁潮一样涌向城池时,上面密密麻麻的城防炮瞬间开启,强大的江吉军脆的就像一张纸,成片成片的被收割,看的祖御心中一紧,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败家子。 这种级别的城防炮,开一轮,相当于江吉一年的开销,通常最在关键的时候,配合步兵作战使用,一轮齐射已是极限,可混元城里的守军,就像撒豆子一样,完全没有考虑精度,采用地毯式轰击,可谓奢侈之极。 歪打正着。 在应对碾压式的兵力劣势,太过追求精度反而起不到最佳效果,地毯式攻击才是最适合的打法,只一轮就给江吉军造成了大规模伤亡。 祖御的表情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被十万纨绔打死这么多江吉战士,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可当他再次发起进攻时,表情已变的十分无语。 只要江吉军一往前冲,也不管规模大小,迎接他们的统统是地毯式轰炸,那怕是一个小队,他们也不在乎。 就感觉江吉人好像瘟疫一样,不允许有一个病毒靠近混元城。 祖御心想:好啊,你想这么玩是吧,那行,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 于是他假装进攻,每次就来个几百个战士横向列开,间距还大,一声大吼就往混元城发起冲锋,城防炮一轰,就下令撤退。 他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城防炮可以耗的起。 然而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混元城里好像有个聚宝盆,无论发动一百个人冲锋,还是十万人冲锋,统统都是地毯式伺候,雨露均沾,数量不限,总之就两个字:管饱。 几天轰下来,都快赶上江吉几千年的积蓄,结果连炮火的密度都没有一丝下降的迹象。 耗不起,时间耗不起。 前线战况不明,宗主在打伏击,拖时间,他这边要是连个空城都拿不下,以后那还有脸在刀剑宗混下去。 祖御发了狠,亲自领军,准备强攻。 刀剑宗作为老牌九宗之一,实力肯定是有的,祖御冲在最前面,归真长老紧随其后,军团以 营为单位,撑着强大的光盾,顶着城防炮,硬上! 第一千三十七章 坚城混元 前面的几座城池,江吉拿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重要的是,里面的富庶超过了他们的认识,还真如关月明所说,差点把人家地面都给掘了。 然而,眼前的这座混元城,其富裕程度,是那些城池的几十、几百倍,财富的诱惑让这群如狼似虎的江吉军心痒难耐,要不是祖御勒令,这些人早就冲了上去。 好不容易等到祖御下达冲锋命令,他们本就是群亡命之徒,一个个疯了似的往前冲。 那些贵族护卫,平日里最多也就街上打个架,欺负欺负一下老实人,那曾见过这么多不要命的强人,一个个吓的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只是胡乱地一通操作,把所有的城防系统全部打开。 空间盾、毒瘴、五行交换……每一块城砖都武装到了牙齿。 祖御红着眼,看着面前的战报,气的直拍桌子,这会议桌都被他拍烂了好几张。 “这群怂货、孬种,只会躲在里面放暗箭……” 江吉军进攻了好几次,伤亡几十万,硬是没攻进城去。 另一边的关月明圆满地完成了阻击战,现在应该叫歼灭战,刚准备休整一下,顺便庆个功,再回去和祖御汇合,反正混元城是座空城,只希望祖御不要抢的太狠,多少给自己留点汤喝。 结果,命令还没下,门外就冲入一个斥候,紧急汇报了祖御攻城的军情。 “什么?” 关月明瞪大了眼睛,四个军的江吉军,居然攻不下一座空城?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焦虑。 混元城的久攻不下,其后果非常严重,江吉士气大伤还是次要,最麻烦的是,一旦圆月战场上那十个混元援军赶到,江吉四个军绝对难以抵挡。 一旦混元宗重新站稳脚跟,就会产生连锁反应,三宗一体,浪七的整个战略布局将彻底被打乱。 歼灭了无刃狂徒军,击杀了宗主混元贾,但混元城内的长老会依然存在,等到援军回归,他们便会重新选出亲的宗主,混元贾的死就失去战略意义。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在援军到达之前,攻下混元城,抹平长老会。 军情紧急,关月明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急速整军,以最快的速度驰援祖御。 “宗主,宗主……” 关月明刚到城下,各将领围了上来。 “御兄,情况如何?” 一看到挠头的祖御,状关月明上前道。 祖御见到关月明的第一眼,表情十分为难 ,人家明明把肥肉让给自己,自己非但被烫伤了嘴,还得让他回来收拾烂摊子。 “宗主,祖某有负重托,羞煞人也。” 关月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急不急,先说说这里的情况。” 说起这里的情况,祖御忍不住又拍裂了一张桌子,指着地图骂道:“这群龟孙子,像个王八一样缩在里面不出来,你一靠近,什么下三滥的招都有,就是人不出现打,问题是……” “宗主,您是不知道,那城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我严重怀疑里面有个聚宝盆一样的玩意,您还记得我们江吉城的那个超大城防炮吗?这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跟他妈的麻子似的,那玩意我们平时庆典的时候都不舍得放一炮,他们……他们……,您问兄弟们,都他妈放了几天几夜,这也太离谱了。” “还有,还有,我们组织过强攻,那城墙滑的跟泥鳅似的,到处都是空间陷井,我们兄弟死伤惨重,可怎么都攻不进去。” “是啊,宗主,各种魔法守卫,五颜六色,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 祖御一开口,这些将领七嘴八舌的吵了开来。 听了一会,关月明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座乌龟城,也难怪祖御没辙,强攻肯定没戏,要把里面的资源耗光,别说这几天,几年都做不到。 该死的混元贾,死了都不让人省心,人怂,连城都这么怂,好端端的混元城硬给他整成乌龟城,就算把祖御换成自己,同样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急报,一个自称南使的人,要面见关月明。 “滚!” 关月明正在气头上,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那守卫吓的连忙后退,前脚刚迈了出去,犹豫了一下,又踏了进来。 小心翼翼道:“宗主,那人自称圆月特使,说是来送礼的。” 关月明刚要发火,一听圆月特使四个字,刚出口的话收回来。 “站住,你说他自称圆月特使?长什么样?” 守卫答道:“是一个短须精瘦老头,大半脸蒙着,看不清具体长相。” 圆月特使?他和浪七的约定里没有这种方式的,可这种情况下谁敢冒充圆月特使,不过既然提到了圆月,不管是不是真的,先见上一面再说。 “把人带进来!” 守卫犹豫一下,小心道:“那个说让宗主亲自过去,说是这礼物不能见光,只能宗主可见。” 这么大的架子 ,敢让堂堂刀剑宗宗主亲往,要不是看在圆月两个字的份上,关月明直接提着龙枪就杀了过去。 掀开帐帘,里面站在一个蒙脸老头,蒙的不全,颔下露出一缕山羊短须,身体精瘦,作书生打扮。 那人蒙面似乎只是为了避免张扬,见到关月明的第一时间,就把脸上的蒙巾给扯了下来。 皮肤苍白,尖嘴猴腮,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山羊须杂乱,鼻子很尖,呈鹰钩状。 浑身上下,就差没有写上阴险奸诈四个字。 那人见关月明打量着自己,拱手笑道,声音非常尖细,听着很难受。 “小人子不语,见过关宗主。” 子不语? 这名字好奇怪,关月明忽然一惊,想起一个人来。 “东南子不语?” “汝不言,子不语,断绝后,永太平!” “你……你是子不语。” 那个叫子不语的老头表情很奇怪,既没不满,又没自得,就像背课文一样,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正是小人。” 东南子不语,号称天下第一毒士,善谋,却因性格阴险奸诈,反复不定,为各势力所不喜,不知为何却被曹莽招入麾下,而且还深得曹莽信任,曹莽曾公开对个声称,一个子不语,就算给他十个军都不换。 他是曹莽的第一心腹,也是首席谋臣,大家都在传,如今曹莽背叛圆月,意图自力为王,就是此人的主意,不过,由于他的那些阴招太过阴损,外面有太多人想杀他,所以常年跟在曹莽左右,不敢外出,却不为何今日敢只身来此。 浪七跟关月明讲过很多关于圆月的事,其中特地提到曹莽。 当时关月明还特地提醒浪七,不要太过信任曹莽,权力使人变心,这是法则,可浪七却始终坚持相信曹莽,却又没说原因,这让关月明很是疑惑,否则刚才他知道对方是子不语的瞬间,对方就成了一具尸体。 关月明和浪七的性格不同,他虽然也有野心,但希望通过光明正大的手段实现自己的理想,对于子不语这种人,他从内心底非常排斥。 要不是浪七如此信任曹莽……关月明没好气道:“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关月明的这个态度似乎在子不语的意料之中,他没有不快,也没有必要不快,本来这个世上喜欢他这种人的就没几个,喜好这种东西有时候有种负担。 子不语依旧保持着微笑,道:“刚才小人跟守卫说过,小人是来送礼的 ,一份大礼。” 关月明皱起眉头,他不喜欢绕来绕去的。 子不语不急,也不怒,自顾道:“关宗主,小人大胆猜测,您眼下最急的便是那里,是吗?” 说罢指了指混元城的方向。 “你的礼物和它有关?”这话一下戮中了关月明的痛点。 子不语收起笑容,不温不火道:“小人愿献一计,助宗主破此坚城,不知宗主愿受否?” 只要对破城有利,关月明愿放下身段,连忙道:“愿受愿受,还请先生教我?” 子不语把手一抖,从个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来,一手捊着短羊须,一手指着地图道:“宗主请看,这便是混元城……” 当子不语讲完他的计策后,就连关月明都忍不住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天下第一毒士,此计又毒又狠,说的难听点,能想出这个计策来的,大损阴德,必遭天遣,如果他不是专门过来献策,关月明一定当场杀了他。 此计十分完美,每个步骤都考虑的十分周全,而且对混元城也十分了解,想必是很早以前就开始研究混元城。 随后转念一想,这种毒士从来是无利不起早,更别提什么道义,便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子不语手指一点地图,那地图瞬间自燃,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火系魔法师。 子不语不笑不怒,淡淡道:“关宗主,子某受人之托,该付的代价别人替你付过了,以后你自会明白。” 说完转身,留话道:“子某身份特殊,宗主无需送行,告辞。” 江吉出兵混元,稍微聪明点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圆月和江吉之间就算不是盟国,也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此次出兵可谓是趁虚而入,如果真能洗了混元城,当真是发了大财,但比起江吉的好处,圆月才是最大的收益方。 混元宗退兵,连锁引发其他中原二宗退兵,直接解除了圆月最大危机,使得本来节节败退,偏安一隅的圆月一举成为战胜国,那是避免了一场灭国之危。 怎么说,怎么想,圆月都和江吉有着某种联盟,正因如此,曹莽就更没有理由帮助江吉。 对曹莽来说,混元援军和江吉大战,双方两败俱伤,他在中间才能趁势而起,无论是江吉还是混元,他的态度都能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败,他提出的任何条件,双方都必然会答应,可他却偏偏选择帮助江吉,这真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关月明 仔细推敲过子不语的计,毒的确够毒,狠也的确够狠,但的确非常务实,怎么看都没有对江吉不利之处。 关月明眉头一扬,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难道…… 第一千三十八章 城破 子不语的背影像一个鬼影,阴森且神秘。 如果不是浪七的特意嘱托,他是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 回到大帐,关月明开始逐个点名,驱离无关人等。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军事布置。 详密之精,非千谋不能成局,谋略之辣,不噬血不能挥刀。 关月明一口气下完军令,众人惊诧地盯着关月明。 到底发生什么?是什么让关月明从一筹莫展,变的胸有成竹。 关月明委实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总不能说是这是东南子不语的计,这个世人皆惧毒士,就算他敢说,你敢用吗? 说实话,如果不是浪七,他关月明也不敢用,可他又不能现在就把浪七的事给说出来,只好象征性地问了一问:“诸君还有何不解之处?” 凭心而论,这等精密战术,近乎完美,领命而去。 翌日,大晴! 手持龙枪,傲立军前,刀剑宗宗主关月明。 关军会合,军旗招展,呈一字排开,一排排攻城器森然列阵,明列于阵前,尽显江吉霸气。 混元城自混元贾亲率无刃军北上后,把城守之职交给了他的弟弟混元松。 混元松是个标准的废物,没有天赋,没有灵力,却是个优秀的纨绔子弟。 混元贾是他的亲哥,于是在城中得个祭仲的文官,专职管理混元宗长老会的相关事务,这个职位权力大,地位高,又和长老们走的近,在混元城位高权重。 “祭仲大人,今天这阵仗好像有些不对,这些贼寇莫非要全面攻城?” 一个手下军师在边上奏道。 混元松轻蔑一笑:“全面攻城?这群贼寇那天不是在全面攻城?能奈我何!我混元城傲立天下千万年,无出其右,仍天下坚城之最,别说是这些无知草寇,即便那圆月浪逆倾全国之力,也休想伤我分毫,哈哈哈……”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手下一众听罢,纷纷彩虹马屁不断,更让混元松得意非凡。 混元松这种人,蠢且不自知,若非他哥是宗主,恐怕连街头要饭都欠奉,武不能修真,文不识礼法,最喜高谈阔论,众人在顾忌混元贾,又对他格外吹捧,久而久之,连混元松自己都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就是个全能天才。 当初江吉军攻城,他第一眼看到祖御大军来袭时,当场就吓的尿了裤子,不知所措,胡乱下令开启城防,那还顾得上混元贾临行前特意交代 ,这是混元城的最后底牌,切不可随意开启。 混元松管不了这么多,反正你来一个我全开,来一万我也全开,也是祖御运气差,遇到这么个二百五,还越是错有错着,真把江吉军阻在城外。 祖御的进攻三番两次被打退,混元松的自信一下就回来了,他甚至觉的,自己就是天下最强的战神,什么江吉军,什么圆月,什么千灵宗,统统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好恨自己大哥为什么不早点把自己派出去,否则这天下早就成了他混元宗的天下。 “你们放心,有我混元松在此,天下无人能破此城,等到我大哥率军回城,届时我城中大军一齐冲出,内外夹杂,定能全歼敌军,扬我宗威……” “祭仲大人英明,祭仲大人威武……” “……” 混元松刚沉浸在众人的马屁中,还没来的及好好享受,城下有高声传来: “混元松,你看看这是什么?” 城内的魔法师连忙用魔法镜像折射,混元松一看,“啊”地一声惨叫,瘫坐在地,脸色煞白。 边上那些马屁精们惊地大叫起来:“是宗主,宗主。” 原来有人把混元贾的人头高高挑起来,后面还有很多无刃军的将军尸体,一个个被高挑起来,为了增加威慑效果,故意在尸体上弄了很多鲜血,被挑起来时,兀自往下淌,大白天的,也觉得惨人。 混元松刚在上面吹嘘着内外夹攻,结果自己大哥的头让人给挑在杆子上,他第一个感觉不是打脸,而是惊恐。 他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他哥,如今他哥一死,那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混元松惊慌失措,但守卫却双目血红,几欲喷火,混元贾虽是个商人,可对本宗之人十分体恤,他执政的这些年里,整个混元城的人,谁没受过他的照顾,不同于清明宗有四大族,在混元宗,混元贾有着极高的威望。 他们一个个喊着为宗主报仇,腥红的眼神瞪着混元松,让他下令出战,可此时的混元松脑子里一片浆糊,别说是指挥军队,连他自己何去何从都不知晓。 蠢人擅怂,而怂人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谨慎。 混元贾的死本就让他没了安全感,如今这些人还要嚷着出战,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不可……” 之前建立的自信瞬间崩塌,他哥一死,他彻底慌了,就连继续守城的信心也没了,更何况让他出战,打死他也不会同意。 大军围困,凭他的脑子,根本想不出任何对 策,而巧就巧在,没有对策却是眼下最好的对策,若换成其他主帅,要么想着出城厮杀,要么想着突围,而混元松什么都想不到,他只想着把城门关牢,把自己保护好,就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可此时,祖御在城下已派人高声诵读宣战檄文。 这篇檄文很特别,与其说是宣战书,倒不如说是判决书,上面的内容更多的是,对城内人员的处理结果。 从这篇檄文可以看出,江吉对混元城非常了解,包括里面的重要人员。 这些人的背景、能力、家庭情况全都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们的私生子是谁都说的明明白白。 檄文中提到,江吉军的重点打击对象就是这些人,除了要把这些人拉出来公审之外,还特地提到对他们的家属实施顶格处理,包括但不限于死刑。 但同时也提出,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打击的范围仅限混元城,换而言之,他们如果在城破之前离开混元城,就可以免除相应处罚。 除了判决书,这更像是一封劝降书,只不过由于之前的战役,这些人并没有在意,毕竟江吉军是不可能攻入混元城的。 直到江吉宣布攻城正式开始。 五个军,分东南北三个方向全面进攻,不同于前几次的攻城,这次的攻城有规划了许多,他们针对每个城门的守将性格,制定了不同的战术,而且每个城门都是几个归真开路,这些城防虽强,但是很难对归真强者造成伤害。 这种攻城效果要比前几次好太多,很多人甚至跃上城墙,朝城内投掷魔法炸弹,这也是混元城第一次正式被敌人攻入城内。 混元城毕竟是坚城,这样强度的持续攻城,会对江吉军造成极大损失,最后再次选择撤退。 与以往不同的是,江吉军撤退后,第一时间又开始在城下高声向城内喊话,内容却不是什么让对方投降之类,而是向他们通报这次的“战绩”,投了多少魔法炸弹,击杀了多少守军,只不过这“战绩”是被夸大之后的数据。 混元城那曾经受过这种打击,一时间城中开始有些混乱,混元松又是个无能之辈,没有安抚之策,也没有第一时间让人统计战损,听江吉军这么一念,就当是对方帮着自己统计,也省了不少时间。 直到江吉宣布这只是第一轮进攻,接下来的进攻会持续升级,混元松再次慌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混元城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固。 所谓将熊熊一窝,混元松一乱,整个混元城也跟着乱起来,那些被点名的人,自然 而然就想当那篇奇怪的檄文。 他们一个个心里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旦城破,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不如…… 当第一个名单上的人开始逃出城外,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逃兵情绪像是超级病毒,漫延的很快,短短的两三天,就出现了一波“移民潮”。 随着“移动潮”的加速,混元城很多人都知道,这些所谓的上层人物已经开始跑路,整个混元城开始出现暴动。 东南北三城被围,唯独西门没有,而那里又是通往清明宗的方向,当然是最好的出路。 混元松是傻,但不笨,这些马屁精开始准备跑路这事,那里瞒的过他,他当然很愤怒,可又无能为力,因为连他自己都想到了逃跑。 更搞笑的是,当他愤怒地指责这些人的时候,没想到以前连正眼都不敢瞧他的下人,居然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废物,还真当自己是个统帅?要不是你哥,你他妈连给老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滚!” 这一巴掌倒是把混元松给打醒了。 是啊,混元贾死了,自己的依靠没了,他们凭什么还要尊敬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 跑!对对对,我也要跑,我要去找二哥,我也要跑。 当天晚上,混元松自己也混在人群中,偷偷地从西门溜了出去,结果没走多远,就被埋伏的江吉军给抓了起来,顺便还利用他打开城门。 就这样,号称最强坚城的混元城,就这样莫名其秒,不费一兵一卒给攻破了。 关月明入城后,大军迅速控制了全城机要,反抗者全部就地格杀,城中百姓和官吏分区域管理。 平日高高在上的中原三宗,“城里人”混元宗,像猪羊一样被圈养起来,而那些被他们连正眼都瞧不起的江吉乡巴佬,却像个主人一样拿着鞭子驱赶着他们。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世事轮回,不可尽知。 第一千三十九章 买路钱 混元松的被捕标志着这场攻城战,以一个最完美的结局终战。 他除了被高悬城头示众以外,还会江吉军更好的掌握混元城提供了帮助,除了供出城中的高层骨干之外,混元城那些私秘的库房也都“倾情贡献”,因此获得了“最佳良民”称号。 天下九宗,混元宗的崛起绝非偶然,拥有不少宗内核心骨干,誓死不降者不在少数。 可他们却忘了眼前这帮是什么人,是江吉人,冒险者乐园的江吉人。 他们向世人诠释了什么叫成人之美,既然这些人这么想誓死不降,那就满足他们的遗愿。 就在城头,当着城中百姓的面,以血腥且残忍的方式执行死刑,一下就震慑住了没见过场面的城里人。 尤其是长老会,虽然他们中有归真强者,可对结果没有任何改变,江吉人以特殊的方让所有人重新认识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那就是让他们的脑袋和他们的宗主挂在一起。 一起生,一起死,一起在城头慢慢风干。 混元城的人终于醒悟过来,混元城完了,混元宗完了,挣扎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们只能乖乖地配合关月明,彻底控制了混元城。 收刮财物这种事,关月明还是交给了祖御,后者一开始还不好意思答应。 关月明给了他肥差,可自己没把握住,最后城还是人家破的,他凭什么拿好处,人要脸,树要皮,这种活他是死活不接。 最好实在没办法,关月明要求把所有财富充公,他这才答应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祖御,倒不是因为关月明最信任他,而是祖御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 比如眼光,四寒班就没有一个有祖御那样的眼光,包括他自己。 作为九宗之一的宗主,祖御的眼光岂是他们所能相比,那些是真正的好东西,那样是虚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况且经之前失败一战,祖御本就心中有愧,对财物少了一份觊觎之心,由他来“理财”,再合适不过。 他自己最关心的是混元城防,这些东西的防御力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这些东西的威力也太豪横,如果把这些搬回去,他就能打造第二个混元坚城。 还好这次带他五个军,否则这些东西还真不好搬。 对混元城的处置,浪七和他过共识。 可攻不可占。 混元虽富,但眼下却是兵凶之地,非久居之所,所以这些东西该搬的,都得搬回去。 千灵宗一旦发动全面战争,无论混元宗愿不愿意,这里都将成为最危险的三角地带。 混元宗占着,要面临千灵宗和圆月两方面的攻击,江吉占着,中原二宗必定反扑,于其如此,倒不如退出混元城,只要把里面的东西搬空,留个空城倒也不亏,重点是混元贾必须死。 关月明在计算着时间,下令以最快的速度清空混元城的一切,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就地掩藏或毁掉。 纵兵掠城。 整整五个军,五百万江吉强人,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饥饿,很快就像这座千万年古城给洗劫一空。 伏杀混元贾,洗劫混元城,震惊天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线拉回到混元贾亲率无刃军支援前线时,画面的另一处重要战场:圆月。 混元军在接到混元贾的紧急军令后,第一时间便开始从圆月撤军,进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先是混元军掉头后遇到了一脸懵的清明军,双方还没来的及详细解释,清明军就看着混元军在身边擦身而过。 清明宗本就收到撤军的命令,只不过混元军是断后,可如今后军跃过了中军,他们不傻,也哪着大步回撤,如此一来,中原联军宣告瓦解。 混元军的撤军最快路线是东部,也就是曹莽的防区,如果后军变前军,其他两宗大军也只能跟在他后面从东部走,这也正符合楼灼艾的战略规划。 三宗联军,数千万大军,浩浩荡荡从人家地盘上经过,这事换谁,谁都不敢答应,假途灭虢的道理大家都懂,曹莽也懂。 东部战区在圆月战争中几乎没受到影响,更是趁双方大战时大发战争财,整个战区得到了迅猛发展,经济自不用说,从当年的穷苦边塞一跃成为边界富城,军力更是从起家的六个卫,发展到十个卫,成功挤入拥有千万大军的一方诸侯。 越是来之不易的成果,越要小心翼翼,几千万的军团途经国土,说不担心肯定不可能。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撤军途军,如此庞大的军力,若来个顺水牵羊,岂不呜呼哀哉。 于是,当中原使者提出过境要求时,曹莽想也不想,当场就给拒绝了。 可奇怪的是,当曹莽的拒绝消息传来,三宗的第一反却是安心。 曹莽担心中原联军假途灭虢,中原联军也担心曹莽阳奉阴违,这才常理。 反之,若曹莽一口应承,反而说明其中有诈。 撤军一事,事关 重大,为了打消曹莽心中的顾虑,三宗之首,清明宗副宗主楼灼艾亲自前往东部战区,面见曹莽。 楼灼艾虽是三宗之首,但极少离开清明宗外出,就算是重大外交事项,要么是欢落雨,要么是混元贾,可见面见曹莽之重要。 楼灼艾亲临,让曹莽既“受宠若惊”,又“大感意外”,当下以最高规格接待了这位拥有最高权力的人类。 真正手握重权的人,反而说话越发直接,楼灼艾也一样,他看似不擅言辞,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实则高明之极。 事情一旦说通透,双方便没了回旋余地。 中原三宗的态度摆出来,曹莽的顾虑也摆出来,逼的曹莽打不了太极。 “楼宗主,请恕曹某粗鄙,承诺这种事,好似香屁一个,本质上都是无根之物,还不如拉泡屎,至少还能看的见,您说呢?” 楼灼艾眉头一皱,这曹莽果然如传言那般,贪婪粗鲁,却非常现实。 曹莽眼珠一转,歉然道:“抱歉抱歉,曹某山间草民,说的话可能糙了点,可这毕竟事关我东部万亿生灵,恕罪恕罪。” 没想到他楼灼艾的话,却成了屁,这怕是楼灼艾也始料未及,眼前这家伙摆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说怕是说不动了。 “那依曹司令的意思呢?” 曹莽顿了顿,叹了口气,似乎下了个决心,站起身道:“中原与我多年友邻,若不借路,实在说不过去,但毕竟我东部兵微将寡,联军数千年过境,必引起军民不安,如果联军能分兵过境……” 没等曹莽说完,楼灼艾直接把话打断:“不可!” “中原回军,盖因混元国危,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若非如此,联军也不会从你域撤军。” 曹莽见状连忙解释道:“楼宗主勿急,且听曹把话说完。” 若非军情紧急,有求于曹莽,楼灼艾才懒得理会曹莽这种小人,强忍着怒气,道:“说!” 曹莽道:“千灵重兵压境,尤其混元一线,公冶小舒增兵二十军,由此可见,全面是虚,混元是实,贾兄是个聪明人,无刃狂徒军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前线不可守,最终还是得回军混元城,接应前线回军,方有一战之力,所以我猜混元军不会去前线,应该是回守混元城。” “混元军回军心切,行军更快,若及时回军混元,即便千灵宗更强,定是难破混元城,如此一来,公冶小舒的战略不攻自破,所以,曹某觉得,此事的关键在于混元军能否及时回防,不知宗 主以为然否?” 楼灼艾面色不变,内心却已动摇,抛开曹莽的主观原因,他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若千灵宗折兵清明,我又当如何?” 曹莽指了指地图,“宗主请看。” “中原边界极长,从境内出发再混元边界,已费时良久,若折兵清明,沿途压力更大,耗时更久,即使公冶小舒折兵,到时宗主的大军只会比他更快到达,何愁之有。” 楼灼艾不自然地点了点头,曹莽所言在理,态度也算合理,至少可以看出,借道是愿意的,他也不想打消这难得的自愿。 曹莽见楼灼艾意动,露出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宗主您想,混元军先行对谁最有好处?” “千灵宗一旦和混元军接上,那还有余力西顾,清明宗之危自解。” “中原联军,混元先锋,如今不也正是?” 开始那两句多少让楼灼艾有些顾虑,好像他们要把混元军当枪使的感觉,可最后那句话戮中了他的心窝。 是啊,混元军本来就是前锋,现在中原联军又没有解散,他们仍然是前锋,冲在前面不是理所当然吗? 曹莽查颜观色,趁机道:“楼宗主,数千万人马过境,所费钱财无数,曹某区区穷乡,便是想尽地方这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 这话题转的恰到好处,既打断了楼灼艾的顾虑,又间接表现了目的,否则这莫名其秒的替清明宗“出谋划策”,容易惹人起疑。 楼灼艾来此之前,作好了支付“买路钱”的准备,但还是假装愠怒道:“曹帅,适可而止。” 曹莽“果然”面露贪婪之色,开始大倒苦水,楼灼艾实在听不下去,也懒的装下去,直接报了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就连曹莽都有些意外,中原三宗大方到这种地步,看来他们对借道中原一事,势在必行。 也不知是否受浪七的传染,慾壑难填,表面上一幅委屈的模样,嘴里硬是从楼灼艾手中再敲了三成。 楼灼艾虽然多付了三成,但心中反而更踏实,这道理就像是送礼,人家肯收,那就说明肯帮,如果人家不收,这才是麻烦事。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得了好处的曹莽自然“心花怒放”,态度上殷勤了许多,拍着胸脯保证,必定在沿路设置服务区,让军士们吃好休息好,一应后勤保证全力就位。 还主动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献给楼灼艾,作为东部地区的土皇帝, 没人比他对这片区域的地形更熟悉。 何处有近路,何处有险山,何处有沼泽,尽在心中,根据多年经验,还专门帮他们画了一条最快最安全的路线图。 曹莽带着奉承的笑容,偷偷地把地图塞到楼灼艾手里,小声道:“楼宗主,这个不收钱,权当曹某个人送您的见面礼,希望您下次在九宗大会上替曹某多多美言,多多美言呐!” 楼灼艾看了他一眼,能把这东西揣在怀里,说明他心中早就答应了借道,刚才还在跟自己诉哭,分明是借机敲竹杠。 如何他坚持条件不变,想必曹莽也能答应,不过这地图怕是要收费了,这样想想,还算是门划算的生意。 楼灼艾看了看地图,上面标准的非常细致,这东西对联军来说,还真是一场及时雨。 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一分价钱一分货。 楼灼艾心情大好,笑着保证必让曹莽成为新的九宗之一,取代浪七的圆月。 第一千四十章 元宝将军 就在楼灼艾和曹莽两人还在“热情会晤”时,圆月战场的混元军已经在紧急撤军。 南下圆月,混元宗是最积极的一个,好处也捞的最多,地盘也抢的最大,当然,投入的军力也最多。 圆月东临夜狼,战争的***也是夜狼,战事一起,混元宗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夜狼,得了最大一块肥肉。 尝到甜头后的混元宗如同发现了商机,开始不断对圆月增兵,从最初的十个军,到最多的时候高达三十个军,几乎相当于整个宗门的九成军力。 这么庞大的军队,相当于整个混元宗举宗之力,如果不是混元贾亲征,那么,指挥这支远征军的人,就相当于握有实权的宗主,所以此人一定具备了两个条件。 一是对混元宗,更准确来说对混元贾绝对忠心。 二是能力出众,威望极高。 在混元宗能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混元宝。 混元宝,因名和姓之间元和宝相连,又被人戏称元宝,或尊称元宝将军。 他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混元贾的弟弟,亲弟弟。 混元宝和混元松刚好相反,因为在混元宗,大家从来不认为他是混元贾的弟弟,而是认为混元贾是混元宝的哥哥。 一个是靠着大哥,一个是大哥靠着他。 即便后来混元贾做了宗主,但在混元人眼里,他这个宗主的威望还不如元宝将军响亮。 早在混元贾初入元灵时,元宝将军之名便已名震混元,甚至名震中原。 中原第一强者——元宝将军! 他是第一个将混元灵力修至极境的强者,也是当年唯一一个敢站在得道者面前,仰着头说话的人。 混元贾能荣升无刃狂徒军第一军将军,多少还是沾了自己这个亲弟弟的光,就连后来被推为混元宗宗主,也是冲着元宝将军亲哥的名头。 就连混元贾自己,也常在人前言: 我有一弟,唤作元宝! 与其说混元贾放心把军队交给元宝将军,倒不如说元宝将军放心将宗门交给混元贾。 难得的是,兄弟情深。 元宝醉心修炼,若不是混元贾亲自央求,他也不会出山领兵。 所以当他收到混元贾急令,便二话不说,撤军回混元,也难怪欢落雨和楼灼艾只会背后责备,没有当面责问,毕竟这里是极乐世界,强者为尊,那可是中原第一强者,元宝将军。 楼灼艾了解元宝的脾气,这边 和曹莽一谈妥,出门便派人快马加鞭,把这边的情况通告元宝。 元宝一点都不元宝,反而他哥更像元宝。 个子不高,略显精瘦,长相平凡,不认识他的人,怎也不会把他和中原第一强者联想到一起。 元宝一边盯着曹莽送的地图,一边听着清明宗使者的汇报。 楼灼艾居然亲自游说曹莽,后者也答应借路? 这个结果多少有些出乎元宝意料。 当初他急速撤军,除了担心其他二宗的责难,还有曹莽的态度。 若要在最快时间撤回混元,只能经过曹莽的地盘。 自己二十个军,曹莽只有十个军,换位思考,也必不会答应。 他想过强行借道,推算过最坏的结局就是和曹莽开战,就兵力而言,他有把握能杀穿东部,回军混元,但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且树立如此强大的曹莽,会让混元宗陷入三面受敌之境。 况且如果曹莽发狠,作为地头蛇,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能,那还不如绕道而行。 他不笨,楼灼艾能想到的,他也想的到,所以在决定撤军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向曹莽借道,可对方态度暧昧,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每次都是找一大堆理由拖着。 这种时候,没有态度,就是最明的态度。 中原三宗的那些高层,那个不了解曹莽的“贪”,这些年没少被他敲竹杠。 元宝当然懂,自然也不会空着手借道,可曹莽更聪明,或者说更贪,谁都看的出来,这次的借道对混元宗来说有多么重要,区区那些财物根本满足不了曹莽的胃口。 元宝领军在外,虽然威望高,但毕竟不是宗主,有些东西他想答应,但应不下来。 军情紧急,他也正在为此事烦恼,楼灼艾居然“不计前嫌”,雪中送炭。 “元宝将军,宗主临行嘱托,曹莽此人贪婪成性、反复无常,望将军速行,尽则生变。” 元宝还不知道楼灼艾是拿他当前锋,可回军心切也是事实。 闻言眉头略舒,令全军火速开拨。 起营! 即便是修真者军团,但如此大规模行军,杂项甚多,就算走曹莽的近道,也需不少时日。 曹莽虽贪,但守信,得了中原许多好处后,服务也不打折,一路上把犒军一事,安排的明明白白,混元军依着曹莽那张地图,果然节约了不少时间。 东皇城! 圆月新建的 东部都城。 皇,这名傻子都能看的出来,曹莽早有独立的野心。 路线上的一个必经之城,就是东皇城。 “哎呀呀!元宝将军大驾光临东皇城,欢迎欢迎,快快入城,快快入城……” 曹莽满脸笑意,在阳光下,满脸的油光泛着光,比起当年,身材发福了不少,看来这些年,他在这东部除了油水足,生活也是相当滋润。 曹莽亲自出城迎接,又是借道,又是沿途犒军,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怕元宝再瞧不起他,也不得不放下中原第一强者的颜面,下马逶迤一番。 “有劳曹帅出城亲迎,本将愧不敢当。” 能得中原第一强者的赞许,曹莽“心花怒放”,他才不管自己在中原高层眼里,是不是小丑、小人,但今天,我曹莽就是中原的贵客。 小人嘛,自然该有小人得志的姿态。 曹莽一把拉起元宝的手,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元宝将军这么说就见外了,来来来,赶快进城!” 曹莽的举动让元宝感到厌恶,这只贪虫还真是得寸进尺。 借人家的路,又路过人家府上,人家还亲自出城相迎,这要是不进城一坐,怎么都说不过去。 元宝虽然高傲,但也懂得些人情世故,只是礼貌性地挣开曹莽的手,说了个“请”字,跟在曹莽身后入城。 曹莽似乎很在意元宝的这次入城,早早地做了准备。 从入城的仪式到装饰,到处都贴满了欢迎元宝将军的标题。 元宝很清楚曹莽的为人,这种人无利不起早,和他那哥哥有得一拚,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献殷勤,无非是借自己的名声一用,告诉世人,他曹莽请到中原第一强者到东皇城,抬高身价的同时,让世人明白中原对他的支持。 这种事对元宝来说,反感但不反对。 反感的是曹莽打的是他的名号,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但曹莽的独立又是中原的基本战略,也是他的战略观点。 元宝猜想,接下来,曹莽一定会请自己到皇城府上,也一定请了各地的名绅名仕,尽量把今天这事最大化的宣传出去。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入城之后,曹莽却把他带到了偏府,而且还喝退了所有下人。 元宝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自信在这个世上,除非得道者,否则谁能动得了他。 他只是奇怪,是何事让曹莽这种小人,甘愿放弃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曹莽看了看元 宝,又别过头去,又搓了搓了手,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元宝皱眉道:“曹帅有话直说。” 曹莽小心道:“将军,您千万要冷静,冷静……” 元宝显然不想和曹莽继续磨叽,有些不耐道:“说吧!” 曹莽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定,道:“将军入城前,曹某收到前线军报,混元城被破,混元宗主……” 元宝的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被巨锤砸中,脸色瞬间煞白,大声道:“你说什么?” “千灵宗重兵压境,混元宗主亲率无刃军支援,没想到江吉军在毫无征兆之下,大军攻城,直逼混元城,混元宗主得知后,急行军回援,不曾想江吉军在凤首岭设伏,混元宗主当场战死,随后,混元城告破……” “滴、滴、滴……” 鲜血从元宝的嘴角一滴滴流出,宗门被毁,大哥被杀…… 中原第一强者,自诩最高贵的混元城,却被江吉这种乡巴佬占领,一想起这座天下最富有的城市,在江吉人手上肆意践踏,就像一个贵族少女,落到一群乞丐群中,那幅画面,无法想像,不敢想像。 元宝忽然一把揪过曹莽,双目犹如喷火:“此话当真!” 曹莽刚要说话,元宝的一个亲兵脸色惨白地跑了进来,一见到元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哀嚎地叫道: “将军……将军,宗主……宗主他,归天了……” 元宝松开曹莽,双目充血,盯着亲兵,冷冷道:“给我说清楚。” 那亲兵被元宝的样子吓了一跳,但还是相对完整的讲述了军报,基本上和曹莽所言一致。 强如元宝,听罢浑身一颤,似乎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两行赤血的泪水夺框而出,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曹莽很懂,看了一眼亲兵,然后甩了甩手。 那亲兵非常懂事,连忙退了出去。 看到上级的囧态,对于一个下属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第一千四十一章 流寇 悲伤让这位中原第一归真有些苍老。 世事陡变,中原三宗之一,天下九宗之一,强大的混元宗一夜之间,宗毁人亡。 也不知多久,元宝慢慢从悲伤中醒了过来。 整个大厅就只有他和曹莽,后者只是默默地坐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宗已灭,兄已亡。 对元宝来说,既是悲伤,又何尝不是解开了羁绊。 专情修道,专注复仇。 战争、权势,这些对他来说都已远去,眼下他最想做的,就是领着混元军,杀向江吉,彻底杀光这群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他是混元宝,他是中原第一归真,没人能杀了他亲哥而不付出代价的,没人,绝对没人。 他不是混元贾,不懂战争,不懂政治,他只知道快意恩仇。 只是他怎都没有想到,混元宗宗主居然会死在江吉这群乡巴佬手上。 混元贾的死,他这个弟弟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年混元贾就曾不止一次提醒,一定要注意江吉,但他从来不听,那群吃不饱穿不暖的江吉穷鬼,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却不曾想,整个混元宗就毁在这些被人瞧不起的人手里。 他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大哥的话。 “将军!”曹莽低沉地叫了一声,“你想复仇?” 元宝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你想阻止?” 曹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曹莽,脸上表情十分精彩,不知是喜是怒,最后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阻止?这似乎对曹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是地主,你是过客,何去何从,由你不由我。” “看在曾经的合作关系上,曹某有一言相赠。” 元宝冷眼斜视,在失去了援救其哥的战略意义后,显然对曹莽的顾忌也随之而去,而眼下的他,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 曹莽似乎没看到元宝眼中的仇恨,自顾自述。 “不知将军有没有想过,江吉缘何向混元发起突袭,据曹某所知,混元宗和江吉的关系不至于如此吧!” 元宝没有作声,巴音一事,仍中原之秘,在他看来,曹莽不知,亦属常理,但无论如何,最近他们的确和江吉走的很近,江吉表现出的贪婪也的确够让他“放心”,这在外人看来,也的确正如曹莽所言。 即便出了如今这种事,元宝依然坚持他的看法,江吉那群怂人,绝对没有胆子敢突袭混元。 但曹莽的话却勾起了元宝另一个念头,如果突袭混元不是江吉本意,那么,是谁在背后支使,借他一个进攻混元的底气。 世界大战,如今这世上,能够拥有这种能力的无非两人:公冶小舒、浪七。 难道是他们俩…… 曹莽在观察着元宝的表情变化,还未等到他继续往下思考,再次沉声道:“将军,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这句说的点到为止,恰到好处,很自然地把元宝的思考往想当然上带。 愤怒再次充斥着元宝的大脑。 一丘之貉!全是一群小人,小人。 江吉、浪七、公冶小舒,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曹莽长拂起身,“我只是不希望将军找错了人,复错了仇。” “将军,请自便!” 元宝向前两步,看了一眼曹莽,眼神冰冷的如同千年寒冰。 “为什么?” 曹莽双手一摊,大嘴一咧,“我知道你们中原人瞧不起别人,江吉人是乡巴佬,我曹莽又何堂不是。” “不过,那又如何?商人逐利,这哥应该教过你吧,我曹莽既不得名,总得得利,你若是和江吉来个鱼死网破,楼灼艾承诺的条件就不复存在,中原四宗之说……哎!” “我曹莽虽贪,但不蠢,自信没有能力取混元宗而代之,你们拍拍屁股一走,浪七必定找我秋后算账,到时我还能靠谁?呵呵……” “那是你的事。”元宝冰冷地打断了曹莽的“自白”。 “杀兄灭宗之仇不可不报,那怕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一直温和的曹莽忽然脸色一变,昏暗的微光上显的有些狰狞。 “公冶小舒尊位得道,巨人军团携二十军南下,三宗合力犹不能胜,不是曹莽瞧不起将军,混元宗主在时,手握无刃狂徒军亦只能退守混元城,你能奈何?” “圆月战争多年,三宗联军多年征战,仍损多利少,今大军回撤,你混元一军可有作为?” 说罢轻蔑一笑,“当然,您可以去找江吉出出气,毕竟人家乡下穷鬼嘛,说不定你能斩下几颗头颅,大不了被人说是欺软怕硬,可浪七和公冶小舒能坐视江吉被灭吗?” “你……”元宝怒目圆睁,这话显然戮到了他的痛处。 虽有嘲讽之意,但却是事实,就算他再不喜欢曹莽,但他们之间的利益是相同的。 “那依你之见,这血海深仇就此罢手不成。” “当然不会。”眼见元宝压住了仇恨,这才重新入座,迎着元宝的冰冷眼神,正色道: “欲复血仇,必先谋局。” “当今天下大势,纷繁至极,亘古未有,众皆入局而不自知。” “某闻江吉大变,刀剑归位,正是整顿内政,统一民心之时,浪七也好,公冶小舒也罢,仅凭口舌之利,岂能说动江吉出兵,更何况攻袭混元这等中原强宗。” “无论是眼下的江吉时局,还是未来中原报复,刀剑宗都不可能选择这个时候进攻混元。” “众所周知,江吉不同于其他,缺的不是地盘,而是资源,天下富城,当先数混元城,垂涎之意,不言而喻,混元宗主亲率无刃军离城,至使混元空城,江吉趁虚攻城,这是其一。” “混元主力在外,但实力不损,若事后报复,江吉得不偿失,刀剑宗能得江吉,必非蠢人,传闻浪七东游数年,其中恐怕……细思极恐!” 说到这里,曹莽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元宝,显然他也明白其中之意,无非是圆月和江吉之间定是暗中结盟,这才让江吉出兵没了后顾之忧。 续道:“战争席卷了整个天下,没人能独善其身,江吉加入便是最好的证明,将军征战圆月多年,关于圆月必有发言权,你觉得这些年的圆月战场,对圆月影响多大?” 元宝默不作声,因为他很清楚圆月在以土地换战力。 曹莽长叹一口气,“退一万步讲,即使这次三宗顺利回军,圆月战争还有意义吗?” “联军尽退,所谓战绩,一夜清空,圆月不费一兵一卒,便收回三宗付出巨大代价得到的土地。” “经此一战,中原实力大损,士气低落,威望不再,正统动摇,霸主旁落,群雄争霸。” “浪七野心勃勃,报复心更甚,中原三宗联军入侵青红,他岂肯罢休,眼下千灵宗全面南下,正是南北夹击的绝佳时机,此人必不甘于收复失地,若此时起全军北上,中原三宗。” “危矣!” “哼!”元宝冷哼一声,表面上对曹莽的话不以为然,实则内心动摇,心知此话绝非危言耸听。 “中原大势已去,将军此时北上,徒添一座混元空城而已,而战争的焦点仍在混元,不在清明,更不在雨岚。” 说着,忽然冷笑一声,面露嘲讽之色,“中原三宗,同气连枝,呵呵,可真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联军撤退,混元断后,回援中原,混元前锋,怎么看,混元宗似乎更 像是炮灰。” “你……”元宝大怒,可仔细一想,似乎又言以对。 仍是倔强地冷笑一声,“中原三宗,人类正统,底蕴深厚,千万年来,经历大小战争无数,何尝动摇中原一丝之威,此次亦是如此,曹帅多虑了。” 曹莽淡淡一笑:“请恕曹莽失礼,将军重归三宗,即便加上曹莽,只不过多点炮灰罢了,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 随后自嘲般笑了笑:“曹莽自知在世人眼里,是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但墙头草有墙头草的好处,风大可弯腰,呵呵呵……” 这话引的元宝一阵鄙视,曹莽并不在意,反正这些年,这种眼神他也见得多了。 转头看向元宝笑道:“将军,请恕曹某失礼,您现在的处境,恐怕还不如曹某。” “混元宗主已死,混元城失陷,长老会覆灭,严格来说,这天下已没有混元宗,敢问将军,您现在以何身份自居?” 这问题问的元宝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重要吗?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重要。 重要的是蛇无头不行,早立宗主才是当务之急,可这又不重要,即便混元贾在世,声望依然不如自己,他一死,无论是谁,都只会认为自己就是宗主。 曹莽不等他作答,继续道:“混元大军尽在将军手上,客观地说,将军是混元之主,可实际上,既没有长老会通过,也没有宗主遗命,您若自称宗主,名不正、言不顺,这到底是篡位,还是伪立?” “主失城亡,严格来说,将军的身份只能算是流寇,曹某不才,却从未明着独立于圆月之外,勉强还算是一方诸侯,所以我说,曹某似乎还比将军略好一些。” “你……”元宝怒视曹莽,被顶的哑口无言。 曹莽歉然地笑了笑,朝着元宝拱了拱手,“曹莽言尽于此,将军若执意中原,曹某恭送,不过,自将军踏出我防区之后,你我之间,不是陌路,便是死敌,毕竟曹某也要自保,当下之局最好的出路还是乖乖的回圆月养老,呵呵呵……” 元宝刚想说什么,曹莽却举手阻止,笑道:“曹某祝将军一帆风面,前程似锦!” “再见!” 第一千四十二章 英雄迟暮 曹莽这逐客令下的让元宝很没面子。 他是个骄傲的人,便要转身拂袖而去。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忽然收了回来,背着曹莽道:“曹帅请本将前来,不会只是发发牢骚吧。” 曹莽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诚如将军所言,曹莽只求自保,又不甘于自保,如今看来,曹莽与将军道不同,志不合,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元宝忽然转身,迎着曹莽而来,出乎意料地朝他深深地拱了拱手,这对于一个骄傲的中原第一强者来说,是绝难想像之事。 曹莽假装惊讶道:“将军,这是何意?” 元宝深深地叹了口气:“曹帅,在下之前所言,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你有话,但请直言无妨!” “直言?” “直言!” 曹莽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像是做了某个极其重要的决定,朝着元宝示意坐下,自己也跟着缓缓落座。 “宝兄,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可既然宝兄把话说到这份上,曹某便当是酒后醉话,出了这门,曹某绝对不会承认和宝兄聊过。” 元宝默认。 曹莽自顾道:“当年千灵宗南下,第一次天下大战爆发,却是双方划线而终。” “双方无胜无败,但在我看来,中原不胜便是大败。” “不胜动援了中原不可战胜的形象,白起之降,顿失霸主威严,此时最当缓解边界关系,拉拢圆月,然当政者愚不可及,居然还激化矛盾,发动圆月战争,致使本陈旧不堪的中原雪上加霜,今日撤军,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 “闭门造车,不知外面世界之变,这些人还想着试图通过战争重振霸主之位,孰不知今日之青红已非当年之青红,圆月就是中原的坟场!” “中原三宗主就是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谁上船,谁就陪着一起死,说实话,当我听到混元覆灭的消息后,虽然心痛不已,但就宝兄而已,未必不是一个生机。” “哦,此话怎说?”元宝疑惑道。 “中原三宗,清明、混元、雨岚,将军未任宗主之前,混元已灭,不正好借此下了这艘破船?” “你……你是让我脱离中原?”元宝惊道。 “有何不可?”曹莽冷笑一声:“中原三宗?呵呵……老掉牙的故事了,清明宗那群没用的贵族老爷,雨岚宗那群只会卖笑的娘们,伺候那些人,有意思吗?” “与其仰人鼻 息,不如自强独立,今中原大危,正是千载良机。” “试想,将军一旦和中原划清界限,无论是圆月还是千灵宗,都没有必要招惹将军,至少目前如此,同样,我曹莽若置身事外,圆月忙于中原,亦无心顾我。” “你我正是这世上最中立的势力,一旦联手,所有势力都忌惮三分。” “即使中原之战分出胜负,那接下来,便是千灵宗和圆月的战争,你们便成了极力拉拢的对象,只要我们略微示好,便可做着各自的土皇帝,岂不美哉,当然,将军意在修道,自也不受世间打扰。” “你是说我们结盟,然后脱离战争?”元宝总算明白了曹莽的话中之意。 曹莽点了点头,“如果宝兄愿意,你我互盟互重,我曹某依然做我的土皇帝,宝兄做你的逍遥神仙,当然,若宝兄执意向前,曹莽为求自何,只能上书圆月,归还兵权,缷甲归田,做个逍遥身,是得是舍,宝兄决断。” 窗外的喧嚣声透过门缝,刺破了战争中难得的平静。 元宝推开窗,似乎是想让空气中的热闹感染自己。 “曹帅,你这不是临时起意吧!” 曹莽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径自朝外走去,直到门外,才转头看向窗内的元宝。 “有区别吗?” 元宝走了,带着他的千万军团,头也不回地朝混元城而去,没有留下任何答案。 “莽,看来他还是选择了中原三宗。” 子不语探出尖瘦的脑袋。 曹莽摇了摇头,笑道:“不语,我们都小瞧了这位中原第一强者。” “拿剑的未必是剑客,也许是铁匠,朝混元城而去,未必是救援,也许是放弃,等着瞧吧,我们这位元宝将军必不会让我们失望。” 说罢,曹莽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不语,我们的接风宴准备的如何?” 子不语收起嬉笑,正色道:“一切准备就绪。” 曹莽看着遥远的西方,心潮澎湃,视如铁窗外的风景迷人。 我终于出来了! “开席!” 联军大账。 斥候的汇报让楼三月眉头微皱。 中原兵危绝不仅仅是混元宗,清明宗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公冶小舒亲征这五个字,有着惊恐的魔力,总让人在思绪中惴惴不安。 受了军令的楼三月依然心有疑惑,宗主为何会答应曹莽分兵撤退,即便真要分兵,也应该是他清 明宗先撤,这种事向来不都是混元宗断后的吗? “我想,楼宗主也是尽力了,毕竟几千万大军过境,曹莽的确压力太大。” 花非花在一旁劝道。 圆月战场,楼三月是清明宗的统领,花非花是雨岚宗女帅,元宝一走,两人就是联军的决策者。 “我现在就过去,我还真不信了,曹莽这怂包还敢拦我大军?” 楼三月的态度显然也是中原大多数高层的态度,在他们眼里,曹莽就是一个贪婪的怂包。 中原暗中支持曹莽独立,人力、物力投入不可量计,就像喂婴儿一样,把曹莽喂成一方诸侯,可曹莽也的确不争气,怕东怕西,举棋不定,让中原三宗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难受。 “算了算了,元宝回援心切,行军极快,用不了几天的,我们等等吧,冲撞曹莽这种小人不值得,一个小鞋足够让我们在时间上得不偿失。” 花非花的性格在中原以稳重著称,这也是欢落雨让她做前线女帅的原因。 “他敢!” 楼三月大眼一瞪,在他眼里,曹莽绝对不敢对中原不敬。 花非花秀眉一皱,虽然她是中原人,但说实话,她并不喜欢中原人,尤其是那些所谓的贵族,特别是清明宗的贵族,看人的时候总是抬着下巴,从来不正眼看人。 “你要知道,这是楼宗主的意思。” 花非花的语气有些不耐,她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花非花是个美女,虽然不是欢落雨中原第一美女级别,但也极其出众。 欢落雨作为宗主,高不可攀,但花非花不是,所以在中原,她的粉丝反而更多,楼三月便是其中之一。 楼三月见花非花有不满之色,连忙下令。 “你、你、你,还有你,赶紧派人出去,元宝一走,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花非花开了口,楼三月不敢有意见,只好朝着手下发飚。 诚如花非花所料,元宝的确走的很快,快的连一个斥候都不留,直奔混元城而去。 一路行军格外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兵阻,直达混元城。 城门大开,既不见江吉人,也不见混元人,整座混元城看上去非常凄凉。 江吉大军一番掳掠之后,带着战利品跑了,跑的很干脆,一个都不剩。 当混元军踏入城内那一刻,城内百姓纷涌而至,如同见到救命稻草。 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 哭诉着江吉人的野蛮。 昔日繁华的街道,亮丽的贵族,如今却是飘零的落叶,衣衫不整的贵族。 江吉人“不负众望”,当真做到了雁过拔毛,所有商铺被洗劫一空,就连居民住宅也不放过,有些甚至连如厕的马桶都给挖走。 元宝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耐烦地打发所谓的贵族。 事实上,在他看来,江吉人比他想像的要“温和”的多,至少江吉还算盗亦有道,只要钱不要命,要怪只能怪这些贵族太过奢侈,平时没事做就相互攀比,连家里的日用品都用先天灵石,人家不挖了你的马桶才怪,现在想想,能给你留条底裤就算是客气的。 江吉的纵兵劫掠很有讲究,劫财、劫物、杀人,但不杀平民,只杀官员,尤其是长老会,连侍从和看门的狗,都给杀的干干净净。 元宝忽然想起曹莽的那些话,这里面似乎另有所指。 混元城算是废了,除了混元城三个字以外,再也没有留下什么。 长老会没了,混元官员也没了,事实上,除了他的军团,所有关于混无宗的一切都没了。 混元宗也没了。 在这片曾经的富城,如今的废墟上,元宝发布了第一条军令,也是一条极其令人不解的军令。 不发丧,不发告,东、南、北三路放开城防,重兵屯集西部城池。 不发丧和不发告可以理解,混元城发生的一切,就算他不说,很快就会传遍天下,既然复不了仇,就不再自扬家丑。 可开放东南北城防着实令人费解。 南部是曹莽,人家肯借道,也可为盟,这个可以理解,可东面是江吉,血仇死敌,更离谱的北面,那边是二十军的千灵宗,不正是他们回军的目的吗?这怎么还放开城防。 尤其是后面的屯兵西面,那可是中原的方向,是盟军,元宝不防敌军,却防盟军?难道…… 元宝没有解释。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犹豫,可入城的那一刻,他就做出了真正的决定,迷茫的前途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很清楚现在在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 在他看来,作为“乡巴佬”的江吉人,纵兵劫掠似乎很“文明”。 除了值钱东西之外,他们对城防的破坏非常“给面子”,除了那些值钱的物资拿走之外,对整个城防系统几乎没有太大的破坏,留下一套能量不足但相对完整的防御基建。 原本应该对此细思极恐的元宝,只能深深地叹息。 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非常奇怪,作为一个被灭宗杀兄的人,他居然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庆幸。 防御基建的完整,让整个军团有序的动起来,除了一部分留守都城外,大部分军团被派到西部,有条不紊的开始接收城防。 如今的混元城,当然,也不知能不能还叫混元城。 混元宗被灭后,元宝没有继承宗门,也没有自立为王,就像一只无主的狼,静静地趴在混元,成了一支最强大的流军。 元宝当然有能力,也有资格成为一方领袖,事实上,这些军人对他的臣服比起混元贾更盛,他若是振臂一呼,无论是想做混元宗主,还是成立新的宗门,都能得到他们的拥护和支持,可外人呢? 篡位?谋逆? 元宝的头很痛…… 第一千四十三章 腥红山脉 腥红山脉。 位于极乐大陆以东,山域广阔,四季分明,是极乐大陆最大的山脉之一,故又有小十万大山之称。 腥红山脉是群山群,群岙相连,最早统称为东部山脉,腥红之名,最早追溯到双杀宗南下青红之时。 当年的江吉,盘踞着刀剑宗和双杀宗两个九宗大宗门,因觊觎神秘森林的资源,双杀宗迁都南下,东部山脉正是南下的必经之地。 青红原住民为了阻止双杀宗南下入侵,联合了周边无数宗门,组成了庞大的青红联盟,就在东部山脉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战争。 这一战以双杀宗胜利终结,也为双杀宗入主青红打了下重要基础,但双方都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鲜血染红了整座山脉,腥红之名由此而来。 “盟主,你确定?” 长孙祜布满血丝双眼死死地盯着浪七,自从中原联军决定撤军以来,他几乎没有真正的合眼过。 “三、五卫常年与联军交锋,彼此之间太熟,十、十二、十五、十八卫镇守北部,北上收复符合常理,东进必引起联军疑心,符合调防的有第八、九、十三、十六、十七五卫,只是行军路线比较被动,还要提防联军趋势回头。” 烟赤侠指着地图,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劝说浪七。 浪七手一指,骨匕幻作一支长戒棍,点向地图上的腥红山脉。 神情中坚决又带着兴奋,摇了摇头:“不!” “我们不是出军五卫,而是十五卫,外加第一卫,无需隐藏,无需战术,这里,将是决战之地。” “可是……”话音刚落,长孙祜便要起身启奏,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烟赤侠以更快的速度站了起来。 “臣反对!” “圆月征战多年,军民疲惫,主力军团加起来也就十五卫,第一卫更是我圆月镇国军,绝不可倾巢而出,否则混元宗便是前车之鉴。” 不知为何,今日的浪七好像特别固执,他把手一举,阻止了烟赤侠下面的话。 “我们不会,也不可能重蹈混元覆辙。” 他看了一眼两人,虽然只是微微一笑,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担心什么,没错,我们和混元宗当初的处境非常相似,但你们却忽略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曹莽!” “有些人会变,有些人不会变,曹莽绝对是后者,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把全部砝码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太过冒险,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 。” “曹莽一旦有异心,那怕只是一丝,圆月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腥红山脉就是我们圆月的坟场,可是,你们也明白一件事,曹莽就是曹莽,曹莽永远都是曹莽,你们可以不相信曹莽,但必须要相信我浪七。” “必须!” …… “主帅,圆月大军齐动,就在我们身后。” 楼三月哦了一声,轻蔑一笑:“果然不出所料,这群胆小鬼,也只敢在我们撤退的时候才敢出来,正好,给他们来个回马枪。” “慢着!” 花非花娇喝一声:“不可贪功,当务之急,撤军为重,切不可节外出支,你们速去探明圆月军追兵情况,及时回报。” 楼三月皱了皱眉,心道这花非花也太过谨慎,这些年在圆月战场,联军主攻,圆月防守,向来胜多败少,久而久之,联军滋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圆月的战力非常一般,否则为何不敢求战,今日难得有正面接战的机会,岂肯轻易放过。 如果不是花非花,他当场就调转方向,朝圆月杀去,可一想到楼灼艾的军令,只好强压战斗的欲望。 他看了一眼还在疑惑的亲兵,不甘的怒道:“滚!还不照花帅的意思去办?”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着探子军报越来越多,他们这才发现,追在他们身后的圆月军队,数量比想像还要多,几乎是倾国之力,这种情况连楼三月都不得不慎。 “花帅,圆月倾国而来,正是我们一举破敌的大好时机,圆月若溃,中原便无了后顾之忧,南北夹杂之势顿解,千灵宗闻讯而退,宗门之危,不战而解。” 眼见花非花有不语,楼三月又道:“宗主军令以撤军为主,然战场之势,瞬息万变,今日若宗主在此,定也是同样的选择。” 花非花还是在低头沉思,楼三月的为人她很清楚,看似鲁莽,实则心思缜密,眼下圆月倾巢而出,这确实非常诱人,可是…… 她比楼三月冷静,这正是欢落雨信任她的原因所在,作为辅助强军,她能看出圆月这些年的表现有些异样,在她的印象中,圆月不至于这般羸弱,她更担心的是,这是不是一个局。 万一她和欢落雨的担心成真,那就意味着中原联军至少在短期内无法结束战争,会被拖在圆月战场,从而耽误了撤退时间。 关于圆月是否隐藏战斗力,他们之间有过多次讨论,楼三月的观点一直没变,在他看来,圆月新立,战力弱才是常态,所以,如果拿这一点去说服楼三月,可以预 见失败的后果。 而事实上,花非花虽然言行谨慎,但作为主帅,她也想过一举拿下圆月,建立不世之功。 “圆月战争至今,我联军损兵十几个军,而圆月连半数都不到,若倾国来攻,其军力至少在十五个军以上,所谓倍则战之,我们若与之正面交战,胜负难料,且我军归军为上,难以久战。” 楼三月刚要反驳,花非花指着地图冷静道:“若我军于此处伏军,挟地利之势而攻之,必事半功倍,即使不能全歼敌军,亦有重创之功,使彼再无二战之力,则我联军多年所得皆可得存。” 楼三月愣了一下,随即显露兴奋之色。 “腥红山脉……” 联军连续七日急行军,兵行腥红。 “奇怪,宗主不是说曹莽会沿途稿军吗?怎么我们走了那么长的路,却连一个驿站都没看到。” 楼三月轻蔑一笑:“浪七无能,这曹莽还能好的了那里去,这个贪婪的家伙,脑子里想的无非就是那些蝇头小利,嘴上答应的稿军,到时又找千万个理由搪塞,能省一分是一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打起来,还得分心照看他,哈哈哈……” 花非花却有些眉头紧锁,似乎那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腥红山脉的地型非常复杂,大部分都是群岙相连,岙与岙之间泾渭分明,或沼泽、或树林、或平原…… 山脉没有固定的入口,看似有条山路通道,但进去没多久,尽头便是高山,正常通行极难。 若是个人通行,自可飞行而过,但若是大军团前行,通常需林大量土系法师改造地形。 雨岚军以辅助著称,军中法师极多,这项工作自然交由雨岚负责。 花非花心细,一边布置入口障碍,一边让军团缓行进入山脉。 “老楼,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环境有些奇怪?” 楼三月笑道:“花帅多心了,这处山脉由于地貌产生环境差异,那是出了名的,越正常越不正常,越不正常越正常,哈哈哈……” 花非花想了想,确实如此,她早就听说过这腥红山脉地貌特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刚进入口时,一阵阴凉,恍若入冬之感,翻过一座山,却又感受到阵阵热浪,又似酷夏,远处隐约可见山头皑皑白雪,四季之象,共存于山,当真是奇景。 “圆月军到了什么地方?” 花非花随口一问。 楼三月浅笑一声,道:“刚斥候来报,圆 月军来势甚急,与我军间隔约一日路程。” 花非花点了点头:“看来我们也该加快速度,入夜之前,务必全军入谷,消除痕迹。” 翌日! 雨! 旭日微白。 花非花忽然打了个寒颤,莫名地自言自语起来。 “这地方的四季变化也太快了些。” 楼三月适时地递上一件貂皮,他追求花非花的事,全军皆知,笑道:“谁说不是呢,昨天还有闹要想光膀子的。” 花非花顺手接过,作为中原中宗拥有最多追求者的大明星,这种待遇她早就习惯。 正准备把貂皮往身上披的花非花,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昨天很热?难道是夏天?” 楼三月不知道花非花想问什么,心道这都热的要光膀子了,难道还不是夏天?这种事在腥红山脉很奇怪吗? 脸上还是洋溢着阳光般微笑:“是啊,这种鬼地方还真是……呵呵呵!” “夏天?冬天?不对,不对……” 花非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花非花奇怪的表情并没有引起惊诧,不仅是楼三月,包括很多中原男性强者,或许他们都习惯了花非花的骄傲和高冷,谁让人家是个美女呢,美女总该有些美女的脾气。 讨好总得有个话题,楼三月抬起头,看着天下旭日,意外发现,竟煞是好看。 笑道:“花帅,你看,今日这阳光,倒是奇景。” 花非花顺着楼三月的方向,抬头望去。 旭日早升,却散发着一轮轮黄色的光晕,就连整个太阳都有种压抑的土黄色。 晨空黄日,确是人间奇景。 冬热、夏冷、黄日…… …… “不好!” 花非花惊叫一声,心中的困惑犹如盛开的鲜花,让她一下看到了其中的蕊。 第一千四十四章 祭天黄月 花非花瞬间花容失色,嫣红的脸有些惨白。 楼三月吓了一跳,他追了花非花那么久,从没见过这种表情,他本想着是不是古怪的美女脾气发作,可当他看到花非花眼神中那一抹骇人的惊恐时,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迅速渲染开来。 “花帅,这太阳有什么问题吗?” 花非花指着空中的旭日,就像看到惊恐的画面。 “这……这不是太阳,这是月亮,月亮,黄月,黄月,祭天黄月。” 祭天黄月! 祭天黄月四字犹如巨石,砸中了楼三月的大脑,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四周景色都有些扭曲。 四季颠倒,日升黄月。 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大阵,祭天轮回! 数九归真,位列九宫,以为阵首。 破万元灵,献祭轮回,以为阵身。 祭天轮回以九个归真修为,上万元灵献祭为代价,强行营造出一个类似于轮回的特殊空间,将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生灵,强行拖入。 由于此阵代价巨大,故名祭天,堪称天下第一大阵。 然而,此阵的杀伤力却十分有限,故用之甚少。 可就当祭天黄月四字一出,两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惊恐,那是因为这个大阵真正可怕的是,它有着近乎无解的迟滞能力。 祭天黄月规模不同,效果也不尽相同,可困一天,亦可困一年,可对联军来说,时间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若真是困住一年,出阵之时,中原早就荡然无存。 两人深知此阵的可怕,但恰恰是腥红山脉的特殊性和祭天轮回极其相似,阴差阳错地让他们忽略这一点,这才莫名其秒的进入阵中。 花非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入谷时,温差并没有那么大,想必那个时候大阵刚刚开启,从黄月的色泽来看,这个祭天轮回的覆盖面极大,至少罩住了整个腥红山脉,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我们起疑。” 楼三月咬着牙点了点头:“要布下这种大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没个三年五载绝不可能,能在这里布下这个大阵的,只有一个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曹莽!” 这才是此事最细思极恐之处。 献图、布阵。 从楼灼艾找到曹莽那一刻起,不对,不对,更早,一定是更早。 曹莽一步步把联军引到腥红山脉,又在最需 要时间的时候拖延时间。 曹莽,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联军会撤军,又是怎么知道楼灼艾一定会去找他借道,又是怎么确定联军一定跟着他的地图走,否则他怎么会在几年前就在这里布置祭天黄月。 对,对,对,祭天黄月,为什么是祭天黄月。 曹莽做不到的,他一定做不到的,除非有个通晓全局的人一直在和他合作,才让他在时间、地点上如此精准的把握。 是谁?到底是谁? 难道是浪七?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曹莽贪婪,曹莽贪权,曹莽胆小。 他明明受了中原许多好处,他明明可以躲着做他的王,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花非花拚命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感觉脑袋有点胀痛,她感觉自己是个小丑。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推测,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失败。 这个一直被认定贪婪怂包的曹莽,居然才是整个圆月战场最重要的棋子,是浪七插入中原心脏的一把利刃。 不! 我们还有机会,对对对,我们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 “破阵,我们一定要加速破阵,不惜一切代价!”楼三月压低着嗓子嘶吼着。 楼三月的话让花非花逐渐冷静下来。 不错,加速破阵,不惜一切。 “楼帅,黄月祭天虽然可怕,但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这种传说中的大阵到底威力多大,没人知道,但我确定,它一定没有困住几十个军的经验,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机会。” 花非花看着天空,表情格外凝重。 “祭天轮回,又名黄月祭天,黄月既是特征,也是阵眼,我们集结数千万修真者的灵力,一起冲击黄月,只要它一破,祭天轮回便自行消散。” 花非花温柔的声音逐渐抚平了众人的恐惧,楼三月第一个反应过来,连下数十道军令,准备集结灵力,冲击黄月。 称霸天下多年的中原,底蕴深不见底,数千万大军里,深藏了不少归真强者。 两人把祭天黄月的事一说,归真理解了危境的存在,便也不再藏私,凝聚灵力,齐冲黄月。 黄月阵眼,算不上秘密,但凡有些资质的将领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可知道归知道,所谓知易行难,说的便是冲击黄月。 祭天黄月的一个关键特性是混乱,四季混乱,属性混乱,没有稳定而强大的控灵手 段,很难浮空飞行,这就使得攻击空中的黄月,变的十分困难。 联军倚仗的是数量优势,还有质量优势。 一个强者的灵力上冲高度有限,可十个、百个、百万、千万,当量变到达极限时,就会产生质变,的确有很大可能冲击黄月。 在混元的空间里强行冲击,对元灵的危害极大,很大概率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归真强者还好一些,但元灵却很难承受这种后果。 大锅饭的积极性非常有限,元灵对于元灵强者,比性命更加重要,谁会傻到冒着元灵大损去冲击圆月,所以最初的几轮冲击,很多元灵释放的力量尽量控制在元灵可接受范围之内。 这种程度的冲击甚至有些可笑,别说是冲击黄月,灵力冲到半空就就直接消散。 楼三月和花非花虽然下了严令,但执行力并不似圆月那般有力,根本原因是中原的政治体制。 很多有实力的强者,都挤向中原,就好像有点钱的农村人集中到城市,时间一长,这些中原人心中难免会产生高傲性绪,随之而来的便是各派系林立,门阀丛生。 有些贵族屹立中原数万年,在中原地区根生蒂固,影响力延伸到三宗各个领域,在这些所谓的贵族眼里,政治只是可以操控的玩具而已,那些朝廷官员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服务员罢了。 花非花和楼三月如果不是背后有擎天的贵族,他们这主帅还真的指挥不动这些老爷们。 两人气的直咬牙,都到了什么时候,这些人还摆着一幅贵族的骄傲,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花非花是个女性,雨岚宗也是个以女性为尊的政权,这种贵族现象相当弱一些,她能用的手段便是陈清利害。 楼三月是个爆脾气,他可没花非花那么温柔,他能用的手段就简单的多,那就是杀! 谁不出力,杀! 谁敢反对,杀! 楼三月姓楼,清明宗的楼,楼灼艾的楼,也是最神秘的,楼小楼的楼。 就凭这个姓,在清明宗,就没人敢得罪他,更何况如今他兵授主帅,生死大权在手,行事更是以乖张著称。 一连杀了几个大老爷,才把反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楼三月主杀,持的是棒子,花非花主劝,持的是糖果。 敲一棒,再给颗糖吃,这效果立马显现出来。 之后的几轮冲击,灵力高涨,很快就接近了黄月。 这种规模的祭天轮回,两人估计怎么着也得几个月才 能破,然而下一少,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还不到一个月,这黄月居应声而破。 看似规模浩大的祭天黄月,居然是个纸老虎! 黄月被破,空中像是一个气泡被刺破,一层肉眼可见的波纹消散开来,这才露出腥红山脉本来面目。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山顶上多了一些人,一些本该出现,又不该出现的人。 曹莽! 曹莽还是曹莽,他似乎特别喜欢白色。 一袭白色长衫,长发散在两肩,抓着一本书,背着双手,踩着布履,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那有一丝诸侯霸主的模样。 此时的曹莽,不再是那个贪婪的男人,他的眼神干净如混沌初开,正认真地盯着对面的楼三月和花非花。 楼三月远远地看到曹莽,难掩心中怒火,一见面就开始破口开骂。 “曹莽你个乌龟王八蛋,你个怂货,胆敢在老子背后捅刀子,老子一定踏平你的鸟府,杀光你的族人……” 虽然隔的远,可夹杂着归真灵力的声音还是能传到曹莽耳边。 曹莽不喜不怒,他隐忍多年,性格坚毅,当年他手刃亲族,眼都不会眨一下,更何况区区楼三月。 “曹帅,没想到联军的灵力如此之强,比我们计划的到少提前了五天,看来我们要多撑五天了,不知圆月那边……” 子不语在他的影子里发出声音。 他既是曹莽的影子,也是曹莽的大脑,就连这祭天黄月也是他的手笔。 曹莽淡淡一笑,“无妨,他们破的越快,消耗越多,楼三月这个蠢货自以为压下反对声音,却不曾想,压的越大,反抗越大。” 曹莽遥看西方,眼神中流露出难得的眷恋和深情。 “吾不负主,主不负吾!” 第一千四十五章 曹莽首战 一看到曹莽,楼三月就气的破口大骂,难以抑制体内的怒火。 眼见主帅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花非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蔑地嘲讽了一句。 “留点力气突围吧!” 花非花的话像盆冷水,泼了楼三月一个激灵。 他的表情很奇怪,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忽然静止了下来,没有刹车声,没有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甚至没有惯性。 破口大骂的楼三月给人一种阴森的违和感。 这还是以前那个追在自己身后楼三月吗?花非花的眼神有些迷离。 祭天黄月把他们拖在此时月余,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冲出腥红山脉。 楼三月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冲锋,而是对着身后的斥侯了解山脉外围,圆月追兵的军情。 “禀楼帅,身后的圆月追兵集体消失,行踪不明。” 楼三月突兀地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喃喃自语着。 “曹莽啊曹莽,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嘻嘻嘻……” 花非花被楼三月的表情吓了一跳,莫不是这家伙被阴傻了吧,他现在可是主帅呀。 “楼三月,你……” 向来奉花非花为女神的楼三月,面对花非花的关心,全然视若不见,仍是自顾地低喃着。 “浪七和烟赤侠肯定不是傻子,怎敢倾国而出,与我中原对峙,若我回军迎击,岂不妙域!对对对,一定不是这样的。” “可是……”楼三月皱起眉头,有些内向的挠了挠了头,“时间卡的还真是准哩,虚张声势的祭天黄月,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候足够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好精妙的战争大局,是谁呢?到底是谁?长孙祜?烟赤侠?浪七?” 楼三月的喃喃自语让花非花惊了,他的每一句话都在点中事件关键。 他不是个莽夫吗?他不是个花痴吗?他不是个楼氏关系户吗? 他刚才还在对着远方的曹莽破口大骂,那鲁莽、暴怒,连自己都被迷惑,更何况是曹莽。 这才是楼三月吗?真正的楼三月! 清明为三宗之首,清明军也是联军之首,楼三月作为联军主帅,实权绝不下于楼灼艾,深藏不露,果然不简单! 楼三月眼神冰冷的不像人类,阴森的气息让人汗毛直立。 他开始下达命令,每一条,每一个字都硬的不近人情,却又精 准的让人无发反驳,既便是心爱的花非花,在那双冰冷眼里,只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这才是楼三月,联军主帅楼三月。 腥红山脉和齐风岙不同,它的山域更广,战场分布也就更散,这种地形对突围来说,利弊参半。 好处是被全歼的可能性降低,分散的战场利于分兵突围,同时方便隐藏主力。 坏处和好处相对应,曹莽的主力也很难寻找,这样就无法无法集中兵力突围,也容易被对各个击破。 这种战场最考验的就是一支军队的情报能力,有情报优势的一方,才能达到以多打少,聚而歼之的战术目标。 腥红山脉是曹莽的主场,占据着地利优势,自然也占据着情报优势。 他能在此地布下祭天黄月,足以说明经营多年,那这腥红山脉便不再是腥红山脉,而是腥红堡垒。 在对方的主场打拉扯绝对是最愚蠢的事,楼三月显然看破了这一点,他果断地摒弃分兵突围的数量优势,出奇不意地选择集中兵力,正面突围。 以不变破万变,以一法破万法。 我能看到你曹莽,就冲着你曹莽而去,再复杂的战术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显的苍白无力。 清明军是天下最扎实的军团,拥有最完美的兵种配备,最丰富的后勤保障,最强大的武器装备,还有他们身后,最无解的辅助军团,雨岚军。 只要他们愿意,正面的强攻,也最是无解。 魔法军团和重装战士之间的配合,无论是间隔距离,还是进退方式,经过千万次的实战升华,几乎完美。 五行灵力相互辉映,相生相克,逢山凝桥,逢水凝冰,逢林焚路…… 沿途的许多关卡和陷井,如同杂草般被轻松推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曹莽靠近。 “楼三月嘛!果然有两下子,嘿嘿嘿……” 子不语阴恻恻的声音从曹莽背后传来。 “那又如何!”曹莽的眼神专注而自信,曾经的贪婪和猥琐早已消失不见。 这些年,曹莽以浪七给他的六个卫为基础,用以老带新的练兵模式,扩张军力,尤其在中原的“暗中支持”下,发展十分迅速。 如今的东部军,高达十个整编主力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已是天下难得的劲旅。 曹莽卓远的见识,放眼未来世界战场,作为天下有数的军事大家,他的练兵极有针对性,混合了当年的圆月战法和中原战术,形成了一套独特的东部特色 。 看着眼前军纪严整,装备精良的曹莽军团,楼三月冰冷的眼神中难掩浓浓的杀意。 养虎为患,现实版的养虎为患。 他们错信了曹莽,本想扶持曹莽以抗圆月,却不曾想养了一只噬主的猛虎。 “呼……” 楼三月长呼了一口气,阴森的双眼散发着嗜血的疯狂,联军冲阵,蓄势待发。 中原联军,混元为首,清明中坚,雨岚为后,混元已失,清明为前。 千军齐冲,中原联军最成熟,也是最成功的战术,就像一群毫无破绽的重装坦克,徐徐推进,给敌人一种绝望的压抑感。 每一个军事家,都以研究中原战术为必修课,尤其是曹莽这种军事大家,专研精深,尤其这些年与中原交流甚密,自然有一套对中原的克制战术。 浪七当年拨给他六个卫,这些可都是裁军后的精编主力,充分融入人兽合一的作战思路,在此基础上发展的十分军,也带着强烈的融合色彩。 面对联军的冲阵,曹莽中军门户大开,左右缓缓张开,如同噬人的巨兽。 翼形主攻,兼顾合围,这种摩擦打法非常克制中原联军,尤其擅长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 这种防中带攻的战术让楼三月眉头深皱,他的左右两军为了阻止翼形合围,进行功防切换,却没想到曹莽的两翼也是盾防。 盾防对盾防,双方的两翼直接僵住了。 扇形战术的主要战术目标,分散敌军,吸引敌军的防御力量向两侧延伸,从而弱化正面的防御力量,为正面强攻创造优势,从这个角度来看,战术目标基本达成。 战机稍纵即逝,曹莽当机立断,果断下令,中军开始正面冲锋。 一边是蓄势强攻,一边是仓促防御,优劣立现。 中原的防御主力没有及时归位,魔法军团更不可能顶在前面,所以只能由强攻战士近身白刃。 曹莽军团擅长极兽和人类的联合作战,极兽最大的优势是强壮体格,加上这些年曹莽的“贪婪”,从中原获得大量军事物资,进一步武装本就强壮的极兽,在近战上强度远高于人类。 联军的近战体系也很强大,但大部分战力来源于混元军,战争一接触,联军便处于明显的下风。 曹莽可以怂,也可以贪,但他练兵却充满血性,尤其是极兽组合,整个军团充斥着悍不畏死的军风。 联军的组合之所以堪称坦克,强大的魔法军团才是他们真正的武器,曹 莽军团的冲锋,必须要接受一轮甚至数轮的魔法洗礼,当一大片杀伤性的魔法洒下来,曹莽的前锋军团就像韭菜一样被疯狂收割,短短的几公里冲锋,尸叠成山。 鲜血染红了山谷,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整座山谷,却更加激起曹莽军团的血性。 在倒下一大片自杀式冲锋后,曹莽军最强的陷阵军团终于冲上了战场。 我以陷阵之名,不畏死、不畏生! 曹莽军怒吼着军号,热血在胸腔燃烧,瞬间陷入最没规则的厮杀。 中原最不缺的就是优秀兵源,能加入联军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曹莽也从来就没想过,一轮冲锋就能击溃联军。 果不其然,虽然最凶悍的陷阵军团顺利突入敌阵,但清明军团的战力同样十分惊人,即使没有混元军,他们依然能有条不紊的扛着陷阵冲锋。 每一个清明军,就是一个作战单位,即使在战场上被分割,他们依然有着稳定的战力输出,尤其是后面的雨岚军,提供了大量辅助,治疗、加速、激发潜力,他们之间的配合来自于长期同生共死,绞战在血与火的惨烈中进行着…… 曹莽眼神闪着赤色的兴奋,他对战局有过充分估计,在陷井发动冲锋的同时,以极兽为主的飞行军团开始冲入敌军的后方。 在战场上,灵力混乱不堪,单纯依靠灵力飞行很不现实,这个时候,拥有飞行能力的极兽才是真正的空中霸主,掌握制空权,也是曹莽军团最大的优势。 飞行军团的打击目标,必然是后方的魔法军团和雨岚军。 常年作战的联军有专门应对后方攻击的手段,想要突入联军后方,造成实质性的破坏,成功的机率很小。 曹莽没打算把胜负压在飞行军团,他也明白联军对后方军团的保护强度,所以他的战术目标定的很低,通过对后方军团的打击,降低对陷阵军团的杀伤力,这显然是非常务实且有效的。 果不其然,在飞行军团实施一轮又一轮的突袭后,后方军团对陷阵的压力逐渐变小,伤亡差距正在逐步拉开。 从日出打到日落,双方鏖战一天,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暂时性休战。 这场首战打的非常惨烈,据不完全统计,曹莽军伤亡近一个军,但联军的损失是两倍,从兵损的角度来看,这场首战联军完败。 楼三月的脸格外阴沉,本来就冰冷的眼神,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森。 今日的战争,双方正面对冲,拚的是最真实的战力,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来贪 而怂的东部军,居然有如此强的战力,这样的战绩,说出去都没人信,打造这样一支强大的军团,其中一个有力的贡献者就是中原。 “曹莽!” 楼三月的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楼帅,再这么打下去,就算突破了曹莽,联军还有多少能活着回到中原。” 花非花秀眉紧锁。 首战的主战场虽然是陷井军和清明军,可打到后面,楼三月为了止损,强令雨岚军冲上前线支援,虽然稳住前阵,但在支援的过程中,雨岚军受到曹莽飞行军团的强袭,损失惨重。 事实上,当时的战局是曹莽的陷阵军太过凶悍,清明军一度被压的喘不过气,调雨岚军去前阵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一旦被陷阵军突破,整个后军将直面兽人合一的狂野冲锋,不但雨岚军将付出更大的代价,就连魔法军团都难以幸免。 所以,花非花没有责备,只是感慨。 “我知道!” 楼三月的语气显的有些不太耐烦。 败就是败,没有那么多借口。 无论是战术,还是指挥水平,这一战,曹莽尽显锋芒。 这个向来被中原人嘲笑的怂货,居然…… “曹莽!” 楼三月莫名的烦躁不安。 第一千四十六章 平凡的陷井 “这帮城里人还有点东西,这他妈的,搭进去不少兄弟。” 营帐内,众将眉头微锁。 “嘿嘿嘿,这样才有意思嘛” 子不语添了添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似乎是喉咙里卡着浓痰,让人听着十分难受。 曹莽看着战报,表情如同石化,不喜不忧。 人类中最强大的中原联军,名不见经传的曹莽军以一敌二,看似足以载入史册的战绩,曹莽内心却没有丝毫惊喜。 他已经尽量估计了联军战力,结果依然不足。 陷阵军团是曹莽军团的核心主力,配合专克后方军团的飞行军团,一旦敌军接阵,必定是一场压倒性的屠杀,最后却在楼三月的调度下,凭借着联军强大的个体战力,硬是把屠杀打成了厮杀。 如果上场的不是陷阵军团,如果没有飞行军团配合,战争会打成什么样,这样的结局很难预料。 以一换二。 这样的战果,子不语不能接受,曹莽也不能接受。 “启用第二计划吧!” 曹莽的语气非常平淡。 子不语皱了皱眉头,表达了不同观点,“还不至于吧!” 曹莽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联军首战大败,气势已失,敌明我暗,楼三月严重缺乏对我军的认知,就会导致对战局的误判。” “楼三月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冒进,以二换一,他换不起,如果我是楼三月,只能试探性前行。” “而这,正是第二计划的最佳时机。” 第二计划。 子不语沉思了一会,情况确如曹莽所言,因为这第二计划的策划者,就是他自己。 “从刚才联军的反应来看,第二计划支撑不了多久,楼三月一旦看破这一切,恐怕我们挡不住。” 平静的曹莽忽然笑了,轻松地笑了。 “不语啊不语,你我的不同在于,你最担心的,却是我最不担心的,你等着瞧吧,很快你就会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霸主!” “撤军了?” 楼三月听到斥侯的回报,盯着地图细看,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腥红首战,曹莽大获全胜,以一换二辉煌战绩足以自豪,这正是士气高涨之时,理当趁胜追击,扩大战果,可此时曹莽却选择撤军? 联军的目标是回军中原,曹莽的目的是阻止回军,从目前的战况看,曹莽有极大的 胜算,他只要坚守隘口,压住阵脚,以逸待劳,就能逼联军主动交战,联军就算能赢,以一换二的战绩,结果也是惨胜,这样的军团回中原,还有意义吗? 曹莽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那他这个时候选择撤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难道是他们后方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混元军打了个回马枪? “再探!” 楼三月再次下令,暴躁只是他的掩护色,谨慎才是他的性格,如果不把原因搞清楚,他是绝对不会贸然进军的。 腥红山脉环境所限,要想得到精确的情报十分困难,探子再次回报的结果,也只能确定曹莽军撤退是事实,但具体原因不明。 “楼帅,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们被困腥红山脉月余,元宝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花非花话音未落,楼三月皱眉接道:“你是说混元军在围魏救赵?” 花非花点了点头:“元宝将军是个聪明人,混元军的战力也足以让曹莽回援,这应该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楼三月心底仍有一丝不安,问题到底出在那里? 曹莽啊曹莽,你到底想干嘛? 无论如何,快速冲出腥红山脉始终是第一要务,在心中的不安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楼三月绝对不会全面进军,只能折中考虑试探性进军。 “离人,你作前锋,切记一切安全为上,十里一报,百里一顿,我大军随行,任何异常情况,需停军警戒,宁慢十分时间,不冒一分风险,明白吗?” 离人是楼三月的心腹,也是第三军团的将军,第三军团是轻骑团,来去如风,既用来突袭,也用来侦查。 “是,楼帅!” 看着离人转身离去的背影,花非花的心中掠过一丝担忧,她不是担心离人会遇到伏击,而是担心楼三月受到首战的影响太大,对曹莽的畏惧使得他变的太过谨慎,作为军团主帅,这个情绪会极大影响到他的判断。 “楼帅,战场当权变为上,眼下中原战事吃紧,我军当急速行军才对,腥红山脉山域广大,如此行军速度,恐怕要几年才能回军中原。” “那又如何?”楼三月冷冷地盯着花非花,眼神冰冷的不似人类。 她忽然发现,以前那个像哈巴狗一样的楼三月好像死了,眼前的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看美女,更像看一只肥猪。 “一代枭雄,扮牛作马多年,曹莽的隐忍,生平仅见,腥红首战,无论在军事指挥上,还是战术布局上,狠辣果敢 ,与这种人对战,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他正是看中我军回军心切,方设祭天黄月,若伏军于途,以曹莽军之战力,我们回去不是联军,而是一堆尸体。” “可是……” 花非花还要再作解释,被楼三月粗暴的打断。 “无需多言,遵令便是。” 花非花叹了口气,悻悻地离开大帐。 虽说她是联军两大主帅之一,但毕竟楼三月是清明宗主帅,况且楼三月的表现强势而高明,论军事指挥,她自愧不如,即便她自觉建议有理,若楼三月不采纳,结局只会是内哄,在这种情况下,内哄是非常致命的。 为了大局,花非花选择忍让。 离人带着第三军探索前行,果然如楼三月所言,没走多远就发现了好几处陷井,这些陷井布置的角度十分刁钻,毒性猛烈,十分狠毒,如果不是楼三月临行反复叮嘱,如果不是离人这种斥候出身的归真,很多陷井还真发现不了。 离人一边派人将这边的情况汇报,一边组织士兵排除陷井,等收到楼三月的军令之后,军团才敢继续前行,可军团没走多久,再次发现类似的陷井,然后又是汇报加排除,再次前行。 同样的一幕,反复上演。 时间一长,花非花心中的忧虑如点墨不断扩大,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到营帐。 “楼帅,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我们根本无法按时到达中原。” “按时到达?”楼三月嘴角微微一扬,露出轻蔑的笑容,“自从曹莽摆下祭天黄月那一刻起,联军就不存在按时到达这个结果,你能想到的,曹莽一定能想的,如果我没猜错,曹莽手里的底牌就是按时到达四个字。” “他在和我们比耐心,只要他打出按时到达四个字,我们就会乖乖地跳进他的死亡陷井。” 这一次花非花却不吃楼三月这一套,她高声道:“是,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楼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能按时到达,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楼三月冷笑一声:“有!” “至少我们还活着!” 活着? 花非花愣了一下,活着?难道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曹莽他难道想…… “没想到楼三月那家伙还真能忍的住,不语,你那一套把戏好像不太行哦!” 今天的曹莽心情格外的好,居然开起子不语的玩笑。 子不语捊没剩几楼的山关胡子,皮笑肉不笑 地拍了拍手上灰尘。 “这个世上还没人能看的破我子不语的局,没人!” “楼帅,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离人在汇报前线情况后,犹豫了一下。 “说吧!”楼三月一边研究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些陷井布置的非常专业,咋看起来非常可怕,但属下排的多了,却发现这些陷井其实是有规律的。” 说到这里,离人顿了一下,他看了看楼三月的表情,没有明显的不悦,这才装起胆子,再次道:“据属下的经验判断,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布置这些陷井的是同一个人,毕竟他无论多么聪明,有些个人习惯和喜好是避免不了的,其次,这些陷井虽然数量多,但杀伤力普遍不高。” 说罢,正了正身体,“楼帅,属下建议,一边排除陷井,一边前行,提升行军速度。” 花非花闻言,旋即上前道:“楼帅,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离人将军的建议。” 楼三月缓缓抬头,“你们俩能保证,你们的想法不是曹莽的想法?” “愚蠢!”楼三月怒喝一声,“也许他正等着你们起这个念头。” “勿需多言,一切照旧!” “……” 沿途陷井不断,如此大规模的布置陷井,所需时间岂是三五年所能完成,看来曹莽的逆反比他想像的更早。 有了规律,排陷井的速度有所加快,但对行军速度的提升十分有限,时间一长,就连军队中也出现了一些不合谐的声音。 “每天拆来拆去都是这些东西,藏的方式也一样,东西也一样,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再说了,这级别的陷井,老子就算踩中了又如何?打仗嘛,那有不死人的。” “就是就是,听说宗门危急,我们却在这里和这些东西耗着,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上报上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 流言才是最强大的瘟疫,很快,这些声音就传到了楼三月的耳朵里。 “楼帅,外面都在传您……” 离人上前一步,话说到一半,那谋反两个字怎也启不了口。 “谋反?” 楼三月冷冷一笑,倒是替他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这两个敏感的字出了口,离人这才道:“人言可畏啊,楼帅。” “实不相瞒,楼帅,属下带 人做过实验,这些陷井的强度真的不高,属性单一,军中的避毒丹对此有一定的作用,军士即便中了陷井,死亡率还不到百分之十……” 说到这里,他偷偷的抬眼看了楼三月一眼,又看了看边上的花非花,壮着胆色大声道: “属下建议,加速前行。” 这次楼三月并没有暴怒,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理会离人,却朝着花非花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花非花是个女人,今天楼三月的态度相比起前几天,已经没那么固执,看来这些天、这些人,多少对他产生了影响。 “我同意离人将军的建议。” “同时,我建议雨岚军配合离人将军一起前行,减少因强突陷井产生的损失。” 楼三月长长地叹了口气。 打动他的并不是离人和花非花,而是陷井。 从陷井的布置密度来看,曹莽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迟滞,这一点从祭天黄月就能得到答案,否则怎么可能会有一击即破的天下第一大阵,除非这个大阵进行了严重的偷工减料,而曹莽之所以这么做,其目的就是迟滞,这和眼下的陷井如出一辙。 楼三月为人谨慎,他一直在等,就是等着陷井到了一定数量,才能证实他的推断,如今看来,自己的猜测属实。 事实上,即使没有离人和花非花的建议,他也会加速行军。 但这件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不但免了建立敢死队的麻烦,而且还顺带提振了军心,又可以借机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形象。 这正是一举三得! 第一千四十七章 不平凡的陷井 一条模糊的黑影在子不语的身后诡异地浮现出来。 黑影扭曲了一下,洒出一条黑烟,黑烟在空中凝成一个字。 动! 子不语咧开嘴角,露出发黄的牙齿,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得的诡笑,在昏暗灯光越发阴森。 楼三月的军令提振了士气,他们自发组织前锋敢死队,配合雨岚军,席卷一路陷井,斥侯也不必等到汇报,直接引导大军前行。 离人的汇报还算是保守的,有雨岚军在侧,前锋的损伤十分微小,甚至有许多人尝试肉身激发,仍未有明显伤亡。 “楼帅,今日行军顺利,已跨过数百里大山,照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能走出腥红山脉。” 离人兴奋地报告,看了一眼边上欣慰的花非花。 楼三月的脸上露出难得笑意,这一局他赢了。 曹莽果然还是迟滞虚招,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曹莽到底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拦截,毕竟首战时他们展现了超强的战斗力。 “花帅,您方便过来看看吗?” 几日的顺利行军,主要的功劳归于雨岚军,楼三月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正和花非花正在营帐里商讨军情,她手下的亲卫走了进来。 花非花秀眉微皱,大帐军情,闲人不得闯入,作为她的亲卫,绝不会这般没有眼力。 “什么事?” 花非花的语气中带着不满,能被她选为亲卫的,自然是个机灵之人,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退下,反而靠近她耳边,低语道:“花帅,出事了!” 花非花心头一惊,也不知是不是女性的第六感,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在这腥红山脉里,处处透露着诡异,虽然这几天的行程略微顺利了一些,但花非花的神经每一刻都紧崩着。 “楼帅,我出去一下。” 花非花匆匆地打了一声招呼,就跟着亲卫出门,楼三月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路上,亲卫一边走,一边介绍着情况。 这是一起关于传染病的军情。 事件的起因,是营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传染病,是一种产生于男女之交身体交流产生的特殊传染病。 雨岚宗以女性居多,军队也是一样,这样的一支女兵军团,对于在外打仗的军人来说,是最欢迎的一支军团。 对于长期在外作战的军士,无论是男还是女,总会有某方面的需求,这种事只 要你情我愿,军中并不禁止,女少男多,复杂的男女关系产生这种传染病并不罕见。 雨岚宗是最强大的辅助宗门,治疗术这种基本功法人人都会,治疗一些简单的疾病,往往只需要一个技能,即便是这种传染病,一两个技能下去,都会自然痊愈,所以得了这种疾病的人一般不会主动说出来。 怪就怪在,短短几天时间里,这种疾病忽然漫延开来,速度比瘟疫都快,而最可怕的,治疗术居然对此完全不起作用。 普通治疗术不行,那就高阶治疗术,可不知为何,这些病毒十分顽强,治疗术的强度越高,病毒繁殖的越快,眼前情况有些不受控制,他们这才想起向花非花报告。 毕竟这种病很难启口,尤其是在追求花非花的楼三月面前,所以这亲卫选择偷偷报告。 听到这个消息时,花非花其实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只是男女之间的传染病,至少和曹莽无关。 在雨岚宗,最不怕的就是病,可当她亲眼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得了传染病的军人被隔离在营帐,由于人数太多,无法单独隔离,只能男男女女挤在一起。 这些人看上去十分疲倦,眼神有些迷离,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初看不像是病,更像是中毒。 雨岚宗对病的判断最有经验,但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所以他们第一时间用的不是治疗术,而是光明术。 光明术有着强大的祛毒效果,无论是那种属性的毒,都有一定的遏制之效。 可结果十分令人意外,中毒症状不但没有任何退却,反而更加严重。 他们这才将此事上报,军团开始派遣的高阶治疗师介入,通问询问分析,最终确定病毒的源头是私处。 可奇怪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中毒者都有过男女之事,有些只是轻微地和病者接触过,甚至有些没有肢体接触,也被感染上病毒。 治疗师当即召开会议,探讨治疗方案,解毒术、治疗术、解毒丹、固体丹……,结果无一起效,而更麻烦的是,这种病毒在短时间内已经产生变异,传播速度更快,毒性更猛烈,他们这才意味到危机,连忙向花非花报告。 花非花不但是雨岚军主帅,还是个归真者,更是极乐最强治疗圣师。 “花帅,救我,花帅……” 一个满脸流浓男子爬了过来,还没靠近,就被侍卫给隔开。 花非花回头一看,忍不住干呕欲吐。 他 的整张脸都烂出了洞,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洞里流着粘稠的黄浓,他是爬过来的,因为他的腿也烂了,尤其是腿根处,每动几步,就有几条蛆掉了出来。 这个男人花非花认识,他是离人的亲卫,也是最早一批参与拆除陷井的士兵,当初士兵汇报陷井情况时,他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花非花不忍他如此痛苦,随手给了他一个治疗术。 随着境界的提高,他们所修的功法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尤其是到了归真之境,即便是最普通的功法,在他们手上施展开来,都有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 花非花是归真,最强治疗系归真,每个归真都是一种量级的质变,传闻她的治疗术有起死回生之能。 起死回生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但只要有一口气,她都能保下不死。 随着无比强大的治疗之力渗入体内,男人身上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果浪七在场,也一定十分惊异,这和当年白天的治疗效果何其相似。 男人发出舒服的低吟,可花非花却并没有因此秀眉稍展。 她很清楚自己的治疗术强度,看似只是随意的一个技能,实质有肉白骨之效,若是他人施展,便是千万人齐力,也未必有这种奇效,可眼前男人的恢复速度大出意料。 她的治疗术有效,但那又如何?她这级别的治疗师屈指可数,可染病的患者数以万计。 要解决这个问题,她必须要搞清楚这病毒的来源。 花非花食指轻轻一点,一道乳白色的微光点入男人体内,瞬间消失不见。 花非花轻轻闭上双眼,通过微光感受男人体内的状况,她在寻找病源…… 微光像是一台超级ct,把男人体内的一切,纤毫毕现地投射到花非花脑海。 很快,她就确定了病源的位置,果然就在私处,可奇怪的是,她在私处并没有发现病毒,难道是被治疗术给消灭了?若这病毒的强度如此之低,其他治疗师也应该可以处理,不至于让自己亲自出马。 花非花心中一动,莫非病毒源头不在他身上? “把你得病前后的事情详细说一遍,不得有任何遗漏。” “这……”那男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混账,花帅的命令你也敢违背?信不信把病毒给你装回去?”亲卫见状怒喝一声。 男人吓的连忙跪地,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事件原委。 这件事要从总部下令加速行 军开始说起。 为了快速排除陷井,加速行军,其他军团也加入到前锋序列,其中就有雨岚军。 男人作为第一批排陷井军士,经验丰富,负责指导陷井排除工作,自然引得一众侧目,尤其是雨岚军中女性居多,更是赢得了众多仰慕者。 军队不同于社会,在这里,异性之间表达仰慕之情的方式不多,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肢体接触。 这种事不只是男人,女人也需要,很快,男人凭借着丰富的经验,俘获了众多“仰慕者”,其过程略过。 可很快,男人就发现自己“病”了,那个地方烂了,然后脸也烂了,他第一时间找到治疗师,因为他其中一个仰慕者就是治疗师,结果连她自己都“病”了,而且症状比自己还要严重,再后来,他听说得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多,再后来就是花非花看到的一切。 花非花秀眉一皱,这事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烂交事件,可偏偏发生在行军最关键的时间节点,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你们几个,把他那几个仰慕者都给我带过来。” 手下领命离去,很快就带着人过来。 花非花一看,秀眉微皱,十几个?这才几天时间,这家伙也真是够“花”的,他不得病谁得病。 这些女人的状况比男人好不了多少,有些还是个专职治疗师,其中一个更是元灵治疗师,这种级别的治疗师在一般城池,那都是被人当神一样给供奉起来,可如今,却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乞求着花非花救命。 花非花长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爆发的怒火,此时怒其不争没有任何意义。 双手轻扬,洒出一片圣洁之光,在圣光的照耀下,这些女人的症状在慢慢减轻,可花非花的神情却发而越发凝重。 这种圣光有着极强的净化效果,寻常邪物毒物,兀一接触,无不烟消云散,可她却看到这些女人身上,依旧有点点黑芒闪动,也就是说,她们身上的病毒在圣光下居然还有反抗之力。 她的圣光,即便是归真级毒素,都无法生存,除非是得道者,否则断无反抗的可能,难道…… 花非花一点白芒没入体内,开始搜索病毒来源,果然,在私处找到了病毒本源。 作为一个最顶级的归真级治疗师,她见过的毒比别人吃过的饭都要多,可偏偏这种病毒她没有见过。 以她的经验判断,这个病毒不像是原生的,但也不像是合成的,而是变异。 更令她不解的是,这十个女 性,每个人每上的病毒居然都不一样。 花非花怀疑过这一切可能是曹莽设的局,但从眼前的中毒情况来看,不太像。 如果是人为病毒,那对方如何根据每个人的特征,设置不同病毒,数千万军士,为每个军士量身定制一个病毒。 这不是工作量大不大的问题,而是不现实。 第一千四十八章 最坚定的侍卫 严格来说,病毒的强度并不高,事实上,在花非花面前,没有什么病毒的强度是高的,否则她也晋入不了归真之境。 在白芒的扫射下,病毒无处藏身,在了解到病本质后,花非花的治疗术便有了针对性,很容易就清除掉了病毒,达到治愈的目的。 正因如此,花非花的眉头更深了。 从手下的汇报情况来看,第一轮报上来的感染人数就已经高达百万。 她的心里清楚,这个数量很不准确,这当然不是军纪问题,而是病毒性质问题,如果只是普通的中毒,统计数量可以做到精准,可这种隐私病,如果不是病情恶化到这种地步,他们是不会主动上报的。 也就是说,目前统计的那百万患者,都是那些严重恶化者,如果加上那些没有恶化的,那这数据…… 从发病原理上看,这种病毒不是寻常的隐私病,它能通过普通肢体接触,甚至呼吸进行传播,所以就算他们通过患者的关系统计人数,也会漏掉一大批潜在感染者。 花非花心头一惊,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中毒事件,而是战略事件。 花非花不敢擅专,此时也顾不得丢不丢人,当即把此事向楼三月作了汇报。 “你确定这不是曹莽的动作?” 楼三月的态度比花非花更加慎重,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切都是曹莽的局。 花非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从技术层面上来看,是的。” 楼三月的神情再次变的冰冷,他不是花非花,也不懂什么病毒原理,但他可以确定,此事一定是人为,一定是曹莽的动作。 关键的时间、关键的地点、关键的人物,太多的关键结合在起来,就一定不是巧合,他也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你是说这些病毒,你能驱除,而且只能是你。” 楼三月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花非花。 花非花本来想补充一下,还有几个归真可以驱除,但话没出口,忽然打了个寒颤,她在这双眼里看不到一丝人类的情感,瞬间明白了楼三月的话中含意。 她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旋即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也许有些元灵圣师也能做到。” “元灵圣师?”楼三月冰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嘲笑:“军中有多少元灵圣师,百人还是千人?你知道现在中毒的有多少吗?” 楼三月转过头去,再也没看花非花一眼。 “传 我军令。” “第一,清查所有患者,瞒报者,杀!” “第二,将所有患者单独编队,归入第一梯队,向前急行军。” “第三,其余军团,原地不动,次日开拨。” 传令官当即领命而去。 “离人,我命你组建一只监察队,全程监察统计工作,不遵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离人愣了一下,但还是领命而去。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花非花神情黯然。 楼三月的命令很正确,很果断,但很残忍。 他把所有患者编成第一梯队,这里所谓的第一梯队,就是炮灰,他把这些人赶到最前线,用身体去触发陷井,用他们最后的生命为后续军团多争取一点时间。 数百万,数百万的精良军团,数百万条鲜活的生命。 当这些生命被舍弃的时候,楼三月连眼都不眨一眼,这种冷酷和无情让花非花忍不住发颤。 这就是那个整天奉承她,追在她身后嘻皮笑脸的楼三月吗? 病毒事件,楼三月处理的很快,很及时,也很有效。 虽然死了几百万,但推进的速度不降反升。 “不语,这手棋效果不大哟!”曹莽放下棋子,看着对方捻着棋子思考的子不语笑了笑。 子不语低着头,透过发隙隐约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透露着阴森和诡异,也不知他在思考着棋,还是别的。 “嘿嘿嘿……真正的失败往往在成功背后,真正的成功只有失败之后才能看到,他们以为病毒是可怕的,可事实上,病毒才是最可爱的,它能净化人性,真正的人性……” 病毒事件一下让整个联军大规模缩水,尤其是雨岚军团,损失更加惨重,也不知什么原因,女性成了易感染群体,粗步统计,仅病毒一项,雨岚军损失就超过一半。 楼三月统军有其独特的一套,如此大规模事件硬是被压了下来。 “从地图上看,再过一个山岙,我们就出了腥红山脉。” 前面负责探路的离人小心地汇报着军情,出了病毒事件,他再也不敢擅自建议。 “太好了,总算要走出这该死的山脉。” “……” 离人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现场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嘟嘟嘟……” 指关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楼三月的脸上依然凝重。 这些天,联军付出了巨大代 价才走到这里,可事实上,除了首战,他们和曹莽大军的正面交锋并不多,大多是规模不大的零星战斗,且以袭扰为主,损失的都是联军。 正因如此,楼三月越发疑惑,他看不透曹莽,完全看不透。 地利优势、病毒感染,联军的士气和状态非常低潮,这种战机稍纵即逝,曹莽却始终没有大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联军一步一步走到山脉边缘。 难道他不知道,一旦联军走出山脉,那便是广袤平原,便成了联军的主战场。 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可能在想什么,背刺都做到这种程度,他和中原之间早就没了回旋余地,他还能想什么。 楼三月甩了甩脑袋,好像要把这些疑惑都甩出去,既然看不透,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去准备吧,等过了最后一个山岙,再说!” 曹莽营账,众将齐集,唯独少了一人,曹莽。 寒冬的账外,北风呼啸,掠起的冰碎刮的两颊生疼。 营门口,站着一个守卫。 他的腰挺得很直,他的刀磨得很亮,他的心无比虔诚。 东部战区总司令,天下势力争抢的一方诸侯,贪婪与狠辣并存的军事大家,曹莽。 守卫,静静的矗立着。 数十年,他每天像帝王一样,享受着人间至乐,却每天活的如梦如幻。 这个寒冷的夜里,迎着寒风,他只是一个守卫,心却是无以伦比的踏实,因为他从来不是帝王,只是守卫,某人的守卫。 今天,也只有今天,他才能卸下令所有,连他自己都极度反感的伪装。 今天,他是曹莽,曹莽是他。 雪越下越大,黑夜把白雪染成墨,渲染着天地的昏暗。 黑幕里,一个身影渐变的清晰,从远方而来…… 身影并不高大,却格外稳定,似乎每一步都暗含的天地至理,天地至情。 那人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狂野的北风却怎么掠不动分毫,这诡异的一幕却是那么的自然,似乎风就不应该吹动这轻薄的披风。 那人缓缓走近,从头顶揽下帽子,冲着曹莽咧开嘴,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 他笑了…… “盟主,守卫曹莽,账外恭迎!” 浪七捏了捏他的上臂,笑道:“老曹,结实了许多嘛!” 风云际会,天下最大的局在短短的两句话里,迎来了它的最终结局。 思绪如光,绚烂 夺目,拉回到那个初遇的曹莽,同样的帐外,同样的风雪夜。 “老曹,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浪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 曹莽点了点头,有力而坚定。 曹莽的计划很大胆,领军开拨东部,营造出自立为王的假像,他推测,不出十年,中原和圆月之间必有一场大战,东部兵少战弱,一旦战争爆发,他的加入,无非迟滞中原的时间罢了。 所以,他制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他让要看似最无用的东部成为决定整场战争胜败的核心,他要壮大,明日张胆的壮大,壮大到具备独立的野心,只要他足够贪婪,中原必定会对他进行拉拢。 之后就是曹莽的舞台,扩军、贪婪、野心、懦弱……只要表演足够真实,中原就不是他的敌人,而是盟友。 为了配合曹莽的大局,圆月“一败再败”,国土“一失再失”,中原一步步深入腹地,战线一天天被拉长。 增兵,增兵,不断增兵,圆月的每一次反击,都会让中原增兵,看似节节胜利的中原,被动地陷入战争泥潭,一旦有变,无论是千灵宗出兵,还是江吉袭扰,都会让中原三宗陷入危机。 那个时候,中原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回援,一旦撤军,他们的七寸就会暴露在曹莽的眼皮底下。 只是连曹莽都没想到的是,浪七居然在说动江吉发兵的同时,还能让千灵宗倾国南下。 双管齐下,千载良机突现,从那时起,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出现在曹莽脑海。 腥红山脉,他要把这里布置成中原坟场。 完美的时机,无无懈可击的布局,然而,这一切的主角要承受无尽的压力。 谋反、忘恩负义、贪婪自私…… 他将被天下人贴上抹不掉的低劣标签,包括圆月人。 出于对计划的绝对保密,浪七甚至连长孙祜和烟赤侠都没提过,虽然他俩隐隐觉得这事蹊跷,可浪七不说,他们不问。 对曹莽他们不了解,但对浪七,他们近乎盲目的信任,虽然他们很疑惑浪七为何放任曹莽,但他们相信,浪七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们要做的,就是相信,无条件的相信。 “士为知已者死,曹某这一生,不是在被猜忌,就是在被猜忌的路上,习惯了,也适应了,说实话,这也算是本色出演了,呵呵呵……” 曹莽笑着笑着,落泪了…… 浪七感受到他心中的苦,一代军事大家,他在青红从没被真正信任过 ,也许只有浪七,给了他一个做回自己的机会。 浪七拍了拍他的手臂,认真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活着!” 曹莽咧嘴一笑:“放心吧,我是去享福,去做小人,又不是打仗,没有危险的,走了。” 没走几步,曹莽定住了身体,似乎想回头,似乎又不想回头,顿了顿,还是起身走了,却让寒风给浪七带来了一句话。 “盟主,希望有机会回来当您的侍卫。” 第一千四十九章 聪明和智慧 这是一个改变天下格局的大局,也是一个能将他推入黑暗深渊的游戏。 曹莽敢不敢做和能不能做完全是两种情况,要玩的起这疯狂的游戏,曹莽一个人做不到,可有人能做到。 汝不言,子不语,断绝后,永太平。 曹莽、子不语,一个是军事大家,一方诸侯,一个是专营阴暗,一代毒士。 没人能想到,这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集极端角色,居然……居然是一对亲兄弟! 这个世上没人能用、敢用子不语,甚至包括浪七,唯独曹莽是个例外,也唯有子不语,才能让他在这场疯狂的游戏中活下来。 曹莽出任东部之时,子不语就开始在中原活动。 没过多久,中原就流行起一种说法:曹莽这个怂货想反。 没人知道这个流言怎么来的,既莫名其秒,又极其自然。 当然有人怀疑过、追查过,聪明的悄无声息地死去,愚蠢的光明正大的活着,从坊间流传,直到政堂大厅。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原就陆续派人接触曹莽,策反曹莽,而每次都会得到模棱两可的承诺。 也就是那天开始,东部就成了全新的东部。 曹莽的旧部闻讯而聚,一大批人才来自四面八方,有北方、有西方,还有中原,一个强大而凝固的东部王朝就此崛起。 子不语建立一支极其隐秘的私人武装,一支连曹莽都不知道的武装,他们散落在世界各地,就像一个个看不见的良性肿瘤,观察着、收集着、成长着。 无论是中原之变,还是圆月战场,直到江吉事变,子不语忽然开始动了,因为破局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开始改造腥红山脉,哦,不对,应该是腥红坟场,每一处,每一点…… 直到今天! “盟主!” 浪七一脚入门,迎接他的,是众人的轰然下跪。 浪七退后一步,直了直身体,弯腰拱手。 “众兄弟,你们受委屈了!” “……” “盟主,大军动向如何?” 子不语收了收帽子,似乎有些畏惧微弱的灯光。 摇曳的烛光下,子不语的脸色愈发苍白,尖腮模样确实让人生厌,很难想像,他居然是曹莽的亲兄弟。 还真别说,两人虽然长相距离甚大,但神情之间,颇有几分神似。 “先生的腥红布局令浪某佩服,先生的贪心……” 浪七顿了顿,忽然展颜一笑:“浪某非常喜欢,哈哈哈……” 众人长舒一口气,陪着大笑不止,唯独子不语仍然不语,他忽然抬起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剑指联军,意在中原。” 浪七微怔,“先生高明!” 略顿,兀地露出一丝戏谑之色,“先生不妨再猜,何为意在中原。” 子不语神情不变,自顾从旁人手里抢过长棒,指着地图。 “联军东退,必中我计,其归城必先过腥红,之后分有两路,一是经混元城北上或西进,二是直达清明城。” “我困联军于腥红,不在多胜,而在滞留,以便留有足够时间让混元事发,联军出腥红之日,混元尘埃落定。” “故而绝了联军混元之行,他们只能选择直达清明城,帮我大军可兵分为二,一部于岙口决战联军,一部急袭清明宗,使其不得出城汇合,再伏军两侧,待其收拢残部,军困马乏之时,可一击而破,聚而歼之。” “联军若亡,中原再无一战之力,这才是真正的南北夹击,平定中原,指日可待。” 众人闻言,尽皆失色。 他居然很早就在图谋中原,果然是天下第一毒士,够贪,够毒。 浪七眼中神采连连,这家伙可真了不得,运兵谋略,不在烟赤侠之下,手段心机,不在长孙祜之下,有些人相助,怪不得曹莽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他顺着子不语的思路,补充道:“先生卓见,浪某钦佩,不过这伏兵若是改作穷追,先生以为如何?” “穷追?” 子不语眉心一锁,“穷寇必竭力,求生更甚,穷追必疯跑,若如此,联军必归城,岂非不竟全功?” 浪七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盯着他,直到子不语看向自己,这才露出一脸神秘的笑容。 子不语忽然眼前一亮,失声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联军撤军,混元或为断后,或为前锋,足见其为三宗之末,今混元宗灭,混元贾战死,联军损兵折将,但元宝的混元军却安然无恙,既不继承宗主,也不东进复仇,反而屯兵西城,防备中原,楼三月会怎么想?中原会怎么想?” “这分明是在脱离中原联盟,元宝军力依然,中原老树盘根,死而不僵,皆为顽疾,今两者互忌,又互融,外紧则为盟,外松则为敌。” “我军连年征战,民困军乏,正当休养,以复元气,千灵宗若急于南 下,中原元宝必盟而击之,千灵宗若缓之,中原元宝之争必起,无论是那一种情况,我军皆可坐收渔利。” “天下有变,我军元气恢复,又有江吉为盟,届时中原不堪,可一举而下,以全盛之姿,与千灵宗逐鹿天下,称霸极乐,指日可待。” 子不语退后一步,长吸一口气,肃手而立,垂手恭声道:“盟主远见,不语折服。” 聪明和智慧的区别,不在于多深,而在于多远。 这就是浪七和子不语的区别。 所以,子不语服了,心服口服,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位孤傲的大哥,在生命的威胁下、在帝王权力的诱惑下,始终对眼前这个男人,保持着最初的忠诚和尊敬。 腥红山脉。 一切如楼三月所料,就在联军准备冲出腥红山脉的最后一个岙口时,面前果然出现了规模庞大的军团。 曹莽在左,浪七在右,两支军团犹如两把巨大的钳子,挡在了联军前行的路上。 “楼帅,我们真的舍弃混元吗?” 楼三月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花非花,然后冷淡地说道:“混元宝是个什么人,你不明白?” “你以为我缓行腥红山脉只是为了谨慎?笑话!我楼三月岂是这种畏首畏尾之人。” “难道……”花非花忽然瞪大了眼睛。 必经腥红,楼三月早就推演过,他不相信元宝会不知道这个结果,他能出东部,就能入东部,那怕他有一丝顾全中原之意,必率军年折返,刚好与联军形成合围之势,曹莽若不想全军覆没,必然撤军。 元宝没来,他义无反顾地回了混元城,又义无反顾地屯兵西城,他在用实际行动表明立场。 元宝不是混元宗,也不属于中原,他就是他,他是元宝,一支流军。 楼三月冷冷地看向远方,喃喃着:“元宝,你以为这样就能自保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浪七,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楼三月提马向前,阵前轻喝。 作为联军主帅,楼三月征战圆月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战场上见到浪七。 他曾一度怀疑浪七早已离开圆月,可一次次的证据表明,浪七就在圆月,但目前从千灵宗和江吉的反应来看,他的怀疑是对的,浪七一直都在金蝉脱壳。 七奴真身兀展,夸张的双翅金芒四射,浪七换了一个非常舒适的角度,斜靠在背上。 似缓实急,眨眼前已来到 楼三月跟前。 强如归真楼三月,亦被吓了一跳,这速度,这压制力,让他有种面对得道的心惊肉跳。 “混元贾那个死胖子,如今还真成了死胖子,可你是个聪明人,怎就问出这种愚语来,让人好生失望。” 浪七漫不经心的话让楼三月心神狂震,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很早以前,他见过浪七,那时的浪七,不过是元灵之境,即便那时的浪七已经是圆月盟主,但作为归真,他心里还是瞧不上区区元灵,可如今的浪七,只会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混元贾死了,还有混元宝,混元宝死了,还有混元狗、混元猫,中原有中原的法则,永恒不变的法则。” 楼三月仗着楼氏之姓,勉强给自己壮了壮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这话说出口。 浪七不屑地看了一眼楼三月,直了直身体,七奴赶紧斜过身体,让背上的主人缓缓借力落地。 “唉哟!” 浪七伸了个懒腰。 “法则?什么是法则,天下从来就没有永恒的法则,你不能,我不能,姓楼的也不能!” 在说到楼这个字时,他居然没有一丝敬意,这让楼三月很是意外。 可同时他的心里又升起一股自豪感,是啊,楼氏,天下的楼氏,谁敢不敬。 浪七能说出这话,可见他知道楼氏这个姓氏的意义,那么…… “所以呢?”楼三月忽然感觉自己的勇气回来了,嘴里下意识吐出一句话来。 “该咋办咋办,在老子看来,姓楼和姓狗没什么区别。”浪七似乎有些不耐。 “你……” 楼三月又惊又气,刚要开口时,浪七一步跨上七奴,回阵而去,只在山谷里回荡着两个字: 打吧! 十则围之。 显然圆月做不到这一点,浪七也没想做到这一点。 眼前这支联军,久经圆月战争,又遭腥红的残忍淘汰,余众联军实为军中精锐。 “老曹,你分兵两侧,联军若正面突破,则两侧重击,不求尽功,只求重创,若敌列阵横推,则压住两翼,以为牵制。” “青狼、煞虎,你们两卫为此次主攻军团,娇兰妹子,你负责策应,众卫长就位。” “全军出击!” “……” 烟赤侠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军令,浪七却在一旁闭着眼睛,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 许是受到浪七刚才的影响,又也许是归家心切,楼三月采取正面突破战术,联军中最强的五个军团组成锥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圆月阵营。 曹莽这种军事大家,对战机的判断何其狠辣,当即全军从两侧发起冲击,目标优先为后防的雨岚军团。 楼三月对侧击后方做足了安排,自从“病毒事件”后,雨岚军损失惨重,严重影响到整个军团战力,剩下的这些雨岚军是他最后的底气,如何不“特别关照”。 他把原先用作前线强盾军团配给他后方,专门用来防御对后军的冲击。 楼三月把账算的很清楚,这次战役,他的战略目标不是击杀,而是冲阵,只要敌军阵形一乱,他便下令各自为战,分部突围,在清明宗会合。 联军常用的列阵推进战术显然有明显的速度缺陷,所以他一狠心,宁愿放弃强盾军团,冒着精锐五个军团暴露在敌人的强攻危险,采取最直接粗暴的重点强突战术。 第一千五十章 病毒后遗症 可惜站在楼三月面前的是烟赤侠。 敌正面强攻,则两侧重击。 所谓重击,在不同情况下有不同理解,在不同将领眼里,同样有不同理解。 如果是烟长万和蔡刀五,重击就是拎刀便砍,只见红不见白,可若烟赤侠,则是兵种配合,逐层递进,步步紧缩,但子不语,却是纯刀割肉,伤而不死。 而负责两侧重击的,正是曹莽,于是,他的重击就很有特色,不动手,而动嘴。 俗称破口大骂。 骂战是一门学问,不同场合有不同的骂法,也有不同的对象,所以,他们选择的对象不是顶在前面的强盾军团,而是后面的雨岚军团。 贱人、**、破鞋、公交车…… “腥红病毒事件”用最简明扼要的方式骂了出来,其文采之亮,写实之真,堪称文坛经典,就连骂人者自己都脸色潮红,兴奋得如临其境。 在中原,仍至极乐世界,雨岚军向来以圣洁著称,更是极乐人心中女神一样的存在,可在曹莽军“有理有据”的谩骂声中,一个个变成了人尽可夫的**。 声情并茂,摆事实、计道理,听起来…… 似乎……似乎还有几道理,浪七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应该是子不语的“亲手佳作”。 “腥红病毒事件”本就让雨岚军蒙上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即使有些被治愈,但得了这种“病”,回去那还有脸见家人。 能瞒多深就多深,联军中没人敢在她们面前提起一个字。 可如今,在战场上,在数千万人面前,被这些卑鄙的臭男人,不但把伤疤揭的血淋淋,甚至还添油加醋的挖着伤口。 这种羞辱连普通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群世人眼里的“圣女”。 她们想还嘴,可论“骂功”,如何是天下第一毒士“精心编纂的小作文”对手。 此时此刻,即使她们再强,但仍是个女人,有着女人该有的反应。 她们出手了! 除了治疗师以外,但凡能对敌人造成伤害的技能,铺天盖地朝曹莽军洒去…… 此处有一点需更正,雨岚军的确是天下最强的辅助军团,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作战能力,事实上,他们也是天下最强的魔法军团,拥有超一流的魔法破坏力。 随着前方的一片惨叫声响起,最前方的“嚎叫高手”应声倒下,雨岚军原以为这一巴掌会让这些臭男人住嘴,可下一秒,更恶毒、更肮脏的咒骂如雨后春笋。 很显然,曹莽军对这种魔法打击作了提前准备,有些伤亡,但代价不大。 雨岚军的女军们那受得了这种挑衅,发动了更加犀利的魔法攻击。 当这些娘子军发起第一轮进攻时,楼三月的脸色就变了。 真正的腥红事件,根本没有随着他的处理而结束,现在。 才是真正的开始! “给本仙女杀,谁敢多留一个子儿,老娘扣光你们的私房钱!” 这不伦不类的军令来自于圆月最“受宠”的第三卫,卫长玉娇兰。 玉娇兰是白天在圆月为数不多的闺蜜,当年浪七还在圆月时,两人经常一起逛街玩耍,彼此之间沾染许多对方的习性,比如卫长玉娇兰也跟着白天自称本仙女,但有时还是忍不住暴露本性,改为老娘。 圆月军团的序列编号根据实力,这是圆月军队的惯例,也是每个圆月军的荣誉,唯独第三卫是个例外。 第三卫是圆月唯一的女卫,也是最受圆月军“呵护”的军团,他们可以争第二,争第四,却唯独不去争第三。 玉娇兰凭借美女优势、卓越的社交天赋,无论在物资、军费等各方面,都比别的军团优先保量,成了一支除新军一卫之外,最富到流油的军团。 整个女卫配备了大量高阶飞行极兽,唯一一个拥有空中模式的飞行军,也是拥有最多最强远程打击的军团。 扣光私房钱对第三卫的军人来说,绝对是最残忍的惩罚,在第三卫要是没有私房钱,军队生活简直“猪狗不如”。 玉娇兰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飞行极兽瞬间升空,黑压压连阳光都被遮住。 能进入三卫的极兽,级别绝对不低,其中有许多元灵极兽,化形级别的极兽不但智商不下于人类,体能更是到了某种极限,眨眼间便飞临联军上空。 联军仰首天空,发现这些极兽身上,坐着好几个人类,正对着他们疯狂洒东西。 顶着阳光,一时没看清洒下的是什么东西,直到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快跑!” 远看像芝麻一样的东西被逐渐放大,这他妈那里是什么芝麻,要么是高阶的空芥裂变,要么是变异的剧毒蚊蚁,这些东西的杀伤效果倒不恐怖,可这数量……绝对能让密集恐惧症的人当场昏倒。 致死率不高,但命中率高达百分之百。 致幻、致盲、致聋……各种负面感染直接让前军的综合能力下降一半。 以前的联军 ,最不怕的就是属性攻击,毕竟他们身后有最强的辅助军团,一个群体圣术就能解决这种“小问题”,可眼下,这些雨岚军们正忙着为自己的“贞节名誉”而战,那里顾得上这边的战场。 “花帅,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她们的注意力拉回正面战场!” 楼三月阴沉着脸,心中隐隐不安。 花非花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危险,此时他的老对手青狼、煞虎,亲率军团正面强突,一旦前军被突破,那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她立刻下令,严令手下各将,注意战场动向,同时把亲卫团调往前线,务必在与圆月军正面接触前,解除这些负面影响。 烟赤侠岂会轻易让出战机,青狼煞虎发起冲锋的同时,三卫的远程火力全面开启,雨点般的魔法炮弹无差别砸向军阵,看似杂乱无章的打法,却把联军的冲锋阵形给打乱了,迫使楼三月不得不提前让预备队参战。 子不语又岂只会“动嘴”,他还会“动手”。 雨岚军对他的“骂军”攻势稍一减弱,便敏锐的捕捉到第二轮战机的到来。 毒之一道,若持之不变,毒便是蠢。 子不语改变“口舌方向”,转移矛盾焦点,由之前单纯的对女军辱骂,改为夹杂了挑拨离间式的辱骂,把矛头指向友军的烂交。 另一方向,迅速集结优势兵力,发动新一轮更猛烈的侧击。 “腥红事件”的效果再次显现,这次的升级版辱骂,让雨岚军从愤怒变成怨恨,归责对象从曹莽变成清明军,无形中在辅助支援上多少夹杂着情绪,使得整体辅助效果大打折扣。 清明军在战争上过度依赖雨岚的辅助,本来就在腥红中损失惨重的雨岚,如果更是失去了全力以赴的动力,致使清明军在正面战争损失惨重。 同时,这种战损情绪在战争上迅速漫延开来,使得清明军把这一切归咎到雨岚军,心生嫌隙,丧失了去后军的拚死保护意志,整个联军显得极度虚弱,意志消沉。 这就是一个循环,恶性循环,也是人性之毒。 而这,才是腥红病毒事件最可怕的后果。 圆月的进攻,猛而有节,烈而不乱。 以青狼和煞虎为首的圆月军,看似进攻迅猛,可一旦遇到顽强的抵抗,也不硬顶,而是选择让远程消耗,尽量减少伤亡。 反观联军以突破为主,进攻节奏十分紧凑,虽然在战场上看似占据着上风,但却一直被圆月拉扯着打,伤亡巨大。 冷 静的楼三月涨红着脸,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圆月明明可以发起更猛烈的战斗,这明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关键之战,为什么对方还在犹豫,还在拉扯。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逆转子不语带来的思想之毒,需要长时间的宣传工作,但如今是战时,唯一的方法就是强令,可强令虽然能短期收效,但也会触发逆反心理。 迟滞不前者,杀! 未尽全力者,杀! 袖手旁观者,杀! …… 一连串严厉的军令下,联军的士气得到了暂时的提振,但当军情统计上报时,那上面的一串串数字,依然看的楼三月心惊肉跳。 联军军帐。 联席军事会议,现场却出奇的安静,甚至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大家的眼光就暗中锁定的一个人,一个阴沉着脸的男人。 “诸位,这是截止昨天的战损,想必你们都看到了,此时此刻,我们每一次沉默,或许就有上万兄弟陈尸账外,何去何从,诸君自处!” 楼三月的话很低沉,让现场变的更加凝重。 “楼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拚了。” 说话的是个黑脸大汉,是雨岚军中唯一的强攻将军鹰峰,此人战斗非常彪悍,甚至不上于混元军,风格和雨岚军截然相反,人称疯子。 “冲?拿什么冲?疯子,你可以冲,你有软饭可以吃,我们清明军吃不起,呵呵呵……” 疯子话音刚落,离人很适时的在接了句阴阳怪气的话,在他看来,这仗打成如今这局面,雨岚宗的懈怠是主要原因。 “我操,离狗,不是你们这群烂交狗,能搞出这些事来吗?” 疯子也是满肚子牢骚,“病毒”这东西怎么来的?这原因在子不语有意无意的挑拨里,指向很明确。 离人和疯子的争吵,恰恰是当下联军的一个缩影。 “够了!” 楼三月猛地一拍桌子,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要的是结果,不是争吵,谁他妈再敢说一句动摇军心的话,老子活剥了他。” 第一千五十一章 分散突围 楼三月沉着脸,转向花非花,他虽然霸道,可疯子毕竟是她的人。 “花帅,把你的人看住,别让外人看笑话。” 花非花心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人不起哄,那有眼前的事。 战争当下,此时再起内哄,自乱阵脚,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为了顾全大局,她也只能妥协。 “疯子,坐下。” 疯子看了一眼花非花,还想争论几句,可看到后者沉默的眼神,强咽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楼三月也按下了清明宗的将领,花非花打破了现场了的沉默。 “楼帅,眼下如何破局,您有何高见?” 楼三月依然沉着脸,但神情稍霏。 “敌军利用病毒制造我军矛盾,削弱我军战力,我们能按住场上的人,但帐外的军士呢?” “时间不允许我们处理病毒事件,这是阳谋,一切等到回宗才有定论,但眼下的战况,不容乐观……” 众人沉默,现场寂静。 楼三月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似有不甘,似有无奈。 “诸君,大势去矣!回师清明怕是已然奢望。” “楼帅……” 此话一出,众皆色变,齐齐地看向楼三月。 楼三月露出难得的笑容,可怎么看,这笑容都有些悲寂与自嘲。 他摆了摆手,“传我军令,各军以营为单位,分散突围。” “楼帅……” 分散突围? 难道……难道真的大溃败了? 楼三月惨然一笑,眼中无限的失落。 “比起全军覆没,狗一样的爬出去,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放下骄傲吧!兄弟们,我们败了,中原败了,早点接受这个事实,或许还能给中原留点火种。”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 楼三月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们还能活着……” “如果……” “我们清明城再见!” “……” “盟主,盟主……” 斥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涨红的脸难掩兴奋之色。 “联军……联军溃逃了!” 浪七兀自在营帐中悠闲地嗑着零售,对斥候的回报充耳不闻,事实上,指挥这场战争的根本不是他,他最多只担任一个精神领袖。 “什么溃逃,说的这么难听,应该叫分散突围,好歹人 家是中原,说话的时候给人家留点面子。” 浪七的话激起众人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着轻松。 圆月的军事会议充满着圆月特色,严肃的军事会议硬生生给开成轻松的家庭聚会。 中军指挥烟赤侠,侧军指挥曹莽。 他充其量只是个“中间商”,负责传递两人的军令,要不是长孙祜他们坚持,他连这个“中间商”都懒的做,毕竟这种事会耽误他嗑零食,这件事对他很重要,比指挥军团更重要。 打仗他不擅长,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他的原则,不过打打士气,他还是很在行的,嗑零食就是一种手段,至少在军士看来,首领有着胜券在握的轻松。 穷寇莫追,的确非常有道理,但也要因时因地而变,至少眼前的战局如是。 隔靴搔痒,也并非没有作用,只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随着联军的分散突围,圆月开始隔靴搔痒式的穷寇莫追,对着人家的屁股一顿输出,当联军回头想咬一口时,他们便待在原地以防代攻。 这叫追的有节奏。 分散突围本就是联军的短板,毕竟联军成立至今,从没用过这个战术,可谓毫无经验。清明军还好点,毕竟个体能力强,可雨岚军就…… 这支最强的辅助军团,面对如狼似虎的圆月军,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失去了清明宗的庇护,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战场非常混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鸡鸭群舞。 联军疯狂逃窜,伤亡统计非常困难,粗略估算,联军折兵在六成以上,这还是圆月军在坚持浪七的“放水”战略。 “盟主,您这次放水可放的有点大呀!” 玉娇兰的语气和表情都写着两个字:不服。 这次的战争,她的第三卫既是出力最多,也是出“钱”最多,可战果却不理想,好不容易把人家阵营给打散了,其他卫一围上来,肉都给人家吃了,她这三卫刚上去,联军就开始大面积溃逃,尽管她已经追的很急,但依然没有太多收获,心中着实憋屈。 “不算太大吧!”浪七挠了挠头,“不然就没意思了,我说小兰,你后面追的也够凶的,收获不少了呀,你看其他卫,他们更少。” 玉娇兰刚要争辩,浪七忙道:“放心,你那点损失,回头我让烟赤侠给你照顾照顾。” 玉娇兰这才转愤为喜,嘻嘻一笑,“盟主,奴家可不是这个意思,为国出力嘛,应该的,应该的,嘻嘻……” “只是……也太便宜那群狗东西了,在圆月拉了那么久的屎,屁股还没擦干净就跑了,憋屈。” “便宜?”浪七扑哧一笑:“我说娇兰妹子,别忘了前面伏军的还有长万那小子,还有他那狠婆娘,你觉得楼三月能得便宜?” “啊呀,我怎么把这给忘了。”玉娇兰展颜一笑:“那对狗男女可比你要狠多了,盟主,您实话实话,是不是故意的?” 浪七抬起头,看了一眼圆月的方向,眼神阴狠的让人害怕。 “没有人可以在圆月上抢了东西还能跑的,谁都不行,中原……” “也不行!” “什么?” 楼三月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的惨白。 刚刚还在庆幸逃出围截,前面居然还有伏军,是…… 烟长万! 传说中的圆月新军,第一卫。 圆月第一归真烟长万,以及他率领的那种神秘军团,最强一卫。 在圆月战争那么多年,楼三月“侥幸”遭遇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当时最强盛中原三宗联军,居然毫无还手之力,那种无力的感觉到现在都让他感到后怕。 如果前面是他…… 这不是巧合,不是,绝对不是。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浪七一直不穷追,他是想把联军变成溃兵,耗尽士气,然后让烟长万收拾残局。 “战况如何?” “这……” 斥侯显的犹犹豫豫。 “说!”楼三月断喝一声,事到如今,唯有拚死一战。 斥候吓了一激灵,颤颤微微汇报着战报,从眼神中仍然可见当时那帐恐怖的场景。 楼三月下达分散突围的最终军令,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雨岚军更清楚自己被抛弃的命运,反而有了破釜沉舟的觉悟,激发士气。 雨岚军虽然近乎覆灭,但临死前的反扑给清明军创造了更多的撤退空间。 清明军个体作战能力突出,真要拚了命的跑,还真不好留。 正因如此,他们才低估这些年的老对手圆月,在他们眼里,圆月还是以前那个一打就退的圆月,却不知道今天的圆月才是真正的圆月。 圆月打的很有节奏,该退的时候十分果断,该追的时候,舍命狂追,原本打算最多也就付出一个军的代价,就能逃出生天的联军,硬是付出了一半联军的代价才逃了出来。 逃离 战场的军士不断收拢,按照指定位置集结,迅速朝清明宗方向前行,就在前军快要到达清明宗时。 忽然杀出一支伏军,圆月第一卫。 虽然他们号称一卫,但看上去却很另类,既没有制式军服,也没有制式装备,每个人的打扮都很“个性”,比起军团,更像是劫道的流寇。 当一群赤裸着上身的阴火格斗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什么叫军团的最终奥义。 极兽与人类的融合达到了某种极致,组合与组合之间的配合十分完美。 联军的攻击打在阴火格斗家身上,他们引以为傲的强悍个体,连破个防都成了一种奢望。 好不容易见到几个看上去脆弱军士,正好可以通过击杀来提振士气。 击杀的确是击杀,可提振却未必。 那一群看似脆弱的军士也的确脆弱,没几下就被破下了脑袋,可诡异的是,这些尸体一倒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腐败,体内爬出一堆令人作呕的蛆虫。 这些蛆虫就像是气球,一碰就爆,不碰也爆,可奇怪的是,如此恶心的蛆虫爆后,却发出一股浓郁的清香,就像那种初春青草又夹杂着并不恶心的腥味。 清香散播的很快,融入空气,通过皮肤、口鼻,迅速进入体内。 一旦进入体内这些气味像是植物孢子,在体内繁殖,很快,下阴,鼻腔、眼睛、口腔……爬出了新的蛆虫,而它们的宿主,就像刚死的军士,成为一具“崭新”的腐败尸体。 随后这些蛆虫又缓缓的凝聚起来,一个新的军士重新站了起来,看似最脆弱的军士,却是几乎不可杀死的不死虫。 这就是第一卫中最诡异的前锋,不死虫。 每一个不死虫战士,在经历了一次次非人的折磨,才最终以人类之躯和不死虫融合,彻底融入不死虫不死不灭的特性,以这种最独特的方式成为新军不亚于阴火格斗家的前锋军。 极乐世界是很神奇的世界,清明军也是阅历丰富的军团,可他们也受不了如此恐怖而恶心的一幕。 而这……仅仅是这场伏击战的冰山一角。 联军的整整一个军,以各种各样诡异的方法消失,一想起这个,斥候浑身就开始打颤,他从军那么多年,从未在一天之内,见到那么多恐怖的画面。 杀不死的不死虫,杀不动的阴火格斗家,连影子都看不到的虚空刺客,还有最恐怖的蚁后七大姑,以及站在他身边一刀未出的圆月第一强者:烟长万。 楼三月绝望了,真的绝望了。 如果此时雨岚军还在,或许还能勉强硬扛着冲锋,毕竟对方数量不多,还有机会冲回清明宗,可没了雨岚军这支强辅,他们的冲锋无异于送死。 腥红病毒事件。 又是腥红病毒事件。 这可怕的腥红病毒事件所造成的后果还没有消失,或许将永远不会消失。 是谁? 到底是谁? 布下如此灭绝人性的腥红病毒! 第一千五十二章 朝堂风云 “媳妇,你都玩了那么久,让我也来几下呗!” 蚁后白了一眼烟长万,“让你玩?难道你忘了盟主是怎么交代的?下手没轻没重的,回去一边待着。” 烟长万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虽然他是一卫统帅,可蚁后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嘀嘀咕咕地退下。 “哼,我是一个个的杀,你是一片片的收割,到底谁没轻没重……” 蚁后的听力很好,把手往后一别,一把抄起烟长万的耳朵,捏的烟长万嗷嗷叫。 “你在嘀咕什么,找死吗?” “没没没,我是说我出手就没轻没重,还得您上,您上。”烟长万痛的连连求饶。 蚁后哼了一声,这才罢手,“你懂个屁,这群天杀在圆月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老娘不活动活动,心里难受。” “是是是,媳妇您说的对,我明白,明白。”烟长万一个劲得在边上奉承。 “咦,你明白什么了,给我说说看呗!” 蚁后狠狠地敲了一下烟长万的脑袋:“平时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 “你看啊,就眼前这几个军,我们能吃下不?” 烟长万挺了挺胸脯,笑道:“这那不能啊,完全没问题。” “那就对了,我们能吃下,盟主他一定也能吃下,现在却把人放到我们这里,就是想着给人家留点,别吃光,既然这样,那我就赶紧吃点,你也知道老娘这胃口,这么多年了,他们老不让我吃饱,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我能不多吃点吗?” “再说了,等下盟主来了,想吃就没机会喽!” 烟长万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表情,说白了,他老婆就是想趁盟主还没来之前,多吞噬一点,要不然等盟主一来,可就没这机会了。 还真别说,这次蚁后还真猜对了浪七的心思。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浪七就过来了,可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差点没破口大骂。 堂堂中原联军,虽然被打成疲军,溃军,可到底人家是正统中原军。 这两口子倒是好,吃光倒是没吃光,可把这联军给彻底吃残了,现场搞的跟地狱一样,就只剩下五个军死死地撑着,要不是浪七来的快,还不知道能剩下几个喘气的。 他还开始发飚,烟长万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盟主,您看,我特意留了那么多,你看我这执行力,还可以吧!” “可以你大爷!” 浪七一脚踹了过去,这圆月第一归真像个皮 球一样被踹倒在地。 蚁后赶紧跑了上来,陪笑道:“盟主,我的好盟主,都怪我,都怪我,没管好自家男人。” 烟长万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家婆娘来给自己求情的,可下一秒,蚁后那大长腿“乎拉”一下抽了过来。 这一脚可比浪七狠多了,自己刚爬起来,没开清醒过来,整个身体就飞了起来,一直撞倒了好几颗大树才算停了下来。 就听到蚁后在跟浪七发着牢骚,具体内容没听清,大致的意思就是她一直在全力阻止烟长万杀戮,可他不听,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我靠!我家还真是有个“好婆娘”。 这是烟长万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伏击的最后,在烟长万的“疏忽”之下,楼三月的军团很幸运突出重围,终于成功回到清明城。 此次从圆月战场撤回的联军,不算混元军,有二十多个军团,活着回到清明宗的,还不到五个军,所幸楼三月和花非花算是活着归来,一众将领倒也损失不多,还真是某种特定的巧合,领导在战争中总是相对安全一些的。 “三月,我该如何处理?” 楼灼艾轻轻摩挲着晴明穴,空旷的宗门里,只有跪在地上的楼三月,还有这句回荡在空中的喃喃自语。 清明楼氏,天下至尊。 中原为天下正统,清明宗为中原之首。 九宗大会,世间至论,清明宗从不开口,它更像是一个象征,一种巅峰和权威的象征。 楼三月太了解这位沉默寡言的宗主,表面上不在乎权力,不在乎名誉的他,骨子里却是最老派的贵族灵魂。 因为他楼三月也是! 所以他手握清明军权,所以他统领圆月战场。 所以他…… 跪在宗门! 中原三宗投入在圆月战场的军力,高达八成以上,可谓是倾尽国力,可如今回来的,十之一二。 丧失大部军力的中原,也丧失了在这世界的尊严。 千灵宗在北方虎视眈眈,圆月追杀于后,外部环境有灭宗之危。 自撤军决定一出,当初宗内那些反对制裁圆月的声音十分响亮。 如今,败报传回宗内,顿起轩然大波,已经有声音开始置疑楼氏,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引发宗门之变。 比起严峻的外部危机,内部压力对楼氏来说更加危险。 “我该死了……” 楼三月的 这句话很有意思。 该死往往是用在骂人,若是自言,另有自责之意,可楼三月偏偏加了一个“了”字。 一字之加,令人玩味之极。 是无奈之举,还是处事之方。 “有用吗?” 楼灼艾在说这话的时候,皱着收,眼睛看着侧方。 这不是安慰,不是指责,而是在思考。 有用吗?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表面意思,有用吗? 他在乎的是,死有没有用,至于死这件事的本身,并不重要,即便这个人是他最信任的亲族。 就算这个死的主角是他,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区别。 楼三月摇了摇头,轻声道: “试试看吧!” 生命不能重来,但却可以试试。 这个矛盾而荒诞观点在当下看来,却让人离奇的折服。 清明楼氏,也许只有清明楼氏。 清明祠堂,宗门大会。 以魏书言为首清明宗长老,也是清明宗楼氏一族以外的最大派系,同时也是极力反对制裁圆月的派系。 “楼三月,你辱我国威,丧我国力,今日宗门大会,有何说法?” 楼灼艾这个宗主还未开口,魏书言便开始发难,可见宗内形势对楼氏已极为不利。 魏书言开了口,可楼灼艾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平时连屁都不敢乱放的魏书言。 朝堂之上,有些平衡非常微妙。 楼三月兵败,魏书言作为长老出言相责,自属常理。 楼灼艾心里清楚,这老狐狸明显在指桑骂槐。 现在这矛头指的是楼三月,若自己开口解围,这火就会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他不能开口。 “你问我?” 楼三月“忽”地站了起来。 魏书言冷冷一笑,先是用眼扫了一下楼灼艾,他倒是佩服这位“沉默宗主”,这么沉的住气。 又环视了一圈,盯着楼三月的眼睛,步步紧逼,语气阴森中带着深意: “那你觉得我该问谁?” 眼看着楼三月,话却对着楼三月,但指的是谁,在场诸人心知肚明,作为楼氏一族的核心人物,楼三月被逼到绝境。 一句简单的反问,掀开了朝堂之争的序幕。 现场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楼三月却嘿嘿一笑,他的反应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 楼三月举起手臂,食指遥指楼灼艾,冷声道: “你该问他!” …… 现场情绪瞬间沸腾。 楼三月推责楼灼艾? 他反了? 为什么反? 被魏书言收买? …… 然而,现场最不镇定的却是魏书言,因为只有他最清楚,他根本没有收买过楼三月,相反,今天他是想借着楼三月打击楼灼艾,但最大的障碍便是楼三月,因为他是楼灼艾的铁杆心腹,可眼前的楼三月…… 所以呢?所以呢? 魏书言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宕机,楼三月的这句话明显打乱了他之前的布署。 楼三月出招了,现在该轮到他。 这不仅仅是他想的,也是在众人的眼光中得到证实。 魏书言长吸了一口气,顺着楼三月的方向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宗主。 “宗主,我该听楼三月的话吗?” 姜还是老的辣,魏书言看似在请示宗主,但话中之意却在责问。 楼灼艾疲倦地摆了摆手,没有说话,这个动作在魏书言看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宗主是那么的无奈,这让他心中不免涌起一股胜利的喜悦。 于是,他决定果断改变策略,本来需要提防的楼三月,反过来倒是一把不错的利剑。 “楼三月,宗门之上,放言不讳,何需遮遮掩掩。” 语言犀利,表面上在指责楼三月,实则在暗示他,宗门大会上,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楼灼艾也不行,这叫明责暗保。 楼三月愤然而起,急速上前两步,宗门侍卫刚要出手,被魏书言大喝一声: “退下,宗门论政,不得干预。” 这一声大喝,直接为楼三月清出了一片自由发言的空间。 楼三月怒火冲天,指着楼灼艾大声道:“楼灼艾,你枉为一宗之主,不识时务,不明事理,圆月兵败,你当负首责!” 此话一出,举场皆惊,他居然直呼宗主之名,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大逆之罪吗?如此一来,即便他想投靠魏书言,如此大逆之人,魏书言敢收吗?他……他是在找死! 楼三月怒道:“当日出兵圆月,你百般阻挠,增兵圆月,你又百般阻挠,老子得专征伐,若非你一意孤行,硬压着天授骑士团,老子早就荡平圆月,何致于此。” “这……,不是,这……” 魏书明的脸 色犹如六月的天,阴晴变化不定。 楼三月兵败是事实,谁都知道此战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如何打,而在于该不该打,所以,楼三月的这番话,怎么听,都是狡辩之词。 可就在这狡辩之间,却在讲述一个让人意外的事实,楼灼艾自始自终都在反对圆月战争,如果不是他压着,说不定连护宗之军,天授骑士团都没了,这说起来,似乎他还是这场失败的战争里,唯一的有功者。 朝堂之上,如今的楼三月有着自由的发言空间,这还是魏书言替他争取的,所以还没等魏书言反应过来,楼三月再次大声怒道: “成王败寇,今日兵败,老子无话可说,唯死而已,楼灼艾,你这个怂货宗主,你就抱着你那天授骑士团走进坟场吧,哈哈哈……” “嘭!” 楼三月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双眼兀自圆睁,死不瞑目,可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欣慰,看上去十分诡异。 第一千五十三章 中原裂缝 死了! 楼三月死了? 刚刚还在慷慨激昂的楼三月,就这样直挺挺在躺在朝堂之上,完成了对楼灼艾的“洗白”,而这一切,居然是自己在一旁“保驾护航”。 魏书言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不甘心地上前,仔细查看楼三月,此时的他比任何都希望楼三月还活着。 元灵破碎,经脉尽毁,识海炸裂。 死的非常彻底,完全不留一丝生还的可能。 仿佛楼三月杀的不是自己,而是血海深仇的仇人。 好狠的楼三月。 这场朝堂之争,魏书言从发难起,楼三月和楼灼艾的态度就一直非常古怪。 从质疑,到反问,到反水,到反目,到自杀…… 似乎这一切都在针对自己所布下的局。 这是个局,一个死局,楼三月以死做局。 楼灼艾静静地看完这一切,就像看着演员在台上表演,似乎这死的不是心腹楼三月,而是一个演员的表演和谢幕。 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这场戏,他魏书言成了演员,整个朝堂都是舞台,除了他楼灼艾,全部都是演员。 魏书言环视了一下四周,众人的眼神,除了惋惜,更多的是愤怒,向来冷静睿智的楼三月,临死前是多么的疯狂和不可理喻,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折损了中原国力,所幸楼灼艾坚持,才保留住了天授骑士团。 这才是事实,这整件事应该有的事实。 所以。 楼三月死了! 魏书言长叹一声,大势已去,他本可以当众揭穿楼三月的谎言,因为他手里有太多太多证据,可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是楼三月,他一死,这些证据便不再是证据,甚至会让人看起来充满妒忌和污蔑。 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世上不只有一个魏书言,能明白这件事的也不止是魏书言。 那又如何?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无论愿意或不愿意,相信或不相信。 楼灼艾只需要继续保持沉默,所有提出反对的人都会成为“有理有据”的逼宫者。 清明楼氏,这就是清明楼氏。 “宗主英明!” “楼三月一意孤行,兵败圆月,实为我清明罪人,但屡立战功,扬我国威,功过相抵,今以死明志,望宗主明察。” 果断如魏书言,顺势而为,第一个开口下了台阶。 死人没有任何威胁,便干脆给此为进阶,卖个好,图个台阶。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危机四伏的朝堂之争落下帷幕,楼灼艾终于抬了一下眉头,但依然面无表情,喜怒无猜。 “魏长老所请,于情合理,于理合情,但宗规不容有渎,怜楼三月身死,然罪不可消。” “传我宗令,许楼三月发尸归丧,夺其子嗣封爵,贬为平民。” “非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你的性格,何致于此!” 雨岚军近乎全军覆没,可谓是立宗以来最大的悲剧,即便是欢落雨,亦惊的花容失色。 花非花垂首默然,备述前情。 “非战之过,你退下吧!” 欢落雨忽然有种极度疲倦的伤。 她没有怨恨楼三月分散突围的绝情,就当时的战况而言,抛开个人情感,这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她无话可说。 或许做了太长时间的辅助军团,习惯了受到保护,丧失久违的突围能力。 欢落雨是中原的大脑,雨岚军是中原无敌的根源,但他们承受了太多的依附属性。 混元覆灭,清明兵败,缺乏独立的雨岚何枝可依? 大脑吗? 欢落雨苦笑着。 经略圆月时,她曾不止一次表明,南联圆月,北拒千灵,这才是中原未来的基本国策。 然而,上到混无贾和楼灼艾,下到各军将领,甚至雨岚宗内部,都无动于衷。 他们无法忍受圆月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也无法接受圆月日进千里的强盛事实,更无法接受任何能够与中原抗衡的势力存在。 中原正统、中原贵族让他们的骨子里充满着不可理喻的骄傲。 这时的欢落雨才发现,她这个大脑根本左右不了中原,甚至左右不了雨岚,当宣战的国策摊到桌面上时,她的意见只是令人怜悯的笑话。 雨岚参战,被逼参战。 欢落雨想过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但她没想到后果会严重到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以前的中原没了,或许将永不复返。 雨岚。 何去何从? “落雨啊,圆月扣兵城外,千灵步步紧逼,你得想想办法哟!” 楼灼艾品着茶,望着欢落雨,内容紧急,语气却显的轻松。 欢落雨心中有些烦躁,如果不是顾忌形象,她恐怕早就拂手而去。 当初反对开辟圆月战场时,没有一人 支持,尤其是楼灼艾,如果中原战败,内外交困,此时想起她这大脑,尚有何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话欢落雨说不出口,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马后炮除了发发牢骚,排解情绪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她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这个老头到现在还是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难道他不知道,如今的中原早已不是当初的中原,他却还在做着人类首领的美梦。 欢落雨下意识接了一句:“一切但凭楼宗主作主便是。” 话中的不满之意满溢于表,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楼灼艾的表情略显尴尬,这里毕竟不是清明宗的朝堂,也没有第二个楼三月配合自己演戏,只能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 “欢宗主切勿说些气话。” “三月兵败南归,折兵大半,业已以死谢罪,如今中原北有千灵犯境,南有圆月进犯,还望欢宗主协力以赴才是。” 这番老调重谈的话,以前听着可笑,如今却感觉格外刺耳。 一群利欲熏心大老爷们,当初见圆月战场上有利可图,一个个像比赛一样的往前线增兵,当时何曾说过要雨岚宗协力以赴,如今折兵圆月,却要我雨岚宗买这个单。 一个人总不能正反好处全占吧,天下没有这种不公之事。 欢落雨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楼宗主,您也知道我雨岚的情况,混元宗借出去的一个军,做了人家的肉包子,联军加撤时,我雨岚军被抛弃,我还正想着从清明前线撤回两个军,否则九原一失,我雨岚要先死在你清明之前。” 从目前的军力来看,虽然雨岚军在圆月战场全军覆没,但他们在本国的军力保留比较完整,本想着先借兵顶一顶,可听她的意思,不但兵借不出,就连前线的两个军也要退回。 楼灼艾连连讪笑不止,再聊下去双方都不好收场,旋即把话题转移到混元宗。 楼灼艾的意思是,让欢落雨出使一趟混元城,说动混元宝分兵协防,毕竟从军力上来说,混元宝还颇有余力。 尽管在楼灼艾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元宝生吞活剥,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联军怎么会被打的这么惨。 可此时得罪元宝等同于把自己陷入四面楚歌之境,若要解决眼前的危机,只能“咬牙”捐弃前嫌,重新联合混元宝。 照理说他这个首宗之主是最合适使者,可混元宝直接屯兵边界,敌意浓浓,谁都不愿先跨出这一步,指不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想来 想去,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欢落雨,她是中原第一美女,又是一宗之主,更是中原的名片。“我不去!” 这次欢落雨回答的十分干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楼灼艾眉头一收,虽然他想过欢落雨会拒绝,可没想到拒绝的如此彻底,难道联合混元宝不也是雨岚宗的需要吗? 事到如今,欢落雨也不必在意楼灼艾的态度,冷笑一声。 “楼宗主,混元宝勒兵混元城,屯兵城西,这态度还不够明确吗?此时出使,是给人家嘲笑还是送人头?” 楼灼艾看向欢落雨,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 欢落雨站起身来,舒了一下迷人的细腰,语气中有着似有似无的怜悯。 “请恕落雨直言,如今的中原已非当年中原,混元贾已死,混元宗已灭,混元宝只要不是个傻子,他都不会继承混元宗,中原三宗?我看改名为中原二字更恰当些。” “混元宝的态度很明确,无论对内还是对外,他承认自己是支流军,联盟?一支流军凭什么和我们联盟。” “今天下大势,千灵、圆月,南北双强,我中原不过是垂垂老矣,即使混元宝这支流军寻求联盟,那怕是他的死敌江吉,也绝对不会是我们,您说呢,楼宗主。” “我们是中原正宗,只要我们承认混元宝是混元宗宗主,他就是宗主,混元宗就没有被灭!” 欢落雨的话切到了楼灼艾的痛处,掀开了最后的遮羞布,楼灼艾不觉提高了音量,恼羞成怒。 一向冷静的中原之主,居然没发现自己的语言失了最基本的逻辑,也暴露了中原最大的问题:骄傲。 欢落雨冷笑一声。 “是啊,中原毕竟是中原,有权指定一只猪当宗主,当然也有权指定一个叛徒当宗主,自然也能拨正一个流军为宗门,呵呵呵……” 欢落雨的话像一盘冷水,一下泼醒了楼灼艾,发现自己说了最不应该说的话。 他暴露了清明宗的霸道。 中原并称三宗,但楼灼艾从来没把其他两宗放在眼里,他想立谁为宗主,谁就是宗主,这是最伤中原联盟根本的关键。 清明宗可以指定流军为混元宗,可以指定没有资格的混元宝为宗主,那雨岚宗呢,如果有一天欢落雨殒落,他楼灼艾是不是可以替她指定一个新的宗主,甚至扶持一个势力取代雨岚宗,只要借助中原正统的名义,一切都变的名正言顺。 他可以这么认为,但不能这么说,尤其是当下时局,尤其是 在欢落雨眼前。 楼灼艾失言了! “中原三宗,同气连枝,落雨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了!”欢落雨站起身来,“你姓楼,清明宗姓楼,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 她似乎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匆匆结束了刚才的话题,转身笑道:“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去,当然,如果你觉得中原三宗变二宗也不错的话。” 第一千五十四章 我在减肥 欢落雨优雅的背影,楼灼艾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天下正统,中原为尊,三宗之首,俯仰至圣。 这一刻楼灼艾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混元宝独立,却成了争相拉拢的对象。 欢落雨若也离开中原,以她的中原第一美女的身份,以雨岚宗无争的辅助属性,或逍遥天下,或并肩一方。 而他呢? 中原楼氏,要么沉没,要么再沉没,没人愿意也没人敢接收这样的存在。 这一刹那,楼灼艾似乎有些羡慕欢落雨,甚至是死去的混元贾。 楼灼艾苦笑一声,用尽全力把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出脑海,仰天长叹。 “也许,我该上山了!” “盟主,战场清扫完毕。” 烟赤侠一身戎装,沉稳的他难掩内心的兴奋。 随着联军的仓促撤军,腥红战场的战报铺天盖地,那些圆月战场的联军守卫跑的跑,降的降。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一丝侥幸,但随着联军溃败,瞬间荡然无存。 这些守军大多是来中原捡便宜的贵族护卫,还有一些招募的当地软骨头,毫无战斗力之言,有些连跑都来不及,被当地居民直接拉出来批斗。 浪七的行政手段,使得圆月社会繁荣,政治清明,深受百姓爱戴,圆月本就有着极好的群众基础。 圆月战争,中原入侵后,浪七的体制被彻底推翻,重新恢复中原那套封建贵族体系,习惯了民主公平的圆月百姓哀声载道,民怨四起。 当联军战败的消息传来,很多城池甚至都等不到圆月军来解放,当地的百姓就自发地清除联军守军。 联军付出巨大代价夺来的圆月城池,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回到了圆月版图。 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社会层面反应如何?” 长孙祜指着手里的一叠报告,笑道:“盟主,瞧您这话问的,你以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 “对对对,叫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百姓的思旧情绪比以前还要高涨。” 浪七心中无限感慨,民主公正的确是不二真理,无论到那个世界,都是正道。 烟赤侠所谓的战场清扫完毕,指的清扫残留在圆月的中原武装。 “盟主请看。” 烟赤侠指着地图正色道:“我军大部集结边界,曹莽屯兵前线,混元残军有前车之鉴,断不敢轻动 。” “五卫布于南线,以三卫为主,随时可对清明城发动攻城,十卫于中部正面布防,缓步朝中原推进,切断清明宗与雨岚宗之间的联系,同时,为防止雨岚南下攻我后方,我五卫备防,随时策应十卫。” “现在只等千灵宗总攻信号,我军便可马踏中原,平定天下。” 征战中原,是多少军事家的梦想,曹莽如是,烟赤侠亦如是,今重兵压阵,梦想近在咫尺。 曹莽牵制住混元宝,中原能战的军力不超过十五个军,尽皆疲军,士气低落,其中还以雨岚军占了七成。 圆月精锐强军二十卫,重兵压境。 更有千灵宗近三十个军全面南下,南北夹击,一战而可。 “盟主,你……” 此时长孙祜发现,作为盟主的浪七,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平定天下,一直不都是他的梦想吗? 而在此时,浪七却忽然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无法理的话。 “中原灭不了,也不能灭!” “为什么?”长孙祜和烟赤侠同时异口同声,惊呼的表情中带着不解。 在烟赤侠看来,即便千灵宗退缩不前,就凭眼前的圆月,他有绝对的把握打到清明城。 就连冷静的长孙祜同样不解,不论是从长远利益,还是当前格局,中原都必须灭。 浪七摇了摇头,他想解释,可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们看到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有些真相藏着比展示更友好,毕竟希望总比绝望更容易让人接受。” 长孙祜愣了一下,眼神中流露着沉思,他似乎懂了。 “盟主,你是说……” 浪七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事不必说出来,你明白就好。” “长孙,盟主是什么意思?” 烟赤侠只好转头问向长孙祜,可后者只是叹了口气,“老烟,这事以后慢慢说吧。” 随后转头朝向浪七,“盟主,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撤军?” “撤军?”浪七失声一笑:“为什么要撤军,以前该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中原可以打,只是覆灭不在当下。” 他深邃地眼神忽然变的飘逸,高傲的头颅不再向从前般低垂。 “天下不该是这样的!” 浪七环视众人,语重心长道:“长孙,老烟,老曹,我很庆幸遇到你们三个,圆月很庆幸遇到你们三人。” “盟主,你……” 三人惊讶,听的出来,浪七话中有告别之意。 浪七自嘲在笑了笑,“是啊,我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烟赤侠是三人中性子最直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盟主,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再怎么急等到清明城破再走也不尽呀!” 浪七神秘一笑,“老烟啊,有个问题不知你想过没有,自腥红之战始,到如今已有数年,混元宝压缩防线于混元城,受老曹和江吉牵扯不敢动弹,九原在白起不分昼夜的猛攻下,旦夕可破,千灵宗前线屯有三十军,却至今未动,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原因?” “这……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在等什么呢?” 烟赤侠疑惑地喃喃自语。 浪七会心一笑,拍了拍他宽大的肩膀,潇洒地大步出门,身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们在等我!” “七哥,你怎么才来,你要再不来,我就直接南下,先扫了清明宗那几个军,我看混元宝那小子还敢不敢把兵屯到我门口。” 王大富一看到浪七,就开始大倒苦水。 “大富啊,你这话可不厚道,分明是你们家宗主不动,非得拿我做幌子,我告诉你,这锅我可不背。” 王大富尴尬摸了摸右脸,“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七哥,嘿嘿嘿……” “不过,你说也是,为这事我找过她好几回了,每个不躲着我,就是找各种理由拖,我是真的不懂,当初可是她亲自下的令,如今这临门一脚,她倒是犹豫了。” “她可不是犹豫。”浪七抄过桌上的酒,浅浅地呡了一口,“她这是在等我!” “啊!”王大富惊叫一声,刚想问,就被浪七打断。 “这事跟你说不明白,我得去找公冶小舒了,放心,以后这仗有的你打。” “你终于来了。” 公冶小舒“幽怨”地看着浪七,语气中有些许期待,也有些许解脱。 浪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有边上一脸无所谓的上官姜儿。 “公冶宗主,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哟。” 话音刚落,上官姜儿“霍”地起身,脸上明显带着怒意,可话未出口,被公冶小舒给拦了下来。 “算了,姜儿,浪盟主说的对,这事的确是我们失约在先。” “可是,小舒……”上官姜儿明显在替公冶小舒叫屈。 浪七冷冷一笑,“两位,在这儿给浪某唱双簧有意思吗?” “公冶宗主,得亏您还记得当初的承诺,我还以为您公务繁忙,早就给忘了。” 浪七的不依不饶让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在这种国家大事上,没有所谓的大度或小气,公冶小舒理解。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一眼浪七,又长叹着舒了出来。 “换成是我,或许反应会更激烈些,浪盟主,小妹若强行解释,恐徒增狡辩之嫌。” 随后朝上官姜儿摆了摆手,“姜儿,把东西给他吧。” 上官姜儿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单手递给浪七,不满道:“难道当初你没预见这种局面吗?既如此,今日有必要冷着脸上门责问吗?” 浪七并不在意,只是自然地接过信。 事情确如上官姜儿所言,他还有她,甚至很多人都预料过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他生气,是因为错估了公冶小舒有能力处理这类事件。 封口微微翘起,沿口有许多皱状,看来是被人多次查阅,也许是公冶小舒,也许是上官姜儿,看的出来他们当时的无奈心情。 这是一封家信,寄信人署名有两个,一个是她的父亲,白虎族二长老,还有一个是她的母亲,精灵族大祭师。 从内容上看,这是一封普通的家信,大致的内容是父母对她的祝福,尤其是祝福她晋升得道,毕竟在十万大山,晋升得道者,会从本质上提升一个家族的层级,这对于尊为宗主的公冶小舒,尤为重要。 这封信的重点是看似随意的最后一段,一个自称寒月族的男人找到他们,非常“诚挚”地邀请公冶小舒加入寒月,并表示同时还会邀请上官姜儿。 男人的“热情”让家人受宠若惊,一旦成为四大家的人,就意味着彻底脱离这凡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 比起成神,所谓的世界争霸不过是凡间的昙花一现罢了。 信中无处不透露着父母对子女成神的期盼,那怕因此与女儿人神有别,这或许就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亲情,而这,也是公冶小舒最为难之处。 公冶小舒不是应冯,她不想成神,更不想被当成金丝雀囚在金笼,她更渴望一展抱负,重整天下,建立一个人兽平等的社会。 公冶小舒不在纠结去或不去,而是深深的担忧,她明白,这封看似充满亲情的家书,实则仍来自寒月族的威胁。 当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千灵宗大军南下,一路破城夺地,甚至覆灭九宗之一的狂战宗,当 白起请降时,已经有人隐晦地向她传递了适可而止的信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不得不暂缓战争的推进。 而这封信更是直接撕开不必要的虚伪,它在赤裸裸地警告公冶小舒,如果继续一意孤行,不但是你,就连你的父母,你的家族,都将面临神的惩罚。 浪七临行前向她展示过“肌肉”,楼小楼、大地之神、长空剑逆、拾花九戒…… 可是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承诺,她可是不管不顾,可当寒月族把她父母和家族摆出来……她犹豫了,她不敢赌,她赌不起。 她只能等,等浪七,等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他,对此,她能表达的,只有歉意。 浪七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与世无争的寒月族,世上眼中高高在上的神,其实是多么的肮脏和无耻。 这种拿家人威胁当冠冕堂皇的恩赐,把掠夺当成天道,也只有他们这种“无耻的神”才能做的出来。 他很清楚为什么是公冶小舒,而不是自己,那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无根之木,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没有羁绊,可公冶小舒却有,不过他相信,无论公冶小舒答不答应,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自己,毕竟圆月的压力比千灵宗更大。 无论是谁动了这个念头,他们都错了,错的离谱。 因为我是浪七,浪七的浪,浪七的七。 威胁只会让事态更快速发酵,让不公更快的消失在这世上。 “他们什么时候来?” 浪七把信递了回去,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这个烫手山芋我接了。 公冶小舒露出久违的轻松笑意,“如果七哥哥能在这住上几天,就能见到远来的贵客。” 浪七的眼光肆无忌惮在公冶小舒身上打量,看的后者俏脸微红。 浪七大笑一声,“千灵宗的伙食太过油腻,小舒妹妹记得告诉厨房做的清淡一些,最近我在减肥。” 公冶小舒笑了,开心地笑了…… 第一千五十五章 介入 “浪七,赶紧起来,他们来了。” 上官姜儿的声音和身体几乎同步到达浪七房间。 接了公冶小舒的烫手山芋之后,浪七便在宗主府上住了下来,公冶小舒也给予他最高规格的待遇。 千灵宗可谓人类地灵,物产丰富,这些天的日子宛如神仙一般,除天每天享受不同的顶级美食之外,还有最顶级的得道美女作伴,如果不是白天在侧的话,或许生活还能更精彩些。 吃了睡,睡了吃,这就是浪七向往的生活。 白天性格好动,每天早出晚归,游山玩水,所以起床这种事对浪七来说,真正实现了什么一觉睡到自然醒。 不到太阳晒屁股,他是绝对不会起床的,这个习惯在千灵宗非常“亮眼”,所以没几天,就传的上下皆知,其中也包括上官姜儿,这才有了刚才进门这一句话。 可她不知道的是,浪七除了贪睡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习惯,爱洗澡。 无论春夏秋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冷水澡,冷水可以让他清醒,保持一天的活力。 所以他特地选了一间卧室连着浴室的房间,这样一来,进出卧室就不用反复穿衣那么麻烦。 于是…… 当上官姜儿忽然冲了进来,准备叫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浪七,结果正撞到从浴室一丝不挂出来的浪七。 上官姜儿石化当场,最尴尬的是小浪七还情不自禁地向上官姜儿致敬了一下,瞬间把现场的尴尬气氛拉满。 “不要脸!” 上官姜儿的脸直接红到脖子根,下意识捂着脸转过身。 从年纪上,她可比浪七要大的多,当年的上官姜儿还是青红第一美女,可她的生活里除了苦修,还是苦修,别说是结婚生子,就连谈恋爱都没时间,所谓的男女之事除了公冶小舒这个闺蜜私聊之外,全然是个小白。 浪七倒是个风流浪子,他只是刚开始被她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白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瞬间这色胆大如包天。 他一边慢悠悠地穿起衣物,一边轻佻地笑道:“姜儿妹妹,这可是我的房间,洗澡不犯法吧,你这样闯进来,莫非对我有所见企图?” “你……”上官姜儿一时语塞,论调戏,她那是浪七的对手,还没开口就败下阵来。 “唉,哥都被你看光了,你可要对哥负责哟!”浪七一脸“委屈”。 “你……你流氓!”上官姜儿真不知如何反驳,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憋出 几个字来。 浪七知她词穷尴尬,也不再逗他,笑道:“行了,转过来吧。” “说,什么事?” 上官姜儿转过身来,可手还捂着眼睛,紧张地透过指缝看了一下,此时的浪七披上了一件睡衣,发间偶有水珠滴下,划过脸颊,滴落下来,她忽然发现,眼前这男人还挺帅的。 浪七见她发愣,道:“喂喂喂,一大早发什么愣,有事说事。” 上官姜儿“哦”了一声,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种男人面前失态。 “寒月来人了,小舒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哦!”浪七眉头一锁,来的这么快?“来的是谁?” “你自己过去就知道了。”上官姜儿转身便走,她不想再在这房间里多呆一秒,她感觉自己在浪七面前自控力越来越差,这也太奇怪了,修道这么多年,从没有这种感觉。 说罢,一阵香风似地飘走了。 越急越稳,越稳越急。 这是浪七事前工作的一个原则,尤其是对付寒月族这帮人。 浪七摇了摇头,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整理着着装,顺便不紧不慢地享受早餐,一帐满不在乎的样子。 公冶小舒正坐主位,对着大门,身边坐着上官姜儿,此时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两人对面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男的身着长衫,女的身着宽大道袍,却隐约可见玲珑曲线。 “哦,浪盟主来了!” 公冶小舒一看到浪七,客气地起身笑迎,上官姜儿始终沉着脸,也不知他们刚才谈了什么,或是责怪他来的晚。 可那四人不但没有起身,就连转身的意思都没有,兀自饮着杯中茶。 公冶小舒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作为此间主人,已起身迎客,可这客人却纹丝不动,这般傲慢,要么瞧不起客人,要么瞧不起她这主人。 浪七向来不在意这种繁文缛节,可今天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前世的一句歌词来: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小舒妹妹,怎么多了四只猪,莫非今天吃杀猪菜?” 四只猪?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公冶小舒心中一震,转头看了一眼上官姜儿,用眼神在问她,难道她没说是寒月来人吗? 上官姜儿也是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两人心中一震。 浪七,你到底想干嘛? 这个世上,无 论是人是神,谁敢称寒月族为猪。 他……他想找死吗? 四人闻言,一股浓郁的杀机让现场温度徒然下降,随着缓缓地转身,浪七这才看清这四人长相,其中一个还是他的老熟人,应冯。 另两个男人长相普通,如果不是提前说是寒月族人,放入人群便消失不见,反倒是道姑打扮的女人,让浪七有些小小的意外。 倒不是因为她的长相甜美,而是道帽下掩着的细尖耳朵,她是精灵。 中间的男人缓缓抬手,一股肃杀之气如寒冬降临,遥指浪七。 得道者杀人,没有生还,也没有理由。 “老李,先办正事吧。” 应冯及时开口。 被称为老李的男人看了一眼应冯,看上去有些不耐,但还是缓缓地收了手,拢回袖子,一切瞬间回到原点,似乎杀个人对他来说和捏死蚂蚁差不多,就算浪七这个圆月盟主也没什么区别。 “正好浪盟主也在,那我们就少跑一趟,不过你这求死之心太过急切。” 应冯的语气一如当年那般霸道,可看他的修为,却是不退反进,看来这些年在寒月族得了不少好处。 浪七淡淡一笑,顾左右而言他。 “人伦、人礼、人性,人之本也,我观四位竟不具其一,故以猪待之,如今看来,倒是在下失言,猪兄啊猪兄,浪某让你们的族群蒙羞了。” 众人再次色变,如果说之前那句还能用不知者无畏来解释,那现在这句,分明是在找死。 难道他看不出来,应冯在替他解围,难道他是真如应冯所言,求死心切? 更奇怪的是,刚刚还准备动手的男人,这次意外的没有发怒,而是对着那个道姑道:“舒姐,别让兄弟为难。” 精灵道姑似乎就不想说话,但被男人点到,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声,缓缓起身。 这道袍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十分柔软,贴身又垂感十足,她这起身,瞬间“傲然”而立,即便是宽大的道袍,难掩其惊人的身材。 “小舒,这位浪盟主说话风趣,圆月之事,等下再说,眼下还是先聊正事吧!” “是,族老!” 公冶小舒恭敬地应道。 族老? 浪七心中一动,她是精灵族族老?这么说,她应该是公冶小舒的母族长辈。 这几天他听公冶小舒说过,她母亲的精灵族里,曾经有个修炼天赋极高的精灵,晋入得道,后加入寒月族, 不过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了,眼前这个身材魔鬼,看上去还不到三十的少妇,居然是个万年老怪。 不过,无论如何,她也是公冶小舒的长辈,礼不可失。 “浪七见过舒前辈。”浪七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 “嗯!”道姑颌道点头。 两人的一问一答让现场气氛瞬间缓解,公冶小舒趁机为众人相互介绍。 精灵道姑姓舒,也是精灵公会的官方姓氏,名字叫舒大庆,可能这名字取得女性身上,尤其是美女,多少有种怪怪的感觉,所以平时大家都叫她舒姐。 开口说话的男人叫悲风,还有一个叫楼无名。 姓楼?在寒月族姓楼? 楼姓在寒月族意味着什么,浪七当然知道,所以他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楼无名似乎也察觉到了浪七在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杀机。 楼姓的来源分成两种,一种是姓氏继承,还有一种是赐姓。 入了寒月族,一般会改姓寒月,比如寒月冯,但有一些强大的得道者,会被赐姓楼。 楼无名?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幸天之邀,我道门凭添有二,公冶小舒、上官姜儿,寒月甚喜,受家族委托,诚邀两位入族,共享大道,共窥天机。” 这话出自应冯之口,从咬文嚼字的角度来看,倒也不礼节,可语气生硬,吐字清晰却没有顿挫,把一段客套话硬生生表达成通知,一段已成事实的且不可抗拒的通知。 这就是上位者的霸道,若识相,主动加入,即诚邀,若反对,后果自负。 应冯是上官姜儿的旧仇,舒大庆是公冶小舒的族老,这个组合来收人,令人玩味,或许这才是公冶小舒的无奈之处。 若是没接这烫手山芋,浪七的尾巴能夹多紧就夹多紧,可现在的他,有底气,有资本,再不是当初那个看到应冯束手待毙的圆月盟主。 “这不好吧!” 虽说收人之事是人家私事,他这外人插不上嘴,可这事涉及到军事联盟,他就有发言资格。 眼神凌厉地瞪着应冯,语气却非常漫不经心。 “我这几天刚和公冶宗主商议平定中原一事,这个时候谈寒月收人不太合适吧,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否则这烂摊子谁来收拾。” 说到“平定中原”三个字时,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悲风脸色一变,楼无名表面镇定,面部肌肉却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应冯看了一眼公冶小舒,语气平淡,“凡尘俗事皆过眼云烟,唯有修真方能永恒,孰轻孰重,自有分断。” 应冯故意学着浪七,也把“孰轻孰重”四个字提高了音量,商量的言语里充满着威胁。 寒月霸道,当年圆月战场的应冯,睥睨天下,只是如今把霸凌的对象由浪七换成了公冶小舒。 第一千五十六章 身死道消 “放屁!” 浪七非常理解眼下公冶小舒的心情,正如他当年那般无力,所以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再次接过了这烫手山芋。 浪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彻底激怒了楼无名,他又眼一眯,凝重的杀气弥漫全场。 楼无名,起杀机! 诡异的是,浪七就像个木头人一般,依然故我,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幅极其不屑的表情,竟自顾发着牢骚,似乎眼前的只是市井之徒,全然没有半分敬畏。 “你在放什么猪屁,她入不入寒月族是她的事,就算她出家当个尼姑也是她的事,这他妈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你在这里猪叫什么,再说了,这事你们他妈问过老子没有,还是你们耳朵聋了,老子刚才的话没听见?” “老子和正我的小舒妹妹进行中平定中原,你们把她拉去入什么族,有病吧!” 冷! 静! 气氛又冷又静,每一声呼吸都如同风箱雷鸣,让人胸闷气短。 浪七骂的流畅,脏中带刺,彻底撕开了双方之间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好,看来你才是关键。” 楼无名终于开口了。 在阴沉的死亡笼罩下,浪七依旧笑的很轻松,他开心的像个孩子,愉快地拍着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赞许。 “哇,你好聪明,猜对喽!” 一股危险的气息如黑洞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表情十分认真,像个好学生在朗诵着四个字。 “我死,事成。”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楼无名感到自己受到巨大的侮辱,气极而笑,怒极而温。 他的声音和温和,像寒冬里的春风,“子午兄弟的事我听说了,可后来的事,你听说了吗?” 楼无名像是看只一只待宰的羔羊,似笑非笑道:“道界的事你不懂,你死或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在那里,什么时候死。” “比如……” 浪七露出十分真诚的浅笑,截道:“比如问天刀不在的时候,是吗?” 楼无名忽然抚掌大笑,“不错不错,而且你别忘了,他也姓楼,所以……” “你可以死了!” 悲风那只笼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舒大讲学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住手!” 公冶小舒站了起来,上官姜儿紧跟在她身侧。 应冯立即站了起来,挡在两人与浪七之间。 楼无名没有起身,而是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舒大庆,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公冶小舒道:“小舒,坐下吧!” “族老,他……” 公冶小舒话未说尽,浪七反而抢先道:“小舒妹妹,听哥一句劝,在家还得听长辈的话,哥哥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肮脏也脏不到家人。” 这指桑骂槐的话让楼无名的脸上再次抽搐了一下。 他在找死! “可是……” 浪七摆了摆手,脸色骤冷。 “他们不敢动我,而且……” “也动不了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向侧面砸了出去。 是的,是砸了出去,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砸了出去。 他居然抢先出手。 “小……” 悲风怒极,从来没有凡人敢在得道者面前出手,那是对神的亵渎。 悲风虽非大道得道,然久居寒月,道力甚强,其死道阴森至极,气息非毒非力,专攻生灵生机。 浪七虽不知此人何道,但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明白,杀鸡儆猴的道理更懂,装逼那是狗血剧情的套路。 还没悲风说完,浑厚的四象之力喷涌而出,瞬间顶在悲风身上。 得道以下,皆是凡人。 那怕是所谓的天下第一归真。 然而,悲风的骄傲连一秒都没有坚持到,他感到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巨力,毫无任何灵感的巨力,这种感觉就像正面迎上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卡。 身体接触的瞬间,全身骨骼就是刚出锅的嫩豆腐,嫩嫩的,温温的,那是夹杂着新鲜血肉和内脏的湿滑,在慢镜头下缓缓裂开。 然后是意识,然后是…… 道! “嘭!” 悲风的尸体如一滩烂泥在墙上“滑落”,诡异的是那面墙却没发出任何震动,仿佛这滩尸体是自己贴上去的,这种违反物理极致的力量控制,看的人毛骨悚然。 就连楼无名也看的呆了,所有人张大着嘴巴,连呼吸都变的有些紧张和胆怯。 死了,肯定死了,死的很透很粘稠。 悲风身上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得道者。 死了。 连道都被瞬间撞散。 被一个凡人,对,的确是一个凡人。 道有道的气息,得道者得道而生,身上有一股道的天然气息, 可浪七没有,一丝都没有,他就是一个凡人,一个普通到连元灵都感受不到的凡人。 “你……你怎么做到的?” 公冶小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疑问似乎跳出她的大脑,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 浪七扬着嘴角耸了耸肩,无比搞笑地比划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喏,就这样,然后这样。” “你杀了一个寒月人!” 楼无名缓缓地从嘴里崩出一句话,这话似乎有千斤之力,他说的很辛苦,很吃力。 击杀悲风,他也能做到,但一击之下,身死道消,他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不!” 浪七真诚地摇了摇头:“是三个。” 楼无名瞳孔一缩:“你要杀光我们?”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浪七问道,语气居然十分诚恳,像个好学的孩子。 楼无名忽然笑了,指着舒姐笑了。 “她死了,你那小舒妹妹怎么向精灵族交代,怎么还能做这千灵宗主,你就没有机会一统天下喽。” “原来如此。”浪七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们带她是为了撑腰,原来是为了保命,看来你对我还有些了解嘛。” 浪七的话让楼无名有了一些底气,“难道只有你去过神之村落?这天下,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了寒月,包括你,浪七。” “这可不一定。”浪七笑了笑,“如果你们能猜到现在这局面,今天在场的就不只是你们这四只软脚虾,还有楼无敌。” 楼无名浑身一颤,他自忖心思缜密,族内以智者自居,可在浪七面前,他感觉自己的话忽然变的漏洞百出,就像只未开化的猴子。 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无力的恐惧。 楼无名的反应令浪七感到满意,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寒月族在他面前,这才是该有的态度。 以前不是,今日是,以前都是! “得道不易,且行且珍惜吧,放心,我不是寒月族,我既不喜欢以强凌弱,也不喜欢杀人,快滚吧,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哦,对了。”楼无名刚狼狈踏前一脚,浪七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回去告诉楼无敌,道界有道界的规矩,插手人间之事,有损道义。” “那你呢?”楼无名不甘地应了一句。 “我?”浪七犹豫了一下,是啊,我呢? 自入极乐,踏出残月,厮杀、布局、轮回、争霸,这些不是人间之事 ? 至如今,能击杀得道者的他,这些事情还有意义吗?公平吗? 也许,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你走吧!”浪七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中却充满了失落和迷茫。 楼无名走了,带着应冯和舒姐仓皇而走。 “浪盟主,您的实力的确让我刮目相看,可刚才的冲动,请恕我不敢苟同。” 公冶小舒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眼前的男人如同迷雾,猜不透,看不透,可她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从结果来看,浪七惊走了楼无名,但却在变相地向寒月宣战,而且还是在千灵宗的地盘。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做的更好,应冯该死,楼无名该死,甚至…… 她和上官姜儿不说,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相信这里发生了什么。 可如今的结果,对她,对千灵宗,不公平。 或许他真的结交楼小楼、剑逆、拾花九戒,甚至神秘的大地之神,或许他本身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成为千灵宗的靠山。 寒月族通过家族警告,到现在当面警告,他们动不浪七,可动的了千灵宗。 浪七只是笑笑,他太了解公冶小舒的想法,他又何尝未做考虑,否则绝不会贸然出手,击杀得道者。 因为在他这里,这一切都有答案! “小舒妹妹,既然如此,你大可袖手旁观即可。” “你……”公冶小舒涨红着脸,她没想到此时的浪七居然还耍起了无赖。 浪七连连摆手,道:“误会,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有些事解释不清,浪七上前几步,来到茶几边,拿起几个杯子比划起来。 “这是千灵宗的兵力布置,从位置上来看,重点对象依然是混元区域,但对清明宗同样形成了巨大压力,我想,这也是这次寒月来的主要原因。” “你再来看这里,圆月的兵力布置情况,我军北上后,兵分三路,重点不明,所以战争的关键不是千灵宗,而是圆月,今天宰了一只寒月狗,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我。” “四大族屹立多年,绝不会意气用事,就算你答应入族,他们也绝不会让你反戈相向,这会让他们肮脏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以他们的作风,最多就扶持一个新的宗主,守而不攻,让时间来慢慢消化。” “所以,小舒妹妹,此事你大可袖手旁观,权当寒月得逞,把正面对 清明宗的二十个军调离,在寒月看来,这就是一种妥协。” 公冶小舒愣了一下,不解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袖手旁观?可这样的话,你们圆月怎么办?” 浪七有些心慰地摇了摇头,看来公冶小舒还不算势利,做事颇有些底限。 “我的建议是,清明的二十个军,分出一部增援白起,继续对九原施压,其实变相对雨岚施压,另一部则绕过清明宗,直扑雨岚宗,若清明宗挥手来援,则围点打援作反击自卫,寒月亦无话可说,若清明宗袖手旁观,则灭雨岚,断其一臂。” “混元宝本就动摇不定,今曹莽身份大白于天下,他更如惊弓之鸟,若雨岚重创,他第一反应就是自保,如此一来,中原三宗就只剩下清明宗。” 浪七冷冷地看向中原方向,“圆月大军,必将踏破贺兰,平定天下。” “你……你想先灭雨岚宗?”公冶小舒愣了一下。 浪七忽然冷冷一笑。 “不!” 第一千五十七章 封金挂印 浪七神秘一笑,“别忘了,中原不全是楼灼艾这种蠢货。” “你是说欢落雨?”公冶小舒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喽!”浪七欢快地点了点头,“这丫头我见过,能在中原这种地方混的风生水起,凭借的绝对不只是中原第一美女,如果她够聪明的话……” “你是想……”公冶小舒忽然反应了过来。 “如果如你所言,自是最好不过,倘若不是,也无伤大局,历史车轮滚滚,岂是人力所能阻挡。” 公冶小舒不再说话,似乎也没必要再说些什么。 心中所思,浪七尽知。 “未来的路很长,太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浪七的眼神始终遥望着远空,也不知是说给公冶小舒听,还是他自己…… 浪七的背影在雾山之巅若隐若现,直至逐渐消失…… 公冶小舒和上官姜儿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眷恋,还有不为人知的某种……某种情愫!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上官姜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大情圣,你可以啊!” 白天大大咧咧地搂过浪七,仿佛大哥赞许小弟。 浪七一脸尴尬,紧张地连连推开白天的手。 “天儿,你说什么呢,这不准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玩笑?”白天冷笑一声,“你跟本仙女说玩笑?刚才那一幕清高不是装的挺成功嘛,看那两个小娘们的眼神,勾住了吧!” “好你个淫贼,说,是不是想扩建后宫,说!” 浪七急得满头大“汗”,有时他真搞不懂,无论是智力,还是修炼天赋,白天都高的离谱,可为什么有时智商就这么狭隘,什么事都可以往这个方向靠。 “盟主,此事尚有几个关节需要确认。” 长孙祜皱着眉头,听完浪七的自述,对他忽然改变战略的做法表示担心。 “第一,寒月族既然能去千灵宗,自然也能去雨岚宗,更能去混元宗,既然您的态度已明确把千灵宗绑在了圆月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重聚三宗,按照您说的战略,圆月很有可能会再次直临三宗联军。” “第二,三宗联军,雨岚和清明元气大伤,圆月自是不惧三宗联军,但盟主你的实力暴露,恐怕会引到得道者下场,而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反而上次应冯的出现,已经留给了圆月很大的阴影,所造成的士气打击不容小觑。” “第三,您一直在说四大族里,可如今出现的只是一个寒月族,我们若与得道者为敌……” 浪七微微颔首,站在凡人的角度,长孙祜的话没有问题。 “长孙,你的三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那就是得道者。” “所谓四大族,唯寒月沾染世俗,长空远在邪恶丛林,极兽与人类有互不侵犯之约,秋水远遁天汐海,不问世事,拾花活佛,问善不恶。” “自古以来,得道不入世,这是四族铁律,寒月虽屡屡伸手世间,多半只是暗中谋划,上不得台面,毕竟还要顾忌到其他三族,所以不太可能会出现在战场,同理,若其真动手参战,其他三族便有入场的理由,届时便不再是争霸之战,而是真正的神魔乱舞。” “我们没必要,也没有能力参与。” “至于三宗重聚,对寒月来说,势在必行,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三宗联军为什么那么强?” 浪七的话让长孙祜三人一时陷入沉默。 “混元前军,清明中军,雨岚为后,完美的联军组合,但无论是混元还是清明,防御还是进攻,皆依赖于雨岚的强辅,这也是毫无背景的女宗挤身三宗的主要原因。” “千灵宗兵逼九原,大军形成钳式,雨岚告危……” 浪七话音未落,曹莽应道:“盟主,如此一来,即便寒月不来施压,也必促成三宗重聚。” 浪七点点头,“老曹说的对,可你若是站在欢落雨的位置,这事未必不会有第二条路。” “天下大势,逐渐明朗,千灵圆月江吉,联盟之势已明,圆月一战,天下人都看的明白,中原这艘大船,刮去了表面颜色之后,露出了千疮百孔船体,就算扛过了这一次世界之战,它又能航行多久?” “我相信这个道理欢落雨明白,要不然她也不会提前在圆月撤军,若我是她,明知如此,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地上船同归于尽,难道她看不到圆月这艘崭新的好船吗?” 烟赤侠露出恍然之色,“盟主,你是说……”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毕竟上不上般,上那艘船,有时由不得舵手来决定。” 众人沉默不语…… 半晌过后,烟赤侠忽然像是开了窍,莫名其秒布置起军事。 “令:第十三、十四、十五卫,就地驻防;一卫右移,直插中原,切断清明与混元的连接;三卫接防,调四、五、六、八卫作预备军;东部集团军继续北上施压,务必让混元宝动弹不得。” 曹莽嘿嘿一笑,“老烟,你介不介意我吃掉混元宝,嘿嘿嘿……” 浪七看了一眼两人,心中感慨万千。 这两人最顶级军事大家,早在谋划一场战争盛宴。 烟赤侠一早就在边境布防十三、十四、十五,三个最擅防御的卫,敏锐的感知到会有如今这盘大棋的存在。 曹莽心机深沉,把混元宝几乎玩弄于鼓掌之间,欺骗、离间、假盟,到如今甚至打算一口吃掉,一切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这种人还好是自己人,否则将会多么可怕。 一边切断清明援军,一边把他们牢牢地钉在中原,这战略意图十分明显。 他要吃掉清明宗。 浪七捉狭一笑:“我说老烟,你这安排,是打算让谁正面强攻?” 以天下作局,营造出一个“安静”的环境,与天下至强的中原清明决定,这是何等荣耀,几乎是所有战者的毕生所求。 这“肥差”落到谁手上,谁都得跳上三跳。 烟赤侠露出难得的红脸,尴尬地挠了挠了头,“盟主,你觉的呢?” “我觉的有用吗?”浪七佯怒道:“你这老烟头,事情都安排好了,还问我的意见干嘛,真是的,就这样吧,下次别学长孙,太圆滑了,呵呵呵……” 众人会心一笑,严肃的军事决会上充满着和谐的温馨。 “圆月第一卫,也会是天下第一卫,老弟,全天下都在看着你,可别让老哥失望哟!”烟赤侠眯着双眼,透着闪亮的兴奋。 这支集结圆月最顶尖资源,最强的极兽,最强的人类,无论是意志,还是战术修为,都到达某种极致,不但是圆月最强,也是集极乐特色之大成的军团。 烟花终要开在最灿烂处! “长万知道后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 浪七笑着打趣道。 作为一卫卫长,圆月第一归真,烟长万这些年却过的非常憋屈。 圆月战争这么多年,他的第一卫一直被雪藏,出兵上限为营,连他这个卫长,有时也不得不求着其他卫长,临时充当他们的营长,去前线过过瘾。 “希望此战不仅是圆月终战,也会世界终战,长孙啊,你安排一个誓师大会吧,地点嘛,就放在你以前的浮生城。” 长孙祜微怔,盟主明明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今日却主动要求,难道…… 旋即脸色大变:“盟主,你……” 浪七看了他一眼,叹道:“长孙啊 长孙,终是瞒你不过……” 虽说是誓师大会,规模上更像开国盛典,圆月文武列席,就连后勤行政人员和留守神秘森林的要职,均不得缺席。 统一天下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众人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唯独长孙祜神情低落。 浪七这次的表现与以往差别很大,一向嫌麻烦的他,这次居然不要长孙祜替他起草文稿,而是自己连夜书笔。 这才发现,原来浪七的文笔居然还不下于长孙祜。 台上的浪七激情四射,不断地激励着众人,一遍又一遍地高喊口号,整场大会,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专场表演。 最后一项议题,或者说是颁布国策——行政改革。 圆月的行政体系早在浪七离开之前,便初具雏形,他这个盟主“名存实亡”,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作为圆月创始者,浪七或者盟主,都是圆月的信仰,之所以能对军队如臂使指,凭的不是国策,而是他的无上威望。 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曹莽的事迹早已传遍圆月,浪七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正式隆重地推出曹莽,这个圆月战场最委屈、最坚强的一号功臣。 可最后一个命令,即便是威望顶盛的浪七所下,也依然引得全体反对。 永久取消盟主之位! 圆月新立之时,在浪七的坚持之下,从帝制改为盟制,他也由皇帝尊为盟主,这已是圆月人对他的最大谦让,可如今连盟主都不做,无论是情感上还是信仰上,圆月人不可接受。 然此次浪七一反常态,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 “尊我浪七者,遵我令!” 话都说到这份上,谁还敢不尊? “这……这是为什么?” 烟赤侠和曹莽涨红着脸,两个军事大家怎么也想不通这突如其来的命令。 浪七没有作答,只是淡淡地看着远方。 长孙祜上前一步,沉重道:“两位,盟主必须要走。” “你……”两人愤怒地指着长孙祜。 浪七见状,摆了摆手。 “长孙说的没错,我必须走,寒月的势力不是你们所能想像,在凡人眼里,他们拥有着实质上的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他们来说,并不夸张。” “上次在千灵宗,无论我站不站出来,寒月最后都会明白,圆月的创立者是我,战争的推动者也是我,只要我一死,这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所以,只要 我还是圆月盟主,他们就有借口对圆月出手,对你们出手,我能杀的了一个,但防不了一群,所以我必须要离开,而且还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浪七,从此和圆月再无关联。” “可是盟主,您在圆月,尚有一线自保之力,我圆月兵强马壮,他寒月再强,总不能屠尽我圆月平民吧,可你若离开……” 浪七笑了笑:“他们想杀我,怕也没那么容易,天涯海角,有些地方,不是他寒月说了算的。” 他的眼神早就飘向无尽的远方…… 第一千五十八章 雨岚城 纵马天下,美女、好酒,不可缺! 仰天长吟,猛往中口倾倒的烈酒,液体如同岩浆奔流入喉。 未及感叹,“哇”的一下全给吐了出来。 白天满脸嫌弃地瞪了一眼浪七,反手给他抽了一个狠的。 “不会喝酒就别装,丢人!” 浪七习惯了白天的嘲讽,虽然他向来以此为乐,但依然略显尴尬,掩饰性地抹了抹嘴。 本想耍个帅,不想来个衰。 自入极乐,天泣求生,转战极乐,每日似有无尽烦恼重担。 离开圆月,卸下盟主,心绪似被放飞,浑然轻松。 “无官一身轻,不入其境,不明其理,还真是,哈哈哈……” “哟!七哥,你可别急着感慨,别忘了出门前你答应他们的事。”白天很不客气地打断他的美梦。 浪七潇洒地摆了摆手,仍然一脸轻松。 “天下大势业已入轨,岂是人力所能阻挡,我不能,中原也不能,欢落雨愿意或者不愿意,结果都是一样的,此行也不过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我看不一定。”白天呡着嘴,微微一笑,似有所指。 龙奴脚程极快,实力张扬,既便在战局如此紧张的今天,依然我行如素,边界的盘查严格形同虚设,没多久的时间,就进入到了雨岚境内。 两人幻想过绕道临风故地,感受昔日情怀,终究考虑到战线吃紧,放弃了这诱人的想法。 相比起圆月上下齐涌的反攻激情,雨岚充满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守军、民众,皆可见行神焦虑,中原战局已然在民间传播开来。 略作歇脚,单点了碗清汤面。 白天习惯性地从浪七碗里挑些配菜来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惯了天南地北的美食,终归还是清淡更入胃。 “我说店家,看这点应该是就餐高峰段,怎么你这店里好像没什么客人。” 浪七不过是顺嘴一问,却引得掌柜大吐苦水。 “客官,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喽,如今这年头,愿意出来吃饭的,很少喽!” “哦!此行怎讲?”白天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掌柜环视了一下四周,接上了白天的话茬,诺大的大堂,就两桌人客人,连唯一的伙计都倚在门口打着哈欠。 这家餐馆也算是个老字号,附近一带小有名气,主要以家常菜为主,客源也都是些附近居民,平日里,虽说不 上坐无虚席,但也差不了多少。 战争初期,和平已久的人们激情满满,躁动的心得到了些许满足,可随着战争的深入,激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厌战,甚至恐惧。 尤其是白起猛攻九原的战报传来,整个中原,上到朝堂,下到民间,这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 随着征调前线的人数越来越多,饭馆生意也越来越差,可那个时间人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直到前段时间,中原大败的战报一公开,千灵宗都快打到清明城下了,人们这才意识到,要变天了! 圆月、千灵宗、江吉合围中原,中原的沦陷,或许今天,或许明天。 在中原人的观念里,无论是千灵宗也好,圆月也罢,尽皆蛮夷外族,若战败,必遭屠城。 悲观的战局,绝望的情绪,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人们开始选择不再外出,选择陪伴家人,珍惜团聚的每个时光。 作为高层统治者,浪七听得既无奈又愤怒,扭曲的价值观和闭塞的信息,才是这个世界对平民最大的不公。 曾经的青红也好,江吉也罢,都有过野蛮的历史,但现在的中原,在某上程度上,所谓的文明其实更加野蛮,可谁又有资格去定义什么是文明,什么是野蛮,每个人,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也许只有等到世界一统,才能进行文化上转变,否则圆月只会成为下一个中原。 这种转变不仅仅是解释和以身作则,还需要长时间的文明熏陶,还有价值观的引导。 所谓平定天下,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平”,“定”是更长远的一个过程,他这一走,这工作只能留给后人去做,成功就在不可预料的某一天,毕竟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雨岚城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都城,但比起中原其他两座都城,这种古老却显的无比年轻。 雨岚城的设计更偏中性,少了都城的霸气,却多了份温和,或许和主政者的性别有关吧! 收取入城费是雨岚的特色收入,它几乎覆盖了雨岚全境,成为雨岚城市建设的一个主要经济来源,相比起其地方的免费入城,显得有些过于剥削。 但在浪七看来,这种收费恰恰规范了许多不规范,只要收费依据公开透明,倒是个不错的资源再分配方式,可以避免很多隐形收费,想比起其他城市的强烈阶级歧视,还有毫无规则的杂费,能在更大程度上提升城市的正义感。 想见欢落雨的当然不止浪七,而是全天下所有的男 人。 这位名震天下的一代宗主,不但权倾天下,还是天下第一美女,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男人们常以见过欢落雨,作为酒后吹牛的资本,所以要见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宗主,如果走正常流程,排队都得排到数年之后。 “圆月使者?” 官吏打量着眼前的浪七和白天,眼神中充满警惕和狐疑。 圆月两个字在如今的雨岚非常敏感,如果说有人想假冒这个身份见欢落雨,无异于找死。 浪七指了指他手中的文书,又指了指自己,虽然没有开口,但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中原战争爆发,雨岚作为中原方,圆月和千灵宗都属于“反派”,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对敌方总没好脸色。 “何事?” 如果不是为了和平,以浪七如今的身份和境界,欢落雨这位天下第一美都得亲自相迎。 可有句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好淡淡地回了一句。 “官方上写的很清楚,当然,如果你有勇气打开的话。” “你……”那人被怼得怒起,却又无言以对。 这是国书,封口有漆,又称国封,这种文书是最高级别的书信往来,只有双方宗主才有资格打开。 “这里是雨岚,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小吏有些不甘心,但语言间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浪七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怎么?是要斩使,还是拒使?” “你……” 开什么玩笑,斩使?拒使?这大帽子扣下来,必是死罪。 “我们宗主不在城中。”小吏无奈的应了一句,气势明显缓和了许多。 “哦?”浪七眉头一皱,“欢落雨去那了?” “大胆!” 此话一出,边上的守卫齐声大喝。 “胆敢直呼宗主之名,就凭这冒犯宗主之责,便可将你斩杀当场,想必你们国主亦无话可说。” 浪七冷冷一笑,大手一张,“好啊!那就快来杀了我吧,一人换一城,划算的很。”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浪七再次冷笑一声,“你们以为我愿意来这破地方,老子巴不得死在这里,实话告诉你,这是劝降书,十日之内,老子没见到欢落雨,圆月便视同雨岚正式宣战,届时兵降城下,鸡犬不留,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 音量不高,但很低沉,在官府门口公然恐吓,当 即引得路人恻目。 一众官史的第一反应先怒后惊,他们比寻常百姓更清楚当下时局,圆月强横之极,横扫中原联军,三宗都在祈祷别对自己第一个动手,浪七的这番话绝非空口白牙。 “堂堂国使,如何这般不识礼数,官府堂前,肆意喧闹,成何体统,宗主明日便回,休得聒噪!” 那吏倒是圆滑,语气不卑不亢,神态倨上自傲,却不动声色地把欢落雨的下落表明,既化解了恐吓之危,又保持了大国威严,进退有据,确有外交之才。 浪七略带欣赏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渐缓,学着他的方式指了指前面的一间客栈,“好,本使权且在此住上一晚,明日再来。” 说罢,把手往身后一背,非常嚣张地朝客栈而去。 “七哥,今天你的表现有些奇怪哟,只要伸个拳头出来,就能让那小娘们乖乖的出来见你,非要搞的这么委屈干嘛。” 房间内,白天翘起如玉小脚,散慢地点着。 浪七嘴角一扬,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拳头有什么好玩的,晚上的好戏才精彩呢!” “好戏?啥好戏?”这话一下就勾动了白天这个好奇猫。 “急什么,到了晚上你不就知道了?”浪七宠溺地看着白天,“睡一觉,睡醒了才有精神看戏。” “掌柜,过来。” 两人来到大堂吃饭,吃到一半,浪七忽然叫住了掌柜。 掌柜的脸色明显比昨天要客气了许多,“客官,有何吩咐?” 浪七夹着菜,好像要往嘴里塞,到了中途却停了下来。 “多少个?” 掌柜一脸疑惑,“客官,您……什么多少个?” 浪七看了他一眼,停在中途的菜重新放回嘴里,仔细地嚼了嚼。 “我是说……”味道还算合口,浪七再次夹起一块长条蔬菜,回味着刚才的感觉,“问房间号的,多少个?” “啊!”掌柜失声一惊,“客官,客官,我……” 浪七只顾着吃东西。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没有?” 掌柜的面色不断变化,擅自透露客户信息是客栈大忌,除非他以后不想再开客栈了。 “客……客官,小的没细数,大概……” 掌柜一边观察着浪七的反应,一边假装认真地掰着手指,“大概十来个,对,十来个。” “才十来个吗?”浪七呢喃着。 “看来也不 需要维持秩序了。” 第一千五十九章 浪者 “咚咚!” 短促而平缓的敲门声响起。 白天兴奋地摇了摇浪七的手臂,玉手指着大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戏? “急什么,先让人家敲会。” 浪七没有开门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咚咚!” 敲门者见许久没人开门,便再次敲响了房门,声音仍然平缓而短促,似乎既怕惊扰到了房中人,又怕房中人听不到,充满着矛盾的犹豫。 浪七笑了笑,“这回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起身的意思,但还是对着门口说了一个字。 “进!” 即便一门之隔,也能感受到了门外之人的喜悦,因为下一秒,房门便应声而开。 门外步入一个中年男人,像是个白净书生,原本应该挎书的位置,多了一个布袋,从样式上看,很像隔壁饰品店的包装袋。 书生的行为有些圆滑,进门后第一件事,熟练地转身把门合上。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房内只有浪七和白天两人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见过尊使。” 书生的声音不大,语调客气,行礼恰当。 浪七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阁下官居何职?”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显然打乱了书生的准备,致使他下意识支吾着,“您……您怎么知道?” 浪七缓缓闭眼,但表情却难掩轻蔑之色。 “下次乔装时,记得把里面的内衬收一收,还有,换衣服的时候,最好找个和自己身材相当的人。” 书生看了一眼身上略显宽大的布衣,尴尬地把内衬往里面塞了塞。 这该死的官服! “直接点,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呢。” 浪七的话把书生接下来的给顶了回去,让他明白当下情形已是双方心知肚明,也明白浪七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于是,他很干脆地把手里的袋子往浪七身边的桌上一放。 “下官雨岚常奉,得闻尊使莅临,特来献礼相贺。” 包装袋有些粗糙,一放到桌上,袋口倾斜着半开,里面透出柔和的微光。 书生也不再掩饰,直接把袋口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东西不多,却皆是无价之宝,此时就这样随意装在临时的包装袋里。 不知是这礼物不够重,还是浪七的 眼光高,竟然引得浪七睁眼都欠奉,书生显然感觉有些失落。 “哦!竟然是常奉大人亲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浪七嘴上说的客气,但语气平淡,就连屁股都没有离开椅子,可谓敷衍之极。 书生也不介意,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可不管怎么说,浪七总算是开了口,他刚要重新介绍自己,还没开口,被浪七硬生生打断。 “常奉大人的名字,记下了,可还有其他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他是来送礼的,不是来交代的。 书生是官场老手,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的逐客之意,连忙道:“尊使一路劳顿,早些歇息为好,下官不便打扰,就此告退。” 浪七甚至连手都懒的抬。 伪装成书生的常奉识相地退了出去,又识相地把门重新关上。 “这家伙是来干什么的?”白天看着台子上的礼物,神情有些不解。 浪七笑了笑,“所谓敲门客,自然是来敲门的。” “这些嘛!”浪七看了看礼物,“入城有入城费,敲门自然有敲门费。” 白天胡乱地扒拉了几下,虽说这些东西价值连城,可见惯了好东西的她,也显的索然无味。 “常奉这官职可不小吧。” “当然不小,中原最讲所谓的礼仪,主管祭祀的官员正三品起步,这种大人物,平常百姓连见的资格都没有。” “可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个九品小吏啊。” “那又如何?”浪七笑了笑,“弱国无外交,我脑子上只要顶着圆月使者,他都得跪在听话,看着吧,后来还有很多,这好戏有的看喽!” 白天似懂非懂地地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在常奉走后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来敲门,这些人里,最小的也是正五品实权。 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特点,礼重,袋轻,言微。 甚至好几个都在同一家店里拿的包装袋,确实是场好戏。 结果和态度都差不多,只要浪七愿意收下东西,他们的心情都格外的好,对浪七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就在两人刚准备清点一下晚上的“战利品”。 “咚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与之前有所不同,浪七眉头一皱,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舒展开来。 “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个标致美女。 年纪不大,着装婉约,一身邻家打扮,文静中透露着一丝沧桑。 浪七一眼就看出,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安静女生,身上弥漫着若有苦无的归真气息。 是个归真强者! 今天晚上的敲门客,虽说非富即贵,但境界都不高,归真倒是第一个,还是个美女。 战争延伸到连归真都没有容身之地,恐怕就不仅仅是凡人之战了。 女生径直走向浪七,没等他开口,自行找了张凳子坐下,颇有种主客易位的感觉。 “圆月若都是你这种人,那就好了!”女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种感觉? 想必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贪婪小人,不过,就晚上自己的表现来看,浪七并不否认。 浪七犹豫地挠了挠头,冲着女生咧嘴一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猜测是对的呢?” 女生微微一愣,没想到还会有人以贪婪为傲。 后者自顾呢喃着:“圆月特使的房间死一个雨岚人,怎么想都应该是被动的吧。” 可接下来的话,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浪七看了看女生,轻轻地舔了舔嘴唇,侵略的粗鲁跃然纸上。 “啧啧啧……一条鲜活的雨岚归真生命,好难压抑这诱人的想法哟。” 女生目光中流露着一股浓浓的杀意,这个贪婪的小人! 冷冷道:“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吗?” “不不不。”浪七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在克制自己。” 女生刚要发作,忽然发现周遭的压力如大山般袭来,她惊恐地发现,别说是对浪七发难,那怕连动一下手指都难如登天。 瞬间脸色大变,平静的眼神满是惊恐。 “得……得道者!” 浪七很真诚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莫名其秒的话。 “我不是,也不会是。” 他缓缓地凑上前,两脸近得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 女生的心跳变的非常急促,这不是害羞,而是恐惧,明明他眼前只是一个贪婪的男人,可自己却感受身上背着一座大山,这……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神通。 刚刚眼里的蝼蚁,瞬间变成高不可攀的大山。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花……花非花。”花非花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甚至连思想都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花非花? 这个名字让浪七有些意外。 花非花也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不见,就好像一切从没发生,唯一能证明刚才一切的,是身上早已湿透的冷汗。 圆月战场的雨岚主帅? 楼三月身死的消息早已传到圆月,同为主帅的花非花也受到革职,但浪七很清楚,无论是花非花,还是楼三月,在处理战场的决策中,并没有主观过错,就算换成烟赤侠,结局也改变不了太多,但战败是事实,作为主帅,必须无条件承担相应的责任。 “哎!”浪七深深地叹了口气,“欢落雨毕竟是欢落雨,而不是楼灼艾。” 花非花不知浪七的话中之意,但她知道放在自己身上的杀意已然消失。 “你……您是那位?”受惊的花非花没了之前的冷静,面对得道者,无论是敌是友,都必须始终保持着内心深处的敬畏,这是修真者世界的规则。 “我?”浪七忽然发现,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回答不了。 隐瞒?以自己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 实说?他已不是圆月盟主,甚至脱离了圆月,连个圆月人都算不上。 是啊,我现在是谁? “浪者!” 这两个没有经过大脑却脱口而出的字,他瞬间感觉无比合适。 初入极乐,举目无亲,东行临风时,他就是个浪者,一路行来,一路坎坷,如今兜兜转转,又成了浪者。 看来自己浪七这名字,或许真是天意。 “我是来自圆月的浪者!”浪七笑道。 花非花眉心微皱,浪者就是浪者,这种无根之人,无所谓出处可言。 来自圆月的浪者,这本身就是充满矛盾的病句,可出自一个得道者之口,从来都是真理,这让她一时间很难揣测浪七的来意。 贪婪的使者,圆月的浪者。 “您真的是来找宗主的?” 浪七摊着双手,“不然呢?” “可是……”花非花直了直身体,壮着胆子道:“得道者不能参加世俗之争,您……” 浪七看着她空着双手,很不耐烦地打断道:“废话真多,我说了我是得道者吗?” 说罢冷冷地交搓着双手,“老子没兴趣杀人,当然,如果你继续待下去的话,我不介意给你这个荣幸。” 花非花浑身一颤,千言万语被哽咽在喉,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 在得道者面前顶嘴,我是不是疯了? 花非花忽然感到自己是真的疯了,她不知道自己那来的勇气,胆敢质问得道者。 他们参不参于世俗之争,是取决于他们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这么简单的道理,是只猪都能明白,还需要问吗? 我是不是疯了? 花非花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混沌,除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几乎听到任何声音。 就在此时,门外的一句话,彻底让她从近乎晕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浪兄何必欺负小辈。” 第一千六十章 不恨百家犹自怜 大门无风而动,缓缓自门。 一道极其苗条的纤影浮现而出。 高盘的云髻,点绛的唇;如月的秀眉,凝玉的腮;妙曼的身形,容华若仙。 令人不敢直视的美,透着我见犹怜的气质。 即便是见惯了美女的浪七都忍不住惊叹,这世上竟然有将优雅诠释到如此极致的女性。 中原第一美女,欢落雨。 浪七不是第一次见到欢落雨,但每次的相见,都能刷新他对优雅的认识。 这种惊艳而温婉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一缕似有似无的似曾相似,愈发清晰,愈发温暖。 君若去,君若回,心在君处,身在妾处。 盼早归,盼早归…… 浪七不由自主地哼起心底的幽幽小调,记忆深处的优雅背影,似乎和眼前的背影有许多重叠之处。 他呢喃着,呆呆地盯着欢落雨,陷入短暂的失神。 欢落雨看向男人的眼神,平淡而冷漠,她习惯了男人的眼神,充满着欲望和粗鲁,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双手,恐怕她早已寸缕无存。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 呢喃着奇怪而幽婉的调子,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自己,却清澈如水,没有欲望,没有贪婪,仿佛一潭深渊,满盈着无尽的思念。 还有…… 悲伤! 她从没见过这样纯粹的眼神,竟莫名的跟着悲伤,一时间,竟不知是得道者的修为镇住了她,还是这悲伤的眼神沉沦了她。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白天的柔荑轻轻地捏了捏浪七,把他从失神拉回到现实,浪七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的悲伤。 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欢宗主,请入坐。” 花非花忙从边上搬来一张椅子,顺手在上面铺上一条丝巾,欢落雨这才自然入座。 这些举动描述起来颇有些做作,过于繁文缛节,但不知怎的,主人公换成了欢落雨,却让人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浪盟主,哦,忘了您现在不是盟主身份,看来刚才的浪兄之称,倒还真是恰到好处。” 欢落雨呡着嘴,玉唇轻启的角度不大,浅露出浑白的玉齿,却是吐字清晰,纤毫毕现。 浪七浅浅地笑了笑,似乎对这开场白也颇为满意。 “如此正好,我也不便称你为花宗主,托个大,唤你落雨如何?” 敌对的大国首领之间对话,竟毫 无火花之感,更像是邻乡故里,轻松而自在。 “易体术神秘莫测,化境无双,到底是那处落了破绽,让落雨一眼识破。” 欢落雨云淡浅笑,轻声道:“浪兄高估落雨哩!落雨一介弱女子,怎有窥破得道神通之能。” “只这世事之变,致雨岚于风雨飘摇,圆月三巨头,长孙祜、烟赤侠、曹莽未出圆月,只浪兄卸任盟主,不知所踪。” “既有代表圆月之能,又有困住非花之力者,不是浪兄,还能是谁?” 浪七闻言哑然失笑,赞许地目光看向欢落雨,这蕙质兰心的美女,心思缜密,却又性格坚毅。 “落雨聪慧,浪某佩服,只是你既知我不再是盟主,又何必亲自面见浪者平民,如此屈身至此,让人好生不解。” 欢落雨“扑哧”一笑,宛如莲花盛开,浪七竟一时看的呆了。 “浪兄当真幽默,在得道神明眼里,帝王将相,贩夫走卒,皆为凡人,我这凡人恭敬神明,有何不解之处。” 没想到优雅的欢落雨也有俏皮之处,浪七苦笑一声,回对道:“可我怎么看,你这凡人眼里也没有一丝恭敬之色。” 欢落雨不禁莞尔,“浪兄健忘哩!谁刚才和非花说不是得道者,所以落雨仅剩的一丝恭敬自然也就没了。” 说罢,打趣地笑了笑,“落雨这么回答,您这位神明可还满意?” “落雨妹妹,他那是什么神明呀,你管他满不满意干嘛。”浪七还没答话,白天在边上插了一嘴。 白天的忽然出声让欢落雨有些意外,花非花更是一脸诧异。 在她看来,浪七就算不是自谦,必也是某种原因无法承认得道者身份,但事实上他已经拥有实质上得道实力,那眼前的这位小姑娘是如何敢和神明这般讲话。 花非花还没反应过来,欢落雨却落落大方地和白天打起了招呼,“天儿姐姐的性格还是率真如常。” 两人的忽然寒喧让浪七有些狐疑,按照白天的性格,自己在谈正事时,她从不出声,今天却一反常态。 更离奇的是,接下来的事,居然没浪七这个正主什么事。 都说三人女人一台戏,现场正好凑出三个女人来,聊到欢处,竟把自己都给忘了。 欢落雨这美女当真了得,实力强悍,温婉美丽,心思细腻,场中之人皆有顾及。 “浪兄的手段当真高明,即得了这诸多好处,又打打听到了许多信息。” 说着指了指桌子 上的礼物,笑道:“您都打听到了些什么,不如说出来让落雨共享如何?说不定落雨还能帮你查漏补缺呢!” 浪七略显尴尬,就是被人看破动作后该有的表情。 “早知道落雨这般主动,我就亲自问你了。”浪七也是一语双关,另有所指。 欢落雨神情变的有些严肃,但依然落落大方。 “如果浪兄指的是落雨私事,落雨不敢隐瞒,但若是雨岚,需让落雨见着浪兄的诚意方可。” 眼见着气氛逐渐凝重,白天自觉地退了出去,顺带把花非花也弄出了门外。 “落雨啊落雨,我这大活人就站在你面前,是私事抑或公事,皆可为诚意满满了吧!” “浪兄,你这说客做的也未名太不负责任了吧!”欢落雨抢在浪七之前,笑着把话给挑明。 “哦!”浪七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戏谑地看着欢落雨,“什么叫负责,莫非宗主指的是美男计。” 他的脸凑的很近,欢落雨身上的幽香竟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何必呢!”欢落雨幽幽一叹,身体没有半分后退,看着浪七那张轮廓刀削的脸,散发着霸道的气息。 “落雨本是无根泪,不恨百家犹自怜。” 浪七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美女,如遭静止,再不能前行分毫。 她是落雨,我呢? 我又何尝不是落雨,这世间的一切,只是看过、路过、留恋过…… 强求犹自寻烦恼! 何必呢! 何必呢! 得道之力,比肩神明,又何必念及凡人。 欢落雨饶有兴趣地看着陷入迷茫的浪七,似乎她才是那个俯视众生的得道者。 她的感觉很奇怪,浪七给他的感觉也很奇怪。 她见过浪七,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她分析过浪七,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自认为非常了解这个男人,霸道、阴狠、果敢、讲义气、擅笼络。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被一个句话陷入迷茫,这还是那个浪七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让她的内心深处有充满着期待,甚至是某中悸动,这种感觉很奇怪。 “请开始你的游说!” 欢落雨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内心,俏皮地打趣着,可语言中却有种异样的亲昵。 浪七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一声,他感觉自己居然陷入到了对方的主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欢宗主,你以前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吗?” “不全是。”对于浪七的“屈服”,欢落雨有些雀跃,可明明是国事,是事关宗门存亡的谈判,“浪兄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当然,这取决于浪兄。” 这句话很简单,也很巧妙,暗示雨岚宗在这场世界之战中的态度,可浪七不知怎的,却总把这话联想到欢落雨自己身上,这让他的思路变的十分堵塞。 浪七纠结的表情落在欢落雨眼里,让她倍感有趣,笑道:“怎么,浪兄,你是觉得这问题很难回答,还是这句话很难理解。” 浪七摇了摇头,他感觉完全被欢落雨牵着鼻子走,这样下去,接下来的谈判会彻底陷入对方的节奏,于是,他决定打破这个僵尸,直接把话题挑明。 “雨岚何去何从,欢宗主请直言。” 浪七的反击让欢落雨有些失落,她企图再次把浪七拉回到她的主场,“浪兄就这么不愿和落雨闲聊吗?” “家国大事,以公为先,欢宗主请……” “可以!” “什么……”浪七惊诧地看着欢落雨,他没到想欢落雨会这么爽快,连一个“狡辩”的机会都没给他。 “我说可以。”欢落雨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貌似中原话和边城没什么差异吧。” 浪七深吸一口气,“欢宗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呀!不就是联盟嘛,当然,或者说脱离中原也行。”欢落雨呡着鲜艳的性感玉唇,一幅毫不在乎的表情,仿佛聊着家常。 浪七眉间深皱,准备的一大堆说辞,在欢落雨的一句可以之后,显的无所适从,就像拳头的蓄力一击,结果发现击中的是一堆绵花,这种不受力的感觉非常难受。 “因为这个?”浪七摊开手掌,四象之力在手心急速旋转,形成一团迷你的小旋风,但恐怖的气息却令四周充满着压抑。 面对恐怖如斯的四象气息,欢落雨神色不变,依然只是温婉地浅笑。 “浪兄,你不觉得这个举动应该是清明宗那些蠢货该做的吗?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在小瞧落雨。” 浪七长叹一声,“欢宗主,不是我小瞧了你,而是高看了自己。” “呵呵,这样才对嘛!”欢落雨像是个邻家少女,似乎对于在语言间赢了浪七,感到十分开心。 来此之前,浪七从没想到欢落雨这么难对付,在她面前,自己的心机就像是大人面前要糖的小孩,既天真,又无力。 “欢宗主,在下甘败下风,您还是直述理由吧,别再让在下自取其辱。” “嘻嘻嘻……”欢落雨被浪七的话逗的前仰后翻,笑的花枝乱颤。 她也没想到堂堂圆月盟主,把整个天下搅动的风云剧变得道强者,居然像个小孩一般求起饶来。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欢落雨神色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