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是要出家吗，咋现在赖上我了》 第804章 一夜过去，雨已经停了。 沈晚棠昨夜一个人睡一张大床，睡的格外舒服，醒的都比往常晚了几分。 洗漱后，她简单吃了些早膳，就带着丫鬟嬷嬷去顾夫人的院子请安。 “给母亲请安。” 见了顾夫人，沈晚棠脸上带笑，语气平和。 给顾夫人问安之后，她又看向了比她先来一步的孟云澜：“大嫂。” 孟云澜一脸和气，仿佛昨夜骂沈晚棠的人不是她，仿佛她真把沈晚棠当亲妹妹一样：“弟妹来了，快坐。” 她说着，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沈晚棠也是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顾夫人见她们两个依旧和气，心里还算满意，尤其是沈晚棠，她没有因为昨日的事吵闹，也没有跟孟云澜闹不愉快，也算是识大体了。 不过，她一早就已经听说，沈晚棠似乎跟顾千寒闹脾气了，把人都赶去前院书房睡了。 还有大房那边，似乎也起了不小的争执，以至于老大也没在自己院子里歇息，跑西院睡了一晚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顾夫人看看孟云澜的脸色，再看看沈晚棠的脸色，然后就发现，两个人状态迥异。 孟云澜脸色不佳，眼底一片青影，连脸上的笑容也透着一股勉强，一看就是昨夜根本没有休息好，心绪也不好。 倒是沈晚棠，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她脸上的神情透着一股轻松，连眼睛都亮晶晶的，一看就是不仅是昨晚睡的很好，而且昨日的事，她根本没往心里去，甚至连把顾千寒赶去书房睡觉她也没放在心上。 顾夫人不由惊奇，这个出身低微的二儿媳，心态竟然这么好？内心竟然如此强大？ 她故意试探沈晚棠：“棠儿，你这气色瞧着不错啊，可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沈晚棠笑盈盈的答道：“母亲说笑了，哪有什么灵丹妙药，我不过是昨夜睡的好，所以今日精神还不错。” “可我怎么听说，你同千寒闹别扭了？这也能睡的好？” 沈晚棠还是笑：“没有的事儿，我同夫君好着呢，母亲别听他们乱说。” “那怎么千寒昨夜去前院书房睡了？不是你把她赶出卧房了？” “怎么会呢，我没有赶他呀！” 沈晚棠睁眼说瞎话：“是他自己要去前院书房睡的，您也知道，他近来事务繁忙，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就是挺忙的，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呢，不然昨日也不至于连书房都没让我进，他啊，忙！” 她语气轻松，说的轻快，仿佛没把昨日的事当回事一样。 可顾夫人又不是个傻子，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借机表达不满呢？只不过她话说的圆融漂亮，没人能挑出她的毛病来。 顾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孟云澜，心里的不悦又涌了起来。 这事儿全是孟云澜闹的，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要亲自跑去前院给小叔子送燕窝羹。 从前也没见她这么殷勤，有什么东西要给顾千寒送的时候，都是丫鬟嬷嬷去送，如今顾千寒都成婚了，她非但不避嫌，还亲自把东西送到他书房里去了。 怕不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儿干了！ 早知道她这么闲，管家的事，她这个做婆婆的还接过来做什么？这岂不是让孟云澜无事可做了，让她有闲工夫往小叔子书房跑了。 而且，那明明是她送给孟云澜补身子的血燕窝，孟云澜倒好，自己没吃，居然熬了给顾千寒吃！ 顾千寒阳气旺盛，精力充沛，身子强健结实的能一个打百八十个，他用得着吃血燕窝？给他吃那不是纯纯浪费吗！ 更过分的是，孟云澜只给顾千寒一个人送了，没给辛辛苦苦当值的顾千凌送，也没给公婆送！ 反倒是沈晚棠，昨夜熬了燕窝羹，每个院子都送了，而且第一个送的，就是她这个做婆婆的。 本来顾夫人也没觉得孟云澜不给她送燕窝有什么，毕竟她也不缺这口吃的。 可架不住有对比，这一比较，一下就叫人察觉出不对味儿来了。 老二媳妇幼年丧母，爹也不靠谱，无人细心教养她，她尚且知道孝敬公婆，老大媳妇名门闺秀，请遍了京城大儒教导学问规矩，竟然直接把公婆忽略了，一心只惦记着小叔子！ 这说得过去？ 顾夫人越想越不高兴，越想越多。 她刚刚又想起来，昨日乔知雨跟着儿子来见她的时候，还顺口说了一句，顾千凌无伞可用，衣裳都淋湿了。 要是乔知雨不说，她都不知道儿子平日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亏她还以为长媳做事细心妥帖，会把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儿子替她营造的假象！ 昨日雨下的那么大，孟云澜不去关心顾千凌，不去给他送伞，却有闲心往顾千寒那里跑！ 顾夫人心里的不满已经压制不住，虽然昨天已经训斥过孟云澜了，可她觉得还不够。 她刚要再开口敲打敲打孟云澜，却听孟云澜开口道： “母亲，我今日想回孟府一趟。家里又给我请了位名医，说叫我早些回去，让那位名医替我号号脉。” 顾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又回孟家？！ 她怎么不干脆住孟家算了，还嫁什么国公府！ 但脸色冷归冷，她还是点了头：“去吧，早去早回。” 她总不能不让儿媳妇回娘家，尤其是儿媳妇娘家还是高门贵府。 “是。” 孟云澜站起身，带着丫鬟嬷嬷走了。 她一走，沈晚棠也告辞离开。 等她们都走了，顾夫人才发火：“三天两头回娘家，我看她是压根儿没把国公府当自己家！” “还说什么，她家里又给她请了名医，她什么意思？我们国公府给她请的不是名医？”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人会以为我苛待儿媳妇，连个大夫都不给她请，还得她娘家给她请！” 常嬷嬷赶紧道：“夫人消消气，大少夫人想必没有那个意思，她心思单纯，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您是知道的，她怕也是着急子嗣的事儿，这才一趟又一趟的往娘家跑。” 第805章 可惜，常嬷嬷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顾夫人脸色铁青：“她以前回娘家，我也从未说过什么，可她最近越发不像话了！咱们府里的事，她全都顾不上了，管家的事扔给我了，连千凌她也不上心了，也不知道她把心思都放到哪儿了！” 常嬷嬷比任何都清楚主子有多偏疼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别看这会儿骂的凶，但事后她依旧会向着他们，甚至自己还会替孟云澜找借口，所以她也不敢说孟云澜不好。 毕竟以前类似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孟云澜嫁进来五年，怎么可能一点儿婆媳矛盾都没有呢？ 亲母女尚且会有龃龉争执，更不用说婆媳了。 只不过，顾夫人发这么大火，倒是第一次。 常嬷嬷只能道：“夫人别急，想必等大少夫人怀上孩子之后，就好了，她自己肯定比任何人都着急这件事，一切所作所为，也都因子嗣而起。” 顾夫人却依旧恼怒：“我看她是仗着有娘家撑腰，有恃无恐！她要是真在乎子嗣，也不会到现在怀不上孩子！” “以往我也怕她因为怀不上孩子心思郁结，更不利于子嗣，所以从不说她，也从不给她任何压力，只是默默的给她遍请大沣名医，把好东西也全都送到她房里，让她补身子！” “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心思全都用歪了！我送去的东西，她压根儿看不上，转头就送到小叔子房里去了！怎么没见她对千凌这么好？！” 这下常嬷嬷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了，夫人这回是真动怒了，孟云澜以前犯些小错，都无伤大雅，夫人并不放在心上，可她这回犯的错，触到了夫人的逆鳞。 “老二媳妇同老二吵了架，尚且知道遮掩，不肯叫我操心他们房里的事，见了我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仿佛一点儿委屈都没受。” “孟云澜倒好，一早来了就跟我告千凌的状，丧着一张脸说什么千凌变心了，说了他一堆不是！昨日还在我这儿跟千凌吵了起来，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千凌！还是千凌先给她低头认错，她这才不嚷嚷了！” “那个乔知雨，难道不是他们孟家的伥鬼亲戚？痴缠着千凌，让千凌烦心不已，她孟云澜不该羞愧反思？不该利索的把人打发了？她怎么有脸怪千凌的？” 顾夫人一口气说了很多，把心里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喝了口罗汉果茶，润了润肿痛的嗓子。 昨日从得知孟云澜跑去顾千寒书房送燕窝羹开始，她就十分上火了，嗓子就开始疼，今早一起来，嗓子都肿的几乎无法咽下东西了。 还是吃了一年四季都备着的枇杷膏，这才好了一些。 结果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又肿起来了，而且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喝茶都是一种酷刑，可是不喝就会疼的更厉害。 顾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她这是上火太过的缘故，旧疾复发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但这种小毛病疼起来也很要人命。 她缓了许久，才幽幽的道：“常嬷嬷，你有没有觉得，千寒其实比我们想的更聪明。” 常嬷嬷一怔，顾千寒是公认的大沣第一神童，他当然聪明了。 但这话从偏爱顾千凌的顾夫人嘴里说出来，就很奇怪。 她小心翼翼的问：“夫人，何出此言？” 顾夫人叹了口气：“他挑的媳妇，比我挑的媳妇，好很多啊！最起码，他挑的那个，是真的有脑子。” 常嬷嬷默然。 原来顾夫人见过沈晚棠这个儿媳妇的本事之后，开始后悔了吗？觉得自己给顾千凌挑的媳妇不够好？ “怪不得宁王妃从京城一众贵女中，挑中了不起眼的沈晚棠，我从前还觉得奇怪，宋迎臻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当年宁王求娶她她都没看上宁王，怎么会中意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原来这小小庶女，还真有能做他们宁王府未来主母的资本啊！” 常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夫人，您这……” 这该不会是想叫沈晚棠当国公府的主母吧？ 不可能啊！主子再看中沈晚棠的本事，也不可能越过顾千凌去啊！ 果然，顾夫人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你吩咐下去，叫下头的人都对老二媳妇敬重些，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她，对她不敬，就发卖出去。咱们国公府，容不下那等骑到主子头上去的下人。” “是。” 顾夫人又端起茶，艰难的喝下一口：“不行了，我这嗓子疼的像是有人拿刀子划拉似的，去给我请太医来。” “是，老奴这就去！” 常嬷嬷刚走出去两步，却又折返回来：“夫人。” “怎么了？” “二少夫人不是精通医术吗？您上回在法真寺晕过去，还是她救醒的呢，不然，请二少夫人给您瞧瞧？” 顾夫人立刻摇头：“你还真以为我晕过去是她救醒的？那是老二那个孽障使了计谋，给我做的局！他媳妇想必确实会些医术，但顶多也就是学了些皮毛，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比得了太医？” 常嬷嬷点点头：“您说的是，那老奴这就去给您请太医。” “去吧！” —— 琼华院。 沈晚棠回来之后，就坐在书案前，开始写诉状。 她答应了棋语，要将她弟弟光明正大的救出来，自然是有底气的。 她给廖有赫做过幕僚，在大理寺待过很长时间，看过的诉状不计其数，审理过的案子，更是数不胜数。 写诉状，对她来说是信手拈来。 但诉状还没写完，就有人找上门了。 阎嬷嬷进书房来禀报：“少夫人，大少夫人来了。” 沈晚棠微微挑眉：“她来做什么？她不是要回娘家吗？” 阎嬷嬷低声道：“似乎是因为外头跪着的那个守卫来的。” 沈晚棠当然知道她院子外头跪了个守卫，而且她还知道那守卫是被顾千寒罚来跪着的。 她今早出门的时候，看见那个守卫了，那守卫还跟她认错道歉，但她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早干什么去了？昨日打她脸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但孟云澜来了，她也不能不见。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出了书房，去了前厅。 第806章 “大嫂。” 沈晚棠进了前厅，一边朝孟云澜走去，一边面带微笑的喊了一声。 孟云澜见到她来了，脸上也是挂了笑容：“弟妹，我来没有打搅你吧？” 沈晚棠一团和气的模样：“大嫂说哪里的话，你来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搅呢？大嫂快请坐！杜鹃，上茶，琴心，上点心，棋语，把庄子上今早送来的果子拿上来，书香……” 孟云澜神色温婉柔和，一把拉住了沈晚棠：“弟妹如此盛情，真叫我感动，不过，你别叫下人们忙活了，我就是来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我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大嫂有什么想说的，叫下人们来通传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耽误了大嫂回娘家那多不好。” “那怎么行，下人到底是下人，咱们才是亲妯娌，我来同你说，自然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看起来又亲热又客气，听的孟云澜身后的乔知雨险些翻白眼儿。 她心中腹诽不已，这妯娌两个可真能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关系有多好呢，实际上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 果然这世族豪门里的女人没一个好相与的，个个都戴着面具说话，一点儿都不真诚。 两个人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进入正题。 “弟妹，我原本是带着人准备回娘家的，但走到半路瞧见你这院子外头跪着个人，便过来多问了两句。” 孟云澜满脸诚恳的模样：“不是我多事想管弟妹房里的事，弟妹也知道，府中大小事一直都是我管着的，咱们府里还从来没有这样不留情面的惩治过下人，我瞧着那人似乎跪的快要晕过去了，自然是要问问是怎么回事的。” 沈晚棠连连点头：“是，大嫂掌管府中大小事，实在是辛苦了，如今连我们院子里的人还要大嫂操心，实在是不应该。” 孟云澜语气欣慰：“弟妹果然如我想的一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那这样的话，不如就免了外头那守卫的责罚吧，一直叫他跪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呢？” 沈晚棠恍然大悟：“原来大嫂是来给那守卫求情的，哎呀，那守卫真是有福气啊， 他何德何能啊，能叫大嫂亲自替他求情，改日，定要让他去给大嫂磕头道谢才行！” “那这么说，弟妹是同意免去他的责罚了？” “这个……” “怎么，弟妹不愿意？还想继续罚他不成？” “倒也不是，只是……只是……他……唉！” 沈晚棠满脸犹豫，支支吾吾，后面的话就是不肯继续往下说了。 孟云澜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道：“弟妹可是因为那守卫昨日拦住你，不让你进千寒的书房，所以生气了，故意罚他跪着？弟妹这样格局就太小了不是？你何必跟一个守卫计较，你罚他跪着，这不是打千寒的脸吗？” 沈晚棠大惊失色：“我不是，我没有，大嫂别乱说！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弟妹勿要惊慌，这事儿我是不会给你说出去的，但那守卫的责罚，你还是赶紧给他免了吧！” “大嫂，不是我不想给他免，实在是……实在是……” 沈晚棠话又说了一半儿，后面的她又不说了。 孟云澜以为她不愿意，便拿出了大嫂的架势，半是劝诫半是警告的道：“弟妹，我听说，那守卫已经在外头跪了足足一夜了，再跪下去，他的腿怕是不能要了，你这可是要废掉他的腿？他可不是弟妹的手下，他是千寒的手下啊！你这样做，可曾考虑过千寒的颜面？” 沈晚棠：“……” 原来她也知道那是顾千寒的手下？那她一个做嫂子的跑来管顾千寒的手下做什么？ 还是说，她单纯的就是想来给她添堵？ 又或者，她又来挑拨她和顾千寒的夫妻关系？ “你刚跟千寒成婚没多久，许是还不了解他吧？” 沈晚棠看她一眼：“大嫂的意思是，你了解他？” “我毕竟进门五年了，做了千寒五年的嫂嫂，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肯定是要比你了解许多的。” “哦，是吗？” “千寒这人啊，看着冷酷，其实很在乎自己人，那守卫能被他派去看守前院第一道门，自然是他信任倚重之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惩治他的人，他肯定会生气的。” 沈晚棠笑了笑：“大嫂这么了解他啊，但我觉得，他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生气的，他没这么小心眼儿。” 孟云澜见她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憋闷感。 不过，这个角度不行，她立刻又换了一个角度：“这事儿其实也不光关乎千寒的颜面，也关乎弟妹的颜面，那守卫万一跪坏了双腿，回头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弟妹苛待下人呢，我这也是为了弟妹的名声着想，弟妹可千万别嫌我管的多。” “大嫂管家，我放心着呢！大嫂一定不会让人把这些子虚乌有的糟乱事传扬出去的，不然的话，大嫂这个主母岂不是白当了？” 孟云澜脸色一僵，她没想到，沈晚棠居然还反将她一军！ 她给一旁的乔知雨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来说。 乔知雨往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道：“妹妹，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长嫂如母，你啊，应该听长嫂的话，长嫂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叫你免了那守卫的责罚你免了就是了，絮絮叨叨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呀，这不是诚心浪费我表姐的时间，耽搁她回娘家吗？” 沈晚棠语气淡淡：“你的意思是，是我拦着大嫂不让她回娘家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哎哟，你本事大了去了，你不光故意耽搁我表姐回娘家的时间，昨日你还故意跑去詹事府给我姐夫送伞，故意跟他乘坐同一辆马车，故意在他面前讨好卖乖，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沈晚棠脸上露出嘲讽：“大嫂，你这表妹怎么胡乱给我扣罪名？哪有这样污蔑别人清白的，人品低劣成这样，也不知道她是家里教养不行，还是祖上根儿上就出了问题？” 第807章 孟云澜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恼恨，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还是一副温婉的模样：“弟妹何必跟我表妹一般计较，她也没说什么呀，弟妹怎么就骂她人品低劣了？还骂到祖上去了，弟妹这骂人的本事，我今日倒还是第一次领教，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没说什么？乔姑娘方才说我在大哥面前讨好卖乖不安好心，这还叫没说什么吗？大嫂，你偏心自家表妹我能理解，但这样颠倒黑白，就不好了吧？” 沈晚棠说着，拍了一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哟，你瞧瞧我，差点儿忘了，大嫂和乔姑娘是表亲，母族是一个祖宗！” “哎呀，大嫂，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骂你呀，你别往心里去，我这是把大嫂当自己人，所以心直口快了些。” “你和乔姑娘肯定是不一样的，她没有教养，胡说八道的，大嫂出身名门，礼数教养自然都是极好的，从昨日大嫂去给千寒送燕窝羹这一桩小事，就能窥见大嫂有多好呢。” 孟云澜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连看沈晚棠的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 沈晚棠看她变了脸色，心里舒坦了不少，她笑着道：“哦，对了，忘了告诉大嫂了，我昨夜连夜吩咐厨房也熬了燕窝羹，给大哥送了一碗，大哥似乎挺喜欢的，所以我准备今晚再熬一些，亲自给大哥送到房里去！” 孟云澜的表情终于崩裂，声音也沉了下去：“弟妹这是什么意思？挑衅我？你一个做弟媳妇的，往大伯哥房里跑，不怕传扬出去被人说闲话？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沈家养出来的女儿脸皮这么厚！” 沈晚棠一点儿也不生气，还是笑吟吟的：“哎呀，大嫂，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啊，我怎么是挑衅你呢？我是向你学习啊，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你昨日给我做了一个那么好的榜样，把婆母给你的血燕窝送给千寒吃，你一个做大嫂的都比我都关心千寒，我这心里羞愧难当啊，所以赶紧也把婆母给我的血燕窝熬了，送给大哥吃！” “大嫂，以后你怎么对千寒，我就怎么对大哥，千寒有的，大哥也会有，我绝不会叫大嫂吃亏的！” 孟云澜这下被噎的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一旁的乔知雨见孟云澜居然被怼到哑口无言，心里一阵痛快。 她没想到，原来沈晚棠嘴皮子这么利索，昨天她在顾千凌面前的时候，话说的极少极少，连反应也十分迟钝，她抢了她的伞，她都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生气，跟块儿木头一样。 她还以为沈晚棠出身低微，没怎么出过门，不擅长应对外头的人和事呢！ 倒是看走眼了！ 不过，孟云澜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乔知雨自然不能当做看不见，毕竟今日来之前，孟云澜就已经说过了，很多不方便说出口的话，需要她这个表妹来说。 孟云澜当好人，她乔知雨就要替她当坏人——从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她早已经习惯了。 “沈晚棠，我就说你没安好心！我果然没说错！” 乔知雨满脸气愤，一半儿装的，一半儿是真的不高兴，因为沈晚棠居然还想去顾千凌房里给他送吃的，这可把她恶心坏了。 “我姐夫吃不吃燕窝，用得着你操心？我表姐可比你会照顾人多了，表姐那里的燕窝，比你这里的不知道好多少倍！哼，我告诉你吧，我姐夫燕窝早就吃腻了，不管你给他送多少，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不用说吃了！把你那龌龊心思收起来吧，这一套对我姐夫没用！” 沈晚棠冷笑一声：“乔姑娘似乎对自己姐夫的喜好了如指掌啊，怎么，你私底下有默默关注他？我看，对他有龌龊心思的人是你吧？不然你昨日怎么会非要拉着我去找他呢？” 乔知雨顿时瞪眼：“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要去找我姐夫，是你故意拉上我当幌子，现在竟然倒打一耙？！你好不要脸！” 沈晚棠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随后就嘲讽道：“到底是谁不要脸？要不我们去找大哥分辩分辩？你抢了我的伞，送给大哥，还说你是特意去给大哥送伞的，这总没错吧？” 乔知雨心里发虚，但是怕孟云澜怪她，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姐夫日理万机，你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要找他分辩，岂不是耽误他的公务！我看你就是想趁机接近我姐夫，所以才出这种馊主意！” 沈晚棠摇摇头：“乔姑娘这么冤枉我，良心不会痛吗？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良心啊？” “你才没有良心！我表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背地里想要勾搭她夫君，你恬不知耻！” “大嫂怎么就对我好了？大嫂的燕窝羹不是送去顾千寒书房了吗？也没送给我吃一口啊！这也要我感恩戴德？” “哎哟，一碗燕窝羹而已，沈晚棠，你这么惦记这么馋啊，馋就自己买啊，你该不会是买不起吧？” 沈晚棠一下笑出了声：“乔姑娘买不起，就觉得旁人也买不起吗？昨夜，我不是也叫人给你送了一碗燕窝羹吗？哦，对了，我还特意给你送了一身织金锦的新衣裳呢，那身衣裳，能买多少燕窝，乔姑娘知道吗？” 她说着，故意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乔知雨身上的新衣裳，然后道：“那身衣裳，可比你身上这件，值钱多了，你这件不光料子一般，花色也老旧，样式更是过时好些年了呢！” “啧啧，这衣裳也太丑了，穿着显老十岁，跟我那件比差远了！乔姑娘不知道吧，国公府的下人都不穿这种了呢！” “要我说，这衣裳乔姑娘还是赶紧扔了吧，毕竟，你好歹也是大嫂的表妹，也算是主子，这主子穿的比下人都差，实在是有些丢人啊！” 乔知雨脸色有些难看，她原本就厌恶身上这件衣裳，现在更厌恶了。 可她不敢违背孟云澜的意思，孟云澜让她穿这件，她就只能穿这件，沈晚棠给她的那件，她只能偷偷藏起来。 第808章 只是乔知雨没想到，这膈应人的过时衣裳，第一个拿来讽刺挖苦她的，竟然是沈晚棠。 不过，她也不傻，别的事她肯定呛回去，唯独这件事，她忍了。 因为沈晚棠用这件衣裳讽刺她，那也是在打孟云澜的脸！ 谁叫孟云澜心思恶毒，故意给她这种老气衣裳穿的，现在被沈晚棠嘲笑了吧？真是活该！ 说不定被沈晚棠这么一讽刺，回头孟云澜就会给她一件好衣裳了呢？到时候最大的赢家还是她！ 所以，不管沈晚棠怎么挖苦她，她就是不还嘴。 她甚至还红了眼睛，一副要被沈晚棠说哭了的模样。 沈晚棠也根本不在意乔知雨是真要哭还是装要哭，她不客气的道：“乔姑娘不仅衣裳不行，人品也不行，这做人嘛，要么，就有点儿骨气别接受别人的东西，要么，接受了就该感恩，这拿了我的吃了我的，还反咬我一口，跟白眼儿狼又有什么区别？” “方才，大嫂说我们沈家养出来的女儿脸皮厚，我看呀，沈家不如乔家会养女儿，乔家女儿不光脸皮厚，还翻脸不认人呢，真是可惜了我昨晚送出去的燕窝羹，那可是婆母特意叫人送来的血燕窝呢！” 沈晚棠一个人说个不停，见孟云澜想张嘴说什么，她也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大惊小怪的惊呼道：“哎呀，大嫂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是生气了吗？” “哎呀，我说这些不是要让大嫂颜面扫地，大嫂可千万别多想，我是好心提醒大嫂，你这表妹啊，心思不正，你可千万要小心她才是，别被她坑了呀！” 孟云澜插不上话，脸色都气的隐隐发青。 她过去五年，在国公府过的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上至公婆，下至丫鬟小厮，没有一个敢这么跟她说话的，所有人都敬重她，顺从她，众星捧月一样护着她。 没想到这突然杀出来的沈晚棠，竟然敢对她这么不客气！ “沈晚棠，你休要胡说八道挑拨我和我表姐的关系，你才心思不正呢！我跟我表姐可是至亲，不是你这种外人三言两语能挑唆的了的！” 乔知雨见孟云澜脸色难看，立刻主动跳出来骂沈晚棠。 骂完沈晚棠，她又讨好的对孟云澜道：“表姐，你出身高贵，如今又是国公府长媳，是世子夫人，天生的富贵命格，不用跟沈晚棠这种眼皮子浅的低贱玩意儿一般见识，她再活八辈子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她这是嫉妒你呢，你可别中了她的圈套！” 孟云澜扯了扯唇角，忽然笑了起来：“知雨，你胡说什么呢，弟妹她怎么能是低贱玩意儿呢，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庶女，但也不是你可以随意辱骂的，你说这话实在有些过分了，还不赶紧给弟妹道歉？” 乔知雨差点儿朝她翻白眼儿，怎么，这又开始装好人了？ 可惜，就算她明知道孟云澜是装的，这戏还是得陪着她演下去。 她冷哼一声：“表姐就是太过纯善，总是替别人着想，才会被妯娌欺负到头上去！我才不给她道歉呢，要道歉也是她道歉，凭什么我道歉？” 孟云澜拍了她一下，然后朝着沈晚棠叹气：“唉，我这表妹耿直任性了些，弟妹可千万别见怪。” “她口无遮拦惯了，我也不是她娘，着实也管不住她，但她其实没有什么恶意的，只不过是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她才愤怒了些。” “这样吧，我还急着回娘家一趟，就让知雨留在你这儿，你们好好聊一聊，把误会解开。其实你们两个挺像的呢，误会解开以后啊，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好姐妹呢。” 不等沈晚棠说话，她又说了一句“就这么定了”，然后带着她的丫鬟嬷嬷转身走了。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沈晚棠挑眉看向乔知雨：“你不走？要让我吩咐丫鬟把你打出去？” 阎嬷嬷带着丫鬟们站在左右两侧，全都用不善的目光盯着乔知雨。 那架势，何止是要把乔知雨打出去，而是乔知雨再敢说一句沈晚棠的不是，就要把她剥皮抽筋。 乔知雨有些发怵的咽了咽唾沫，然后干笑一声道：“沈晚棠，我刚才……刚才说那些都是迫不得已，我不是真心要骂你的，你也知道，我现在住在国公府里，仰表姐鼻息过活，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刚才那些话，都是她让我说的。” 沈晚棠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语气透着嘲讽：“乔知雨，你这么快就把你表姐出卖了？锅全都扣到她头上，你不怕她知道了以后，把你赶出去？” 乔知雨赶忙上前，挤走沈晚棠身边的杜鹃，亲自提起茶壶给她倒茶：“哎哟，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嘛！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一定口渴了吧，来，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沈晚棠根本没接她的茶，她神色冷淡的道：“你这变脸速度这么快，我可不敢信你，回头，你又不知道在你表姐面前怎么编排我呢！” 乔知雨放下茶，满脸急切的看着沈晚棠：“我怎么会编排你呢，我那都是在表姐面前演戏啊，你可千万别当真！” “我看你在我面前才是演戏吧？刚才你骂我的时候，可是情真意切呢！” “没有，误会啊，这绝对是误会！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怎么会骂你呢？那都是我表姐指使的！” 乔知雨一副诚恳的模样：“你不了解我表姐那个人，她就喜欢别人都捧着她，你是第一个这么不给她面子的，她心里当然忌恨你了，她忌恨你，我就不能在她面前表现的跟你关系好啊，不然我就遭殃了！” “你看看我这身衣裳，这就是我表姐给的，她巴不得我出丑，所以才给我一件这么老气难看的衣裳。” “这衣裳，狗都不穿！可我却被逼着只能穿，我在她那里，活的不如狗啊！” “哦，对了，你送我的那件衣裳，太好看了，她都不准我穿，非让我扔了！” “噢，还有还有，你昨晚给我送去的燕窝，也被她摔了，我一口都没吃上啊！” 第809章 沈晚棠听她絮叨半天，似乎是信了她的鬼话，看她的目光流露出同情来：“她对你这么不好啊，燕窝都不让吃，你也太惨了点儿！” 乔知雨连连点头：“何止不让我吃燕窝啊，她连晚饭也不让我吃，我昨天硬生生饿了一宿！我本以为今天早上能好好吃一顿了，结果天不亮她就让丫鬟把我叫起来，去她院子里等她，我还是一口饭都没吃上！” 沈晚棠更同情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啊，那你饿坏了吧？” “可不是么，饿坏了！” 乔知雨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沈晚棠，然后又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点心。 她以为沈晚棠会主动提出给她些吃的，最好是能给她一碗燕窝羹尝尝，昨夜那碗燕窝羹她没吃到，一直惦记着呢！ 那可是最滋补养颜的血燕窝，外头买都买不到！ 可惜，沈晚棠一个字儿也没提。 “咳！” 乔知雨又干咳一声，只好主动开口索要：“沈晚棠，我看你这里吃的似乎不少啊，不如，让我吃一点？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对吧？” 沈晚棠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其实我也挺想给你东西吃的，我一个人也确实吃不完。” 乔知雨眼睛亮了起来：“就是就是，我看那栗子糕不错，你吃吗？不吃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她刚要伸手去拿，却被沈晚棠伸手拦住了：“且慢。” 乔知雨皱眉：“怎么了？几块栗子糕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不愿意给我吃吧？” “乔知雨，我要是真小气，会送你一身织金锦的衣裳？”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怕你吃了我这儿的东西，再吃坏肚子，到时候我在大嫂那里交代不过去啊！” “不会的，我不会吃坏肚子的，再说了，就算吃坏了，我也不会跟表姐说的。” “不行，你这弱柳扶风的模样，一看就很娇气，不能乱吃东西。你还是去找大嫂要吃的吧，我觉得她也不是那种苛待表妹的人，你好好跟她说，她不至于连碗饭都不给你吃的。” 乔知雨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孟云澜比她想的要刻薄狠辣多了，苛待表妹算什么，她狠起来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阎嬷嬷见她说不出话来了，冷着脸替沈晚棠下逐客令：“乔姑娘，我们少夫人乏了，你要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回吧！”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沈晚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晚棠，你知道我表姐为什么会留我住在国公府吗？”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你配不上顾二公子！” 沈晚棠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笑了：“我配不上？那谁配得上？” “当然是我！” 琴心几个的目光刷的一下子全都落到了乔知雨脸上，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疯子的表情，似乎都在无声的嘲笑她不自量力。 只有沈晚棠还是笑着的：“怎么，乔姑娘是想给我夫君做妾？可我昨日要是没看错的话，你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姐夫吧？” 乔知雨扬起了下巴，也不否认：“姐夫年轻有为，英俊谦和，谁会不喜欢他？” “所以呢？你这是打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哼，我才没看上顾千寒！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抢你夫君。” 沈晚棠却笑的从容淡然：“你本来也抢不走，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 乔知雨冷笑：“沈晚棠，你可别太自信，我有表姐帮忙，未必不能成功抢走顾千寒！” 沈晚棠挑了挑眉，来了兴致：“你表姐答应你帮什么忙了，说来听听。” “哈，你害怕了吧？开始恐慌了吧？我就知道你的淡然自信都是装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怕了？” “嘁，你不承认就算了，我也不戳穿你，但我要告诉你，其实顾千寒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也没把你放在心上。” 沈晚棠一脸惊奇：“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你不是昨日才来国公府的吗？” 乔知雨语气里透着一股得意：“看出这个来很难吗？你昨日不是和顾千寒吵架了吗？哦，你还被顾千寒的守卫拦在了他的书房外，而我表姐却顺利的进了顾千寒的书房，顾千寒心里孰重孰轻，已经很明显了吧？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 沈晚棠点点头，十分捧场的道：“厉害呀，这都被你分析出来了！还有吗？” “当然有！你不知道吧，你没进门儿的时候，顾千寒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我表姐打理的，一日三餐也是我表姐准备的，他院子里服侍的人也都是我表姐管着的，就连他卧房里的东西，也都是我表姐带人布置的！” 沈晚棠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震惊：“什么？还有这种事？我夫君的卧房也是大嫂布置？这不可能，你胡说，谁家嫂子还管这些？！” 乔知雨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怎么样，傻眼了吧？现在知道我表姐跟顾千寒有多亲近了？你啊，还需要多多修炼呢！我表姐可是嫁进国公府五年了，照顾顾千寒也照顾五年了，在顾千寒那里，我表姐一句话，顶你一百句！” 沈晚棠满脸惊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呀，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只要表姐替我在顾千寒面前说几句好话，再多带我去顾千寒面前露露脸，他肯定会爱屋及乌，对我上心的！到时候你可就危险了！” “爱屋及乌？” “对呀，顾千寒同我表姐的叔嫂情分可比你们的夫妻情分深多了，你可要小心了，但凡我表姐在他面前说你一些坏话，你可就彻底失去顾千寒的心了！” 沈晚棠不安的绞着帕子，眉头也轻轻的皱了起来。 乔知雨见她这副模样，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屑，觉得沈晚棠也不过如此，一听会失去顾千寒的心，都吓得魂不守舍了。 但她很快就把那丝不屑隐藏起来，用郑重严肃的语气道：“沈晚棠，我可以帮你，我们可以结盟！” 第810章 沈晚棠茫然的抬起头：“结盟？结什么盟？” 乔知雨露出微笑：“你帮我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多在顾夫人和我姐夫面前说我好话，我有困难的时候，你要帮我，我去找姐夫的时候，你帮我打掩护，别让我表姐抓到我，我就答应你绝不会在顾千寒面前出现，不会做任何破坏你们夫妻情分的事！” “这听起来，都是我帮你做事，你好像什么都没帮我做啊！” “我不在顾千寒面前出现，不就是帮你最大的忙了吗？” “没关系，你尽管在他面前出现，我倒是好奇，他那书房我进不去，你能不能进得去。” 乔知雨气的跺脚：“你！！你怎么油盐不进啊你！你这么自信狂妄，小心顾千寒真被人抢走了，就算没有我，我表姐也会安排其他人接近他的，你跟我结盟，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晚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看你表姐与其给我夫君找女人，不如担心一下她自己的夫君会不会被人抢走吧！” 乔知雨见说不动她，气的转身走了。 她离开之后，沈晚棠的表情便恢复了淡然。 喝了口茶，吃了块儿乔知雨十分垂涎的栗子糕，她便净了手，坐到了书案前。 “杜鹃，磨墨。” “少夫人，您是要练字吗？今日怎么这个时辰练字了呀？是被那乔知雨气到了吗？” 沈晚棠失笑：“我怎么会被她气到？我不练字，是要写诉状。” 杜鹃诧异：“诉状？什么诉状？您是要诉谁啊！” 沈晚棠却没有解释，只等杜鹃磨好了墨，提笔写了起来。 但没写几个字，顾千凝就来了。 “阿棠！” 顾千凝一阵风一样的冲进来，见她好端端的坐在书案前写字，不由一愣：“你没事？” 沈晚棠疑惑：“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大嫂带着她那个狗腿表妹来找你麻烦了，所以赶紧来帮你了！” 沈晚棠笑了起来：“我果然没交错朋友，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向着我！” 顾千凝嗔怪的看着她：“什么叫不分青红皂白，说的好像是你错了一样，昨天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啊，是大嫂和二哥他们做的不对，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她说完，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只匣子，放到了沈晚棠面前。 “这是什么？” “血燕窝啊！” “给我的？” “对呀，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吃这个的，我不吃这个，所以我的都给你了！” 沈晚棠打开匣子，只见里头满满一匣子极品血燕窝，大约是顾夫人给的她都放起来了，一口没吃过。 可见她是真不爱吃这个。 所以沈晚棠昨晚送了这个送那个，但没送给顾千凝，因为她记得顾千凝说过，她不吃燕窝。 沈晚棠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收下了，她笑着给顾千凝施礼：“那就多谢顾大小姐了！” “跟我还瞎客气！” 顾千凝一把拉过她，小声的问：“大嫂带着她表妹来干嘛了？她有没有仗着自己是大嫂为难你？” “没有，别担心，就算她为难我，我也能应付得来。” “真没有？” “真没有。” “不可能吧？你知道吗，昨天你马车坏了，遣人回来送信儿，叫府里派车去接，大嫂是故意不见庞管事的，所以庞管事就没有派车去接你！我原本都不知道还有这事儿，是大哥回来之后我才知道的，不然用得着她派马车，我早就亲自去接你回家了！” 沈晚棠有些惊讶：“我猜到了她是故意的，但你是怎么这么肯定她是故意不见庞管事的？” “很简单啊，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我马车也坏过，派人送信儿回来，庞管事直接就做主派马车去接我了，府里其他主子也都一样，这样的小事，根本不用禀报大嫂！要是连派马车这种事还要大嫂亲自过问，那她岂不是要累死了？” 沈晚棠微微叹气：“原来是这样啊！” 她嫁进来的日子还很短，确实不知道国公府是如何管理府中事务的。 她还以为，孟云澜喜欢事必躬亲，国公府大小俗务都要她亲自经手，管事们也要事事向她禀报，所以她才累到气血亏损，累到身心俱疲，以至于一直怀不上孩子。 因为孟云澜在顾夫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 清晨去问安的时候，她就会不经意间说起一些府里的小事，让人一听就会觉得，她连国公府的小事都亲自过问，打理俗务特别用心。 她每次这样说，顾夫人都会夸赞她，还十分体谅她的不易，心疼她。 沈晚棠想起这些，嘲讽的笑了笑：“我还真以为孟云澜管家劳心劳力呢，原来她是只针对我劳心劳力。” “旁人马车坏了，直接就能去接，轮到我了，庞管事还得去找孟云澜禀报才行。” “可见，她是早就叮嘱过管事们了，遇上我的事，都得禀报了才能行动，她不发话，没人敢自作主张。” 顾千凝见她已经窥破了其中的猫腻，脸上浮现出愧疚：“对不起啊，阿棠，我以前也不知道大嫂是这样的人，我还在你面前说她多好多好，结果她这么小心眼儿，连辆马车都不肯给你派。” 沈晚棠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道什么歉呢，跟你没关系，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你是最对得起我的人，我能交你这个朋友，是几辈子修来的好气运！” 顾千凝还是愧疚：“你不嫌嫁进来我家，麻烦事儿多就好。我本来以为，你嫁进来只用享清福就好了，谁知道……谁知道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你省心，大嫂欺负你，连二哥脑子也进水了，我觉得特别对不住你。” 她的愧疚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因为沈晚棠嫁进国公府，面临的不仅仅是被自己人欺负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她其实冒了巨大的风险，她很可能会被连累丧命。 她只觉得，要加倍对沈晚棠好，才能弥补她冒的风险。 结果倒好，沈晚棠昨日接二连三的受挫，一会儿是顾千寒的人拦着沈晚棠，不让她进书房，一会儿又是孟云澜故意不派人去接沈晚棠回府，愣是让她在外头淋雨淋了一个时辰。 唯一让顾千凝觉得欣慰的是，大哥一如既往的靠谱，大哥把人给接回来了。 这个家没有大哥怕是得散。 第811章 沈晚棠不希望顾千凝愧疚，她还是希望顾千凝能快快乐乐的，这也是她不跟顾千凝不承认孟云澜找她麻烦的主要原因。 她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她不愿意把顾千凝牵扯进来。 所以，她语气轻松的道：“阿凝，我这么聪明，这么有心眼儿，大嫂怎么能欺负得了我呀，你二哥就更不用说了，他只会护着我，不会欺负我的，不然我也不能嫁他呀！” 顾千凝眼眶发红：“阿棠，你怎么这么善良啊，昨日你连二哥书房都没进去，你现在还替他说好话，二哥娶到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夫人，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 沈晚棠失笑，她活了三辈子了，还真是没几个人评价她善良。 她捏了捏顾千凝光滑的脸蛋儿，笑着道：“放心吧，你二哥也知道娶我是积德了，所以不敢欺负我的，他书房我虽然没进去，但也不是他的错，他最多算是御下不严。” 顾千凝眨眨眼睛，忍不住问她：“那你是不怪二哥了吗？” “对，不怪他了。” “那你今晚可以让二哥回琼华院睡觉吗？” “咦？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是他叫你来替他说项的？” “没有，二哥什么也没跟我说，除了你以外，他对旁人向来冷淡的，怎么会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是我自己想替他跟你求个情的，因为我不想你们吵架闹矛盾，免得伤了感情。” 沈晚棠笑容明媚，不因为昨天的事有一丝一毫的阴霾：“不会的，我和你二哥的感情不是这点小事就能伤得了的，毕竟基础还是很牢固的。” 但她还是没有松口答应让顾千寒回来睡。 顾千凝见她这样明媚，也不在乎她答不答应了，反正只要她没有真的生二哥的气，那就行了，回头她就去骂二哥去，叫二哥自己来求情，肯定管用。 她高高兴兴的挽住沈晚棠的手，神神秘秘的道：“大嫂最近对你特别上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是从母亲那里偷听到的，她怕你比她先生下国公府嫡长孙！” 沈晚棠愕然：“嫡长孙？” “对呀，你不知道吧，按照我们顾氏一族的祖训，爵位和家产，都必须传给嫡系长子长孙，也可以隔代传，只要新的一代够优秀，有本事扛得起家族兴衰的重任，就可以做下一任家主！” 沈晚棠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生下嫡长孙，大哥就有可能不承袭爵位，爵位会落到下一代身上？我和你二哥的孩子，也有可能做国公府世子？” “对，就是这个意思！” 沈晚棠呆滞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那孟云澜可真是多虑了。”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什么孩子的事。 更何况就算她跟顾千寒有了孩子，孩子承袭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国公府的爵位，而是皇位。 顾千凝当然知道沈晚棠在说什么。 顾千寒即将谋反，如果失败，顾氏一族灭族，什么爵位什么嫡长孙的，都将不复存在，沈晚棠根本不会去跟孟云澜争这些。 如果成功，顾氏一族将摇身一变，成为大沣皇族，顾千寒也会登基称帝，沈晚棠和他的孩子会是太子，现在争国公府的世子，没有任何意义。 可惜，这些事她自己知道，孟云澜并不知道，她正千方百计的阻止沈晚棠怀上身孕呢！ “哎，对了，阿棠，你要小心大嫂那个表妹，大嫂让她住进国公府，目的肯定不单纯，她以前可从来不让她表妹来住的，说不定，她是想利用她表妹，离间你和二哥！” 沈晚棠笑了笑，顾千凝还挺敏锐的，一下就猜中了真相。 “别担心，那位乔姑娘，瞧不上你二哥。” “什么？她还瞧不上二哥？” “对，她瞧上的是你大哥。” 顾千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果然，她还是没死心！以前她就来过府里，看大哥的眼神都黏糊的拉丝，后来被大嫂赶走了，好几年都不让她来了。我以为她现在死心了，所以大嫂才准她在府里住下了，原来她还是惦记大哥！” “放心吧，孟云澜不是吃素的，她不会让她表妹钻这种空子的，她留下乔知雨，是为了对付我而已。” 顾千凝点点头：“也对，大嫂防人的手段还是有不少的。而且，大哥也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他一心都扑在公务上，不会对乔知雨有兴趣的。” “嗯。” “哦，还有二哥，二哥那里你也不用担心，乔知雨不可能入得了二哥的眼，她但凡敢靠近二哥，二哥肯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二哥冷酷无情的名声，乔知雨肯定听过，她要是有脑子，就会主动远离二哥的，不会自讨苦吃的。” 沈晚棠唇角微扬：“嗯，我不担心这个。” 顾千凝见她如此信任二哥，顿时放了心：“好，那你忙你的吧，我走了，你有事就喊我。” 沈晚棠点点头，送她离开，然后回到书案前，继续写她的诉状。 另一边，顾千凝带着丫鬟去了前院。 她平日里不怎么来前院，因为这里以前是顾荣昌和顾千凌处理公务、和幕僚们议事的地方，里头全是男子，没有女子。 现在前院被顾千寒霸占了，顾荣昌不得已去了东院处理公务，顾千凌则会去西院。 现在，她站在前院第一道门前，才发现这里的门和墙竟然这么高这么厚重，三道门依次递进，莫名的透出一股庄严的威压。 原来家里前院的门墙建的这么有学问啊！ 守卫已经换了人，不是昨日那个了。 顾千凝瞥了守卫一眼，抬脚就要往里进。 “大小姐请止步，二公子有令，书房重地，闲人免进！” 顾千凝立刻瞪眼：“本小姐是闲人？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找顾千寒那个笨蛋！” 守卫没有让，他纹丝不动的守着门，但他心里忍不住腹诽，敢骂二公子是笨蛋的，大小姐怕是头一个。 “大小姐，闲人免进不是我说的，是二公子的原话。二公子正在见很重要的客人，您真的不能进去。” 第812章 这下顾千凝彻底不高兴了，原来被人拦在外头是这种感觉，憋闷，恼火，不服，十分没面子！ 凭什么昨日大嫂都能进，今日她这个亲妹妹反而不能进？二哥到底在搞什么！ 真不知道昨日阿棠是怎么忍下来这口恶气的！ 怪不得夜里把二哥赶来书房睡了，他该啊！ “让开！我管他见什么客人，什么客人我不能见？他要是连我这个亲妹妹也拦，我明儿个就把他书房拆了！” 顾千凝板着脸，想着自己拿出国公府大小姐的气势来，总能震慑住这个守卫吧？ 结果那守卫还是会纹丝不动，甚至连表情也没变：“大小姐，您不能进，二公子有吩咐，除了二少夫人可以直接进以外，其余所有人都不能进。” 顾千凝一听沈晚棠可以进入，其余人都不能进入，心情好了一点儿，二哥总算还知道给阿棠特别对待，还有救。 但她还是不服：“那为什么昨日大嫂能进？轮到我就进不去了？我比大嫂差哪儿了？” 守卫额头微微冒汗：“大小姐，昨日守门的不是我，他让大少夫人进去的。不过您放心，二公子已经交代过了，往后大少夫人跟其他人一样，也不能随意进他书房了。” “这么说，今日就算是大嫂来了，你也会拦？” “是。” 顾千凝点点头：“那行吧，那我就不难为你了，我不进去了，我就在外面等二哥好了。” 她倒也不是那种任性的人，她知道顾千寒最近都在忙着准备大事，他邀请进国公府的客人，想必也是对大事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人，所以才不让任何人进去。 之前她也从来没有跑来前院打扰过顾千寒，因为知道他忙，而且知道他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她不想给他添乱。 要不是昨日他把孟云澜给放进去了，显得他很闲，今日她也不会来找他。 好在她也没有等太久，一刻钟后，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她看到顾千寒亲自送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出来，待看清那公子的脸，她微微一怔。 这不是定安侯封启行的儿子封烁吗？ 京城的兵权主要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她的父亲镇国公顾荣昌掌管，而另一部分，就是由定安侯封启行掌管。 近几年，因为皇帝忌惮顾家，多次借各种由头，削弱顾荣昌手里的兵权，而那被削弱的部分，都给了封启行。 所以原本在军中没什么威望的封启行，近年来地位水涨船高，已经到了可以跟顾荣昌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而封启行唯一的儿子封烁，是正三品的御前侍卫，深受皇帝信任倚重。 他不但可以佩剑在皇宫自由行走，甚至可以先斩后奏！ 听说他继承了封氏一族的武学天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武学奇才，偏偏他还特别能吃苦，一点儿也没有侯府世子的娇气，所以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无人能近身。 他在京城的名声跟顾千寒差不多，也是个冷酷无情之人，甚至其实他要更声名狼藉一些，因为宫里上到妃嫔娘娘，下到宫女太监，凡是敢对皇帝不敬的，凡是有异心的，全都被他杀了。 甚至有些官员进宫面圣，有不敬的言行，也被他杀了。 虽然其实那都是皇帝的意思，但杀人的，是封烁，他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京中很多人都在背地里骂他，说他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毫无人性。 不过，外头的人都只敢私下里小小的议论几句，是万万不敢出去大摇大摆的骂封烁的，平日里众人议论的更多的还是顾千寒。 因为顾千寒只是性情冷漠，顶多是见死不救，不会随意杀人，议论他不会掉脑袋，甚至无人追究。 可封烁不是这样的，他是真的杀人如麻，而且他杀了人，没有任何后果，皇帝自会出手保他。 顾千寒哪怕有个做皇后的姑母，也远不及封烁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和分量。 而封烁，自然也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哪怕皇帝叫他杀了他亲爹，他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顾千凝不明白，二哥怎么把这人给叫来家里了，总不可能是要收买封烁吧？这天底下能收买封烁的人，应该还没出生吧？ 她看着封烁，而封烁也十分警觉敏锐，立刻就看了过来。 顾千凝被他凌厉森冷的眼神吓了一跳，本来想收回目光，但是又觉得这样好像自己心虚一样，她只能硬着头皮挺直脊背，继续看着封烁。 但封烁显然也认出了她，知道她没什么威胁，他眼中的厉色消失不见，转头继续跟顾千寒说话了。 第813章 “他确实是恶狼。” 顾千寒神色淡漠：“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听我的？” 顾千凝瞪大眼睛：“二哥，你不是在做梦吧？封烁会听你的？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也许都疯了。” 顾千凝一窒，她倒是没想到，二哥直接就承认了。 “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他那种人不可能听你的。” “是人就有软肋，他也不例外，有软肋就能控制。” “软肋？封烁？他能有什么软肋？我看他全身上下全是硬骨头，一根软的都没有！他比你还冷漠呢！” “他确实有软肋，从前我就怀疑过，现在已经证实了。” “还真有？什么软肋？他有心爱的姑娘？爱而不得？为情所困？魂牵梦萦？” 顾千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有点儿别的吗？你看封烁那冷厉杀伐的性情，像是会为情所困的样子吗？” “不是为情所困？那他还能有什么软肋？” 顾千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她：“你跑前院来做什么？有事？” 顾千凝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我当然有事，不然我才不来你这破地方！规矩大的吓死人，还有铁面无私的守卫守门儿！” “我这里在谈机密要事，自然不能让人随意出入。” “亏我今日还在阿棠那里替你说话，替你求情，你竟然连门儿都不让我进！你这么把我当外人，干脆跟我断绝兄妹关系好了！” “别啰嗦，说重点！” “昨天拦了阿棠，今天拦了我，但就不拦大嫂，顾千寒，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要么，你就一视同仁，谁都别让进，要么，你就给我一个说法，凭什么我和阿棠不能进，大嫂就能进？！她是比我们俩多只眼睛还是多只耳朵？” “所以，你是替阿棠来找我算账的？” “对啊，你能娶到阿棠，可是有我一份功劳，要不是我替你在她面前说话，帮你送这送那，你以为她会喜欢你？我还承诺过她，要是她嫁进国公府，绝不会受委屈，我得对阿棠负责！” 顾千寒没好气的看着她：“你负什么责，她嫁的我又不是嫁的你，你一个小姑子，一天到晚戏这么干什么？” 顾千凝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她嫁的人是你啊，那你还让她受委屈？追求人家的时候，装的人模狗样情深义重的，娶进门儿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顾千寒脸色有些难看：“胡说什么，我怎么就不珍惜她了？” “一个破书房都不让她进，你就是这么珍惜的？就是这么给她当夫君的？我看她还不如嫁给萧清渊的好！至少萧清渊没有什么嫂子，宁王府的书房她也能随便进！” 顾千寒神色倏然冷了下去：“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怎么，你敢做不敢让我说？阿棠她嫁给你，要是连你都打她的脸，那府里谁还会在乎她？” “我没有打她的脸，昨日我不知道阿棠来了，是守卫自作主张拦了她。” “大嫂和阿棠一前一后来的，那为什么大嫂进去了，阿棠就进不去？！你的守卫，还不是听你命令？你不说让大嫂进，我不信守卫敢擅自放人进去！” 顾千寒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承认，大嫂确实是我让守卫放进去的，但我确实不知道阿棠也来了，因为守卫只禀报了大嫂，没有禀报阿棠。” 顾千凝双手抱胸，气鼓鼓的看着他：“所以，你是要把责任都推到守卫头上去？” “没有，我也有责任，御下不严，管教不力，所以才会出了差池，这些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我没有不珍惜阿棠，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阿棠在我心里的分量。” 听他承认失误，顾千凝这才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她本来也不是为了跟顾千寒吵架来的，她是为了撮合顾千寒和沈晚棠和好来的。 但和好的前提是，顾千寒自己真的意识到了问题。 现在，这个前提已经达到了。 “那你有没有好好给阿棠道歉？有没有放低姿态好好哄哄她？” 顾千寒冷冷的瞥她一眼，没说话。 这不是废话吗，他昨夜就差给她跪下了，他哄自己的女人，还用得着妹妹来教？ “你看看，你又冷着一张脸，你别以为你自己长得英俊就可以给阿棠冷脸看，我跟你说，性格不好，再英俊也没用！” “你得会低头，别说昨日确实是你的问题，就算不是你的问题，你也得先低头，这日子才能好好过下去！” “阿棠又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认错，她一心软，肯定就原谅你了，你也就不用睡书房了。” “还有，你得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大嫂也在别的女人之列！你跟大嫂走的近了，小心大嫂拿来做文章，骑到阿棠头上去！” 顾千寒已经听明白了，顾千凝是向着沈晚棠，所以今天才来找茬儿。 他难得耐心的听她絮叨半天，等她好不容易说完了，这才回了她一句：“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琼华院走去。 “哎，顾千寒！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顾千凝一边喊他，一边追了上去。 她小声的道：“你走慢点儿，我这儿还有一个秘密，我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秘密？” “那个……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啊！” “说。” “母亲她……她……其实……但这也不能全怪她，她有忧虑也正常，毕竟你狠起来六亲不认的，是吧？” 顾千寒差点儿被她气笑了：“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把重点全省略了，我能听得懂？说，母亲又干什么蠢事了？” 顾千凝垂着脑袋，低声道：“母亲也没干什么蠢事，她就是偏心大哥大嫂嘛，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 “所以她不想让你和阿棠先生下孩子，想让大嫂先生下顾家嫡长孙。” 顾千寒脚步瞬间顿住了：“她给阿棠下药了？不让她生？” “没有没有！母亲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她不会做背地里祸害儿媳妇那种事的。” “那就好。” “但母亲给你下药了。” “什么？！” 第814章 顾千寒脸色十分难看：“她什么时候给我下药了？我怎么不知道？她给我下的什么药？” 顾千凝同情的看着他：“昨日就给你下药了，就在你吃的饭菜里，具体是什么药，我就不知道了。” 顾千寒神色阴晴不定的站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了一眼主院的方向，然后继续往琼华院走去。 顾千凝惊奇：“二哥，你不去找母亲算账吗？” “不去。” “为什么啊？你不是很生气吗？按照你以前的脾气，不得去闹一番，嘴毒的把母亲说到无地自容？” “因为如果我找她算账，她就不会继续给我下药了。” “不给你下药了不好吗？” “不给我下药，难保她不会从阿棠下手，如果她非要挑一个下药，那还是给我下比较好。” 顾千凝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二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好男人！阿棠选你做夫婿，没选错！你可比萧清渊强多了！” 顾千寒冷冷的看她一眼：“刚才是谁说她还不如嫁给萧清渊的？” “哎呀，我那都是气话嘛，是故意激你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顾千寒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哎，二哥，除了母亲不想让你和阿棠先生下嫡长孙以外，还有一个人也不希望你们先生下孩子，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顾千寒只思索了片刻，就得出了答案：“孟云澜。” 顾千凝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是她？” “从阿棠进门，她就开始闹出各种状况，除了她，还能有谁？我只是没想到，她闹腾的真正原因是不想让阿棠先生孩子。” 顾千凝叹气：“唉，我也没想到大嫂是这样的人，我以前还觉得她挺好的，不但时常关心我，还总给我送各种点心吃食。” “她娘家不管给她送来什么好东西的，她都会给我送一份，感觉她时时刻刻惦记着我这个小姑子，拿我当亲妹妹一样。” “我闯了祸，做了错事，她也都替我遮掩，父亲母亲骂我的时候，她也都是替我说好话，帮我开脱，帮我求情。” 顾千寒没说话，因为，从前他也觉得孟云澜是个很好的人，善良，温婉，顾全大局，照顾弟妹，调和矛盾，打理中馈。 自从她嫁给大哥之后，不但顾千凝挨骂少了，他挨骂也少了，因为孟云澜总是替他们说话。 只要他和顾千凝被训斥，孟云澜就一定会及时出现，解救他们。 所以，孟云澜在他和顾千凝心里其实都是很有分量的。 这也是昨日顾千寒允许孟云澜进他书房的主要原因，他是真的有些敬重孟云澜的。 只是他没想到，对他和顾千凝都很不错的孟云澜，会如此针对沈晚棠。 不但亲自跑到他面前挑拨离间，还让他去赴柳南诗的约。 他要是真去了，沈晚棠会怎么想？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别人又会怎么想沈晚棠？ 这招并不高明，但却够阴毒。 但，孟云澜实在高估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沈晚棠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甚至也低估了沈晚棠在顾千凝心里的分量。 他和顾千凝，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沈晚棠。 耳边，顾千凝还在小声的嘀咕着：“二哥，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两个对大嫂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她才对我们那么好啊？” “阿棠能生嫡长孙，对她有威胁，所以她就坐不住了？开始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了？” “她也太小心眼儿了，阿棠马车坏了，她都不肯给阿棠派辆车去接，害阿棠在外头淋雨，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难以置信，呆滞了好久呢！” 顾千寒淡淡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是她不肯派马车去接阿棠的，府里现在的说法，不是说庞管事没及时向她禀报吗？” 顾千凝瞪他一眼：“你以为就你聪明啊，我就傻的连这点儿后宅争斗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这些东西，母亲从小就有教我的，给我请的嬷嬷们也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最擅长这些隐晦的折磨人的法子，我都有认真学的！” “不然将来我出嫁了，什么都不懂，那岂不是要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顾家可是将她当做未来皇后精心培养的，她要是不多懂些后宅阴私之事，将来进了宫，怎么管理后宫？怎么能坐稳皇后的宝座？ 顾千寒却想起了上上辈子，顾千凝嫁入东宫后的样子。 成了太子妃的她，和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她，还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外人面前还能装几分温婉大气的模样，私底下却快乐活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 但嫁给太子之后的她，人前人后都变成了一个端庄稳重的太子妃，连笑容都变得矜持克制，说话不再随心所欲，吃东西也不再挑剔，她最不喜欢吃的燕窝羹，御膳房的人送到她面前，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 萧清玄可真该死啊！ 明知道顾千凝不吃燕窝羹，还让御膳房做，做了也就算了，还要送给顾千凝吃！ “阿凝。” “啊？怎么啦？” “你想不想亲手杀了萧清玄？” 顾千凝脸上的轻松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不远处的丫鬟和小厮，确定他们听不见，她才沉声道：“想，做梦都想！” 第815章 顾千寒点头：“对。” 顾千凝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他怎么可能会保护我，他不杀了我都算好的了！我不需要人保护，我自己能保护自己，我不会乱来的。” “宫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现在，暗流涌动，你需要有人接应。” “姓封的……真的靠得住？” “靠得住。” “他真的不会砍了我的脑袋拿去皇上那里邀功？” “他不会，他也不需要邀功，全京城也没几个比他更得皇帝信任的了，他已经站的够高了。” 顾千凝眉头紧锁：“就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心腹，所以我才不敢信他会保护我啊！” “我说了，他有软肋。” “这个软肋能让他背叛皇帝？” “能。” 顾千凝愕然：“真的假的？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可靠吗？到底是什么软肋？别是皇帝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吧？” “是什么软肋你不必知道，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你只需要知道，我的消息非常可靠，封烁也一样可靠。” 顾千凝迟疑片刻，终于一咬牙：“行，那我考虑考虑。” 顾千寒知道她这就算是答应了，他点点头：“好，从今天起，你随时可以进宫了，不过先不要着急动手，等我部署好一切，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动手。” “嗯，我知道。” 顾千凝神色认真肃然，她当然不会冒冒失失的就进宫把萧清玄给杀了，否则就算有封烁接应，她也不可能逃出皇宫，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回去吧！” “哦。” 顾千凝看着他进了琼华院，猜他是回去哄沈晚棠了，便没有跟进去。 她转身往回走，丫鬟跟了上来：“小姐，您不去找二少夫人了吗？” “不了，我就不去添乱了。” “那您去哪儿？” “回去换身太子殿下喜欢的衣裳，进宫！” 丫鬟一愣：“您愿意见太子殿下了？和好了吗？” 顾千凝冷冷的笑了笑：“和好？永远不可能和好。” “那您怎么还要穿太子殿下喜欢的衣裳？” “因为这样他就会觉得我在投其所好，他对我的防备心就会降低。” “殿下对您有防备心吗？奴婢怎么没看出来？奴婢瞧着，殿下恨不得把心都掏给您呢！宫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他都是第一个想着您，旁人有的，您都有，旁人没有的，您也有。” 顾千凝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悲凉，眼睛里泪意涌动，模糊了视线。 是啊，谁不是这样觉得呢？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子的待她极好的，她曾经为能嫁给太子而暗自欢喜了很久很久。 可谁又知道，她在筹划着嫁给他跟他共度一生的时候，他却在筹谋着灭掉顾氏全族。 她，蠢过一次就够了。 佛祖大约也是看不下去她太蠢了吧，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会浪费的。 她用尽力气把眼泪憋了回去，风淡云轻的道：“就是呢，殿下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也要对他好才行。” 丫鬟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总觉得她这模样不像是要对太子殿下好的样子。 以前要进宫见太子的时候，她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现在一点儿欢喜的样子都没有了。 “去厨房，拿些精致的点心带上。” “是。” “再找个精致些的香囊，随便塞一些提神醒脑的香料，我好送给太子。” “那要拿您亲手做的香囊吗？您做的还有三只呢，先前您嫌花色不太好，一直没送出去。” “拿个你做的就行，你做的更精致漂亮，我送出去也有面子。” 丫鬟低下了头，喏喏的应了声“是”。 这下她更确定了，小姐肯定不是要对太子殿下好，不然她不可能送别人做的香囊给太子，她以前只会送她自己亲手做的。 —— 琼华院。 顾千寒进了屋子，找了一圈儿之后都没找到沈晚棠的身影。 他转头问几个立在一旁的丫鬟：“少夫人呢？” 琴心眼皮都不抬，硬邦邦的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这丫鬟因为有沈晚棠护着，天不怕地不怕，脾气相当大，顾千寒是领教过的，他甚至知道，上辈子的时候，琴心也没少给萧清渊脸色看，因为萧清渊对沈晚棠不好。 他当时还觉得很解气，萧清渊堂堂王府世子，连个丫鬟都奈何不了，只能生闷气，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辈子轮到他了。 他在琴心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看向棋语，问她：“少夫人出去做什么了？临走前有什么交代没有？” 棋语当然知道沈晚棠出去干什么去了，但她摇了摇头：“回公子，奴婢也不清楚。” 顾千寒又看向书香：“你呢？你也不知道？” 书香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顾千寒无可奈何，以前这几个丫鬟都对他恭敬有加，问什么答什么，结果出了昨日的事情之后，她们都对他变脸了。 这几个丫鬟倒是真的对沈晚棠忠心耿耿。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便离开了。 他回了前院书房，叫来了黑曜：“派个稳妥的人去看看，少夫人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别让她有危险，她若有什么需求，就让人现身听她吩咐。” “是，公子！” 黑曜转身出去了。 随后，他便叫了青金青银来，吩咐他们两个去找沈晚棠。 两人接了命令，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一刻钟后，两人就找到了沈晚棠，一人回去复命，一人原地守着。 醉仙楼。 三楼的雅间里，沈晚棠站在窗边，看着外头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微微有些出神。 阎嬷嬷接过杜鹃手里的披风，上前将披风披到了沈晚棠身上：“少夫人，如今天气冷了许多，当心着凉。” 沈晚棠回过神，朝她笑笑：“多谢嬷嬷疼我，没事的，我身子养的还不错的。” 阎嬷嬷觉得她的笑意不达眼底，今日出来，也不像往日那样轻松，甚至，她都没像以前那样，去自己的铺子看看又赚了多少银子。 第816章 阎嬷嬷轻声问：“少夫人，可是在为公子和家里的事情烦忧？” 沈晚棠一怔，随即失笑摇头：“那倒没有，家里那点儿事，倒是不值得我忧心。” “那少夫人是忧心何事？” “为我自己的未来。” 阎嬷嬷不解：“您的未来不是一片光明吗？二公子对您的情意不是假的，老奴看着他长大的，也能确信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有他护着您，您将一生无忧。更何况，您自己本身也是聪慧的，没有人能算计得了您，您为何还会担忧？” 沈晚棠看着外面，目光悠远：“是啊，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嫁给了顾千寒，可以高枕无忧了。直到孟云澜给了我当头一棒，让我发现，人，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活了三辈子，她才终于醒悟，力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嫁给廖有赫的时候，她全力扶持廖有赫，助他争权夺势，助他成为皇帝心腹，辛劳疲累全是她的，风光全是廖有赫的，实权自然也是廖有赫的。 嫁给萧清渊的时候，她收敛了所有锋芒，不再扶持丈夫，一心孝敬婆婆，做一个懂事孝顺的儿媳妇，但也没用，她到底不姓萧，没有真正的权力，自始至终都是外人，萧清渊甚至为了娶柳南诗为妻，想要杀了她。 这辈子，她嫁给顾千寒，心里想的也都是希望顾千寒能谋反成功，希望顾千寒能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这样她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顾千寒再强，别人敬重的也只会是顾千寒一个，跟她没有太大关系。 顾千寒也确实对她情真意切，甚至会把自己得力的手下派来她身边保护她。 就比如现在，她已经透过窗户，看到了外头一闪而过的青金的身影。 嫁去国公府后，她自觉不需要人保护了，便把青金青银都还给顾千寒了，没想到，现在青金又来保护她了。 沈晚棠伸出手，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紧紧的攥了起来：“嬷嬷，我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保护自己，怎么成婚了，反倒是退步了呢？” “顾千寒虽然能护着我，但不管外头还是家里，总有他护不到的地方，我不该依赖他的保护，更不该成为他的软肋，你说呢？” 阎嬷嬷怔怔的看着她：“少夫人的意思是……” 沈晚棠笑了笑，她下了决心，眼睛里的忧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和自信： “我不打算藏在别人身后了，我藏了太久太久了，都快忘记自己的真本事了。我想展露真正的实力，拥有属于我自己的势力！” 阎嬷嬷看着这样的她，久久无法回神。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金色的光芒令她显得夺目璀璨，意气昂扬。 杜鹃也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 主子以往都是奉行低调做人的法则，喜欢韬光养晦，她的聪慧和本事极少在外人面前显露，甚至对着自己人，她也都收敛锋芒，看起来与世无争。 但是现在，她却不再压制自己了，她锋芒毕露，气势惊人。 “杜鹃！” “啊？” “你拿上我写的诉状，去文安坊找讼师方绪宁，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方绪宁？ 这人杜鹃还真听过，因为他是京城很有名的讼师，不过，他名声不太好，所以平日里都被人叫“讼棍”。 “少夫人，奴婢听说他性情古怪，十分难缠，万一他不肯来怎么办？” 沈晚棠轻笑：“所以我让你带上我写的诉状，看了诉状，他一定会来的。” “那万一他来了胡搅蛮缠怎么办？不肯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要是连他都收服不了，还谈何组建自己的势力。” 杜鹃一脸震惊：“少夫人，您叫那讼棍来，是想收服他？是想让他做您的人？” “对，他名气够大，刚好可以做我造势成名的第一步棋。” “可是，可是他的名气，都是坏的呀！他不会坏了您的名声吗？” “他要是有好名声，还轮得到我来收服吗？早就被官府的人收服了。我要的就是名声差，不得志的。” 杜鹃挠挠头，觉得主子这是兵行险招，但主子自信淡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便也不再多问了，拿上那封诉状，出门了。 沈晚棠看着她离开，看向了阎嬷嬷：“嬷嬷，咱们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你再帮我物色些适合跑腿儿传信儿之人，这些人不必拘泥于性格年纪籍贯，什么人都可以收罗一些，只要可控就行。” “是，少夫人。” “去把小二叫来，咱们多点些吃食，今日就在这里用午膳了。” “是。” 小二很快就来了，沈晚棠把醉仙楼里有名的菜肴都点了一遍，然后一边吃一边等杜鹃回来。 吃东西的时候，她也没忘记记下各种菜肴的缺陷和优点。 这一世，因为没有楚烟洛在庆运楼卖点心那一出戏，所以沈晚棠也没有来醉仙楼教这里大大厨改善菜肴。 第817章 小半个时辰后。 方绪宁看沈晚棠的眼神已经变了，他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没想到，二少夫人竟是女中豪杰，不但博学多识，而且熟知律法条文，深谙狱讼之道，失敬失敬！” 沈晚棠语气也很客气：“方讼师才思敏捷，能言善辩，果然也是名不虚传，看来我找你是找对了。” 方绪宁想起杜鹃给他的那封诉状，心中一动：“二少夫人找我，难不成是想让我帮那个叫陈小武的死囚脱罪？” 沈晚棠纠正他：“不是脱罪，而是洗刷冤屈，陈小武，应该无罪释放。” 方绪宁皱起了眉头：“二少夫人，我能言善辩不假，可我也没那个本事让诏狱放人啊，这可是需要大理寺批文的。” “那陈小武杀的可是文渊阁大学士邰昱梁邰大人的亲侄子，邰冲！邰大人可是天子近臣，说话极有分量，这京城的文武百官谁不给他面子？” “就算那陈小武是过失杀人，是为了救人，也没用的！就算您这诉状写的再好，大理寺那帮人也只会当作没看见，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贱民，去得罪邰大人。” 沈晚棠却从容不迫的道：“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替陈小武上辩即可，大理寺那边，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看我的诉状。” 这一点方绪宁倒也不觉得意外，他以为，沈晚棠好歹也是嫁入了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去大理寺打点打点关系，轻而易举，镇国公顾荣昌的品阶和权势，可比邰昱梁强太多了。 但他还有另外的忧虑：“这案子我早前就接触过，其实，案子的关键甚至也不在大理寺那边，而是那个被陈小武救了的女子，那女子的证词才是导致陈小武被定罪的关键。” “她一口咬死了是陈小武想要奸污她，邰冲英雄救美挺身而出，却被陈小武给杀了！” “意图奸污良家女子，杀害见义勇为的官宦子弟，罪上加罪，这才是他被判处死刑的真正原因啊！” 沈晚棠点点头：“嗯，我知道，方讼师不必担心这个，那女子的证词，今日就会变了，她会说实话的。” 方绪宁愣住了，这位二少夫人竟然这么厉害吗？从上到下她都能打点好？就为了给一个贱民脱罪？ 他思索再三，小心翼翼的问：“敢问二少夫人，那位陈小武，可是二少夫人的什么人？” 沈晚棠笑了笑：“不是我什么人，是我身边一个丫鬟的亲弟弟，既是我的人的至亲，我也不好见死不救。” 方绪宁咋舌：“二少夫人这样的贵人竟对身边服侍之人这样好，难得一见啊！” 他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半信半疑，以他的人生阅历来看，没人会在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这样大动干戈费尽周折的救一个外人。 他是讼师，长年累月的浸泡在各种官司里，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不少交道，已经深知人性有多黑暗，什么善良美好的品行在他这里都要先打个问号。 不过，他也不在乎沈晚棠是真的心善还是假的心善，他也聪明的不再多问，转而轻咳一声道：“二少夫人，我替人辩诉也不是白辩诉的，您也知道，我就靠着这个吃饭呢，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垂髫小儿，您看……” 沈晚棠朝一旁示意：“杜鹃。” 杜鹃上前，把一只钱袋子递到了方绪宁面前。 方绪宁接过来略微掂了掂，就知道里头少说也有十两银子。 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大户人家的少夫人果然不一样，一出手就是十两，这可比他帮那群穷光蛋瞎忙活强多了！ 还没等他道谢，他就听到上首的沈晚棠淡淡的道：“这是定金，等你把人捞出来之后，另有赏银。” 原来只是定金？ 方绪宁简直心花怒放，他连忙道：“二少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方讼师，你身边可还有其他相熟的讼师？” 方绪宁顿生警惕，这是什么意思？这位二少夫人是怕他办不成她交代的事，所以还要找其他讼师帮忙？ 他赶忙道：“相熟的不多，而且不是我自夸，其余的讼师，辩才皆不如我，也不像我这样敢冒险敢得罪人！” 沈晚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方讼师一个人，显得势单力薄了些，而且方讼师名声上差了些，总归不利于你做辩诉。” 饶是方绪宁平日里思维敏捷能言善辩，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沈晚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 她银子都付了，才说他这不行那不行的，是要讲价？还是要换人？ 都不能啊！这逻辑不对啊！ 可方才跟她深入探讨案子的时候，她分明有着极强的逻辑思维，反应也很快，不像是愚笨之人啊！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干笑着道：“二少夫人，我们做讼师的，毁誉参半，很正常，相信我的人，自然不会在乎我的名声，不信我的人，我名声再好，他也不会找我辩诉。” 沈晚棠悠然的喝着茶，一开口就把方绪宁震住了：“方讼师有没有想过，自己组建一支讼师队伍，壮大自己，与刑部和大理寺抗衡。” 第818章 沈晚棠看着方绪宁攥紧的手和涨红的脸，知道他是心动了。 天下的男人，但凡有些志气的，谁又不想功成名就名扬天下呢？尤其是像方绪宁这样有一技之长的，更不愿意泯然众人。 她正色道：“代价谈不上，但我确实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和你的讼师队伍，都要听命于我，言行也要受约束，不可乱说话，也不可随意接受委托，更不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辩诉，免得坏了讼师的名声。” “这……” 方绪宁迟疑了，听命于沈晚棠，就相当于以后都给她做事了，他不太愿意给别人卖命。 而言行受约束是把双刃剑，好处是可以让他们做讼师的名声变好，也会有更多的人信任他们，愿意花钱请他们帮忙。 但坏处也显而易见，他们的灵活性变差了，有时候他们能成功帮人脱罪，靠的就是胡搅蛮缠，使用非常手段，一个案子闹的越大，官府越难镇压，他们搅和的民怨沸腾的时候，连官府也不得不让步的。 他一直被人骂讼棍，官府也不待见他，就是这个原因。 沈晚棠见他迟疑，心里倒是略微放了心，他要是一口答应，才不值得信任，因为任谁听到这些条件，都会犹疑的。 “我说的听命于我，不是让你们事事顺从，而是我有事需要你们去办的时候，你们要放下手头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去办，我的事，要放在首位。别的，我也不会管太多。” 沈晚棠淡淡的道：“另外，我还会根据讼师们的表现，每月发月例银子和奖赏，方讼师能力还不错，这头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就先发五十两，奖赏的话，等你给我办好陈小武的案子，自然少不了你的。” “五十两？！” 方绪宁一脸震惊：“我还什么都没干，你就一个月给我五十两？”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啊，出手也太阔绰了！ 这可比他单打独斗接案子强多了！ 他只要给沈晚棠干一年，就能在京城不多的地段儿买个宅子了！以后就再也不需要租赁搬家了！ 大沣第一讼师的名号固然唬人，可那实在有些遥不可及，但这五十两银子，是实打实的！ “你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干，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把不错的讼师都组织起来，组成一个讼师团。我想，以你的人脉和能力，这应该不难吧？” 方绪宁神色振奋：“二少夫人可是找对人了，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讼师，就没有我方绪宁不认识的！” 沈晚棠笑了笑：“认识他们，其实也不难，难的是，能把他们都聚拢起来，形成一支谁也不敢小觑的讼师队伍。” 方绪宁轻咳一声：“咳，其实，我认识的讼师们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百姓们找我们写诉状，也挣不了几个钱，一两银子一封诉状，都被骂黑心烂肺，帮忙辩诉最多也只能要个二三两银子，就这，很多人也付不起。” “而且很多人也不信任讼师，他们宁愿把银子花在托关系找门路上，又或者给衙门塞钱，以求从轻发落。所以愿意花钱找讼师的人，少之又少。” “大部分讼师，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案子，很多人都是有别的营生，像我这种只靠辩诉为生的，一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沈晚棠听懂了：“银子上你不必担心，凡是愿意进你的讼师队伍的，愿意听命于我的，每人每月最低都有二两银子。” 方绪宁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不过，拿了我的银子，也不能闲着，都要做事，为百姓们写诉状、辩讼，都是最基础的。做的好的，月底有赏，做的不好的，就赶走，讼师团里，不养废物。” 方绪宁连连点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 沈晚棠转头：“杜鹃，把东西交给他。” 杜鹃端着一只匣子，走上前去。 方绪宁拿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栋宅子的租赁文书。 他惊愕的抬头：“二少夫人，这是？” “这是我特意挑选的一栋临街的宅子，不算大，但容纳十几人绰绰有余了，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头做事，也算有个正式的门面。” 方绪宁有些激动：“二少夫人思虑如此周全，竟然连门面都给我们准备好了！这宅子三进三出，已经是大宅子了，这不但能容纳十几个讼师，还能容纳不少前来求助的百姓！” 这是他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自古以来都是官府和富商的产业才有这样的门面，如今他们做讼师的，竟也有独立的门面了！ 正规！这可太正规了！这下他们讼师的格调一下子就上去了！ 沈晚棠准备的如此周全，又如此舍得花银子，看来她说的大沣第一讼师，不是唬他的，是真的有可能实现！ 而且，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也是他迄今为止，能攀上的最高的高枝儿了！ 以往这种高门大户，他想攀附都没有机会！ 因为没人愿意屈尊纡贵的跟他这种“讼棍”结交，而他也能看出来，沈晚棠对他并无世俗偏见，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尊重他。 银子，人脉，宅子，面子，尊重，他竟然在一日间全都有了。 方绪宁认真的收好租赁文书，朝着沈晚棠拱手俯身，肃然道：“二少夫人的条件，我答应了！以后，方某愿为二少夫人效犬马之劳！” 沈晚棠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如果换做是她，她也难以拒绝如此优厚的条件。 人活一世，或为名或为利，倘若能名利双收，任谁都会趋之若鹜。 她拿捏的不是讼师，而是人性。 沈晚棠又跟方绪宁商谈了一些细节，然后就让他走了。 毕竟今日的第一要务，是去救陈小武。 杜鹃看着他离开，忍不住道：“少夫人，奴婢瞧着，这方讼师也没有传言中的那样胡搅蛮缠疯疯癫癫啊，他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沈晚棠失笑：“他做讼师的，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早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在我这儿胡搅蛮缠，一点儿好处也拿不到，自然要表现的正常些了。” 第819章 杜鹃嘀咕：“不仅正常，还文质彬彬的呢，很有读书人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个无赖老油条。” 沈晚棠不由摇头：“你以为做讼师不需要读书吗？方绪宁是中过秀才的，他确实是读书人。只是他比别的读书人心思要活络许多，不然也干不了讼师这一行。” 正说着，外头响起敲门声，随后三水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少夫人，人小的给您带来了。” “进来。” 随着沈晚棠话音落下，三水便带着一名模样清秀身段儿窈窕的姑娘走了进来。 沈晚棠出嫁时，就跟沈观年讨要了三水做陪房，所以三水跟着她一起到了国公府，如今替她在外头跑腿做事。 “你就是娄芸儿？” 沈晚棠打量着眼前的姑娘，饶是她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看到娄芸儿的一瞬间，也眼前一亮。 娄芸儿并非那种五官出众的绝色大美人，可她肤色雪白，杏眼桃腮，琼鼻樱唇，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她身上还带着一股娇怯柔弱感，像一只怕生的小兔子，唇色发白，鼻尖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令人一见她就很容易心生怜惜。 听到沈晚棠问话，她怯生生的开口：“你就是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吗？这位水爷之前跟我说，你能帮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 “可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们这样的高门大户，不都是，都是一伙儿的吗？” 沈晚棠定定的看着她：“你既然认识陈小武，就应该知道陈小武的亲姐姐陈小文，原先是宁王府的丫鬟，后来被萧世子送给了我，如今她在国公府，做我的一等大丫鬟。” 娄芸儿眼睛更红了：“我，我知道，我还知道，小文姐姐改了名字，如今她叫棋语。我就是知道你是小文姐姐的主子，这才愿意来的，因为小文姐姐昨夜给我送了信，叫我相信你。” “所以，你相信我吗？” 娄芸儿茫然的抬起头，眼睛里泪光闪动：“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小武死，你能帮他吗？” “我能。” “真的？” “我能帮他，但你也要跟官府说实话才行，你要知道，你指认陈小武想要奸污你，指认陈小武故意杀害邰冲，这才是他被定为死罪的关键。” 听到最后两句话，娄芸儿整个人都晃了晃，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可如果我不这样说，他们……他们就……”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下去了，她漂亮的杏眼中，满是惊惧。 “有人威胁你了？” 娄芸儿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沈晚棠却十分耐心，没有催促她回答。 娄芸儿哭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朝着沈晚棠跪了下去：“求二少夫人救救小武，也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怎么了？” “我弟弟妹妹都被邰家带走了，说是让他们进府里做丫鬟，实际上就是拿他们的命做要挟，只要我敢改口供，说实话，我弟弟妹妹就会没命的！我爹和我娘也因为这件事病倒了，他们每天心惊胆战，怕我们姐弟三个走在他们前面！” 沈晚棠微微转头：“三水，把他们也带进来吧！” “是！” 三水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带了两个孩子进来。 娄芸儿见到人，惊呆了：“阿山，阿玉？你们……你们从邰家出来了？！” “阿姐！” 两个孩子见到姐姐，哭着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姐弟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娄芸儿最先反应过来，拉着两个孩子给沈晚棠磕头：“谢谢二少夫人！您的大恩大德，芸儿没齿难忘！” 沈晚棠示意杜鹃把人扶起来，又把桌子上的点心分给两个孩子吃：“你弟弟妹妹被我的人带走了，邰家人肯定会发现的，所以，我会让人把他们连同你父母送出城去，让他们先在我城外的庄子上避一避，等陈小武的案子了结了，再接回来，你看如何？” 娄芸儿一口答应：“多谢二少夫人护我们全家周全，芸儿全听您的！” “既如此，那就别耽搁了，三水会先送你们回家，你来劝说你父母动身去庄子上，你只有半个时辰，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什么都不要带，任何人也不能走漏风声。” “二少夫人放心，我爹娘见到弟弟妹妹，一定会立刻带着他们出城的！” “嗯，那就好。不过，你要留下来，去官府，替陈小武洗刷冤屈。” 娄芸儿语气坚定：“二少夫人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这本来就是我给他招来的灾祸，我来给他洗刷冤屈是应该的！” 第820章 沈晚棠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娄家一家人我都保护不了，只能送出城去避风头，不是弱是什么？” “少夫人，您强的很好吗！旁人想把人送出去避风头都办不到呢！您又能救人，又能护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晚棠没有说话。 跟普通人比，她确实还可以，可是跟有本事的人比，她还差的很远，她的力量太弱了。 比如顾千寒，上辈子他救陈小武的时候，恐怕没有像她这样捉襟见肘吧！他肯定展现出了强横的实力，所以才让棋语死心塌地的追随他，日日给他传递消息。 又比如孟云澜，她如果要捞一个人，想必不需要像她这样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吧，她可能只需要吩咐几句就行了。 杜鹃不理解沈晚棠的心境，阎嬷嬷却能悟透几分。 她低声道：“少夫人毕竟才刚开始收拢自己的势力，跟别的那些家底丰厚、有家族支撑的人，不能一概而论，您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谋划去做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比那些人更强的。” 沈晚棠揉了揉额角：“说的是，我才刚起步，比不过别人也正常。” “嬷嬷，去官府打点一下，娄芸儿到底是个姑娘家，经不住拷打，他们秉公执法不用刑最好，万一他们真要用刑，收了银子，也能叫他们下手轻点儿。” “是！” “杜鹃，方绪宁那里，你去知会他一声，娄芸儿需要保护，她是最重要的证人，想必他也不愿意娄芸儿有什么闪失，他那胡搅蛮缠的功夫，可以毫无保留的发挥出来了，他那里闹的动静越大，娄芸儿就越安全。” “是！” “今日三水也跑了不少地方，能把那两个孩子从邰家救出来更是十分不易，估计也费了不少心思，等他回来，记得给赏。” “是！” “杜鹃，你去找醉仙楼掌柜的，就说我要见他们少东家，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杜鹃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掌柜的去了。 很快，掌柜的就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 进了雅间之后，掌柜的就往旁边让了让，客气的给沈晚棠介绍道：“二少夫人，这位就是我们少东家了。” “在下黎遥。” 黎遥一身月白长袍，像男子一样朝着沈晚棠拱手：“见过二少夫人，幸会！” 沈晚棠朝她笑笑：“少东家客气了，请坐。” 黎遥也不推辞，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两个人只闲聊了片刻，便进入了正题。 “少东家，你们醉仙楼，这两年的生意不大好做吧？我来这里用饭也有大半日了，可客人还没你们楼里的伙计多，可还支撑的住？” 黎遥皱眉：“二少夫人说找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该不会就是想嘲笑我们醉仙楼的吧？” “当然不是。” 沈晚棠神色淡然，说了跟前世一样的话：“我找你来，是想告诉少东家，我能让醉仙楼超过庆运楼，成为京城第一大酒楼！” 黎遥的反应也几乎跟前世一模一样，她一脸震惊：“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在逗我吧？”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像开玩笑，但你也不像是能有这么大本事的人。” “少东家以貌取人？” “没有没有。” “那少东家是看不起我是个女子？觉得我本事不如男人？” 黎遥犹豫片刻，终于道：“我不是看不起你是女子，实不相瞒，我也是女子。” 沈晚棠点头：“嗯。” 黎遥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一点儿也不惊讶，你已经看出来了？” “少东家扮相其实不错，连眉都特意画的粗了些，肤色也做了处理，很接近男子的样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没有喉结。” 黎遥顿时一愣，她摸了摸脖子，懊恼的道：“我就说要做个假的粘上，我娘非说不用，说万一假的掉了，那丢人就丢大了，早知道就不听她的了，我只要粘的牢固些，就不会掉的！” 沈晚棠点点头：“你娘说的没错，确实容易掉，因为说话喝水的时候，喉结都会动，稍有不慎就会脱落，若是想粘的牢固，那就要用特制的胶，但这类胶对肌肤损伤很大，粘一天就会红肿发痒，得需要再配制特殊的药膏涂抹。” 黎遥睁大了眼睛：“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对这事儿很熟练啊，你也扮过男子？还给自己粘过假喉结？” “扮过，也粘过，不止喉结，我还粘过胡子呢！” “哎呀，我也想粘胡子，可我娘不让，我以后不听她的了，她就没个靠谱的时候！” 这就聊的有些远了。 沈晚棠倒也没再着急跟黎遥谈正事，有时候拉近距离，拉近关系，对合作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聊了一会儿，还是黎遥自己重新把话茬儿拉了回来：“二少夫人，我真没瞧不起你是个女子，毕竟我自己都已经受够了被人瞧不起，又怎么会做我自己最讨厌的人呢？” 第821章 可惜，黎遥根本不听他的，她有自己的盘算。 她瞪了掌柜的一眼：“你闭嘴，这位可是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她的大名你没听过吗？” “就算没听过她的大名，她大婚那日你肯定也见过吧？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胡乱诳我的。” “我想同她合作，自然是要拿出些诚意的，不然万一真的失去了超越庆运楼的机遇，我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到时候这机遇你来赔我？” 掌柜的面色尴尬，不说话了。 他当然听过沈晚棠的大名，别说他听过了，就算街上的三岁小儿也是听过的。 因为她和国公府的二公子大婚那一日，宁王世子当街抢婚，闹的满城风雨。 而且坊间传言，说是沈晚棠是个极有手段的女子，所以宁王妃和国公夫人都瞧中了她，想让她做自家的儿媳妇，而宁王世子和国公府二公子为了争抢她，也是打的头破血流，手段尽出。 如今，有人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会狐媚之术，擅长蛊惑人心，所以她一个区区五品员外郎家的庶女，才会让这么多人喜欢进而争抢。 还有人说她能掐会算，工于心计，谁遇到她，都要栽在她手里，所以要尽可能的远离她，免得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 但掌柜的之前其实是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的，她又不是三头六臂，哪有那么玄乎，他觉得只不过是沈晚棠生的貌美，所以才引得顾二公子和萧世子争抢。 可今天一看，发现她竟然有一种特殊的本事，能轻易的拿捏人心，精准的戳到旁人最痛的地方。 这才聊了没一会儿，自家小姐就已经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了。 怪不得还能拿下宁王妃和国公夫人呢，原来她真的很有些本事。 就在掌柜的思绪万千的时候，沈晚棠已经跟黎遥谈起了合作条件。 “少东家，我的条件是，这醉仙楼，具体发展方向要听我的，主要的菜品我来定，但日常打理需要你来做，最重要的是，我要占六成股。” “什么，你要占六成？！” “不可啊少东家！” 沈晚棠看着黎遥震惊的表情，看着掌柜的焦急的模样，轻轻笑了笑：“少东家不给我这六成，你连四成也拿不到，因为没有我的谋划，你的醉仙楼别说超越庆运楼了，就连维持盈利都十分困难。” “你放心，只要醉仙楼经营步入繁盛平稳之后，它就全权交由你来打理，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你依旧是醉仙楼的少东家，哦，不，到时候你应该就是醉仙楼当家的了。” 黎遥却摇了摇头：“暂且不提你要几成股，单单这酒楼，就不是我能做主的。酒楼是我黎家的家族产业，我只有管理的份儿，没有处置的份儿，你一下要六成股，族里的长辈们是不会同意的，我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沈晚棠轻轻一笑：“所以，我替你想了一个把醉仙楼收入囊中的办法，从此往后，醉仙楼就是你一个人的，不是家族的了。否则，你怎么能够从少东家转变为当家的？” 黎遥诧异：“什么？你还有这种办法？” “有。” 沈晚棠从容的道：“你把醉仙楼要来，做你的嫁妆。” “嫁妆？” 黎遥还是摇头：“不行的。” “可行的，倘若醉仙楼生意兴旺，蒸蒸日上，你想把它要来做嫁妆，自然不太可能，但它现在不是濒临关门了吗？它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甚至你的兄长们都不愿意来接手。此时要过来，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黎遥皱眉苦苦思索，她难道不想要醉仙楼吗？她当然想要！ 她的哥哥和族兄们个个都在成年后，分到了属于他们的产业，而且都是赚钱的产业，他们也不负家族的期望，个个都赚了不少银子，过年过节都自掏腰包给她和其他姐妹们买各种礼物，也会买些贵重的好东西，孝敬长辈，十分的意气风发。 而且，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兄长们越是买好东西孝敬长辈，长辈们就越觉得他们有出息，就越愿意把族里其他产业都交到他们手上，然后，他们就会赚更多的银子，买更多的礼物孝敬长辈。 每年年底，都是哥哥们争着抢着表现的时候，管事们会在族宴上，大声宣告哥哥们这一年的盈利情况，族里也会根据他们的表现，分配下一年的产业。 每到这个时候，黎遥就羡慕的要命，也想像哥哥们一样，有自己的产业，大笔的赚银子，在族宴上风光一把。 可恨她不是男子，不被允许抢占族里的产业。 因为，她终究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生的孩子也只能跟夫家姓，不能继承黎氏一族的香火，自然也得不到黎氏的产业。 想到这里，黎遥无比沮丧：“二少夫人不知道，我的嫁妆，家里早就给我安排好了，族里每个女子出嫁的嫁妆都是有定数的，嫡女多一些，庶女少一些。” “我虽然是嫡女，但也不可能多出一栋酒楼来，因为族里有规定，女子出嫁，给的陪嫁只能是田宅和金银这类死物，像酒楼和生意兴隆的铺面，是不给的。” “我也不是没跟父亲要过酒楼，可父亲直接回绝了，母亲也不赞成我要这些，只是母亲更心疼我，所以私下里告诉我，她会把她的陪嫁留给……” 说到最后，黎遥眼睛突然一亮：“等等！二少夫人，也许我有办法拿到醉仙楼了！如果你帮我一把的话，它真有可能变成我的私产！” 第822章 黎遥笑了起来：“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这些姑娘家，是要嫁出去的，所以产业不肯给我们，但我母亲不一样啊，她已经嫁入黎家了，她算黎家人！酒楼白给她肯定不可能，但她买下来没问题，而且还能用比较低的价钱买！” 沈晚棠点点头：“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说服我母亲！因为她觉得这酒楼马上就要黄了，哦，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我说酒楼能超越庆运楼，她肯定不信，她只会觉得是我疯了，得你去跟她说才行。” 黎遥说着，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她不信我会经营酒楼，天天催我回家呢，让我不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总是叫我去相看什么张公子李公子的，我要是真能把酒楼打理好了，她应该就不会逼着我去相看那些男子了。” 沈晚棠点头应下：“好，可以。” 黎遥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我马上就能拥有自己的酒楼了！咱们真的能超越庆运楼？成为大沣第一大酒楼？” 沈晚棠语气笃定，神色自信：“能。” 一旁的掌柜的却暗自摇头，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是太过单纯，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醉仙楼已经经营了十几年，以前由她父亲掌管的时候，生意红火了一阵，但也完全无法跟庆运楼比肩，如今更是连连亏空，几乎成了块儿烫手的山芋，黎家没人肯接手，否则也不会轮到黎遥来打理。 沈晚棠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庶女，哪里来的底气说能让醉仙楼超越庆运楼？她敢吹这牛，他都不敢信！ 除非她能说动顾二公子，动用国公府强大的资源和人脉，全力给醉仙楼造势，再帮醉仙楼挖走庆运楼的厨子，那倒是有几分可能。 想到这里，掌柜的心中一动，莫非，沈晚棠真的打算利用国公府的人脉？以她蛊惑人心的本事，让顾二对她言听计从，也不是不可能啊！ 要真是这样的话，别说，这桩买卖，黎遥还真的不亏！ 不光不亏，还能占天大的便宜！ 毕竟黎遥这回结交上的，可是权倾朝野的国公府！这对从商几十载的黎家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喜讯！ 而黎遥本人在黎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将来更是有可能凭借她和沈晚棠的关系，直接嫁入官宦仕族，彻底脱离商贾的身份！ 掌柜的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看的太浅了，怪不得黎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跟沈晚棠合作了，想必她一早就看中了沈晚棠背后的国公府！ 原来，单纯的人是他自己？小姐才是有心眼儿的那一个？ 黎遥根本不知道掌柜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只顾着激动兴奋了，拉起沈晚棠就往外走：“事不宜迟，二少夫人今日就随我回一趟黎家吧！” 沈晚棠今日事情一大堆，原本是想明日再去登门拜访黎遥的母亲的，可黎遥这么迫切这么高兴，她迟疑片刻，便跟着她走了。 掌柜的见她们俩走了，还哪里有心思待在酒楼里？ 反正酒楼里也没什么生意，人家有头有脸的公子王孙，吃饭喝酒不差钱，自然都去庆运楼，不会来醉仙楼，而那些差钱的，自然都选更便宜更实惠的小酒楼，也不会来醉仙楼。 醉仙楼就这样好死不死的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中间位置，于是来吃饭的人就越来越少，客人少了，盈利自然就少了，他们自然也留不住好的大厨，聘用普通厨子，做出来的菜又一般般，于是就更加没有人来吃饭了。 既然没生意，他这个掌柜的在不在都一样，他不如也跟着去黎家看看情况，要是沈晚棠真的说动黎夫人了，那酒楼的主子可就要变成沈晚棠了！ 这个先机，他得掌握住！不然沈晚棠把他这个掌柜的换了可怎么办？ 另一边，沈晚棠和黎遥坐着马车，来到了黎家。 黎家处处透露着富庶的气息，下人们也都穿的不错，但跟国公府自然是没法儿比的。 黎家的宅子大小也远远不如国公府，倒也不是黎家买不起更大的，而是大沣律法对商贾的宅子有明确的规制，超了，那就是逾制，是要坐牢的。 不仅宅子有规制，连日常吃穿用度也有。 黎夫人得知女儿带了国公府二少夫人回来的时候，拿出了最隆重的礼仪来招待。 甚至跟沈晚棠说话的时候，她客气中都透着一丝恭敬，女儿年轻，涉世未深，不知道国公府二少夫人代表着什么，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等沈晚棠说明来意之后，她先是惊讶了一瞬，但随即就道：“二少夫人愿意提携遥遥，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醉仙楼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说了算的，还请二少夫人容我跟夫君商议一下，给我一点时间。” 该说的沈晚棠都说了，她也不再多留，不然就显得她太上赶着了。 她确实需要醉仙楼，但如果这桩生意谈不成，她也有其他备选的酒楼，只不过那些酒楼规模都要比醉仙楼小一些就是了。 所以，她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 第823章 黎遥听母亲这样说，得意的笑了起来：“母亲是不是也觉得我这回找了个十分靠谱的人合作？是不是也被二少夫人说动心了，觉得我们醉仙楼能超越庆运楼，成为京城第一大酒楼？我就说嘛，我肯定不比大哥二哥他们差，现在你信我了？以后我就不用去相看那些臭男人了吧？” 黎夫人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和单纯的眼神，叹着气摇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心眼儿的丫头，亏那位二少夫人为人还算良善，不然你怕是被人拆了骨头吞进腹中，都还傻乐着呢！不过，有一件事你说对了，你以后不必去相看那些男子了。” 黎遥自动忽略了前面那部分，只听了后面那部分。 她很高兴：“真的吗？母亲说话算话？不逼我相看了？” 黎夫人摸了摸女儿的头，她看着女儿一身男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人人都觉得你穿男装去打理醉仙楼，是胡闹，却不成想，这闹着闹着，就闹出来大机缘了。我女儿是有造化的，以后跟这黎家其他人兴许就不一样了，自然不必再去相看那些商贾之子。” 黎遥没听出这话背后的深意，她还当黎夫人这是在夸她有本事，她高高兴兴的挽住黎夫人的手臂：“母亲果然是最疼我的！就是不知道，咱们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下醉仙楼？祖父和叔伯们不会坐地起价吧？” 黎夫人在这方面倒是有些底气：“你父亲好歹也是黎家家主，更是最能赚钱的那一个，咱们母女两个没白要醉仙楼，还愿意付钱买，都已经很懂事了。一个快要破败的酒楼，他们要是敢坐地起价，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闹他个天翻地覆，看谁敢不卖我。” 黎遥笑嘻嘻的拍马屁：“母亲果然厉害，女儿佩服！” 黎夫人笑了笑，接过春妈妈拿来的嫁妆单子，开始一样一样的数：“珊瑚朝珠两串、琥珀手串两条、蜜蜡项链两条，玉镯一对，玉如意一对，花开富贵瓷瓶两对……城郊良田五百顷，西南庄子一座，东南庄子两座，铺子……” 她念了很长的一串，随后问道：“遥遥，你算出来了没有？这些东西加起来值多少银子？” 黎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愧疚不安：“母亲，您这岂不是要卖掉您大部分的陪嫁？这都是外祖父外祖母留给您傍身用的，我……” “没什么，我这些嫁妆，本来也是准备留给你的，你的哥哥们都有黎家的产业傍身，你什么都没有，我自然要多替你打算些，否则将来你在夫家无法站稳脚跟。” “可是……” 黎遥原本打算的很好，想用母亲的陪嫁买下酒楼，可当她真的亲眼看着母亲一件一件的数她的嫁妆，准备卖掉换取她喜欢的酒楼时，她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 她甚至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孝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让母亲变卖她傍身的东西。 她咬着唇道：“要不，我再去找二少夫人商量商量吧！她说要占酒楼六成股，她是不是也该出些银子呢？不能全部叫咱们出吧？” 黎夫人立刻否决了她的提议：“不可！” “为什么不可？难道母亲不觉得她要六成太多了吗？” “我觉得不多，我方才说，那位顾家的二少夫人为人良善，就是因为，她只要了六成股，事实上，她就算要九成，我也会答应。” 这下黎遥震惊了：“啊？九成您也答应？咱们就占一成的话，那不是亏大了吗？” “傻孩子，她要九成咱们也不亏的。” “这还不亏吗？母亲，到底是我傻还是您傻啊？她可是一两银子都没花，就能拿醉仙楼九成股！” 黎夫人语重心长的道：“因为她出的，是用银子买不到的东西，她带来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银子来衡量。” 黎遥摸了摸下巴：“母亲是说，她能给酒楼带来大生意？” “我说的不是酒楼，是她背后的国公府。” 黎夫人的眼睛里跳动着从未有过的希冀：“遥遥，其实对我们来说，酒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二少夫人能带你进入勋贵圈子，将来，你的身份就有可能脱离商贾，再也不必被人瞧不起。” “可我觉得商贾也没什么不好啊，哪有人瞧不起我？她们都觉得咱们家有钱，处处巴结我呢！” 黎夫人瞪了她一眼：“你身边都是比咱们家还穷，地位比咱们家还低的丫头片子，她们当然要巴结你了，换成勋贵世族家的小姐们你再试试，看还有人巴结你吗？我就是把你护的太好了，宠的太过了，所以你才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险恶！” 黎遥一脸不在意的道：“我不跟勋贵世族的小姐们玩儿就是了，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喜欢打理酒楼喜欢赚银子。” “我跟那位二少夫人合作，也不是图她背后的国公府，我就是看她很有本事，三言两语就说透了醉仙楼存在的问题，连大厨做的菜问题在哪儿她也能一语道破，还知道怎么改良！我觉得她是个很有智慧的女子，所以才带她回来见您的。” 这一点黎夫人倒是认同：“她自然是有智慧的，否则也不会让向来眼高于顶的顾二公子放下身段儿去求娶，也不会让见惯了美人的宁王世子当街抢亲，我想，美貌兴许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她还有更多令人折服的地方。” 黎遥略略有些吃味：“母亲就只短暂的见了人家一面，就把人夸到天上去了，怎么不见您这么夸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女儿呢！” 黎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你母亲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判断一个人怎么样，不用非得相处个年半载才能知道她是好是坏，很多时候打个照面就知道对方心性如何了。” “你想让我夸你，那你倒是学学人家那沉稳从容的气度，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都及笄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第824章 黎遥嘟囔：“哎呀，我这不是已经在改了嘛，您不是都说了，我自从开始独自打理酒楼之后，已经变得稳重多了吗？您总得多给我一点儿时间成长吧？我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 黎夫人不由点头：“倒也是，你这嘴皮子是利索了不少，我都说不过你了。” “不过，那位二少夫人身上的那股气度，说话做事那个滴水不漏的样子，其实挺不符合她的年纪的，想必，她在娘家时过的十分艰难吧，不然也练不出这样的心性。” “听说她那个嫡母可不是个善茬儿，她那嫡姐也没少欺负她，以至于她这些年连出府的机会都很少，唉，这没有亲娘的孩子，到底还是苦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其实女儿单纯没心机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因为这证明，女儿被她保护的很好，没受过苦，没遭过罪，这才能保持纯真的模样。 而且，沈晚棠那样聪慧的人，想必也是一眼就看透了女儿单纯的性子，这才愿意跟她合作的，否则京城里酒楼那么多，她为何单单找上女儿了呢？ “哎，母亲，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您说，那位二少夫人会不会跟顾二公子的夫妻关系很一般？” “为何这样说？” “您看啊，咱们醉仙楼对别人来说，兴许是买不起的天价，可对于富可敌国的国公府来说，买下来轻轻松松啊，顾二公子要是真的疼爱妻子，二少夫人应该也不需要亲自出面，找我合作了吧？她直接让二公子买下酒楼不就行了？到时候她可就不是占六成股了，她直接占十成！” 黎夫人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顾二公子之所以娶那位二少夫人，应当是真心喜欢她，否则凭他的家世和相貌，应该挑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才对，比如阁老府的那位柳小姐。” “而且，坊间一直有传闻说，国公夫人看中的未来儿媳妇，也是那位柳小姐，忽然换人，想必也是做母亲的，拗不过儿子，这才妥协，准他娶了一位门不当户不对的。” 黎遥皱起眉头：“是吗？可我听说，国公夫人之所以换了儿媳妇，是因为她在法真寺晕厥，而那位二少夫人救了她的命，她感激之下，这才叫二公子娶沈小姐为妻的。” 黎夫人老神在在的笑了：“你啊，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这里头的门道，救命之恩的报答方式有很多种，可以给金银珠宝，也可以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犯不上用自己儿子的未来来报答。” “所以，顾二公子是真的爱慕他夫人？” “肯定是真的。” “那她怎么还要跟我合作？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拿一个生意惨淡的酒楼？” “这还不简单？她跟你一样也喜欢赚银子呗，毕竟谁还会嫌银子多吗？” 黎夫人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啊，她不像你，有娘家撑腰，她要想在国公府那样的高门里站稳脚跟，需要自己给自己撑腰才行。” “她要是真跟顾二公子开口要钱，那可就落到下乘了，将来难免要低他一头，倒不如凭自己的本事赚银子来的自在。” “况且，我看她也是有真本事的，她靠自己不是也轻轻松松拿下咱们娘儿俩了吗？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你母亲我也不是傻子，不会随随便便就听信旁人的话，把陪嫁都拿出来凭白给人家送六成股。” “还有啊，我最近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近日生意火的一塌糊涂的锦绣阁，就是她的。” 黎遥精神一震：“什么？！锦绣阁是那位二少夫人的？” “对，我打听过了，锦绣阁明面儿上的东家姓江，叫江晏，但这个江晏，其实是那位二少夫人的表兄。听说，江晏对他表妹言听计从，生意上的事从不自作主张，事事都要禀了他表妹，他才会行动。” “这么说，锦绣阁突然变成京城最受欢迎的衣料铺子，全都是那位二少夫人的功劳？” “应该是的。” 黎遥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既然她这么有本事，这么会做生意，我跟她合作就不会有错！这样看来，她要六成股还真的不算多。母亲放心，等我赚了银子，我再给您置办些好东西傍身！” 黎夫人很欣慰，女儿到底是长大了，知道心疼她孝敬她了，她笑着道：“不用给我置办什么，给你自己置办就行了，眼下，咱们还是先多清点些我的嫁妆，该卖的卖了，不好卖的，比如田宅之类的，就直接抵给族里，在你父亲回来之前，咱们要凑个差不多才行。” —— 离开黎家之后，沈晚棠就坐着马车，去看热闹去了。 她先是去大理寺外头看了方绪宁，只见他拿着诉状也不进去，就在门外大声替陈小武陈诉冤情，他陈诉颇有一套，简直可以说是声情并茂，声泪俱下，把故事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 大理寺的人原本想把他赶走，可后来他闹的实在太大了，大理寺只好接了他的诉状，把他给强行带了进去。 这边的热闹看完，沈晚棠又马不停蹄的去刑部看。 她到的时候，娄芸儿已经跪在刑部大门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但她到底不如方绪宁会煽动人心，再加上刑部这里隔三差五就有跑来哭诉冤枉的，很多人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围观者寥寥。 刑部对处理这类事件经验老到，一听娄芸儿是来翻供的，立马就把她给拖了进去，然后大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 见娄芸儿被带进去了，沈晚棠放下车窗的帘子，吩咐阎嬷嬷：“去打点吧！” 阎嬷嬷点点头，下了马车，绕去后门，找人塞银子去了。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 “二少夫人，已经打点好了，娄姑娘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但她先是做了伪证，又来翻供，皮肉之苦怕还是要受一些的。” 这些沈晚棠有预料，她点点头：“可有提及咱们的身份？” 第825章 阎嬷嬷恭声道：“提了，而且，老奴也跟里头的人也多少认识些，从前偶尔也打过交道。老奴一去，他们就知道咱们是国公府的人，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再加上给了不少银子，他们不会太过为难娄姑娘的。” 沈晚棠轻轻一笑：“那就好，看来国公府的名头还是管用的。” 一旁的杜鹃忍不住开口：“少夫人，奴婢还以为您不会用国公府的名头呢，回头被府里的人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沈晚棠毫不在意的道：“没什么不好，国公府的名头，该用的时候就得用，我那么迂腐清高做什么？我又不是假的顾家二少夫人，这做人，自然要学会灵活变通，太死板吃亏的只有自己。” “更何况，过了今日之后，整个京城，人人都会知道，陈小武是我救的，娄芸儿是我护下的，方绪宁也已经为我所用了。” “我今天出来忙活这一天，要的不就是声名大噪吗？我的本事，也该在世人面前显露出来了，不然人人都当我是病猫好欺负呢！” 杜鹃听的十分激动，眼睛里都满是憧憬：“奴婢希望少夫人名震天下！以后奴婢走出去，人家知道奴婢是您的丫鬟，都要高看奴婢几分呢！” 沈晚棠笑了：“嗯，会有那一天的。” ——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沈晚棠带着丫鬟嬷嬷进了府里之后，远远的就看到她院子外头的芙蓉树下，顾千寒和孟云澜站在一起，正说着什么。 而原本罚跪的守卫莫锋，此刻却垂手立在孟云澜身后，似乎正在被孟云澜护着。 孟云澜身侧，还站着乔知雨，她这会儿一副低眉顺目、温婉乖巧的模样。 顾千寒正跟孟云澜说话，两个人都没看到沈晚棠回来了，倒是顾千寒身边的小厮福泽，是个活泛的，一直盯着回琼华院的必经之路，一眼就看到了沈晚棠。 他赶紧跟顾千寒禀报：“公子，少夫人回来了！” 顾千寒猛的回头，刚想走过去迎她，却被孟云澜给拉住了。 隔的还有些远，沈晚棠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她也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因为她已经看到，顾千凌下值回来了，正往这边走。 她站的位置能看到顾千凌，顾千寒和孟云澜站的位置却是看不到的。 沈晚棠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一边看着丈夫和大嫂拉扯不断，一边安静的等着大哥走过来。 昨天孟云澜去书房给顾千寒送吃的，又单独聊了那么久，顾千凌没看见，实在太可惜了。 今天着实该让顾千凌看看了。 顾千凌人高腿长，走的很快，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沈晚棠身后。 他越过沈晚棠的肩膀，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妻子和弟弟，见妻子抓着弟弟的衣袖不放，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也仅仅是皱眉而已，并没有上前把他们拉开，甚至都没有上前跟他们说话。 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急需解决。 他朝背对着他的沈晚棠轻声叫了一声：“弟妹。” 沈晚棠回过头去：“大哥，您回来了。” “云澜跟二弟可是起了什么争执？” “我也不太清楚，我刚从外头回来。” 顾千凌抬眼看了那边一眼，随后就收回目光，他觉得妻子和弟弟也不可能真有什么可争执的，所以依然优先处理他更关心的事。 他神色肃然的问：“陈小武杀人一案，你可是掺和进去了？” 沈晚棠暗道他消息倒是很灵通，但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是，大哥怎么知道的？” “那这么说，讼师方绪宁今日拿的诉状，真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但我以为这事应该无人知晓才是，大哥是听谁说的？” “我好歹也入朝为官五年了，要是连这些消息都不知道，那未免也太无能了些。但你先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你可知陈小武杀的人是谁？” “我知道，是文渊阁大学士邰昱梁邰大人的亲侄子，邰冲。” “那你可知这邰大人是谁的人？” 沈晚棠当然知道，但她摇头：“不知，我只知道，陈小武是被冤枉的，邰冲身亡也是个意外。” “邰大人，其实是太子殿下的人，你掺和进陈小武的案子，对你并没有好处，而且，你也不会是邰大人的对手，这对你来说，很危险，你知道吗？” 顾千凌似乎是真的忧虑沈晚棠的处境，一向沉稳有度的他，这次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许多。 而沈晚棠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沉静：“大哥，陈小武是我丫鬟的亲弟弟，她求到我头上，我自然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若她弟弟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我也不会管，但他不是，所以我不希望一条年轻正义的生命就这样枉死。” “至于大哥说我不是邰大人的对手，却是小瞧我了，我既然敢掺和进这个案子，自然是做了周全的准备的。” 顾千凌清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怔愣，他没想到，这个弟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会有这样强大的自信和底气。 为什么？她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斗得过太子的亲信？那可是文渊阁大学士，在官场浸淫多年，是个心机深沉的老油子了。 他微微叹气：“弟妹年轻又单纯，也不曾踏入官场，不懂里面的水有多深，我知道你聪慧过人，可很多事情，不是聪慧就能解决的了的。这一次，我会帮你斡旋，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还是谨慎行事为好，最好先同千寒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弟妹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沈晚棠笑盈盈的道：“大哥，您应该知道，我跟千寒吵架了，所以我想商量也没人商量。不如这样，下次我有这样的事，去请教大哥好了，您觉得如何？” 顾千凌一怔：“这——” “大哥，你们站在这儿说什么呢？” 一道淡漠的声音打断了顾千凌的话，顾千凌一转头，就见刚才还在远处拉扯的弟弟和妻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第826章 借着昏黄的灯光，顾千凌看出来弟弟脸色很不好，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孟云澜。 他心里存了疑虑，不明白孟云澜最近几天这是怎么了，她总是来找顾千寒做什么？昨天不是都已经因为单独去找顾千寒，被母亲说了一顿吗？这么快就忘了？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给了孟云澜面子，没有质问她，而是问顾千寒：“二弟，出什么事了？你和云澜起争执了？” 顾千寒刚要说话，孟云澜就抢先道：“没有，我怎么会跟二弟起争执，我只是实在不忍心看二弟身边的得力手下，一个被弟妹罚跪了一天一夜，一个被贬去了马房做苦差事，这才来劝解的。” 顾千凌一怔，看向了沈晚棠：“我今早倒是听说了莫锋和吉祥受罚的消息，但我以为是二弟自己罚的手下，怎么是弟妹罚的吗？” 沈晚棠淡淡的道：“不是我。” “不是弟妹？云澜，你怎么说是弟妹？” 孟云澜却叹了口气：“弟妹不愿意承认，也正常，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府里也从未用这样的酷刑惩治下人，这莫锋跪了一天一夜，腿都已经快要废了，这让他后半辈子怎么活？” “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拦着弟妹没让弟妹进二弟的书房而已，他也吃足了教训和苦头，我看这次就放过他吧！” “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重要，弟妹和二弟也别因为这些芝麻大的小事闹别扭了，不然伤了夫妻情分就得不偿失了。” “你放心，我已经说了二弟了，他吃了这回教训，下回肯定不敢叫这样做了。” “二弟，快跟弟妹好好说说，就说你的书房弟妹以后都能进，再也不叫人拦她了！” 顾千寒脸上的表情，随着孟云澜一句接一句的话语，由冰寒转为了嘲讽。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孟云澜令人恶心至极的用心。 原来，沈晚棠天天在后宅面对的，就是这种绵里藏针、装腔作势的虚伪。 沈晚棠倒是对孟云澜说的话没有太大意外，她只是庆幸，亏她跟顾千寒的情分真的非同寻常，相识三世，彼此间的信任和了解，不是旁人能随随便便攻破的。 而且，他们两个也没有让生活里的小矛盾过夜，昨夜话就已经说开了，顾千寒也道了歉，否则孟云澜这个好人说不定真的就让她装到了。 甚至她要是不够聪明的话，可能真的会误以为，是孟云澜出面劝说顾千寒，顾千寒才同意以后让她进书房的，会误以为顾千寒心里更看重孟云澜，而不重视她这个妻子。 因为孟云澜说的太真了，时机也选的恰到好处。 怪不得她从前能骗过顾千寒和顾千凝，让他们兄妹俩都觉得她是个很善良很大度的好大嫂，原来她这么能说会道，这么会颠倒黑白装好人。 可惜，哪怕孟云澜算计的面面俱到，也还是算错了一件事——她和顾千寒吵架冷战，是假的。 所以，不等她说话，顾千寒就开口了：“大嫂脑子怕是出了问题，以至于我刚刚说过的话，你转头就忘了，我已经说过了，莫锋和吉祥都是我惩戒的，跟阿棠无关，你非要赖到阿棠头上，是何居心？” 孟云澜脸色有些僵，她没想到顾千寒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顾千寒谁的面子都不给，但唯独很给她面子，哪怕是他发怒的时候，她说话他也能听进去。 可自从顾千寒娶了沈晚棠以后，就全变了！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语气也带了些教训的意味：“千寒，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弟妹承担骂名，所以才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可你想过没有，这样对弟妹真的好吗？你不该包庇她，这不利于她的成长，往后她遇到的事情还会更多，你能全都替她背锅吗？” 顾千寒冷笑一声：“孟云澜，别以为你嫁给我大哥，就可以为所欲为胡说八道，今天就算是大哥冤枉了阿棠我也照骂，更何况是你？我叫你一声大嫂，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非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说我手下是阿棠罚的，再假惺惺的替我的手下求情，你真是够卑鄙无耻的。” 孟云澜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受伤模样：“二弟，你……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只是想让你和弟妹和好而已，我不愿意看到你们刚成婚没多久就因为小事生分，这都错了吗？” 顾千寒声音冷漠如冰：“我和阿棠，永远不会生分，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孟云澜眼睛更红了：“二弟这是彻底怪上我了，是怕弟妹生气吗？也好，只要你们两个好，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既然你说是你罚的手下，那便是你罚的吧，我不跟你争了。” 一旁的顾千凌听了半天，已经根本无法分辨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了，因为他们每个人说的看起来都很有道理，都很像真的。 怪不得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他听的头都大了。 而弟弟的刻薄和嘴毒，他倒也没在意，因为顾千寒从小到大说话都这样，别说是孟云澜了，就连他们亲爹顾荣昌来了，顾千寒也是这副模样，甚至会骂的更狠。 孟云澜就是以前挨他骂挨的太少了，所以现在居然敢招惹这个煞星，没见顾荣昌都已经退避三舍了吗？ 顾千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守卫：“莫锋，你过来。” 莫锋瑟缩着上前：“见过大公子。” “你来说，是谁罚你的？” “是二公子。” “那吉祥又是谁罚的？” “也是二公子。” 顾千凌看向了孟云澜：“二弟说是他罚的，连莫锋自己也说是二弟罚的，你为何认定了是弟妹罚的？” 孟云澜脸上浮现出委屈：“你问莫锋有什么用？他也不敢说是弟妹罚的他呀！” 顾千凌皱眉：“莫锋，你说实话，到底是谁罚的你？” 莫锋赶紧道：“大公子，真的是二公子，我没有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因为我们做错事，根本不需要二少夫人出手，二公子就已经罚我们了！” 第827章 顾千凌听完，脸色不大好看。 他皱眉看着孟云澜：“二弟和弟妹，还有受罚的莫锋，说法都一致，我也觉得这种小事，二弟自己就处置了。云澜，你会不会是弄错了，误会了弟妹？” 孟云澜更委屈了：“我也是听府里的人议论纷纷，都说弟妹手段雷霆，惩治了二弟的手下，二弟一气之下睡了书房，我怕他们两个感情不和，这才来说和的。” “你们这样，弄得我好像里外不是人一样，我也是为了整个国公府着想，也是心疼二弟和弟妹，不然我何必跑这一趟呢？” 顾千凌看着她委屈的表情和泛红的眼睛，张嘴想说什么，但这里人多，他到底怕她失了面子，还是把话又咽下去了。 甚至，他非但不能责备她，还得替她周全，不然他连自己的颜面也保不住。 他转而看向顾千寒和沈晚棠，语气里略带了歉意的道：“二弟，弟妹，勿怪你们大嫂，她也是为了你们好，生怕你们生了龃龉，这才多说了几句。都是一家人，些许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免得影响了至亲之间的情分。” 顾千凌话音落下，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凝，顾千凌颇有些没面子。 僵持了一会儿，沈晚棠才用柔和的声音开口道：“大哥说的是，一家人的情分最重要，我被冤枉，受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的，毕竟我才嫁进来不久，被人看不起，被人安罪名，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大嫂呢！大嫂也是为了我好，谢谢大嫂。” 她这话一出口，孟云澜委委屈屈的表情都瞬间凝固了。 站在她身后看热闹的乔知雨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句“绿茶”险些脱口而出！ 顾千凌则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沈晚棠声音温柔，语气也满是和气，可他还是从这温柔的声音里听出了三分嘲讽。 “而且，大嫂可能也是被身边的人骗了吧，她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所以才觉得千寒的手下是我惩治的，不然大嫂肯定不会这样想我的。” 沈晚棠一脸诚挚的看着孟云澜：“毕竟大嫂最是善良了，平日里都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认定我要废了守卫的腿呢？应该是有人故意说了误导人的话，是吧，大嫂？” 孟云澜表情微微扭曲，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嗯。” “哎呀，都是误会，大嫂，其实我和你一样，平日里对下人都很宽和的，大嫂不曾苛待过谁，我也没有呢！” 沈晚棠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只有那些喜欢用狠毒法子惩治下人的人，才会觉得旁人跟她一样，也喜欢用狠毒法子惩治下人，大嫂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大嫂最是善良宽和了！” “大嫂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免得再被人蛊惑欺骗，白白被当枪使，闹的家里不愉快，坏了至亲情分。” 孟云澜脸上的温婉面具几乎维持不住，她看向沈晚棠的目光里也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阴厉。 乔知雨一低头，就看到了孟云澜的两只手在紧紧的攥着帕子，那帕子几乎都快被她撕碎了。 她很想笑，甚至想给沈晚棠鼓掌！ 好啊，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比一个会恶心人，孟云澜可算是遇到对手了！她怕是快要被气炸了！ 这国公府，可比乔家热闹太多了，她可太喜欢这里了！ “大哥，大嫂真是个好人。” 顾千寒也开口了，只是他的语气可就没有沈晚棠这么客气了，他冷冷的道：“些许小事而已，本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偏偏有人利用大嫂，拿这件事做文章，从大清早一直闹到现在。” “真是奇怪了，我房里的事，我手底下的人犯了错，别说不是我妻子惩治的，就算真的是她惩治的，我没说什么，轮得到旁人指责她？” “大哥今天给我个准话，倘若大嫂可以把手伸到我房里，那我以后也不客气了，你们大房里的人，我全管了！” 顾千凌无奈的看着他：“二弟，莫要说胡话，你大嫂怎么会把手伸到你房里去，她只是管家管习惯了，这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千寒打断了：“我瞧着大嫂身边这几个嬷嬷丫鬟不像什么好东西，先打一顿，然后赶出去吧！” 孟云澜脸色一变：“不可！二弟，这都是我的陪嫁嬷嬷和丫鬟，从小就服侍我的，怎么能毫无缘由的说打就打，说赶就赶？” “你不也毫无缘由的给阿棠安罪名吗？你这嬷嬷和丫鬟，随便安个偷东西的罪名，打就行了！” “我哪有给弟妹安罪名？二弟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今天找你，也只是觉得你这手下太可怜，腿都快废了，这才替他说情的！” “我的手下，腿废不废，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喜欢管我的人，那我也管管你的人。来人，把大嫂身边伺候的全都带下去，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黑暗中便立刻走出几名黑衣人，不由分说的把孟云澜的嬷嬷和丫鬟给按住了。 嬷嬷和丫鬟惊恐万分，谁不知道二公子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被他的人带走，哪还能有活路？ “少夫人，救命啊！” “少夫人，我们冤枉啊！” 可惜，她们才喊了两句，就被黑衣人狠狠捂住了嘴，然后就被拖进了黑暗里，很快就没了踪影，也没了声息。 这一幕来的突然，来的可怕，乔知雨刚才还在看戏，这会儿却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生怕顾千寒这个煞星不分青红皂白的叫人把她也带下去打一顿，整个人几乎要贴到顾千凌身上去，想着万一顾千寒让手下带走她，她就立刻抱住顾千凌的腰，打死也不松手。 好在顾千寒似乎根本没看见她一样，当她是透明人，她这才逃过一劫。 孟云澜却脸色大变：“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让人把她们放了！” “大嫂急什么？” 顾千寒一脸冷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身边这些下人，伺候的不尽心，还在你耳边说三道四，欺骗你，我替你惩治一番，你不该谢谢我？” 第828章 孟云澜见顾千寒一副油盐不进的冷酷模样，心里不由发冷。 他如今，已经把她划为外人的行列了，她跟外头的女子一个待遇了，已经得不到他半点儿怜惜和宽容，得到的只有冷漠！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晚棠！ 是沈晚棠抢走了她的待遇，是沈晚棠毁了她在顾千寒心里的地位！要是她没有嫁进来，顾千寒就还会跟以前一样敬重她这个大嫂，听她的话，给足她面子！ 孟云澜气的发抖，几乎咬牙切齿的看向沈晚棠，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大嫂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沈晚棠往后退了退，满脸不安的模样：“大嫂不会又觉得是我叫人把你的丫鬟嬷嬷带走惩戒了吧？我什么都没做，大嫂别瞪我了，我害怕。” 顾千凌当然也察觉了孟云澜的异样，他立刻拉了她一下：“云澜。” 孟云澜勉强压下怒火，用埋怨的语气道：“我也没说什么，弟妹怎么就开始赖我了？你也是，二弟让人带走了我的丫鬟和嬷嬷，你一句话都不帮我说吗？那可都是从小就服侍我的人，都是我的亲人，怎么能这样无缘无故的受罚？” 顾千凌看向顾千寒：“二弟，你也别胡闹了，快把你大嫂的丫鬟嬷嬷放回来，别把事情闹大，免得母亲跟着操心。” “大哥，我没有胡闹。” 顾千寒神色冷漠：“这府里，早就该整治一番了，大嫂管家管的一团糟，真是令人失望。” “先是无人派马车去接阿棠回府，然后又是有人在大嫂面前嚼舌根子，说我的手下是阿棠惩治的，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大嫂心软，不舍得教训他们，那就我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噢，对了，庞管事连个马车都管不明白，无能至极，我也顺带着教训了一番，然后我给府里换了个新管事。” 他说完，牵起沈晚棠的手，淡淡的道：“时候不早了，大哥大嫂请回，以后没事不要来我院子。” 然后，他带着沈晚棠往琼华院走去。 孟云澜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离开，任凭她在后面怎么喊顾千寒，他都没有回头。 她又气又急：“顾千凌，你都不管管你弟弟吗？他怎么能擅自惩治我的人？！这不是故意打我的脸吗？这叫我以后在府里如何立足？如何管家？” 没了旁人，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两个外加一个瑟瑟发抖的乔知雨，顾千凌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凌厉：“你好好的又跑来二弟这里做什么？招惹二弟就算了，还诬陷他媳妇，他能忍？他是吃素的？你昨天吃的教训还不够？！” 孟云澜第一次听他用这样凌厉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心中无比震惊，眼前的男人，都不像她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夫君了！ 倒是跟漠然冷酷的顾千寒有三分相似！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他们兄弟两个像，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他们兄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只是一直以来顾千凌把自己的另一面隐藏的太好！ 孟云澜语气里充满不可置信：“顾千凌，你这是在怪我？你在凶我？？是我受了委屈，你不向着我，竟然还责怪我？！” 顾千凌看着她，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温和：“我不是怪你，而是二弟本就强势，不受管束，你贸然跑来他这里管他房里的事，确实不妥，很容易激起他的逆反之心，让事情更不可控。” “云澜，这也不太像你的性子，你以前也没来过千寒的院子，也从不插手琼华院的事情，现在，是不是跟千寒走的过近了些？”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孟云澜满脸委屈：“我不是说了吗，是怕二弟和二弟妹不和，这才来劝说的。” “我以前是不怎么来二弟这里，毕竟我做大嫂的，要跟小叔子避嫌，可他现在都已经娶妻了，我也没什么好避嫌的了吧？” “再说了，我拿他和弟妹当自己亲弟弟妹妹一样看待，这才想着多跟弟妹亲近亲近，谁会想到弟妹根本不愿意跟我亲近？” “而且她似乎在暗暗跟我较劲，还不让二弟跟我亲近了，二弟如今都跟我生分了，拿我当外人，我的心都被伤透了！” 一旁的乔知雨听的直翻白眼。 真够虚伪的！ 这么会装，这么能演，她要不是知道孟云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快要被她骗过去了。 再看顾千凌，满脸疼惜的模样，似乎已经被孟云澜的说辞骗到了。 这可不行啊，这么虚伪的孟云澜，配不上这么好的顾千凌，她得想个办法，揭穿孟云澜，让顾千凌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然后她才好趁虚而入不是？ “以后还是不要插手二弟房里的事，不管是二弟还是二弟妹罚他们院子里的人，你都不要管。” 顾千凌上前握住孟云澜的手，语气越发温和：“你自己都身子弱，一直在看大夫，就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大夫也说了，你不宜操心过多，劳心劳神，不利于你养身。” “行，我以后不管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何必呢？可是，你得先去找二弟，帮我把丫鬟和嬷嬷要回来啊！可别让二弟真惩治她们，她们又没犯错。” 顾千凌叹气：“他是什么性子，你嫁进来五年，难道还不清楚？他要是能听我的话，父亲母亲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孟云澜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不管了？就任由他带走我的人，惩治我的人？” “二弟有分寸，不会太过分的，你也不必太担忧，明日他应该就会把人还给你了，先回去吧，别把事情闹的太难看了。” 孟云澜猛的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顾千凌！你怎么一点儿当大哥的样子都没有，就任由你弟弟欺辱我，让我忍气吞声？！” “你小点儿声，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我不回去！你到底去不去找顾千寒要人？” 顾千凌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他淡淡的道：“你应该明白，我去了也要不回来。” 第829章 孟云澜被他淡然的样子气了个半死：“好，你不去要是吧？你不去我就找母亲去帮我要！” “谁去也没用。” “我不信！你分明就是不肯替我出头！顾千凌，你变了，你如今厌烦我了，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云澜，你先冷静一下，我何时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 “我什么都不想商量，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二弟，把我的嬷嬷和丫鬟都要回来！” 顾千凌叹了口气，疲惫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嗓音微微沙哑：“好，那我去找二弟。” “真的？” “嗯，你先回去吧！” “你怎么忽然又答应帮我去要人了？” “我若是不去要，你又改说我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孟云澜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声音也柔和起来：“千凌，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争吵的，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最是和气善解人意，凡事也都是以大局为重，等闲不与人争执的。” “可今日我的贴身嬷嬷和丫鬟被带走，我实在是担心她们，平嬷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山茶那丫头胆子小，一点儿小事就会吓哭。” “若是我这个做主子的都不救她们，谁还能救她们？而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人人都会觉得我无能，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忠心于我？我又如何管家？” 顾千凌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倦之色越发浓重了：“好了，我知道你心善，也知道你的难处，我这就去把二弟叫出来，人也肯定给你要回来，你回去吧！” 他说完，迈开步子往前，走向了顾千寒的院子。 孟云澜根本没有察觉他的疲倦，看着他终于去要人了，唇角轻轻扯了扯，还好，她还是能拿捏住顾千凌的。 背后，蓦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表姐果然御夫有术呢，三言两语，就让姐夫乖乖去找二公子要人了。” 孟云澜回头，冷笑一声：“你这会儿怎么说话了？刚才沈晚棠说三道四恶心我的时候，你怎么装死？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带你出来见顾千寒，不就是给你制造机会吗？你为什么不趁机贴上他？还能好好恶心恶心沈晚棠！” 乔知雨垂着头，心里在骂孟云澜，却伏低做小的开口道：“表姐实在抬举我了，刚才的场面，我都被吓傻了，什么都忘了，我哪有表姐这样的见识和气场，面对二公子那样的人都能从容自如，面对姐夫也分毫不乱，我露怯了，还请表姐饶过我这回。” 乔知雨语气里带了一丝阴阳怪气，可内心深处，其实深深的佩服孟云澜拿捏人心的本事。 她要是也能会这一套就好了，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次见到顾千凌，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顾千凌生厌。 “表妹啊，瞧你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你这么拘谨做什么？你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大小姐，比我确实差了些，但你可不比沈晚棠差，她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你的气势怎么也不能比她差才对！” “是是是，表姐说的是，都怪我太胆小了，以后我多向表姐学习。” “行了，别啰嗦了，先回去，今天时机不对，等改日你再去顾千寒那里露脸，争取给他留下个深刻的印象。” “是，我一切都听表姐安排。” 孟云澜点点头，对乔知雨的听话勉强满意。 她带着乔知雨往回走，一边走，她一边低声道：“这个沈晚棠，我是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她很诡异？” 乔知雨心说，你可比沈晚棠诡异多了！ “是，表姐说的没错，那个沈晚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机深着呢！” “连你也看出她心机深了？唉，我就说，她看着怪怪的，原来是心机深啊！表妹不说，我都没发觉这一点呢，我还以为她只是嫉妒我跟千寒关系好呢！你说我，总是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我这人吃亏就吃在太单纯了！” 乔知雨暗暗翻白眼儿，她就知道，孟云澜又要把坏事都安到她头上，自己装无辜单纯，怪不得她形容沈晚棠的用词是“诡异”呢，原来是等着她来说“心机”。 好在乔知雨也已经习惯了孟云澜这副样子，所以应答的十分流畅自然：“表姐大家闺秀，自然不懂沈晚棠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心机有多重。” “你都没瞧见，她回来的时候，分明已经看到你和二公子了，却故意不往前走了，故意等着姐夫下值回来，跟姐夫聊上了呢！” “她好不要脸，明明自己的夫君近在咫尺，偏不上前说话，偏要拦着姐夫，跟姐夫聊这聊那的，我猜啊，她肯定在姐夫面前说表姐的坏话呢！” 孟云澜听她说这些，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她当然早就看到沈晚棠回来了，却不肯往前走了。 一开始她还没明白沈晚棠为什么这么做，还以为她是见她和顾千寒在那里说话，所以吃醋生气了。 所以她故意拦住顾千寒，不让顾千寒去接沈晚棠。 没成想，顾千凌也回来了，而且还去跟沈晚棠说话了！ 她这才知道，沈晚棠站在那里不动，是等顾千凌的！然后两个人就在那里聊的十分投机，连她和顾千寒走到跟前了，他们两个都没发现！ 沈晚棠真是好深的心机，好恶心人的手段！ 乔知雨见孟云澜脸色变了，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再接再厉的道：“表姐，其实我有些疑惑呢，上次我来的时候，我记得姐夫对表姐极好，事事顺着表姐，事事以表姐为重，可我这次来，怎么觉得姐夫他……他……” 孟云澜冷冷的道：“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姐夫好像对表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瞎了眼，千凌明明依旧对我极好，对我百依百顺！” “表姐别生气，我不是说姐夫对你不好了，我是觉得，可能是沈晚棠嫁进来以后，就开始在姐夫面前说你坏话了，所以姐夫才变了。表姐，你可得重视起来啊，这不是小事。” 第830章 孟云澜脚步猛的一顿，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她开始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忽然发现，顾千凌的改变，似乎确实是从沈晚棠嫁进来之后才发生的。 以前顾千凌对她是百依百顺，从来不会和她大声说话，更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责怪她，可自从沈晚棠来了以后，顾千凌就对她不耐烦了，也没有耐心哄她了。 孟云澜不由咬牙：“你说的对，沈晚棠肯定在千凌面前说我坏话了！我本来以为，她只是离间我和千寒的关系，没想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暗中离间了我和千凌的关系！她可真是够恶毒的，枉我对她那么好！” 乔知雨听她恶狠狠的唾骂沈晚棠，在黑暗中翘起了唇角，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骂吧，骂的越狠越好！ 只要孟云澜把矛头对准了沈晚棠，肯定就没心思盯着她了，她也就有机会去接近顾千凌。 最好能让孟云澜和沈晚棠斗个两败俱伤，然后她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顾千凌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他也不是无底线的纵容孟云澜，他也有疲倦烦闷的时候。 可笑的是，孟云澜被惯坏了，她只在乎她自己的心情，只在乎她自己的事，根本没有察觉到顾千凌从外面回来之后有多累有多需要休息。 —— 琼华院。 顾千凌已经进了院子，找顾千寒要人。 顾千寒神色淡漠：“大哥回去吧，那两个人，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叫人带走问话的，昨日府里无人派马车去接阿棠，她们也有份。” 顾千凌不由轻轻皱眉：“二弟可有证据？” “大哥若是不信，去听一听我手下问话，自然就知道了。” “好，我去听一听，但是，就算她们有错，你也不该擅自带走你大嫂的人，用你的手段去惩治她们。毕竟都是服侍了你大嫂很多年的贴心之人，你好歹也给你大嫂，也给我点儿面子。” “想让我给你们面子，那你们就先学会给阿棠面子，大嫂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她，我不信大哥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顾千寒眼神冷冰冰的：“前几天，大嫂还借口身子不好，要让阿棠管家一年，可等阿棠提出来管家五年之后，大嫂又反悔了。如此戏耍阿棠，阿棠都忍了，回来什么都没说，要不是阿凝告诉我了，我尚且不知道她受了委屈！” 这件事，顾千凌当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没有当回事。 因为让沈晚棠暂时管家一年的事不仅是孟云澜想出来的，而且也是他母亲想要促成的，她们婆媳两个一拍即合，想让沈晚棠操持一年府里的琐事，好让孟云澜轻松休养一下，以便调理好身子怀上孩子。 只是没想到，沈晚棠也不是个傻子，她突然提出要管家五年，打了孟云澜和母亲一个措手不及。 再然后，让沈晚棠管家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因为沈晚棠也没闹，甚至对旁人只字不提，府里依旧一片祥和安宁，所以不止是顾千凌没当回事，国公府里其他人也没当回事。 此刻听到顾千寒提起，顾千凌心中十分意外，所有人都觉得那不过是件小事，可顾千寒却很重视，就因为，沈晚棠在这件事里，受了委屈。 他忍不住道：“二弟，你大嫂断没有戏耍弟妹的意思，她身子确实有恙，近日更是频繁请大夫上门诊治，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她也是信任弟妹，这才想着让她暂时管一管府里的俗务的。” “是吗？既然大嫂这么信任阿棠，那为何不肯让阿棠管家五年？为何只允许她管一年？” “这……” “不就是防着她吗？不就是故意折腾她吗？管一年不过才刚熟悉了府里的大小事务而已，才刚上手，就把管家权再要回去，生怕阿棠在府里有一丝话语权。” 顾千凌脸色一僵：“二弟，你恐怕想多了，你大嫂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都是一家人，你别把人想的太坏了。” “大哥在朝为官，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某个位置上当一年官，和当五年官，有多大的区别。” 顾千寒声音依旧淡漠：“倘若你只在这个位置上做一年，一年后就会离开，下头的人会有几个忠心耿耿为你做事的？同僚又有几个会真正与你交心的？人人不过都是敷衍你而已，你想做出政绩，难如登天。” “二弟，做官是做官，国公府里的事，是家事，不可混为一谈。一家人，合该齐心协力，互帮互助，不会像做官那样，尔虞我诈，机关算尽。” “是吗？” 顾千寒冷冷的笑了：“既然都是一家人，既然没有尔虞我诈机关算尽，那大哥就回去跟大嫂说一声，就说，往后五年，国公府，就由阿棠来管了，大嫂不是身子不好吗？那阿棠就替她受累打理中馈了，她养五年，应该够了。” 顾千凌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当然不可能替孟云澜应下这种事，不然让沈晚棠管家五年，孟云澜这个未来的国公府主母，在后宅会彻底失势，走出去也会被人笑话，到时候她脸面何存？ 可若不应下，那他先前说的什么一家人的言论，就成了笑话。 他袖子里的手，慢慢的握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不是弟弟的对手，随口一句话，就会被他抓住把柄进行反击，而他对弟弟的反击，一如既往的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顾千寒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这样跟他说话了，他原本性子收敛了很多的。 弟弟孤高冷傲，并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他小时候还喜欢跟人家争辩，喜欢把旁人说的哑口无言，长大以后，除非惹到他，他才会把人怼的体无完肤，不招惹他的话，他是懒得说话的。 “大哥怎么不说话了？大哥不说话的话，我就当大哥同意了。哦，对了，只要大嫂同意让阿棠管家五年，她的丫鬟嬷嬷，我即刻就放回去，大嫂不是心疼她们吗？考验她是真心疼还是假心疼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