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主角崩人设了》 1、死了又活了 “刷”地一声,他拉开了满是灰尘窗帘,阳光瞬间从外面蔓入,这是久违的阳光,即使穿透厚厚的云层只剩下微弱的光芒,但也足以让这一片废弃灰败的居民区重新染上了颜色。随着窗帘挥动,尘埃的细小颗粒飘逸在光线中,在破败已经掉落墙皮的废弃居民房里游动着,落在满是灰尘的房子里,如同圣人洒落的圣水般惠泽世人,落在房里久不见天日的两具身体。 “今天出太阳了啊……” 谢守善拉开窗帘,看着那从云层射出的微弱阳光,多日来被阴霾掩盖的黑眸同样染上了光亮,纯黑眸子如婴儿般纯粹,像个急于分享的孩子,猛地回头,扬起了额前的多日未修剪的刘海,露出纯黑的双眸正盯着屋里的角落,欣喜地问着:“今天出太阳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房里静悄悄,废弃的居民区没有任何动静,这里已经是末世里人们放弃的存在,只有尸体、破碎的□□、丧尸和谢守善这个不合理的存在。 然而…… “嗯……”谢守善侧耳倾听,点点头,一会,唇角弯起弧度,笑着:“是吗?你感觉好点了啊……看起来你比之前还要活泼一些,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很喜欢阳光呢。” 躺在地上的躯体却仍旧一动不动,阳光穿过阴暗,照到躯体的皮肤上呈现一种诡异的灰白,血液已经不在躯体内流动,定格成一种莫名诡异而美感的颜色。然而这具躯体却很干净,每天都被认真拭擦过,在破败灰尘的房间里也只有躯体的周围呈现了一种绝对的干净,宛如供奉着沉睡的公主,那俊朗的五官仍旧毫无生息。 看着微弱阳光中的“尸体”,谢守善走过去,如同往常般,十分熟练地抱起来,将“尸体”靠坐在自己的怀里,握着那双修长却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即使怀里的躯体的温度仍旧宛如冰块,但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怀里躯体体温已经逐渐回升。 他唇角仍挂着笑,黑濯石般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抵着怀里冰冷的额头:“看来你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 语气充满希冀,烂漫如孩童。 谢守善吻了吻“尸体”冰冷的额头,动作无比自然,三个月里他做了无数遍,亲昵的举动已经做了不少,然而每一次都做得无比虔诚,贴着“尸体”的额头、脸颊,亲吻着。握着那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指尖落入唇齿间,含着细细碾着,唇齿的水汽间沾上暧昧绮丽的颜色,垂着的刘海遮挡了双眸,仍然能依稀地看到那漆黑一如既往地纯澈,他所做的事情不过是顺从本心的亲昵动作。 “淮泗……”他低低地唤着怀里的人的名字,目光逐渐变得痴缠,望着怀里的人,贴着对方的肌肤,即使冰冷,他还是呼唤着:“……淮泗……淮泗……” 一遍又一遍,痴缠到偏执,气息逐渐浓重,他的吻落在那冰冷纤长的脖颈上,咬了一口,落下齿印,宣誓着标记权。他握着那冰冷的手下移,亲吻着“尸体”紧闭的眼眸,一个个吻落在那不会睁开的眼眸上,任由手指舒缓着自己的压抑,随着吻落下越来越密集,他咬着尸体的喉结,“尸体”喉结上有着深深的一道血痕,那是被刀割破喉咙的伤痕。 谢守善闭着眼睛,浑身紧绷,如同被遗弃的绝望野兽,嘴里呜咽出一声绝叫,顿时一切都被发泄出来。 “呵呵……”谢守善抱着“尸体”,埋在“尸体”的颈窝处,低笑起来,抬头睁开眼,黑眸又恢复到最初的纯粹,只是眼底的猩红还没彻底散去,看着被弄脏的一切,他不着急清理,又亲昵地蹭蹭对方,低声问:“……淮泗……可以吗?……” 【不……不可以!】 淮泗飘在上方看着这一切,这三个月来,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谢守善在自己的躯体上干过什么,此刻这句话,即使谢守善没说全,他马上就能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然而即使他再义正言辞地拒绝,谢守善也听不到,毕竟此刻的他是灵魂的状态,对方根本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跟他想象的差不离。 “……淮泗……”谢守善仍旧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他还在一样。 淮泗彻底无语,即使他现在灵魂状态看不出他是什么脸色。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自己的身体被这样那样的时候,干脆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然而看不见不代表听不到,谢守善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让他感觉十分别扭,仿佛谢守善真的在他耳边呢喃着。 他不明白谢守善为什么这么喜欢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明知道自己那具“尸体”不会给回应。 不过他不明白的事情多着,比如明明自己之前为了掩护大伙的撤退,抵抗在主角前面被丧尸咬死了,怎么自己的灵魂还能停留在“尸体”三米之内,而明明书上说的很清楚,自己这次应该是牺牲了才对,为什么身体一直没有腐烂呢? 他能感觉到那具躯体并没有真正地死去,但是跟尸体也没有什么区别了,灰白的肤色,冰冷的温度,跟死人没有区别,无非是没有彻底死透而已。 淮泗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本末世升级流的文里的男配,在丧尸横生,环境恶劣的末世,他即使是世家失散多年的少爷,存在的使命也是为了主角而牺牲,最终让出这个身份,好让主角顶替自己回到世家去开辟升级装备以此一步步升级成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一本书里的角色,无来由地察觉到这一切,他想应该就跟书里突然觉醒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很偶然的事件,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戏份就行了,一切都为书里的剧情服务。 他的设定就是温柔包容主角的兄弟。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剧情…… 回想三个月前,避难所内的能量要用完了,所里的老人也生病不少,还有新生儿的出生,处处都需要资源和能量,他将避难所里几个异能者包括谢守善组成猎杀小队,带着小队出来寻觅资源和夺取丧尸晶体能量,却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波变异的丧尸潮,丧尸比以往的丧尸行动更加敏捷迅速,眼看着要全军覆没,这些人里面只有他还没觉醒异能,于是他便留下来掩护。 后面就是他被丧尸咬了,为了不拖累众人,也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趁着还有理智,选择自我了结。 这也是为了剧情服务而牺牲。总而言之,之后的剧情都应该与他无关。 因为他的牺牲,身为结拜兄弟的主角——谢守善受到了兄弟为自己而死的感动刺|激下爆发了异能,利用异能以一己之力抵挡了丧尸潮。 一直到这里,剧情都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谢守善杀了所有的丧尸后,浑身是血,站在尸堆之上,沉默许久,直到日暮西斜,夕阳将他的身影拉长,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突然抱着淮泗的尸体离开了,并没有理会身后伙伴的死活,此刻的他陌生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他直接逃离地避难所的区域,来到了这一片被废弃已久的居民区,跟着淮泗的“尸体”生活了整整三个月。 物资全是谢守善自己出去狩猎,三个月时间,他似乎想将这样的日子过得平静而自然,每天都会像今天一样跟淮泗的“尸体”交流,纵使“尸体”并不能回话。 明明,他的尸体应该被谢守善当场埋藏才对啊!这才是兄弟情谊吧?! 问题出在哪了? 淮泗忍不住转过头看了眼,沉默了,又转回头。 谢守善的耐力可真好啊……幸好他现在是灵魂,感觉不到疼痛了。不然这种做法,他实在难以接受。 这样可不行啊……原本的主角谢守善应该走上升级之路去拯救人类才对,结束这场丧尸末世,偏偏现在还窝在这个废弃居民房,做着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避难所里面的人怎么样了……避难所里的人可大多是些不能战斗的人啊…… 谢守善可不能在再浪费时间了,他们得抓紧时间赶剧情,要不然避难所的人怎么办? 他五味杂陈地回头看去,谢守善正亲吻着他的脸颊,打来了一盆水,正在细细地为他擦洗着,每一处动作都细致入微,这三个月来,他已经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些动作,尽量地让他的身体保持干净,像是爱上了这种照顾他的动作似的,甚至细细地清洗刚才使用的后面。 见此,即使是灵魂状态的淮泗,也能感觉到那细长的手指在肌肤上的触感,水雾在毛孔上蒸腾的感觉,以及后面的异样。 奇怪的感觉,这三个月似乎没有出现过啊…… 淮泗沉默。 不如死了算了。 哦,他已经死了。 那现在这样算什么?背后灵吗?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睁眼时,他却对上一双被刘海掩盖只露出的右眼,此刻一如初见时那样纯澈,里面混杂复杂的情绪,他记得当初见到主角时便被这双眼睛所吸引。 那时,谢守善就问他:“你看什么?” 他一瞬间的走神居然能被谢守善敏锐地捕捉到,望着那双黑眸,他笑着,大方地承认:“守善你的右眼很漂亮呀,要不要试着把左眼也露出来呢?遮盖着眼睛会很难受吧。”见到对方怔住,以为对方不会自己修剪,他便说:“喏,我来帮你修剪吧,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然而很快新的设定进入了他的脑海,作者改文了! 淮泗:“……” 好样的,作者居然还能临时改设定!什么二流作者! 现在的他变成了丧尸,目标就是让主角忍痛杀死自己,好让主角的情感波动受到刺|激后异能进阶,从而让性格和精神力升华,再次为剧情服务。 淮泗向来敬业,反正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为了世界和平,那就再死一次吧。 他一动,即使成为了丧尸的身体也能感觉到后面的异样,提醒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顿时,淮泗心里一股怒气横生,“哈……”张嘴便是丧尸的低吼,直接飞身扑咬谢守善。 飞扑到谢守善身上,却被一把扣住了后脑勺,下巴被他的一只手捏住,禁锢着他的利齿,随即俊脸靠近,深深地吻住了他,撬开了他尖锐的利齿,在里面霸道地席卷着一切,此时化身成丧尸的淮泗也脊柱也忍不住颤栗起来,尤其当他的舌划过淮泗突变成丧尸后长出的尖牙上时,他的感觉更为敏锐。 谢守善的眼眸一眯,察觉到了这一现象,有意无意地舌尖划过尖牙,沁出了点点血珠。 血的醇香在淮泗的口唇里散开,他的瞳孔一缩,所有理智都顺从了丧尸的本能,四肢软的像猫,一把伸手攀附在谢守善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寻找着那血珠的方向,追逐着,努力地吸吮着更多的血液! “唔……” 不够!不够!他还要更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变丧尸了 他的理智全无,只剩下丧尸本能。 想要更多!更多!这远远不够! 他拼命吸吮着血腥的地方,紧紧地锢住对方,这血腥味的芳香夺去了他全部的心智,脑袋里全无任何理智。但是太少了,血腥终究随着口中的唾液被冲淡,但他对于血的谷欠望却越来越大,即使他抱得越紧,主动权并不在他,以至于他口中的尖牙不自觉地生长了许多,是为了摄取血液而长了许多。 他此刻就像溺水的鱼,明明感觉到了血的香味,可惜却不得其法,渐渐地,他也有点放弃这种得不到的做法,渐渐放松了力道。 “唔……”他不自觉地漏出一声泄气的声音,稍放松了些,谢守善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一动作,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想被眼前的人放弃兴趣,他想要对方的全部,想要全部的注视,几乎下意识地对着淮泗的尖牙,利索地划开了舌尖! 瞬间血液盈满了彼此的口腔,甚至顺着他的唇边滑下去,一直蔓延到脖颈,落入锁骨,形成一道醒目的血痕。 淮泗的瞳孔再次一紧,手重新攀上他的脖子,努力地吸吮着他的血液,此时脑子完全成了浆糊,只想将这些血液全部吃掉,全部占为己有! 顺着口腔里的血腥,一直到嘴角,顺着血痕而去,一路到锁骨处,像猫似的舔砥,却比猫更为凶狠,最后在突起坚硬的喉结处停留,甲状软骨坚硬,但下面就是脆弱的喉咙,只要长长的尖牙稍一用力,喉咙和颈动脉即可瞬间破裂! 湿湿润润的舔砥在喉结处的皮肤,野兽撕咬猎物前的舔砥,更是确认猎物的味道。 在淮泗的尖牙即将要咬开那脆弱的皮肤时,谢守善一把捧住了他的脸,瞬间淮泗的动作被制住。 “这里不可以咬。”谢守善轻声说,却伸出手臂,递到淮泗面前,眸子闪烁着温柔的光,说:“咬吧。” 淮泗此时只遵循本能,张开嘴,狠狠咬了下了去,血肉迸裂,涌入口腔的满足感,让他大口大口吸吮着,喉结一上一下,完全不再是之前文质彬彬的模样,完全化身为一头野兽。 但谢守善却面不改色,另一只手摸了摸淮泗的发顶,目光柔和,像是看着宠物吃饭般欣慰,任由手臂上被淮泗啃咬鲜血淋漓。 * “淮泗,我要出去一趟,晶体和食物都用完了,我很快回来。你要待在家里。”谢守善拉上帽子,一身包裹严实,对着屋里角落说着话,像是寻常出远门一样向家里人交代。 淮泗动了下,牵动了脚上的锁链,他张开嘴,却是丧尸的低吼,已经开始变成丧尸的他,他不太明白谢守善的意思,只是循着声音迟钝地看向他。 直到,门锁上,谢守善走远了,他才缓缓理解过来刚才谢守善的举动和话语。 他不自觉地朝着门边伸出手,斑驳的衬衣下伸出的手陌生至极,苍白瘦削,苍白近乎死白般骇人,血液似乎在他体内凝固了。平日里修剪得当的健康指甲此刻也已经长得十分锋利,稍微一挥就能让人撕下一层血肉。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甚至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他伸出手看了又看,目光中透露出疑惑。 这……是…… 宛如年久失修的机器缓缓运作起来,他每一步都极为缓慢,关节卡顿一般,赤脚落在地面上,便牵动了锁链“哗啦”作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尤为刺耳。 不仅他的身体变成了丧尸样,连思维都开始向丧尸转变,他的脑袋除了感觉饥饿外,对一切事物的反应极为迟钝,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才逐渐反应过来。 谢守善出去了,但是怕他乱跑,就在他的右脚踝上戴上了一个镣铐连着锁链,锁链那头连着一根裸-露出墙体的排水管,他走动时会牵动铁链响动,锁链所到的距离只能刚好到达门口的地方,他尝试伸手去够着门把手,泛白的指尖却始终差着距离。 这是谢守善算好的距离,能让他有一定范围活动,却不至于让他能够开门跑出去。 他歪了歪头,尝试了许多次,还是没能到门口。就在锁链能到的范围内转着圈圈,圈圈就跟他此刻的思维一样,只能艰难地打着转。 他……变成……丧尸了…… 思维变慢,但是剧情却犹如烙印一般在脑海里浮现,比他的其他想法都要异常清晰。 他变成了丧尸,剧情需要他发狂撕咬谢守善,逼得谢守善为了自保将身为挚友的自己杀死,这样才能让谢守善的痛苦浮现,以便于他的异能更一步发挥,毕竟现在谢守善似乎才刚觉醒异能,属于新手村阶段。 他的身份就是作为主角谢守善的情绪“爆点”,这样才能迸发异能的潜力。 看了又看门口,他最终还是没有再走向门边。算了,反正他的任务就是为了让谢守善异能“升级”,这样才能拯救世界,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还没有开发异能的人,现在跟着剧情走才是最好的吧。 既然死过一遍了,那就再死一遍吧。 他放弃了再次到门口去的想法。 他坐在地面上,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没有完全拉上窗帘的落地窗,从窗帘处漏出的光线,照射到他的苍白立体的脸上,光线在瞳孔处流转,映照出灰蒙蒙的瞳色,即使无力做什么,但他仍然望着那丝从窗户漏进来的光亮,不由自主仰起脖子,脖子上的刀痕彻底暴露出来,凝固了血液的大口子随着仰头的角度被撕开,光线处依稀能看到里面黑黝黝的喉咙深处。 想要寻找更多的阳光,企图看到蓝天白云。明明变成了丧尸,但他还是追逐着光线走,此时的他脑筋转的慢,也不再愿意想这些,只是跟随一闪而过的想法去做。 “吱呀”年久的铁门打开,赤脚只穿着衬衫黑裤的苍白到诡异的男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仰着头,露出脖子上那道割穿颈动脉的致命伤,一动不动地望着落地窗上的光线,眼睛一眨不眨,即使谢守善回来了,他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几个小时不曾变动,像是个石雕似的没有任何生气。 然而谢守善却很开心,最起码淮泗已经可以坐起来了,那么代表他将会一天比一天好,只要淮泗在他身边,他保护着淮泗,总会让淮泗好起来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即使之前淮泗没有任何声息,他也坚决将淮泗带到这里居民房来,现在看来他是做对了。 谢守善带着笑容,走向淮泗,握住了他的手,即使淮泗的手冷像冰块,他仍然面带笑容,问着:“你的手很凉,是不是很冷?”接着他看了看淮泗身上的衣物,面带愧疚地说:“是我疏忽了,我应该出门前给你多穿一点。”他连忙脱下身上的长衫兜帽风衣,动作略显笨拙,像是第一次照顾别人,将外套披在淮泗身上。 “暖和多了吧?”谢守善问着他,又牵过他冰块般的手握着,谢守善的手心像是火炉,能够燃尽一切,连灰烬都不会剩下,就这样紧紧握着淮泗的手。 即便谢守善做了这些事情,淮泗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光线,直到光线变淡,而谢守善不在乎淮泗的目光,他只要能够注视着淮泗就好。 “哈……”淮泗一张口就是丧尸低吼,因为变成了丧尸,再加上脖子上的伤痕,他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此刻也没有尝试说话的意思。 剧情里面他变成了丧尸,那么不需要他会说话,至于为什么会有意识,他也不会去深想,反正很快就要为剧情服务了。让谢守善把他杀掉就可以了吧,他对谢守善发出敌意的怒吼。 谢守善握着他的手,吻了吻,见此说:“你饿了吗?也对,我出去了不少时间。等下,我带了几件东西回来……”等他转身,淮泗却遵循本能扑了上去,将谢守善扑倒在地,谢守善有些错愕的双眸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粹黑,像是孩童受惊般。 怕就对了,等会就会干掉他了吧。 淮泗张嘴就是露出尖牙,对准谢守善脖颈而去,但是尖牙要刺破皮肤的时候,却想到要是不小心咬死了主角怎么办?这可是喉咙和颈动脉,如果谢守善死了剧情岂不是全毁了。这一念头催生下,他头一歪,啃咬到谢守善的锁骨上窝,血汹涌而出,盈满口腔的血腥味,让淮泗陶醉地眯了眯眼,瞳孔逐渐变尖瞳。 他逐渐有种喝醉的感觉,本能地努力吸吮更多的血液,本来他只是想象征性地咬几下,这下子直接扑咬到谢守善身上。 谢守善就躺在地上侧头静静地看着淮泗附在他颈窝处的头颅,耳边还能听到不断吞咽的声音,那是他的血液进入了淮泗的身体里,最终会化为淮泗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淮泗一直吸着他的血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他深知自己的血不同于常人,正如他身体的愈合能力一样,都是不一样,所以他才会每次出任务总能被丧尸惦记上,无非是他的血比寻常人要珍稀。 只要淮泗吸着他的血,那么他的血将会一直跟淮泗血肉融合,那么淮泗将离不开他。 想到这,谢守善忍不住笑了,黑眸依然纯粹,他的想法向来简单,想到这就忍不住身心都愉悦了起来。 淮泗扑到谢守善身上啃咬着他的血肉,随着血液吸入,眩晕的感觉,逐渐感觉到身下有着枪在抵着自己,并且越来越坚硬,似乎要从衣物之中破巢而出,他此刻的脑子只能进行低速度的运行,惦记着剧情,下意识是谢守善终于要反击拿枪干掉自己了。 为了剧情顺利进展,他尽量挑衅着谢守善,狠狠地挤压着他的身上,尝试让他拔枪对着他,结束这丧尸的一生。 他更为使劲拱着往下压着体重,嘴上也不断地吸着血液,用着最笨的方法。 顿时他听到一声闷哼,还没来得及反应,却感觉到一双大手禁锢着他的腰,制止了他的行动,余光处是谢守善一贯和善的俊朗的脸上一脸隐忍,甚至脖子上的青筋冒出,淮泗嘴上啃咬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他感觉到肚子上有一阵汪洋的湿润感。 “呼……” 隐约,鼻尖涌上了除了血腥味外的其他腥味。 淮泗彻底顿住,转头定定地看着谢守善,瞳孔还是尖瞳状态,怔愣着,丧尸的脑袋似乎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突然,谢守善翻身,一把抱住了淮泗,将淮泗藏于自己的身后,盯着门口,俨然一个防御的状态。 过不久,门口响起一个犹犹豫豫的女声。 “守善,你在里面吧?刚才你救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你近况呢。你……还回来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他已经死了 听到女人的声音,谢守善蹙眉,率先转头看向身后的淮泗,然而淮泗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进入了喝饱血后的眩晕似的,呈现一个呆滞的状态。 还好,淮泗应该认不得这些人了吧? “守善你在里面吧?就不能跟我们谈谈吗?毕竟我们也并肩作战了不少时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商量,你就这么……”她的话语停顿了下,“……走了这么多天……所里的人都很担心你……尤其廖叔叔……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讲这件事……” “现在避难所里很乱,丧尸们似乎都有了团体结队的意识,动作也灵敏了好多越来越不好捕猎了,总之所里的能量快没了,老人和小孩又多,我们实在……” “陈瑶,别说这些。”门外出现另一个男声制止她说下去。 陈瑶顿了下,继续道:“唉……反正现在所里情况不太好,廖叔叔他身体本就不好,你那么多天没回去,下落不明,连淮……反正他现在非常担心你,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代,眼看着他都要急病了,老是交待我们留意有没有你的消息。” 说到廖叔叔的时候,谢守善特地转头看向淮泗的反应,见他还是那副丧尸的神游天外的状态,不由得松了口气。 避难所是丧尸时代人们避难聚集的地方,而陈瑶口中的避难所指的是监八避难所。那原本是一座监狱,不过后来被改造成了避难所,监狱的墙壁和设施拿来抵挡丧尸的攻击再适合不过。 陈瑶是避难所的异能者,跟淮泗和谢守善还有另外几个人组成了避难所的狩猎小组,因为避难所里的人大多是些没有异能或者老弱的人,只能由他们这些有异能或者有格外天赋的人组成专门的狩猎小组出去狩猎丧尸夺取晶体,顺便搜刮一些物资,有时候幸运的话,会搜刮到一些居民房或者超市里没有被搜刮完的东西。 而上次就是他们几个组成了狩猎小组,结果遭遇了丧尸潮,出现了淮泗死亡而谢守善消失的这件事。 本来他们避难所实力本就弱,因为普通人太多了,而谢守善结合体力等综合实力是他们之间的佼佼者,如今也失踪,让他们避难所彻底陷入了困境。 可毕竟坐在避难所里面等着消息也不行,他们还要生活下去,被逼无奈,狩猎小组剩余的人员重新出来搜刮物资杀点落单的丧尸之类,结果他们竟然遇到了几个速度异常快的丧尸,差点要被团灭的时候,他们见到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在不远处也在狩猎丧尸,本能地出声求救,对方似乎犹豫了下再出手,一出手便是将那几个丧尸全解决了! 尽管兜帽男人救了他们后就离开,一句话也没有交流,但是陈瑶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谢守善! 但是谢守善走的飞快,根本不想跟他们过多接触。 谢守善蹙眉,有点后悔刚才的出手,要不是他们出声向自己求救,想到彼此之间好歹有点交集,才顺便出手除掉那几个丧尸,不然他根本不想节外生枝。 至于他们能找到这里,这应该是陈瑶的能力。 她的能力似乎是超强的直觉,每次他们出来狩猎的时候都会按照她所选的路线,她直觉总是很准。那么靠着她的能力能找到这里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本来他不想理会这些人,可是他们提到了廖叔…… 谢守善忍不住看向淮泗,淮泗还是那神游的状态,但是视线慢慢挪到谢守善身上,并没有任何内容的目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守善摸了摸淮泗的头,明知道淮泗还没有意识,但是他想到了廖叔叔对淮泗的意义,毕竟那是淮泗的养父,不过淮泗现在变成了丧尸模样,现在肯定离不开他,所以他们肯定不能回到避难所。 谢守善起身,在角落找了套赶紧的衣服,刚才的发泄已经让他裤子和上衣沾上了奇怪的味道,他旁若无人地换着衣服,黑色衣服下是遒劲的肌肉,健硕的背阔肌,充满力量,他动了动右肩,挥了挥手,似乎有些不自在,摸了摸上臂的伤口,那是昨日淮泗啃咬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只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就连刚刚锁骨上窝啃咬的伤口都已经自动止住了血,只剩一道血痂模糊的伤痕。 他的愈合能力超乎一般人,甚至达到可怕的程度。他一直有意掩饰,怕被别人得知后升起不好的念头。但是淮泗得知后,却帮着他掩饰这件事,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这也是他后来自己才发现,淮泗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好过头,他有时候看着淮泗对别人一样好,总会生出一股气,不知道气什么。 但是现在不重要了,淮泗会一直在他身边。 谢守善利索地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回头看着淮泗,想了想,摸了摸他的头,吻了几下,说:“等下帮你清理,我先应付掉这些人。看来这里不能住了,要换个地方。”对着淮泗笑了下,将他整个人用黑色外套全部兜住,企图将他藏着,看了又看,这才去门口开门。 在这期间,陈瑶一直没有等到回应,她有些踌躇不安,难不成她猜错了?不应该啊,直觉让她一直走到这栋居民楼,指引着她上了四楼。 “他不会没在这里吧?要不破门进去看看?”旁边同是队友的陆之远说着。 正当他们决定要不要破门而入,这时门口了,但只开了一条极小的缝,缝里露出一双黝黑至极的眼睛,盯着他们,房间里也是黑黝黝的一片,宛如深渊里伸出的眼睛盯着他们,偏偏瞳孔却十分纯粹,黑的要包含一切,纯粹的黑如无害。 “别闹了,你们回去吧。”谢守善开口。 陈瑶原本见此情景被吓得后退,差点躲进了陆之远的怀抱里,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欣喜地说:“守善!你真在这里!跟我们回去吧!我们现在很需要你,所里乱成一团,廖叔也很想你回去的。” “我不会回去了,你们走吧。”谢守善干脆地拒绝。 “可是……可是……”陈瑶不甘心,也带着点别的私心,“没有你的话,我们避难所怎么办?”他们深切知道,谢守善是避难所一大战力,如果连他都离开了,那么避难所接下来…… 谢守善却毫不动摇:“可以尝试寻求基地的保护吧?之前基地不是已经申请要加入基地了,到时候他们会保护避难所的人吧。” “可是基地的调查组过来考核的时候怎么……” “行了陈瑶,别求他了!”一直没说话的陈志刚突然打断陈瑶的话语,一把扯过陈瑶,一脸愤怒地看着谢守善,“他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就别奢望他回来了,不过是基地的调查组来考核而已,我们也有异能,只要我们努力展现避难所具有价值也一样能够让避难所加入基地的庇护。没必要低三下四地在这里求人!” “可是……” “别可是了!热脸贴冷屁-股,我可受不了!”说着陈志刚就要拉着陈瑶离开,一侧的陆之远自然护着陈瑶,跟陈志刚争吵起来。 谢守善目光逐渐冰冷,这群人在他这里大吵大闹,万一淮泗被吵闹吓到怎么办,他可不想让这些人见到淮泗。 “滚回去!”谢守善不耐烦,直接一声令下,“刚才救你们不过是顺手,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救。”说罢,他便直接关上门,房里重新归于黑暗。 但谢守善的眼睛一眼锁定到角落里的淮泗身上,他的眸子比黑暗还要暗几分。 看着谢守善毫不留情地关上门,还有那语气,陈瑶顿时伤心了,有种对方辜负了自己的委屈,明明她那辛苦跟到这里,还说了那么多话语,刚刚被救的时候,她真以为谢守善是舍不得他们,明明在淮泗死之前,他只是沉默寡言,根本没有说出过那么过分的话语。 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陈志刚等人,话脱口而出:“淮泗已经死了!那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你跟淮泗的感情好,可是!淮泗已经死了啊!我们都看到了不是吗?他被丧尸咬了之后,怕彻底变成丧尸前自己割穿了脖子!我们也非常伤心!可是我们都要往前看不是吗?都三个月了你该看开点了……” “小心!”猛地,陈瑶被陆之远拉到怀里护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轰下楼梯! 他们狠狠地被砸在墙壁上掉落下来,紧闭的门里传出可怖至极的杀意。 “滚!” 那一刻,他们真实地感觉到了可怕,喉咙被扼住的危险,再也发不出声音。他们不再说什么,沉默地下楼离开了。 直到走出居民楼很远,他们的脸色仍苍白,心有余悸,那一刻他们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守善……以前是这样的吗?”陈瑶忍不住开口,在印象中守善自从被淮泗带回来,不过是个相貌出众,但沉默寡言的人,但是总会跟着淮泗出去狩猎帮助避难所的人。 “或许,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陆之远说。 其余两人都沉默了,刚刚那杀意的威慑给了他们极大的冲击,那是丧尸潮到来都没有的恐惧。 …… 谢守善仔细地帮淮泗拭擦一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察觉到淮泗的目光,淮泗直勾勾地盯着他,想到刚才的话语,吻着淮泗的发丝,安抚着:“嗯……是不是听见了刚才那些话?放心吧,有空我会去看看廖叔,但你要乖乖的哦。” 他当然知道淮泗还没有意识,他观察了很久,发现淮泗不过一直是丧尸的行动,但他知道淮泗最放心不下的是廖叔再就是避难所,只要是淮泗想的,他总要回去替他看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淮泗此刻脑子里还在处理着刚才陈瑶的那番话,但他已经明显提取到了廖叔和避难所的信息。 廖叔……生病……了? 那我想……淮泗的眼珠子动了动,艰难地产生了想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遇见伙伴 过了几日,谢守善如同往常地吻了吻淮泗的发丝,只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应,握着的手也冰冷的可怕。没有任何回应,哪怕是厌恶,只是那双眼睛注视着他,纵使没有任何内容,只有对血液渴望的本能还在显示着这不是一具完全的尸体。 谢守善不禁垂眸,眸中难免落寞,虽然淮泗时刻在他身边,但他也想要爱意的回应。 不过…… 他抬眸,对上淮泗的双眼,笑了下,淮泗照常地对他扑咬过来,他却一把制止对方的举动,安抚道:“今天不可以,我等会要出去,你不是想要我回去看看吗?等会我就去,今天会晚些回来,所以我会给你留饭,今天就用别的方式吃饭吧。” 淮泗依旧继续扑咬着他的动作,只是在谢守善的一只手制止下,他的力量几乎忽略不计,只能在谢守善的颈窝啃空气。 看着近在眼前的皮肤血肉,淮泗十分馋地啃了几下都没用。 他感觉到现在自己时刻都很饿,像个无底洞,尤其是当谢守善出现在面前,那简直无时无刻都在勾起他的饥饿,如果不是谢守善的力量过于强悍,而他自己还保持着些许意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谢守善拆食入腹。 真的……太香了。 他看着谢守善的脖子,依依不舍,几乎要流下口水,本能地伸出舌头舔砥了几下,过过嘴瘾。 谢守善感觉到肩颈皮肤的湿润感,笑得开心,淮泗还能感受到舌头下的震动。 接着谢守善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个大的针管,熟练地撩起衣袖,握紧拳,利索地将针头插-进静脉中,顺畅地抽出一大管暗红色的血液,那香味瞬间勾去了淮泗的目光,他直勾勾地看着谢守善的动作。 谢守善将抽出的血液,分装成几袋血液,显然这就是给淮泗留下的“饭”,让他自己饿了就吃。 “好了。”血袋递到淮泗面前,淮泗立即拿着就吸入口,醇香的血液让他眩晕。 谢守善摸摸了他的脸蛋,又交代了一些话,接着起身,只是起身脚步有些不稳,扶了下墙壁,他蹙眉,丝毫没留意到现在自己的唇色已经比之前苍白了些。 直到铁门再次关上,淮泗都没听清谢守善给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饥饿”被稍微填饱后,他终于可以思考自己的事情,脑袋转的太慢,尤其是被饥饿支配,他能独立思考的时间不多。但是剧情的内容却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意识却很少。 可能是成为丧尸的后遗症。 总之他的任务就是让谢守善杀了自己,但不知道谢守善现在对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跟原本的剧情大相径庭,不过他只要跟着剧情走就行了吧。自己是丧尸,总有机会让谢守善干掉自己,现在谢守善对他的态度暧昧,可他却没有这个心思。 一开始他捡回谢守善,就是剧情指引,那时候的谢守善突然出现在一个荒芜的地方,像个刺猬似的,还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带回避难所,获得他的信任。如此看来,谢守善不能接受他变成丧尸也能理解,只是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过火了。 淮泗捧着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捶了几下。 “砰砰”几声重物敲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声音响起,西瓜被狠狠砸中似的清脆声。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避难所……廖叔叔…… 是了,廖叔叔貌似生病了……避难所也陷入了危机……那些熟悉的人…… 淮泗又看向门口,站起来再次想走出去,却想到了剧情。 这样的话,万一他在外面被-干掉了,不是被主角谢守善干掉的话,岂不是剧情蹦了?谢守善还能顺利拯救世界吗? 他眼前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他十岁时被廖叔叔捡到,接着便是在避难所度过,明明廖叔叔自己一个普通人在避难所生活足够艰难了,可坚持要带着他生活,所以廖叔叔的身体才会落下那么多病根。还有避难所那些熟人时不时地帮忙照看着他,他才得以长大。 总之,还是要回去看看吧。 他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在谢守善回来之前再回到这里,继续被谢守善干掉就行了吧。 但是他走到一样的距离,看着近在眼前的门把手,被脚上的镣铐铁链限制了行动。他用力往前走,铁链被绷紧,死死地限制着他。 不行,还差一点……如果他力气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肯定能碰到门…… 他看向桌子上还剩的几包血液,舔舔了唇边,瞳孔变成了尖瞳,对血的渴望从心底升腾,一贯温润守礼的性格被暴戾的情绪掩盖,尖瞳要刺穿一切的锋利。 他只要人血!喝光它!他还要更多!不够,远远不够!! 外面!外面有更多的人类!新鲜的血液!!他要离开这里! “砰”地一声在居民楼响起,浓烟弥漫的居民房,铁门毫发无损,只是水管被硬生生地扯断,陈旧许久的水正喷涌而出,洒向房间的四处,居民房里成为了一片汪洋,水管旁的墙壁被砸光好大一个洞。 …… 日暮西斜,阴暗的破旧居民楼更为阴暗,谢守善上楼梯如同飞一般,他离开有点久了,要不是路上遇到个讨厌的异能者,想到那个异能者,他不禁眸光冰冷闪过一丝杀意,要不是怕浪费太多事情,他肯定要把对方杀了再回来,可惜对方太难缠了,他真要杀了对方,怕是自己也要折损,只好先脱身。 但这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道淮泗饿了没有,他得赶紧回去。 他走到铁门处,呼了口气,整理了情绪,脸上带上温和的笑容,开门,去看到里面的一片狼藉,断裂的水管,湿漉漉的房间,不再喷水的房间说明了断裂的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顿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看着断了一半的锁链,以及镣铐上面因为挣脱而磨下来的带蒂皮瓣,黑眸渐渐染上猩红。 淮泗,你要去哪? …… 淮泗缓慢走在街上,破落的大街,早已经空荡荡,地上还有不少暗红色的不明物体,他就这么走着,凭着本能,也不知道要去哪。走到街口,看到一只五官稀烂的丧尸,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丧尸对他扑来,他抬手下意识地划过对方的脖颈,顿时丧尸的头身分离。 接着又引来了几只丧尸,挥手间,他就都解决了。 站在一堆丧尸的烂肉之间,黑色的丧尸血液飞溅在地上,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只觉得更饿了。他出来前已经把谢守善留下的血全喝了,现在又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跟着丧尸打架,不知不觉就饿了。 好饿…… 不过看到相似的血液,纵使没有食欲,他还是蹲下身,研究了下丧尸的血液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他的手上也滴下了几滴血,融合进嘿嘿的丧尸血液里面,但他的血液比黑色还要浅几分,倒不如说是暗红色。 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留下的血,站起来,想要去往别的地方觅食,可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丧尸围着他。 好烦……而且好臭…… 他不喜欢丧尸,成为丧尸之前就一直杀丧尸为主,此时自然也毫不留情地下手,这些丧尸根本不是对手,像是遵循本能似的围过来而已,随着丧尸倒下去,渐渐地没有丧尸再挡在他面前,他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没有察觉到他左手滴下的血迹,沿着他走的路滴了一路,赤脚走在荒芜的街道上,右踝上还有着镣铐磨掉了一圈皮肉,苍白与潮红组织相间,如同套了一个粉红色袜子,露出不再鲜红的血肉,沿着他走的路一步一个浅浅的血印,有几个丧尸远远地在后面,见他走远后,趴在地上舔砥着地上的血迹,一脸陶醉。 淮泗闻到了人类的味道,立即朝着香味的地方而去,虽然没有谢守善的血液浓郁,但是足以让他起了饥饿感。走过街角,果然看到在生锈的公交车旁站着几个人,身影熟悉。 “调查组的人已经到了,这两天我们显然没有什么表现,他们也没有动静,这怎么办啊?”陈瑶担忧地说着。 “这只是避难所并入基地庇护的调查,不是我们能不能进入基地异能者的考察,反正我们有异能到时候肯定能进。”陆之远对此却淡漠多了,反正他们是异能者,总能找到地方生存。 “是啊,反正我们也尽力,陈瑶你也别太揽在自己身上了,凭着避难所的人本事本来活到现在就是奇迹了,要不是之前有淮泗在撑着避难所,避难所恐怕都不能存在了吧。”陈志刚也不以为然。 “唉……好吧……”陈瑶也不在多说,狩猎小组除了这三人加入了几个新的面孔,看起来实力都不太强,他们警惕地看了周围,催促陈瑶他们抓紧离开,说着这附近出现的丧尸速度都变快了,不好对付,他们留太久的话怕是会遇上这些丧尸。 看着这些“食物”要走,淮泗也准备跟上去,却在街角拐弯的地方,一家曾经的服装店面的反光玻璃上,瞥到了一个身影。 乱糟糟的褐发,泛黄的衬衣,衬衣上还散落着血迹,苍白近乎骇人的皮肤,瘦骨嶙峋的体型,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尖瞳,俊秀的五官,但苍白的唇上却留着血,残留着血迹,因喝血的时候从唇边漏出,一路流下脖子和锁骨处,干涸成了一道道痂,跟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刀痕构成了可怖的画面。 这是……谁? 他歪头,玻璃里的身影跟着歪头,脖子的刀痕被拉扯开裂开,他吓得后退两步,身影也退了两步。 是……我?!!! 这是我!! 这哪还像半分人样,分明是有人样的丧尸罢了! 淮泗抱着头,握着拳头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砰砰作响,试图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 不,这不是他!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很爱干净,所以穿的是白色衬衫,指甲也总是修剪,这个模样究竟是谁! 他应该是人!是人才对! “那边有人吗?”陈瑶等人警觉。 “我们两个过去看看。” 陈志刚等人走过去,并没有发现异常。 “奇怪没有东西,那刚才的动静是哪里来的?”他们转身离开,而反光玻璃后的柜台正缩着一个人影。 淮泗看着他们离去,松了口气。 刚才,他差点就要跟上去吃掉这群曾经的伙伴了。 淮泗低头盯着自己的诡异锋利的指甲出神。 醒来后一直受剧情影响,他有着自己变成丧尸的概念,但那也仅仅是个概念,他一直与谢守善在一起,也没有意识到丧尸的自己变成什么模样,变成丧尸意味着什么,顺从着本能,浑浑噩噩地出来了。 可刚刚,他总算知道了,也总算清醒了些。 那意味着,他随时会吃掉曾经的朋友,也会被曾经的朋友猎杀。 “啊!!!!!”几声惨叫响起。 淮泗看向声音的地方,是避难所的人发出的,此时的他们居然遇到了一行丧尸,而且行动敏捷,不一会已经有两三个人受伤,其他人已经惊慌失措,一时间他们这一队稚嫩的猎杀小组顿时陷入了困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回到避难所 狩猎小组失去了淮泗和谢守善两人后,整个小组的战斗力明显下降,尤其是这次加入了新人,新人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惊慌失措,早就失去了分寸,甚至有个人被伤到后,本来就不堪一击的队伍变得更加脆弱。 好歹陈志刚和陆之远等人算是其中的老人,面对这种场面,相比于新人也算是镇定了不少。 他们将陈瑶围在中间保护,毕竟陈瑶是非战斗的异能者,只能由他们先保护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陈瑶,你直觉不是很准吗?怎么这边会有变异丧尸,还有这么多速度这么快的?” 陈瑶也茫然无措,说:“不知道啊,出来的时候,直觉的确是这边比较安全,谁知道会出来这些变异丧尸……”眼看着大家被丧尸围住,可能因为她的决定而丧命,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丧尸步步逼近,纵使是陈志刚他们也有点顶不住了,毕竟他们的异能不算顶尖,根本没法一下子解决掉这些丧尸。 怎么办,难道他们真的要全死在这里?! 不!不甘心! “不管了,总得放手一搏!”正当有人发了疯似的要冲出去,眼看着丧尸的锋利的手要抓到他,突然丧尸倒了下去,背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围着围巾还带着个帽子的男人,所有人根本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手段杀了丧尸。只见他走向下一个,手一挥,丧尸的身首分离,再走向下一个时,所有人丧尸居然缓慢地往后退,男人似乎也怔了一下,接着丧尸们居然逃跑了。 他们都没见过这阵仗,面面相觑,莫非是丧尸有了意识,也知道哪些人类有威胁会丧命跑了?那未免太可怕了。 淮泗本来想救了人就离开,可是却被陆之远等人拦下。 “谢谢你!你是哪个避难所的人?还是基地的?没见过你呢。”陆之远打量着对方,却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隐约看到苍白的皮肤。 淮泗摇了摇头,继续要走,却被陆之远等人继续围上来。 这么强大实力的人,既然愿意救他们,那么就有一线希望拉他入伙!更何况谁知道那些丧尸会不会在回去的路上再次出现。 淮泗想了想,他本就想去避难所看看大伙怎么样了,如今有了这个机会,顺便护送他们回去也好。 他缓缓点了点头,这才尝试说话,艰难地发声,尝试了好一会,几个人都看着他。 终于他发出了声音。 只是声音喑哑晦涩,勉强发出模糊的单音节。 “……好……” 不再是清朗的嗓音,晦涩难听的嗓音,他立即住了嘴,便沉默了一路。 陈瑶等人见状,都只当他是个高冷沉默的人,显得更为神秘强大,便卖力地想将他拉拢进监八避难所。 有了这个人的话,他们进入基地的可能性更大了。 看到避难所那高耸坚实的围墙,淮泗升起了一股熟悉之感,他想着再进去再看一眼,看看廖叔叔和其他人的现状,之后他就会回去谢守善身边,继续被他干掉的剧情。 狩猎小组们见淮泗沉默,并没有拒绝,立即带着他进了避难所,打开那扇小铁门进去。 开门的人,淮泗也认识,听说年轻的时候当过保安的林叔,现在已经头发泛白,见到他们回来,露出放心的笑容,同时也发现了淮泗这个陌生人。 陈瑶主动解释:“这是我们出去遇到的异能者,他救了我们,我们邀请他来避难所歇一歇。” 林叔喜形于色,如果有个强有力的异能者加入避难所,对于基地来的调查组给他们避难所的打分并入基地的可能性将会大大提高。 于是一行人对淮泗都带着十分热情的态度,带着他到处参观,然而这个避难所原身就是个监狱,而且还是个流落在基地范围外的避难所,里面自然没有什么设施,一眼望去,只有一些老弱小的人在里面生活,并没有什么可以参观的地方。 顿时他们脸上也划过一丝尴尬,但见淮泗停住了脚步,不禁观察着他。 淮泗闻到了很多“食物”的香味,里面的人多了起来,血液的香味也开始浓郁,他看着避难所这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不禁咽了口水。 还好他现在不是很饿,经过照镜子的时候勉强让理智回来了些,再加上这些人的血液还比不上谢守善的血液诱人,目前还算忍得住。 但是待的时间长了的话,他也不保证自己的丧尸本能会不会吃掉这群人。所以要赶紧看完廖叔叔就离开,绝不要逗留。 他正思索怎么去找廖叔叔,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香味,这可比避难所这群老弱病残的人香的多,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香味的地方而去,来到避难所内最高建筑的一扇门外,却被陈瑶等人喊住。 “那是基地调查组商议事情和休息的地方。” 淮泗顿了脚步,可香味实在诱人,他又忍不住向前踏出几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和地问着他们。 “你们回来啦,没事吧?” 淮泗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后退几步,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体型瘦高,穿着洗旧了的衬衣和西裤,仍然显露出空荡荡的感觉,因为个子高,所以看起来更为弱不禁风,带着一副眼镜,清秀白皙的面容,像无数个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 事实上,廖慕青以前确实是个教书老师,平时在避难所也总爱教大家念书识字。以前他还带着淮泗的时候,因为食物等问题还跟着狩猎小组出去狩猎过,有次受了伤,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没好全,就没再出过避难所狩猎丧尸。不过廖慕青知识渊博,因其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对人也是能帮就帮,属于老好人一枚,虽然平日在避难所的生活过的艰难,但人缘算是不错。 所以狩猎小组的人听到他的问话,都知道他是真心担心他们,所以他们都回应了一句。 “那就好,没事就好。”廖慕青注意到淮泗的存在,问:“这是?” 狩猎小组的人连忙介绍:“这是在外面救了我们的异能者,他想跟着我们进来看看。” 接着有人马上说:“廖叔不如你带他在避难所熟悉一下吧。” 毕竟淮泗裹得严严实实,还不搭话,再加上实力莫测,那双若有似无的尖瞳,给人压迫感十足,他们在这个高人身旁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觉得光是站在他身边都惶恐不安。如今见到廖慕青,想到他平日里就爱教书,肯定不会推托,自然把这件事交给他了。 廖慕青笑笑,了然他们邀请这个人进来的想法,不过能为避难所出点力,他也无所谓。于是他便招呼着淮泗跟他走,让他带着他熟悉一下避难所。 淮泗犹豫了下,原本想着见一面廖叔就可以了,如今已经见到了。 但……他还是想跟廖叔叔再相处,毕竟之后他随时会被谢守善干掉。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满是“香味”的地方,不过临走前,回头看了看那扇门。 这栋建筑是避难所里最高保存得最好的建筑,这监狱建筑里都是些冰冷的水泥堆建的屋子,这间处于监狱的正中心房子,以前是监狱看守人员的生活区,如今全让给调查组了。 看来避难所的人真的把最好的东西都交给这基地的调查组了,就是不知道这调查组会不会收下这些没有价值的心意了。 “……看来这里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得等……怎么了兴昌,你老是看外面,外面有问题?”何桥见魏兴昌从刚才开始走神,看向门外。 魏兴昌以为责怪他走神,连忙说:“没有,只是觉得好像有股奇怪味道……” “丧尸?” “也许吧,但是说有又好像没有……”魏兴昌自己都不确定,他的异能让他对丧尸的出现很敏感,所以才能帮众人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危险,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让他自己都不确定这种感觉。 何桥沉思了下,说:“你的异能向来很敏锐,就算这里的避难所没有什么考察并入基地的价值,等会我们还是出去看看比较保险。” 虽然他觉得不太可能在所里出现丧尸,但要是出事了,部长回来怪罪在他们身上可就麻烦了。 “有必要吗?反正不是……” 何桥给了他警告的眼神,“部长不在的时候出了事的话,部长会怎么想?” 魏兴昌一怔,想起部长那英俊斯文的外表,虽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却十分骇人的气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想见廖叔叔 狩猎小组的人本就密切观察着淮泗的一举一动,见他看了又看那建筑,最后却跟着廖慕青离开,不禁上前问了他:“先生……” 由于淮泗没告知他们名字,他们只好以“先生”地称呼他。 “您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们甚至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敬称。 淮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尖瞳透出一丝疑惑,摇摇头,依然沉默着,显然不知道他们的问题问什么。 然而淮泗的表现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更加难以相处,毕竟连一句话都懒得回应,一路上连名字也不肯透露,偶尔就点个头摇头面容隐藏在宽大的帽檐内,围巾几乎兜住了大半张脸,得以瞥见的眼神在光线下却隐隐有着凶光闪现,吓得人不敢对望。 即使是他们再热情想拉拢这名身手莫测的男人,但如此地热脸贴冷屁股,不免也觉得尴尬,他们毕竟也是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平日在这避难所人人都十分尊敬,由此自然有一份也有着不可言说的自尊。 更何况以前这种拉拢别的异能者这些事情向来都是淮泗在做,淮泗是这些人里面的润滑油,由淮泗组建的猎杀小队,也是由淮泗接回来的谢守善。 若不是淮泗,恐怕猎杀小队早就难以存续。 不过好在这时,廖慕青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带着淮泗四处逛逛。 “你们刚回来辛苦了,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逛基地这件事我可比你们比你熟悉多了。”廖慕青解了围,其他人松了口气。 淮泗也正想跟廖慕青走,毕竟他只想回来看看廖慕青而已,狩猎小组的人虽然曾是伙伴,但没有那么强的感情。 他安静地跟在廖慕青身后,廖慕青如同记忆里那般犯了老毛病,讲起来跟说书一样喋喋不休,一会走到这个建筑说这里以前是操场,大伙有空就在这里散散步,偶尔还跟来往的人打个招呼。 “虽然最近外面不太平,听说丧尸越来越难对付了,但是人都能出现异能,丧尸会进化也不出奇。但是这里的人生活都是老样子,就像我,承蒙大家的照顾,过的还不错,还不至于拖累年轻人。毕竟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别老想着我们这些老家伙。” 淮泗看着廖慕青又开始感叹,明明廖慕青都不能算是中年,更是跟老不搭边,但廖慕青总爱在他面前唠唠自己老了,像个小老头似的,让他每次都忍不住发笑,可他这次没有笑,因为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不过避难所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起来了,上次我们申请加入总基地的庇护成为基地下的避难所,基地的考察调查组也来了,这次的调查员的人还有异能者呢,看来基地还是很重视我们。这样的话,很快我们监八避难所得就会通过批准,得到基地的庇护和援助了。” 廖慕青轻叹一声,停了脚步,压低了声音:“……不用担心太多。” 淮泗立即跟着停下脚步,他始终距离廖慕青一段距离,有着近乡情怯的情绪,怕廖慕青认出自己,也怕自己把持不住吃了对方。 见淮泗没反应,廖慕青看了看周围,低声问:“怎么只有你?发生什么了?守善呢?” 淮泗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小的丧尸cpu还在运转廖慕青这些话的含义,这是突然感觉到有人冲着他们过来,他猛地看向前方,那是门后那些“食物”的香味! 廖慕青见状却十分冷静地将淮泗推进暗处藏着,待那几人过来,果然没有发现淮泗的位置,两人只是多看了他几眼。 “你走到这边做什么?”何桥打量着他,魏兴昌则四处看了看。 廖慕青十分礼貌地说:“我每天都会在避难所四处走走,因为我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了,都会去看看哪里需要帮忙,我最近有打算给大家讲讲书。虽然在避难所,但是大家也可以适当熏陶一下性情,我那里还有一些书正好拿来给孩子们讲讲……” 魏兴昌连忙打住他的话,他这个人最不爱听唠叨,给何桥一个眼神,何桥只说:“原来是这样,既然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走了。”便带着魏兴昌走了。 走开后,魏兴昌才问何桥:“怎么走了?那人有问题。” “有丧尸的问题?” “这倒没有,我没有闻到什么丧尸的问道,只是觉得他的反应有异常。”魏兴昌问,“要不要上报给部长?” 何桥和魏兴昌都是基地派下来的调查组成员之一,这次基地调查组派下来的评估人里面有四个异能者,而对于一个评估破烂的避难所而言,这未免太过大题小用。 魏兴昌起来跟何桥一起出门,一出去并没有看什么可疑的人,而在避难所生活的人出于某种心理,也离他们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像生怕惊扰到他们,带着一股可怜的奉承。他们自然也不想跟着这些人过多接触,走着走着就见到了廖慕青。 廖慕青这种礼貌而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他们感到新奇,但同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何桥皱眉,说:“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部长了,他这两天都在外面调查上次发生在这边的丧尸潮的事情,一直在找那个什么谢守善,已经够忙了。”想到部长的性格,如果他们连这点小事都要麻烦部长,那么下场肯定不太好,部长可不是什么和颜悦色的人。 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一个小小的避难所部长要亲自来考察,凭借他的身手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对。他直觉部长的事情应该跟那个谢守善有关,结合那些狩猎小组所说关于那天丧尸潮的内容,那个谢守善倒是个重点人物,只是现在都没见到。 “这么一点小事我们自己处理就行了,不然部长的手段你不会还想体会吧?” 魏兴昌想起来部长的冷脸都忍不住寒战,站在他面前都觉得呼吸困难,部长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自然地摇头。 “那就行,不过是个破烂的避难所而已,仅有的几个异能者又不是很稀有的能力,还那么老弱病残的人,真要并入考核的话工作量又得增加了。” “是啊,明明这个避难所都没有考核的意义,为什么还要过来?” 何桥看了他一眼,道出自己的见解:“部长是因为上次那个大规模变异丧尸潮死亡的晶体事件估计才答应过来审查,你看他待在避难所的时间长吗?基本都在外面,所以我们在这审查的话装装样子就可以了。” “而那个谢守善很可能是异能者,如果是稀有的异能那么这将是唯一的价值,如果不是的话,那么这避难所将一无是处。所以如果真有情况的话,里面的人不重要。”何桥一句道破,魏兴昌明了,两人便嬉笑着朝那最好的建筑回去。 后面的廖慕青见两人走远了,这才敢去把淮泗拉出来,把他藏回自己那间窄小的房间去,淮泗一直用身体抗拒着,但他又怕太过用力会伤害到廖慕青,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于以前的身体,他动一下都怕是会将廖慕青伤害。 淮泗此刻只想快点离开,却见廖慕青转身关上门,他便如惊慌的兔子一样,立即站起来从窗户跳走,然而在他要爬上窗户时,身后一道清朗且严肃的声音。 “你去哪?淮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丧尸围城 淮泗爬上窗台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廖慕青,尖瞳都颤抖了几下。 为什么能够认出他来?明明现在的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明明那些伙伴这一路都没有认出他来…… 他张了张嘴,悄悄按压着脖子处破开的伤口,十分艰难地蹦出几个字节。 “……你……怎……么……” 廖慕青微叹,眸子盛满柔光,语气缓和了些,说:“从小你就在我身边长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够认出你。”他朝着淮泗走近,试图拉下他的巨大的兜帽,可淮泗却惊得连忙后退,躲过他的碰触。 不可以让廖叔叔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你就是你,你就是淮泗。” 廖慕青见他抗拒的样子,便不再上前,安抚着他:“没事,你饿了吧?我去拿点吃的给你。”不等淮泗回应便转身出去,淮泗踌躇地在屋里转了几圈,像个迷茫的小狗一样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要不趁着现在赶紧离开吧,要是被廖叔叔识破了身份,尤其是考察组的人发现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既然知道他们过的好就行了,以后有了基地的庇护会更安全。 他正犹豫着从门口出去,廖慕青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面包。是在丧尸末世前很常见的超市塑料包装的小面包,然而在这丧尸末世里显得尤其珍贵。 廖慕青将小面包递给淮泗,淮泗愣愣地看着小面包的皱巴巴的塑料包装,一看就知道已经过期了不少时间,但在这样的丧尸时代,只是过期的面包,这根本不是问题。 见淮泗没接过,廖慕青干脆将一个小面包塞进他怀里,将另一个小面包撕开包装,喂到他嘴里,如同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廖慕青时不时总藏着一些小零食给他,那是很难得的食物,他心知得来不易后便不愿再吃,廖慕青就会将零嘴喂到他嘴里,笑吟吟地看着他,说:“沾了小淮的口水了,要吃了哦,可不能浪费食物。” 可他知道那是廖慕青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藏了很久就为了给他。 尤其是自己不在基地,廖慕青如今又不能出任务,那么他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此时,廖慕青面露笑意,清俊的面容,舒展了温和的眉目,倒不太像三十多的男人,说话时带了点调皮,倒有点孩子气,对他说:“沾了小淮的口水,小淮必须全部吃掉呢。” “不能浪费食物。” 淮泗本想吐出来的举动顿住,捧着面包,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只是对于之前是美味的面包,现在面包到了他的嘴里反而没有一点味道,更加勾起了他的“饥饿”,让他越发想念血液的味道。他蹲坐在墙边,撕咬着面包,看向廖慕青,廖慕青低着头望着他,他修长白皙的脖子,薄薄的皮肤下是搏动的颈动脉,说话时喉结跟着蠕动,血管就在喉结软骨处伴行。 一口咬下去,整个脖子肯定会齐根折断,鲜血喷满整个口腔,新鲜温热的血液涌入喉头,成年男性的血液量更多…… “你这孩子还小吗?吃的这么急,很饿吧。”廖慕青无奈地伸手帮他拂去唇边的碎屑,刚碰到淮泗的唇,他的瞳孔猛地缩紧,顿时变成了金色的尖瞳,如野兽般,他飞快地伸出手拍打掉廖慕青的手。 “啪”地好大一声。 廖慕青吃痛,下意识地收回手,手背已经红肿一片,他怔住,抬头再看,淮泗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角落,企图将自己整个包埋进去,缩成了一团。 廖慕青眼神复杂,视线在淮泗脚上停留,最后沉默地走开,去翻开那陈旧的柜子,那里摆放着廖慕青全身家当。最终他在里面挑选了很久,拿出了一双软质休闲皮鞋,这么长时间仍旧保持着皮质光亮,价值不菲。 淮泗感觉到廖慕青的靠近,他猛地回头,尖瞳毕露,含着杀意试图逼退他。但是廖慕青却没有惧意,反而将他脚上那双不合脚的鞋子脱了下来。淮泗原先并没有穿鞋,只是后来遇到狩猎小组,在破旧的服装店里勉强找到了一双烂鞋穿到到脚上,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吓人。 鞋子脱下来,露出了他右脚上的苍白潮红相间的一圈血肉,廖慕青明显怔住,淮泗下意识要将脚收回来,却被廖慕青抓住,他却不敢用力了,怕把廖慕青掀翻。 廖慕青只是抿唇,低头,仔细给他穿上袜子,最后再套上那双他珍藏很久的鞋子。 鞋码正合适。 “有一双好鞋,才能走好以后的路。”似乎带着某种祈愿,廖慕青望着他说:“我希望你从今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 淮泗望着廖慕青,久久沉默,尖瞳逐渐褪去颜色,他却狠狠一把推开廖慕青冲出门。 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居然还想着血液喷溅入喉的快-感,他只有对血液的渴望。他害怕这样的自己会控制不住,忍不住把廖慕青给吃了。 趁着最后一丝理智逃出来,最起码不要在这里出事,只要出了避难所就好了! 出来后,避难所晃荡着人影,遛着小孩,散步的人……男人,女人,小孩…… 满是食物的香味……好饿……好饿…… 这么脆弱的人类,脖子肯定一折就断了,血液也会流出来吧。这么多人,血流成海的样子,能吃个痛快了。 金黄色的尖瞳再度浮现,淮泗捂着头,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不可以不可以!我是人!是人!是人!!!!!! “……你……你怎么了……”有人见到淮泗,认出这是狩猎小组带回来的异能者,避难所的人都期待着更多的异能者加入,有更多的异能者这就代表着避难所在考察组眼里有更多的加分项,也就能够加入基地的庇护,再也不用他们自己辛苦地组织狩猎小组去外面狩猎晶体和物资。 但对方正要打招呼,发现他的异常,吓得连忙问他。 “嗡嗡嗡…………”突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巨响! 这个时候避难所的防空警报突然响起!响彻这个避难所。 “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警报?我没听错吧?!” “是警报!发生什么了?避难所出事了吗?” “是警报坏了吗?” …… 警报声响起,避难所的所有人惊慌失措,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警报声突然响起的时刻,有些人甚至还一脸懵懂地待在原地,有些人认出这是发现危险时监狱可以拉响的警报,但是此刻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危险,即使发生了危险,也代表着他们根本无处可逃。有些人抱着孩子跑出来后却只能站在空地上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可以逃向何处,这里本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淮泗的神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分去了些,他记得这是监狱原本自带的警报,成为避难所后这警报就作为预警危险的提示,必要时由监察情况的人拉响警报。 怎么突然响起来了?发生了什么? 想拉他的人,也一脸惊恐:“怎么了?是谁拉响的警报?” 这时有人在空地上发疯似的跑来,脸上满是绝望,大叫着:“完了!所有人要完了!丧尸来了!” “怎么了啊!” “丧尸来了!就在墙外!”那人继续疯疯癫癫地说:“丧尸要攻进来了!大家都会是……哈哈……都会死……” “怎么可能!”有人上去试图打他,反驳着:“这里的围墙这么高,丧尸根本不可能进来!少在这里放屁!” “哈哈哈……不信自己去看……哈哈哈……大家都要死了……” 这时,狩猎小组们出现,众人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安放,狩猎小组代表着这个破烂的避难所最高的战力,所有人都依赖着这些人。 陆之远赫然已经成为了这群狩猎小组的头儿,看着众人的惊慌,即使里面还有妇女和小孩,还是将残忍的事实说出。 “刚才的警报是我们拉响,就在刚才我们发现避难所周围聚集了一群丧尸,但这可能不是普通的丧尸。因为它们正在试图突破围墙的防守进来。” 陈瑶想要阻止他不要说的这么清楚,陆之远却说:“他们也该知道情况,幸好考察组的人还在,刚刚你也听到了,说是让我们一起防御,如果不让他们知道实情的话,也很难组织吧。” 其余几人沉默,随后也跟着陆之远劝说众人做好心理准备,以及疏散妇女儿童先进建筑里面进行避难。 这时,围墙和唯一的通道铁门都传来“砰砰”的撞击声,猛烈的撞击声仿佛下一秒丧尸就要闯进来。 “快点组织一些人准备防御吧,看样子围墙和这扇门撑不了多久。” 不知不觉,调查组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他们的脸色有些凝重,但还是吩咐着避难所的人进行防御。 即使调查组说了要组织人进行抵御,可避难所的人本大都是些普通人,还是些没有什么战力的普通人,除了狩猎小组稍微有点战斗力,其他都只能进行避难,连自保都做不到,更谈不上能帮忙防御丧尸的攻击。甚至因为外面的丧尸撞击声,开始出现了慌乱的现场,有人开始乱跑,现场逐渐开始混乱。 “啧,还真是没用啊。”调查组的人见此不禁露出了嘲讽之意。 突然,高墙之上跃出一道身影,畸形的跳跃方式,扭曲的四肢,就这样从高墙上跃起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然而下一秒却是人们的惨叫声。 丧尸突破了围墙,跳跃进来,啃咬着就近的一名男性,他被咬住了脖子,涕泗横流带着最后的希望还在惊恐地伸出手,向调查组的人员求救。 调查组的人员,那是避难所所有人的希望。 “救救……救救我……”他歪着脖子,最后发出求救,见到调查组的人向他看去,然而下一秒,却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命令。 “击毙他们。” “砰”地几声,男人连同丧尸都躺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着这场反应不及的灾难,然而这已经来不及,高墙上又再次跳进了几只丧尸,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求救声以及混乱不堪的场面。 狩猎小组第一时间寻求更强的保护,询问着调查组的异能者:“接下来怎么办?会有更多丧尸进来,会有更多人伤亡,各位是否能想想办法。” 调查组有四名异能者,除了何桥和魏兴昌,部长暂时不在,现在调查组暂时由翟子安带领,他神情没有变化。 “这是你们的避难所,自然你们先上去防御,毕竟这也是考察的一部分吧。” 何志刚等人面露难色,毕竟这次的丧尸明显变异了,连这么高的围墙都能跳进来,何况这数目越来越多。 何桥则笑着说:“放心,后面有我们呢,不会有问题的。还是说你们连这点程度都解决不了?” “怎……怎么会!”陈志刚等人可不想就被否定进入基地的机会,看着不远处撕咬着人们的丧尸,干脆冲了上去。 淮泗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死伤的人们,下意识要出去,手臂却被拉住。 “别出去!”廖慕青微微喘息着,刚才在混乱中他才好不容易找到淮泗,拉着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躲在一栋建筑后面。 面对淮泗的眼神,廖慕青解释着:“现在所里很危险,至少现在所里还有调查组的异能者在呢,他们肯定会救人的。最起码,我不希望淮泗你再出事了。放心交给他们吧。” 他紧紧地抓着淮泗的手,包含着无限的愧疚,他不想再出现之前淮泗出任务音讯全无的情形了。 望着廖慕青,淮泗逐渐安静下来,现在有调查组的异能者在避难所,再也不用他这个半吊子连异能者都算不上的人去狩猎丧尸,也不用他保护避难所的人了,就如廖慕青所说那样交给他们就行了吧。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丧尸逐渐突破了这所避难所,哀嚎声充斥了这曾经安全的避难所,那本来用来保护人们的围墙,却阻挡了人们逃出去的障碍,庇护的地方成为了一个无法逃离的地狱。 然而身为避难所的最高战力狩猎小组的陈志刚和陆之远等人已经要撑不住了,他们现在连自保都快顾不上,更别说去保护多余的人。 调查组的异能者却依旧在后方看着,即使伤亡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还是在众人身后,偶尔丧尸袭来随手解决威胁,便是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此刻,平时能够作为大门保安的力气够大的林叔拼命往回逃,试图寻求调查组的异能者保护。突然,他倒向地面,丧尸啃咬着他的头,半只眼珠子都被啃咬挤爆了,在丧尸嘴里流出浓烈的液体。 “救救……救救……我……”他伸出手,朝着调查组的方向。 淮泗盯着面前的情形,廖慕青也看着这越来越严重的惨像表情越发凝重,直到看到调查组的人从那栋歇息的建筑里回去又出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他们已经舍弃避难所,所以死伤多少人,根本无所谓。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出手,刚才也只是为了等待将资料带出来后撤退的话语罢了。一开始他们想要加入基地的想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原来一开始就毫无可能。 廖慕青的脸色突然煞白如纸,他感觉手里一空,淮泗的身影已经在面前闪过,快得不似人。 “为——什——么?!!” 淮泗站在调查组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直面他们,露出尖瞳,竖立着的尖瞳犹如野兽,质问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一起去死 翟子安蹙眉,一侧的魏兴昌却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地说:“是丧尸!为什么会说话?!” 何桥立即准备攻击,对翟子安说:“是变异丧尸!刚才我跟兴昌就发觉不对劲,果然是藏在这里。” “变异丧尸!立即击毙!”翟子从两人话里了解了情况,拉开了距离。 三个人一起发动能力,势必要杀死这个能说话的丧尸! 不管这是什么原因,绝对不能留下这种变异丧尸! 淮泗立即遭到了强烈的攻击,他感觉到了身体的疼痛,身上差点被穿透了几个洞,他偏过头,刚刚头部就被一发穿透,那是对待丧尸的必杀技,要对准脑袋彻底捣碎脑髓才能让其死亡。 痛!痛! 尖瞳浮现金色,完全沦为兽化的状态,尖瞳只有对血肉的渴望。 人类的血肉充斥在鼻间,受到的伤害使得他更迫切对血的“饥饿”,他需要力量!需要血液!新鲜的人血!面前的人就是最好的血了吧,人血在异能者的身体里流动,血液的吸引力比旁边更强百倍。 不……不可以…… 可理智像绷紧的弦突然断了。 …… “怎么……怎么还能动……”魏兴昌露出惊恐的表情。 “完全没效果吗?不可能啊,即使没打到脑袋也会限制行动吧!” “快点……快跑啊兴昌!!攻击对这家伙没用!!” “这家伙是魔鬼!!!啊啊啊!!我的手……” …… 魏兴昌惨叫,他的手臂被轻而易举地撕开,整个手臂在对方的撕咬下生生地被扯了下来,血瞬间喷涌而出,遮挡的围巾被解开,露出脖子上横亘的血痕,还有锐利的尖牙,正在啃咬着手臂的血肉,金黄色的尖瞳盯准了面前几个异能者。 他们一贯认为自己身为基地调查组的异能者,在异能者组织里面能力算是不错,从来没有过被逼到绝境的感觉,此刻他们都生出了深深的来自死亡的恐惧,那双尖瞳望来足以让他们生畏。 魏兴昌捂着断臂处,因疼痛在地上打滚,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在地上打滚,他捂着流血的断臂处,凭着求生的本能拼命往外跑。 一定要跑!不然他们会死的!绝对! 然而下一刻,却被瞬间被咬断了脖子,血从颈动脉涌出,他来不及惊恐的面容定格在死亡的一瞬间。 跳进围墙内的丧尸越来越多,丧尸们大快朵颐,人类成了瓮中之鳖,其中有几只行动尤其灵敏,然而他们却渐渐朝淮泗走了过去,渐渐朝着他靠近。 此刻的淮泗已经完全沉浸在血肉之中,金黄色的尖瞳毫无理智,对任何靠近他的生物一律抬手击杀,锋利的指甲对上前的丧尸一击穿透脖子,切下脑袋,彻底击杀。然而丧尸们却像被吸引了似的,一个又一个地上前,他身边渐渐堆砌了丧尸的尸体。 然而根本杀不完,丧尸毫无恐惧,在他身边舔舐着他身上因受伤流出的血液,下一秒便是被他击杀。 暂时得到了血肉的充盈,饥饿逐渐散去,尖瞳恢复了一丝清明,淮泗看着手里捧着的脑袋,正对上了魏兴昌那双眼睛,死前的恐惧停留在眼珠里,正与他对视着,他慌忙地丢掉,然而他只能感觉到了那美味的血肉在口腔里,毫无作呕的感觉。 “呕……” 他伸手进喉咙试图扣出来,然而毫无作用。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救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哇……呜呜呜……妈妈……” “谁来救救我们……” …… 淮泗呆滞地抬起头,如同人间炼狱般的避难所,已经彻底破防的所里源源不断的丧尸,丧尸甚至在逐渐变异,不断扑咬着曾经的熟人,连曾经的狩猎小组都陷入了难以自保的困境,地上一滩又一滩无法凝固的血液。 他已经没时间去悲伤自己的事情,他再不想想办法的话,这里的人类都会死去。 “小淮想成为英雄吗?” “当然想了,我想所有人都能活下去。”少年将下巴搁在腿上,问:“那应该怎么做啊?” “你现在还小,没什么能力。等你长大了,要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立即冲向最近的丧尸,在丧尸张口咬向女人时,伸手穿透了丧尸的脑袋,拔出来时,手上全是暗色的发臭的血液,女人呆呆地看向倒下去的丧尸,眼里的恐惧依旧没有散去。 然而淮泗此刻心急如焚,在他攻击丧尸时,另外一侧已经有人被丧尸咬了,根本来不及同时攻击,实在太多了。他即使马上接连闪身去攻击别的丧尸,都做不到完全保护所有人,总有人会因此死去。 在他移动攻击时,刚才被异能者攻击的伤口仍旧不断地流出血液,他口里越发干渴,望着满地的干涸的血出神。 要是血液能成为武器就好了,他明明感觉到身上的血液正透过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然而却什么都做不了。明明是他自己的血液,是他自己的所有物,为什么不能像四肢一样随意支配呢?每一滴血液都赋予自己的意识,指挥血液随着自己的思想行动,那就可以救更多人了吧。 仿佛受到他的感应,他伸出手,指间滴落的血液,突然改变方向,漂浮着猛地如同子弹一般快速向着丧尸而去,穿过丧尸的身体! 他动了动手指,尖瞳抖了抖,突然领悟了这项技能,他的意识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并且操纵方向和速度,飞快地穿过一个又一个丧尸,然而这样的威力终究有限,如果不是砍下丧尸的头颅或者捣碎它们的脑髓,根本无法将丧尸彻底杀死。 他舔了舔越发干渴的嘴唇,苍白的唇瓣沾上了润泽的色彩,看着流出的血液,他想着能不能将血液形成别的形状,比如锋利的刀刃。 念头刚萌生,抽离出更多的血液便形成了刀刃似的“血刃”!一下子向着丧尸而去,瞬间砍下了丧尸的脑袋!于是无数的血刃出现,纷纷袭向周围的丧尸。 然而随着血液抽离身体,得不到新鲜的血肉补充,他感到越发干渴和饥饿,鼻间充斥的人血的味道,尤其是受伤的人类很多,随处的血液香味以及异能者的血肉一点一点勾走他的理智。 何桥捂着刚才被变异丧尸咬到的伤口,脸色已然苍白,明白自己已经完了。异能者的血液更令丧尸们疯狂,纷纷受到血的吸引而来,包围着他,他心里充满绝望,然而为了活下去还在拼死抵抗。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想活下去啊!! 突然,眼前的丧尸徒手撕扯成两半,干瘪的脑袋被随意丢在一侧,像是皮球一般掉落在地上,脊柱就这样连着脑袋。然而更多变异丧尸却朝他围了过去,金黄色的尖瞳涌现,血色隐隐在里面翻涌。 血!他要血! 太碍事了这些东西!可是他的血液不能生出再多了,他已经能感觉到伤口已经流不出更多的血液,身体内极度地缺血,理智已经被-干渴和饥饿烧没了。 他扯下围巾扔到地上,兜帽滑落,露出完整的面孔,苍白无色,金黄色尖瞳,张开嘴,露出长长的利齿,一字一句,言语间带着无形的力量。 “滚——开——!” 话音刚落,周围的丧尸被狠狠地甩了出去,瞬间滚了出去! 何桥惊恐地看向面前的淮泗,刚才被包围时能感觉到死亡的无奈,现在他就像是被逼到角落的老鼠,望着那双尖瞳,他立即反应过来,这个变异丧尸搞不好还有意识! 何桥立马利用自己的异能飞速地掠过了一个人,将女人挟持在怀里,大声威胁着:“你要是再过来一步,这个女人死定了!”他陷入了疯狂的状态,“要是我们出事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我们可是基地来的调查组!” 他怀里的女人吓得大哭,何桥毫不留情地拉扯着她的头发,威胁着:“别哭了!”女人只能低声地啜泣,连求救都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含着眼泪望着淮泗,迎接死亡的来临。 “啊啊啊啊!!!!你竟敢!!”淮泗突然挣扎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砰砰”地好几声,耳朵渗出血迹,然而他并没有停手,再抬头时,眼角一道血红,金黄色和血色氤氲在尖瞳里,血液的渴望以及愤怒的情绪彻底抹杀了他的理智! 何桥眼见着有生的希望,掐着女人的脖子直到青紫,继续道:“快滚开!不然这女人就死了!” 淮泗尖瞳竖立,彻底癫狂,张口,波形的能量从嘴里散开。 “那就——一起——去死——吧!!!” 爆裂的血雾,粉碎的肢体散开,形成一道漂亮的彩虹。 淮泗苍白的脸散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抬头看着那道血雾消失,再一看,眼前已经没有何桥和女人的身影。他有些疑惑,然而再抬头看向周围满是破破烂烂的肢体血肉,根本无法分辨那些是人类的血肉还是丧尸血肉,远处正是避难所的人们正十分恐惧地看向他。 淮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啊……他抚上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口,能感觉到喉咙就在伤口之下可以摸到软骨的形状,再抚上嘴唇。 到底怎么了?明明他只说了一句话…… 突然,他感觉到脑袋上被东西砸中,接着四面八方都砸来了东西,那是石头。避难所的人躲在建筑里,朝着他扔去石头,因为他们发觉了,这个丧尸比其他的丧尸更具威胁,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毁灭他们! 淮泗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石子砸在身上,这对比异能者的攻击根本无关痛痒,石子砸在身上他不会流血,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如今只有流血才会让他疼痛,可是不疼痛就没有价值了吧。 望着刚才女人消失的地方,他愣了很久,满脸血点的脸有着迷茫,一块石头狠狠砸中了他的眉骨,他却躲都不躲。 他笑了起来,无声地笑,笑得眼眶流出液体,液体却没有温度,连皮肤都是冰冷,全是冷冰冰的一切。液体是血色顺着脸蛋滑落,他像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浑身血迹。 “……要痛——才会有——价值啊!” 突然,随着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了皮肤上的疼痛,每一块石头砸在身上痛觉都如此明显,如同砸在心头,痛得要命。他垂着头,控制不住,眼眶不停涌出泪水,血泪掉进血色的地上,看着手心的血泪,冷冰冰的温度。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颤抖着捂住了双眼。 如今他连眼泪都失去了,被全世界唾弃,连同自己都被自己埋进尘埃。 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啊…… 一个强有力的双臂怀抱住他,温热的胸膛贴紧他,将他整个人圈抱着,用力地将他拉进怀里,如同失而复得般的宝物。 谢守善看到淮泗身上的伤势,以及周围散落的石头,再望着这些昔日的熟人。 这些人正躲在建筑后面,见到他出现,甚至满脸雀跃,以为终于等到了救兵,立即有人喊着:“守善,快!杀了那个变异丧尸!” 谢守善纯黑眸子染上一点猩红,语气如冰窟般。 “你们找死是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快杀了我 谢守善已经没有了耐心,手指指向建筑,微动手势,空间似乎随着他的手势扭曲了下,接着刚才说话的人狠狠地摔在墙上。 他蹙眉,对自己的异能不是很满意,现在的他还不能很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能力,稍有不慎,很容易空间扭曲拧爆这些人的身躯。虽然他觉得无所谓,但他不想淮泗清醒后知道这件事,干脆将这些人通通扔出建筑,将他们的庇护通通撕碎,彻底将他们暴露在危险之下。 不过,看着围上来的丧尸,他有些不解,再看向怀里的淮泗,此刻的淮泗仍然抱头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他越发抱紧淮泗。 无所谓,无论是人还是丧尸,只要想要伤害淮泗,他通通不会放过。 这下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用手捏着空间,仿佛有个无形的透明罩罩住了丧尸们。这个时候,谢守善反而开始做起试验,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清楚,要不是异能开发不够完全,他也不至于遇到那个该死的异能者时只能暂时先逃。 总之他要努力积累异能的经验,他发现动了几下手指,操纵着空间,发现异能不只是扭曲这么简单,他甚至夺去了空间的方向,一时间在他异能范围内的丧尸和人都失去了方向感,在里面茫然地转着圈圈,甚至撞上了墙壁,但还不会拐弯,笨一点的甚至不断地撞上墙壁。 谢守善似乎发现了新的功能,纤长的手指轻松地在空中划过,如同音乐的指挥家挥动着指挥棒,然而随着他再一次划过空气,眼前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如黑洞般幽深,根本看不到底。他的指尖划过丧尸的头颅,出现一道黑洞沟壑,瞬间丧尸的脑袋掉下,连同里面的晶体也掉出来,然而丧尸的身体却消失不见,仿佛掉进了黑洞。接下来接连好几个丧尸他都如此操作,丧尸甚至掉了胳膊或腿,但是都不知所踪,仿佛掉进了另一个空间。 调查组的异能者已经死伤了不少,只剩下高级异能者翟子安和一些不是主战力的低级异能人员,通常他们不算是异能者,但此刻见到谢守善的手段,以及他玩闹般的心态将丧尸轻易地玩弄在鼓掌之中,更令他们感到害怕。 翟子安本想静观其变,毕竟现在调查组的异能者中除了部长不在只剩下他了,他可不能再折损。 然而谢守善早已注意到他们,在他眼里这些调查组如同苍蝇般令人厌恶。 丧尸没有意识尚且还会抱团攻击人类,而此刻人类居然在互相残杀,丢弃同伴,自己先跑了。 真是可笑。 谢守善眼中闪过杀意,手指微动,但又觉得这样杀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他要让他们更加痛苦! 谢守善刚划过沟壑,动了点他们的手脚,这时候感觉到怀里的淮泗在颤抖,他立即停了手,感受到淮泗极力要忍受着。 “呵……”谢守善冷笑一声,便抱起淮泗,旁若无人地走出了避难所,这个时候无人敢阻拦,准确地说没有人能够阻拦。连翟子安刚迈出一步,却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调查组的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他们纷纷发现自己少了身体的一部分,他们满脸惊恐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然而翟子安身为高级异能者大概能猜出这是谢守善的能力。 “可恶!!等部长回来,这些人都跑不掉!”翟子安握着自己的断手,恶狠狠地盯着谢守善已经离去的方向。 * 谢守善再次将淮泗带回那栋居民楼,只是换了个房间。 他抚摸着淮泗埋的发丝,解释着:“之前那间房已经不能住了,我换了楼下的房子,放心吧,房间布局都是一样的。” 然而淮泗早已经埋在他的颈窝开始吸血,谢守善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发丝,英俊的面上终于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发现淮泗不见之后,他仔细想了想,看了现场,觉得淮泗自己离开的可能更大,这让他欣喜若狂,这说明淮泗可能拥有着意识!仔细想想,不难猜出淮泗会回避难所。只不过,去避难所的路上,他再次遇到了那个棘手的异能者,因此耗费了点时间,不然也不至于让淮泗陷入如此境地。 想到那个异能者,谢守善心情不太好,那个人身上有他讨厌的味道,他下次一定要杀了对方。 “怎么了?”谢守善感觉到淮泗的动作停了,轻声问着。 淮泗咬紧着牙关,尝试抵抗这种“饥饿”本能,因为谢守善的血,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他总要控制住这种情况,如果他连喝血都无法控制把握好这个度,那么以后他总会忍不住本能去撕咬别人。 淮泗颤抖着,紧闭的牙关也在“咔咔”地发出声响,双手撑着谢守善的肩膀,拼命控制着自己。 谢守善十分担忧地看向他,抚摸着淮泗的发丝,说:“怎么不喝了?哪里不舒服么?” 淮泗摇头,只是身体还在颤抖,猛地将头扭过去,抵抗着身体这份“饥饿”。他的手猛地攥紧了谢守善的肩膀,艰难地张嘴,声音颤抖几乎不成句,喑哑难听。 “……杀……杀了……我……” 谢守善讶异,纯黑眸子微怔,望着淮泗,顷刻,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淮泗,你终于说话了!”他紧紧抱住淮泗,笑容纯真得像情犊初开的少年,笑得十分灿烂。 淮泗看到他这笑脸反而愣了,一时间忘了刚刚说了什么,甚至连身子都不抖,跟谢守善四目相对,而谢守善见淮泗直直地看着自己,笑得更欢快了,但是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淮泗脑子里居然冒出了一句话。 好傻。 毕竟之前谢守善都以为淮泗没有意识,那些举动都是凭着心意去做的,此刻得知了淮泗还拥有自我意识,甚至还能说话,被对方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甚至涌上了一丝不知所措的感觉,干脆抱着淮泗,埋头进淮泗的颈窝,掩饰他的情绪,已经长的黑发乱糟糟的像只卸下利爪的大狗狗似的在他脸蛋处蹭蹭。 甚至从淮泗脖子处传来闷闷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淮泗……” 淮泗一下子忘了刚刚要干嘛了,毕竟他现在的理智不多,尤其是变成了丧尸脑袋。 对了,他刚才是要让谢守善杀了他来着。毕竟,剧情还是要走的,谢守善杀了他之后,情绪波动之后异能才能进一步被激发。可现下谢守善的反应反而把他搞懵了,这么纯情少男的模样真的是主角谢守善吗? 不对……他想起来,一开始捡到谢守善,这小子确实是像刺猬一样沉默寡言,但是后来得到他的信任后,谢守善总是粘着他,他一开始以为兄弟情深,现在看来谢守善当时还是收敛了。 谢守善望着淮泗,甚至贴心地送上自己的脖子到淮泗还沾着血迹的唇边,说:“淮泗,你没吃饱吧。吃我的吧。” 他笑着说:“没关系,我恢复得很快,愈合能力你是知道的。” 谢守善的脖子下血管里血肉简直香到让人晕厥,但是淮泗这次却坚决抿唇,不再多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淮泗明白现在的谢守善暂时不会杀了自己,那么他起码要创造条件去走剧情。 得知他有自我意识后,谢守善没再用锁链限制他的行动,他看到了淮泗右脚上那苍白潮红的组织,怔了一会,抿唇,小心翼翼地将淮泗的右脚揣入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让淮泗的皮肉长起来,可是淮泗的身体还是冷冰冰,毫无活人的气息。 然而谢守善却不再出门,一连几天都待在屋里,偶尔淮泗会看着窗外出神。 “淮泗,你不会离开,对不对?” 仿佛不安的灵魂在寻求安慰。 淮泗便看向他,对上那双纯黑的眸子,谢守善似乎回到了他们初见那天,刺猬在不安地寻求着肯定。 谢守善需要顺着来,如同以往的相处,他本能地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隔日,谢守善回来,还是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破碎的窗户,玻璃散落在地上,玻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谢守善停留在窗户前,看着三层高的地面沉默,纯黑的眸子如同深渊,吞噬了一切的想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再次自杀 淮泗再次走在了街上,漫无目的,宛如披着人形的孤魂野鬼。穿着单薄的白衬衫配着下身一条西裤,白衬衫比他那清瘦的身躯有些宽大,显得空荡荡,而西裤似乎有点短了,正好露出凸出苍白凸出的踝骨,赤脚走在空荡荡的街上,脚板上扎着许多碎碎的玻璃渣。数不清的细小伤口,间插着一根三角菱形不规则椎体的玻璃尖锐地贯穿了整个脚板! 行走间,光溜溜的脚板摩擦着地面,混着砂砾尘土的粗糙地面拖出一道赤红的血痕,而脚腕上苍白潮红相间的血肉伤口仍旧没有愈合。他的左侧肩膀以畸形诡异的角度外旋着,肩关节处突起了骨性突起,像藏了个晾衣架。蚂蚁钻似的疼痛不断袭向他的大脑,但是他仍不断地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底在何处,只是顺着自己的本能走下去,仿佛只要走下去就能摆脱某些挣脱不了的境地。 他无法摆脱自己被主角谢守善杀死的剧情,待在居民房固然可以走剧情,但是剧情一直无法进展,他望着窗外,鬼使神差就撞破了玻璃,快速地高空坠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回过神时,他已经从三层楼躺在了马路上,疼痛从骨头和五脏六腑传来,他呕了几口血,站起来,只觉得疼痛如波浪般一潮一潮地袭来,反而让他分不清哪里疼痛了。 不过无所谓,疼痛并不能使得他的神智更加清明,他只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要走下去。 在那间居民房等待剧情,却使他迫切做点什么来改变。 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走出去就行,尖瞳只是看着道路前方。 路上偶见零星的几只丧尸,但都不敢太过靠近淮泗,只敢远远地跟着。 街道空荡荡,走过巷口,无人的街道,沥青铺就的地面还有散落骨头腐肉,发黑的腐肉上停留环绕着一群苍蝇,乌泱泱一群黑漆漆宛如野兽在啃食,空气弥漫着一股尸肉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淮泗经过这些巷口却毫无反应,曾经的他,可是闻到一点尸体腐臭味都要难受个半天,连走过这些肮脏的街角都要做好半天的心理建设,往往都会是谢守善先自告奋勇先一个人过去探路,等到谢守善探完路后,所有事情他都已经解决了,也就不再需要淮泗再去勉强没有异能的自己去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情。 可他总有一天会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虽然谢守善是主角,可他不能全部都依赖对方的能力。 可以信赖,但不能依赖。 跨过垃圾腐肉横生的巷口,走过拐角,淮泗停住了脚步。 “……呜呜呜……”细小的呜咽声,极力压制的恐惧,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瑟瑟发抖地挤在巷子,看着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见着他到来恍若见到死神。 这些人类看起来毫无战斗力,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营养不良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风吹折,甚至还有个瘦小的中年女人死死护住孩子,即使十分害怕地颤抖流泪,却仍然挡在孩子的面前。 他们是被抛弃的人类,被基地判定为没有价值的避难所里逃出来的人类,避难所不能被调查组考察批准进入基地的附属避难所,相当于无组织的避难所,他们只能靠着避难所本身组织的人员进行狩猎丧尸晶体和食物,可是进行狩猎的人员一般是异能者组成,而异能者往往有更好的去处,只要拥有异能就能有机会加入基地组建的异能者组织能生活得更好。那么失去异能者的避难所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基地不会庇护他们,也不会让其他基地轻易接受这些难民。 最后避难所的难民为了生存只能走出避难所,即使手无束鸡之力,但为了一线生机他们也必须走出来寻找物资。而这些人显然是走投无路出来博得一线生机,想要找到基地的分部基地接受,这样才能活下去。 淮泗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唯一的小孩吸引,相比这群精疲力尽的人类血液,小孩的血液流动更快,散发的热量比这群瘦骨嶙峋的人类闻起来更好吃。 面对淮泗的到来,难民们第一时间感到极度的恐惧,转身纷纷逃走,只有这矮瘦的女人抱着七岁的男孩根本跑不动,女人本身就瘦弱,抱着小孩子更是跑不动了,慌忙逃跑甚至还摔了一跤,却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妈妈!”男孩大喊一声。 中年女人颤抖得更厉害,害怕得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瘦小的身躯将孩子抱着转过去,背对着淮泗,露出瘦骨嶙峋的脊背和纤细的脖颈。对着孩子露出最后的微笑,一把将男孩推了出去,大喊着:“快跑!”转身挡在淮泗面前,抖着青紫色的唇瓣,掏出一把从垃圾里捡到的生锈小刀,闭着眼睛冲向淮泗! 这根本算不上威胁,淮泗下意识地抓住了女人的手,但女人因为手被抓住,惊恐过度反而胡乱挣扎,将刀子挥舞着却将自己的手臂划伤,血渗透破旧的衣物血液的香味飘来,吸引了淮泗的心神,他不由自主地抓紧女人的手腕,闻着血液味道,咽了咽口水。 虽然比不上异能者的血液,但是这么近距离的血液味道还是让淮泗忍不住感到饥饿。 “呜呜呜……救命……救命啊……”女人放弃了挣扎,流着眼泪,望着眼前的丧尸,她已经预想到自己要被吃掉了,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来救她,她恐惧地流着泪水,往后蜷缩着。 “放开我妈妈!”男孩突然扑上来,用拳头打着淮泗的腿,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为惧,淮泗甚至甩了下,男孩就狠狠摔到地面上。 “小远!”女人开始拼命挣扎,伤口流出的血因动作流出更多了,淮泗在续血液的吸引下不知不觉凑到了女人伤口的地方,悄然不觉地露出了尖牙。 好饿,好想吃。人类的血肉可真香啊,手里触及女人的颈动脉,搏动着下面流淌着新鲜的血液,这么脆弱,肯定一咬就会撕开了。 然而一抬头,他却对上了女人因消瘦格外突出的眼睛,恐惧的瞳孔倒映着他那变成金黄色的尖瞳,露出尖牙的苍白消瘦的面容,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仅仅是个保持人样的丧尸。 这是……我? 原来我……彻底已经变成丧尸了啊……但就连现在也要做着丧尸吃人的事情吗? 我……不是人类了啊……我身为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突然,淮泗望着手里的女人,只知道一旦咬下去,有些东西就再也不能改变了。 他自尊心,他的骄傲,他身为人所拥有的的一切。 他松开手,女人掉在地上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立即爬过去抱紧孩子,却紧紧闭着眼睛,依然害怕的发抖,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仍然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没有刚才那个男性丧尸的身影了。 淮泗来到了一家地下超市,或许因为是地下超市,所以在丧尸时代这么长时间了,里面竟然还有着食物,不过里面还游荡着几只挂着皮肉的丧尸,如今的淮泗已经不将这些低级丧尸放眼里,随手便解决了,他从货架上拿下了一些东西,转过身在柜台下发现了一滩蛆肉,旁边掉落着一把生锈的菜刀。 回到那个小巷子附近,如淮泗所想那样,母子二人那瘦弱的身躯根本跑不了多远,母子二人再次见到他,又是紧紧抱在一起害怕得发抖,淮泗却将刚刚搜刮来的食物扔到了她们面前。 他张了张嘴,喑哑晦涩,几乎是气音般的一句话: “……对……不……起……” 他也不再管她们什么反应,转身离开。 他跑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旁边是腐肉横生的臭水沟,他蹲在屋子的阴影处,掏出了那把生锈的菜刀,菜刀上满是锈迹斑斑,隐约还能看到锈迹上陈旧的血迹。 他看了这生锈的菜刀好一会,毅然地如生前那般用刀割开喉咙,生前脖子上的伤口还敞开着,他干脆就着这道陈旧的伤口往深处切割下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遇到异能者 他现在已经不算是人了,反正剧情结果也是让他死亡,如果主角谢守善实在无法杀死他,那么他自己了断也可以吧,这样就可以结束这已经崩坏的剧情,让世界回到原本的剧情,这样世界也会在主角谢守善的带领走向正常。 一切都会变好吧。 只要他死去。 因为丧尸只有割下脑袋或者捣碎脑袋取出晶核才算彻底死亡,他只能将脖子更深处割开试图割下自己的脑袋,可是疼痛感却猛地袭来,眼前一阵阵发黑,然而生锈的菜刀太钝了,他只能在伤口处来回切割才能勉强切割这具身体的皮肉,疼痛却更加深刻,从脖子伤口处涌出血液,疼痛让他的手不停地颤抖。 在避难所之前明明没有如此强烈的疼痛感,是因为感受到致命伤所以疼痛自动扩大化了吗?还是因为之前在避难所的时候触发了“言灵”之术所说的那句话导致疼痛出现了? 双手不停的颤抖着,以至于他无法切沿着伤口切割得更深,但脖子裂口处不断地涌出血液,他痛得失神,盯着血液蔓过生锈的菜刀,沿着手臂滴在地上,鲜红色的血液红的触目惊心。 然而他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血液变成了鲜红色,他仍旧尝试着切割下自己的脖子,只是血液汹涌更快,他痛得发不出声音,因为喉咙已经被他切断,只有“嘶嘶”的声音在气管处涌现,双手颤抖得差点握不住菜刀,像是被什么钳制住,再也无法往下切割深一寸,紧接着就是丧尸的飞快愈合,一切又回到原点。 于是他又尝试用菜刀对着脖子那道旧伤痕切割几次,每次都是停留在一半,便疼痛得无法进行,接着便是丧尸的快速愈合,像是激活了这具身体的保护机制,唯独脖子上的这道致命伤愈合得极其快速。 一切都成白费,再次回到了原点。 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啊!!怎么死不掉啊!怎么连死都死不掉!!! 菜刀掉落在地上,淮泗抱着头,匍匐在地面上,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他想要呐喊,可是脖子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气管只能嘶嘶地冒着气,露出不成句的气音,身上的衣物已被自己的血液浸红,像是在血液里滚过一遍,裤脚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液,滴在地面上形成一滩逐渐扩大的血迹。 他只觉口里干渴难耐,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要补充血液,饥饿感达到巅峰,饥渴烧没他的理智。 突然,他鼻间涌来一丝十分诱人的香味,那是异能者和人类的味道,在饥饿之下,他对血液的感觉放大了数十倍,远远地闻到了那一丝-诱人的伟大,彻底变成金色尖瞳的他,受着本能支配晃悠悠地站起来,顺着那一丝丝气味而去。 脚踏在路面上拖出一道血迹,他仰起头只寻着人类而去。 “啊啊啊!!!”这群逃难的人们瑟缩在角落,他们已经在巷子的尽头,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 刚才的瘦小的女人抱着孩子也在其中,她带着孩子跟方才逃走的一群老弱病残再度聚在了一起,女人也深知只有自己和孩子万万走不到下一个幸存者分基地,于是再度和这群逃难的人们走到了一起。 她望着突然出现在巷子口的青年丧尸,愣在原地,这下子更大恐惧袭向她,甚至直直地看着出现的青年丧尸。 在巷子口,青年穿着衬衫和稍短的西裤,原本浅色的衬衫彻底变成了血色,赤着脚,裤脚不断有血液滴下,金色的尖瞳,苍白到隐隐发青的面色,不同于那些寻常的丧尸脸上千苍百孔,或是流着脓液般令人恶心,五官却是极其清俊干净,只是他诡异地仰着脖子,如同野兽般嗅着空中的气味,姿势将脖子上那可怖的血痕更加暴露无遗,隐隐还能看到那敞开的脖子伤口深可达肌层!光线背光,只映出那双金色尖瞳和可怖的血痕,以及那一身从血海爬出来的可怖,随着青年丧尸的靠近,众人只觉得死亡在逐渐扼住他们的喉咙。 那抹异能者的香味消失了……可是浓郁人类气味让他被饥饿支配不由得逐渐向他们靠近。 血肉,他要新鲜的人类血肉。 守着饥饿支配,浑身血色的他比刚才可怖了千百倍,他甚至伸出手向来不及跑远的人抓去。 “啊啊啊啊……”恐惧至极的尖叫。 突然,一眨眼,本到手的人类却在一尺之外,手里空空如也,他疑惑,一道银光闪过,尖瞳一缩,察觉到危险,他急忙后退,手上还是破了一道口子,正在涌出血液。 好饿,淮泗将手背的伤口用嘴吸吮着,不想流失更多的血液。尖瞳却直直地望着眼前这群瑟瑟发抖的人类,视线里毫不掩饰的贪婪。 突然,天空极快地掠过一道黑影,头顶一暗,人影翻落,瞬间男人便到了他面前,姿势从容不迫,落地却无声无息。 眼前的男人突然闪现似的来到他面前,淮泗都不由得一怔,还看了看巷子窄小的天空,在疑惑男人从哪里来的。 青年男人扶了脸上的金丝眼镜,毫无表情,眸子里满是冷漠,望向淮泗,像是评估一滩猪肉。 “一只高级变异丧尸。” 望着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淮泗有片刻失神,眼底映衬出男人熟悉的面容。 然而男人与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一身棉麻衬衫搭配西裤,金丝眼镜,英俊的面容,极其得体的装扮,抬眸间皆是冷漠,完全不同的气质。 淮泗迷茫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尖瞳转了转,发出声音:“……守……善……” “……确认完毕,抹杀!”男人话音刚落,手臂一挥,一瞬竟然到了淮泗眼前,纵使淮泗成为丧尸后五感已经比以往敏锐许多,竟也反应不过来,觉得这人像是从天而降,余光中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精准落在淮泗脖子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救救我们 丧尸的身体对于危险的洞察比他的脑子转得还快,在寒光闪过时,身形迅速往后退,躲过了这个危机,但寒光势不可挡,即使他躲过了致命伤,寒光所过之处瞬间将他脸颊削下一半皮肉!顿时显露出脸颊半边的深深白骨粘连这脸部走形的肌肉和血管,不断地往外冒着血,连唇瓣都被削了一半,只露出红色的牙床和白牙,而另一半的脸却是完好无损。 淮泗只觉脸部剧烈的疼痛,脸部的疼痛直达颅内神经,刺激得他的瞳孔都忍不住往左右颤动,但还没来得及为疼痛做出反应,金丝眼镜男人竟又来到了身侧!像是施了什么魔法似的,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 竟像是突然出现一样,可是,淮泗分明感觉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挪动!但是一眨眼,男人总是轻易地站在了他面前淡定施展杀招! 激发了这具身体丧尸的潜能,淮泗好几次急速后退堪堪躲过杀招,但是男人的身形却猝不及防来到跟前,明明他极其快速地跑出了一段距离,转眼间又回到了男人面前,像身上被拴了一根绳子似的,他的身上好几处被砍到,也终于看清男人手里握着的武器。 一把泛着诡异流动蓝光的刀刃,比匕首长几寸,刀锋略尖,然而刀柄却极短,握在男人的大手里只露出了刀刃,男人的体术极佳,握着刀刃一套流畅的追击和刀法,精悍的身体素质,面容冷漠,透着从容不迫,却轻松地将淮泗逼入绝境。 淮泗身上几处都在不断地涌出鲜血,尤其脸颊上的血管丰富,即使成为了丧尸的他血液不似人类般流动,但此刻也不断了从那半边削了血肉的脸中渗出鲜红色的血液,把那原本金色的尖瞳彻底染红,一抬头,苍白的脸,鲜红色的血,崎岖的白骨和牙床,半边俊秀至极的脸蛋。 宛如人和恶鬼的结合! 男人在攻击时,看着他脸上那不断涌出的血液竟是鲜红色,那半边完好的脸蛋,眉梢略扬,镜片后眸子闪过一丝诧异,略思量,他使出的杀招竟缓了一些,将淮泗逼至了死角,身后一堆肮脏腐烂了不知多久的垃圾杂物,淮泗似乎坚持不住似的,跌坐在上面。 男人却停在淮泗跟前,刚好距离那垃圾两步,随即习惯性扶了下眼镜,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握着刀刃,居高临下地打量显然无路可逃的青年变异丧尸,青年丧尸仰头看着他,全身被血色铺满,完好的半边脸颊和那双尖瞳只是望着他,那被血雾弥漫的金色尖瞳竟如琉璃般破碎了一地,眸中盛满了茫然。 镜片下的眼睛一贯冷漠,此刻却出现了些许松动,男人竟感觉到奇怪的异样,诡异的熟悉感,眼神里的松动也只是一时。他极快地评估着眼前的青年丧尸,他决定可以生擒这只变异丧尸,他将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归算为一串评估数字。 毕竟这样的变异可不多见,这样对总基地的科学实验会有价值。 生擒这样的变异丧尸比死亡只取出晶体带回去价值要高。 “改为生擒吧。” 男人很快做了新的决定,正要进行下一步,本来跌坐在垃圾上的青年丧尸却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头颅稍低,被血液浸湿的黑发透着金红色的眼瞳,直直望着他,双手垂着,苍白无色的指尖汇聚了血滴,滴落下来时,却没有顺应重力向地面滴落,而是拐了个弯,宛如子弹一般向男人射去! 男人眸中闪过讶异,身形一动,血滴却到了他身后,接着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血滴,以子弹的速度向他射击! 然后瞬间,男人却一动不动,直到血滴到眼前,甚至要射穿他的太阳穴,不紧不慢地挥手,瞬间,周身的所有血滴竟然诡异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而男人已然在血滴包围之外了。 看着淮泗,男人的眼神不禁带着探究,这还是他见过第一只有异能的变异丧尸。 这同样意味着这只丧尸价值很高。 男人镜片下的眼睛终于变得认真了些,看来他这趟出来还是有些收获,除了个谢守善外,貌似还有别的意外惊喜。 然而待他再次要出手,方才的淮泗已经跑出了很远,眼看就要跑出了狭长的巷子,显然已经不准备跟他打斗下去。 然而男人已经存了要生擒淮泗的意思,不可能轻易放他走,然而待他发动能力时,淮泗一边发动着“血刺”攻击男人,试图拖着他的行动,这时,不知不觉间,竟然从四周冒出了许多丧尸,像是被什么指引而来,有些甚至一路舔着地面的血迹,朝着男人扑去,四面八方宛如决堤的蚁穴。 男人的表情这才有了变化,望着这畸形的丧尸如蠕虫般涌来,眉头微蹙,他显然不关心自己的安全,随手就除掉了几只丧尸,晶核从脑袋掉落,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淮泗此时的动静更让他在意,眼看着淮泗就要离开,他逃出包围易如反掌,瞬间他就要追着淮泗而去,然而腿却一沉,竟是那帮难民扑上来抱着他的腿求救。 或许是求生的直觉让他们意识到了此刻必须要抱着眼前的男人,否则面对这么多丧尸的包围,他们连尸首都不会留下。 “……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别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剩下本能 男人望着这群难民,一扫而过,眼神冷漠甚至不耐烦,然而镜片泛着光却让他的情绪没有透出去。 淮泗回头望了一眼,远远只见众多丧尸包围下,男人似乎和难民在一起,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对方虽然跟谢守善长得相似,但却明显不是谢守善,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手,明显是经验熟练的异能者,这样的人应该是基地的异能者组织的吧?这样他应该会保护这群人类吧。 淮泗虽然在刚才一瞬间掌握了“血刺”异能的用法,但他并不想跟男人缠斗下去,一来他现在不是对手,二来他并不想跟男人打斗。他清楚明白了现在的丧尸身体似乎有种机制不会轻易让他死亡,即使他有意去死,但是就如刚才那样,丧尸对危险的本能会比他脑子来的快,第一时间就会躲开,甚至他自己自杀也会以快到可怕的速度愈合。 如果跟男人打斗下去,他失血只会越来越多,对人类的血肉只会越来越渴望,他的理智勉强回来一些,如果再这样失血下去,他保不准自己会再次失去理智去对那群人类出手。 甚至他还对男人的出现有了一丝感激,即使男人对他发动了攻击,削去了他半边脸,但好歹阻止了他吃掉那些人的欲望。 只要他逃到没有人类的地方就可以了,抑制住对血肉的渴望会更容易一些,趁着他现在还没被饥饿支配。 淮泗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遵循最后的一丝理智,跌跌撞撞地经过一道又一道残垣断壁,尽量朝着城市边缘而去,随着时间流逝,体内的血液丢失,他越来越迷糊,偶尔经过一处街角,还能闻到顺风飘来的人味儿。 是人类!!吃了他!!吃了他就能恢复了所有了…… 不行不行!!我是人!!是人啊啊!!! 可你要吃人肉才能活下去!反正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避难所的人也已经当你是丧尸,既然是丧尸,为什么吃人肉…… 不能!别过去!!我不是!! 只要吃一口就行了,只要吸一口,不会怎么样的,一口而已,那人又不会死…… 对……一口而已,只要他及时收手的话,就不会伤到那人的性命,那为什么不能…… …… “啊啊啊啊!!!!别吵了!!” 他痛苦地抱着头,目眦尽裂,完好的半边脸露出痛苦的表情,削掉皮肉的半边牙关却在死死咬着自己的舌头,血液从口中流出,血液染红了白色的牙齿,更显得他半张脸血肉模糊,不过疼痛好歹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他赶快往人味儿飘来的反方向而去,迷迷糊糊地直到走到一处没有人味儿的地方,大概是一处破旧的建筑工地,他这才敢彻底放任自己瘫软在地上,痛苦地与内心的自我意识和丧尸意识进行抵抗。 虽然没有人味儿,但满是丧尸那腐臭的气味,他刚跌坐在那,丧尸竟越来越多,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丧尸窝里,但是这些丧尸却渐渐靠近他,他赤红着眼看着这些丧尸是怎么回事,却见有些丧尸见他没有动静后慢慢地匍匐在地上,舔舐着他滴落在地上的血液。 甚是有些丧尸一路从外面舔舐着来到他面前,在他面前匍匐着做着臣服的姿态,更有甚者舔舐着他滴在地面上的血液还觉不够,一时舔舐入迷竟然攀附到他身上,想要舔舐他的伤口。 淮泗虽然被饥饿支配,但丧尸如此举动还是让他十分惊讶和感觉恶心,毫不留情一拳将靠近他的丧尸打飞,随即打飞了好几个不知死活凑上来的丧尸,尖瞳紧盯着他们,目含威慑。 总算这些丧尸见被他打飞了之后便不再敢动弹,匍匐在他身侧,此刻淮泗觉得有异常,这些丧尸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尤其是舔舐着他的血液,越来越多的丧尸还围着他…… 匍匐在地上离他最近的一只丧尸,间或抬头用着那残破的眼珠子盯着淮泗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摊开放在地上,向淮泗做出完全臣服的姿态,这丧尸身上有不少破损,甚至右脚竟然有个贯穿骨肉的黑黝黝的大洞,脸上还有一只眼珠子破损了,但看起来竟也算是这里面长相还算得体的丧尸了。 见淮泗一时没有动作,这丧尸竟然又低头舔了舔淮泗滴下来的血液,淮泗此时被饥饿折磨着,见着什么都极其没有耐心,只想将这些丧尸全部打出去,然而这丧尸见他的动作,竟趴起身小心翼翼地低吼着,旁边的丧尸竟也能以低吼附和。 淮泗根本没见过这些丧尸竟然还会用这种方式交流,更神奇的是他竟然迷迷糊糊地似乎听懂了。 不过它们并不是说很复杂的句子,只能表达简单的意思。 淮泗大致能听出来在表达示弱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语气生怕他动怒。 丧尸们又低吼了几句,淮泗却只觉得吵得他头疼,他此刻已经被本能饥饿折磨得神志不清,只狠狠地发出一声:“滚!!!” 随即他便拼命地咬紧牙关,此时的金红色尖瞳已然竖立,理智已经抽离了他的身体,他拼命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试图遏制住自己失去理智后的行为。 之后他隐约感觉自己在漆黑虚空中蠕动了嘴唇,似乎有什么温热而美味的热流涌入他的身体,这对于他这干涸的丧尸身体无异于久逢甘露,拼命地下意识吸吮着这股热流,甚至按捺不住这种吸吮的方式,干脆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逐渐,他感觉到一股力量充盈着全身,仿佛一个干瘪的人被甘露浸润膨胀起来。 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发着荧绿色光芒的生命正在破土,迅速抽枝发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咯”的声音,接着根茎快速生长,被膜包裹着,生出枝丫藤蔓,突然从漆黑的尽头射入一束光。 他如绿植一般渴望着阳光,不自觉地顺着光芒而去,拼命地奔跑。他只觉得全身轻松,充满了力量,拼尽全力向着阳光跑去,企图抓住那一抹阳光,如窥见洞穴,越拼命奔跑窥见越多的光芒,他欣喜若狂,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隐隐约约能看清面前清晰的事物。 半张灰白残破的女人脸。 一只眼珠几乎从眼眶脱出,如蛛网般血丝缠绕在眼球上,神情停留在惊恐的一瞬间,长大的嘴巴似乎在求救,半张脸蛋血肉模糊消失,被野兽啃食过般的痕迹。 这是…… 他感觉到手心有黏糊糊的触感,只见苍白的手臂上蜿蜒着一道道血迹,顺着血迹望去,指缝中溢出的鲜红血迹,而他的双手正捧着这只剩半张脸的女人头颅,嘴里的血腥味,女人灰白恐惧的表情与巷子里那被他掐着脖子的瘦弱女人恐惧的表情重叠…… “呕……” 他如被火烧般扔掉女人的头颅,翻身便开始呕吐起来,然而嘴里那血腥的味道根本引不起反胃的情绪,他便伸手到喉咙处去扣,他不知道手伸到多深,只觉根本失去了人类的感觉,手伸出去透过窄小的食道,碰触到窄小的胸骨食管狭窄处,整个手掌乃至手臂都伸进了食道。他心里却带着一股安心,他终于可以呕吐出来,可是根本没有东西吐,所有人类的血肉进入他的身体后一瞬间就能融为他的血肉。 干呕,拼命的干呕。 他感觉自己是一具失去了正常功能但却能活动的尸体,他无助地睁大双眸,看着女人的头颅滚在一侧后停下来,那张脸死死盯着他。 淮泗怔了怔,血泪盈满眼眶,不断地掉落,脸上满是血泪蜿蜒的血痕。他原本被削去的半边脸的皮肉,居然在他醒来时已经复原所有的皮肉,恢复了受伤之前的面容,只是脖子上的陈旧伤口依旧还在。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他拼命否定,从喉咙断断续续发出的声音如玻璃剐蹭黑板般十分难听,摇着头,血泪如脱线的珍珠甩掉出去,然而他却越说越无力,他感觉到一股有种信念从身体抽走,而线头就拽在那女人头颅那里,慢慢地被抽掉,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他猛地拾起女人的头颅,捧着女人的半边头颅,喃喃着:“还给你……全都还给你……全都还给你……”不断疯狂而执拗地重复着这段话,双眸混着血泪的尖瞳闪着金芒,他感受到自己一部分血细胞落在女人脸上,也感觉到了女人的一部分落在自己身体内,这些细胞像是种子,就如他之前所看到绿植快速抽枝发芽生长,他用尽全力去拼命使细胞“种子”蔓延成长。 瞬间,女人缺失的半张脸如同电影那般重生,长出骨骼脉络血管缠绕神经生长,肌肉穿行,被膜皮肤覆盖,竟然快速生长补全了女人的整个头颅! 看着女人完整的头颅,淮泗眼睛逐渐恢复光芒,然而女人已经死去,悄无声息地躺在他的手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淮泗喃喃着,茫然铺满他的脸蛋,直到面前闯进一张熟悉的脸蛋,一把将他拥入怀里。 “淮泗!”失而复得般的珍惜的语气,谢守善将淮泗涌入怀里,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身侧已围了一圈丧尸,地上倒了许多具丧尸,谢守善是从高叠叠包围的丧尸杀进来的,眼下这群丧尸根本不敢上前。 谢守善察觉不对,细细察看着淮泗,怀里的淮泗身子在颤抖,浑身都是血污,脸上满是血痕,连他特地整理好的衬衫此刻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满是血污染成的红,淮泗仿佛刚从血里捞出来似的,身上,脸上满是血污。 然而淮泗旁若无人,只喃喃自语着:“我吃了人……我已经是丧尸了……我会把所有人都吃了……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他吃了……不管是谁……不管谁……” 然而他却感觉到一个紧紧的怀抱,充满人类温度,炽热到仿佛要将他融化,温热的吻一个个落在他的额头,他耳边不停地说:“淮泗不是那样的……你根本不会去伤害别人的……相信自己,相信你自己淮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是我们 “不是的……我明明……”他无助地看着女人掉落在地的头颅,“我明明就吃了她……吃了她啊……你看,刚刚她的头就在我的手里!这都全是我干的啊!是我吃了她!”他紧攥着谢守善的衣服,尖瞳乍现,金色光芒和血色流转在眸中,明明是愤怒至极的吼声,却包含了极其痛苦的晦涩嘶哑。 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连牙关都“咔哧咔哧”地打着颤,眼里的血泪不断涌出,一滴滴掉落,落在谢守善那黑色的冲锋衣上,混在黑色里,消失无影无踪。 “……活生生地吃了她……她肯定也很想……活下去吧……她肯定很痛吧……”他低下头,还抓着谢守善的衣服,极力地忍耐着,将头靠在谢守善脖颈处,不停地落泪,眼前不断回荡着女人恐惧的眼神,“……她会是谁的母亲……谁的女儿……可我……就这样吃了……杀了我……我迟早也会……吃掉你……吃掉廖叔叔……吃掉避难所……的所有人……” “……求求你……杀了我……”他哀声请求。 只要谢守善杀了他的话,谢守善就能按照修改后的剧情去进行,这个世界会变好的…… “……我现在……甚至还想……吃了你……”他死死地攥紧地谢守善的衣服,明明他如此痛苦,因此流着血泪越多,对血液也愈发渴望,此刻靠着谢守善,他简直想要将这个男人吃干净! 谢守善定定地看着他,那双黑眸,还是如当初他出现在荒芜时纯净,只倒映出淮泗。他微抿唇,伸手却毫不犹豫将淮泗再次拥入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仿佛要将他勒入骨肉,吻如清风春雨般落在淮泗的眼角,柔软舌尖卷席那一片血红,细细将那一滴滴血泪吻去。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淮泗十分愤怒,挣脱开谢守善的怀抱,死死地盯着谢守善,尖瞳乍现金光,利齿冒出,声音带着气音嘶哑至极:“你怎么……懂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痛苦!我吃了人!吃了人!”他的血泪不断流,“这个糟糕的世界!你懂什么!你懂我吗?!” “你还有我,淮泗你还有我!”谢守善紧握着他的手,手指穿插到他的指缝之中,十指相握,彼此间指缝毫无间隙,十指相磨,漆黑的双眸如黑夜般具有吞噬一切的力量,却坚定地说:“你相信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随即另一只手抚上淮泗的后脑,额头相抵,谢守善试图将自己化成一块海绵,收起他本性里的尖刺,尽量将伤痕累累的淮泗包裹着,一边亲吻着淮泗脸上的血污,不停地说:“人不是你吃的,她早就死了我跟过来的时候她就死了……” “……真……的吗?”淮泗抬眸看向他,尖瞳隐隐突然放出了隐隐的光芒,血泪噙在眼里,满是赤红的结膜,是独自走在沙漠中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满是汪洋的海市蜃楼,不论真假,此刻只是想要努力找到点什么去抓住,好让无处安放的心有个着落。 “是真的……”谢守善不自觉地放柔语气,他其实还没完全琢磨透自己的异能,只知道是空间类异能,但他平日总觉得能开发出时间类的异能,虽然还没头绪,他已隐隐有感觉。此刻他又只有一个念头,想让淮泗相信自己并没有做那些事情,那么只能让淮泗亲眼见证才行,否则他说再多的话,淮泗也会依旧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的手落在女人的头颅上,女人表情迅速顺着时间回溯,能看到女人生前惊恐地大喊,接着被众丧尸分食,死前的最后一刻停留在了痛苦挣扎和恐惧的时刻,眼睛再也一动不动,最后这些丧尸居然将自认为这人类最精华的一部分送到了已经进入嗜血失去理智的淮泗手里,最后便是淮泗疯狂啃食。 那些所见的绿植生根发芽疯狂生长,不过是他进食了血肉之后,他的异能被动觉醒,感知到自己的血液后疯狂地进行自我修复。 淮泗怔了,然而,尖瞳渐渐散发出金色的兽光,他极力忍耐着的带着气音的声线颤抖,依然带着灰败至极自我唾弃的色彩,挣扎地流下血泪:“……有什么用……可我……还是想……吃掉你啊!!” 谢守善黑眸划过微讶,转瞬即逝,唇角微扬,原本压抑的眉梢被压弯的枝丫抖落了一身积压的白雪,舒展开来,明媚阳光到不像话,他则更用力地抱紧了淮泗,大手抚上淮泗的腰,狠狠按在在淮泗的脊柱处,像是个得到了主人招手的大狗狗,兴高采烈地朝着主人扑去,狠狠地扑过去,甚至要将主人扑倒在地撕咬出血的架势。 “呵呵……”他低笑着,高兴地微仰着头,修长的脖子就在淮泗张嘴就要咬到的地方,将最脆弱的颈动脉暴露在淮泗面前。 “那真是太好了。”他感叹一句,微笑地看着淮泗。 太香了,实在太香了。 淮泗根本无法抵抗谢守善的血液,他的血液比普通人类更加致命的吸引,他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摇着头, 他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不能对谢守善的血液上了瘾……他不能这样……他是要被谢守善杀掉才对!! 可谢守善望着他摇头,黑眸一沉,唇角仍旧弯着,却用指尖锋利地划开了自己的颈侧,血珠从皮肤上沁出,一滴滴饱满像珍珠,淮泗的尖瞳顿时竖立,情不自禁地凑过去,舔砥那血珠,深深地吸吮着谢守善的血,啃咬着那伤口直到血肉模糊,然而谢守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黑眸如深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淮泗吸了血,理智回来些后,强力让自己离开谢守善的伤口,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唇边的血液,他还牢记着剧情,自己的使命是被谢守善杀了。 “杀了我……”他嘶哑着声音,“……世界才会变好……” 这个不正常的世界才会在主角的带领下走向正常。 他有些迫切,甚至拿着谢守善的手扼住自己的脖子,“……只有你……才能……” 谢守善攥着他的手,收敛了笑,不顾自己颈侧被撕咬得血肉翻飞的伤口,他的大手轻而易举都握着淮泗的脖子,伤口凝固着暗红色的血液衬着鲜红苍白的脖颈,他挣脱淮泗的手,转而用指尖摸上淮泗脖子上那道横亘的伤口,葱白的指尖摩擦着那道可怖的伤痕,眼珠子随着指尖移动,眸色更暗,坚定地,缓缓摇头,说:“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一起让世界变得更好。”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我们可以一起将世界变得更好!只要是你想的话我都可以做……所以……”他微垂眸,睫羽颤了颤,像羽毛尖尖轻扫过人的心尖,声音低沉,语气带上了一丝哀求,“……别跑了,好不好?” 淮泗看着他,尖瞳逐渐出现情绪,然而他张了张嘴,接着十分挣扎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剧情明确的发展需要他要留在这文里的主角谢守善身边,要成为谢守善的经验包,被他杀死,成为他潜能进阶的关键。而且如今,他越来越离不开谢守善的血液了,这种血液仿佛有着奇怪的魔力,他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本能地扑上去。 然而……然而……他想…… 他捶着脑袋,两种思想在他混乱着,但是剧情在他脑海早已经根深蒂固,按理说他应该以剧情为主,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干的,这样世界也能变好,他愿意以丧尸的身份被谢守善杀死,可是……可是他还是无法轻而易举地回答肯定。 “……我……我……不……” 淮泗弯下腰,每说一个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捂着脑袋,闭着眼从口出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谢守善将他痛苦的模样看着,一怔,揽着他,亲吻着他的头发,他私心不想听到一些自己不愿意听到的回答,慢慢地在他耳边说着:“不急……不急的……” 然而淮泗痛苦地紧锁眉头,却依旧断断续续地说着:“……世界……需要……拯……救……”他猛地抓紧谢守善的衣领,说:“……不要……随便……对人……用……” 谢守善沉默着,静静地看着他,微长的刘海下露出的纯黑的眸子毫无杂质,宛如纯净的孩子,一如既往地听着淮泗说着话。 以前淮泗就有这个习惯,或许是跟着廖慕青身边长大沾染了习性,淮泗一贯温和好脾性,却时不时爱说些道理。以前带着他出去狩猎丧尸,他那时候还没激发异能,但手段和身手也足够厉害,是以弄得十分血腥,有时候甚至会遇到一些难民,他其实并不在乎。但无奈淮泗却照顾到这群人,有一次丧尸有点棘手,他优先对付丧尸,却有不少难民因此被咬受伤了。 他看到淮泗怔愣的神色,他不想看到淮泗的为难,说到底,这都是他没有考虑周到,他沉默地主动出手提前为他们了结痛苦。 狠厉,果断,出手没有迟疑。 淮泗被他的举动惊讶了,沉默,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却一直如同往常那般沉默,直到回到避难所,才对他说:“守善,不要喜欢上杀戮。一旦沾了人血,就会很难洗干净了。” 他望过去,只能感觉到淮泗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自己是他注视的焦点。 他点点头,非常听话,说:“好。” 淮泗便总爱对他说些道理,他也全部认真倾听,那时候,对方的注视会全部落在他身上,会变成他一个人的,不再有那些难民和避难所的人,只注视着他一个人,就像是私有物。 他不介意当那把刀,如果对方用柔软包裹,那么他便会收起来对着自己的皮肉藏进去。 “我们回去好不好?”谢守善在他耳边说着,他并没有什么抵抗,任由谢守善将他抱起带出这个丧尸窝。 他们走出这丧尸窝竟然意外地顺利,本来谢守善想着要干掉这些丧尸,没想到这些丧尸提前就散开给他们让了路,倒是让谢守善省事了,他并不是非要杀掉这些丧尸,这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他如今抱着怀里的淮泗,倒不太在意这些丧尸,只觉得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至宝。 总归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慢慢来,还有时间。 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进化人类 他们再次回到了之前那间居民房,其实谢守善一直想换个地方,但因为淮泗接二连三地消失,他忙着寻找淮泗的踪迹,还没来得及物色更适合的住所,只好将淮泗再次带回来。 淮泗回来后,或许因为有了谢守善的投喂,他拥有思考的时间比之前更多了些。可能因为他前两次的消失,谢守善如今倒不怎么出去了,这几天都跟他待在一起,但也不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莫名其妙地盯着他能盯上一天,黑眸深沉,倒不知道想些什么。有些时候谢守善像大狗狗似的抱着他蹭蹭,倒是跟他之前灵魂出体时看到谢守善的样子不太一样。 经历了这些事情,淮泗如今也彻底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丧尸,如今冷静下来后,倒觉得他不能轻易死了。 他倒不是怕死,生前不怕,如今死了更不怕。 只是认真思考后,觉得就算他死了也只能被谢守善杀死才能推动剧情,但如今就算他是傻子也能感觉到谢守善如今不可能轻易杀掉他,并且对他有种莫名的感情,但他本能地去回避谢守善的这个感情,便不愿再深想这个问题。 总之不管谢守善对他为什么会有意思,如果谢守善不杀掉他,剧情现在看来也已经走歪了,连谢守善的人设都崩得彻底,谢守善的心思完全不在拯救末世上面,跟书里描述那样简直天差地别。那么为了世界能恢复正常,淮泗觉得自己不能随便死掉。 最起码有他在的话,谢守善的动态还能掌控,目前看来谢守善还会听他的话,他还能稳住谢守善的情绪。重要的是,根据修文后的内容,谢守善应该杀了他之后,除了异能进阶后,还会去到总基地冒用他的世家身份进总基地,那里才能找到丧尸病毒的解决方法。 不过,目前更主要的事情是,他想知道监八避难所怎么样了?廖叔叔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很快,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就送上门了。 一天,门缝处突然出现了一封信,简单的信纸折叠塞进来,无声无息,做的人必定是运用了能力,而且怕被发现立即塞了就离开。 谢守善盯着突然出现的信,倒没有捡起来,黑眸深沉,在思考着什么,抬头时碰触到淮泗呆坐在一侧却看向那信的目光,他笑了下,温和地朝着淮泗笑笑,随即捡了信,淮泗的视线便随着信移动。 他眉梢微扬,觉得这封信是非看不可了。 然而他看着信,脸色却越来越阴沉,最后冷笑一声。他正打算将信销毁,抬起头,直接碰触到淮泗的目光,一怔,只能攥紧信纸,放到身后攥成一团,唇角微扬,英俊到有些锋利的面庞温和下来,安抚着淮泗,说:“是避难所的人送来的,是报平安的,说是避难所已经通过考察,会被并入总基地名下的分基地,以后都会受到总基地的庇护,让我们不用担心。” 淮泗直直地望着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似乎从丧尸窝回来后,淮泗就再也没对他说过话,即使听到避难所的字眼也没有任何反应。 谢守善眸色微黯,唇角却始终带着笑,拉开衣襟,露出光洁锁骨,还有那密布咬痕的脖颈,对着他说:“是饿了吗?这两天你好像喝得有点少了,这样可不行,会没有力气的。等会我要出去给我们找个新地方,我们搬个好的地方好不好?”他蹲下来,摸了摸淮泗的头发,注视着淮泗,黑眸蕴藏着巨大的旋涡,随时能把人吸入其中,永无葬身之地。 淮泗向来抗拒不了谢守善的血液,尤其是还送到嘴边,他还是不自禁地扑到他的怀里咬破他那原本就有着旧伤痕的皮肤,从外周血管中吸吮着血,咬着他的皮肉。 然而他埋头啃食了一会,突然抬起头,双手推着淮泗的肩膀,紧咬着牙关,视线移到谢守善脸上,极力在抗拒着“再来一口”的渴望,苍白的唇沾染了血迹,如雪地绽开了几朵梅花。 谢守善见此,勾住淮泗的下巴,伸舌仔细地舔去淮泗唇边那点猩红,混着他身体里的血液味道也有着唇瓣凉滑的触感,在他唇齿间流转。 他之前就觉得淮泗吃的有点少,如今更明确了淮泗根本是刻意在减少自己的进食,竭力在减少对他血液的依赖。 还是想要离开他吗?还是想摆脱他?难道他的血液还不够留住他吗? 这样想着,他感觉到唇里多了一丝不寻常的血液,一看,淮泗的唇被他不小心咬破了,他有些懊恼,只好像小狗那样来回舔砥着那处伤口,似乎唾液这样就能让伤口快点愈合。 “……守……善……”他现在依旧很难发声,他发现在避难所那会爆发的“言灵”的异能,后面再也没有发生过,他猜想肯定是有一些触发条件,所以他也就没有顾忌开声说话了。 他的双手抵着谢守善的肩膀,将他推开。 谢守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这倒是这么多天来淮泗第一次主动喊他,他的样子显得有点怔愣,倒有点傻乎乎了。 淮泗面对这么炽热的目光,下意识要移开目光,又顿住,抑制住要转头的欲望,顶着谢守善的目光,指着自己的脖子上的那道恐怖的伤痕,他仰起头,暴露出纤长的脖子,同时也让伤口上下皮瓣撕开露出里面筋肉。 “……帮我……”他的嗓音伴着极重的气音,每一句话都能感觉到从伤口处冒出气,他恳切地看向谢守善,苍白的手指抓着谢守善的衣服。 谢守善沉沉地看着他,里头黝黑一片,黑眸吞噬了任何被窥探的情绪,对于淮泗的请求,他只会默默地点头。 淮泗不知道谢守善从哪找来的针线,在这末世这种东西显得倒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才难寻找。那是用来缝鞋底的针线,针线都极其粗大,直针,黑色粗线。淮泗仰起头,露出纤长的脖颈的伤口,示意谢守善帮他缝上。 谢守善眸色深深,沉默着,只是遵照淮泗的要求,将直针引了线穿过他那伤口的皮肉,粗黑的线穿过,一拉,将伤口两边的皮肉对合在一起,如此往复几次,直至将他的伤口缝合起来,虔诚得如同一个信徒。 期间淮泗感觉到疼痛,自从避难所那一次开口后,他便感知到了疼痛。 此刻缝合颈部的伤口,粗线在皮肉处拉扯,针线穿过的地方渗出血液,虽然比不上他切割伤口时疼痛,但这种慢慢渗入的钝痛感,也足够他闭着眼睛,睫毛不断颤抖着。 野兽进化人类,从缄默到嘶吼,直到会说话,必然经历了痛苦,如今他不过是重新再感受一遍。想要成为人类,必然要学会说话。 上一次掉进丧尸窝他察觉到这丧尸身体的异常,对于一些致命伤,这具身体能够自动快速愈合,但是不致命的缺损却需要他动用异能,补充人类的血肉后再进行修复。 他似乎能感知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每个细胞,那种感觉非常微妙,因此他能催生血液进行“血刺”的攻击,如若他的血肉跟别人的混在一起,他甚至还能感知到别人的细胞和血液,像修复死去的女人头颅那样进行修复。只是这样非常耗费血肉,而且他现在时能感觉到时而感觉不到,总之不能真正掌握这项异能。 而且他只能修复变成丧尸后受的伤,死之前受的伤,比如脖子上这道被他亲手割开脖子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 他也只能让谢守善缝起来了。 谢守善出门前,备了几包血液留给淮泗。 他望着淮泗,黑眸只映出淮泗的身影,再三说着:“我很快回来,就离开一下,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然而淮泗却没回应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脚踝上的锁链,这条锁链比之前的还要粗,而且连接的不再是水管,而是墙壁裸露出来的钢筋。 “等我回来,我们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谢守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微微笑,连眸子都散发出光芒。 直到谢守善离去,淮泗还在看着自己脚上的锁链。 那封信肯定有问题,怎么可能是报平安,他看到了字迹,像是陈瑶写的字。谢守善这么着急出去,也有表明这封信上面写了点什么,让谢守善不安才想着搬住所。 到底是避难所出了问题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突然,敲门声响起。 指节敲击在铁门上,声音在寂静的楼层尤其响亮,敲门的人却极其耐心优雅,错落有致的敲门声,间隔时间响起,敲了几声后便不敲了。 淮泗尖瞳竖立,望着门口。 不像是谢守善,那么会是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再次见面 谢守善刚出门不久,更何况他也不可能敲门,会是谁呢? 敲门声听起来就像是个礼貌的客人上门似的,显示了门外的人极其有耐心,像是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张罗了一张大网等待着猎物掉进陷阱里。 然而淮泗此刻听不出这些,自从变成丧尸后,他的脑子一直很混沌,直到最近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他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神智,但对于一些细致的敏锐观察却不如身为人类的时候了。 淮泗紧盯着那道铁门,敲门声消失后,半晌都没有动静,但是他那对人类血肉渴望的本能让他知道,外面还有人。 血肉透着极其香甜的气味,从门缝角落透进来,血液流动较快,一切都表明——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还是个异能者。 好在谢守善出门前给他喝了血液,他此刻面对这香甜的异能者血肉味道,还算能够正常思考。 他的眸子露出一丝迷茫,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谢守善回来了,但是仔细一闻,才发觉那并不是谢守善的味道。 奇怪,熟悉又有种莫名的契合感……就像血液深处莫名的感知。 他体内的血肉并不排斥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种熟悉感,不知从何而来。 “在里面吧。”门外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语速低缓,带着一丝慵懒,在这丧尸末世的紧迫感中格格不入,似乎能看到男人慢条斯理地说这话。 这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淮泗警惕地看向门口,尖瞳本能地竖立起来,散发出野兽防备的气息。 “你居然不换住处,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看来你是真的对自己身手有些自信。”男人继续说着,“不过你有胆子回监八避难所大闹了一番,想必也不会逃跑。我的下属被你杀了不少,这让我有点头疼。” 虽然说着头疼,男人的话语仍旧轻飘飘,毫无感情,那些人的死亡真的只是造成了一瞬间的困扰而已。 果然!是来找主角谢守善的! 淮泗还记得剧情里,主角谢守善的异能在丧尸潮的表现就引起了总基地的注意,几次三番想找到他,想要他的异能加入异能者组织,成为总基地的战力。然后就是主角谢守善一路升级打怪,最后到了总基地,因为身份和基地的派系争斗,只能不得已借用了他世家之子的身份。 然而奇怪的是,在淮泗的脑海里,原书一直都没有描述过谢守善的身世,他就是那么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解释。 “不过这不要紧,这次我并不想跟你打架,也不是来算账。其实前面几次只是因为我想试一下你的身手,而你似乎对我有误解总没能说上两句就动手了。” “总之这次就来好好谈谈吧。听说你进监八之后带走了一个高级变异丧尸?说来凑巧,”男人的语气转折,漫不经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前两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高级变异丧尸,跟他打了一架……不过这个丧尸倒是厉害,还能逃走,虽然会说话也懂逃走,但到底还是丧尸……” “我赶到的时候,那里有一群难民,有不少人被吃了呢。”男人的话语平淡,没有什么起伏,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没有煽情的说法,却让淮泗一怔。 或许是自我保护,淮泗已经潜意识想要忘记啃食的那个女人可能就是之前护着孩子的女人,所以他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思考别的事情不再去细想这些,如今无疑是被这个男人硬是生生地拽到了血淋淋的事实面前。 那天他饿昏了头,也实在是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没有认出门外的男人。现下经过男人这么一说,他倒觉得男人的血肉的味道以及声音都像是那天遇到的异能者了。 如果对方是那天遇到的异能者,那么所说的那对母子死亡的事情就是真的了。 他的心坠落了到了谷底,空落落的,有点茫然无措。 显然,男人并没有打算结束,他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这个变异丧尸危险系数很高,想必很有研究价值,总基地有实验基地,他们会需要这个丧尸。至于你之前闯进监八避难所的事情,鉴于你的异能,上面的领导不再追究。而且如果你重新回来加入监八避难所,迟早也会成为总基地的异能者,上面也将重新考虑避难所并入□□的庇护。”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只是在传达着指令,接着话锋一转,却又说:“不过,根据资料,谢守善你是从监八避难所出来的吧?你那天回去看到的惨状,难道不回去看看吗?听说你跟避难所的人关系不错吧,之前你还是避难所里面的狩猎小队的成员,专门狩猎丧尸晶核和物资。那些避难所的人经过上次的事情死了不少,被丧尸咬伤的更多,一旦咬伤意味着变成丧尸,会遭到抹杀……” 他停顿了下,意有所指:“你不回去看看认识的人有没有变成丧尸吗?听说有不少熟人吧。” 听到这句话,淮泗明显动摇了。 虽然他知道门外的男人说了这一大串肯定不简单,但不得不说,他一直牵挂着避难所的人,经过男人这么一说,他更加担心。上次丧尸跳进去避难所,场面太过混乱,他后来又被谢守善扛走,不知道里面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考察组死伤那么多,那么避难所的人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廖慕青,他有没有事情? 避难所那时候太过混乱,以至于后面的事情,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廖慕青。这会子听到男人的话语,他才想起来,导致他内心涌上一股内疚,觉得在最重要的时候忘记了廖慕青,这实在不应该。 明明避难所的人在没有总基地的庇护下已经生活那么艰难了,再加上自己和谢守善不在避难所,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去。 门外的男人却没再说话,就那么一瞬间,淮泗察觉到异常,是丧尸对危险的敏锐感超过了一切。 他是见识过男人的身手,显然他目前要拼尽全力才能跟男人有的一战,而且他除了“血刺”的异能算是掌握了,其他的异能还在一知半解,实在无法在目前情况下能打赢男人。 更何况,打赢这个男人,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的好处。 他更加挂心避难所的现状,没有自己的话,那些人还能活下去吗?即使那是一群在末世里没有价值的人,可他还是想要去拯救他人。 他看着手臂粗的铁链,铁链那头锁在裸露墙体的钢筋一侧,坚不可固。有了前两次他的离开,谢守善这次说为了防止他丧尸本能暴动再次离开,所以才锁着他。 是这样吗?根本不是吧。可他觉得自己是人,就一定会跑的。人上亿年的进化,磨砺了四肢,从两栖动物才到直立行走,经历了疼痛,进化了双腿,只为了奔跑。 是疼痛,还是自由? 如今还有的选吗? 为什么他一定要选择? 他的脑袋似乎又要疼痛起来,思维又要变得迷迷糊糊时,他一咬牙。 干脆趁着丧尸的本能对死亡危险的感知做出行动,这样就不用思考了! …… 铁门被轰开,屋内一览无余,然而程炊看到的房内空无一人,地上只有一滩血迹,还有如手臂粗般的铁链断裂在地上,铁环里还有着皮肉挂着,显示着这人挣脱时极其果断,几乎是直接将铁环从脚上剥落,磨出一脚的皮肉,像是脱套伤一般,从骨头上剥离下来。 新鲜的血迹,显示人从楼上跳下去的时间还很短。 程炊镜片后的眸子渐深,他果然没感觉错,门里有人。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了。 凭着他跟谢守善的几次交手,他并不认为谢守善的性格会这么狼狈地逃跑。 他凝视着那滩血液,眼前划过褐发苍白俊秀的脸蛋却睁着一双尖瞳,心中又冒起了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一向冷静的他,难得出现了一丝烦躁感。 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他只要跳下去估计“人”还没跑远,还是很大的几率能够生擒。根据判断,这个丧尸怕是还拥有意识,或许刚刚他的那番话有着意外的收获。正当他要走向破碎的窗户边,望了眼门口,身影突然消失,刚刚站着的位置的墙壁被轰然砸碎,几乎看不清那是什么攻击。 然而程炊已经站在了刚刚相反的方向,看到被砸穿的墙壁,若是没来得及动用异能那墙就会是他的脑袋被当场砸穿,他依旧面色不改,扶了下因气浪翻涌吹动的金丝眼镜,偏头看向来人。 一身黑衣,竖领子遮挡了脖子,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半张脸没入帽檐的阴影里,那双黑到宛如深渊的眸子泛着点点猩红在阴影里尤其醒目,死死地盯着他,浑身缠绕着浓浓的杀气,无声无息出现在那里,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犬,正在露出他的獠牙,要狠狠将面前的人撕咬到死亡。 一开始见到谢守善时,他也惊讶于自己的面容与对方的相似,也因此产生思考,上面显然没有说过他会有什么亲人。而且对方给他的感觉也很微妙,总之不是正面的情绪。 更显然的是谢守善显然对他只有憎恶,还没说上两句就开打,招式都透着杀意。 这倒是不难猜,无非是对于相似的人想要除之后快,毕竟最讨厌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要试探对方的异能。 虽然会是很厉害的异能,不过是一个新开发出异能的异能者,还没能开发出异能的最大化,对他而言并不艰难。 程炊指了指太阳穴,淡淡道:“愤怒可是会失去理智的,虽然你没有。”话语像是谈论今天吃什么一样。 谢守善唇角扯了一下,极其小的一个弧度,没有含义,眸光却更冷,他显然并没有被所谓的一句话激怒,他愤怒的是这家伙惹到他了。 他已悄然动用了异能,手指微动,然而,对方的身影转眼就变化了位置,来到他跟前,蓝光闪现,直冲他而来,他快速地躲过,两人悄无声息地在短短一瞬间过了好几招,身影闪现在屋子各处,屋子的东西却瞬间爆破了不少,顿时整个屋子墙灰弥漫,笼罩着两人身影。 谢守善那些瞬间致命的异能招数,在程炊极快地转换位置下,几乎没有伤害到他。他的脸色越发阴沉,盯着程炊的眸子猩红渐渐浮现。 他知道对方已经掌握了技能很久,肯定不是他这种刚觉醒异能,是已经将技能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化,经过这些天的交手,他早已经猜测出对方的异能并不是瞬移,而且将距离切短,将自己的距离,亦或者将对手或者物体的某条直线距离切短,这其中如何实施他倒还没清楚。 “经过避难所的实战了之后,你的异能进步了。”程炊一手握着那把蓝色流动刀刃,一手拍了拍肩头,拂去墙灰,真心实意地评价。 “不过,你现在想要想杀掉我还不是时候。”程炊看了眼天色,墙灰落在彼此眼前,两人头发都灰蒙蒙,他顺便摘下了蒙了灰金丝眼镜,冷漠的眸子,视物并没有障碍,两人相似的面容面对面,却能让人感觉明显是两个人。 他拿着金丝眼镜微扬,公式化地说:“我现在赶时间,改天吧。”那双相似的眸子望向谢守善,又说:“很着急?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啊。”说着,他翻身手一撑窗台,利落跳下窗户,身形消失在高空之中,无影无踪。 谢守善没有怔愣,反应极快,“那东西”这三个字无疑触怒了他,猩红从眸子里逐渐翻涌而出,身形如猎豹般极其快速地跟随消失在窗台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有什么资格 监八避难所操场地面上还有着拭擦不掉一滩滩血液,随着时间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混着一些丧尸的血液,不注意查看时,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碎肉散落在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气味,不时有黑色的苍蝇停留在上面搓搓长长的杆子前肢舔砥着那些碎肉和血液。 本来干净明亮的避难所,宛如蒙上了一层雾霾,寂静笼罩了这座曾经宁静平和的庇护地方,不再有人悠闲地在外面游荡,仅剩活下来的人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他们都才明白,在这避难所也随时有生命危险,他们惶惶不安地在屋子里空坐,心里唯一那点希冀则是希望避难所能进基地的庇护之中。 这样意味着还有别的异能者会来保护他们,亦或者他们可以迁去别的分基地,总之,也比在这个满是漏洞曾经被丧尸跳进来虐杀的地方要好。 “小瑶,考察组还没有走,是不是还有希望啊?”避难所经过上次丧尸跳进来虐杀之后,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活下来的人都担心着自己的明天,其中几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有些担忧地问着。 陈瑶不知怎么回答,上次避难所的事件,他们几个异能者还算幸运没有被丧尸咬伤,他们几个人见到避难所变成这个样子,心里知道并入总基地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们毕竟在避难所有段时间,还是不忍一走了之留下这群老弱病残的人类,干脆先留下来照顾众人,顺便安抚这群人。 令他们意外的是,考察组居然还没离开。这次考察组损失惨重,但是不至于全军覆没,损失了两个异能者,还有一些没有异能的资料员。考察组居然没有直接否定他们这个避难所的价值,只是说了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看看,这是他们考察组的部长下达的命令,说是他们这个避难所的考察还没有结束。 这话无疑是转机,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但是这些时日过去,他们还是没有看到所谓的那个考察组部长,那男人神出鬼没,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行踪,他们只知道这个部长身手极其厉害,在考察组积威甚重,只要几句话就让考察组照办他的指令,对于其他事情却是一概不知道了。 “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打算离开。”陈瑶犹豫了下,模棱两可地回答。 那几人似乎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以他们这个年纪和身手,在丧尸末世活下去,如果没有庇护,简直难于登天。如今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们其中一个人看了看那栋设施最好的建筑,不安地搓搓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地讨好,“那些考察组的人有没有说需要些什么呀?毕竟他们异能者消耗也大,需要人帮忙在旁边伺候吗?这样也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他刚说完,意识到其他人的目光,红着脸,粗声粗气地解释:“我这也是为了避难所!这不是为了博取一点印象分吗?!万一人家在我们这里都住不好,人家肯定多少会有意见那还怎么考察!” 这话听起来就很牵强,然而其他人并没有拆穿,沉默了一会后,有个人甚至附和着:“是啊,既然老李都这样说了,大家都来想想办法做一点事情吧。老发你之前不是还私藏茶叶吗?这会别藏着了,赶紧送过去。” 那人被点了名,立即反驳:“我哪有藏那东西……” “还撒谎!平时你藏着掖着就算了,这会避难所都要活不下去了,你还惦记着你那点东西,到时候命都没了,你那东西还有用吗?!”那人看来平时在避难所就是个嘴皮子厉害的人,说着:“就这样吧,干脆发动大家,能干点啥就帮忙干点啥,没有东西的话平日看到考察组都问候一下,别顶撞人家,起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陈瑶等人听着这些人的对话没有出声,更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话,默默地听着他们谈论着怎么讨好这群考察组的事情,一群避难所的人都一穷二白却还想着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去讨好那群从总基地来的人。 讨论完后,那群人意识到天色已经晚了,夜幕已经要降临,便不好意思地跟陈瑶几个人道了别。 “真是不好意思了,打扰了你们这么些时间。我们也回去了,你们辛苦了,早点休息。”明明是长辈的年纪,却做出了卑微讨好的姿态,以前或多或少还有些遮掩,如今这种讨好越发明显了。 看着这几人走远,一向脾气火爆的陈志刚不耐烦地说:“依我说陈瑶你就是婆婆妈妈,听着他们在这说这些废话。” 陆之远在一侧没有说话,但表情也认同刚才这群人的行为非常可笑。 陈瑶叹了口气,说:“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几个是异能者还好说,总归有去路。可是这些人……”她美丽的脸上浮现哀愁,不禁又说:“要是守善在的话就好了,凭着他的身手,避难所肯定会……” “陈瑶!”陈志刚打断她的话,看了眼陆之远,陆之远的脸色也不好看了,陈瑶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低下头。 陆之远说:“你再说他又有什么用,我们不是没去找过他,你看他听你说吗?他的态度如何难道你还没看清吗?” 因一些私心,陈瑶忍不住反驳:“可是守善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明明就很……” “那是因为淮泗还在!” 一句话使得他们都沉默了,眼前都不禁浮现那天淮泗被咬伤后毅然割断喉咙的场面,他们知道淮泗不想让他们亲手杀掉自己的同伴心里会产生负担,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可看着昔日的同伴在面前自杀,这也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他们心里。 大家有时候都避而不谈,但是那根刺就在那里,时不时扎得心脏生疼。 陆之远脸色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你也看到了,淮泗死后他就离开了,就算不说这个。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写了信给他,然后呢?有回应吗?” 陈瑶咬着下唇,神情终于开始沮丧和失落。 陆之远也不忍心再说下去,看了看失去生气的避难所,低声说:“我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没有离开这里,还没有抛弃这个地方,已经算是我们对得起淮泗了。要知道,我们不是淮泗,也不会成为他那种人。” 几人皆沉默了。 * 夜幕降临,在资源稀缺的丧尸末世,只有月光不分高低贵贱地惠泽众人,洒落在大地上,银粉洒落在大地上,成为这夜晚里人们可视物的微弱光线。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围墙翻落,速度融入到阴影里,只有月亮默默地看着他的动态,这座千苍白孔的避难所依旧毫无动静。 淮泗跳跃翻过围墙,才发现以前身为人的时候觉得这道墙高得不可触摸,宛如铜墙铁壁,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么轻易就翻越了这道保护着众人的围墙,如今在他眼里根本构不成障碍。 他隐没在阴影里,靠近了一栋建筑,那扇窗户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在这个丧尸末世,普通的避难所人类根本用不起这么奢侈的能源,也只有从总基地来的人才会把晶核这些能源当成灯泡一样用,他凑近了窗户,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如今身为丧尸后,他的五感无比地敏锐,能够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翟组长,我们明天就走吗?部长不是说还要考察几天吗?” 一个阴郁的声音响起:“对,没有什么消息就可以离开了。早就没有考察的价值了。” “可是突然间离开这里怎么不提前……” “服从指令!就是这样的安排!”那声音突然不耐烦,“这里本来就没有价值,离开又怎么了。这次勉强算的上有点用的就那几个异能者,反正那几个也死不了,如果他们要跟着就让他们跟着,不愿意就跟着避难所这些人一起吧。明天天一亮就走,离开的时候隐蔽一点,别惊动其他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答着:“是……” 然而他们桌上的杯子里还泡着不久前一个中年人谄媚地送过来的茶水,茶叶不是多好,漂浮起来的茶渣,这在末世前算是普通的茶叶,但在这末世里,尤其是在这穷得响叮当的避难所,弥足珍贵,他们看了眼杯子里的茶水,却都没有为其说话的意思。 强者主宰着弱者的命运,弱者就活该被淘汰。 弱肉强食,不过是回归了达尔文的生存模式而已。没有会在乎蚂蚁怎么想,只会在乎会不会被蚂蚁烦扰而已。 这些人接着又谈论了一些别的事情,而后就各自休息去了。 淮泗听了刚才那番话,后知后觉,逐渐愤怒起来。 此时避难所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唯独这里发出一点光亮,成为了整座沉睡在黑暗中的避难所唯一的光亮,也是那群只能在夜晚漆黑中匍匐前进的人们心里唯一能在此后未知的前路中所看到的唯一光亮。 他感觉越发愤怒,他只觉得正在熟睡的避难所的人就像是温水里的青蛙,逐渐被煮沸,在死亡的前夜还在幻想着寄托着这群人的拯救,结果就在逐渐升高的温度中不知不觉地死去,死前连哀嚎都没有发出来。 要知道,这群考察组的人如果明日就悄悄走了,甚至将陈瑶那群异能者带走的话,剩下这个千苍白孔的避难所,他现在能轻易跳进来的围墙根本挡不住那群逐渐变异的丧尸。 那么这里将会变成一个没有希望任由丧尸宰割的炼狱,就算有人出逃,他不认为这群避难所里的人能逃出去到下一个分基地的可能性,恐怕最终也会全军覆没。 这让他越发担心廖叔叔了,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后来怎么样了呢?他要先去找廖叔叔才安心。 念头刚起,身影已经在黑夜中快速穿梭,一道鬼魅在黑暗中穿梭,速度极快,在避难所里无声地前进,摸索着廖慕青的住处而去。 该死的,他居然没有想起他!总之他要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避难所的人活下来! 当他摸索到廖慕青的住处门口不远处停下,想要努力正常一点走进去时,一时间却同手同脚,似乎手和脚怎么摆都不太对,怎么走都有种别扭僵硬的感觉,他笨拙地调整走路的姿势。 不自觉身子走入了月光中,被月光包裹着,原本冰冷的肌肤落入毫无温度的月光里,泛着不正常的白光,尸体般的色泽,纤长的手指因刚刚愤怒的情绪不自觉地生出了锋利的指甲,他一下子愣了。 “啊……”一声惊呼,他循声看去,尖瞳竖立,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的光,更像野兽!因害怕暴露,转眼间,他已经来到了惊呼的女人面前,待看清女人的面容却愣住。 女人看到他也诧异,一时间也保持着张大嘴惊呼的状态,没想到居然极其快速地捂住嘴,阻止了下一声惊呼出口,“啊!”身边依偎着她的小孩嘴巴也被她那只干瘦的手捂住,将那声惊呼制止在了嘴巴里,没让小孩的惊叫出口。 淮泗直愣愣地看着她,再看向她身边的小孩,赫然是那天在小巷子里遇到的母子。 原来,他们还活着,还活的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意识到那天啃食的人不是这对曾经遇见的母子,他的精神松了一下。因他一直盯着的视线,女人抱着小孩害怕地后退,在月光下,那恐惧的神情显露无疑。 女人神情落入淮泗眼里,他才猛然惊醒,刚刚那些急切的情绪如同落入冰窖一般,慢慢褪去。 是了,他现在只是一具丧尸,拿什么资格去拯救这些人?他从来就不是原书里的主角,主角是谢守善才对,他又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女人的惊呼还是引来了注意,房间里传来疑问的声音:“小蔡怎么了?” 女人看了看淮泗,脸上还是惊惧不已的表情,然而听到这句话,想了想,却说:“没……没……没什么……”她紧紧地扯着自己的孩子,依然是恐惧,却做出了不符合的举动。 淮泗讶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会帮他掩饰? 里面的男人却还是担心地走出来,声音越来越近,说着:“你的声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女人迟疑着,居然对着淮泗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然而淮泗却没有动弹,里面的男人出来,正巧跟淮泗碰了个照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你快走 蔡永芳抓着孩子来到廖慕青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廖慕青却说:“小蔡你也累了,孩子应该是受惊才会发热,你按照我给的法子照顾就行了,你先带孩子去休息吧。”语气平静,似乎听不出与往常有什么区别。 蔡永芳抬眼看了看他和淮泗,识趣地不多问,她能来到这个避难所已经是意外之喜,更何况到了这之后也是多亏廖慕青的关照她们母子,此刻心知肯定有一些事情,便不再多问,转身回去她们的住处休息去了。 廖慕青静静地看着淮泗,淮泗竟一时不敢对望,盯着月光皎洁的地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切都在不言中,半晌,廖慕青微叹,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力道轻柔,手很温暖,丝毫没有被淮泗冰冷的体温冷到似的,淮泗顿时没有了任何抵抗,任由廖慕青拉着他。 廖慕青握着他冷冰冰的手,这不属于人类的体温,碰触到廖慕青温暖干燥的手心,淮泗下意识想要抽回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体温不正常,一来不想让廖慕青察觉到异常,二来他有种害怕现在的自己会伤害到廖慕青。没想到他抽回手,居然没能把手抽回来,只感觉到握着他的手的力道越紧,紧紧包裹着他冰冷的手。 在月光皎洁下,他看着廖慕青牵着他的手,廖慕青的手骨节分明正跟他的手紧密无缝地贴在一起,顺着看去,只见月光下似乎一切都变得朦胧柔和了。 廖慕青今晚没有戴眼镜,显露出眼镜后的一双桃花眼,桃花眼总会略显轻浮多情,不该属于他这种一板一眼的温吞,他自己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他总爱戴着眼镜,多少能遮掩这种轻浮感。此刻,桃花眼在月光下,里面似乎开了铺开了早春的桃花,眼神柔和而复杂,许多情绪在里面翻涌,声线藏着一丝颤抖,声音压低,几不可闻地喊着:“淮泗。” 淮泗彻底没了动作,任由廖慕青拉着他进了屋子。 屋子很黑暗,只有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幸而今夜的月亮尤其光亮,能够将月光投射进来,勉强给了这个房间一点光线。 淮泗被廖慕青拉进来,只见在黑暗里廖慕青的脊背弯下去,松开了他的手,似乎翻找着什么,他犹豫着,还是开口:“……眼镜呢?” 闻声,廖慕青的动作一顿,猛地转过身看他,淮泗能看到那双桃花眼里的错愕,淮泗不禁抿唇,咬了咬下唇,后退了一步。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声音已经不同从前,即使脖子的伤口用针线缝合了,声音比之前能够听清,但嗓音还是低哑晦涩,不再是清朗的声线。 然而,廖慕青却紧随他后退的一步靠近他,淮泗感觉到被人紧迫的感觉,赶紧往后退,廖慕青却步步紧随,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改平常的温和,带着莫名的强势,不允许他再撤退。 黑暗中,淮泗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靠在了门上,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廖慕青,那双桃花眼没有月光的浸润,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很是陌生。 “你跑去哪?”廖慕青低声说着。 淮泗没说话,黑暗的屋子里,他看得比生前还要清楚,见廖慕青站在他面前,屋里安静的很,只有廖慕青的呼吸声,他觉得有点怪异,说:“……没……” “你声音怎么了?” 淮泗再次闭上嘴,不肯说了。 黑暗中,廖慕青站在他面前,细细地看着他,淮泗似乎能感觉到那视线从他的脸五官细细到脖子处,他怕廖慕青看出端倪,这时廖慕青似乎叹了一声,却说:“眼镜在之前不小心碎了。” 指的是之前避难所的事件。 淮泗心里再次涌上那股内疚感,想不到廖慕青的眼镜摔碎了,他以为廖慕青在之前那场混乱中受伤才摔碎了眼镜,于是急急地上前去察看,手腕上本还被廖慕青抓着,这一上前,顿时距离拉得极近,近到淮泗看到廖慕青的桃花眼里露出莫名的神色,感受到廖慕青呼出来的热浪,然而他没有注意,只是查看着廖慕青身上有没有伤。 他把廖慕青从上看到下,脸部露出的皮肤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伤势,他一路从脸部看下去,直到脖子,廖慕青穿着早已经洗白了的旧衬衫,领口早已经洗的松松垮垮,他偏瘦,领口处显露出锁骨及大片肌肤,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但淮泗成了丧尸后,脑子向来不太清晰,只想着看看廖慕青有没有受伤,下意识地伸手拉扯开廖慕青的领口,想要检查他是否有其他部位受伤。 然而他刚这一动作,猛地一把被廖慕青按住,廖慕青低声喝止:“淮泗!” 淮泗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有点茫然地看着廖慕青,这几乎是条件反射,廖慕青一向给人的脾性就是温和的,即使教导淮泗也少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但从小到大只要廖慕青这样喊他,淮泗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别乱动。”嗓音莫名地有些沙哑,过了一会,廖慕青才又说:“……我没事,没了眼镜我也能看清。”这句话无疑是在安抚着淮泗的情绪。 淮泗点点头,也不管廖慕青看不看得清。 房间莫名地再次安静下来,淮泗能听到房间里只有廖慕青的呼吸声,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放开了,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蛋,带着人类的温暖,那是廖慕青的手。 指尖有层薄薄的茧,抚过脸部的皮肤,动作是在摸索着,茧摩挲着皮肤却是温柔的,深夜里的温度总有点过低,从不知名的缝隙钻进一股凉意,从他的脊背直蹿到四肢。 他看到廖慕青的神情认真,在黑暗中,廖慕青看不清,他在以自己的方式看清淮泗,捕捉着这段时间淮泗的变化,他在弥补这段时间错失的淮泗。 淮泗原本一动不动,直到廖慕青的手指碰触到他的鼻唇处,他才蓦然察觉不对,一把打开廖慕青的手。 即使他控制了力道,但还挥出去的力道还是将廖慕青的手“啪”一声打开,廖慕青并没有发出声响,手被会挥开,也只是有点错愕,但目光依旧看着淮泗。 淮泗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弥补刚刚没察觉到的失误,他居然没察觉到从刚刚开始房间里就只有廖慕青的呼吸声,而且他们距离这么近,廖慕青早就发觉了异常。 如今的他没有了呼吸,他甚至一度没有察觉出自己的问题,直到今晚,他才骇然发觉自己没有了呼吸是件多么惊悚的事情。 廖叔叔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淮泗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然而廖慕青却没说什么,被打了手后,他也只是怔了一下,摸了摸手背,笑了下说:“小淮有脾气了,是好事呢。”说着,他转身从身后摸出了一把椅子,示意淮泗坐在上面。 淮泗听话地乖乖坐下,听着廖慕青熟悉的碎碎念。 “我以前还总希望你能多点脾气,怕你被欺负。现在的你就很好了,没必要想太多。” 淮泗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廖慕青又说了其他的事情,似乎跟往常一样,但却显得十分没有条理和思绪,一点也不像他平常的思维方式。淮泗也就这样听着,平日里听着觉得廖慕青有点念得烦,但此刻听起来却有种宁静的感觉,让他今晚纷乱的思绪都暂时放下了。 最后,廖慕青讲的似乎口有点干,咳了一声,起身去桌面摸索着拿水杯,恰巧桌面就在旁边,在淮泗的一侧,他探身过去拿,淮泗的丧尸脑袋慢半拍才起身连忙去帮忙拿水杯,结果淮泗也伸手去拿水杯,正巧跟廖慕青相撞,水杯里的水洒落了淮泗一裤子,水杯也鼓溜鼓溜地掉落在淮泗脚边。 “别动,我来。”廖慕青挡住淮泗想要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蹲下帮淮泗清理裤子上的水迹,但黑漆漆的屋子里,根本看不到水迹的存在,他只能拿着干的毛巾在淮泗可能打湿的裤子上拭擦几下,这样能够将裤子上的水迹吸收干一些,接着一手去拿滚落在地上的水杯,干毛巾顺着淮泗的大腿处往下拭擦,待毛巾从上而下拭擦到裤脚处,他自然地将淮泗的右侧的裤腿撸起来,不可避免地碰触到脚踝,却蓦然停住。 手里触到的是一把坚硬的骨头。 没有血肉包裹的赤-裸裸的骨头,一手便能掌握,两根胫腓骨汇聚在踝关节,隐约还能摸到韧带和一些细枝末节的残存的肌肉 冷冰冰,隐约还有黏糊糊的触感,鼻间也涌进了黏糊浓稠的血腥味,刚才那裤脚和鞋子那粘稠不干的湿润感,怎么擦拭都有粘稠的触感,他原本还以为是水洒湿了淮泗的裤脚导致的,仔细一想更像是血液干涸的味道。 那手停顿了片刻后,却又上下摸了摸,确实从踝部处只有根胫腓骨和踝骨关节,摸起来格外硌得慌,顺着往下摸,骨头没入了鞋子里面,鞋子十分空洞宽大,鞋带被系得十分紧,这才勉强不让鞋子脱脚,鞋子里面脚趾处想必也只剩一把骨头。那手微微颤抖,还要继续往上摸索时,淮泗猛地后退,推开了廖慕青。 淮泗紧盯着他,尖瞳莫名地竖立起来,他开始紧张了,都怪他今晚太大意了,廖慕青已经察觉到他太多的不对劲了,会不会已经发觉他是丧尸了? 右脚上只剩下骨头,脱去了皮肉是因为从居民房出来的时候,那时他挣脱锁链的时候,只一心想要挣脱束缚要逃离这种危险,但是铁环过于坚实,门外的人一瞬间就要进来,他将脚从铁环里挣脱出来,一阵剧痛划过脑海,就是整个踝部以下的皮肉脱套下来,只剩下骨头从铁环处钻出来。 这不是什么致命伤,丧尸的身体不会自动修复,而他之前似乎也能感知身体的细胞修复,但是需要血肉的补充,他觉得这脚上不过是点外伤,就是骨头露出来难看点而已,掩藏在裤子里面根本无人发现,没必要浪费血肉去恢复,这样也能减少对血肉的渴望。 原本想到如果要恢复右脚这个脱套伤的话会增加血肉的消耗,他不想这样,他觉得这脱套伤并不算什么,血肉一旦消耗过多,将会增加他对血肉的渴望,避免对血肉过于渴望造成失去理智,他就没管右脚的脱套伤,没想到会被廖慕青发现这件事。 他的脑子有点乱,觉得这件事可不同他刚才没有呼吸那样,这是实实在在的异常,廖慕青也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蹲下的姿势,淮泗只想赶紧将这件事揭过去,避免廖慕青再在这件事情想下去。 是了,他来到廖叔叔这里除了要看望他有没有出事,主要是告诉他考察组的事情! “叔叔……你先听我说!”见廖慕青还垂着头看他右脚,他收了收脚,将骨头的脚踝重新掩藏在裤管里,连忙说:“考察组的人明天一早就走了!他们根本没想要继续考察这里,根本没想要将避难所纳入总基地的打算!” 他原以为能看到廖慕青讶异的表情,甚至很可能会露出难办的神色,但万万没想到廖慕青的反应如此出乎意料。 廖慕青收回了目光,并没有想象中惊讶的样子,缓缓地起身,语气像是面对一个开玩笑的孩子,轻飘飘地揭过,“你这孩子别胡说了,考察组的人怎么会突然离开呢?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还留在这里,就表明还在考察,会保护我们的。没道理会突然离开不辞而别……” 淮泗急了,打断廖慕青,急于让廖慕青相信自己,看清这群人的真面目:“不……不是!我亲耳听到的!他们打算明早就偷偷离开!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考察,也没打算保护监八的人!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打算抛弃监八避难所的人了,可偏偏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还在考察避难所,给了所有人希望……” “淮泗!”廖慕青再次喊出他全名,淮泗急迫的话语一下子停了,怔愣地看着廖慕青,此刻他的神色冷峻,廖慕青性格温和,很少有冷脸的时候,但此刻那双桃花眼在漆黑中都泛着一种难辨的神色,淮泗说不上来,他对于人类的情绪的感知没有以往那么敏感了,但觉着这种神色像一种既温柔又残忍的慈悲。 这些感觉混杂在一起,像是各种颜色混杂,到最后倒是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了。 “别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淮泗不理解,尖瞳实实在在透出疑惑,他心里只是想要廖慕青知道这件事情,他只是觉得廖慕青还不相信考察组的真面目,跟避难所的那些人一样都寄托于考察组的未来,于是一直解释着:“我真的听到了考察组要离开……避难所的人都以为考察组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考察避难所,会……保护他们,他们现在还在相信着!可是考察组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被骗了!我们得想想办法,在考察组走……” “够了,淮泗。”廖慕青还是打断他,沉默,说:“你走吧。” “你……你还不相信吗?真的是我听到的!我没必要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想办法……”淮泗急切之情溢出,尖瞳都抖了几下,情不自禁地靠近廖慕青,像以前一样想要让廖慕青相信自己的说的话,这样就能够赶紧想想办法去救这群还在熟睡中的人。 刚才那话,他以为廖慕青不相信自己,害怕廖慕青赶自己走,完全忘记自己没有呼吸的事情,靠近廖慕青,廖慕青也没有后退,只是那样听着淮泗说着,静静地看着他,在黑暗中宛如一尊雕像。而淮泗还在不断说着考察组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将所有剖开在廖慕青面前,但同时无疑将避难所的痴心妄想残忍地摊开,讲述这些人还在睡梦中的死机即将到来。 廖慕青凝视他许久,淮泗面对廖慕青的目光却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小了,没有了下文。 淮泗甚至不知道廖慕青怎么了,但直觉廖慕青要赶他走,神情间显露了内心的想法,周身的气息也显露出可怜兮兮的感觉,尖瞳紧盯着廖慕青。 “……你走吧。”果然,廖慕青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淮泗立即抓着他的衣角,甚至不曾注意到因情绪波动指尖长出的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廖慕青的衣服,紧紧地攥着,执拗得宛如个想得到答案的孩子。 “不……我不……”淮泗尖瞳盯着他,在漆黑中竟有流转着光芒,易碎的琉璃似的,同时他感到痛苦地蹙眉,手心里攥破了廖慕青的衣服直到刺破自己的掌心流出血液沾湿了廖慕青的衣角。 廖慕青终究不忍,一把抓着淮泗的肩头,却说:“小淮你别管了,你走吧。别光为别人想,你该多为自己想想!你为避难所做的够多了。” 淮泗却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只要叫醒那些熟睡的人一起……总会……” “叫醒他们又能怎么样?”廖慕青反问。 淮泗几乎是反射性回答:“那就能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啊!” 廖慕青叹一声,说:“你还记得铁屋子理论吗?” 淮泗不解地看着他,点点头。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是啊,你能对得起他们吗?”廖慕青目光灼灼。 “如果我嚷几声,能叫醒那几个人,我就绝不能说……” “他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是吧?”廖慕青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见淮泗不解的表情,他闭了闭眼,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应该把淮泗教得自私一点才好,也不至于自己如今面对这种事情的无能为力。 “一切是我的错……”廖慕青低声喃喃,随即又对淮泗说:“你读的书没错,背的也很好,说的也都是正确的。可是,现实不是都是这样的,小淮都是我把你教得太理想化了。熟睡的人,你想要叫醒他们是没错,可是倘若他们都是装睡呢?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熟睡才不至于这么痛苦,正因为看不到出路,才想着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哪怕万分之一的人上面,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里面每个人都是铁屋子的缔造者,他们缔造给自己的铁屋子,在铁屋子里才能安心地装睡,他们除了睡别无办法。” 闻言,淮泗睁大眼望着他,一动不动,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铁屋子就像现在末日的现状,丧尸末世这种难以改变的环境,里面清醒着的却无法改变的人会哀嚎却只能自欺欺人,能破除困境的人只凤毛麟角。 他震惊的不只是这些,更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廖慕青,锋利得像把藏于鞘中不见光的匕首,平日藏在鞘里,看着不像把匕首,倒是会认为是别的装饰品,是无害的,甚至是不起眼的。可是一旦把鞘拿掉,匕首出鞘,锋利的刀光,令人侧目。 “叔叔……你……”淮泗反而更加不解,他不明白廖慕青的行为和举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他们不能做破除困境的人,那么我来……” “小淮,够了。”廖慕青终于忍不住说:“我说的是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别再这样了。你该有自己的路走,我说过,我想你自己的路好走一点,而不想要别人把你当成路去走,你也不能把自己当成路的基石。” 还有一点,廖慕青更内疚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淮泗,他只想让淮泗走远一点,走的更远一点。从刚刚遇到淮泗察觉到异常,以及触摸到淮泗那只剩骨头的踝部时,他越发确定了这一点。 “我并不觉得……” “还有,谁会相信你的话?你的立场值得他们相信吗?” 淮泗哑言,他如今丧尸的身份,自然没有人会相信他。 “你现在就离开避难所。不然……”廖慕青无比认真,“以后我都不会再见你。” 淮泗瞪大眼,然而廖慕青话已至此,冷脸看着淮泗,桃花眼里没了温和,显然桃花衰败后的冷情冷意,他直接将淮泗推出门,淮泗没有任何抵抗,看着决然关上的门,月光落在眼前的门上,半边银光,半边阴影,融合成极为难辨的界限。 他觉得月光比刚才还要冰冷,可是他又看到了自己宛如死灰般的皮肤色泽,又觉得没有任何东西比这具身体还要冰冷了。 站立了几分钟,他并没有想什么,因为他觉得不用思考才是最舒服的,这种混沌的感觉,但是不用思考不代表他不做点什么,他皱了眉,纵使觉得脑袋又开始痛起来了。 但还是想着,刚才那对母子去了哪个方向,住在哪,他要去找他们。 虽然是丧尸的身份,可是那对母子最起码并不是完全讨厌他的吧?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叫醒几个人,最起码,让他去尝试一下。 这没花多少时间,他顺着刚才看到的方向,以及女人身上那股血肉摸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低矮屋子前,他想起那对母子脸上见到自己恐惧的表情,他控制将指甲全部收回去,甚至调整了下表情,尽量按照正常人那样从门口进去。 他一踏进房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他压得趴在地上,整个人被特殊材质的大网罩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濒死的极致 淮泗整个人被结实地套在大网里,他反应极快,即使还没想明白,但是这具丧尸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行动。然而,仍旧无济于事,因为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早就准备在那等着他到来。 即使在网落下的一瞬间,他察觉到危险,丧尸身体快速要跳出去,可是大网仿佛有着特殊材质,沾上了竟然甩不掉,他挣扎着,却感觉到从大网上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这种酥麻感蹿瞬间蹿过他的四肢百骸,他脊背反弓,脖颈伸直,仰着下巴,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闪过一道白光,倒是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只要他再次挣扎,网便自动收紧,那酥麻到骨子里的感觉便一阵一阵地袭来。 “吼!”他双手扒拉着网孔,猛地抬头,激得一双尖瞳竖立,彻底激化成金黄色,在黑暗的夜中尤其醒目,散发出狂化般的野兽光芒。在激惹状态下,他张着嘴嘶吼着,利齿快速生长出,突破牙床,发出“吱咯”难忍的声响,转眼间,长长的利齿伸出,同时连扒拉着网孔的双手上也长出了锋利的指甲,苍白俊秀的脸蛋满是狂怒,尖瞳满溢杀意,狠厉地盯着站在网前的这群人! “部长居然没算错,这丧尸还真回来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丧尸!看起来跟那些丧尸果然不一样,长得还很不错,听说还会说话!”一群按照指示负责撒网等待淮泗这只大鱼上门的考察组成员躲在现场唯一的异能者翟子安身后,掏出照明的东西,好奇地观察着淮泗,甚至将光源凑近淮泗,像看着一只稀奇的动物一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翟子安站在网前,盯着淮泗,脸色却逐渐阴郁,他不禁摸上了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袖子,见到淮泗,认出了淮泗是那天出现的丧尸,想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要不是那天的事情,他就不会莫名其妙丢失了左臂,他觉得他丢失的左臂是那天突然出现的男人的异能导致的。淮泗他是记得的,是那天那个男人带走的高阶变异丧尸,找不到那个男人,如今见到淮泗,他无疑将心里那股怒气全部发泄到了淮泗身上,他的脸色越发阴郁,仅剩下的右手不禁握成爪状,赫然是个想要攻击的姿势,此刻的他简直想生剖了眼前这只变异丧尸。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问,不禁看向在场唯一能做主的人翟子安。 翟子安满脸阴郁,伸出手对着淮泗,淮泗像个察觉到危险的野兽,猛地盯着他,竖立的尖瞳紧紧锁住他,即使被网电着也不怕,仍旧死死地撕扯着网,全身肌肉紧绷,呈现一个攻击的状态。 “按照规定,丧尸都可以杀死取出晶核。”翟子安冷冷地说。 众人看着翟子安,在场也只有他有异能,但是有人毕竟还是胆小,不禁提了句。 “部长好像说是还不能杀死它,其他的事情部长也还没有交代,组长要不还是等部长回来处理吧?”那人小心翼翼地说着,观察着翟子安的反应。 眼看着翟子安脸色不妙,经过上次避难所的丧尸事件,他们人数锐减,本以为是个普通的调查考察任务,没想到会死里逃生,现在更是如履薄冰地进行工作,自然不想翟子安将气撒在他们身上,立即有人转移话题。 “而且,这对母子怎么办?这是部长上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人。” 这时候,众人才留意到角落里居然还有人,一对母子正缩在角落,那是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正巧瘦小的女人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缩在角落,不声不响,众人仿佛都忘了这号人。 那是上次部长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人,翟子安还记得当时他十分惊讶,在他印象里那男人不该有什么同情心,尽管总基地里别的部门说他们考察组的人都没有人情可言,他自己也知道不少人说他们是可以冷眼旁观的淡漠者,但是他知道只有部长才是那个最不掺杂感情的人,仿佛没有情绪起伏的时候,所以考察组的事情由他来做才最合适,所有人在他眼里只分为有价值和没有价值,所以在考察过程中,他总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那些没有价值的避难所。 而上次居然会带回来一对母子,这就够让人震惊了。 这对母子感觉到众人的注视,不禁往角落更缩进去一些,可背后已经是墙壁,退无可退。男人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对他们的注目,这让蔡永芳无所适从,她从刚才就自动缩在角落去,这是末世里养成的习惯。 然而,众人这时才注意到母子,淮泗却从被网罩住后一瞬间就留意到角落的那对母子,此刻视线也从翟子安伸手转移到了那对母子身上,尖瞳似兽瞳,满溢着金黄色的杀意,溢出的杀意直扑这对母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刚才表现出来的反应原来都是骗人的吗?他还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讨厌自己的人类,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吗?! 就因为他现在是丧尸的身体,所以他的一切都不会被相信了是吗?! 蔡永芳根本不敢对视,只好紧紧地抱着儿子,将儿子的头按在怀里,尽力保护着孩子最后一丝天真,不想虽然在这末世里毫无作用,但这是作为母亲想为孩子做到的庇护。她垂着头,抱着孩子,昏暗中看不分明,但女人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翟子安根本不放心上,这对于他而言不是个问题,母子在他眼里根本没有重量。他还是对淮泗伸出了手,此刻他满心只有报复。 然而当他刚伸出手,一道白光闪过,他猛地收回手,然而手背上的一块肉还是被锋利的刀光削了一块,此刻正汹涌地流着血! 他大惊,立即看向来人,就在网的最近处突然多了个男人的身影,高大地投下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到来。他正弯腰低着头,根本不惧怕狂化的淮泗,将脸凑到淮泗面前,距离极近,若不是隔着一层网,低着头,被灯光晕染的侧脸温柔多情,像是个要吻上情人的姿势,他对上那双尖瞳,细细打量着被网套住的淮泗。 “部长!”翟子安大惊失色,失去的理智都吓得回笼了,刚才因手受伤的愤怒更是一瞬间消散了。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 刚才那一招,丝毫没有留情,要是他没有反应过来,真的会被砍断手了。出招的人,显然也没有考虑他到底会不会被砍断手,因为一进来,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部长,我们已经抓住他了,正打算……” “我说过不能杀死它,你刚才在做什么?”程炊已经直起身,视线依旧在淮泗身上,却在慢悠悠地问着翟子安。 “我刚才是看它太吵了,怕它会……” “不管有没有,再有下次,我依然会砍你的手。”程炊的声音毫无起伏,盯着淮泗,这有些超乎意外却又在他预想之中,这只变异丧尸跑掉后,他就在想这只高阶丧尸会不会拥有意识,干脆带着这对母子回来,说不定会有点意外的作用,反正不碍事可以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价值。 他扫过角落里那可怜的母子,镜片后眼里没有任何同情的情绪,也只是一眼,像扫过平时路边的野草,只是说:“在这里太碍事了,扔出去吧。” 旁人立即按照他的命令去执行,抓着这对母子出去。 他看着淮泗在撕扯着网的动作,沉思片刻,在仔细观察着淮泗,眸子飞快划过一丝疑惑,继而说:“有意思,你好像有独立意识?为什么来找那对母子?” 然而淮泗根本不回答他,淮泗感觉此刻浑身都有种酥麻的感觉,这种感觉影响了他的判断,打断了他的思考,只能像野兽一样做着困兽的动作挣扎。 空气中飘着异能者的血肉气味,尤其是当翟子安手受伤后,血流出来后,血腥味飘出来,几乎让他发狂。 程炊抽出刀刃,将那把流动着蓝色光芒的刀靠近淮泗,却是抵着淮泗的下巴,在苍白瘦削的下巴贴着皮肤,强迫淮泗抬起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淮泗,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却用一种看着不似活物的眼神。 可是,淮泗只能看到那金丝眼镜反光,看不清男人的面目。 “还不会说话?”男人的语气上挑,并没有疑惑,只是把问题抛出来。 不过,泛着流动蓝光的刀刃将淮泗的脸抬起,蓝色衬得苍白的皮肤流动着一种漂亮的色泽,抬起苍白俊秀的脸蛋完好,完全不同上次被他削断一半脸的样子。淮泗迅速伸手抓住了那刀刃,不顾那一阵阵的电流,毅然握住,刀刃直接割破了整个手掌,血液淹没了整把刀刃,鲜红色滴落,血滴还没掉落,迅速转移地方向,直冲程炊而去。 然而程炊已不在刚才的位置,在另一个方向,目光依旧平静,只是手里那把蓝色的刀刃已经不在手上。 淮泗双目彻底成了金色,尖瞳死死地盯着程炊,发动“血刺”追击着程炊的身影,即使受着网的电击,依旧死死握着那把刀刃。 发动“血刺”越来越多,翟子安等人在房间里,并不能幸免,而程炊的手臂上被划了一道,血液染红了衬衫,他看了看,没有立即包扎,而是身影消失,瞬间来到了淮泗面前,隔着网,左手扼住了淮泗的脖颈,右手握住那刀刃的把手,手包裹着淮泗握着刀刃的手,刀刃划破他的手掌跟淮泗的血融合在一起,他的更鲜红一些,淮泗的更暗,像两种不同的红汇聚,彼此交融在一起。 他的左手猛地发力,一寸寸收紧,大手触摸到粗糙的线头,不禁摩挲了两下,看到那那脖颈上被针线封住的伤口,细白的脖颈被他大手整个圈住,细得宛如一折就能断,他的眸子飞快划过一丝诧异,虎口处抵着淮泗的脖颈,用着力气,使得淮泗头颅不禁受迫往后仰,虽然淮泗不用呼吸,可是收紧他脖子的动作却制衡住他,头颅往后仰着,宛如濒死之人浮出水面,诡异而狰狞的美感在细长苍白的下颌线和脖颈的伤痕处体现得淋漓尽致。 令人联想到犯了禁忌被众神惩罚的恶魔,临死前的一刻的痛苦却勾起了神祇的内心深处的愉悦,如同人类濒死时激发全身的细胞达到巅峰般的感觉,全身细胞都会处于肾上腺素和交感神经极度兴奋的状态。 淮泗的尖瞳不禁开始颤抖,连同身体也开始颤抖,电流在身体里流窜,脖子处被死死锢住的死亡威胁,他的眼睛不自觉地流下眼泪,鲜红色的痕迹顺着苍白的面庞,这无关悲伤或者疼痛的情绪,而是身体一种濒临死亡危险的兴奋巅峰,那是一种极致的感受,不是平时随意触发,只有达到悬崖之上,悬崖上摇摇欲坠并且地面断裂掉进万丈深处的极致快-感。 淮泗仰着头颅,唇瓣此刻微微张开,尖瞳无法聚焦,脑海一道白光接连闪过,甚至没发现这丧尸身体的某处如泄洪的潮水。 淮泗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去抓着程炊的左手,锋利的指甲长出,一下子抓破了程炊的手,此刻程炊一手快速地抽回刀刃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不禁愣了,在淮泗触碰到他的手时明显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蹿进他的身体里,顺着骨头到脊背,一路往下,尤其当他的手背被抓破时,那股感觉却变得诡异起来。 宛如一道禁忌被打破的诡异。 让一向冷静的他几乎一度失态。 然而,轰然一声,硝烟弥漫,墙壁倒塌,刚刚被墙壁波及的地方却空无一人,一眨眼,程炊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别处,右手已经握着那把蓝色的刀刃,左手松开,被网圈住的淮泗跌倒在他脚边,脸上还带着一股茫然,尖瞳迷迷瞪瞪感知到程炊的目光,抬头看向他,像是个不知所措的长着皮毛的野兽。 然而程炊却快速收回视线,看向来人,却被对方一击过来,他快速切短跟旁边桌子的位置,却还是被打到墙壁上,滑落下来,他擦了擦嘴边的血,依旧指了指太阳穴,只是做出一个枪支的手姿势宛如开枪一般抵着太阳穴,还是那句话。 “愤怒是会让人失去理智,谢守善,你现在会容易被我杀掉。” 谢守善的目光从网里的淮泗身上收回,原本担忧的神情,见到淮泗的模样后,脸色极度阴沉,眸子里猩红逐渐蔓延,锋利宛如一把将人开膛破肚的刀,要将程炊彻底挫骨扬灰。 “那你就来试试,看看是我先将你撕碎,还是你先杀了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他病了 淮泗勉强恢复一些理智时,他从谢守善的颈窝处抬起头,顿时他察觉到了谢守善的不寻常。 谢守善的血液流速增快,并且他感觉到谢守善的身体除了颈窝被他啃咬出的伤口外,身体还有别处有血液的味道,并且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香甜的气味,意味着那处伤口正在流着血液。 淮泗循着气味的地方,伸手要掀开谢守善的衣角,却被谢守善按住他的手,然而,此时谢守善的力气与往常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按照往常的话,淮泗的举动都会被制止住,但是此刻淮泗却轻而易举地掀开了谢守善的衣角,而谢守善按住他手的动作也显得十分无力。 掀开黑色的上衣,粘稠湿润的上衣,掀开后有一瞬间跟皮肤湿润粘在一起,有种重量感。果然,后腰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亘了脊背沟,正在不断地往外冒血,皮肉外翻,伤口十分可怖,看得出来当时这道伤口下手极狠,如果不是谢守善的体质特殊,要是一般人的话早就承受不住死去了。 淮泗怔了下,尖瞳盯着谢守善的后腰处,居然不可控地咽了咽口水,即使他此刻担忧,但是身体的本能却让他不可抑制地产生渴望。 仔细一看,谢守善的脸色也比平时苍白,手依旧握着淮泗的手,知道淮泗已经看到那道伤口,轻声说:“没事,我很快就会好了,我的恢复能力很强……” “为什么……不告诉我?”淮泗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视线聚焦到谢守善苍白的脸上,才发现谢守善此刻的唇色也失去了血色,微垂着眼帘,比以往多了几分脆弱的感觉。 “没事的……”谢守善的声音越来越小,头慢慢垂下,渐渐靠着淮泗身上。 淮泗只感到谢守善的血液不断流失,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那把流动着蓝色光芒的刀刃有问题,让谢守善的愈合都变得缓慢了。 其实,后面发生在避难所的事情,淮泗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被网套住之后,被那长得很像谢守善的眼睛男人抓到一旁,他当时被网刺-激得发狂,发动了“血刺”的异能也没能将那男人杀死,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感到一阵阵不寻常的感觉,那种濒死的快-感。 他不愿意多回忆。后面几乎都断片了,只记得谢守善赶来,接着谢守善跟那男人打了一架,房子都塌了,谢守善从男人手里将他抢了过来。 最后,谢守善抱着他离开了避难所。 但是出来的时候,谢守善似乎还很正常,速度和行动都没有受阻,停下来后,甚至还扯开了领口,让几乎失去理智的他啃食吸吮着血肉。 看着谢守善垂着眼眸,淮泗感觉谢守善的重量逐渐靠在他身上,原本浓黑的睫羽如今被苍白的面色下衬托似乎变得鸦青色了,原本整个人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连平时的衣衫都喜欢穿一身的黑色,再加上白的脸俊的眉黑的眸,活像是整个人从水墨画中捞出来的一样。明明平时话并不多,但存在感非常强烈,就如同黑色,这种颜色随处可见,但是霸道鲜明到让人无法忽视。 可如今,谢守善几乎无力地靠在他肩上,整个人的黑色都跟着暗淡,那浓重的水墨淡去了不少,苍白的脸蛋像是透明了似的,突然让淮泗觉得十分缥缈,似乎下一秒谢守善就要透明到消失。 他的手竟下意识地抓紧了谢守善的手,锐利的指甲没有收回去,太过用力反而抓破了谢守善的手,血流出来。 他愣愣地盯着,唾液自动分泌,咽了咽口水,在香味的指引下,以及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鬼使神差地抓起谢守善的手放到嘴边,舔砥着谢守善手上的那道伤口,吸吮着。 突然,感觉到谢守善的血液在流逝,他如梦初醒地看着放在唇边的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手的主人正趴在他的肩上,即使虚弱无力,但苍白的脸上唇角微勾,睫毛再次垂下,那是对淮泗对自己的血的痴迷的满意。 那就说明,淮泗无法抗拒他的血,也就是无法抗拒他。 多好。 淮泗受到惊吓似的,赶紧拿开谢守善的手,唇边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衬得唇瓣如同玫瑰花瓣似的娇艳。他强迫自己保持理智,连忙转移视线察看四周的情况。 发现他和谢守善现在所处的位置居然是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仅仅只有几堵破墙伫立勉强可以遮挡身形,而且这里距离监八避难所的距离也不远,要是那个男人追上来的话,淮泗自己也没把握能带着谢守善全身而退。 总之得先带着谢守善找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再去想办法去治谢守善后腰的伤才行。 想到谢守善后腰处的伤口,他选择背起谢守善,谢守善比他身形要高,背起来的重量自然也不轻,沉甸甸的肌肉分量,好在他现在是丧尸的身体,背起来也不算太吃力。 在他背起谢守善时,谢守善的睫毛微动,似乎抬眸看了他一眼,满是猩红乍现,让淮泗动作一顿,但是那红光闪过太快了,他也不确定到底谢守善有没有看他,待他再看过去的时候,谢守善却还是那副虚弱的样子,纤长的睫毛下是闭着的眼睛。 背着谢守善,他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居所,他发现谢守善目前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太好。之前谢守善带着他住的那间废弃居民房显然不能回去了,但是合适的地点岂非短时间能轻易找到,淮泗也只能背着谢守善尝试着远离避难所的地方去寻找合适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一路走来,他竟遇到不少丧尸,这些丧尸跟在他左右,数目竟然越来越多,渐渐便有一圈丧尸围绕在他左右,但是这些丧尸都没有动作,像是被什么指引一样跟随在他左右,跟卑微的跟随者似的。 但是淮泗的心情不怎么好,本来他就不喜欢丧尸,也没细想丧尸围绕在周围的原因。 此刻见到丧尸围绕在左右,甚至影响了自己行走的速度后,他毫不留情地挥手便是一个丧尸头颅落地,奇怪的是,这些丧尸竟然面对他的攻击没有反击,甚至是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杀掉。 淮泗一路前进,身边倒了不少腐烂的丧尸的尸体,渐渐地,这些丧尸总算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太靠前,都懂得往后面躲。 怎么还有那么多?没完没了,怎么杀都杀不完吗?! 淮泗的尖瞳竖立,慢慢被这一路的杀过来的杀意萦绕,变得不耐起来。 当他再抬手,锋利的指甲眼看着又要砍下一个丧尸的头颅时,那丧尸抬头看他,发出呜咽的声音,大概是丧尸的语言,表达着求饶的意味,淮泗难得低头看了一眼,怔了下,手落到半途,停了。 那是个小孩,准确来说是个丧尸小孩,最多八九岁的模样,伸出双手,抬头看着淮泗,死灰般的脸蛋上是小孩的面容,或许是小孩的样子仰头看人的时候天生就有一股委屈的意味,小丧尸的眼珠子很大,但眼角下脸蛋有一道被啃咬烂掉的洞状的伤口,在伤口的腐肉处隐约有白色的蠕虫爬进爬出。 突然,淮泗这手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淮泗看了那小丧尸片刻,收回手,默默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目前还是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丧尸什么时候都可以杀,更何况,他为什么要迁怒到丧尸身上。 或许是淮泗停下了攻击,周围的丧尸又大胆地围了上去,甚至有个眼珠子破了的丧尸拦在了淮泗面前,在淮泗要伸手时,立即匍匐在地上,做出臣服的动作,接着用着丧尸的那些音调,简单地表达了一个意思。 他想带淮泗去一个地方。 淮泗手还是抬起来,然而那丧尸身体有些发抖,还是不断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是个安全的地方。】 【可以治好您的伤。】 淮泗的手停下,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丧尸,这丧尸怎么知道这些? 难道他刚刚找地方的时候,不小心说出声了? 其实淮泗没有留意到,在刚才他心烦意乱一路杀过来的时候,他如今身为丧尸的身体,能听到丧尸之间表达的言语,他自身自然也会这一项,只是他无意识发出的丧尸语言,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现象。 端详着面前的丧尸,突然,他觉得眼前的丧尸有点眼熟。 那是之前他跑到丧尸窝里失去意识前见到的一个丧尸,因为这丧尸只破了一只眼睛,但拥有一头金发,另一只残存的眼睛却是很漂亮的宝石蓝,大概是任何生物都对漂亮的事物会留下印记,即便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没有特别的印象,但就像是漂亮的色彩容易落在记忆里,一旦看到了,就容易联想起来。 这丧尸似乎是这些丧尸的小头目? 他盯着这丧尸,丧尸的身体一直微微颤抖,到最后抑制不住地颤抖得越来越明显,像是被抓住的老鼠似的害怕。尽管淮泗不太明白,不过他大概有个迷迷糊糊的意识,那就是面前的丧尸无法反抗他。 他走到前面,见丧尸还趴在原地,回头看向他,用的是人类的语言:“走。” 蓝眼睛丧尸一听,立即慌忙地起身,在他面前带路。淮泗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废弃工厂,以前大概是个废弃化工厂,建筑上方是个空洞直通天空的无遮拦的地方,被四面高高的回形的建筑围着,淮泗站在中间,从底下望上去,很高很高,高的淮泗觉得自己被囚禁在井底。 他到了蓝眼睛所说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个地方,蓝眼睛丧尸甚至将他带到几个人类面前,那几个衣衫破烂形如槁木的人类被堆在墙角,还有生气,只是瑟瑟发抖,仿佛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只有被啃食入腹,面如死灰般的绝望。 淮泗沉默着看着他们,蓝眼睛丧尸上前,表达着这些东西可以帮助他恢复,然而下一秒,丧尸就被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到柱子上,无力地从柱子上滑落。 “走。”淮泗对那些人类说。 然而那些人类已然麻木,一开始并没有动作,直到淮泗再重复了一遍,他们才不敢置信地起身,试探地踏出一步,发现确实没有丧尸扑上来,他们也不敢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冲击中,几个人立即跌跌撞撞地连滚带爬地离开这里。 他真是昏了头,可能是他已经成了丧尸,才会相信丧尸说的鬼话吧。 淮泗伸出手,想继续给那丧尸一击,却察觉到后背上的谢守善不对劲。 他赶紧将背后的谢守善放下来,发现谢守善的血液以不正常的速度和温度在流动,那本来苍白的脸也染上了红晕,淮泗将手放在谢守善额头上,滚烫的触感。 谢守善发烧了。 这还是淮泗第一次见谢守善生病,自从捡回谢守善后,他从来没见谢守善生过病,连不舒服的时候都没有,他以为这是主角体质,所以谢守善应该是铁打的。 谢守善这一发烧,就意味着他的伤口可能感染了。 淮泗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愧疚,觉得这一切无非都是他的错,手贴着谢守善的额头,看着那烧红的脸,茫然无措地喃喃自语:“是我……你才会这样……我真傻……还以为会有什么办法……结果……” 要是真的感染的话,必须要有药才行,那么还是要找到人类居住的地方,要回避难所吗?还是找下一个基地?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吧? 【您自己就可以治好】 不知何时,那蓝眼睛丧尸竟然又爬到了他身边,完全将身子伏在地上,完全臣服的姿态。 淮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蓝眼睛继续用丧尸语言表达着【跟我们一样重新长出血肉】。 重新长出来? 淮泗脑海中闪过那天捧着的半边女人脸快速复原的场景,眼睛一亮。 只要啃食谢守善的血肉,他就能跟之前一样感知对方的细胞,用自己的血液去催生出更多的细胞去重塑吧! 淮泗想着实施这一想法,他啃食过谢守善的血肉,所以便不用再实施。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咬断自己的手指,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塞进谢守善的嘴里,试图让他也吸吮自己的血液,以便达到目的。他努力在搜寻感知谢守善的血肉,用自己的血肉细胞去搜寻去做媒介,不一会痛得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着头,双目眦裂,紧紧咬着牙关,七孔便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但肉眼可见的是,谢守善后腰上的伤口渐渐停止流血,并且伤口处逐渐爬出了肉芽组织,最后,那道本来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浅了不少。连谢守善原本烧红的脸蛋都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平静下来,那双眼睛渐渐睁开,却露出一双完全猩红的眸子。 淮泗还抱着脑袋,痛楚还在一阵阵袭来,但是他能感知到谢守善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便爬过去打算察看谢守善的情况,却看到谢守善从地上起身,身手利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 比血液还要鲜红,是一种在深渊里看不到尽头让人恐惧的猩红。 淮泗一怔,对于谢守善他再熟悉不过,谢守善明明应该是纯黑的眼睛才对,怎么会是红色? 而且,他对面前的人感觉非常陌生。 那双猩红眸闪过一丝厌恶,谢守善抬起脚将他踢开,冷淡地说:“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何去何从 淮泗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谢守善的一脚踢中他的心窝,力道之大,他被毫无预兆地一脚踢翻在地上。他怔了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谢守善,他觉得做出这样举动的谢守善根本不真实,他有种在梦境中的虚幻感。 然而并不是梦境,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谢守善,他亲自背回来的人,还是那张脸,那个人,只是此刻变得猩红的双瞳冷漠地扫视着一切。 “守善……”淮泗起身,踉跄走到谢守善面前,不禁出声询问:“你怎么……” 还没等他说完,谢守善目不斜视,伸手推开了他,力道之大,一伸手便是淮泗摔倒在一侧,谢守善径直地走出去,看着围在他们周围丧尸,不耐烦的情绪涌现到脸上,周身一股暴戾情绪隐隐围绕着他。 猩红的眸子扫视着这些丧尸,下巴微扬,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别围着我,我很讨厌丧尸,太臭了。”继而他的视线落在一侧怔愣的淮泗身上,却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情绪,明显跟刚才扫视丧尸时的情绪不同,此刻情绪变得鲜明许多,盯着淮泗,一字一顿:“尤其是你。” 淮泗跌坐在地上望着谢守善,虽然谢守善的力道毫不留情,但是他如今是丧尸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只是对眼前的谢守善的行为感到不解。 他认识的谢守善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会对他做这样……总之这不是他所熟知的谢守善,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他努力搜索原书剧情里的内容,尝试找出蛛丝马迹,然而这原书剧情早已经在烙印在他脑海里,他清楚地知道并没有描写过这样的谢守善,那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原书的剧情是不是真实的了。 那双猩红眸子望向他片刻,猩红里面渐渐弥漫着暴戾的杀气,眼前的人的确是谢守善,淮泗再次确定,他还是张嘴询问:“守善你是……啊啊!!!”猛地,淮泗抱着头惨叫跌倒在地上打滚,疼痛突然在他的脑袋里炸开!! 痛痛痛!!! 那是一股汹涌而至的疼痛,没来由的突然而至,像是一把电锯猛地将他的脑壳劈开,脑袋小小的容积被强行塞进了大体积的东西,宛如一只无名的大手抓了一把外来的东西强行塞进他的脑细胞里面,不断有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入,那是不同于身体的疼痛,这是深达灵魂深处的灼热的痛。 一台容量不大的电脑被强行改造程序般兼容大量的信息,一时间电脑都死机了。 淮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抱着头,闭着的双眸,瘦削的身体蜷缩着的姿势,衣衫到处沾满了斑驳的血色,俊秀的脸蛋,反倒显得他脆弱不堪。 他一下子晕死过去了。 然而谢守善见此,情绪并没有丝毫动容,凝视着躺在地上晕死的淮泗,暴戾的情绪仍在猩红的眼眸中翻涌,他朝着淮泗缓缓抬起左手,那是发动异能的动作。 突然,谢守善的右手猛地抬起扼住了他自己的脖子,渐渐地收紧,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唇角却扯开,弧度越来越大,直接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朝天大笑,笑声听起来嘲弄至极。 然而他的右手却扼住自己脖子不放,因为扼住了颈动脉,脖子以上的脸色涨得紫红,像是下一刻要窒息而死,他的左手仍然对着淮泗的脑袋发动了拧碎对方的异能! “砰”地一下,引起极小的空间扭曲,爆炸声响起,血雾弥漫视线,炸开了一地的血肉和白色的脑浆液体。 …… 淮泗醒来时,第一眼看到是被四方高楼建筑围着的灰蒙蒙的天空,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被锁在千万米深的井底的错觉,定定地看了一会天空,他才慢慢坐起身,即使刚才那阵贯穿灵魂深处的疼痛已然消失了,但是脑袋里似乎还惯性着带着疼痛的感觉,然而他的神情却极其平静。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全部。 脑海里涌现的东西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包括谢守善的变化。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涌入了不少信息,他想应该是作者又在补充设定亦或者是修改剧情了,总之那些信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脑海里面,比上次要痛苦得多。 他坐起身,往周围一看,才发现周围竟是满地狼藉,算得上是极其血肉模糊的现场。 在他四周散落了七零八落的丧尸尸体的残块,七零八落的碎肉散落在他周围,他甚至感觉到身上黏糊糊,还有个重量压在他身上,他抬起左手臂,发现小臂上贯穿了一个大口子,血肉中穿着洞,能从洞中窥见外面,血还从伤口处往下滴。 他的衣衫和头脸密布着点点的碎肉和血迹,像是芝麻点点,几乎覆盖了整张苍白俊秀的脸蛋,血点与血点之间密集得只有极少的白露出,配上那双尖瞳的茫然,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和感,血腥之中盛开的沾满了血污的一朵白花。 才发现原来他身上趴在几具血肉模糊的丧尸,有几个甚至只剩下破烂的身体,头颅早已无翼而飞,地上散落了不少丧尸的晶核。唯独有一个金发中掺着一缕缕结了血的发丝的脑袋格外注目,那是仅存的一个保存得稍微完好脑袋的丧尸,那原本残破的眼睛已经不翼而飞,连着那半边的脑袋都被什么东西炸飞了,剩下一半的脑袋,那一只宝石蓝的眼睛睁大,半边脑袋里露出那摇摇欲坠要掉出来的晶核。 这是…… 发生了什么?谢守善呢? 【呜呜……】 淮泗竟然听到小声的呜咽,那是丧尸的语言音调,十分稚嫩的声音,仔细一看,那小丧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大眼睛盯着一处,发出呜咽的声音,不是用手擦擦眼睛,大眼睛里满是哭唧唧的委屈,然而眼里却是可怖的暗黑色的液体盈满眼眶,像是被啃食掉的空洞。 淮泗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是那仅剩半边的金发掺血的脑袋。 【呜呜……】 小丧尸还看着金发丧尸哭哭唧唧,却还是在离着几步的距离,他恐惧着淮泗。淮泗总算察觉出来了这一异常。 “你哭什么?”淮泗开口,然而小丧尸根本听不懂,自然也没有回答,依旧是哭唧唧的样子。 淮泗沉默了下,他倒不知道怎么沟通了,他也会丧尸的语言吗?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显然是不会的。 【救救他……】 淮泗讶异地看着小丧尸,小丧尸已经匍匐在地上,摊出手,完全臣服的姿态,身子有些颤抖,还是表达着一个意思。 他请求淮泗救这个金发丧尸。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淮泗一怔,他意识到刚才自己居然发出了丧尸的语言,可是他始终不得其法,刚刚完全是无意中发出来的声音。 小丧尸立即用着丧尸的表达着意思:【他们保护了您……刚才那人要杀您……太可怕了……那人……】 说到这,小丧尸的身体甚至瑟瑟发抖,似乎真的被吓得不清。 【那人太可怕了……大家都跑了……可是……他要杀您……大家……又回来了……】 大概还是小孩子的心智,再加上丧尸的僵硬,所以表达也是断断续续,不太流畅,但是淮泗结合当下的情景,还是从这段话隐约得知了事情的发展。 淮泗昏死过去后,按照昏死前谢守善对他的态度以及脑海里的剧情补充,谢守善现在理应会杀掉所有丧尸,尤其是已经变成丧尸的他。谢守善的实力强悍,丧尸们都能察觉到谢守善的恐怖威慑,纷纷往外出逃。谢守善并没有追赶的意思,丧尸们就更加往外逃,谢守善则漫不经心地杀掉还来不及跑掉的丧尸,自然还有昏死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淮泗。 可是这群逃命的丧尸居然又回来了,纷纷挡在他的身上,甚至与之搏斗。他一醒来,便看到了这副景象。 看着周围散落的丧尸碎块,以及从中掉落出来的晶核,淮泗心情复杂。 他一向以为丧尸应该是没有情感的,遵循着本能而行动,可这群丧尸居然为了救他回来趴在他身上,以免他被杀掉。他觉得小丧尸没必要撒谎,可是这个事实也让他消化了许久。 【救救他……】小丧尸小心翼翼地再次表达可这个意思,仍然是小孩子的身体紧紧趴在地上,手心向上摊开,任由宰割的状态。 淮泗望着那只剩下半边的金发脑袋,目光复杂,金发丧尸并没有死绝,他能感应到金发丧尸还有一丝生命,可能因为晶核还没完全掉出来,但是金发丧尸并不能如往常那样重新恢复,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现在如人类一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状态。 淮泗心里转过了千百种念头,他惯常站在人类的角度上,现在依然是将自己置于人类的立场,自然觉得丧尸还是死绝为好。可是,身为人类的教育和道德又让他无法看着保护自己的丧尸在面前彻底死去,而自己在冷眼旁观。 救?不行!丧尸彻底消失不是好事吗?这对于人类来说并没有损失,而且看这些丧尸似乎都开始有了意识,那么他们的消失将会成为好事。 不救,就这样让他慢慢死去。但……他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变成这样的!你的良心呢?!人如果失去了心,还算人吗? 两种思想在淮泗脑海中打架,他闭眼,捂住了脸,不自觉伸出另外一只手。 别吵了。淮泗感觉自己的脑海深处又开始疼痛了。 突然,淮泗立即抬头看去,发现刚才还躺在地上破烂了半个脑袋的金发丧尸已经趴在他身前,正在用舌头舔砥着他伤口处滴下来的血液,半边头颅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复原。 淮泗讶异,以至于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眼看着金发丧尸的晶核又重新被长回去的脑袋包裹,只是金发丧尸的那只破烂的眼睛却没有再长回来,眼眶处是黑黝黝的一个空洞,衬得另一只完好的宝石蓝眼睛尤为漂亮清澈。 小丧尸见着金发丧尸复原,哭唧唧趴在金发丧尸身边,而金发青年丧尸却匍匐在他跟前,几乎带着一种恭敬的态度和一种莫名的颤栗感,表达着: 【您的血肉赐于我重生!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淮泗打量着面前的两只丧尸,觉得自己的某些认知正在被眼前的情景改变,他看了看刚刚不自觉伸出去的手。 就在刚才,他是不是无意识地救了这只丧尸?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自己伸出手发动了修复的异能。 而且,淮泗看着自己左手小臂的空洞伤口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血,忍不住伸出舌舔砥了几下,并没有特殊的感觉,甚至觉得并不好喝,至少跟人血不能比,他不能理解这些丧尸对他的血肉趋之若鹜的样子。但他一发现了他的血肉的确对这些丧尸有着致命的吸引,他们总会被他的血肉吸引而来,总莫名地表示臣服,甚至能舔砥了他的血肉快速地复原丧尸身体。 他的血肉似乎对丧尸有着治愈的功效。 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脑海里的补充剧情并没有提到他的事情,这是突发-情况还是因为对剧情不构成影响,所以并没有补充剧情的必要? 淮泗沉思着,正想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思维又渐渐混沌起来,脑袋深处又开始那种钝痛,不是突然起来的剧痛,而是磨人的钝痛,像是细细碾磨般的疼痛,这样的混沌很影响他的思考,只有脑袋放空的时候,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他觉得这是因为变成丧尸身体才出现的毛病,就跟之前他刚成为丧尸的时候脑袋转得极慢,所以现在一旦他思考过深后,脑袋就容易出现混沌的状态,甚至脑袋会有种被细细碾过的疼痛感。 他不禁捂着脑袋,抬眸,又看到那金发丧尸和小丧尸,两只丧尸竟然盯着他,有种听候他命令的意味。 两只丧尸也不再表达意思,就这样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淮泗也盯着他们,竟然开始放空思绪,然后就这样傻傻地对望了许久,还是淮泗先回过神,他用手捶了两下脑袋,尝试驱赶那磨人的疼痛,不再去想自己身体的变化,忍下那渐渐冒起的饥饿感,动身准备离开这里。 见他起身,金发丧尸立即用丧尸语言恭敬地询问【我们要做什么?】 淮泗对这两只丧尸有种奇怪的感觉,要说杀掉他们的话,竟然一时下不了手,在他看来,这两只丧尸有了意识。可要是过多关注,他又觉得跟丧尸过多接触不好,像是心里一道红线会被打破的奇妙。 “随便你们。”他张口说出这句话,也不管他们听不得懂,不再看他们,慢慢踱步出去,看着废弃化工厂的门口出神。 总之这里不能再待了,看着这满地的丧尸碎块,空气中似乎都弥漫了丧尸那股臭味,总之让他不想再待。经过这次避难所被抓住的事件,他也意识到不能再贸然回避难所,至少现在不能回,最起码那个酷似谢守善的眼镜男人现在还会想要抓他。 那么在还没回避难所的这段时间,他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再加上发生了谢守善这件事情,更让他觉得要重规划接下来的事情。 那么该去哪呢? 他竟然有一丝茫然。 经过避难所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回到人类之中去,那么他该属于哪里? 脑袋竟然又开始疼痛,果然又想太多了。他俊秀的脸蛋皱起,干脆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听到身后有细细索索的声音,隐约还有吞咽撕咬的声音,他不禁回过身望,不由一怔。 那金发丧尸正捧着一截丧尸大腿肉啃咬着,肌肉在尖牙的撕扯下宛如棉花一样掉落,被他一口一口地吞咽到肚子里去,那暗黑色的血液和肉屑在他啃咬时乱飞,从嘴边流下,在口周糊了一圈血肉模糊的暗黑色,甚至在撕咬时飞起的碎肉弹到那空洞的眼眶里面,碎肉还带着暗黑液体,顺着黑黝黝的眼眶流下,像是一道黑色的血泪。 那小小的丧尸小孩肩膀也在以同样的频率耸动着,明明是小孩天真的脸蛋,此刻同样疯狂地啃咬吞食着不知那个丧尸的碎块,血肉和汁水乱飞,大大的眼睛里只有对本能的顺从,死灰的圆脸上都是横流的血液。 他们只知道他们饥饿到了极点,而身边有许多丧尸的碎块还能吃,他们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就撕咬入腹,填饱丧尸自带的那股饥饿感。 见此情形,淮泗的尖瞳猛缩。 【停!!!】 突然,面前两只丧尸宛如得到了命令似的一致停下了啃食的动作,转头看向淮泗,眼睛里并没有特别的情绪,甚至算得上茫然,但他们感知到淮泗的变化,顺从着指令。金发丧尸甚至为了表现顺从和臣服,将手里啃食到一半的丧尸腿肉双手捧到淮泗面前,像是子民一样进贡给国王。 淮泗伸手一把拍飞了那肮脏不堪的丧尸腿肉,愤怒地看向面前两只丧尸,但两只丧尸皆是茫然,他们自然不懂得面前的变异丧尸到底怎么了。 在淮泗看来,这两只丧尸是在啃食同类的尸体,这原本在丧尸之间稀疏平常,因为丧尸没有意识,只是遵循本能。但是如今当他觉得这两只丧尸有了自我意识之后还做出这种行为,才觉得愤怒。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然而,这两只丧尸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立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仍旧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才意识到这些丧尸并没有接受过人类的教育,只是觉醒了意识,还在用着丧尸的本能去生存,没有人去教授他们所谓的同类相残,他们不会懂这些东西。 觉醒意识是野兽转变成人类的关键,但独立意识却是一个人的标志,意识可能是区分人和野兽的界限,但绝不是区分一个人类文明的标准。 顿时,淮泗觉得自己的愤怒很没有道理可言,但心里仍有着一股愤怒憋闷在胸中,仿佛随时将他整个从里到外炸开。 尤其是看到小丧尸抬头看向他,死灰的脸上那双大眼睛并没有任何内容,只有对上级力量的顺从,那张孩童的圆脸在成为丧尸的一刻已经失去了童真和所有的一切,相当于全新的身份在生存,此刻也等同于一张白纸。 他看着扫落在一侧被啃食到一半的丧尸腿肉,眼前一阵恍惚,突然跟那天捧在手里的半边惊恐的女人脸重合。 其实有什么区别呢? 他也一样吃了同类,对同类有着饥饿感,可是,他会痛苦,因为他那是懂得不应该这样做。但眼前的两个丧尸始终一脸迷茫,他有什么立场去愤怒和指责? 可心中那股愤怒却还在烧,其实他不过是愤怒自己不能自控的行为而已。 淮泗闭了闭眼,尽量平复心情,说:“将他们都埋了吧。” 然而,两只丧尸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还是趴在地上,以为他要下达指令。 淮泗沉默,这才觉得有点麻烦,他察觉到自己应该是会丧尸的语言,但是认真地想说点什么时却无法准确发出那种声响,这才说人类的语言去指挥他们。 但是这两只丧尸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之前能按照他的指令来做,估计也是对丧尸之间的感应才会去做,眼下这种人类的行为自然无法理解,甚至听不懂。 淮泗看着这满地散落的丧尸碎块,开始尝试将丧尸一块一块地拼成个人形,后来发现根本不可行,因为现场实在碎块太多了,有时候分不清到底是腹部的碎块还是胸部的,甚至好不容易拼了一个却发现一条腿短一条腿长的可怕,极其不对称,而且脑袋大都是拼不了的,碎的太厉害了,象征性地将晶核放到头部该有的位置充当丧尸脑袋,却看上去尤为滑稽。 像是一幅抽象派的艺术画作一样,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更别谈这颗晶核跟这幅东拼西凑的身体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丧尸,这纯粹是淮泗就近捡来就拼到一起了。 看了半晌,淮泗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挺可笑的,干脆将全部的丧尸碎块扫成一堆,也不再费力地拼凑了。 淮泗一直在忙活着,这两只丧尸就一直看着他忙活,三只眼睛呆呆的,淮泗终于有种自己是累死累活的长辈,旁边的人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还不会上来帮忙的感觉了,更让他感到无语的是他居然有这种联想。 “跟我过来。”淮泗对两只丧尸说,同时还做了个指着他们又指了指门外的动作,示意他们跟上。 两只丧尸这才起身,跟在淮泗的身后,出了门。废弃的化工厂外是一片泥土地,偶有杂草生长,但是土地显然缺少水分,土地干得分裂了几道宛如蛛网般的裂痕,延伸在泥土地上。 淮泗看了看周围,连根树枝都没有,别想着拿什么当工具了。 最后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感应了他的想法,细长的手指一下子冒出了锋利的长指甲。 于是,他用指甲插-进土地里,开挖。 丧尸的指甲很锋利,也十分坚固,翻土挖坑不在话下,只是他十指翻飞也只能挖一个坑。 他看向旁边愣愣地看着他的一大一小丧尸,语气很不好地说:“过来挖。”说完,才意识到这两只丧尸不一定听得懂,又是比划了一番,才勉强让这两只丧尸明白他的指令,终于也让这两只丧尸加入了挖坑之中。 不一会,一个大坑就这样挖出来了。 淮泗又跑进废弃化工厂里面搬来一堆丧尸碎块扔到坑里,来回一趟后,两只丧尸终于也学着搬运丧尸碎块扔进大坑里。 看着大坑里堆着各种肢体碎块,淮泗郑重地用手和指甲再次将泥土填埋进大坑里,两只丧尸虽然不明白淮泗这样做的意思,但是也跟着蹲在他的旁边往坑里填埋泥土。 眼看着大坑里的碎块被泥土渐渐掩埋,他内心那点愤怒总算消散了一些。 三只浑身被丧尸血污糊满全身的丧尸蹲在大坑边上,一大一小丧尸蹲在淮泗各一侧,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即使你们是丧尸,但也不能吃同类。”淮泗想了想又补上,“也不能吃人类。” “对于同类即使是尸块,也要将他们埋葬。”他指了指被填埋的大坑,“这就是埋葬。这是对于同类的一种尊重。” 淮泗的神情非常认真,尖瞳没有以往的金黄色,定定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丧尸,看了半晌,却发现这两只丧尸并没有反应,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 他果然得了廖叔叔的老毛病,甚至比廖叔叔还要严重,连丧尸他居然都想教了。 他自嘲地笑笑,摇摇头。 这时,那小丧尸的一双大眼珠子动了动,渐渐里面出现了情绪,因为孩童的眼睛很大很纯粹的黑,没有杂质,有一丝情绪都会无比清晰地透出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淮泗一怔,紧接着听到脆生生的丧尸语言。 【我有点……难……】小丧尸的大眼睛涌现出一丝悲伤。 淮泗原本暗淡的尖瞳,亮了。 他想,丧尸始终杀不完,也无法杀光,那么是不是可以走另一条路呢?如果有一个丧尸懂得控制欲望,学会了人性,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丧尸学会人类的情感,这样,丧尸和人类的界限还会如此分明吗? 到时候就连他也不会再被人类排斥吧。 * “来,用即使……就算……造句。”淮泗在泥地上用手指画了几个字。 “即使……即使我们是……丧尸……也不能吃……人类……”磕磕绊绊的语句,语调是十分含糊的人类语言,像是刚牙牙学语的孩童。 淮泗摸了摸小丧尸的头,赞赏地说:“真棒。” “用因为……所以……造句。” “因为……我们是……丧尸……所以……不能……随便吃人……” 淮泗皱眉,看向面前的金发丧尸,那只宝石蓝的眼睛看向淮泗,有些不明所以,淮泗严肃地说:“不是随便吃,是不能吃。” 难道不随便就可以吃了吗? 这思想可不行。 金发丧尸小头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抬头看向淮泗,白色布条下露出的脸蛋和宝石蓝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清俊,之前淮泗看着他那黑黝黝的眼眶觉得跟那宝石蓝的眼睛很不对称,淮泗不明白为什么金发丧尸为什么无法恢复那破旧的眼睛,居然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干脆就撕下衣服的布条给他挡住那空洞的眼眶,只要忽视那苍白过头的皮肤,看起来跟人类无疑。 这时,外面进来一只破破烂烂的丧尸,下意识就要匍匐到淮泗面前,要匍匐下去时才意识到淮泗不喜欢这样,立即笨拙地站着。 “首……领……”他艰难地发声,显然比金发丧尸艰难许多,发出了这两个字后,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人类语言了。 淮泗立即纠正他:“别叫我首领。” 然而这一说,急的这传报的丧尸急的说不出另外的人类语言了。 【首领,刚才在外面抓鸡的时候,我们丧尸被另外的一伙丧尸打烂了。】说着,他还让另外的丧尸抬上来一只显然被打烂的丧尸,浑身没一块好肉。 淮泗一怔,看向这破烂的丧尸,因为丧尸没破坏头颅是死不掉的,所以这丧尸也只是被打得破烂而已。 自从淮泗打定主意暂时先不回避难所后,他带着一大一小的两只丧尸找了个临时据点,那里以前是个车-库,看起来还算安全。淮泗便带着这两只丧尸进入这里,开始教这两只丧尸说人话,教他们一些人类的知识和建立道德感。 但是丧尸毕竟是要进食的,甚至饥饿感比人类还要强烈。 即使淮泗可以用威慑和教会他们控制本能,但终究不能长时间不吃血肉,这样只会更加失控。于是他会带着一大一小出去寻找动物勉强果腹,动物的血肉对比人类真的没有一点吸引力,但勉强能填补饥饿。直到后来,淮泗心想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太行,干脆圈养了一些动物尽量达到自给自足。 但奇怪的是,原本他就只带着这一大一小丧尸而已,后面居然丧尸逐渐多了起来,仔细算起来,竟然都是这金发丧尸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丧尸,可能这金发丧尸生前就是领导的料,以至于现在还是这群丧尸的小头目。金发丧尸带回来的这些丧尸无一例外都对他产生臣服,偶尔也有不那么听话的丧尸,但是都会被他打服。 眼看着这丧尸说不清,淮泗看向金发丧尸,正要喊他,突然卡壳,不知道怎么喊他。 他这才发现,小头目和小丧尸都没有名字。 “首领……之前就……发现……有一群……丧尸……”小头目主动开口-交代,他的人话说的比其他丧尸还要好一些,表达能力也比普通丧尸要好一截。 “他们……总是……打……还吃人……”小头目似乎怕淮泗会生气,又说:“我们没有……没有……” 总地就是,外面除了淮泗带进车-库的这群丧尸外,还有另外一群丧尸,那还是个小团伙,对方也有个头目,并且似乎也有意识,集结了个丧尸小团伙,在外面十分嚣张,之前就屡次挑衅他们,但是他们都谨遵淮泗的教育不会出手。谁知这次对方的丧尸居然吃光了他们辛苦养的鸡,这些丧尸自然不忿,对面的丧尸就把这几个丧尸给打烂了。 听说这一丧尸小团伙还跑到一个四面墙圈养的地方去吃人类去了。 里面还没有异能者,这群丧尸小团伙还时不时进去狩猎人类。 小头目这一番描述,听得周围丧尸口水都要流了。 圈养的人类,那该是多好吃啊。 但淮泗在场,他们都不敢表现出来。 淮泗听完却面色凝重,尖瞳猛地看向小头目,小头目不禁颤抖了一下,很轻微,倒不像是害怕,反倒是某种兴奋的反应,立即用那宝石蓝的眼睛看淮泗。 【那个地方是哪里?】 急于想要知道,他干脆用丧尸语言直接表达,避免小头目等丧尸听不懂,以至于说不清地点。 经过这些日子,淮泗也总算掌握了用丧尸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小头目立即描述了大致的地方,四面高高的墙,里面有很多人类,他们好像跟他们圈养的鸡一样在那个地方。小头目小心翼翼地感应淮泗的反应,又说【那个地方,我也进去过,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首领。】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舔砥了淮泗滴落在地上的鲜血,那一瞬间,他终于有了意识。 然而淮泗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他自然想不起第一次避难所跳进去的丧尸有哪只,他心里几乎可以确定了。 因为这附近符合条件的地方,只有监八避难所。 听这描述,难道考察组已经走了? 过去了接近一个月,他也不确定考察组走没走,不过他始终放心不下。最终还是起身想去确认一下地方,就算不是的话,心里也有个安慰。 无论那天廖慕青怎么说,淮泗心里始终无法割舍下这份牵挂。 他走出去,转身要喊小头目带路,张嘴,看着小头目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他显然跟身后那群普通丧尸更懂淮泗的意识,也更有人味。甚至小丧尸也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大腿旁,表现出一种尊敬又亲昵的姿态。 淮泗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亚当。” 获得意识的欲-望者。 小头目宝石蓝的眼睛出现怔愣,淮泗笑了,苍白瘦削的脸蛋多了几分明亮,说:“你就叫亚当,怎么样?” 第22章 负担 被取了名字为亚当的金发丧尸在前面带路,带着淮泗去那个被名为圈养人类的地方,听说另一波丧尸小团伙时不时会跳进去狩猎人类。 在一路上,小丧尸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淮泗,似乎纠结了许久,挨到淮泗身边,仰着死灰般的圆脸,眼角下那破烂的伤口处正有白色蛆虫头钻出,衬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宛如第三只眼珠子一样,都在盯着淮泗的感觉。 “首……首领……”小丧尸揪了揪淮泗的衣角,磕磕巴巴地喊着他。 淮泗停下了脚步,望着他。 “我……我的……”小丧尸渴望地看着他。 淮泗蹲下身,到小丧尸的高度,正好与小丧尸平视。 小丧尸眼睛追随着他,眼巴巴地望着,淮泗却看向那眼角下腐肉横生蛆虫的破烂伤口,白白的蛆虫正在探头,淮泗伸出两根葱白纤细的手指一把夹住那白色的蛆头,一用力,扯了出来,从腐肉之中拉扯出来极为细长的一条白色条状,不似表面看到的那样短小,似乎藏在腐肉之中弯弯曲曲盘了几圈,拉扯到虫子的最后体部甚至卡了一下,要稍稍用点巧劲,才不至于拉断。 淮泗其实生前是有轻微洁癖的,衣衫总会保持干净整洁,很少有污秽的时候。成为丧尸后其实也有,但是条件不允许他还有洁癖,时常因为丧尸本能弄得血污一片,渐渐地,这种洁癖也就淡了许多。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帮小丧尸夹出蛆虫,之前他其实也帮小丧尸清理了不少次,但可能是丧尸的腐肉原因,总会莫名其妙地再冒出来。 “你想要名字?你想取什么样的?”淮泗看了看那伤口里的腐肉,感觉清理得差不多了,摸摸小丧尸的头,淳淳诱导着他进行思考。 小丧尸却缓慢地说:“我……我也……想……要……” “一……一样的……” “你也叫亚当?”淮泗逗着他,然而一侧的亚当听到自己的新名字从淮泗嘴里说出,立即敏锐地转过头看向淮泗,像是个随时待命的小狗。 小丧尸急了:“不……不是!” 淮泗眼看着逗着小丧尸也说不出多的人话了,就收了玩笑,说:“原本觉得你还小,名字等你以后意识成长一些后自己取的话会更好,但是现在确实需要个名字了。” 他也很欣慰小丧尸能自己主动提出要名字这件事,独立意识的觉醒,个体名字的诞生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曦光……你觉得怎么样?”即使早就想好了名字,淮泗还是惯常问上一句询问的意思。 在未来可见的晨曦的光。 小丧尸自然听不懂,但是周身明显涌现出一股喜悦的气息,他只是高兴于自己也有名字了。 曦光甚至跑去亚当那里转圈,很笨拙地转着,十分高兴和得意。亚当难得没有跟之前那样哄着他,看了他两眼,宝石蓝的眼睛竟有些赌气,而是重新将目光放到淮泗身上,询问:“要继续走吗?” 淮泗微讶,亚当居然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即便只是短句。 担心廖慕青的情况,淮泗点头,不再耽搁,脚步飞快,跟着亚当的路线向前走着。 淮泗如今建立的丧尸据点所在的车-库,距离避难所有一段距离,当初他想着远离避难所,免得让那个眼镜男人找到他,现如今走回去却觉得格外漫长。 但随着亚当带领的路线,看着熟悉的路线,淮泗心里越惊,脚步几乎跟飞一样,那些普通丧尸本来还能勉强跟着,到了后面都被淮泗甩出了一段距离,就连亚当也在尽力勉强跟着淮泗的步伐。 正如他所猜测那样,亚当带他所到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他曾经在这里度过少年时期,面前被丧尸们所说的圈养人类地方正是监八避难所。 直到看到眼前避难所的场景,淮泗停下步伐,并不是近乡情怯,而是完全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 监狱建造的高墙原本是抵抗丧尸最好的防御,此刻围墙的一侧却破了个口子,墙壁破破烂烂,像是被什么攻击过一样,使得那一段围墙比起其他地方的围墙摇摇欲坠的样子,映入眼帘最具冲击力的画面,是墙外竟然伫立着不少丧尸,细细数去,竟然有十几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避难所,赫然将这避难所当成了储存着人类的容器。 十几只丧尸身上各有腐肉伤口横生,都是死尸的□□,都站立在一堆,竟像人类一样围在围墙一角,簇拥着什么东西,兴高采烈似的庆祝什么。 淮泗面色凝重,快速蹿上前,靠近这群丧尸后,竟然听到了一声声人类惨烈的叫声,那划破空气般的锐利,撕心裂肺。淮泗立即冲上前,前面有丧尸阻挡,他手一挥,将最近的丧尸打飞了出去,才看到隐藏在丧尸之中的惨像。 只见被众丧尸围在中间的是一只格外高大的丧尸,他此刻即使蹲着,也能看出十分高大,肩膀几乎是淮泗的两倍宽,可能是生前就体格粗壮,手臂和胸膛上都是遒劲的肌肉,此时手里正轻松地拽着一个男人的脖子,两侧臂膀的肌肉鼓起像是两个棒槌似的,男人的脖子像是风筝一样被他的手捏着,颈椎已经断裂,脖子和身体像是两个不关联的部分,活像是个被实验室拧断了脖子的小白鼠,眼睛突出,满是红丝,身体四肢没有了脊柱神经的支配,浑身肌肉没了张力,软绵绵的像是棉花一样晃荡着。 这个丧尸上半张脸破破烂烂,连眼睛都快掉出来,但下半张脸的嘴巴却咧开,像是被什么强行撑大,直直咧到两侧脸蛋去,但看上去满是戾气和野兽般的嗜血。淮泗一眼就看出,这丧尸是有意识的,但是不同于亚当给人的感觉,这个丧尸有着极其危险的野性和力量,并且根据周围的丧尸反应,丧尸们都围着这只肌肉丧尸,不敢上前,只巴巴地看着这肌肉丧尸抓着人类,都在听候他的指令。 肌肉丧尸一手抓着男人的脖子,甚至摇晃了几下,如同人类捏着鸡头要宰割放血,下一刻他用上另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肩膀,两手一用力,瞬间脖子处被生生扯断,血涌现而出,甚至连脊柱都被拉扯出来,肌肉丧尸立即张大嘴凑上去咀嚼那段脊柱,“咔嚓咔嚓”的咀嚼骨头的声音,骨头在锋利的丧尸嘴里轻而易举地被嚼碎,流出满嘴的血水。 淮泗怔了怔,他之前自然看过丧尸啃食人类,凶残的也有,可是少有这样独特的吃法,甚至算的上人类折磨般的啃食,周围的丧尸见此则是全部兴奋起来,看来并不只一次这样狩猎啃食人类了,在肌肉丧尸啃食男人后,逐渐有丧尸蠢蠢欲动,纷纷要跳进这座已经变得破烂的避难所里狩猎更多的人类。 这时,肌肉丧尸大口地啃食着手里人类的血肉和骨髓,突然抬起头,看向淮泗,说是也看也不尽然,但淮泗的确有种被注视的感觉,瞬间肌肉丧尸全身戒备起来,宛如一只全身毛发瞬间竖起的野兽,肌肉瞬间绷紧,随时要扑上去咬杀淮泗。 肌肉丧尸察觉到眼前这个丧尸身上有着让人臣服的气息,但是他已经觉醒了意识,手里有许多食物,并且当上这些丧尸的首领,面对淮泗的到来,他虽然感知到上位者的气息,但丧尸本能里的贪婪和野性,让他并不愿意交出对上位者的食物供奉,也不愿意轻易地臣服。 淮泗看着那人类头颅掉在地上,熟悉的面容,他认识。 那据说是以前做过小老板发过财,但其实很抠门,总爱私藏东西,别人就经常叫他老发,多半是调侃,逐渐地,大家也就不记得他全名是什么了。淮泗记得以前还吃过他给的糖,那是扣扣搜搜出来的,因为那糖都已经要融化软了一滩了粘在糖纸上,所以才拿出来哄他,让他喊叔叔,但是淮泗都对此毫无感觉,见着那黏糊糊的糖便没了胃口。 那黏糊糊的糖化了一滩,如同此时从那人类身体流出的血肉,可他此刻竟然感到了饥饿。 突然,肌肉丧尸朝他猛地扑去,若是普通丧尸和人类肯定遭受不住,但是淮泗对于他的身手确实很清楚,他并不是用眼睛看,而且感知到的,莫名其妙的感知,对方的一切行动毫无保留地全部透露到他脑海里,他就知道肌肉丧尸到底想要干嘛。 他轻而易举地躲过肌肉丧尸的攻击,身为丧尸后,他的力量比人类时要大得多,可是肌肉丧尸这么一拳下来,他到底没把握能接下来,那一扑,肌肉丧尸就能在地上砸出一个窝的力量。 没办法了,其实淮泗已经很久没使用“血刺”,也没让自己受伤了。 但眼下没办法,他张嘴就在小臂上咬了一口,血汹涌而出,血液感应他的想法,攻击着肌肉丧尸! 一场不算轻松也不算惨重的战斗,因为只有肌肉丧尸对淮泗发动攻击,其他丧尸根本不敢上前,肌肉丧尸的脖子被血刃切割,头颅掉下,晶核掉出来。 其他丧尸瞬间匍匐到地上,小心翼翼地释放着下位者的气息,对淮泗表达绝对的臣服。 这时,淮泗才发现,在众丧尸包围中竟然还有另外一具人类尸体,淮泗走过去,那眼睛仍旧睁大,满是痛苦,却还有着急促的呼吸,四肢瘫软。 如同刚才那人类一样,他的颈椎已经被拧断,彻底成了废人,只有着基本的生命体征显示他还活着,但这副状态在末世却比死还艰难。 他眼睛看着淮泗,含着泪水,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恳求。 淮泗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猎杀小队的事情,那时候已经接回了谢守善,出去猎杀丧尸时,却遇到了一群出走避难所的难民,那次丧尸有点棘手,他们顾不上保护那么多人,难民中有不少人被咬了。被咬了的人迟早会变成丧尸,所有人心知肚明,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那些人都被杀了。 他回头望向谢守善,那张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刚才从未出手。 如同往常一样。 那时候他怕谢守善习惯杀戮,尤其是对人类,只记得提醒他。 却忘了他平静的面容下是不是也如自己此刻这般煎熬? 其实,怎么会没有波动呢。亲手杀人的感觉,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只有一点,也是不好受吧。谢守善那时率先将那杀人的负担主动背在身上,将杀人的罪孽藏在平静之下。 在深夜里他其实会不会想起自己亲手杀人的场景呢? 那双恳求的眼睛没有了动静,淮泗收回手,手微微颤抖合上那双眼睛。 如今谢守善应该像他脑海里的剧情那样去异能者组织了吧?过得应该还好吧。 之前落下的丧尸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跟那十几只丧尸站在一起,围在淮泗周围,淮泗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滴在地面上,这些丧尸受到蛊惑,纷纷伏在地面上,舔砥着淮泗滴下来的血液。 那血液让丧尸们都不由自主地去舔砥,但因畏惧淮泗,不敢太过靠近淮泗,始终有着一小段距离。淮泗的血对丧尸宛如罂粟,亚当那宝石蓝的眼睛出现恍惚,迷迷糊糊地如同往常跪伏在地上,爬到淮泗身边,淮泗平日跟亚当相处时间久了,也就没有特别的戒备,此时正盯着那刚死去的人类出神,宝石蓝眼睛紧紧地注视着淮泗,却伸出舌尖虚空接住淮泗从手上滴下来的血,血滴就滴到他苍白的舌头上,再一卷入口腔,再伸出来,舌尖殷红一片,舔舔唇瓣,莫名妖冶。 然而淮泗恍若未觉。 淮泗看着面前已经破烂不堪的避难所,显然那些从总基地来的考察组已经离开了,但避难所这里决计不能再住人了。 那么这就需要找到新的地方,安置这群人。即使被廖慕青警告过,淮泗自己也纠结了许久,如今看到这幅景象,还是下定了决心。 在被谢守善杀死之前,他一定要将廖慕青和避难所的人找到分基地接收,这样他才能安心地死去。 第23章 他只有他了 这次淮泗是大大方方地从门口进去,他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衫,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布条,正好遮挡脖子上可怖的伤口,带上宽大的兜帽,整个人显示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若是在兜帽里用那双尖瞳看人,更是有一种被野兽盯着不放的寒意。 如今避难所已经属于无人接管的状态,考察组的人已经走了的话,也就没什么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淮泗伪装后进入避难所时,虽然没遭到什么强有力的阻拦,但是一进门就看到刀光闪现,朝着他而来,只是在如今的他看来,动作慢的很,毫无威胁可言,微微侧身就可以躲过。 躲在门后的人,手里落了个空,眼前哪还有人影,再一转身,就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淮泗看着刚才候在门后的男人拿着刀防备挡在身前,手还在颤抖,显然也是怕的不行,如今避难所虽然千疮百孔,时不时丧尸跳进来抓人,避难所里的异能者跟着总基地考察组的人走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组织人去防卫。 他也只是学过几招散打,但也算是避难所里有一把力气的人了,现在避难所人人自危,便按顺序排人守着门口,今天轮到他被安排到门口处防卫,没想到突然会有个东西闯进来,在恐惧之下,他想都没想挥刀就砍。 “不用害怕,”淮泗看向他,意识到他盯着自己的眼睛后退了两步,他不禁拉了拉头上的兜帽,垂下眼帘,轻声说:“……我是……异能者。” 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淮泗见过,在避难所待的时间不长,是后来猎杀小组在外出任务时带回来的难民,其实也就看起来体格有些高大,但是也仅仅是看起来,要说本事的话,那根本是没有的。 可见避难所真的到了最危难的时刻,连这种人都被推出来在门口防卫了。 “异能者?”那人喃喃着,看着淮泗,目光还怔愣着,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异能者会来。 淮泗点点头,正欲再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淮?” 淮泗立即转身,果然是廖慕青。 廖慕青的衬衫不似之前那样整洁,有了几处污迹,还隐隐可见零星血迹,脸色都有些苍白萎靡,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见到淮泗的出现,桃花眼有些怔愣。 淮泗见到廖慕青神色一喜,然而他注意到廖慕青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并不强壮的小臂,手里却攥着一把刀。 那手里原本应该攥着粉笔或者钢笔这些东西,总之不应该是刀这类的凶器。 就连廖叔叔也要在这筛子般的避难所处当防卫者了吗? “小淮?”那人被廖慕青的说法弄得一怔,又看了看淮泗,但是淮泗几乎整张脸隐在兜帽里,气质跟之前大相径庭,更别说声音都完全不同于之前所认识那样,但经廖慕青这么一说,他才觉眼前的男人跟淮泗的身形确实有点像,试探地说:“是淮泗?不是说他……” “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聊聊。”廖慕青打断他,“反正正好轮到我接班了。” “可是……” “我这次过来是准备带你们去找分基地。”淮泗先斩后奏,率先将自己的计划先说出来,不给廖慕青跟自己回旋的机会,“你们最好先准备一下,不要带没必要的东西。这一趟可能会很艰难危险,你们考虑好再跟我走。” 果然,听此,廖慕青先是看着淮泗,随后便是蹙眉,眸子甚至出现一丝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那男人眼睛一亮,但又想到目前的男人突然冒出来,他的话可不可信,毕竟他们刚处于被考察组和陈瑶等人的抛弃,不禁多疑起来,要是面前的男人骗了他们出去,那么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虽然待在这里迟早也是死,但到底没有出去直面死亡随时到来的危险来的大,最起码他们现在没有完全出去的勇气。 淮泗也明白他们的顾虑,面对突然冒出来一个异能者说是要带他们离开,任是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相信。可要是再取得他们的信任,那未免又太过浪费时间,淮泗现在就想要尽量快点带着他们去下一个分基地。 反正他之后也会被谢守善杀死,所以这样也无所谓吧。 剧情里也是这样写的。 “我是淮泗,之前出任务后遇到点麻烦,一直在外面养伤,这才回来。”淮泗主动坦白了身份。 还没来得及更深思考,话语就说出口了。 他一怔,却没太纠结。 他相信他的身份,绝对会让这群人信任。 “你真是淮泗?!”那人激动地说着,眼里泛着光,又疑惑:“可是之前大伙都以为你……而且你怎么……”显然在说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淮泗打断他:“那是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没能立即回来。”对于这些变化,淮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简洁地说:“我觉醒了异能。” 生前他一直没能觉醒异能,只是靠着身体素质跟着猎杀丧尸,所以每次任务才会这么艰难。这也是众人知道的事情,而且觉醒异能往往伴随身体的变化,所以他也无须再过多解释了,只要觉醒了异能,一切身体的变化都说得通。 加上廖慕青对他的称呼,男人不多时就相信了,其实更多的是他们内心就一直幻想期待有个人带他们脱离困境,以前的人选就是淮泗,现在他们能幻想的人也就只有像淮泗这样的人。 如今他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看着男人激动地跑开,淮泗相信他会将消息遍布避难所的所有人,也就不需要自己再去通知了。他转过身,面对廖慕青的注视,廖慕青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桃花眼里藏了口深潭。 “叔叔……”淮泗轻声喊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廖慕青板着脸:“我都说了,你要是回来就别再见我。” “你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淮泗的语气难得带上一些孩子气,耍无赖似的,“当时我可没答应你!根本一直都是你在自说自话。” “你这孩子……”廖慕青语塞,淮泗盯着他,尖瞳散去锐利的野性,亮晶晶的,执拗着看着他。 “……” 半晌,廖慕青叹气,颇为无奈地说:“你还真是固执,也对,我也该知道就算那样怎么可能赶跑你。” 见廖慕青的态度有所缓和,淮泗赶紧说:“我也不是要把自己搭进去,考察组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避难所也不能再住了,等我带大家找到下一个分基地,安置好大家后我就会离开了。” “你想的倒是简单,分基地在哪?有多远?这些都不知道,带着这些人瞎找吗?更何况就你一个人,怎么能带着这么多人出去?” 就算避难所死了不少人,但也还剩下十来人,这些人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带他们出去无疑是负担。 “你放心,这些我都考虑好了。我当然是计划好了才会回来。” 自从上次谢守善的变化后,他的脑子里被塞进了新的剧情,其中包括距离避难所最近的一个分基地的方向。 他已经知道如何带领这群人去这个分基地了,这段距离并不算太远,他有信心能带着这群人到达分基地。更何况虽然明面上只有他一个人,可背地里他会让亚当带着丧尸在看不到的地方护着。 那个分基地距离最近,相信一行人走也能走到那里,更何况……谢守善也将出现在那里。 廖慕青已经知道劝不了淮泗,淮泗自他身边长大,他自然知道他的脾性,淮泗能先斩后奏,那么就说明他的决定不会再改变。 “小淮你这样会很累的。”廖慕青最后只能说出这句话。 淮泗盯着廖慕青手上握着的那把破刀,那根本不是适合攻击的刀,就是把普通的菜刀,刀锋还缺了口,刀柄并不好抓握,廖慕青的虎口处隐隐有磨破皮的痕迹,坚定地摇头,说:“我不累。” * 避难所最后剩下的人并不多,也就十个人,这些人大都没有特别病弱或者老得走不动,都能够自理,淮泗带领着走了一路,还算轻松。 在路上清点人数的时候,淮泗竟然看到了那对母子在队伍里,一时不由看得出神。 蔡永芳本来掰着饼干泡水喂着儿子,这一路上食物都非常稀缺,他们需要小心掰着来吃食,原本得到片刻的休息,但淮泗的注视实在太有存在感,一直盯着人的话会给人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奈何此时他看得出神了,并没有即使收回视线,吓得蔡永芳下意识搂着儿子,背着身子挡住淮泗那宛如实质的视线。 这时淮泗才察觉到自己把人盯狠了。 淮泗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被利用而已,那也是他自己送上门给人有机会,要不然凭着这对孱弱的母子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这对母子还在避难所里,按理来说,考察组应该允诺了这对母子什么好处才对。 走在路上十多天,这对避难所出来的人来说,体力渐渐接近耗尽,眼看着下一个分基地就要到达,淮泗还是让众人停下来休息,在一处有树木遮蔽阴凉的地方。 有人停下来歇息时,感受着难的平静,不禁说:“这一路走来,居然都没遇到什么丧尸,还真是幸运啊。” “是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应该早点出来才对。”有人想起在避难所后面的日子,对比起现在外面赶路的时候,竟然是在外面还更让人安心。 “这一切都要感谢淮泗才是,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众人不禁开始对淮泗吹捧一番,淮泗对此早已经熟悉,但也不同生前那般会说客套话,只是沉默着,静静伫立在一侧。一身长长的黑蓝色兜帽风衣,将整个人罩住,并不理会众人,单单站在那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完全不同以前那般温和,周身散发令人可怖的气息,让众人说了几句后,便不再敢讨论他的名字,纷纷转移了话题。 见众人聊着天,淮泗开始走动,看着众人似乎没留意到自己的动静,渐渐走入一侧的树林里,他现在的五感非常敏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一抹身影在远处闪过,一头金发在光线下照耀隐隐折射着光芒,手里拖拽着物体,因为手里的物体突然暴动,金发再次低下头,毫不客气地举起一拳狠狠砸下去,有血肉飞溅到金发上,再扬起金发头颅,没被遮掩的脸蛋上沾了零星碎肉和血,飞溅到眼角处,宛如一颗鲜红的眼角痣。仅剩下的一只宝石蓝眼睛在转头时对上淮泗的视线,猛地怔住,直直地望向淮泗。 两厢对视,淮泗下意识地朝他微笑,这是生前的习惯。 他总爱对人微笑释放善意,因为这是他在书里的人设,也是他的性格。 亚当紧紧盯着淮泗,淮泗对他一笑后,反倒心头涌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情绪,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宝石蓝的眼睛本能躲闪,但又舍不得移开视线,下意识地做个欲盖弥彰的动作。 一下子撒手丢掉了手里的丧尸,一手五指并拢盖在脸侧,遮挡了一侧脸蛋,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而是盖住了那被破布盖住的空眼眶,那是下意识盖住的动作,仅仅是动物不想给主人看到自己不漂亮的一面。 然而他脸却侧了侧,宝石蓝眼睛却从手指侧漏出,还在盯着淮泗。 这是被他放手了的丧尸突然起身四肢并用爬走在地上,逃离亚当身边。亚当这才发现,收回视线,却有种被打扰了的恼怒。 然而那原本被亚当揍趴的丧尸并没有爬出多远,亚当还没出手,那丧尸就被小丧尸伸手挡住,接着小丧尸跟邀功似的抓着丧尸的头发拖到淮泗视线范围内,仰着那张灰白的脸,等着淮泗夸夸。 亚当还没说话,这时那被小丧尸抓在手里的丧尸突然嗅到到小丧尸比自己弱,起身暴动,手臂挥动瞬间就给小丧尸一个大逼兜! 力道之大,甩得小丧尸的头都扭向一边,眼珠子颤动几下,灰白的圆脸上出现五指的凹陷。 幸亏丧尸离亚当较近,亚当瞬间一个飞脚狠狠踹飞了丧尸,丧尸从空中掉落在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响! 惹得这边的人都站了起来,不禁朝那边看去。淮泗立即转身挡住众人视线,说:“没事,坐下吧。” 淮泗的嗓音不似以前清朗,以前的嗓音会有种春风沐雨的感觉,十分符合他给人的气质。现在的嗓音低哑晦涩夹带着气音,稍不留意听的话,根本听不清,再加上他总是沉默,整个人会离着人群坐在一侧,将自己包裹在宽大的风衣里,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以至于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们屏气凝神地听,然后乖乖遵守,也不敢提出多余的问题。 于是众人又纷纷坐了回去,脸色不太自然,继续聊天时不禁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见众人没事地坐回去,淮泗也转回去,正巧那到了神奇的一幕。 小丧尸刚被打了大逼兜之后,就哭唧唧地对亚当诉苦,指着自己那张被打凹进去的圆脸,试图寻找安慰。 然而亚当却反应平平,没有像之前会随便说两句安慰小丧尸。 用着丧尸语言表达【有什么关系,小光又不会痛。】 淮泗虽然给小丧尸取了名叫曦光,但如同很多家长一样,淮泗为了省事,偶尔也会叫他小光,自从淮泗叫了小光这名后,亚当这才开始喊小丧尸为小光,之前压根不会喊小丧尸的名字。 【可是凹进去了!】小丧尸捧着凹进去的脸到亚当面前,摸着凹进去的脸颊呜咽。 【那等会我帮你再打一巴掌就会鼓起来了。】 小丧尸便连忙捧着凹进去的脸凑到亚当面前,示意他赶紧打。 亚当是一点也没客气,挥手就是一个大逼兜,甩得小丧尸的头猛地甩到一边,脖子扭得不能再扭,但那凹进去的脸蛋的确被这大逼兜甩得弹了出来,这场面正巧对上淮泗转过来的时候。 淮泗:“……” 亚当:“……” 淮泗很是恍惚,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 宝石蓝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茫然无措,像干了坏事被主人发现的小狗要刨坑埋土毁尸灭迹,伸手就拉住小丧尸的手,拽着小丧尸往身后藏。 然而小丧尸却捧着他那张重新膨出来的丧尸圆脸十分兴高采烈,马上就在淮泗视线内转圈圈,显摆那张膨起来的丧尸脸,一把就被亚当拉到身后挡了个严实。 隐约还可以见到亚当纤瘦的大腿上有一对小孩的爪子在发泄似的挠着。 淮泗:“……” 突然,有人靠近。 淮泗迅速转头盯向来人,气势凛冽,宛如野兽扑咬,廖慕青瞬间怔在原地,好一会才有所动作。 其实淮泗察觉到有人靠近时,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但还是下意识地盯向廖慕青,他甚至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很寻常地望过去而已。 却见廖慕青缓缓走到了一侧坐下,依旧没有跟他说话。 自从淮泗带着监八避难所的人出来后,廖慕青便视他于无物,当真就不理他了。 这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廖慕青主动过来,即便没有说话,但淮泗觉得这是个突破口。 廖慕青靠坐着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从泥土里生长出来似的,后半部还驻扎在泥土里,上面已经被风雨磨打得光滑。 淮泗飞快地瞟了一眼亚当那边,只见亚当已经左手拉着一小右手拖着一丧尸的背影跑远,他才走到廖慕青靠坐的大石头旁的树木倚靠着,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这时,从休息的人群里又有人跑来了。 脚步声有些犹豫,但很明显朝着淮泗而去。 淮泗转头盯向对方,他的视线一投过去,蔡永芳的脚步便停了下来,明显有些畏惧。 “怎么了小蔡?小远呢?”廖慕青出口询问。 蔡永芳原本忐忑的心见到廖慕青在一侧总算安定了些,这才重新走向淮泗,同时对廖慕青说:“小远让他先跟其他人玩了。我找淮……淮先生有点事。” 廖慕青有些意外,看了看蔡永芳和淮泗,起身说:“那我回避一下……” “不……不需要,就两句话而已。”蔡永芳连忙摆手,她很确定自己说不了多久。 蔡永芳站在里淮泗一米远的地方停下,面色有些纠结,更多的是犹豫,还是一咬牙抬头直视淮泗说:“那天的事,我不知道。那个人把我们母子带回来后就没再管,我也不知道那晚他们就在房间里蹲守,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所以,我没有对不起你。”蔡永芳干瘦的脸颊其实很普通,但眼睛却迸发出坚韧堪比钻石的光芒。 淮泗怔了怔,却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 蔡永芳打断他的话:“这一路我见过太多了,人和鬼在我看来都没有区别。”她脸上不再是恐惧怯弱,而是一抹嘲讽。 “只要能到安全的地方生存,你是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淮泗望着她,半晌,又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对我解释那天的事情?” 不提起来不是更好? 蔡永芳顿了下,看了眼远处儿子正跟避难所的熟人在一起,但还是时不时望向蔡永芳这边。 她才鼓起勇气坦白:“说实话,其实也有怕你报复……”她的声音小了些,随即振声道:“但更多是因为我是母亲。” 这瞬间她脸上笼了一层柔和,“即便沦落到这样活着,我还是想给儿子做个母亲该有的样子。至少不应该让别人认为他的母亲是这样利用才能活下去的人。” “……你是个很好的母亲。”淮泗望着她,轻声说着。其实他心里还是对那晚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经过蔡永芳这么一说,才真正解开那点疙瘩。 蔡永芳有些错愕,笑了,扯开了干裂的嘴唇,“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目光有些恻隐,对淮泗说:“你的父母也是。” 淮泗笑了笑,并不言语。看着蔡永芳走开,儿子便从远处跑向她,她摸了摸儿子的发顶说着什么。 他的父母吗? 他试图从剧情里搜索自己母亲的痕迹,发现一无所获。 不是说人在最痛苦的时候会喊着父母吗?但他最痛苦的时候似乎都没想起父母呢,那时候他在想着谁呢? 他倚靠着树干上抬头从干枯的树杈中望向天空,还在脑海的原书剧情里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头却渐渐开始疼痛。 又来了,这感觉。 一抹人影缓缓靠近他,他没有动弹,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了他冰冷的手,但始终无法传递温度。 淮泗转头望向廖慕青,廖慕青微叹一声,刚刚两人的对话他显然已经听到了。 说到底廖慕青还是狠不下心。看着淮泗迷茫地抬头,他想起这个孩子身边从小就只有他了。 所有的狠话在此刻都消失了。 “叔叔,你不生气了?” “当然生气,罚你再背一百遍弟子规。” “那也太多了吧?!十遍吧?” “呵呵……” 第24章 到达 两人之间的芥蒂渐渐消失,即使他跟廖慕青的关系深,经过蔡永芳这一番对话和行为,淮泗也不免去想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他一向很少跟廖慕青谈论身世的事情,一来是他下意识地回避,究竟为什么回避,他也不清楚。或许觉得探究得越少,才能真正地为剧情死去。 二来是因为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毕竟原剧情里面他还没到总基地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为主角谢守善铺路了。 但淮泗也不愿直接跟廖慕青谈起自己这点心情变化,便闲聊到了以前的日子。他从小就跟着廖慕青生活,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在监八避难所生活,那时候廖慕青其实一开始在分基地生活,只是后面因为他的事情就离开了分基地,进入了监八避难所。 说到底还是他拖累了廖慕青,要不然凭着廖慕青的相貌和性格,应该早就会结婚了吧。 “叔叔,以你的年纪应该早就结婚了吧?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喜欢的人吗?要不要考虑……” “你瞎想什么呢……”廖慕青颇为无奈地笑笑,却将目光放到很远的地方,似乎在追溯着什么,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淮泗虽然对人类情绪方面感知没有身为人类时敏感,但这样的廖慕青却跟平常不太一样。 廖慕青整个人平日也是温和的气质,但是此刻却柔和到了极点,倒是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像是个情犊初开的少年。 真有情史? 淮泗盯着廖慕青,连尖瞳都竖立了起来,观察着廖慕青的神态。 因为廖慕青还真没跟他讲过他自己的情感历史,他只以为廖慕青大概是没有的,因为廖慕青也隐约提到过他家的家风严,他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自然没有心思东想西想。 但仔细想想,廖慕青的少年时期是丧尸末世之前,少年越是被看得严越是渴望,怎么可能没有情动的时候? 突然,廖慕青转头看向他,淮泗微睁大眼,这被当场抓包让他不知所措,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尴尬,却发现廖慕青的异常。 廖慕青望向他的眼神,但不像是真正看向他,虽然视线在他的脸上留连,并没有那种被冒犯的注视感,像是通过他看向什么人。桃花眼的眸光如碧波,一时间波光潋滟,桃花瓣瓣铺满眸河,缓缓流向记忆的深处。 这是廖慕青从未在淮泗面前露出过的神情。 也不该是以一个长辈及师长身份对从小养大的他露出的神态。 淮泗讶异之下也忘了反应,竟这样与廖慕青对望着,廖慕青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甚至朝着他的脸蛋缓缓伸出手,触碰到淮泗的脸蛋时,冰冷的触感,不是人类的温度,宛如冰冷的像是突然戳破了虚幻的泡泡,一下子泡沫破裂,所有的可能都不复存在。 廖慕青的神智回笼,看到淮泗讶异的神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自己到底在对这个孩子在做什么啊! 廖慕青猛地收回手,转过身,不看向淮泗,半晌都没有动静,只是垂头盯着地上的某处,沉默着,让人心惊。 “叔叔?”淮泗试探地喊着。 廖慕青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再次回到平日的感觉,目光温和,桃花眼里再也没有刚才的失态,带上长辈的疏离感,口吻中却带着关切,说:“刚才想到了一些往事,吓到你了吗?” 淮泗忙摇头:“没有,不过……”淮泗见廖慕青没有异常,斟酌着,还是忍不住问:“叔叔……我长得像你认识的哪个人吗?” 刚才廖慕青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他不得不多想。 廖慕青神情一僵,目光有一瞬间无措,尽量装作无事地说:“是有点像,他是我多年前认识的……朋友。”又认真地辩解:“但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不一样的。” 淮泗却不信,恐怕不止是有点像吧,能让叔叔做出这么失态的动作和神情,那必定是很像才是。 “那他现在在哪呢?我认识吗?”淮泗只觉得这里面不简单,为什么他脑海里的剧情没提到?他长得很像某个人,按理来说不应该。 “他……应该死了。”廖慕青目光一黯,看了眼淮泗,知道他想问什么,说:“他是我多年前的一位朋友,你不认识他,或许你们……”说到这,廖慕青却又止住了,说起另一个话题:“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要有负担,我不结婚是我的原因,并不是你拖累我。” “我从你五岁那年就已经决定好照顾你了,那也是我的想法。至于你九岁生日时那天发生的事故,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廖慕青认真地说:“是我的疏忽,才会导致你失踪,后来选择进入监八避难所也是我的决定,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你。” 淮泗的脸色却有点古怪,生日当天? 不对,在他记忆里应该是十岁生日第二天才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那时候在分基地过的生日,生日那天廖慕青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他很开心,廖慕青还跟他说会给他带来蛋糕,当时的他期待了一夜。 第二天得知廖慕青一直没回来,没见到廖慕青的他很是惶恐,后面分基地发生了一些事情,他被分基地的人故意引诱出去,其实那人是对廖慕青有意思,但廖慕青几次三番都拒绝,恼羞成怒才会趁着那时候将他故意放出去。 也好在他竟然没遇到丧尸,后面廖慕青好不容易找回他,碍于对方是那个分基地的异能者,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十分果断地带着他去了监八避难所。 “十岁生日当天?叔叔你没记错吗?” 廖慕青没察觉异常,说:“我怎么会忘记呢?当时给你煮了长寿面,临时就要出任务了,当时我答应给你带蛋糕,你才让我走,那次我还记得虽然有任务很急,那次的任务还挺深刻的,不过好在能赶回来当天继续给你过生日,可我回来就发现了你竟然不见了。” 不对!不对!哪里出错了? 淮泗抱着脑袋突然开始痛起来,仿佛有电钻似的疼痛钻进脑海,阻止他一切思考。 他现在20岁,在10岁被廖慕青带入监八避难所生活了10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可细节却出错了?是他记错了吗? 脑袋疼痛又传来了。 “怎么了?”廖慕青注意到淮泗的异常,淮泗连忙停止思考,疼痛才好一些,怕被廖慕青看出来,他连忙转身,说:“休息也够久了,该继续出发了。分基地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快点吧。” 廖慕青看着淮泗转身的背影,目光复杂。 * 按照脑海中的剧情给的位置,淮泗带着避难所的众人果然见到了那个分基地。这个分基地显然比他们避难所的设施要好得多,他们只是用监狱当做住所,可这个分基地外面虽然也是高高的围墙,围墙的材质也不是监八避难所经历风霜的围墙,看起来就十分坚固。但是围墙上却有着锋利的刺,上面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电网,显然不是他们那种早已荒废的电网,像是某种材质,上面隐隐流动着银光。 这让淮泗想起了不好的经历,那晚被束缚的大网。 这围墙延绵的方向十分长,占地十分广阔,比他们那监八避难所要大得多,宛如护城墙似的。 其实他们这次来到的分基地算是总基地名下的分基地中最大的一个,所以看起来格外广阔。要不然谢守善也不会到这里来。 “怎么样?还不错吧?你带着十个人就这样毫发无损地走到这里,你是很厉害。但是没有指令,他们也不会轻易开门的。”齐虹雨看着淮泗身后那群人直言不讳,但立即话锋一转,十分豪爽地说:“幸亏你路上遇见了我,不然你进去都没门。” 齐虹雨是淮泗最后赶路快来到分基地时遇到的异能者,不止她一个人,而是一车人。 在丧尸末世,越野车是稀缺资源,有一定资源的分基地才能拥有,因为即使找到汽油,也要有能开的车,两者之间缺一不可。 当时那一车人遇到了麻烦,车子突然抛锚,竟还遭遇了丧尸的攻击,按理说他们其中两个人都是拥有战斗经验的异能者,要解决掉这些丧尸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这次出现的丧尸竟然比以往要棘手,而且数量竟比以往还要多,以往他们杂乱无章,一个个上去他们都能给解决了,打着打着,丧尸们竟然一窝蜂扑上来,动作比之前要敏捷得多。 他们其中一个有经验的异能者还是被咬了,缺少了一个战斗力,还多了个对他攻击的丧尸,使得他们的局面更加被动。 这时候他们遇到了个奇怪的男人,更奇怪的是那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异能,将大半丧尸解决了,剩下的丧尸竟然逃命似的逃离这里。 后来他们才得知这个男人叫淮泗,更奇怪的是他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竟然毫发无损地来到了分基地。 本来他们还不相信淮泗所说的将这些人带着走到这里,直到他们的车修不好,只能先回分基地复命,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分基地的人出来修车。 而齐虹雨是三个异能者里面有过战斗经验的异能者,算是个小组长,她极其豪爽果断地决定先弃车回分基地。 于是他们跟着淮泗一起去分基地,这一路竟然一个丧尸都没遇见! 真是邪门了! 而且他们发现这支老弱病残的队伍走着走着还要休息!明明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这种优哉游哉的赶路方式,实在让这支异能者震惊。 结合淮泗那高深莫测的异能,淮泗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实力强劲的异能者!拉拢他进入分基地,绝对是天大的好处! 奈何齐虹雨这么豪爽地发言,淮泗只是盯着眼前的分基地,若有所思,嗯了一声,说:“谢谢。” 简洁明了的话语,一路上绝不跟他们废话闲聊,更增添了齐虹雨等人对淮泗的高冷印象。 高冷伴随着不知名的异能,在他们眼里淮泗越发神秘强大。 齐虹雨咳了一声,缓解刚才激动的尴尬,主动出面到紧闭的大门前交涉,那扇厚重的钢板门才缓缓抬起,一行人才得以进入。然而每个人进入的时候,有一道隐隐的红光在他们身上全身扫过。 淮泗见此,脚步不禁一顿,齐虹雨便解释:“这道红光避免丧尸进入时暴起,会自动扫描射击的。” 虽然如此,淮泗还是问:“能检测出丧尸吗?” 齐虹雨反而对他的问话感到奇怪:“丧尸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还要检测?” 淮泗放下心来,说:“开个玩笑。”说罢,他便大方地走过那扇门,红光在他身上扫过,果然没有任何问题。 齐虹雨:“……”笑点在哪? 进入分基地里面后,淮泗才深深感觉这才是丧尸末世后的科技发展,而不是他们监八避难所那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艰苦生活。高墙上竟然还有电子眼,监测着围墙的情况。里面的建筑也不是监八避难所的破旧水泥墙,一切都焕然一新。 有不少人在外面走过,穿戴都十分干净整洁,精神面貌都不是避难所的人可比。 连淮泗都讶异于分基地的豪华,更何况跟着他来了一路已经狼狈不堪的避难所众人。除了廖慕青脸色不变,其余人更是相形见绌,面对那些人的时候,更有着被对比的局促。 齐虹雨等人有意拉拢淮泗,带着淮泗参观分基地。 “这里划分了生活区、行政区、办事区和器械区……生活区的话,我们异能者虽然平时也住在里面,但是异能者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住宿……”还没等齐虹雨给淮泗介绍完,便有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给人极其干练的气势。 齐虹雨小声地说:“这是我们分基地的上层行政人员,估计是收到我刚才在门口所说的事情的消息了。” 中年男人在淮泗面前站定,伸出手,笑着礼貌地说:“你好,我是华南分基地的副负责人胡必伟,很高兴见到你。”他握着淮泗的手,笑得十分得体,弧度不曾改变,“听说你是异能者吧?有兴趣加入我们异能者组织吗?当然是属于总基地的异能者组织,只是会分属在我们分基地异能者组织进行任务。” 他放开淮泗的手,看了眼淮泗身后那群逢头垢面的避难所人员,笑容淡了些,但语气仍旧让人感觉无懈可击,说:“至于你带来的这些朋友也可以特许在分基地里待一天再出去。平时可是不允许分基地外的人随便进入的,但是你这样的异能者加入我们的话,我们会考虑到你的情况,会特许他们参观一天。” 分基地自然不会随便收下这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各类的人才他们分基地也暂时不需要了。 他说出自认非常宽松的条件,在淮泗听来却不是好消息。 淮泗立即叫停了他,尖瞳紧盯他,让胡必伟感觉后脖颈一凉的不适感。 “胡先生,我想我要跟你谈一下。找个地方吧。” 第25章 强大 这次任务如同往常一样,淮泗并不着急出手,那些丧尸如同收到指引都转过身忽略其他的异能者,或慢或快地都朝着淮泗的方向而去,淮泗则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匍匐在地朝着他臣服的动作时,一个个将他们解决了。 丧尸缓慢倒在地上,双手张开,手心朝上,向着淮泗的方向,脑袋裂开,将里面深黄色的晶核和一些恶臭的腐肉液体流了出来,淌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 【为……什……】 齐虹雨大步朝着他走去,黑色齐耳短发极其飒爽,刚走到淮泗身边,有些奇怪地问:“咦,是有什么声音吗?”她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确认死透的丧尸。 “可能是丧尸的吼声吧。”淮泗收回落在丧尸身上有些难言的眼神,对齐虹雨说。 “哦,也有可能。”齐虹雨很快不纠结,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一向不吝夸赞别人,说:“淮泗你可真厉害,每次我们还在苦战呢,你就解决了好几个丧尸了,你的异能可真厉害啊。”随即她又凑近淮泗,看了看其他两人,商量的口吻说:“虽然有些人不喜欢展露自己具体的异能,这样有安全感,不过我们都出了不少任务了,你就透露一点给我呗?你这是什么异能?” 她靠得太近了,虽然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是淮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变成丧尸的他,对于这些人总会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唔……不好意思。”淮泗委婉地拒绝。 齐虹雨也就是那么一问,也不打算真的要淮泗透露自己的异能,能知道就最好,不知道也算了。 “嘿没事,反正很多人都不想别人具体知道自己的异能,我一开始也这样啦。”齐虹雨摆摆手,“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最近的丧尸怎么开始多了起来。” 小组的其他两个异能者也深有同感:“是啊,最近感觉工作量都增加了。只是这些丧尸好像每次都要凑到淮哥身边去,真是不知死活。” “要不然说这些丧尸都没智商呢,光往最强的人身上扑,自己找死。这样也好,省的我们费劲收拾了,淮哥一收拾一个准。”这两个异能者自从淮泗加入小组后,见识了淮泗的那强大的实力后,便开始由衷崇拜淮泗,时不时就开始吹嘘淮泗,明明年纪比淮泗大,偏偏还要将淮泗称作淮哥,让淮泗每次都对此很是无语。 这听起来就不好听,当然他们一开始是叫泗哥的时候,淮泗更是强烈拒绝。 泗哥听起来就非常社会。 见任务结束这么快,齐虹雨也开始跟着闲聊:“依照最近任务你的表现,你缴纳的晶核又会是最多的了,功绩点涨得快的话,怕是很快就能调到别的组当组长了,说来你一开始来我这组,我还有点惊讶,我根本就没带你。” 当初淮泗答应加入异能者组织后,分属于华南分基地,正好第四小组,也就是齐虹雨这个小组缺了个人,就把淮泗给填进去了,顺便也让齐虹雨带带淮泗这个新人。 “说起来,西南那边分基地听说也有一个很厉害的异能者,是不是现在觉醒异能的人越来越厉害了?要是我觉醒得也晚一点就好了,还变得这么厉害。”齐虹雨还是对自己的异能实力不太满意。 “有多厉害啊虹雨姐?” “听说那异能者年纪不大,是突然出现的异能者,曾经一个人就杀光了整个丧尸据点,拿回来的晶核都让分基地的大伙惊呆了。短短时间就坐上了西南分基地的异能者组织的会长。” “牛啊!”那人感叹,意识到问题,“虹雨姐你怎么那么清楚?” 齐虹雨叉腰一笑,一丝狡黠闪现:“因为他最近要调来咱们华南分基地异能者组织了,之前那个我们分基地的刘副会长不是被咬了吗?那刘副会长实力一向不怎么行,不过他经验多才让他坐着。正好他被咬之后,这位置就空着了。那上面的人听说这牛人也想来我们华南,毕竟我们华南也是第一大分基地啊,这就把他调过来了。他以后可是我们上级,这不得打听打听。” “他姓谢?” 淮泗听着一怔,周围几人注意到淮泗的变化,平时他们八卦一些事情,淮泗总是沉默在一旁,虽然会默默听着不会打断他们,但也没有过多的反应,此刻的反应很耐人寻味。 “好像是,怎么了?”齐虹雨问。 “没,只是隐约听说过,觉得这个人很厉害,这么快就能当上了副会长。”淮泗收起不自然,尽量平静地说着。 齐虹雨讶异地看着他,其余两人还当是淮泗也想要升上去,继续捧着淮泗说:“凭着淮哥的身手升上去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们看到地上这黄色晶核,说:“看这晶核色泽就知道这能量很高,功绩点得有200点了吧!也不知道这些丧尸是不是都喜欢帅哥,这么喜欢往淮哥身边凑。” 淮泗突然觉得他们很烦,奈何他们还在说:“淮哥你的功绩点已经很高了吧?你想拿来做点什么?” 淮泗抿唇,并没有回答。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赶紧收集好晶核回去了。”齐虹雨脸色一沉,终于拿出组长的威严,阻止着这场闲聊。她看了眼淮泗,说:“你们两个去那边,我在那,淮泗你就在这边吧。你心里都有数吧?” 指的是他杀死的丧尸晶核数目。 淮泗点头。 几人开始往常任务结束后的收集工作。 淮泗逐个捡起地上掉落的晶核,看着这些颜色浅淡各一的晶核,想着的是远远还不够呢。 这些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功绩点。 那天胡必伟带他进入了办公室,邀请了他加入异能者组织,却并不愿意留下避难所这些人。 “老实说吧,你带来的这些人很显然没有达到进入我们分基地的标准,也过不了考核。我们分基地不可能留这些人在这里,末日的资源每一分都要留给有需要的人,这样才能最大化。” 淮泗便想冷笑,难道这些就不需要吗?冠冕堂皇的借口,无非是评判价值与否而已,将人分成三教九等。 或许是淮泗表现出了明确想留下这些人的态度,那人几次三番说了之后,想了想,居然松口了,给了回转的余地,告诉了淮泗一个方案。 即是淮泗加入异能者组织,分属在华南分基地,出任务的时候可以根据贡献的晶核等表现积累功绩点,这个功绩点可以换取避难所的人留在分基地。 分基地的异能者们分为八个小组,每组有四到五个人,任命一个小组长,齐虹雨所在的是第四小组,正好死了一个人,淮泗就被填进去了。 他计算了跟着他来到分基地的避难所的人数,大概估算了一下所需要的功绩点,发现目前要达到这个数目还是有些遥远。而在他还没赚取到相应的功绩点时,那些人在分基地生活的每一天都被算成功绩点,然后扣在他头上。 不过也好在他一出任务,这些丧尸就多了起来,还都朝着他而来,他赚取功绩点还算轻松。 不过这样狩猎普通丧尸,终究耗时间长,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进食了,饥饿感开始慢慢萦绕着他,这与日俱增的饥饿感也促使他开始有些烦躁感。只有尽量快点赚取到相应的功绩点才行,不然随着时间,这饥饿感之下他很难保证不会被发现什么。 或许该想想怎么狩猎高级的变异丧尸了,这样的丧尸可比他狩猎普通丧尸的晶核能量高得多。 这时,他正有些烦躁地取晶核,那丧尸脑袋里的晶核还没完全掉出来,他伸手去抠脑袋里的晶核,手上是黏糊糊的黏液触感,突然,这丧尸竟然动了一下,只有一小半的脑袋就这样拖着地,摩擦着地面出现一道黑乎乎的黏液痕迹,爬到淮泗脚步。 淮泗没想到这丧尸居然没死透,那丧尸却爬到他脚边,却是伸出几乎没有了舌头,舔砥着淮泗的鞋子,那半边脑袋挨着他的鞋面,全身心地表现着对他的臣服,鞋面上湿润了一片。 【我的一切都可以奉献,请让我跟您融为一体。】 淮泗尖瞳一缩,抓着晶核的手猛地收紧,一股暖流涌入顺着他的手心流入他的身体,宛如细细的溪流一样,流过身体各处,他那股饥饿的烦躁感少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他还是渴望着血肉,只是稍微没有烦躁了。 此时,他手里抓着的晶核已经失去了色泽,缩小成极小一颗,轻而易举地握在手里,宛如一颗普通的白色塑料无花纹的玩具。 这是…… 他刚才吸收了这晶核的能量吗?为什么会这样? “淮泗,你还没收完吗?”齐虹雨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她的脚步声在他背后靠近。 “已经好了。”淮泗扎好袋子,站了起来,面对齐虹雨。齐虹雨不禁后退一步,每次她对上淮泗的眼睛,总有种莫名的恐惧,这么乍一对上,更让她一惊。 “收好就行,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齐虹雨掩饰不自然,眼睛扫过淮泗的手。 淮泗却率先走了出去,越过了齐虹雨,跟其他两人走到了前面,齐虹雨回头看向趴在地上的丧尸,跟上了几人的步伐,上了车。 回到分基地,如同往常一样,他们要先去交付任务得来的东西,将晶核交出去,以便计算最初的功绩点,然后还要再交一份简单的任务日志和清单上去。 毫无疑问,这次淮泗的晶核最多,功绩点最多。 交付了东西后,他们就可以去医务室检查,花费功绩点做做理疗,或者去休息娱乐区。 但淮泗从来都不去,交了东西就回去住宿的地方。 齐虹雨不禁说:“你这样不无聊吗?最起来也去医务室看看吧?反正功绩点你目前最高,花点呗。” 淮泗摇头,简略地说:“不用,我没受伤。”他想了想,对齐虹雨说:“如果还有别的特殊任务,也可以叫我。我需要更多的功绩点。” 齐虹雨没多问什么,或许已经猜到,干脆地说:“行,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就算你再强悍也不是铁打的啊。” 淮泗想着,不是铁打的,但他是死尸,大概不存在吃不消。 大概说什么就来什么,齐虹雨很快就接到了一个临时任务,要临时抽调一个人去帮助一个小组,那个小组的实力较弱,本来安排的任务也不算难,谁知临时出现了突发事件,正好他们第四小组执行任务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小组只有组长有联络的工具,于是便给他们派了这个临时任务。 “前段时间,比你更早的时候,有几个异能者加入我们分基地的异能者组织,是从什么避难所来的吧。大概是新人,异能也不是战斗型,所以都是候选人,还在考核期呢。现在是第八小组带着,听说那边出了突发事件,淮泗你过去帮下忙吧。”齐虹雨放心地将这个临时任务交给了淮泗。 “行。”淮泗也不多话,说去就去了。 到达的地点是一家旧商场,此时里面已经一片狼藉,有两个明显是异能者被咬了后正丧失了理智,逐渐变成了丧尸,在商场中间还有一个变异丧尸,他的弹跳力极好,一跳便到墙上,瞬间到了另一个异能者面前,异能者的攻击几乎对它造不成威胁,他狠狠一口撕咬下了对方的一只胳膊,伴随着异能者的惨叫,变异丧尸几口便吃完了那只胳膊,将这个失去胳膊跑不远的异能者拆食入腹。 不远处还有几名异能者,本来想着拼死一搏,现在脸色也白了。 “志刚!!”陆之远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陈瑶的嘴巴,将呐喊制止在嘴里,避免将丧尸的注意力引过来。但看到昔日的伙伴惨死在丧尸嘴里,他的脸色也青了。 更多是宛如看到了他和陈瑶的下场。 原以为能跟着那些考察组离开顺利进入异能者组织,却没想到考察组的人根本没有安排他们的去处,他们进入华南分基地本以为能凭着异能加入,却没想到还要被挑挑拣拣他们的异能不是战斗型,没有很好的身手,勉强才能当个加入异能者组织的候选人,还有什么所谓的考核! 本以为是一次简单的任务,通过这次任务就能加入异能者组织,却没想到遭遇了一只强悍的变异丧尸。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他们却只能躲在一边,什么忙都帮不上。 所有的自尊和身为异能者的骄傲都被一次次击碎。 如果他们能变得再强一点,再强一点该多好! 被撕碎入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吧?那如果被咬岂不是要变成丧尸? 眼看着那变异丧尸“咯吱咯吱”地咀嚼了陈志刚的身体,那七零八落的碎肉和肝脏遗落在地上,变异丧尸转过身,嘴里咀嚼留下鲜红的血液,朝着他们走过去,似乎正在享受美食后的姿态。 “瑶……如果我被……”陆之远的声音抖起来,明明是想说如果他被咬了还没死去,千万要杀死他,他可不想变成这幅模样。可是这话却说不出口。陈瑶在他怀里无声地落泪,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对生的渴望,由衷的本能。 这时候才知道淮泗被咬后割断喉咙的举动是多么令人震惊。 他究竟是怎么能对自己的喉咙义无反顾地割下去的?是人就该会有求生的欲望吧? 变异丧尸的动作突然变化,脚一瞪,弹跳起来,一下子弹到了他们面前,张开大嘴,死亡扑面而至! 他们只能瞪大眼,见证自己死亡的来临。 突然,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血线划过变异丧尸的脖子,那颗脑袋猛地掉落,身体轰然倒下,丧尸黑色的粘稠恶臭血液溅了他们满身,眼睛都是火辣辣的痛,却看见变异丧尸倒下后显现的男人身影。 隐在兜帽里的那张熟悉俊秀的脸蛋,尖瞳盯着他们,居高临下的视线,笼罩着他们的是不可匹配的强大。 淮泗错愕,怎么是他们? 第26章 只是爱我 淮泗接下来很顺利地将剩下的几只丧尸都解决了,第八小组人员损失惨重,小组里的三个正式组员被咬了变成丧尸,这里面其中一个是组长。另一个候选队员陈志刚被吃掉了。只剩下一个正式组员,那个正式组员还被丧尸攻击时砸过去的木屑扎中了大腿,此刻脸色苍白正处于休克状态。 还能动弹全须全尾的人就只剩下陆之远和陈瑶了。这还是因为陆之远一开始反应快,带着陈瑶早早地避开了战斗的主场地,两人缩在了一堵墙后小心翼翼地躲着,这才能撑到淮泗的到来。 直到淮泗收集完丧尸的晶核后,再次回到两人的面前,这两人一脸都被喷溅了黑色恶臭的丧尸血液,眼神和表情仍旧呆滞,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对于这两人,淮泗的目光有些复杂,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他以为他们已经跟着考察组走了。 不远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那是受伤的异能者组员发出的声音,他的大腿被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贯穿,流出的血液已经将裤子都浸湿,脸色和眼神都都恍惚了,见着淮泗过来,张开苍白干燥的唇瓣求救。 “救……救命……” 血液还在不断地从那伤口潺潺流出,血肉的味道此刻扩大,飘到淮泗的鼻间,逐渐要侵占他的理智,他的尖瞳都竖立起来,盯紧了这个男人,不自主地上前了两步。 不行! 他猛地转过身,一下子到了陆之远和陈瑶面前,受到血肉的刺-激,尖瞳中金光流转,兽瞳般盯紧两人,顿时吓得两人从那呆滞的情绪中回过神。 “去,给他包扎!” 极其嘶哑的声音,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 两人还在看着他,那双尖瞳怒气一闪。 “去!”他不能再靠近那人了!他会吃掉那人! 陆之远的反应还是极快,目光恢复清明,望着淮泗欲言又止,却还是聪明地选择什么都没说,拉着陈瑶过去,主动说:“还是我们来包扎比较好,我们跟着小组过来,都知道急救的东西放在哪。瑶,你去拿箱子过来!”陆之远推了陈瑶一把,陈瑶连忙点头,跑去拿东西。 淮泗在远远的地方,闻到那香甜的人类血液气味,本来有点平静的饥饿又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说:“包结实一点!” 陆之远的手一顿,没说什么,只是拿过陈瑶手里的绷带多缠了几圈。 回去的路上,淮泗疏离几人坐在最后,将自己埋进宽大的风衣兜帽里面,脸色隐在阴影里,隐约可见那苍白血的皮肤。陆之远在驾驶座,在车里的后视镜里看着后面的动静,只见那暗色的风衣和宽大的帽檐,透露着强大的气息。 他时不时望着后视镜,若有所思,突然一双金色闪过,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惊恐,方向盘都打乱了,车子前轮乱飚了几下,甩的陈瑶“啊”了一声,抓住了车里的把手,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轮子打滑了一下。”陆之远忙收回视线。 一路上,淮泗都处于生人勿近的状态,尖瞳时不时注视着眼前两人。 一来是他闻到了那人类的血腥味,让他饥饿感逐渐翻涌上来,烦躁感又再次萦绕他。二来是他遇到陈瑶两人实在出乎意料,偏偏是这两人,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还需要异能者的身份赚取功绩点,还不能暴露身份。 然而回到华南分基地后,除了伤员被第一时间送去治疗,被约谈了任务内容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 仿佛他只是出了一次简单的任务。 陆之远和陈瑶也似乎不认识他一样,根本没有来找他,也没有跟别人说起他们的关系。甚至因为淮泗的功绩点上涨极快,任务中的表现出色,他被调离了第四小组,直接成了重组后的第八小组的组长。 第八小组除了他,还有三个正式组员,陆之远和陈瑶仍然还是候选组员,上次的考核似乎表现并不能让他们足以进入异能者组织。而淮泗身为第八小组的组长,经常要被委托带着陆之远和陈瑶这两个候选组员出任务。 又是一次任务完成后,淮泗带着小组顺利回到华南分基地。这次的任务依旧很顺利完成,即使遇到了点麻烦,就算这个小组的战斗力不强,但淮泗的能力依旧很轻易地化险为夷,丧尸在他手里根本没有反击的力量。 只是现场弄得很血腥,丧尸炸开的血花,弄脏了他一身,同时也让陆之远和陈瑶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复杂。 尤其是陆之远的眼神越发炙热,那是对力量的渴望。 他不得不一回来就去洗漱,用功绩点兑换了干净的衣服。身体本来就是冷冰冰,即使头发湿漉漉,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再仔细地拭擦,更是因为心里那股饥饿感让他开始烦躁,做事情也没以前耐心,胡乱擦了几把后套上了新的外套和帽子再出去。 “淮泗!” 淮泗的脚步一顿,转头一看,竟然是陆之远。 显然陆之远在外面等了他一会。 陆之远望着他,有着以前所有没有的紧张,无意识地抿了抿唇,说:“我们找个地方说?” 淮泗望着他,陆之远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与淮泗对视,那双尖瞳太过有压迫感,让他随时想起那天死亡扼住脖子的感觉,不得不移开视线。 “好。”淮泗缓缓点头。 两人去了分基地的一个安静偏僻的角落,这里没有监视,陈瑶正等在这里。 “淮泗……”陈瑶喊了他一声,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显然还有什么要说。 淮泗点了头示意,见此,直接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的声音怎么了?”陈瑶下意识说出关心的话语,然而话说出口,她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还用得着问吗?本来就已经在他们眼前自-杀死去的淮泗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变得如此强大,或许别人不清楚,但是他们还跟着淮泗除出过任务,他们两人猜都猜得出淮泗发生了什么。 陆之远说:“淮泗好久不见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们相认,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在人前表现出认识你。”突然,他的声音压低,说:“我们知道你顾虑什么,我们没有跟任何人说,以后也不会绝不会透露半点。” 陈瑶点点头:“是的,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好了。” 淮泗望了他们一眼,他确实在见到这两人时想着要是暴露了身份该怎么办,既然这两人没有暴露自己那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他们也曾经是猎杀小队的伙伴,淮泗还真不好对他们怎么样,就算他们抛弃了避难所离开,淮泗也找不到立场去指责他们。 淮泗还是说了句:“谢谢。” 这两人的神情顿时放松,听到这句话,瞬间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淮泗,那股心惊胆战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没事,我先回去了。”淮泗想着搞不好等下又有什么任务,还得先回去准备。 “等等,淮泗,其实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陆之远的神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叫住了淮泗。 陈瑶也看了看陆之远,不自觉地攥紧陆之远的衣角,显然他们之间商量过什么,淮泗观察到这一点,紧接着听到陆之远一脸凝重地说:“你可以帮我们变成丧尸吗?” 淮泗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他继续说着:“我的意思是变成像你这样,这样能够保持人类的意识,又……这么强大!” 在这些天里,他们已经充分见识到了淮泗的强大,那些在他们眼里对他们产生生命威胁的丧尸却在淮泗手里像是蚂蚁一样被捏死,他们可是见过淮泗以前在避难所时的能力,那时的淮泗根本如此强大! 更何况,淮泗还能保持着跟人类一样的理智和外表,同时还能拥有这份强大的力量,这在他们眼里简直是致命的吸引!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淮泗的声音隐藏着愤怒,低哑的声音几近怒吼! 陈瑶拉了拉他,然而陆之远却仍旧盯着淮泗,眼里透着疯狂的渴望,立即回:“我当然知道!可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我们的异能连异能者组织都进不去,现在还是个候选组员,你见着那些组员拿正眼看我们了吗?!你见到那天的丧尸了吗?陈志刚就那么轻易就死了啊!下一个就会是我们!就算不是下一次,也会是下下一次,我们只是想要变得更强而已!我们想要拥有主宰自己生命的力量而已!” “砰”地一声! 淮泗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头,狠狠将他撞向墙壁,陆之远的发缝中瞬间流下鲜红的血液,陆之远吃痛,表情痛苦。 然而淮泗还是紧紧掐着他的脖子,尖瞳竖立,死死地盯着他,那是危险的信号,尖瞳金光流转,已是怒气满溢!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光看到了他得到的力量,他们根本不知道他曾经经历的痛苦,根本不知道他的挣扎,他失去的东西他们都看不到,只是看到了他展现出来的力量!! “你就这么想当丧尸吗?!!” 既然这样的话,他就成全他!让他也体验一下他的痛苦,让他知道随时失去理智不能主宰自己的行为,随时会吃掉自己在乎的人,像个野兽一样凭着本能活着! 他的手一寸寸收紧,尖瞳杀气满溢,面对手里脆弱的脖子,饥饿感突然暴涨,咬断这个人的脖子! 这时,一个人扑倒在他的手臂上,哭着喊着:“不要!淮泗!求求你!他要死了!” “再这样下去……他要死了!淮泗!!!” 淮泗这才看到陆之远的脸色已经快变成青紫色,本来挣扎的动作也渐渐无力,手也垂下去了,眼睛睁大,满是血丝。 他渐渐松开了手。 陆之远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陈瑶连忙扑过去查看。 淮泗望着他们半响,陈瑶此刻抱着陆之远,不敢看向淮泗,身子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你们趁早打消这个想法。”淮泗问:“力量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连人都可以不做? 淮泗也没指望得到回答,转身离开了。 到了半路,他接到了通知,有新的任务临时要出发,他心里那股烦躁和饥饿越来越大,正好让他出去清醒一下,或许他可以学着上次一样吸收丧尸晶核来减缓对血肉的渴望。 然而淮泗出发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小组的车子先走在前面了。 奇怪,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居然要几个小组一起出发?在淮泗来到分基地后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 他是不是看漏了什么任务信息? 跟淮泗相熟的齐虹雨开着车在淮泗旁边停下,似乎知道他的困惑,压低声音说:“听说那个副会长过来了,这不,他带着咱们去猎杀一个丧尸窝呢。但会长不放心,非要我们几个小组一起出发。” 副会长?那不是…… 淮泗装作无意地打听:“他刚来就建议猎杀丧尸窝,会长也肯?” “基地负责人都点头了,会长也得答应啊。你看着分基地是很辉煌,其实开支也很大,负责人巴不得多几个这样的人,这样晶核一下子就多起来了。会长那人一向谨慎,才不会大规模地猎杀丧尸。这会有个副会长跑出来说要剿丧尸窝,肯定答应啊。这连会长都出马了,话说我都还没看过会长出手呢。这会正好看看厉害的异能者都是怎么做的。”眼看着车子都要开走了,齐虹雨朝着他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先走了。 淮泗紧跟其后,有人问淮泗这次怎么不带那两个候选组员了。 “这次任务有点危险,我们都顾不上他们,就不带了。”淮泗找了个借口搪塞。 其他组员对此也不是很关心,并不多问什么。 淮泗跟着大家的车去到了一处曾经荒废的学校前,几辆车停在破旧学校的外面。学校墙面破破烂烂,墙皮四处掉落,显露出墙体原本的颜色,上面粉刷的几个红色大字写着“人是为了思考才被创造出来的”的校园标语,只是红色的墙绘早已经掉得七零八落,只能被勉强拼凑出这一句话。 看着校园大门,这里曾经是一所中专,规模挺小的,只有一个很小的操场,连两三栋建筑。这里到处已经长满了野草,青苔爬上了低矮的墙面,后面两栋教学楼已经摇摇欲坠。 这次出动了四个小组,接近分基地异能者小组数目的一半了。他们率先集-合在操场上,今天的天气依旧昏暗,没有阳光,不过众人已经习惯了,丧尸末世前就已经是这副天气了,阳光反而是很少出现的好天气。 淮泗带着组员到操场上,何会长站在众人前面,淮泗认识他,刚进入分基地加入异能者组织的时候,这个何会长出来跟他聊过一阵子,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种办公人士的沉稳气质,但当时跟淮泗说的话也不多,之后事情都交给别人给淮泗讲解,看得出是个混过职场的领导。 何会长首先说了一点场面话,接着才说到这次的任务:“这次的任务比较艰苦,大家别看我在啊,但这次带队的是我们新来的副会长,正好也给大家介绍一下。”何会长朝着前面的挺拔的身影,招手,说:“谢守善,是我们的新上任的副会长。” 淮泗一下子看到了站在异能者前面的那抹人影,只是那身并不是以前惯常会穿的一身黑衣,而是松垮的白色衬衫,完美的脖颈线条,下身一条西裤,配上优越的身形相貌,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谢守善上前,脚步却透着漫不经心,他扫过何会长,沉思着。紧接着视线掠过众人,与淮泗的视线碰触,猩红目中略有一丝错愕,很快移开视线,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微扬下巴,望向众人,满是睥睨。 “蠢货,死到临头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有意见,何会长皱眉,正要说什么。下一秒,就传来人的惨叫声! 这时极快的一道身影蹿过,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位异能者的脖子,猛地将他往建筑里的大厅里拖去! 是变异丧尸! “快!进入战斗状态!”何会长大喊一声,随即有些不满意地说:“谢守善,既然你提前观察到为什么不提醒?” 谢守善猩红目看向他,始终带着那抹嘲讽:“我为什么要提醒?实力不行就应该被杀死啊。” 一个个丧尸涌现出来,众人虽然慌乱了一会,但也很快进入了状态。但是发现这些丧尸竟然懂得渐渐抱团将众人围攻起来。 何会长施展着异能,吩咐着众人聚在一起,彼此一起互相配合,这样行动会更好。 “何必这么麻烦,我一个人就可以。”谢守善出手,手指处在空中释放异能,丧尸聚集的一处空间扭曲,瞬间爆破!飞溅了一地的血肉和脑浆! “啊啊啊啊!”有人惨叫,抱着流血的手臂,不少人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一地。 显然谢守善刚才那招异能赫然没有避开同伴,有人站在那异能释放的空间周围,也如同那丧尸一样被爆破拧碎! “谢守善!你到底在做什么?!”何会长堪堪躲过刚才谢守善释放异能的地方,要不是他经验丰富,刚才差点躲不过去,只不过他的手指也受伤了,愤怒地质问他。 “没干什么,只是用异能在清理丧尸啊。”谢守善举起手,耸肩,道歉:“不好意思,误伤了。” “我会将你的事情在工作报告里写清楚!报告给上面!” “可以,随你。”谢守善无所谓地笑笑,“前提是你能活着回去。”他的手指微动,便又是要朝着一处释放异能,同样炸开了不少血块。 淮泗本来听到丧尸窝,还有些担忧,如今见不到熟悉的身影,心放下了一些,但他心思现在不在收集晶核上面,因谢守善的出现,他不禁关注谢守善的举动,却发现谢守善这释放异能的范围不太对劲。 又有丧尸朝他拥来,他本来举起手就要攻击,却听到熟悉的丧尸语言。 【首领!】 宝石蓝的眼睛在眼前,亮晶晶地看着他。 亚当?他怎么在这里? 【小光被这里的丧尸头打了,我过来要打回去。】 淮泗:“……” 【首领?】亚当不解地看着他。 【你快离开这里!】他的身影瞬间闪现出去之前,给亚当下了命令。 谢守善伸手朝着一处被丧尸簇拥过去的地方,那抹身影竟然突破丧尸,来到了他面前。 “谢守善你到底要干嘛?!”淮泗尖瞳盯着他,一手抓上了他要释放异能的手。 “那些异能者同伴的死活你都不管是吗?!”淮泗刚才亲眼看到他毫无顾忌地释放异能,异能攻击范围内还波及了其他异能者,那股心里的烦躁,此刻似乎又被点燃了。 “多管闲事!”谢守善的脸色沉下来,手要从淮泗手里抽出来时,皱了下眉,好一会,才狠狠地推开淮泗,自己却奇怪地后退了几步,闭了闭眼像极力克制着什么,再睁开眼仍然是那双仿佛藏着鲜血的猩红。 他望着淮泗,冷笑:“装什么大善人!真是令人作呕。”然而他却仿佛受到极大的痛苦一样,猛地后退,脚步不稳地跌在地上,紧皱着眉,宛如被什么困扰着。 “那是你……不是我……滚……我要杀了他……他妨碍到我……杀了他我才能……可笑胆小……”他低着头喃喃着什么,表情痛苦而狰狞。 淮泗察觉到谢守善的异常,不禁走到谢守善面前,“守善……你……” 突然淮泗察觉到危险,猛地回头,然而那道攻击还是直冲着他和谢守善而去,击中了他的腹部,穿了一个大口子,他被攻击打到倒到身后谢守善身上。 谢守善接住他,却看到淮泗腹部的伤口,穿了个大洞,里面的小肠和结肠流了出来,鲜血流了一地,他怔怔地看着满身是血的淮泗。 他还是……还是忍不住伤害了在乎的人了吗? 为什么要失控呢?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克制守住自己吗?为什么不继续控制下去? “找死!”谢守善看向正准备下一击的何会长,抬头时,纯黑的双眸怒气冲天,伸手动用地异能,何会长的身体瞬间被扭曲,分成了几段,落在地上! 剩下的异能者见此,不免惊恐,他们都觉得这个副会长疯了。 然而更难以想象的画面却出现了,谢守善抱着淮泗,让淮泗靠在他怀里,他拔出了一把匕首,削下手臂上的一块肉,喂入淮泗的嘴里。 “很快就会好了,没事的……没事的……”谢守善喃喃着,“你会永远爱我对吗?只是爱我。”他杂乱无章地亲吻着淮泗的脸颊,像个小孩寻求安慰,唇瓣颤抖着。 淮泗感受到嘴里的血肉,下意识地咀嚼,这股特殊吸引的血肉,激活了他体内那对血肉的本能,压制得越狠,此刻便全部爆发出来,他感觉到自己对血肉无限的渴求,身体的缺失,更加增长了他的饥饿感。 他啃食着眼前这具身体的血肉,感受到血肉在身体里的生长,他感受到血肉在腹腔的旺盛横长,腹腔的空洞与这血肉交融,奇迹般,这腹部的伤口竟然比脸部的伤口要愈合快得多。 然而淮泗耗费了许多血肉重塑,昏死在谢守善怀里。 众人看着这血腥又诡异的一幕,终于有人意识到要往外逃去,身影却在门口四分五裂。 谢守善空出一手施展异能,一手抱着淮泗,贴着他的脸,盯着门口,茫然而空洞。 第27章 初次见面 淮泗醒来后,已经回到了分基地的住处。房间的装饰和装修,显然不是他的房间,这件房间更大,是一室一厅独卫,甚至还有厨房,设施齐全,但一切都很新,似乎没有人居住似的,整体的装饰偏向冷淡,让人感觉一股冷意扑面而来,虽然他自己的房间也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他到底不会选择这么冷淡的风格。 房间的设施和大小,不是他目前这个级别的异能者能够居住的地方。 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他。 淮泗起身,发现自己全身已经穿戴整齐,长衫长裤,干净的衣衫,白色的上衣,一切简洁而干爽。 是他喜欢的装束。 帮他换衣服的人,似乎知道他喜欢什么装扮。 这时,房里有东西响了,淮泗一怔,找了一下,发现那是分基地给每个组长的联系工具。淮泗一打开,就听到分基地副负责人胡胡必伟的声音。 “淮泗,醒了?”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接起来,停顿了一会才说话。 淮泗反应过来,说:“醒了。”他还不清楚目前是什么情况,打算少说话。 “醒了就好,还以为你还得睡好几天呢。之前谢守善硬要把你带回去他房间休养,说是他那里更好,又说你们是旧相识,看他对你确实不一般。我们实在拗不过他,看你确实也没什么伤,就让他带你回去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按理说还是应该在医务室观察一下,正好我在附近,我过去看望你。” 淮泗一怔,看了看房间,原来这是谢守善的房间,他那天晕死过去后,谢守善带他回来了? 紧接着,房间的敲门声响起。 淮泗想了想,还是过去开了门。 开门后,外面果然是胡必伟大,随着门打开,胡必伟望着他的目光一滞,毕竟之前淮泗都戴着宽大的兜帽,全脸几乎看不全,他只隐约有过对方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伙,如今看到淮泗的整张脸还是出乎意料。 然而那双尖瞳看过来,胡必伟还是惊出一身冷,紧接着转移视线,落在淮泗苍白纤细的脖子上。 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淮泗一惊,摸上自己的脖子,那并不是他之前系着的一块布,而是一块纱布,纱布贴在他脖子的伤痕上。 “你的伤还没好,有空还是要去医务室换药看看比较好,虽然你是有特殊的异能,恢复力很强,但是也要注意伤口感染啊。”胡必伟的视线很快移开。 淮泗点点头,还是依照以往那样让开,让门外的胡必为进房间。 胡必伟却摆手,说:“我就不进去了,毕竟现在是谢会长的房间,我进去也不好。见你恢复不错就行了,顺便也是过来告诉你,休息好点后记得上交工作报告。因为这次人员损伤惨重,几乎只剩下你跟谢会长还能说出当时的情况,当时还以为你也要……”胡必伟的话没说完,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醒过来的意思。 “既然你醒了就好,毕竟这次任务还涉及了金字塔教,所以在上交工作报告前你还要面对面约谈一次了解细节。” 金字塔教? 淮泗不是很明白,或许是跟他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剧情里并没有出现。 不过他猜想谢守善应该汇报时说了什么,他还不清楚情况,虽然他还很疑惑谢守善居然升上了会长,但这时他也不敢贸然开口,他只能点点头。 胡必伟离开前,又看了眼他的脸,带着点长辈的口吻说:“还是把脸露出来好,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非得把脸捂着呢?”他的视线在淮泗脸上转了圈,意味深长地说:“多吃点,你受伤了,这脸色不太好啊。” 淮泗一怔,然而胡必伟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淮泗伫立在原地,还是有很多疑惑,不自觉地抚上脖子上的伤痕,触到的仍然是纱布,然而他把纱布掀开,还是那道可怖的伤痕,上面仍旧是密密麻麻的针线,不过不再是那粗糙的针线触感,而是一种细细的缝线,将他那道深达喉咙的伤痕封得更严密了点。 看来他昏死过去后,上面的针线被拆过,还重新缝上了细的缝线。 他眼前瞬间浮现了那天抓着谢守善的肩膀,谢守善低头为他缝合伤口的场景。 看来,是谢守善故意营造出他受伤的痕迹?毕竟他发现全身上下,也只有脖子上这伤痕。刚刚胡必伟说了,这次任务回来的人里面只有他和谢守善能够清楚交代出任务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呢?他只能模糊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何会长将他和谢守善攻击了,他被击中了腹部,只觉得非常疼痛,饥饿到达巅峰,后面的事情在他脑海里光怪陆离,只有混乱的喊声和萦绕鼻尖的血腥味…… 突然,后面的门被打开,“吱呀”的开门声,他下意识往后看去,却从被背后被人一下子抱住,整个人被拖进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血肉味道。 男人结实的臂膀圈在他身前,呈现绝对的禁锢,容不得他逃走,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 谢守善紧紧抱着他,男人独有炙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边,炙热到即将让他全部燃烧,烧成灰烬, “淮泗你终于醒了!”谢守善欣喜地说着,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地嗅着淮泗的气味,淮泗的尖瞳猛地竖立,仿佛一只突然被撸了一把的野兽,全身的感知猛地聚集在颈窝处,随着一些道不明的东西被谢守善呼吸起伏,谢守善猛地吸气,他身体里的一丝丝生气被吸走似的,浑身的毛都要竖立。 他居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牙齿咯吱咯吱地磨着,强力压制着心里那点抑制不住的被吸引出来的饥饿感。 就像好色之徒,会因为某个敏感点被勾起心底的谷欠望,根本无法抗拒。而他则是对谢守善这无与伦比的香甜□□,一旦谢守善太过靠近他,他的饥饿感总会翻涌起来。 谢守善抱着淮泗的手松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微眯双目,黑眸依然纯澈,他伸出舌尖在淮泗的颈窝缓缓舔砥着,带着无限的浓厚的情绪。 湿润的触感在皮肤上蜿蜒,透明的唾液如同呼吸在皮肤上蒸发,淮泗的尖瞳抖了几下,猛地一把抓住谢守善紧紧箍着他的手臂,指甲悄然变长,他用力抓着谢守善的手臂,宛如溺水的人紧紧抓着什么,锋利的指甲抓破谢守善的手臂,划出一道道血痕,脖颈无意识地伸长。下颌线划着宛如窒息的弧度。 然而谢守善却越加将他抱紧,从颈窝亲吻到颈侧,直至脸颊,亲吻依旧炙热,搜寻着淮泗的唇,然而淮泗一惊,猛地将头扭过一侧,谢守善的吻只落在了他的下颌骨。 谢守善的动作一顿,抬起脸,望向淮泗,然而淮泗的头却还是扭向一侧,并没有看向他,有些长的黑发下的黑眸有着迷茫,像是个摔碎了心爱的东西不知所措的孩子,紧张地喊着:“淮泗……” 淮泗闭了闭眼,拼命压制那股本能的冲动,拍了拍谢守善紧紧圈着他的手臂,说:“守善,放手。” 然而谢守善抿唇,没动作。 淮泗又想叹气了,他好像对谢守善越来越没办法,更多的是一种自顾不暇,却还要去顺毛的烦躁。 他想了想新的剧情信息,想到谢守善那双猩红目充满暴戾的模样,换了种方式。 “守善,这样我会不舒服,先放开我好吗?”淮泗将头转过来,看着谢守善的双眸,认真地说着。 谢守善直直地看着淮泗,那双尖瞳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恐惧,虽然他觉得淮泗本来的眼睛很漂亮,但是现在也不错,尖瞳充满兽|性,然而尖瞳却很小,会时刻注视着他,只放得下他一个人,再也不会装下其他人了。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谢守善缓缓地放开了手,淮泗松了口气,这还是之前的谢守善。 淮泗看向谢守善,那双眼睛果然变成了纯黑的眸子,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只有婴儿的眼神可以媲美的纯粹,没有会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会虐杀,本应该就是纯粹的性子。 “守善,我刚醒来,还有很多事情不清楚,你给我说一下。这次任务最后到底怎么了?其他人呢?你跟基地是怎么说的?” 谢守善说,这次任务四个小组,活着回来的只有5个人。他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必须要有点伤才能让人信服,所以他就干脆将淮泗脖子上的伤痕利用了。 “5个人?”淮泗盯着谢守善,“可是刚刚胡必伟说只有我跟你能够讲述任务的事情……” 谢守善点点头:“对,只有我们两个,其他3个人都疯了。” 都疯了?怎么会!都是异能者,心理素质肯定比一般人要强,不至于会被吓到疯吧。 然而谢守善很肯定地说:“是的,医务室的医生是这样说的。这次的丧尸毕竟太多了,变异丧尸也有好几只,他们没见过这种规模的变异丧尸很正常。” 话语有些过于平淡了,淮泗还是有点难以接受,问:“那其他人全死了?” 谢守善盯着淮泗,纯黑的眸子没有一丝迟疑,点头:“对,全被丧尸杀了。更何况后面还有“金字塔”教的人出现,他们最讨厌猎杀丧尸的异能者了。” “金字塔教?” 然而谢守善却说:“那不重要,那只是个不成熟的组织。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的死不关你的事,淮泗你别乱想,后面你昏死过去了,所有事情都跟你无关。”他紧紧地盯着淮泗,手不自主地攥紧淮泗,生怕淮泗会再次消失。 那么多人尤其都是异能者就这样死了吗?就剩他和谢守善两个人还能保持着清醒从这次任务出来吗? 不,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变异丧尸的能力很强,他也见识过强悍的变异丧尸能够轻易杀死异能者的,就是这样的吧。 淮泗极力地说服自己,不自觉地将手从谢守善手中挣脱出来。 谢守善眸子一黯,立即辩解地说:“淮泗!之前那些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那不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等我杀了他……” 淮泗却打断了他的话,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闻言,谢守善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想起什么,蹙眉,对淮泗说:“淮泗,这里不能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 然而淮泗点点头,说:“好,我准备一下,只不过我需要先回去,毕竟我在你这待太久了,廖叔叔该担心了。而且我还要想想任务报告该怎么写。”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大门处,打开门出去前说:“你也好好休息吧。” 随着那扇门关上,淮泗也没有回头。 说到底还是在意的吧?还是害怕他对吗?不是说好没关系吗? 可笑,真是自欺欺人,卑微的家伙,这样的你可真让我唾弃。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认清你的这副模样! 该死的! 黑眸中猩红星星点点,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纸张火舌漫舞。 “闭嘴!!杀了你!!” 他猛地一拳打在墙壁上,墙壁如同蛛网般裂开花纹,拳头上鲜血淋淋。 * 淮泗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猛地将自己的身体砸向自己的那张床,床瞬间凹进去,他看着天花板发呆。 谢守善的变化他大致是清楚的。 因为脑海的信息告诉他,这是谢守善的两个人格。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守善人格”主导着身体,依然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因人格的原因,这并不能将异能发挥到最大潜力,总有着某种限制。而之前的猩红目则是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充满暴戾,渴望力量的巅峰,想要站在世界的顶端,正因如此,那才是最具异能潜力,也能发挥出异能最大的潜力人格。 若是任由“守善人格”主导身体,那么谢守善的异能境界将无法更进一步,或许谢守善会能够强到成为这个末日里的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但是绝不会成为世界的绝对顶尖。 但是剧情发展若是需要主角谢守善去拯救世界,改变这个世界的话,必须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绝对顶尖的存在才可以,只有绝对顶尖的力量才能解决后面遇到的麻烦。 要是这样的话,就需要“暴戾人格”彻底主导身体的主权才可以,那就需要激发谢守善的情绪爆点,将他的“暴戾人格”彻底点爆,谢守善将会成为世界异能的顶点,所向披靡的他会推翻基地上层的领导,很快重整世界的秩序。 而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谢守善的其中一个情绪爆点,如果他再次死亡,“暴戾人格”会受到刺|激彻底主导身体的主权。 那就意味着“守善人格”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甚至消灭。 说到底还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可他最先认识的就是谢守善啊,那个被他从荒野里带回来的人。 他讨厌谢守善吗?肯定是不讨厌的。只是每次靠近谢守善,他总忍不住逃跑,他只觉得谢守善身边都是窒息的空气,每次谢守善面对他时,他总会被那扑面的情感浓烈到他透不过气。 透不过气,就拼命想找个网孔让自己透气。 淮泗的目光没有焦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他脑子里的剧情萦绕着他,他清楚地知道原本的剧情,需要他第二次自|杀,成为刺|激谢守善爆发“暴戾人格”的情绪爆点,彻底抛弃“守善人格”!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能…… 淮泗抱住脑袋,疼痛再次侵袭向他,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 别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门外传来喊声,隐隐约约。 “淮泗,你回来了吗?” 淮泗的眼神涣散,将脑海放空,摇摇晃晃地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廖慕青,廖慕青见他,吓一跳,连忙过去扶着淮泗,带上门,将他扶到床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淮泗出任务一向不会跟廖慕青说,他怕的是廖慕青担心自己。 淮泗摇摇头,还是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并没有说话,廖慕青望着他,也跟着沉默。 “叔叔,”淮泗莫名地笑了起来,“我变成了丧尸,还有着理智和思想,还得到了强大的力量,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好事哈哈哈哈哈……” 廖慕青望着淮泗,心疼不已。 “他们居然是这样看我的!以为我根本不用付出代价,就这样得到了力量!我的痛苦他们全部视而不见!!”淮泗双目圆瞪,“明明是我最想要的东西他们却想丢弃!” 廖慕青抚上淮泗的手,淮泗终于绷不住情绪,低哑的声音带着哽咽:“……叔叔……其实……我还是…… “……想变回人啊……” 他还是想要变成以前那个自己啊! 可他要为剧情去死了。 廖慕青盯着他,半晌,沉声说:“有办法的,凡事没有那么绝对。我以前有个朋友就在研究所工作,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他整天痴迷研究,少年时就已经在那个消失的研究所工作过了。” 消失的研究所,20年前曾经最机密的研究所,后面丧尸爆发,上层有人爆出来这研究所的隐秘,但是那研究所却早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任何人都找不到。 “不过丧尸爆发后,我就不知道他的行踪了,只隐约知道在基地某个研究所,像他这么厉害的人肯定还活着!”廖慕青说:“我不敢肯定他会研究出变成人类的方法,但是我觉得他或许能帮到你。” 淮泗猛地攥紧廖慕青,宛如窥见一丝阳光,拼命想要抓住。 此刻他只是想要抓住一些东西。 “不要根据别人对待你的方式来衡量自己的价值。”廖慕青注视着他,仿佛能触碰到他的痛苦,“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并不能定义你是谁。你的本质,应该是你选择成为的样子才对。” 淮泗望向他,目光有些怔愣,点点头。 廖慕青也不敢说太多,他知道此刻也无须多说了,他只想让淮泗能够好受一点。 淮泗平复好情绪,对廖慕青扯出一个笑,看到廖慕青的桃花眼里浮现着担忧,转移话题:“叔叔,你的生日快到了吧?到时候我送你个礼物。” “不用了,生日过不过无所谓的。” “不可以,这次我一定会给你过。” 趁着他还在的时候。 淮泗早就想好送给廖慕青什么东西了。 如今淮泗的功绩点还有不少,虽然他要攒着换这些人在分基地生存,但不妨碍他拿出一小部分去换取东西。 分基地的任何东西都需要功绩点去兑换,衣服、鞋子、生活用品等等。 淮泗来到兑换商店,想要为廖慕青兑换一副眼镜,最好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 但是兑换商店并没有淮泗想要的那款,说:“不好意思,你想要的那个不久前被买走了。” “没有多的吗?”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那一副了。” 淮泗有些遗憾,打算再看看,突然听到进来的异能者说着要去分基地的图书室去看看,但其中一个人的功绩点不够,他们最终放弃了一起去图书室。 淮泗想了想,干脆出了商店也去了图书室。 他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基地研究所的资料,或者有没有那个消失的研究所的研究者的消息。 然而当他在图书室看了一天,并没有找到有一丝一毫的关于研究所的消息,至于消失的研究所倒是有,不过只有寥寥的几则新闻以丑闻的方式披露,以人类的丑恶为卖点报道,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淮泗遗憾了放下书,从图书室走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没有别的地方要去,只好先回自己那个住处。 奇怪的是,上面的人一直没有找他会谈,也没有催他交任务报告。 他心里隐隐有种抓不到的感觉,但是不可以去抓住不可以细想,一旦抓住就会粉身碎骨的危险。 “淮泗!” 陆之远跑上来叫住他,头上抱着厚厚的纱布、 淮泗站定,看着他,表情很冷,他重新戴起了大兜帽,隐在帽子里盯着他。 毕竟上次那件事才刚过去不久,淮泗盯着他,觉得他又要说出那种离谱的话语。 望着兜帽里隐隐闪现的尖瞳,陆之远下意识要后退,却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能做这个动作,硬着头皮,露出和善的表情,诚恳地说:“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是我昏了头才说,是我太急了才会想到这种办法。不过这不关陈瑶的事情,是我一个人想要这么干的。” “真是对不起!”陆之远在他面前弯下腰道歉。 淮泗讶异,他倒是没想到陆之远跑来道歉的,这实在出乎意料。 “没事,反正我也不会答应你。”淮泗冷冷地说,“只是没有下次了,再说这种话的时候要认真思考过再说!” “是的,我回去后也一直自责,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对不起避难所的大家,抛下大家就这么走了,还以为能跟着考察组……总之都是我的错。”陆之远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我想到廖叔的眼镜不是破了吗?正好在商店我看到一副跟他之前用的那副一模一样的眼镜,就买了这幅眼镜打算送给他。” 原来那副眼镜是他买了啊。 淮泗下意识要拒绝,陆之远却说:“让我送吧!你如今又不缺东西,廖叔平时也挺关照我们的,让我送点东西,心里也好过一点。不过我当面给他的话,他肯定是不要的。所以你帮我拿给他吧,这样他就不会拒绝了。” 淮泗沉思,陆之远观察着淮泗的反应,以为淮泗要拒绝时,听到淮泗说:“好。” 陆之远连忙说:“只不过我没带在身上,放在了我宿舍里,不如……” 淮泗看向他,主动说:“我跟你过去。” 陆之远一怔,却是松了口气。 他们都住在生活区,只不过可能是淮泗的级别跟陆之远不一样,他发现跟着陆之远走的方向居然是生活区的边边角角,是最偏僻的地方。 “你住这么偏吗?”淮泗见此,不禁问。 “我们是候选组员,住的地方自然没有那么好,不过有的住就不错了,也就不挑了。”陆之远耸耸肩,无奈的语气,“不过快到了,就在前面。” 低矮的房屋,昏暗的光线,里面并没有特别的装修,也没有什么设施,简单几张床,窄小的过道中有一张折叠桌,还没有独立卫生间,是个三人住的窄小宿舍。 条件确实比不得淮泗的住处。 淮泗打量着四周,陆之远在后面进来,顺便带上门,说:“你先等一下,先喝杯水吧,我去拿出来。”说着他便要去为淮泗倒水,整个人显得有点紧张。 淮泗这才出声提醒:“我不喝,不用。” 陆之远的动作一顿,水差点洒出来,他连忙将水杯放一边,说:“也对,那你等一下,我马上拿出来。”他走到最里面的一张床,便从床上的一个小盒子里摸索着东西。 淮泗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身后的门边只有一扇小窗户,除此之外,这里便是密封似的。 这时,陆之远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走到淮泗身边,淮泗伸出左手接过。 一丝不可察觉的次声波响起,似乎要划破敏感的耳膜。 他的尖瞳瞬间竖立,猛地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扇小窗户,融入夜色的影影绰绰,在尖瞳中无所遁形,淮泗瞬间警觉! 然而左手传来极其细微的刺痛! 他一挥手,陆之远被飞了出去,身体砸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再没有气息。 淮泗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发现左手竟然不能动弹,地面上散落着折射出冷光的极细的针! 陆之远竟是为了扎他一针!将他引诱到房间里! 剧情还是没有改变吗?!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了! 丧尸的身体对危险极其敏锐,下意识就要夺门而出,然而左手的药效竟然蔓延到了左半个身体,他的速度受阻,等到他到了门边,门猛地从外打开,他受到极强的气压扑面而来,失去行动能力的他,被气压掀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全身连手指头都无法抬起,他只能躺在地上,隐隐用余光看到门外有许多异能者的身影! 从门外走进来人,脚步声分别来自两人。 这时,外面也逐渐吵闹起来,传来人们惨叫的声音以及那些在混乱中的震惊的对话。 “谢守善你发什么疯?!你可是会长!你杀自己人去救丧尸?!” 然而下一刻却是一声声惨叫。 守善来了?! 淮泗抬眸却只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跟谢守善极为相似的脸。 程炊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俯下身看向他,光在他身后绽放,光晕在他头顶盘旋,他扶了下金丝眼镜,眼神毫无波澜,那张英俊的脸庞,却极其冷漠的气质。 “又见面了。”他的气息几乎落在淮泗脸上,棉麻的衬衫附身下来时,露出一片光洁皮肤。 淮泗双目怒瞪着他,满含怒气,金光流转,然而仍然无法动弹半分。 本应毫无波动的眸子却出现一丝松动,隐在眼镜后,反着光,看不分明。 程炊突然直起身,后退一步,他的动作招来了旁边人的嘲笑。 “怎么了?有心事了?” 程炊却并不理会他的挑衅,转身大步走出门外,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小臂,握着那把泛着蓝光的刀刃,活动着筋骨,说:“谢守善可不好对付,那些异能者只会送死,我来杀死他。” 旁边人却笑了一声,并没有阻拦。好一会,淮泗才听到脚步声,朝着他而来。 进入视线的是一张泛着冷光的银色金属面具的脸,半张面具挡住大部分的脸,只余下下半张脸,嘴边噙着笑,那人正在打量淮泗,甚至蹲下来,细细看着他,那视线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认真地端详他,银色面具几乎要碰到淮泗的鼻尖,呼吸都在极近处厮杀纠缠! 淮泗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是被陌生人注视的那种冒犯,一种又熟悉又怪异的感觉。 银色面具下唇角弧度更大了些,男人明明说着遗憾的话语,语气却没有波澜。 “哎呀,这还是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就是来抹杀你。真可惜啊。”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特殊材质的刀尖划过淮泗的五官,轻轻地贴在他耳边说:“你好,女娲的泥人。” 第28章 记住 然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却夹带了些不同寻常的语气。贴在淮泗耳边,说话间的气息,随着水雾有股温热的潮湿,极轻的气音,像是怕惊扰什么,话语萦绕在舌尖,缠绕一圈再吐出来,莫名带着一股缱绻。 淮泗的眼睛猛地瞪大,望着他。 女娲的泥人?这是什么? 莫名的恐惧在他心里蔓延,这跟以往不一样,他好像要从某种不可名状的局面里窥见到那一丝丝真相。 银色面具的异能者勾唇一笑,冰冷的刀尖抬起淮泗的下巴,这使得两人的距离更近,对方的唇瓣形状色泽透着诱人的味道,只要再稍微一动,两人就要亲上。 这个距离,淮泗甚至能清楚看到对方银色面具里的眼睛,那瞳孔透着漂亮又疏离的色泽,似曾相识,熟悉到他看到后为之一怔,却仍旧想不起在哪见过。 到底是在哪? 或许是他不禁露出了迷茫,取悦了对方,男人竟然笑得不可开支,气息不稳地落在他脸上。 “哈哈哈哈……我都舍不得抹杀你了,果然如此,我注定会喜……”男人笑得眼睛都亮晶晶,更让淮泗感到一种熟悉的违和感,然而男人明明笑得开心,下一秒却痛苦地喊了一声,银色面具下的唇瓣死死抿着,他紧紧地闭着眼,睫毛浓密纤长颤抖着,却毫不犹豫抬手就给了自己的头颅两下,发出“砰砰”的锤击的声音,从发缝中隐约可见极细的红线,蔓延出来,逐渐从两侧鬓角流下,划过脸颊,流入银色面具里。 男人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喃喃自语着什么。 “神经病……我又没说不做……行了行了……这就动手……”他抬眸重新看向淮泗,那刀锋再次用力抵上了淮泗的下巴,他的指尖划过了淮泗额头,大拇指摩挲着他的颅骨,动作不轻不重,宛如按|摩一般在额头的皮肤上触摸着,但是却像在寻找什么。 此时窗户外打斗声仍旧此起彼伏,甚至开始亮起火光,人声鼎沸,惨叫声、怒吼声交错在一起,衬得屋里两个人的氛围格外诡异且安静。 淮泗无法动弹,男人静静地在他头颅上一寸寸地抚摸,那手法像是触摸一个精美无与伦比的雕塑。 男人的指尖在额头上的某处停下来,摩挲了几下,像是标记着什么地方。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让淮泗感觉毛骨悚然,温柔到可以融化一切,温柔到几近可悲的眼神。 眼神里的东西像是要直直地流进他身体里,他似乎也感同身受那种可悲到极致的感受。 男人从淮泗下巴处抽出刀刃,那眼神似乎融化了一切正在流出来一些什么东西,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在抹杀另一个人的眼神,男人将刀刃抵在了他刚才摩挲标记过的地方,猛地用力,特殊材质的刀刃割破了皮肉,竟然沿着这条颅骨间的缝隙直直插|进了他的颅骨里!! 疼痛猛地袭来,那是丧尸最脆弱的地方! 淮泗双目充血,狠狠瞪着对方,血从刀刃插|进去的地方流下来,直直地流进他的眼球里,眸河便成了能燃烧一切的血海。 “很快就好了……很快……”男人这样说着,手上猛地用力继续插向更深的地方,疼痛感一阵阵袭向淮泗,他的眼睛忍不住流下鲜红的血泪,蜿蜒地布满整张苍白俊秀的脸蛋。 淮泗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觉疼痛不断了加深,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他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也无法去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全身的注意力只在头部,隐隐约约感觉到眼角一片温热的湿润,柔软的触感,像是某种动物的舔砥,他眼前是一片血雾,宛如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隐隐约约可见男人靠近的身影。 男人手上却更加更毫不留情地用力,但却俯下头却亲吻了他的眼角,伸出舌尖舔了些他血泪,最后用唇瓣轻轻地触碰了他因疼痛不断颤抖的睫毛,宛如两只互相取暖的动物相互安抚的触碰。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会解脱了……这是好事……”他一手勾着淮泗的脖颈,一手用力握着刀刃在他的颅骨处前进,宛如拥抱一个情人的亲密,男人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仿佛同样承受着疼痛,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刀锋却一寸寸前进靠近他的脑髓。 他意识到了男人想要干什么了。 对方想要他的晶核! 杀死一个丧尸最彻底的方法就是取出它脑袋里的晶核。 尤其是对于淮泗这样的变异丧尸,砍下他的头颅或许都不一定比取出晶核要彻底,毕竟他的丧尸身体有着对身体的自动保护机制,但是取出晶核就不一定了,这个人至少是一定想要彻底抹杀他。 淮泗感到疼痛持续从脑部传来,突然脑袋传来一丝异样感,像是有什么隐秘的东西被打开。 那是男人用刀撬开了他的颅骨,露出了隐约还在蠕动的白花花的脑髓! 刀子持续进入脑髓,试图找寻那颗丧尸的最重要的晶核,刀子不断地在脑髓中穿梭,刀子越发深入,整把刀刃都要进入脑髓之中,就不断地伸进他的脑袋深处,即将在靠近晶核的地方,用刀子拨动了几下! “啊!!!”即使无法动弹的他也不禁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喊。 晶核被拨动,属于丧尸的生命之核,牵动全身的反应! 那明明该深达灵魂深处的疼痛,却使得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模糊却又诡异的清醒的状态! 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仰着修长的脖颈,到达了另一种状态。 他能听到男人“咦”了一声,带着疑惑的尾音,然而却只是一瞬间。 此时他的心里被滔天的愤怒覆盖,只觉得疼痛让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愤恨仿佛是滔天浪波将他整个人淹没,他从来都没有过像此刻一样的思想,一切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怀疑。 为什么总会这样?!为什么是他要遭受这些?! 这些人凭什么来主宰他的生死?! 他含血的双目目眦尽裂,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整个人与以往他给人的气质不一样,即使他变成丧尸后也没有太过锋利的时刻,除非彻底丧失了理智,但此刻的他宛如一把彻底被解封的利器,不同于失去理智的时候,眼里是愤怒却又带着清明,锋利无比,带着锋利到能刺穿一切的杀气,死死地扑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望着他愣了,动作停了下来,抿了抿唇,手上却继续更加用力,朝着他脑髓中某个隐秘的地方撬动,却将额头抵着淮泗的额头,直直地望进淮泗即将暴动的眼里,像是要直直看到他心里,将什么东西烙印到他深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一字一句地说:“痛苦吧?愤怒吧!记住这个疼痛!想想它是怎么痛的!” 这时,他竟轻轻地吻了下淮泗的唇,唇瓣有些微微颤抖,带着兴奋,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传进淮泗的耳朵里。 “思考……思考很重要……淮泗……”一字一句,从男人的唇瓣飘出来。 思考?思考什么? 源源不断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不断冒出来,他此刻只有一个深刻的念头。 别碰我! 淮泗眼中的情绪达到了顶点,“轰”地一声,趴在他身上的银色面具男人狠狠飞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掉落在地上时,血从他身下慢慢流出来,瞬间湿润了一片地板,男人却没有动弹,倒在地上。 同时,房门也被从门外轰开,门瞬间四分五裂! 门口,谢守善一身杀气,沾满地血腥气,神情满是阴霾站立着,而他身后不远处是同样相似的那张脸,程炊却捂着腹部,血正从他的纤白的指缝中流出来,滴在地上,他抿着唇,金丝眼镜后的眸子盯着面前的谢守善。 “淮泗!” 谢守善发现眼前的人正是淮泗,立即喊了一声,要上前抱住淮泗时,动作却一顿,他发现了淮泗的异常。 淮泗站立着,崎岖的站姿,额头上一道可怖的伤口,隐隐能看到颅骨的形态,整张脸蜿蜒着鲜血,鲜血流进眼里始终瞪大,任由鲜血浸满的尖瞳彻底如同野兽,鲜血汇聚在瘦削的下巴滴下,看着他的眼神无比陌生,除了愤怒,那是一些谢守善从来没看到过的情绪。 那是从来没见过的淮泗,谢守善总感觉,现在的淮泗才属于真正的自己。 淮泗盯着他们,视线落在谢守善,内心抑制不住的愤怒开始爆发。 什么主角始终是别人?! 难道我就不配是自己的主角? 我的结局难道真的只能是被他人杀死,或者自己自|杀。 总是逃不过死。 总是成为可怜的铺垫。 这是什么道理!剧情一定是对的吗?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按照这狗屁的剧情去做,谁说这书里的剧情就一定会发生! 淮泗很喜欢读书,那是沿袭廖慕青的教导,他曾经并不太认同他最喜欢的作家阿贝尔加缪在日记中写的一句话: “人最自然的倾向,是自我毁灭而且把全世界也拖下水。想当一个正常人得费多大的力气!遑论那些立志要自我克制并克制精神的人得更加倍地付出多少。” 现在,他脑海里那根理智克制的弦彻底绷断了。 “大——家——一——起——去——死吧!!!!” 一瞬间,巨大而无形的能量从他嘴里向四周播散,极快的速度,整个房间气压扭曲轰然爆炸! 巨大的气浪和热量冲出去,许多在外面的人被这股热浪和爆炸波及,被掀飞出去。 瞬间,许多人躺在地上,原本吵闹的打斗现场诡异地陷入安静,只有那间低矮的房子爆炸后落下一地残骸,满是狼藉,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股爆炸来得猝不及防,谢守善虽然护住了自己,但是也被这股巨大的爆炸掀飞出了房子,他最先从这场爆炸中恢复行动,立即冲进房子里找寻淮泗。 但是满地的狼藉,只有破碎漆黑的碎屑,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怎么会这样……淮泗……”谢守善漆黑的双眸透出迷茫,看着漆黑一片的房子残骸,猩红渐渐在眸子里扩大。 谢守善静静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静。 “你要走了?”程炊捂着腹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说:“任务还没完成。” “不走干嘛?我可不想被|干掉,那可是谢守善啊!”银色面具男人受了伤,左手无力地垂着正在潺潺流血,他捂着左手,头上和身上都有被爆炸波及的狼狈,本来得体完整的衣服都破烂了几处,他不同于程炊的身手敏捷,受伤的他逃离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并没有那么迅速。 “再说了,我的任务可不包括杀掉谢守善。”银色面具男人似乎想到什么,止不住冷笑,“那位大人可不会允许。” “行了,我要走了。”银色面具男人正要离开,刚一转身,脖子却猛地被扼住,整个人被带离了地面,眼前是满布杀意的猩红双目。 “是你?淮泗去哪了?!”谢守善扼住银色面具男人的脖子,银色面具男人的双手无力地拍打着他的手臂,那是受到窒息的无力挣扎,脸上的面具都因挣扎歪向了一侧,隐约露出了一半的脸,然而谢守善不为所动,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仿佛要生生捏断他的脖子。 程炊上前攻击,却被谢守善挡住,猛地被打飞了出去,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他被打得狠,身体竟然直直地砸穿了几堵墙!程炊咳了一声,咳出了一口血。 他也感到一丝疑惑,现在的谢守善比之前的他强上了数十倍! “既然这样,你去死吧!”谢守善扼着男人的脖子,猛地加紧力道,男人感到痛苦,手臂猛地一挥,故意扫到了脸上的银色面具,银色面具从脸上掉落,露出一张脸色紫红却极其俊秀的脸蛋! 谢守善看着那张脸,一瞬间,暴戾的猩红双目出现恍惚,手猛地松了,男人直直地掉在地上。 “淮泗……”谢守善看着那张脸,喃喃出口。 第29章 清晰的存在 银色面具男人倒在地上,咳嗽了几声,他吃痛捂了捂已经完全骨折的左手,左手完全不能动弹了。他看到眼前恍惚的谢守善走近,咬牙硬撑着坐起来。谢守善不知不觉走到了他面前了。 “淮泗……”谢守善看着银色面具男人的脸,轻轻呼唤着,仿佛怕惊扰到深压到枝头的皑皑白雪,稍有不慎,白雪从枝头掉落覆盖全身,会被雪覆盖到全身窒息而死。猩红双目陷入了迷茫,瞳孔边隐隐涌现了一圈暗色,映入面前银色面具男人的脸。 白皙俊秀的脸蛋,还未完全褪去少年气的青年,隐隐还残留着少年的青涩,那双眼睛很是漂亮清澈,望着人的时候真诚至极,像是这世上被他注视着的人才算真正活着。 那是淮泗的面容,是淮泗还没变成丧尸前的面容。 谢守善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双眼睛,他感觉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仿佛身体里某种本应该绝望死去的东西正在苏醒。他似乎抓住了生命里那一丝渴求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他也想用尽全力去抓住,哪怕用上余生去留住。 “淮泗……”他不禁呼唤着,可是双目始终被猩红覆盖,他明明记得淮泗已经被丧尸咬了,变成了丧尸,于是呼唤便带上了一丝疑惑。 这不是他。 英俊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那股暴戾隐隐再次包绕在周围。 男人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撑着地起身,声线完全不同刚才那般说话,放柔了声调,温柔而清朗,刻意放缓了语气, “守善。”宛如淮泗以前喊着谢守善的名字,谢守善怔怔地看着他,再次陷入了恍惚。 “淮泗……你跑哪去了……我很担心你……”谢守善怔怔地说出这句话,他刚才还在找他呢。 “守善,我在这。”男人忍着疼痛,将眼神放柔,“别担心……”说着,他抬起还能动弹的右手抚上谢守善的脸,轻轻地触摸着谢守善的脸,顺着他的脸往下往颈侧轻抚,手法极其轻柔,细白的手指顺着皮肤纹理而下,像是给自家狗狗撸毛一样。 谢守善猛地微睁大了眼,他从未感受过淮泗如此温柔的抚摸,或者说,淮泗以前并没有这么做过,他无法想象淮泗对自己做这些,但内心却渴望着淮泗对他的靠近。他越发怔愣在原地,像个不知所措的大型犬,只是双目仍旧猩红,那一身暴戾蠢蠢欲动,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发泄。 不过迷茫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双目渐渐充满猩红。 这不是淮泗! 淮泗不会这样做,这是他渴望的淮泗罢了! “你……”然而暴怒还没来得及施展,男人的手指已经触摸到了他的颈侧,以一种莫名的手法按在了人体的某个动脉上,谢守善感觉眼前一黑,竟然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单膝跪在地上! 男人反应极快,立即绕过谢守善,拉起一侧重伤的程炊逃跑! 程炊咳了几声,有着鲜红色的唾沫,他轻微地挣扎,似乎还不愿被男人拉着。男人脚下逃跑速度不减,转头看向他,程炊看到他的脸蛋一怔,虽然他跟面前男人同属于总基地,有时接受到一些特殊任务,一起偶尔也出过任务,但并没有见过男人银色面具下的面容,此刻见到熟悉的面容,他不禁一怔。 “你怎么……” 却被男人打断:“别问。对你没好处。”男人看了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笑,冷得很,“就像你跟谢守善一样,我不也没问?你想知道就去问上面。” 程炊蹙眉,他感觉有种无法掌握的感觉,但他确实不想多问。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好。 程炊看向男人的眼神恢复冷漠,他的手一动,从男人手里抽出来,冷淡地说:“我要继续任务。” 男人并不阻止,只是冷冰冰地指出真相。 “据我猜测,你的任务并没有杀掉谢守善这一项吧。” 听此,程炊停住脚步,缓缓转身看他,金丝眼镜破损了,眼镜片上有着裂痕,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男人的表情却变得有些讽刺,看着他,说:“没有这项任务,你却执着杀死谢守善,还真是我没有见过的你呢。我还以为你一向只有任务。” “让我猜猜,杀掉谢守善只是你的私欲吧。”男人微仰头看他,笑容看不出什么内容,“可真难得啊程炊,这是为什么呢?” “你想过吗?” “还是……不愿意想?” 随着每一句话,程炊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冰冷,一向平静的双眸,隐隐有杀意涌现。 突然,男人宛如被袭击似的低下头,紧闭着眼,痛苦地捂住头! 一会,似乎疼痛缓解了些,他抬头“切”了一声,十分愤恨。转眼间,他的身影已经往前而去,只是留下一句话:“随你,不走是你的事,就算你杀了谢守善又能如何!” 程炊抿唇,握着刀刃的手紧了紧,看了看身后已经远离的爆炸点,发动了异能,切短了跟男人的距离,一下子闪现到男人身后。 男人见到他的身影,并不惊讶,反而说:“你赶紧发动你的异能,我懒得跑了。等会谢守善就清醒了,我们谁都跑不掉。” 然而程炊只是瞥了他一眼,说:“任务中并没有带你走这一项。”语罢,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男人低骂了一声,知道程炊的消失是已经发动异能离开。 “你跟谢守善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啊!”起码谢守善看见他这张脸还能恍惚一下。 …… 单膝跪在地上,几乎只是一分钟的时间,谢守善就恢复了行动,然而眼前酷似淮泗的男人早已经带着程炊离开了,看着眼前的狼藉。双眸彻底被暴戾的猩红充斥! 他已经彻底清醒,刚才的男人不过是跟淮泗长得很像的男人而已,根本不是淮泗!! 可恨的是男人竟然装着淮泗的样子来蒙骗他,猩红的双目越发狠戾,意识到这一点,他全身的暴戾仿佛要将他彻底燃烧。 他根本没去想为什么想到对方冒充淮泗会让此时的他感到滔天的愤怒。 欺骗他的男人和那个跟他长得像的异能者一起出现,那就意味着他们都是总基地的异能者! 地上逐渐有异能者醒来,痛苦地呻|吟着,谢守善伸手,异能在指尖施展,一个个炸开了血雾,以此缓解他的愤怒。 总基地的异能者?没有上面那群老家伙的指示,这群废物的异能者怎么敢跟自己抗衡? 突然,谢守善的施展异能的动作一顿,看向某个角落,黑暗的角落,似乎并没有人。 胡必伟转身用尽全力逃跑,明明还在奔跑中,转眼间,他的脖子就落入了谢守善的手里。 “谢守善……你疯了……”胡必伟的脸涨得通红,因为窒息手不断抓着谢守善的手,还在说着:“这是上面……的指示……你想……造反……” “呵呵……”谢守善低笑出声,猩红目中的疯狂更盛,掐着胡必伟的脖子越发收紧力道。 原本他还只是想着先顺着分基地升上总基地的异能者会长,以此谋夺总基地的力量,如此看来倒是不必了, 那群人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猛地,掐着胡必伟的手再收紧,脖子竟被生生掐断!那颗涨红到发紫的脑袋从脖子处掉落,血从掐断的脖子处喷涌而出,血液飞溅了谢守善的脖颈,甚至脸上也有零星血迹,然而他并不在乎,像是扔掉一只被掰断脖子的动物,随意将没了脑袋的尸体扔到地上。 “指示吗?”谢守善笑了,手指摩挲着唇瓣。 既然总基地这群人不想好好活了,那就别让这群人活了。反正他也要彻底夺取整个基地的力量,干脆将总基地全部推翻好了。 他的手在地上逐渐醒来挣扎的异能者身上施展了异能,每一朵血雾和肢体粉碎的场面都没有引起猩红目的动摇,骨节分明的手,施展异能时宛如弹着钢琴般的指法。 然而他却一个个看过去,每个人都要看仔细,像是在搜寻什么。但并没有看到那抹身影,脸色越发阴沉。 随着暴戾涌现,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逐渐涌现的掌控欲。 一闪而过那抹心底的身影。 还是因为他的手段太温和了,才总会有人不听话,一次次跑掉,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他要彻底掌控一切,将一切都攥在手里。 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别!别杀我!”受伤的林越在地上求饶,他是分基地的第二小组的组长,实力不差,但性格古怪。往往看不起其他异能者,经常不太听指挥,他看不惯基地那群什么都不会干的领导,上次去猎杀丧尸窝时,他就不愿意听这群领导的指挥,干脆请了假。 这群家伙明明连一个普通丧尸都搞不定,却来指挥他们异能者做事,而那个何会长明明拥有力量却这么谨小慎微,简直让他看不起! 在他看来,要不是金字塔教太过疯魔,他倒是更欣赏那种遵从丧尸为强者的理念。 起码丧尸更遵从自己的欲望。 今晚,他已经彻底见识了谢守善的力量,那是可怕的异能,凭着异能者间的敏锐直觉,他能感觉这个男人明显不是跟他们一个阶层的异能者。 他将头抵在地上,连忙说:“我愿意为您效力!什么都愿意!” 他的声音颤抖着。 谢守善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笑,十分恶劣,放下了手,脚踩在他的背上,毫不留情,是极其屈辱的动作,让对方无法起身,说:“既然这样的话,去给我杀了这个分基地的负责人。” 林越一怔,抬头呆滞地看着谢守善,仿佛不可思议。 谢守善的笑容越发扩大,“怕了?” 杀了分基地的负责人,无疑是在宣判反抗总基地的领导! 林越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反应过来后,深深地匍匐在地,声音依然颤抖着,却是止不住的兴奋! “当然不是!那群没用的人明明没有异能却在统领着我们!明明那个位置就该让更有力量的人来坐!那群总基地的人只会坐在办公室指挥!”他的声音越发尖锐,面目扭曲,“末日明明就该强者为王!” 他抬起头看向谢守善,十分狂热地说:“您的力量才该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请让我跟随你!” 谢守善的笑微敛,端详了下他,笑容重新浮现,猩红目蕴藏着强大的野心和残忍,他放开了脚,说:“那现在去杀了分基地的那群领导。” “是!”林越抑制不住狂喜,转身就跃起了很远,直奔着刚刚赶过来正架起武器准备对付谢守善的基地人员,这些人瞬间惊慌,然而却打不中林越,林越却没管他们,跑到了他们后面,抓到了坐镇在他们后面大腹便便的负责人! 负责人根本无法挣脱,他的力气对比异能者简直小的可怜,瞬间负责人的脖子被割开,喷着血,眼睛瞪大,无力地倒在地上死去。 人群里瞬间混乱,然而空间已在不知名角落扭曲,无声地拧碎这群人。 猩红目看着被割开脖子倒地的负责人,那人已然死去,他眼前突然不断闪现同样的场景。 被丧尸咬了的青年背对着他们,悄然无声地割开了自己的脖子,就在他的怀里失去气息。 无力感,保护不了重要的人的无力感涌现。 这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 他需要力量! 谢守善莫名地后退两步,拧眉,猩红翻涌,对着空气低骂:“没出息的家伙!” …… 痛!!! 别吵了!! 淮泗并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只是凭着本能跑出了分基地。 在能量从口中播散时,“言灵”之术发动时,他能感觉到巨大的爆炸将要发生。 但是许多念头却瞬间在他脑海涌现,疯狂和克制在互相博弈! 这个世界全部去死!这些人全部都去死!陪着他一起去死!! 不应该这样!他只要死掉,这个世界就会恢复正常了!没必要!不应该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我这么痛苦!凭什么! 既然这样痛苦我一个人就够了!何必让大家一起! “啊啊啊啊!!!”他的精神受到极大的折磨,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他下意识地从那里离开。 只要离开,去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可以! 他只知道跑了很远很远,似乎到了一栋废弃建筑里,最终倒在地上,蜷缩着,痛苦地捂着头。额头上的颅骨还没完全恢复,隐约可见被撬开的颅骨缝隙,还有里面蠕动着的白色。 淮泗抱着头,精神的拉扯,还有脑袋深处的疼痛,仿佛有什么藏在脑髓深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是隐约感觉深处有异样。 【首领!】 【首领你怎么了?!】 【首领你是饿了吗】 …… 七嘴八舌的丧尸语在他四周响起,他这才痛苦地睁开眼,隐约看到了四周围着他的丧尸,其中小丧尸哭唧唧地围在他身边,亚当正坐在他身侧,宝石蓝的眼睛担忧地注视着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想起了。 新的剧情里,他的确跑到了丧尸据点,但是他虚弱无比,即使身为丧尸也被同为丧尸分食,彻底粉身碎骨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们很快就会吃掉自己了吧。 可他都躺在地上好一会了,痛苦地抱着自己,周围的丧尸只是关注他的动态。 【首领,怎么了?】 可为什么,现在的丧尸却没有吃掉自己? 为什么? “因为您教会了我们不能吃。”亚当张嘴,说出了这句人话,攥着他的衣角越发用力。 淮泗一怔,是啊,是他教会的。 剧情里有吗? 没有。 那么他为什么认为剧情就一定会发生呢?为什么就一定认为自己死掉是好事,谢守善会拯救这个世界呢? 他颤抖地伸出手,摸到了他额头上那道还没完全长好的缝隙,那是刚刚被银色面具异能者撬开的脑壳,他两手抓着颅骨的一边,用力一掰! 露出更大的缝隙,刚好够一只手通过的缝隙,随之而来紧随着疼痛! 然而他已经无暇顾及,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它!找到它! 越发颤抖的手从颅骨的缝隙伸进去,触摸到柔软蠕动的脑髓,疼痛一阵强过一阵,在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时,手臂越发深入,几乎整个手掌没入脑髓中,隐隐触碰到了自己的那颗晶核。 不是!不是!再深一点! 手臂颤抖着,稍有不慎,晶核脱落,他就会死亡,但他只想再深一点,再深一点,在疼痛中前进。 最后,似乎在晶核更深处的地方触摸到了一枚坚硬的东西,他不自觉地流下血泪,然而还是拨动了那枚坚硬!仅仅只是拨动了位置,疼痛便如排山倒海袭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淮泗惨叫几声,便再也支持不住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 淮泗醒来时,看到血蒙蒙的天空。 天空,什么时候变成红色了? 他才发现原来是他的眼里全是血。 然而虽然是血蒙蒙的一切,但他却感觉,此刻世界在他眼里,比以往都要清晰。 他缓缓坐了起来,十分平静地看着自己冰冷而死白的双手,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比生前还要强烈的存在。 【首领!】 淮泗抬头,亚当和小丧尸便跑到了他身边。 第30章 不想死了 小丧尸还想说什么,但意识到淮泗经常教他要说人话,立即停止了丧尸语,小手捂着嘴巴,磕磕巴巴地从嘴里憋出一句话。 “首……首领……你……没事……吧……”说这话时,小丧尸马上又要哭唧唧的感觉。 亚当则跪坐到淮泗面前,仰着脸,仅剩的宝石蓝眼睛热切地望着淮泗,说:“首领,你还痛吗?” 如此流利地说出人话,完全不见一开始的磕绊和艰难,如果不是苍白无血色的脸色,还有那空洞的眼眶,听这话语跟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这段时间淮泗明明不在他们身边,自然不会督促他们练习人话,连小丧尸的人话都比之前要磕绊了不少。 可亚当的人话却越来越流畅了,只能说明亚当私底下没少练习。 淮泗的视线从小丧尸身上转移到亚当身上,在亚当身上留连了一会,意识到淮泗的注视,亚当一怔,不自觉地将腰挺直,眼神变得更加热烈,像个终于得到主人正眼相看的小狗,要不是他没有尾巴,可能此刻已经摇起来了。不过他又下意识地,微微侧脸,挡住那只空洞的眼眶。 突然,淮泗朝他们露出了笑容,不是上次那种礼貌性的微笑。 发自真心的笑容,温柔带着灿烂的笑容,衬得他噙满鲜血的尖瞳都变的柔光潋滟。 亚当和小丧尸看得都怔了,这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首领。 其实一开始淮泗在他们眼里就很奇怪,要求他们做一些很奇怪的行为,总是对他们莫名地严厉,不像别的丧尸那样出去吃人类,被本能支配。所以他们总对他有种畏惧,不是那种骨子里对丧尸的上级里的畏惧,而是一种隐约的念头,那是一种随时会被首领因为他们无法理解的原因而杀掉。 他们总感觉首领不太真实,有种缥缈感,但是此刻首领对着他们露出笑容,整个人好像被上了色彩。 逐渐鲜明。 亚当看着淮泗的笑容,宝石蓝的眼睛愣愣的,一直盯着淮泗的笑容看,还不忘问:“首领,你还痛不痛?要不要……” 突然,淮泗伸出手将他们两个抱住,将两人都结实地抱着。 亚当和小丧尸算是彻底怔住了,根本不敢动弹。 淮泗将下巴搁在亚当的肩膀上,莫名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当时没有吃掉我,让我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这个世界根本不同于自己所想的那样。 亚当和小丧尸不太明白淮泗的意思,不过他们都被淮泗教导过“谢谢”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小丧尸以为淮泗要考它,便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谢……” 惹得淮泗笑了起来。 低低的笑声,落在亚当的耳朵附近,极其地靠近。 亚当逐渐开始手足无措,虽然他不知道淮泗笑什么,不过觉得首领笑着真好看,像他们都不会笑,只有首领是最特殊的。 他依旧呆呆地只会问那句话:“首……首领,你还痛吗?” 淮泗的笑声停了,放开两人,看向亚当,明明亚当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却莫名地感觉亚当成长了,成长得飞快,但他今天才开始意识到,就像是多年的老父亲在外打工从没上心,偶尔才发现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懂事地学会关心人。 “谢谢你亚当。”淮泗的声音有些低,认真地说:“谢谢你关心我痛不痛,不过我现在不痛了。” 亚当有点担忧地看着他的额头,显然他们丧尸本能知道头颅是他们最致命的地方。而且亚当知道淮泗跟其他丧尸不一样,他的首领是会感觉到疼痛,像他们这些丧尸就不会感觉到疼痛。 “首领……要不要……” 亚当率先问出:“首领既然你不痛了,你饿了吗?要不要吃?” 小丧尸说话磕磕巴巴还没说完就被亚当讲完了,它的大眼睛有点委屈,看向亚当一脸怨怼,伸手挠了两把亚当,然而亚当根本不理会它,只看着淮泗。 其实淮泗早就饿了,他醒来也是因为汹涌的饥饿感,但是世界在他眼里变得无比清晰,他能比以前更加控制住自己的意识,他能清楚感觉到脑海比以往要清醒。 纵使还有饥饿感,但不至于完全失去了理智。 淮泗点点头:“有点。” 亚当和小丧尸里“蹬蹬”地跑出去,不知道去哪个地方。他们很快回来,手里竟然抓着一条不知道从哪抓的宠物狗,竟然还能在这个末世看见宠物狗?! 亚当却有些闪躲,说:“之前您不在,我担心您,就去您在的地方看过……前两天晚上发生了事情……”亚当似乎刻意跳过,只说:“这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淮泗讶异,亚当居然还到过分基地徘徊,不知道该说他是不是胆子大,即使亚当在变异丧尸里面实力也算强悍,但是毕竟分基地的异能者那么多,要是别发现了可就危险了。 同时,他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晚上他跑出来后,亚当他们这些丧尸会围在他身边,可能并不是他凑巧跑到了丧尸据点里面。 淮泗是真的饿了,昏死了两天,他还失去了许多血液,动物的血肉比不上人类。但一旦进食,竟狼吞虎咽起来,丝毫丢弃了以前那种细嚼慢咽的洁癖温柔人设。 皮毛掉了一地,活像是某种宰割现场,他身上也满是血污,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上面。 他又伸手摸了摸额头,那天被撬开的颅骨缝此刻已经愈合,完全找不到痕迹,要不是那晚实实在在痛彻心扉的疼痛,恐怕他也要以为那晚的事情都是个梦。 可他实实在在地知道,那天的事情是真实的,他用手进入脑髓里,试图掏出那块东西也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 虽然他最后并不能将那块坚硬的东西从脑髓中拔除,但那枚坚硬的东西却被他拨动了位置。 这个世界在他眼里终于是真实的了,他的思维和意识也终于开始清晰,清晰到明确到想起了平时那些根本没意识到的动作是如何发生,为何事情还是发生成了脑海里的剧情走向。 他为什么会选择华南分基地,并不只是因为那是最大的分基地,甚至也并不全是因为谢守善会出现在那里。 更多是因为,他上次被塞进脑海中的大量剧情,明确地告诉他华南分基地是他要走剧情的重要地点,潜意识里他就会一定选择华南分基地。 淮泗得到的剧本其实是他去了华南分基地,在之后的行动中却被基地的人察觉到他丧尸的身份,但是基地的人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动作,一切如常。 然而这些人只是按兵不动,背地里确实将他的事情通报到总基地的领导层,根据总基地的命令背地里给他下套,使他放松警惕。最后某一天在出任务的时候,通知大量的异能者将他包围起来,让他插翅难飞,在混战中强行给他注射了特殊的麻痹剂,将他彻底麻倒。 丧尸本应该都是抓到后杀死获取晶核能量,但总基地的命令却是让分基地的人不能杀死他,只能活捉。根据剧情里,总基地因为分基地的报告,发现了他有自我意识,是特殊高级的变异丧尸,便想要将他活捉进行研究解剖,或者控制他去攻击丧尸。反正在剧情里,他意识到这些人的企图后,极其愤怒,同时意识到与其这样被利用被控制,还不如自我选择了结。 于是,剧情里的他再次进行了二次自-杀。这时,谢守善也得知消息去解救他,却被异能者包围,那时的他还是“守善性格”无法用异能很快地突破异能者的包围,眼睁睁地看着他二次自-杀。 而他的再次自-杀的动作将深深地刺-激谢守善,即使他根本没有因此自-杀死去,但也身受重伤,这激发了谢守善爆发了“暴戾人格”,“暴戾人格”彻底掌控谢守善的身体,异能潜能彻底爆发,谢守善在混乱中杀光了所有人。 因此谢守善下定决心推翻总基地,后面还会建立反基地的异能者组织,成为抗衡总基地的一支极强的力量。就此,谢守善会走上改变世界的主线。 谢守善……淮泗的眼神复杂,后面他并不知道谢守善到底怎么样了,可是他觉得凭借谢守善的身手会毫发无损才是。 除了谢守善后面的剧情,他并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至少这剧情关于他的部分大部分都已经发生了。 并不是巧合,现在他才想起来,当时很多事情都凸显了端倪。他刚进入华南分基地时,胡必伟跟他握手,他平时都知道自己丧尸的身体手极其冰冷,不同于正常人,可他还是伸出手跟胡必伟握手。 他忽略了胡必伟脸上露出的异常,后面他跟胡必伟谈话结束时,胡必伟意味深长地说过:“多穿点,这天气确实有些凉。” 再比如,他出任务时,丧尸会朝着他簇拥而去,齐虹雨会暗自观察他的情况,明里暗里地提及丧尸的事情,他明明五感都比以前敏锐可却选择性地忽视。还有那次他吸收了丧尸的晶核能量,失去色泽变小的晶核握在手里,齐虹雨过来时,扫过他的手,他却松开了手恰巧能让她看到失去能量的晶核……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他下意识地暴露身份,让事情按照剧情的走向进行。 在谢守善带他回基地后,明明察觉到分基地的异常建议他们离开,他却表示拒绝。也并不是因为舍不得廖慕青,而是因为,属于他的剧情任务还没完成,他还要在分基地里等到那些人对他出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银色面具的异能者非要置他于死地,这剧情里所说的不相符。 但这更加表明了…… 这个世界或许并不是他所认知的那样,并不是什么书里的世界,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书里的配角!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只是他脑海里的那些信息让他相信他在书里,有着所谓的剧情书写着他的命运! “首领?” 淮泗这才回过神,亚当和小丧尸正担心地看着他,旁边还围着不少丧尸。 他不禁摸了下那道颅骨缝,这次思考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出现头痛。 呵呵…… “亚当,你知道基地的研究所在哪吗?”淮泗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问错人,不对,是问错丧尸了。 或许是因为他急需想要个宣泄心里的想法,也想要知道研究所的信息,所以才会问出口。 其实,他想起了当时去图书室寻找研究所的信息并不是一无所获,只是当时的他因被动忽略了关于研究所的重要信息而已。 图书室有些资料提及过末日前因为生存环境逐渐恶劣,人们的染色端粒体变短,寿命逐渐缩短,消失的研究所便进行了某项延续人类生命的秘密实验,只找到了一些八卦的报道。他现在才想明白,可能这些资料并不是没有,而是分基地不让他们这些人看到,或者说,根本不能存这些资料。 但是资料却明确提过,丧尸末世后基地没有放弃过解决丧尸病毒的研究,那么代表研究所还在存在,无论那是否就是消失的研究所。但总基地的确还在进行研究,不然也不会有人想要捉他回去解剖研究。 总基地的地点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大致知道应该是在东方,那么总基地设置研究所会不会也在那个方向呢? 果然,亚当问:“研究所是什么?” 淮泗见亚当还挺认真地问,想到他这么聪明,说不定能帮他留意也说不定。 他认真说了一堆,发现亚当还盯着他,也不知道懂没懂,他只好说:“……就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类,说不定还会抓丧尸也就是你们进去哦!” 亚当那宝石蓝的眼睛眨了眨,淮泗还以为吓到了他,亚当却说:“那我好像听过,前几日有几个从北方过来,走了很远的路,说是他们遇到了很可怕的人类,只要靠近那栋建筑就会消失,后面他们发现被抓进去的丧尸全被分尸了!” 淮泗眼睛一亮,立即让他把那几个丧尸带过来。 然而那几个丧尸还没什么意识,一见到淮泗只会匍匐在地上,问什么都是傻愣愣的,只有其中一个还算能勉强用丧尸语问出点信息。 据他所说,在他们走过来之前,其实丧尸不止这么一些,只是其他丧尸在靠近那栋奇怪的建筑的时候,就被抓走了!而他是差点被抓走,还好他跑得快,看见那群白色衣服的人类跑得贼快,可怜他们的小头目就没跑过,那些人主要是去抓他,他都看到被抬进去的时候都被大卸八块的分尸了。 淮泗越听越兴奋,立即起身,用丧尸语吩咐:【走!带我去!】 那丧尸用呆滞的眼神看向他,恐惧又不得不服从。 【首……首领……那里真的很可怕……不止有奇怪的人……路上还有很可怕的丧尸……】 奈何丧尸还没说完,就被亚当一脚踹飞,丧尸飞起又掉在地上,显然早被亚当打服过,此刻也不敢哼唧了。 【首领让你做就做!】 淮泗讶异地看了眼亚当,然而亚当用宝石蓝的眼看他,还是那副纯净的样子,似乎刚才的动作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不在的这些时间,亚当是不是成长得太快了? 不过亚当眨了眨宝石蓝眼睛,问:“首领,你想做什么?” 淮泗有些惊讶,亚当居然会问他了。 他笑了下,亚当怔愣,语气轻松地说:“我暂时不想死了而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偶遇 淮泗现在的思维无比地清晰,他暂时不想死了,这是实话。 他察觉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并不是所谓的书中世界,那么他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 他该想想自己想要做什么。 此刻的他,想到了廖慕青的那些话,他所说到的研究所。不管怎么样,他总得找到这个研究所,这样自己想要变回人类的愿望才有一丝实现的可能。 然而现在的他得到了清晰的思维后,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些改变,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妥,甚至没想过失败的可能。 在这两个丧尸大致的方向指引下,淮泗带着亚当一行丧尸往北方而去。但是越走越察觉到不对劲,因为这两个丧尸意识都没有完全觉醒,指着东边也能点头。 要不是在淮泗面前不可能说谎话,淮泗已经觉得这两个丧尸是不是在晃点自己。 好在淮泗带着这群丧尸走在路上不久,竟遇到了另外一群丧尸,这群丧尸似乎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身上已经衣不蔽体,淮泗这群丧尸对比它们,简直是丧尸里的绅士。 淮泗看着这些丧尸过来的方向来自北方的方向,这么一群丧尸很难会不引起注意,更何况根据原先那两个丧尸所说的话,研究所应该会抓变异丧尸进去解剖研究才对。 想通这点,淮泗朝着亚当招了下手,示意他过来。 亚当在他一招手,就乖乖过来,站立在他面前,淮泗还是得视线稍往上看他。 亚当一头金色的发丝在没有阳光的天气下,依然非常耀眼张扬,难以想象生前他该是多么朝气蓬勃的一个青年。略为深邃的五官,特属于欧洲的俊美面容。 然而他在淮泗面前总是乖巧得过分。 淮泗将亚当叫到身侧,是想让他去问问这群丧尸的来路。毕竟他自己过去的话,这些丧尸搞不好又围着他匍匐作臣服的姿态,他不想被这样簇拥着,被丧尸包围膜拜,总让他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 但他以为派亚当过去是友好交涉,不料这群丧尸中也出现了个变异丧尸,这变异丧尸的脾性还颇为嚣张,赫然已经成为了这群丧尸里的头目,见着亚当过来,竟然朝着亚当动手了! 淮泗看着亚当走了过去,很快亚当就被其他丧尸围着,丧尸挡着亚当跟中间的一个高大的丧尸。 因为丧尸挡住了视线,淮泗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竟然看到亚当从那包围着他的几个丧尸直直飞了出来,直接掉落在地上,像个没有重量的布娃娃。 这姿势赫然是被丧尸打出来的! 紧接着有个丧尸追了出来,从丧尸包围出来,淮泗这才看清这个丧尸的样子。 这丧尸显然已有了意识,但行走间还带着野兽的感觉,偶尔四肢并用行走,导致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冲到了外面,越过了丧尸们。 最惹眼的是它脊柱处长出了倒刺一样的骨头,凸显在皮肤外面,远远看去更像一个蜥蜴似的。 蜥蜴丧尸跟着出来,抬起脚就踩向亚当的头,这一踩毫不留情,力气极大,将亚当的头直直地踩进地里! 它将亚当的头狠狠踩进地里! 抬起脚还要再踩一次时,猛地被一丝血线击飞了出去!宛如脱线的风筝! 淮泗来到亚当身边,察看亚当的情况,发现亚当的头直接就被踩进了泥地里,形成了一个坑,身子还在地面上,活像是没了头一样。 亚当双手撑着地面,将头一下子从坑里拔了出来。苍白的脸蛋沾着泥土,还不忘伸手拉了拉挡住空洞眼眶的那块布,抬起头,宝石蓝的眼睛看向淮泗,折射出纯粹的色泽,抬起头,蹲在地上,像个乖巧的大型犬看着主人。 淮泗很是不解,问:“你怎么被打到地里去了?怎么不还手呢?” 之前他看亚当对那些丧尸不是一个一脚,毫不留情地打服的吗?虽然这个变异丧尸实力很强,但亚当这战斗力不应该这么弱才对。 “您说让我过来问一下,不要随便动手。” 淮泗语塞,之前是怕亚当像教训这些丧尸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服,他就交代了一句。 没想到他居然就记住了这句话。 那蜥蜴丧尸被打飞后,起身想朝着淮泗扑去,却被淮泗冷冷地瞥了一眼,丧尸间受到上位者的压迫感,它一时竟然趴在了地上,其他丧尸早已经颤抖着匍匐在地上,朝着淮泗露出了手心。 偏偏蜥蜴丧尸趴了一会后,还是朝着淮泗怒吼,淮泗发动“血刺”将他四肢都穿过,总算把他给打得彻底趴在地上,恐惧又敬畏地看着他,散发出臣服的气息。 “您生气了吗?” 亚当仰着脸,还蹲在他的脚边看着他,宝石蓝的眸子像天空,倒映着淮泗的影子,还有他低下头错愕的样子。 大概是他刚才周身的气质变得冷了下来,亚当竟察觉到了这点,就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 真不知道该说他心思敏感还是什么。 淮泗只好说:“没有。” 然而亚当还是仰着脸看他,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让他想起某些乖巧的小动物,他摸了摸后还捏了一下。 其实并不柔软,丧尸的身体都是冷冰冰的僵硬,只是他看起来觉得会柔软而已。 亚当猛地瞪大眼睛,同时出现一丝眩晕似的迷茫,淮泗手指上还有刚刚使用“血刺”之术的伤痕,捏着亚当脸的时候,食指正好要撤离时,亚当却转头一口含住了他的食指。 手指上传来口腔和舌头划过吸吮的触感,冰冷与冰冷对接,淮泗能感受到血丝从指尖一点点被吸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在以前他还没体验过,他面色古怪地看了亚当一眼,然而亚当却早已迷离,那宝石蓝眼睛盯着他,让他心里一个咯噔,便抽回了手。 一时竟抽不出来,淮泗有些不知名的恼羞,一脚抵着亚当的胸口处,踩倒他,才将手指拔出来,指尖连着晶莹的银丝。 然而,淮泗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他踩着亚当的胸口,亚当只能倒在地上,正当他收回脚时,视线掠过亚当的下/身时,猛地停住,只觉不可思议。 丧尸不应该失去这种生理反应了吗? “行了,我去问,你别跟过来。” 淮泗对又要爬过来的亚当下了命令,亚当仰起头望向他,竟然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 但淮泗仍旧板着脸走开,走到蜥蜴丧尸面前,问了他一些问题。 得知他们是从北方而来,还真的遇见了奇怪的建筑物,只不过他们都顺利逃脱到这里了。 【你们怎么能顺利逃脱?】 他记得有丧尸说过那里很危险,人类手握着奇怪的武器抓了它们。 【因为我们又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类……】 根据蜥蜴丧尸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大致说的是后面又出现了一群人类,竟然帮助他们离开,还给它们奉献了血肉。 淮泗听着,觉得这蜥蜴丧尸还是不老实,明明意识还不算完全自我觉醒,居然学会了撒谎。 于是将他又打了一顿,才将它打得直说要带着淮泗去那奇怪的建筑亲自看看。 但根据蜥蜴丧尸所说,它们走了很多天才走到这里来的。 虽然淮泗的速度很快,可以没日没夜地赶路,但是带路的丧尸们的速度不行,还有小丧尸扒拉着他的大腿。 除非他来扛着这些丧尸跑路。 可扛着跑的话,他的速度就会变慢。 这样可不行。 虽然他现在可以吸收晶核的能量减轻饥饿感,但时间太长的话,他也没试过,反而内心的烦躁会越来越多。 而且想起吸收晶核时的情形,这些丧尸总会一脸愉悦地把自己奉献给他是多么神圣的事情似的。 让他想起了一开始吸收的那颗丧尸晶核的情形。 “让我跟您融为一体。” 淮泗开始怀念汽车的好处,要是这个时候有汽车就好了。 走了大半个月后,大概是他的运气变好。 果然被他撞上了一群开着汽车的奇怪人士。 淮泗的五感敏锐,远远地看到了这群人,更重要的是看到了车子,顿时精神一振。 但这群人却举止怪异,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中途停了汽车。还走下车子外,跪下膜拜,念念有词,十分虔诚的模样,跪下膜拜时的姿势尤为怪异,让人无端想起在佛祖面前焚香祈祷的信徒,全然身心都投入到这项膜拜。 然而他们面前却只有曾经被异能者们猎杀过的丧尸残骸,大概是高级的变异丧尸,晶核已经被取出,丧尸的身躯已经变异得奇形怪状。 大概是刚猎杀不久,丧尸身躯还没完全腐烂。 光看着这车人的举动就察觉到十分不对劲,淮泗一把拉着想要往前的亚当躲在可不远处观察着这群人的举动。 其实他看中的是这些人的车,并不想管这群人的事情。 但他又有些顾虑,怕的是他抢了车后,这群人更容易遭受危险,要是因此丧命的话,这是他所不想看到的场面。 然而,很快,居然又有一车人来到这里,似乎跟这车人认识似的,还停在了不远处,朝着这群人走了过去。 这一车人,看着举止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总让淮泗觉得不对劲,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疯狂感。 淮泗在分基地的异能者组织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认出了后面来到的那车人里有着华南分基地的异能者。 这两车人很明显不是一伙人,因为他们很快就争执起来。 语气间充满了火药味。 “你们这些基地的走狗!只会帮着人类作恶,满足人类的私欲,却假惺惺地要装成帮助人类的样子!”前面那车人里赫然是主心骨的高个子十分激烈地发出言语:“不要妄图颠覆自然规律,人类社会早就应该结束了!人类就不该再做无谓的挣扎!世界终究是丧尸支配,人类应该重新清零,开启新的纪元!” “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那个淮泗隐约认得的那个异能者立即反驳,语气里充满了不屑,“高敏,你以前加入金字塔教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异能也不算差,好好的异能者不当,非要信奉这些。不过我以前也勉强能理解你,毕竟有些人类不该在这个世道主宰我们。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也逐渐激动起来,双目瞪大,沉浸在某个兴奋的状态。 “现在最强的异能者出现了!他带领着我们推翻基地的统治,我们是属于反基地异能者联盟!异能者将会支配这个世界的资源的公平!这才是末日的希望!你赶紧认清你那虚无缥缈的可笑理论吧!” 高敏却不为所动,对方的贬低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更加疯狂地说:“你没有发现吗?现在越来越多的丧尸变异了!它们觉醒了意识!那意味着什么?” 他眼里的光芒更盛:“丧尸王肯定诞生了!人类是斗不过丧尸的!我们的王诞生了!” “你真是没救了!”那异能者却十分看不起高敏,自己却偏执己见,“就算真有王,那也应该是最强的异能者!那是力量最强的人!该是带领我们推翻基地的最强的异能者!” 淮泗听着这话越发觉得怪异,他以前没发现这个异能者这么疯狂,以前觉得他还算稳重,如今说着这话就像是那个异能者的信徒一样。 对于另一车人的表现,淮泗不认识,只当是奇怪的人。 这双方的火药味渐浓,但高敏如此激动,却没打算跟他们纠缠,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觉得自己的理念跟这群人没有什么可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金字塔教的人还需要他做更重要的事情。 高敏转身带人离开,却被这一拨人拦下。 “你们要去哪?”那异能者拦着高敏等人,“要去寻找所谓的丧尸王?”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金字塔教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管了。”高敏冷冷地看着他们,语气不善。 “高敏别再白日做梦,你们金字塔教也受基地的迫害,你该知道因为你在金字塔的所作所为现在有多危险,不如加入我们吧!”那异能者看样子是为此而来,“你的异能会大有用途,没必要用在什么丧尸王身上,说不定那丧尸王都死了!” “做梦!我不会背叛我的信念!”高敏暴怒,被玷污了信念的他异常愤怒,一下子对那人动了手。 这一动手,两波人竟然打了起来。 淮泗:“……” 他觉得这两波人都是神经病。 说实话,他都听不太懂。 主要是不想理会。 更多的是觉得这些人让他惹上不想惹的麻烦。 看着打起来的两波人,淮泗想着,既然他们这些人都认识的话,那就好办了。 那么一辆车也可以了吧。 直到一辆车缓慢地驶离在他们面前,这波人才停手,看着那辆车,驾驶座上隐隐闪过一个苍白瘦削的人影。 这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后车座上塞满了奇形怪状的“人类”。 “你们的车被偷了啊。”那异能者正等着看高敏等人的笑话,却见他们怔怔地看着车子过去后,接着疯了似的追着那辆车而去。 “这群人果然是疯子!”其他异能者看着他们这疯狂的行为不禁说着。 那熟悉高敏的异能者见此,沉思了下,却说:“等下……这情况有点复杂,会长让我们留意这群人的动向。”他看到高敏朝着北方追去的那状态,不像是突然发癫,决定先跟上去再说 高敏等人跟在后面,最终还是追不上汽车,只好停了下来。 那异能者本以为会看到他们沮丧的一幕,开车到了他们跟前,正打算幸灾乐祸一番,转头一看却怔了。 他们此刻正泪流满面地望着车子消失的北方,如同找到上帝存在的信徒。 那异能者一怔,嘀咕着:“这又是哪出?” 高敏却看着遥远的北方,喃喃着:“我们的王出现了,是他没错!人类终究会结束!” 那异能者正想说什么,却见高敏突然看向他,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拧头看他,目光根本闪烁着一种疯狂,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这时候他才见识到这位曾经的朋友的实力,他们被打下了车子,当望向这群人的眼里,他清晰地感觉到这群人才是真正的疯狂。 不惧死亡,他们已经将自己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相信的东西,也不会被任何人阻拦,宁愿跟全世界为敌。 此刻他要是再敢反抗,绝对会被杀死。 他们被抢了车,这群疯子追着那辆车子直奔北方而去,向着落日余晖追寻而去,车子的影子拉长,像是直奔向庞大怪兽嘴里的粉身碎骨的一群人。 “怎……怎么办?” “快回去告诉会长!”异能者看着高敏离去的方向,喃喃着:“搞不好……真的出现了……” 第32章 自我介绍 淮泗原以为自己见到丧尸们每次莫名其妙朝着他簇拥过去以及匍匐的样子,足够他见识再多奇怪的事情,也不觉得惊讶的地步。 但是当一群怪异的人类,朝着他穷追不舍的样子,甚至神情和模样比丧尸还要疯狂好几倍时,他却收到了强烈的冲击! 见着后面那群家伙开车赶过来,淮泗还以为他们是要找自己算账,一开始并没有理会。 直到车子的汽油耗尽,淮泗只能被迫停下,下车步行,却被后面那群疯子给追上了。 淮泗警惕地看着对方,毕竟此时他跟丧尸混在一起,即使他外表再像人类,此刻周围围绕着丧尸的情形,怎么看都十分让人感觉到奇怪。 只要稍微警惕的异能者,结合他的偷车行为,说不定还会对他率先出手。 有了华南分基地的一事,淮泗现在对于自己的丧尸身份更加警惕,深知人类尤其是异能者对他的威胁,他们就算不会把他抓住送进研究所里解剖研究也会想方设法取出他的晶核作为能量。 但奇怪的是,后面的车追上来后,却在他车后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甚至上面的人都下来了,面色颇为激动,尤其是那个高个子。 “我……我们终于……”然后,他倒了下去。 淮泗并没有使他昏迷过去,只是暂时让这群人失去行动能力,很快就会恢复。 他见识到这群人的能力,觉得他们就算没了车也能活下去。 看着那群人没了行动力后面红耳赤的愤怒模样,他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尖瞳,免得这些人记得自己的模样。 淮泗盯了他们一眼,就不再看。 转身,淮泗又抢了他们的车,继续望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然而还没到那个遥远的研究所,汽车又再次没了汽油。但是在两辆汽车的加持下,至少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淮泗走着走着,又觉得烦躁了。 明明他这么一段路都走过来了,怎么越到研究所,越觉得不安呢? 简直就像是深处某种特殊信号的释放,导致他的脚程不知不觉地变慢。 意识到速度变慢这件事,还是他在丧尸所说的方向逐渐看到了一所白色泛着莫名色泽的建筑,那像是个特殊的基地,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周围透着一股戒备森严的气息。 正当他看到这奇怪的建筑时,原本应该被他甩在后面的人类却追了上来。 当淮泗看着那群人的出现时,他很是诧异。 按理说他的速度不至于这么快被这些人追上才对,不仅如此,连一向掉队的普通丧尸们和小丧尸居然还在。 那就意味着,他速度真的放慢了。 淮泗隐约察觉到这可能跟脑海里的那枚坚硬的东西有关,仿佛是个不想让他靠近的信号,要是以前的话,恐怕他的头已经开始疼痛起来了。 不管如何,他的确还在无意中受着脑髓深处那枚坚硬的东西的影响,而且影响在他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那群人类面容狰狞地朝着他而来,淮泗面容平静,那双尖瞳盯着他们,他的左手微微抬起,只是还没做出攻击,说实话,他对人类做出攻击总是会有些心里障碍。 所以抬手时,也显得慢了许多。 这时亚当出现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忠实的跟随者。 站在他面前的样子甚至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紧接着这一群丧尸都拥了过来,将淮泗包围在中间,它们这种举动倒像是没有任何考量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工蚁围绕着蚁后的一种保护,是身体本能驱使的动作。 但丧尸们挡在淮泗跟前时,却没有立即动手攻击这群人类。 显然是以前淮泗教过他们不能随便攻击人类,让他们还不能主动出手。 预想到的攻击并没有出现,那群人“扑通”地跪伏在地上,比那些丧尸还过犹而不及,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声线颤抖得不像话,难掩其激动的情绪:“王!我们可终于见到您了!” 淮泗:“……” 他拧眉看着他们,总觉得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 然而这群人还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王!我……我们找了您好久!”其中一个女性甚至低低啜泣,匍匐在地上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哭泣的情绪甚至影响了其他几人,几个男人的眼眶都红了,但都还匍匐在地上。 淮泗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脸隐在阴影中,侧过脸特地冷淡地澄清:“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什么王。” 然而这群人听到他的话语后,几人抬头看向他,一时间表情有些呆滞,淮泗以为他们想明白了他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结果这几人随即神情变得极其古怪,女人竟然目含热泪,几人皆是蕴藏着极其欣喜的表情,像是被上帝眷顾般的情绪中,极其的狂热。 淮泗感觉自己可能惹了个麻烦,只想赶紧离开,转身走的时候,这群人竟然匍匐在地上爬了过来,姿态卑微如尘埃。手脚并用地朝着淮泗爬去,姿态如古埃及里所见的壁画那般的奴隶,脖子上根本没有禁锢的项圈,但他们的举动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他们就像对主人百依百顺的宠物。 “王,您就是我们的王!您不知道我们找了您多久!但是我们一直坚信您的存在!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教内的一部分人不坚定,导致教内现在四分五裂,但是您的出现重新给了我们希望!您就是我们的希望啊!”高敏算是金字塔教里地位较为高的教徒,所以他激动地陈述着,其他几人都随着他的话语无声地落泪。 但是他们都没有哭出声,低着头,却能看到他们爬过的地面泅湿了一片,泪水不断地往下滴,连高敏和其他几个男人都在落泪,神情真挚,似乎找到淮泗真的是他们毕生的使命。 “我不是!”即使淮泗再怎么澄清,这群人随着他的一句话就能激动不已,宛如得到神赐似的。 他们感动于他们的王居然拥有人类的语言和思维,但是身体仍然是强悍的丧尸身体,这无疑显示了他们的王是神一样的存在! 淮泗想要离开却又不是那么轻易,他转过身想要离开这群人,却发现这群人即使手脚被磨破出血,在地上蜿蜒出可怖的血痕,也仍然要挣扎着朝他爬过去。 极其可怕的执念! 看着就在视线里的研究所建筑,看来这群人一时半会是不会放弃跟着他了,他又不想研究所的事情被这些人破坏。 淮泗转过脸,尖瞳隐隐竖立起来,或许是赶路的烦躁,让他不想多浪费时间了,语气开始不耐烦。 “起来!” 这群人听到还一怔,淮泗阴恻恻地说:“我让你们起来!” 这些人才宛如得到神明的指示一样,赶紧起来,只是四肢被磨破了,一时半会竟然站不稳,然而他们似乎根本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似的。 还是高敏的心思敏感,看了看淮泗,说:“王……您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吗?”见淮泗的眼神看过去,他立即说:“我们可以帮到您!” …… 金字塔教,一个在丧尸末日后诞生的教会,被世人称为是穷途末路的教会,所有信徒都是疯子。 他们信奉丧尸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人类统治万物生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人类这种肮脏为了私欲,将人类分为三教九等的总基地的统治模式,使得他们厌恶人类的本性,他们更崇尚丧尸的天性,丧尸是为了本能而活,没有人类的虚伪。 他们认为丧尸的出现是顺应自然规律,人类应该被丧尸更迭,开启新的纪元,才是地球新的开始。 这个教会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总基地不过认为这是个疯子聚集的小组织,然而随着丧尸末世的时间推移,金字塔教的信徒越来越多,到了后面竟然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教会,连总基地都忍不住出手屡次打压剿灭。 现在可能是遭受基地的打压,以及他们渴望的丧尸时代迟迟没有到来,随着金字塔教的力量开始衰弱,教会原本坚实的信念也不由出现了松动,内部隐隐分为了两股力量。 一股是坚信丧尸中出现一个特殊变异丧尸,也就是丧尸王,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对人类进行反扑,依靠丧尸身体的本能素质对人类社会进行颠覆。所以他们更应该守住信念,等待丧尸王的诞生。这部分人偏向于保守派。 另一股势力则认为人类中的异能者越来越多,他们懂得分工合作猎杀丧尸,这对于不会计谋思考的丧尸来说是致命的。近年来,人类与丧尸的斗争已经隐隐偏向了人类,他们认为与其等待虚无缥缈的丧尸王出现,他们信徒更应该打入人类社会,先侵入基地高层,先搞垮人类社会,到时候随时都可以奉献自己交给丧尸统治世界。这部分人是机动派。 两股力量虽然都不服对方,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一开始是保守派的力量居上。但随着时间,丧尸王迟迟不出现,机动派的力量在教内的力量逐渐壮大,甚至在总基地有了一定的秘密势力,保守派的势力微乎其微了,他们甚至到后来觉得保守派这是不作为的表现。 而高敏是早期加入金字塔教的人,他的地位颇高,属于元老级的教徒,但他却属于保守派的人,眼看着保守派被打压,察觉到最近的丧尸逐渐变多的现象,他毅然带着亲近的几个信徒去寻找丧尸王。 没想到,他真的找到了!! 高敏依旧难掩激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且没想到他的异能居然能有一天能帮上王的忙! 淮泗没想到高敏真的很能帮忙,他说了想要进来这栋研究所,还真的就进来了,躲避了许多监控和巡逻人员。 这次他没带亚当进来,就他和高敏两个,这里的建筑结构有些古怪,他跟高敏进来后,简直像是在迷宫,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哪里,随意进入了一间屋子,却见到了许多他没见过的机器。 淮泗出生在丧尸末世刚开始的那年,也是最为混乱那年,所以他根本没见过这些机器和设备。从小他就生活在避难所,受到条件限制,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奇怪的设施是干嘛,进来后半是好奇半带着害怕地观察研究所里的设备,这些高大不知名的设备有些在正运转着,在他眼里简直是个钢铁怪兽。 他本来往前走着,好奇观察了下一台仪器,结果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突然开始启动,吓得他尖瞳竖立,一下子弹跳出去一段距离。 还好那仪器只是发出轰鸣的运转声音,并没有什么 这研究所太危险了,看来不带亚当进来是正确的! 不过这里的氛围有些奇怪,淮泗和高敏进入研究所后,因为这里处处有着奇怪的看着这研究所的内部,躲在一根大柱子后,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总以为基地的研究所会无比严密,但是在高敏的异能帮助进来后,却发现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严密。 “王,虽然我不该问您的打算。不过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您的忙,您进来是打算做什么呢?” 淮泗不太习惯高敏总用一种很卑微的口吻跟自己说话,但眼下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只说:“找人。” “找什么人呢?” 淮泗卡壳了,来之前只觉得会找到那个科学家,可是来到才发现太不靠谱了。 虽然叔叔没必要骗他,可是那么一个人,怎么找呢?又该怎么确定他就在这里呢? 更何况,他真的能帮上自己的忙吗?或者说,对方肯吗? “我也不确定,应该是这里最厉害的科学家吧……” 淮泗这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或许是自己的意识开始浮现,导致他太想捉住自己的升腾起的想法了,才会迫切地想要实现。 高敏看了看淮泗,斟酌言辞,低声说:“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我们教内一直有人在基地,自然也会有人在研究所,只是……”他这次出来本来也是打算来这里的研究所,自然是知道这里的研究所做着丧尸实验,便想来找寻有没有变异丧尸的痕迹。 他能得到这里的研究所的资料也是因为教内机动派的透露的信息,不过具体留在研究所里的眼线他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是机动派的势力,除非特殊情况也不会轻易透露给他。 还没等高敏说完,淮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猛地转头看向一侧,尖瞳猛地收缩,对危险的警觉到了顶点!然而扫视的激光还是扫到了他们,他猛地一扯高敏,将高敏扯得几乎是扔到相反的方向,自己则弹跳到了一侧。 然而激光接二连三扫射过来,淮泗十分敏捷地避过,同时朝着那处发射出激光的地方发动了“血刺”! 一下子击中了那装置,再也没有激光扫视过来。 高敏简直两眼放光,他居然见识到了王的异能!他们的王居然如此强大! 这时,房间突然四处弥漫了浓雾,响起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 “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采取A计划!” 浓雾里面似乎有某种颗粒,淮泗不用呼吸,自然不会吸入这东西,但是高敏不多久就跳出来,十分激动的样子,开始对着空气挥舞乱砍,大叫大吼着,甚至搜寻到他的身影,对着他使用异能。 淮泗制住高敏的一只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然而高敏还是一脸愤怒的样子。 看来是中了幻觉了? 淮泗躲避着高敏的攻击,搜寻着那释放奇怪雾气的装置,发动“血刺”摧毁了一处装置。 却惹起了那没有感情的男声尖叫! “发现强力入侵者!采用B计划!” 突然,房间格局突然变换,淮泗一开始能够维持身形,到最后房间竟然越转越快,竟然个陀螺一样! 这样可不行,这家伙是想引他到什么地方去? 淮泗咬牙,催动“血刺”之术,同时身形朝着门的残影快速冲过去! 耳边伴随着那机械男声的尖叫,他撞破了什么阻碍,继而他感到落空感,他翻身落地,大概是一两分钟才落到地面,眼前是个新的地方。 竟然是一个书房。 他抬头又看了看上面,是一块完好的天花板,根本没有被撞破的痕迹,那么刚才他的落空感从何而来? “你好。”传来一声诡异又熟悉的问好,清朗又透着温柔。 淮泗循着声音看去,才发现书桌前坐着个男人,刚才他竟然没有发现! “这里很久没有来客人了,不知道你从哪来的呢?”对方放下一本黑色封皮《罪与罚》,那曾经也是淮泗最爱读的书,露出了挡在书后的整张脸,俊秀的脸蛋,整洁的装扮,穿戴得体,脸上自带笑意看向他,注视里透着一股温暖,被注视者都会融化的错觉。 这……不可能! 淮泗后退了一步,尖瞳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人。 男人却似乎没有察觉似的,像怕惊扰了他,放柔了声音说:“你好,我没有恶意,只是太久没有见过别的人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淮泗,你呢?” 第33章 我是谁 听到男人的声音,淮泗的神色更加错愕,更加向后快速退了几步,几乎带着踉跄的意味,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活像是受到极度惊吓的野兽,尖瞳完全缩小竖立起来! 男人见淮泗几乎要摔倒,受惊的样子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他端详了淮泗一会,便从书桌后走出来,试图走到淮泗面前,却被淮泗凶狠的眼神震慑住。 “站住!”淮泗厉声喝止他,“别靠近我!” 此刻的淮泗完全像是个将自己皮毛竖立起来的兽类,似乎男人再靠近,就会扑上去撕咬对方的喉咙。 男人果然停了脚步,但脸上却没有恐惧的神色,那双淮泗曾经极其熟悉的眼睛正在看着他,里面没有恐惧,只有能够包容一切如水般的温和,试图安抚他浑身露出的倒刺。 “好,我不过去。”男人指了指他的指尖,说:“你的手指流血了,不要紧吗?” 淮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指尖上殷红的血丝,那是他发动“血刺”之术咬破的,这一点点的伤口,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痛吗?不如我先给你止血吧?”男人关切地看着他,试探地对他迈出一步,淮泗立即警觉地抬头看向他,尖瞳仍旧竖立,利齿隐约露出来。 “别过来!”淮泗朝着他吼,“不需要你管!” 男人再次停下了脚步,说:“好……没事就行,你别激动。你的嗓子受伤了吧?不要这么大声说话,会加重伤势的。” 对方清朗温润的声音,淮泗一激动几乎是嘶吼的声音,凸显出他这把破烂的嗓音更加嘶哑难听,几乎是尖锐的铁片刮在玻璃上的刺耳。 淮泗一怔,其实他原本的声音也不是这样,看着对方的面容,他才想起对方的声音才是他生前的声音。 就连那张脸也是他曾经的脸,还没变异的双瞳,露出的神情和一举一动都是他会出现的,整洁熟悉的装扮,甚至连身后的书架上的书都是他曾经爱看的书…… “你没事吧?”男人问他,他甚至能知道男人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他会关心对方的状态,关切地担忧对方的情况,甚至想要得知他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会强调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是也没有勉强对方的意思。他一向都是温和能包容他人难处的性格,他会让任何人都感觉到一种真诚的善意,正因如此,他才能靠近谢守善,卸下谢守善的满身倒刺,一切都会如“剧情”那样进展。 果然,对方望着他开口。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你从哪里出现的?”男人果然露出抱歉的神色,似乎怕吓到他,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好见到你,多问了两句。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此情此景,淮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似乎曾经在哪里发生过。 曾经的他按照脑海里的“剧情”地点去猎杀丧尸时,于荒野上遇到从远方走来的男人,身后是落日暮色。男人漫无目的,英俊略带锋利的脸满是迷茫,像是只知道走下去,却不知道目的地。对待突然出现的人,男人如刺猬一样,抗拒所有人的接触和靠近。 “你没事吧?你身上的伤不用处理一下吗?” “好,我不过去。不过你身上的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你要去哪里?或许我们会同路?” “你从哪里出现?……没有地方去吗?要不要跟我回去呢?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好遇见你,多问了两句,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淮泗,你呢?” “姓谢?叫什么呢?” 男人英俊苍白的面容出现一丝迷茫,许久,蠕动双唇,思索了许久,缓缓吐出气息: “……守……善……” 淮泗猛地睁大眼,望着面前的男人,久久说不出话。 曾经他与谢守善的相遇,正如此情此景。 当时的谢守善满身是刺,抗拒他的靠近。 现在的他也满身是刺,阻止着面前的男人靠近。 现在的他赫然变成曾经的谢守善,谢守善成了他自己。 他这才感同身受到谢守善的角度上,如何感知自己的靠近。 迷茫的心遇到一丝射入阴霾的善意,因为从来没感受过,所以才会轻易卸下防备。 他看着眼前熟悉到几乎陌生的面容,那显然是“淮泗”的脸。对他做出当初对谢守善做出的神情和举动,那全部都是属于“淮泗”才能做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淮泗看着他,不禁喃喃出声。 “我叫淮泗,”他露出温煦的笑容,似乎高兴于终于打开对方的心房,“你呢?” “你是淮泗?” “对,怎么了?” “你真的是淮泗?淮水的淮,泗滨浮磬的泗?你最喜欢的作者是阿尔贝加缪?最喜欢的一本书是《罪与罚》,你喜欢浅色的衣服,这样能更好地保持干净,让自己看起来整洁得体?” “……是,我从小就叫这个名字,至于其他那些……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淮泗的双眸也露出好奇,面前的人举止奇怪,连整个人十分狼狈没有一丝整洁,虽穿着一身深色的宽大风衣,却看得出上面凝固了一片片不明的液体,但是他却莫名地感觉很是亲切,甚至觉得对方的面容很是熟悉。他已经待在这里太久了,很少见到生面孔到来。他连镜子都多年没有照过,早就对自己的样子模糊了记忆。 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自己这么多相关的事情。 “你是淮泗,那么……我是谁?”他的双眸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迷茫,继而摇了摇头。 不,他才是淮泗!! 他抬起头,正要反驳对方自己才是淮泗,然而看着对方那光洁白嫩的俊秀面容,干净整洁的浅色衣衫,看起来整个人明亮而温润,连气味都透着一股清新。他不禁看自己身上那件因为赶路早已经多日没换的深黑色风衣以及里面暗灰色的里衬,早已经沾上了不明的液体,凝固在黑色的布料上面,外面还有一层灰尘,显然不会是什么好闻的气味。 因为衣物总会沾上血液,现在的他更喜欢深色的衣物,这样就不会被看出一块块突兀的污迹。他也不会经常收拾自己,因为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突如其来,他已经习惯这幅模样了。 然而淮泗该是在末日里仍然要保持干净整洁有点洁癖的男人,他本就该是那样的人,有着点末世里别人觉得麻烦却无关痛痒的小毛病。 他看向面前风度翩翩的男人,按理说,淮泗是这个人才对。 对方是淮泗,那么我呢? 我真的是淮泗吗? 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就笃定我一定会是淮泗? 这还有假吗?因为书里的剧情就是这样说的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本书,这可是书里的设定,我的前二十年都在书里剧情说的很清楚。这还有假的吗? 不不不,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才对!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我的前二十年也是假的? 那么我到底是谁?! 他再次抱住头,感觉到了深处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着自己到底是谁,各种各样的疑问不停地冒出来。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他不禁喃喃着,蹲下身,缩在了房间的角落,不断重复这句话。 “你没事吧?”不知不觉间,淮泗已经走近他身边,担忧地看着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他,他却迷茫地抬起头,看向他,像个迷路的孩童,丝毫没有刚才满身是刺的样子,猛地伸出手,无助地抓着他的衣领问:“……你是淮泗……那我是谁……我是谁……” “淮泗!” 突然一男声猛地传来,同时引得他们侧目。 “上面翻脸了!派人来清除我们!你还在干嘛?!还不赶紧……”不知哪里跑进来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一头银色短发,三十来岁,面容清俊,跑进来的时候有些狼狈,银发、脸上和白大褂都有沾上了黑色灰尘的东西,像是被什么实验试管炸过似的,喘着粗气跑进来,对于常年不锻炼的他而言,这段路程对他来说都很是吃力。 他跑进来正说着话,见到两人的面容时,显然一怔。 银发男人眸中有着疑惑,盯着两人几乎相同的面容,面色突然变得极其古怪,十分急迫地说:“淮泗!!快!!离开那里!!” 两人同样发出了疑问。 “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他皱眉抱着头,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你没事吧?”淮泗朝着他伸出手时,却被银发男人喝止。 “别碰他!快!离开!” “海格斯,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你也太紧张了吧。”淮泗看了眼他已经缩成一团,“我只是有点担心他而已。” 海格斯气急败坏,大喊:“我担心的是你淮泗!你还没发现吗?他跟你长得一样!快!离开他!” 淮泗讶异,下意识转头看向对方,然而这时,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手了,尖瞳正呆滞地看着他。那指尖上殷红的血液若隐若现,像有生命一样,汇聚成子弹形状,指尖直指向他,血滴汇聚而成的子弹离开指尖,朝着淮泗正脑门射去! 最后一刻,他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尖瞳完全呈现金色,猛地扑倒眼前的淮泗,强制让自己发动的“血刺”拐弯! 血色的子弹直直地射向一侧的墙壁,擦过淮泗的皮肤,溅起一道血痕,他将淮泗扑倒,见墙壁上出现一个深深的子弹洞,他松了口气。 “你没事……”他的话语戛然在嘴里,看着倒在地上,额头赫然被贯穿,留下一个深深的子弹洞,正从里面流下血液,那双熟悉而温煦的眸子停格在了生前最后一刻的惊讶。 “……你……你……开玩笑……对不对……”然而他推了推对方的肩膀,淮泗仍旧毫无动静,身体的体温还是温热,额头上的子弹洞的血液划过脸颊,像一道刺目的疤痕,将俊秀的脸蛋分成两半。 就像是那天他割开自己的喉咙那样鲜红的血。 他再次杀死了自己。 第34章 一个故事 无论怎么确认,躺在地上的人的确已经死去,地上的人呢没有被丧尸咬,单纯地被子弹贯穿脑子,却再也不可能活过来。 视线中,一头银发微微晃了他的眼,那银发男人海格斯已经扑到了地上的淮泗身上,拍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着:“真死了?” 看着海格斯,一身白大褂加一头银发,在屋里明亮炽白的灯光下,整个人都要引人注目得过分。 “你……”他此刻的脑海有点乱,甚至还没消化完这些事情,刚受到淮泗被他杀死的事实,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他正想说话,手腕却被海格斯猛地拉住,搂着他狼狈地滚倒在一侧,刚刚两人所在的方向闪过了一道弹痕,地上的淮泗脸上多了个子弹孔。 海格斯堪堪拉着他躲过了刚才从背后射过来的子弹,那子弹显然是朝着他们两人而去,就算射不中海格斯也会射中他。 这…… 他微微睁大眼,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淮泗,面露一丝未曾发觉的怒意,快速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尖瞳再次收缩到极致,震惊地看着来人。 男人穿戴极为整洁,穿着浅暖色的衬衫,衬衫烫的板正,纽扣系到最上面的一颗。纤白的手指握着一把银质的特殊手枪,连衣袖也不曾挽起,袖口的纽扣紧扣着,袖口随着动作始终在手腕上下浮动,并不会超过规矩的穿法。 整个人像是严丝合缝的盒子,不漏一丝不合规矩的气息。 偏偏面容却极其俊秀,眉目线条都是柔和的气质,给人一种温煦的感觉,面容自若,仿佛刚才那几枪快准狠的子弹并不是从他手里射出去。 但他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对自己射出的子弹杀死跟自己一张脸的人是什么表情,正如他现在看到面前男人的面容,他又看到了另一个淮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至少不是面前这张脸那样毫无动容。 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地面死去的淮泗,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再多出另一个淮泗?地上的淮泗又是谁? 自己到底是谁? 这个淮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杀死了自己吗? 看着那相同的脸,淮泗都迷惑了,对方想要杀掉自己,他可以确定。 那么这算是自己杀掉自己? 这时海格斯猛地一拉他,显然他是想要立即逃走,但是他常年做实验,体力有限,纵使他体格瘦削,但也是个成年男人的体型,这一拉几乎要将海格斯自己也拉得跌坐在地上,踉跄了下,他只迷迷蒙蒙地看着海格斯。 眼看着危险靠近,海格斯气急败坏地说:“淮泗不是你杀的!是那个淮泗!” “那个淮泗?”他重复了下,竟歪头疑惑。 “是!别想了!我知道你纠结什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反正不是你杀的!”海格斯急得很,但是此刻他急切也没用,身为科研人员的战斗力在此刻显得尤其无力,他一咬牙,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多疑问,你保护我,活下来后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海格斯的语气十分笃定,料定他不会拒绝。 “快快快!动用你的异……”海格斯一看那边淮泗的动静,吓得缩在他身后,大喊:“坏了!来了!” 握着枪的淮泗却丝毫没有波动,他再次抬起手,枪口对准他和海格斯,食指在扳机上毫不犹豫地扣动。 一颗颗子弹划破空气,肉眼几不可可见,带着极其可怖的威力,快得根本不可躲避。 然而他身为丧尸身体的五感极其敏锐,尖瞳盯紧面前的子弹,金色在瞳孔闪现,一切事物在他眼里都变得缓慢,连子弹的轨迹都在他眼里变得极其清晰,他反身护着海格斯,身形一闪,瞬间躲过了那接连的子弹。 然而握着枪的淮泗却穷追不舍,脚在地上一蹬,极其快速地跑到他们跟前,同时快速地补充子弹,朝着他们接连射击! 随即,他抱着海格斯闪身在房间里,身形莫辨,躲避着子弹,同时伸出破了的指尖,汇聚血液,朝着那淮泗发动“血刺”之术! 这一下子拖慢了那淮泗的移动速度,在他怀里的海格斯却说:“就是这样,你拖着他!” 这时被他抱着的海格斯却挣着身子出来,他还没明白对方要干嘛,只见海格斯居然不知在哪里抽出了个小玩具似的的东西,他摆弄了两下,居然一下子变大,成了个武器的形状,一下子朝着那个淮泗发射了一炮! 威力极大,那淮泗见此也不得不躲避,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 紧接着海格斯趁着时间,赶紧在墙上摸索了什么,整个房间像是魔方块一样变动,书架被墙壁吞并,一道厚厚的墙壁横亘在他们和握枪的淮泗之间,对方见此,正要冲过来,然而这时海格斯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感觉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感受到落空感,身体顺应重力,身体猛地往下坠落! 这时候,他感觉到海格斯整个身体缠绕在他身上,紧紧地抱着他,两人一起掉在地面上! 他的这具丧尸身体这点高度自然不是什么问题,掉落在地面上,仅仅只是疼痛。但是海格斯是个人类,这样的高度对他来说却是致命的。 然而,他看着趴在他身上,四肢抱紧他,几乎将他当成肉垫的银发头顶,瞪圆眼。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提前知道他不会因此死掉,特地抱紧他的身体当他肉垫。 海格斯惊魂未定地在他身上坐起来,看了看周围,看到完全是另一个房间,个房间很大,一边像是个休息室,有着沙发,甚至还有个吧台,后面有个橱柜,有着各种酒水。另一边则是有着透明罩的实验区,透明罩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海格斯的表情显露出高兴,兴奋地说:“真的逃脱了!太好了!看来古代工匠都给自己留一手是没错的!” 这时,他才意识到底下不同于地面的触感,低头就看到那双尖瞳狠狠地盯着他,利齿朝他龇露,海格斯一个抖索,这才从他的身上下来。 “太谢谢你了!我还以为这次我要死定了!毕竟他都派淮壹过来了,这家伙执着的要命,对要执行的任务就一定要执行,我还以为肯定没那么容易。还好遇到你了。”海格斯向着他道谢,白皙沾着黑灰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笑容,说着:“谢谢你啊淮泗。” 他的尖瞳颤动,翻身一把抓住海格斯的衣领,奈何科学家的身体素质跟丧尸不可比,海格斯几乎被他拖倒了地上,他显然有些惊讶,摸索了下,但刚刚掉下来的时候,那武器已经滚落在别处了。 随即,海格斯却莫名地淡定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尖瞳冒出杀气,质问着。 海格斯忙摆手,拍了拍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说:“别着急,我说了会告诉你,就会告诉你。你先放开我怎么样?” “不行!”他还是揪着海格斯不放,他可是见识过这里建筑的变化,万一海格斯再次逃走,他很难再抓到对方了。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稍微放松一下,让我坐在你旁边好吗?”海格斯的语气放缓,真的跟他商量的样子,神情里一点也没恐惧的样子。 “可以吗淮泗?” 本来他还在考虑,最后两个字突然点燃他的内心那条火线似的,手上不自觉再次收紧,提起了海格斯的衣领,冷冷地说:“别叫我淮泗!” 海格斯被勒得直咳,不解地说:“……可……可你……就是淮泗啊!” “不是!”淮泗下意识地否定,他眼前划过了在书房里见过的那两个淮泗,这两个人比他都要像淮泗。 他竟然否定了自己。 “行,不是就不是。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海格斯倒也不纠结,哄孩子一样说:“那叫淮叁怎么样?淮贰我已经给那个家伙取了,但那家伙太坏了,你别跟他学。” 淮泗简直想要打他了,似乎看出淮泗有些暴虐的气息,海格斯终于收起那副话家常的语气,正色地说:“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你先放开我。这样我没法说。” 淮泗盯了他一会,判断海格斯身体素质并不强,之前他就发现了,连拽着他逃跑都会摔倒,是个只会做实验的科学家。 科学家? 他似乎想起了廖慕青所说的那个同学,看了看海格斯,他也是穿着白大褂,廖慕青貌似说他的朋友叫…… “你认识班尼迪克吗?” 对方诧异,说:“认识啊,我跟他还很熟。”他清俊的面容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好久没听过这个姓氏了,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呢。” “姓氏?” “对,因为这就是我的姓氏啊。”趁着说话间,海格斯不知道动用了什么,他的鞋子突然冒出一阵闪光,淮泗伸手要去抓他,然而只是扯下他的白大褂,一溜烟地,他已经跑了出去,待淮泗要抓住他时,他刚好跑进了透明罩里,将自己紧紧锁在里面。 透明罩很坚固,本来就是用来保护特殊的物体,只是如今空了,海格斯一下钻进去,淮泗倒是拿他没办法,只好站在透明罩外面。 淮泗很生气,在外面盯着他,冷冷地说:“你不遵守约定。” 海格斯还后怕似的拍拍胸口,理直气壮地说:“我这还不是怕你杀了我,我躲进来是为了保护自己。” 淮泗气结:“我说了不会杀你。” “你说了不算,我知道你的本性,你不会杀我。但你又控制不了自己,上面的人想杀我,你又阻止不了,淮泗还不是在你面前死了。” 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 淮泗一听这话,紧盯着这人,不知不觉尖瞳金光流转,满是兽光。 有了保护罩的底气,海格斯竟开始观察淮泗,时刻秉持着科学研究的精神,他常年进行研究,自然早就发现了淮泗的异常,只不过之前情况紧急,现在他才能细细观察淮泗的样子,他的神色由疑惑慢慢转为恍然,最后脸上转化为狂喜和兴奋。 眼睛散发出惊喜的光芒,那是见到难得的实验体时才会露出来的神情。 “你……你变成丧尸了?!”语气并不是害怕,而是在确认,抑制不住的兴奋。 淮泗横扫他一眼,尖瞳中自然包含了凌厉的杀气,海格斯虽然下意识被杀气震慑到退到保护罩的一侧,但却更感兴趣,满是兴奋地打量着淮泗,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丧尸!你算是变异丧尸……不!这已经算是超高级的特殊变异了!怎么会这样?不……难道是……总之你这样的丧尸有着人类的思维,却拥有丧尸的身体,你这异能该不会是变成丧尸之后得来的吧?” 淮泗有点烦躁,“你问这些做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海格斯还陷入兴奋中,看着他的眼神仍然像是看稀奇物品,喃喃自语着:“这就是变成丧尸后得来的异能吧?!你小的时候就没有发动异能这一设置,按照目前的科学水平是做不出开发异能,那么就只可能是变成丧尸后开发的异能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海格斯还在自顾自地推理着:“身体能够和丧尸病毒共存还能变异,激发出异能!天哪!这将是这末世里重大的科学发现,这要是研究透彻,搞不好就能……” 意识到这样下去可能没完没了,淮泗一掌拍在了保护罩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音,引来了海格斯的注意,海格斯总算回过神,对他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可以为科学做贡献,给我研究一下吗?” “……” 淮泗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个醉心于研究的疯狂科学家。 “真的!你这样的丧尸我从来没见过!只要研究你一个变异丧尸,肯定比研究那些千百个变异丧尸要有价值的多……” “砰”!巨大的一声在保护罩上发出,保护罩散发出奇怪的光芒,被动触发了能量保护,可见击打的力气极其巨大。这一声响打断了海格斯的话语,他呆呆地看着淮泗收回手,淮泗终于强硬地对他说:“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你这个保护罩确实不容易打开,但是肯定不会永远不打开吧?或者说它能承受得住多次的攻击吗?” 海格斯张大嘴,看了淮泗半响,撇撇嘴,说:“我告诉你就是了,别这么暴力。反正我也要被追杀了,这也不用再保密。不过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很乖,你可是被设定里最富有人性的人,设定的性格肯定不会出错,这是我亲自调试,难不成是变成丧尸改变了?” 海格斯自己也陷入了疑惑。 什么?! 淮泗追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见过我?可我根本不记得你这个人!你怎么可能认识我?!” “你不记得很正常,因为你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会被消除这里所有的记忆,最后植入本体的记忆和上面那位想给你设定的东西,所以你只会拥有我们设定给你的东西。”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消化,但是刚才你也见到了,刚才有两个跟你相同的人,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是巧合,想必你也隐隐有了猜测,刚才我还在顾虑你体内的装置,不过看来你变成丧尸后似乎改变了不少,搞不好那边的控制也变弱,那也就好办了。” “接下来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放心,我觉得再难接受也不会比你这个本性接受自己变成丧尸的事情还难了。”海格斯宽慰着他,说:“你刚才见到跟你相同的两人都是淮泗,你们都是淮泗,只不过……” 顿了顿,海格斯意味深长地指着他,继续说: “你是克隆体,但也是最后制造出来的成功品。” 淮泗蓦然瞪大双眼。 …… 海格斯给他讲述了一个在他听来很荒谬的故事。 海格斯.班尼迪克出身在一个音乐世家,全家都是极具音乐细胞的天才,父亲是交响乐指挥,母亲是著名的小提琴家,连哥哥姐姐都是知名音乐学院的教授,在当地是极其有声望的家族。 他是最小的孩子,从小就熏陶在古典的音乐和浪漫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然而他却表现出了对科学研究极大的兴趣和天赋,从还没上学就开始做实验炸掉邻居的院子,对音乐一事却毫无兴趣。他只对科学抱有极大的热情,屡屡在各种大赛上获奖,在科学研究上表现出的极高天赋被世人发现,少年天才的科学家被招进了机密的研究所,然而他却用研究所的资源私底下研究了克隆技术。 那时候人类的自然寿命莫名地缩短,生存环境日益恶化的境地。这时海格斯.班尼迪克认为克隆人技术是一项能够拯救人类未来的研究,他认为克隆人技术是一项可实行的技术,他要发明一种新型的克隆技术,克隆人体可以跳过漫长的胚胎生长时期,直接进入特定的年龄时期,这样将会节省许多时间成本。 然而上层的人士不理解他的想法,并不允许这项研究,曾经禁令这项研究不能进行,他只能在研究所进行别的实验。 然而,少年人的激|情并不会就此熄灭,海格斯.班尼迪克私下利用研究所的资源偷偷进行克隆人体的技术,然而却被当时的研究所实验总所长谢华藏夫妇发现了他这一行为。 “班尼迪克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 “谢所长你听我说,这项技术真的会拯救人类,我这样……” “海格斯.班尼迪克你是个很有天赋很有想法的科学家,不可否认你会超越所有科学家。可是,科学家是要有底线的,生命不能随便被复制,我们要尊重生命,每个生命都该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可是科学发展必定要伴随牺牲,这只是……” 突然冲进来一群人,将海格斯.班尼迪克往外拖走,他拼命地挣扎着。 “海格斯.班尼迪克你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我也保不了你,上面已经知道了,你已经被开除出研究所。他们将会带你离开。” “什么?!所长,我的实验有了重大的进展啊!我不能走!” 然而,那些人还是将海格斯.班尼迪克带走,他违反了禁令,即将要上庭被审判受到惩罚,他先被押到了一个封闭的房子里关押,人们似乎忘记了他。 少年天才的科学家销声匿迹。 直到不久后,爆发了丧尸病毒。 他被那个人找到,那个人掌握着末世后的权力,知道他曾经违反禁忌进行的研究。 “海格斯.班尼迪克我知道你曾经违反规定进行克隆技术,我可以将你救出来,还会给你机会继续进行这项实验,不过……”背着光的男人露出微笑,“你一切都要听我的进行,并且数十年都只能待在不见天日的研究所里面,但我保证研究所会全部听你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实验。” 海格斯.班尼迪克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那个时候就没有海格斯.班尼迪克,只剩下海格斯这个隐秘的科学家。 男人让他制作了三个克隆体,本体就是淮泗,他制作了第一个克隆体淮泗,但因为设定的程序和性格太过遵循男人所给的要求,克隆体可以遵守男人给一切指令,这样显得太过古板,缺少了自己的特点和“随性”,更重要的是并没有男人所强调的人性。 男人说他需要的不是工具人,不是一味只知道脑里给的剧情设定。 紧接着他又改进了技术再创造了第二个克隆体“淮泗”,这个时候他注重设定的程序性格不能过多的添加限制和要求,给了足够多的“随性”,能够让这个克隆人能够发挥出自己的特点,然而男人还是不满意,添加太多的“随性”就显得不好控制了,那么冒出来的念头也会逐渐增多。 他不需要思考过多的克隆人,这样会对他的设定和剧情产生怀疑。 虽然海格斯不知道男人所说剧情的和设定,他只负责制作克隆人的技术,最后将控制权交给男人。他无从得知男人的计划,但也猜得出来,男人需要一个他满意的克隆人去按照他给的剧情进行,但他同时也不明白男人如何判定这会是个成功完成他给的任务的克隆人的标准。 每一个克隆人制作出来,男人似乎都能知道这个克隆人未来会发生什么变化,进而对他提出下一次的改进。 最后,他制作了第三个克隆体“淮泗”,这个克隆体他在设定上给予适当的限制以便于更好地遵循设定,同时也给予了几分“随性”,让他能够创造出自己的性格特点,同时他还要赋予他足够的人性。 男人强调了。 “他要足够地热爱人类。” 意识到他的诧异,男人笑着说:“怎么了?让克隆人不能背叛人类,不是你们科学家最想看到的吗?” 其实海格斯.班尼迪克倒是无所谓,克隆人和人类都是人,都会将人类社会延续下去,既然都是人,无所谓谁背叛谁了。 其实制作出第三个克隆体,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并不认为这会是个符合男人标准的成功品。 然而第三个克隆体却被男人带走了,那就是男人判定的成功品,而本体则永远留在了研究所,他的人生将由他的克隆体去完成。 “……所以你其实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前面两个“淮泗”,也就是淮壹和淮贰,我自己是这么取名的,谁让你们“淮泗”人太多了,我这样取名才能分清。淮壹也就是刚才追杀我们的那个握枪男人,他是个绝对忠于任务的人,我早就猜到上面肯定会让他过来。至于淮贰……你不用管他。” “那本体呢?”他问着海格斯。 “本体?你说淮泗啊。”海格斯怔了怔,眼里也不禁出现一丝落寞,“已经死了啊,就是被淮壹爆头的那个,所以你现在可以叫淮泗了。” 他猛地看向海格斯,这下子是真的凶光毕露。 海格斯被吓了一跳,还不懂自己说错什么。 “反正本体也死了,你就可以叫淮泗了啊。” “难道你一点伤心都没有吗?!” “伤心?”海格斯叹了一声,“肯定是有的啊,毕竟他从小就关在这里一直到现在,这家伙反而跟我相处最久呢。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第一时间就来喊他逃跑了啊……” “那个男人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淮泗终于问出这句话。 海格斯身体一僵,认真地看着淮泗,说:“其实我也不清楚,老实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 淮泗立即打断他:“我不相信!太荒谬了!你说的根本不合理!” 什么克隆体!这怎么可能! 然而海格斯却并不意外,反而用一种让他看了很想动手的眼神看向他,说:“你不相信是正常的,因为你的设定就是这样,我是你的制作者,我很清楚那个人不会让你轻易相信的。” 淮泗莫名处于一种很烦躁的状态,他告诉自己不能轻易相信这个人所说,自己怎么可能是克隆体,就这么轻飘飘地几句话否定了他的前二十年。 现在告诉他,原来他的人生并不是他的! 他下意识地竟攻击了保护罩,保护罩被强力攻击,竟然震动了几下,保护罩上隐隐有出现裂痕的迹象,这让海格斯大惊失色,他更加缩到保护罩的角落,却因此更加见识到了淮泗的实力,眼里还散发着科研的兴奋。 “我很怕死,毕竟我还有很多实验计划还没完成,所以我真的很怕死!但是在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研究你这样的丧尸体质之后再去死?”海格斯尝试跟淮泗打着商量,像是跟他说话,又像是通过他跟背后的人说话。 海格斯只是克隆体的制作者,他将所有的控制权都已经上交给那个人,偶尔也是为了维护检测克隆体的状态能从那个人那里得知第三个克隆体的近况,但他却不知道这个成功品已经进化成了变异丧尸。 他目前最重要的实验已经停滞了许久,或许眼前这个淮泗是突破口也说不定。 “闭嘴!!”淮泗的世界观遭到了崩塌,他的尖瞳完全变成了金色,手上的指甲猛地长出,猛地一击保护罩,竟然真的出现了裂痕! 海格斯更加惊恐,强调着:“我这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做的实验!你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我也只是个替人制作的科学家!” 然而淮泗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一击接着一击,攻击着保护罩,透明的保护罩终于在他最后一拳下彻底破裂! 接着淮泗正要伸手去抓里面的海格斯,突然,危险从旁边将至!他连忙侧身躲闪,然而对方不知动用了什么武器,一束蓝色的光束如同烟花一样在他头顶炸开,却形成了一张大网,一下子将他套住,随着他的挣扎,甚至能自动缩紧,网贴紧他的皮肤,不留空隙,能让他一时无法发动攻击。 淮泗抬头看去,却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半张银色面具挡住上半张脸的男人,唇角微勾,似乎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搞什么?!这么晚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死了?!”海格斯见到银色面具的男人立即从保护罩缩着的状态走出来,控诉着对方。 银色面具男人摊手,说:“我有什么办法,淮壹在那里,我要是出现的话,我也会被他干掉的。你不是很清楚吗?那家伙最是忠心耿耿了,他可是真的会把妨碍任务的任何人杀掉,连我都不会放过。” 海格斯却反问:“那你不是早就想要脱离吗?” 银色面具男人露出个自讽的笑容,说的却是澄清的话语:“别误会,你是制作者比谁都要清楚,我肯定无法叛离的,如果我叛离的话就只有死亡,我不会这么做的。”突然他看向被网罩住的淮泗,指着淮泗,意味不明地说:“除了这家伙,是例外。” 海格斯也看向淮泗,此时淮泗还朝着他们怒目,目光不复往日的清明。 海格斯沉默了,半晌,说:“这倒是,除了他是个意外。”他转头问银色面具男人,“那现在怎么办,淮贰你也被暴露了吧?” “未必吧,接受抹杀你和本体的任务只有淮壹,我只是负责清除外围,还有阻止那些想要进来救人的人而已。”淮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说:“真有意思,你这研究所热闹得要死了现在,连谢守善都来了。” 然而海格斯却说:“他们能这么顺利找到这里,很难说没有你的搅屎棍在里面吧?” 淮贰但笑不语,一切都在不言中,海格斯得不到他的回答都知道他这意思是什么了。 淮贰盯着被网着的淮泗,目光渐渐深沉,淮泗却没有停止挣扎,网却一寸寸贴近他的皮肤,然而他却恍若未觉。 海格斯见此,不禁有些担忧:“这样绑着他没事吗?”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你该不会想要做什么吧?” “不这样绑着的话,那位大人就该知道我|干嘛了。”说着,淮贰蹲下身,使用了一点手段,膝盖压着淮泗的后背,一手握着淮泗的后颈,将淮泗抵在地面上,伸出了一块黑布,蒙住了淮泗的眼睛。 然而淮泗早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脑海里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有刚才海格斯跟他说的克隆体实验,以及那个被拘禁最后被杀死的“淮泗”,还有后面击杀他和海格斯的“淮泗”,还有现在这个出现的银色面具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海格斯所说的那些话,然而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让他别相信任何人。 “行了,你赶紧跑吧。趁着淮壹还没追到这里,要不然你这体质想逃都没办法了。”响起了淮贰的声音,淮贰还压在他后背上,似乎正劝着海格斯离开。 海格斯似乎并没有离开,犹豫包含不舍地说:“你要将他干嘛?” 淮贰笑了一声,伴随着一声“刺啦”的细微声音,似乎什么东西被拔出来,淮泗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后颈上的大手移开,转而唇上被一只手掌紧紧地捂住,能感到有什么冰冷而尖锐的东西再次抵着他的前额,那是曾经被撬开的颅骨缝。 “你快停手!你这样取出来他会死的!”海格斯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意识到淮贰想要做什么,连忙阻止他。 “他不会死的。那天都开了他的脑子,现在都能活蹦乱跳,肯定不会的。”淮贰的气息几乎喷到他的后颈上,甚至温热的唇瓣在他后颈的皮肤上亲了亲,“我这次捂住他的嘴巴就安全了。” “怎么可能……”海格斯还是不敢相信。 然而那冰冷尖锐的锋刃却再次利落地划开了淮泗前额,这次十分熟悉地将刀刃撬进颅骨缝,极其快速地想要将他的脑壳再度撬开。 淮泗的后颈后仰,扬起纤长的脖颈,双手往后拼命地抓着淮贰,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抓住他的精瘦的腰。 淮贰却没有防御,任由淮泗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他的肉里,流出鲜红的血液,他手上却没有停顿,继续动手,却在淮泗后仰的脖子上一路吻了过去,湿润滚烫的吻,像是在安抚着淮泗的痛苦。 “他太痛苦了,还是算了吧。”海格斯却看不下去了。 “没时间了……”淮贰在他的后颈处喃喃着,像是对淮泗说,又像对海格斯说:“相信我,长痛不如短痛。到时候活下来,他绝对会感谢我的。” 淮贰却咬了一口淮泗的后颈,一个浅浅的牙印,浅红色的血深处,他舔了舔那浅红色的血,低低地说:“我无法不去爱你啊……淮泗。” 他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海格斯还在原地,看了看淮泗,显然是不舍得。 淮贰挑眉,说:“不舍得实验体?随便你,不过谢守善迟早会找到这里,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里了。”他看着底下的淮泗,挑唇,“那家伙找你要找疯了呢。说什么一个自己果然不够,不够强的人当伙伴只能拖后腿,要多几个自己这样的强者才可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不过淮贰也庆幸谢守善疯了,他周身的异能暴动,周围出现像黑洞一样的空隙,仿佛要将一切都要吸入撕裂,趁着这个时候他才能得以逃脱。 想到这里,淮贰不禁加快了动作,他的手再次伸进去,这次他已经知道如何找到那块小玩意儿了,触碰到晶核,继续往深处而去,刚触碰到那枚坚硬,他却感觉捂着淮泗的唇瓣的手有股温热而湿润。 他一惊,连忙看去,发现是淮泗的血泪流进了他的掌缝之中,黑布下是两行血泪,衬着苍白的脸,格外触目惊心,他鬼使神差地伸舌去舔那抹血泪,似乎他也开始感觉到了真正撕心裂肺的疼痛。 突然,一堵墙轰然崩塌,一幕黑色的身影闪现,周身宛如地狱,空间隐隐扭曲。一双猩红目显露,看到眼前的情形,一怔,随即风暴在眸子里凝聚成旋涡,异能彻底在空间里暴动! 淮贰还没得及做出防御,身影一下子飞了出去,连续砸穿七八堵墙,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而海格斯早就那一瞬间,见机不对,下意识地按下了密室的逃生按钮,一下子消失在了房间里。 谢守善走到淮泗身边,将淮泗抱起,猩红目紧紧地盯着额头满是血迹的淮泗,伸手将他身上的网一下子撕裂,彻底将他抱在怀里,在伸手触摸淮泗额头血肉模糊的伤口时,手越靠近越发颤抖,似乎始终无法触摸。 第35章 三个我 谢守善身上的异能在不断地波动,本来不稳定的情绪,在此刻见到淮泗满身是血地躺在这里时,这种情绪波动到达地巅峰。 坚毅的脸上浮现了痛苦的表情,显示着他内心极大的情绪波动,手颤抖着,似乎被什么紧紧拽着似的,体内的两个自己正在相互拉扯。眸子中的红与黑正在相互纠缠。 为什么会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一种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内心只有悔恨自己不能变得更强,身边的人没有自己的实力,不够强的人在身边就只会拖后腿罢了! 要是能有像他这样的强实力的人就好了。 他开始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出几个自己,这样就能够多几个实力强劲的家伙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会再被那些实力差的家伙拖后腿。对于最在乎的人安危,交给谁他都不能放心,除了自己。只有自己时刻盯着淮泗,但目前他只有一个自己,要是多几个自己时刻观察着淮泗的异动,这样会在对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 说到底,谁说不可以呢? 为什么不能多出几个自己呢?人为什么只有一个自己呢?明明可以产生很多啊!每一个时刻的他都应该是存在的才对!时间是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自己都是个体的存在。 眸子中黑色逐渐蔓延覆盖猩红的双目,谢守善抱着淮泗,牙关紧咬,双目圆瞪,“呵”地嘲讽似的笑了一声,眼睛依旧紧盯着怀里的淮泗,嘴里却低骂着:“呵呵……窝囊的家伙,你以为你还能抢回来?别做梦了!如今的你又能做些什么?”骂完后,眸子里的猩红渐渐跟黑色进行争夺,身体的异能陷入一种自我混乱。 “原来如此……呵呵……异想天开……不过,或许可以呢。”从黑发中透过半红的双目看向怀里的人,唇角一挑。 算了,先还给你好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疯狂的想法能不能成功,假如真的可以的话,倒是让他省事不少。 猩红竟然渐渐褪去,逐渐任由疯狂的黑暗蔓延至双目,疯狂的执念,导致异能在体内暴动,周围的异能暴动,空间扭曲,竟然出现了大片如黑洞般的场景,将谢守善包裹在其中,然而旋涡还在不断加深,黑洞以他为中心向他收缩,宛如某种能量高速被压缩,旋涡在他身边却越来越深,逐渐将谢守善的身体扭曲撕扯,像是无数个野兽在啃食拉扯着他的身体。 在旋涡黑暗中,隐隐约约浮现了两个影子,影子的轮廓在谢守善的身后不断加深,影子的颜色也由钱到深,轮廓由一团虚无的影子逐渐变成人的形状,像是一颗颗沙子堆砌成人的模样。 然而谢守善却极其痛苦,身体的异能快速流逝,但他还在不断透支自己的异能,紧闭着双目,却仍旧紧抱着怀里的淮泗,仿佛世界都快要摧毁唯独手里的人不可能抛弃。 待那两道影子彻底变成人的形态时,谢守善的异能也无法再继续使去,他抱着淮泗倒在了地上,一起晕死过去。 然而,他们身处的建筑物受到了他的异能暴动,导致空间扭曲,现下就算坚固如研究所的建筑也终于承受不住,快速坍塌。头顶的钢筋水泥纷纷掉落,转瞬就要覆盖到他们身上,将他们抱在一起的身躯掩盖在坍塌的房屋之下。 …… 淮泗醒来,感觉这一觉似乎尤其漫长,他此刻正躺在床上。 他似乎想不起上次躺床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这些天他都在不断地奔走。 床边似乎坐了个人,床凹下去了一块,淮泗顺着看过去,从他角度看去,逆光,看到熟悉的男人轮廓。 是谢守善?然而气质却跟他所认识的不太一样。 淮泗正要张口,一杯水递到他唇边,赫然是谢守善的声音。 “渴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淮泗感觉自己确实渴了,但更多是渴望血肉,不过他还是将那杯水全部喝下了。 谢守善甚至将他扶起来坐在床头,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很是细心。 淮泗背靠着床头,却看到谢守善为他忙前忙后,有种怪异感,其实也不算是忙前忙后,而是谢守善在笨拙又生疏地尝试照顾他,在他看来却有些诡异。 之前他刚被丧尸咬了之后割喉,被谢守善带回去,明明谢守善照顾他的时候手脚就非常利落,此刻的谢守善跟那时候不太一样。 而且…… “守善,你是不是……瘦了?”淮泗看到谢守善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感觉到他身材似乎变瘦了,准确来说是纤细了不少,之前谢守善一种青年人的强壮。现在的他纤细许多,倒不显得羸弱,却有一种特别的少年感完全显露出来。 谢守善转身看向他,神情讶异。 这一看,淮泗还发现,谢守善似乎矮了一点。 怎么回事?这么短的时间,守善怎么变瘦还变矮了? “你好像认错人了……”谢守善似乎有些苦恼怎么解释,还挠了脸,说:“也不算认错人,不过你说的谢守善不是我,其实也算是我,不过那好像是以后的我,现在的我是以前的他。” “……” 不是,他在说什么?难道这是第三个人格? 见淮泗疑惑的表情,“谢守善”越发苦恼了,却还是在耐心解释:“我是他,他也是我,不过不是此刻的我。” 淮泗歪头看他,尖瞳里大大的疑问。 这说的是什么? “是谢守善把我们分出来了。他把以前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都分离出来了。” 听着他细细讲述,淮泗才得知在他昏迷后发生了那些事情。 谢守善情绪不稳定,导致异能暴动,同时他还有着极强的执念要多分出几个自己,耗费了大量异能,竟然在异能暴动的空间时间旋涡中从另一条时间线上把以前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催生出来。 后面研究所的建筑物坍塌,他们就将研究所里的人救出来。 现在他们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这是那些反基地异能者的地盘,他们一出来便被带到了这里。 “总之我不叫谢守善,我叫谢慎己。”他朝着淮泗露出一个笑容,少年的朝气和几分羞涩显露在脸上,宛如清晨的第一滴落在花瓣上的露珠般欲滴。 淮泗仔细盯着他,这才发现真的不一样。 虽然是谢守善的面容,但明显更为年轻,甚至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这完全是少年的姿态。连声音也是,刚才他没有留意,现在听来,声音并没有那么低沉磁性,声调更为明亮,不同于谢守善平日压着声音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以后的我好像对你很在乎。” “我叫淮泗,算是……你以后的朋友吧。”淮泗看着谢慎己直直看过来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发现了问题, “你不是以前的谢守善吗?那为什么跟他不一样的名字?” 然而他却不觉得奇怪,轻飘飘地说:“我本来就叫谢慎己啊,我是以前的他,那当然他也是这个名字。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以后的我喜欢叫什么,就随便他好了。” 他倒是不知道谢守善竟然是他自己取的名字,那为什么“剧情”没有提到? 不,“剧情”本就应该是假的,他为什么还要去想着这里跟剧情的关系。 不过,守善呢? “他在隔壁房间躺着,还没醒过来,异能耗费太大了,他需要休息。”谢慎己说,“所以我过来照顾你了。” 淮泗感到奇怪:“你怎么不照顾他呢?” “我感觉他醒来不会想看到我,也不喜欢我照顾的。” 淮泗不理解:“怎么会呢?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吧?” 谢慎己却笑了笑,摇摇头,明明是少年人的感觉,语气却有种超乎之前少年的成熟,说:“你不懂的。” 淮泗感觉很怪异,这样的谢慎己让他完全想不到会是以前的谢守善。然而仔细想想,又觉得有迹可循,只是平日谢守善将自己埋得太深了,深到不见阳光。 淮泗起身下地,往门外走去,说:“那我要去看看他。”不顾谢慎己的喊声,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却迎面撞上了谢守善,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目不斜视的走过。 “守善!”淮泗下意识叫住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挡在他面前,却发现谢守善的右眼地方覆盖着一块白纱,完全贴在右眼上,只剩下另一只左眼,左眼的黑眸仔细看去像是黑色绞着红的红黑,视线落在人的身上,骇得人忍不住后退。 “你没事吧?你眼睛怎么受伤了?”但此刻淮泗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他右眼的伤,忽略了那股怪异感。他担忧地朝谢守善走去,然而谢守善却后退几步,仅剩下的左眼里有着戒备,那是对陌生人一样的戒备,语气极冷地对他说:“别过来。” 淮泗一怔,动作停住。 谢守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扫过他一眼,似乎有一丝嘲讽,说:“我不是他,你认错了。” “怎么会?你不是……”淮泗想到刚才谢慎己在房间所说的话,端详着面前的人,发现面容确实是谢守善,然而脸上已经隐约有了岁月的痕迹,说不上多大的岁数,但周身的气质更加沉稳,也伴随着一股只有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和强大。 更多的是阴冷。 没错,淮泗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阴郁,完全不同于谢慎己的友好,这种感觉里包含着男人对自己的隐约的敌意,而且这股敌意像是故意显露出来。 “你是以后的守善?那你的眼睛在以后……” 然而他的话语却被不耐烦地打断,“跟你没关系,要去看他就去,别烦我。” “谢守善”瞥了他一眼,左眸微眯,毫无保留地散发着对淮泗的敌意,淮泗愣在原地。 是以后发生了什么吗?导致他被谢守善厌恶? 他绕过淮泗,甚至不想碰触淮泗,明显地在他半米远的地方地走开。 “他叫匪石,脾气是有点怪。”谢慎己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他倚在门口,看着匪石离开的方向,跟淮泗说着话,语气跟匪石一点也不同:“我也不知道我以后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样,当时研究所都塌了,他就只救了你和谢守善,其他人都没有管。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其他人救了,我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或许以后的事情能够解释,应该不会是故意的。” 他走到淮泗面前,安慰着淮泗:“所以你不用伤心。” 淮泗如梦初醒,感觉到谢慎己的关心,这种体贴的谢守善,给他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心中感到一股暖流。 他便对着谢慎己露出微笑,释然地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谢慎己却定定看着他,突然朝着淮泗的脸伸出手,仿佛受到蛊惑似的,手指摸上淮泗的面,摩挲着他冰冷的脸蛋。 淮泗惊讶,但见谢慎己只是单纯地摸着他的脸,也就没有动作,他甚至察觉出了谢慎己跟谢守善的手区别。 谢慎己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并没有粗糙感,指面还是稚嫩,没有像谢守善手掌的茧子,谢守善手里的茧有时候磨着淮泗的皮肤,会让他感觉到一种特别明显的触感,带着力道,有种将人揉化进怀里的窒息。 但谢慎己的触碰却温和许多,有着少年人对着情感的好奇和懵懂,对感情试探地触碰,而且少年人的体温偏高,像是要将一切融化。 那双澄澈的黑眸露疑惑地说:“可是我感觉我好像会喜欢你,跟匪石完全不一样,好奇怪。” “砰”地巨大声响在不远处传来! 两人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房门前的墙壁砸出了个小坑,房门打开,正站着一个人。 谢守善漠然收回手,拳头上有血滴落,滴在地上,他置若罔闻。 仍旧一身黑衣,上身只单薄地穿一件黑色T恤,衣服刚好合身,包裹着他充满线条的肌肉,但黑色的衣服更显他原本如雪的脸色苍白,此刻他的视线却紧紧盯着谢慎己搭在淮泗肩上的手,黑眸如旋涡,声音带着虚弱后的沙哑,却让人如坠冰窟: “谁给你的胆子碰他了?!” 第36章 拥抱 淮泗看着谢守善,正要说话,此时谢慎己刚好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低声对他说:“看,我说他不会想看见我。” 语气里隐约还有点委屈,但是这点委屈很难察觉,像是夹带在寻常话语里的一缕烟,很淡,几乎让人抓不着。 但是淮泗偏偏是个抓的着的人,而且还是个对谢守善的心情非常敏锐的人。 他一贯是和事的性格,一开始带回谢守善后,也经常替谢守善跟避难所的其他人解释,充当润滑剂的角色,所以现在先对谢慎己说话,解释着:“不是的,守善可能刚醒过来,心情不是很好。等过会就会好了。” 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 因为淮泗先同自己说了话,谢慎己看了淮泗一眼,脸上表情松动,唇角向两侧弯着,对淮泗绽放了笑容,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关心,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 “你说够了没?”谢守善的声音打断了他,满是不耐烦,视线更是盯着谢慎己,对着这个以前的自己,他的神情实在算不上和善,浑身都像冒出黑气般的气息。 谢慎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了看一侧笼罩在一团黑气里的谢守善,便走进旁边刚才淮泗休息的那间房里。 谢慎己走了,只剩下他和谢守善。 淮泗只好回头,再次看向谢守善。 看着眼前的谢守善,突然,他就觉得有点头疼了。 他跟谢守善这团关系,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很难理清。 这不是谁对谁的感情问题,他一开始就是因为“剧情”接近谢守善,他也按照“剧情”里那样对待谢守善,尽量温柔包容对方。 如今发展到这样,这些事情多少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导致。 然而谢守善还在望着他,周身那股吓人的气势却消散了。 他望了半晌淮泗,微垂长睫,再抬眼时,纯黑眸子显得干净清澈,跟谢慎己看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淮泗被盯得一怔,注意到谢守善的手还滴着血,滴落在地面,鲜红刺目,然而他还只盯着淮泗,黑发贴在脸侧,苍白的脸,样子竟有几分像是温顺的狗狗等着主人先过来顺毛。 然而淮泗,却闻到了谢守善那诱人的血肉传来的气味,尤其是当谢守善的鲜血冒出来后,那股香甜的血液味道尤其明显。 淮泗早就饿了,醒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饥饿感”。只不过如今的他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变得更能控制这种饥饿感了。所以醒来时,即使闻到了谢慎己那跟谢守善一样的血肉气味,他都还能忍住。 此时,他受着蛊惑似的,忍不住就朝着谢守善走过去。 直到看到面前的俊脸,直直撞入那如深渊的黑眸,淮泗才发现自己已经握着谢守善的手腕,差一点就要将那片流血的指节含入嘴里了。 他强制让自己清醒一些,稍稍拿开谢守善的手。 “你的手破了,痛吗?”淮泗掩饰刚才不由自主的行为,看到谢守善指节上鲜血淋漓,还在不断渗血,不禁皱眉。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谢守善要是想要砸破墙壁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拳头去砸?甚至还要砸出血? 谢守善却沉默着,抿着唇,摇头,缓缓才开口:“不痛,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淮泗回着,“不过倒是你,你不舒服就先躺着休息,还跑出来做什么?” 他留意到谢守善本来就白,现在更是白得跟纸一样,垂眸时,透着几分脆弱,让他也不由说话轻了点。 “醒来见不到你,听到你的声音了。”谢守善简短地说着,他看着淮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稍稍转了头,才说:“我想早点看到你。” 淮泗一怔,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到谢守善的手仍流着血,他只好说:“你的手还在流血,先处理一下吧。我去喊人帮你……” 正当他强忍着对谢守善的血肉的渴望,放下谢守善的手转身时,手腕猛地被一把握住,将他往反方向一扯,不容抗拒的力道,他猝不及防就被拉入温热宽阔的怀抱里。 随之谢守善用手环上他的腰身,力道渐渐收紧,低头看着他,眸色黑沉,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声音低沉隐隐还有着颤抖。 “别走。” 他实在害怕淮泗一转身就消失离开,他只有看着淮泗,才感觉到心安。 感受到谢守善的情绪波动,淮泗已经下意识已经用手抚上谢守善的背,顺从地抚摸了几下,安抚着他,试图抚平他那些暴戾的情绪。 谢守善环在他腰上的手才松了一些,感受到谢守善稍微平静了些,他才说:“我不走,只是去找人帮你包扎,还有你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弱,应该还需要人照顾。” 如果是生前,淮泗自己就先帮谢守善处理伤口了,可是如今他变成了丧尸,丧尸给人包扎伤口,尤其是谢守善的血肉宛如罂粟般让人上瘾。他自己都没把握包扎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凑上去咬一口。 然而这并没有打消谢守善的不安,那只大手又收紧了些,将他按在怀里,不容拒绝地说:“不行!” 他似乎意识这样的语气不好,又说:“你别走,我不想别人过来,你照顾我就好了。”随即,垂下眸,鸦青色的睫羽衬得脸色又淡了几分,语气软了不少:“毕竟我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虽然这里是反基地异能者的地方,但是也不是绝对安全,很多人都想要我的脑袋呢。” 淮泗本来要推开谢守善的手松了下,一想觉得也是,毕竟现在谢守善是这个反基地异能者的反叛组织首领,在外界看来他还是十分神秘,要是传出去的消息越多,对他而言也是越不利。后期反基地异能者组织会跟基地对抗,基地自然不会放过谢守善。现在谢守善现在异能耗费过多,正处于虚弱期,这件事的确要先瞒着,不能随便让人看到。 “可是,我也要去拿包扎的东西……” “没关系,让我去拿就好了。”还没等他说完,谢守善立即接上这句话。 淮泗觉得谢守善怎么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 不过他听出了这句话的异常。 “你去拿?”淮泗看着谢守善苍白的脸色,“那还是我去拿吧。你不是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随便被人看到吗?” 谢守善却不放手,说:“是“我”去拿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正说完,他抬脸就朝着刚才谢慎己走进去的房间喊着:“谢慎己!” 淮泗一怔,想不到谢守善居然这么使唤以前的自己。 不过旁边的房间并没有动静。 想想也是,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这样想使唤就使唤吧。 然而谢守善却不当一回事,声音懒懒的,又说:“谢慎己,你还想在那里听多久?” 谢守善这一句话刚落不久,旁边那门边就倚着个人,那是谢慎己。 速度这么快,看样子确实一直在注意他们的动静。 谢慎己抱臂靠着门边,唇边带着笑,他的面容几乎跟现在的谢守善一样,只不过多了未褪青涩的少年感,比匪石那明显的阴郁气质改变其实他和谢守善更难辨认,他瞥了眼两人抱着的样子,说:“你不是让我滚开吗?怎么又想要我帮忙。” 意识到谢慎己的目光,淮泗意识到他跟谢守善此刻的姿势确实不太对劲,但是谢守善并不肯松手,他只好咳了一声,说:“先放手,我答应你不会走就不走,这样子我怎么活动。” 淮泗觉得谢守善这人设崩得不是一点,谢守善这两个人格简直天差地别,另一个明明讨厌他得要死。 谢守善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开搂着淮泗腰身的手,但是还握着淮泗的手腕。淮泗见此,倒也没什么意见,他想牵着就牵着吧。 于是谢守善落到谢慎己的目光就变得明显不耐烦,显然将谢慎己的出现当成打扰他跟淮泗的原因,即使是他自己把对方喊出来。 “反正你也没事干吧,闲着也是闲着。”谢守善的语气完全不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丝毫不客气。 淮泗感到无奈,在某种时候,他能察觉到谢守善是个不懂处理关系的人,说话和行为往往是随心所欲,都是一些不怎么跟人交际的表现。 这种语气实在算不上让人舒服,对方是以前的自己,那也要讲点礼貌吧? “他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要你帮个忙。毕竟他现在的样子还没恢复,还不能随便乱跑。你们都是一体,所以他才会觉得交给你比较放心。” 淮泗又接着谢守善的话找补,这样的次数不少,他几乎已经习惯帮谢守善在别人面前解释。 谢慎己的视线却在谢守善刚才砸的墙那个坑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显然是对淮泗话里那句“还没恢复”做出的回应,语气不咸不淡地说:“这是还没恢复就能砸出的坑吗?” 眼看着谢守善蹙眉,淮泗真怕他把另一个“自己”谢慎己再砸一个坑,毕竟据他所知,谢守善可是在他带回去之后才觉醒的异能吧? 怎么看都像是谢守善会殴打谢慎己的样子。一般人肯定会顾忌对方是自己,不会出手。但是淮泗觉得谢守善凭着对谢慎己的态度,感觉他这个人完全出得了手,在他眼里似乎就是当谢慎己是个工具人一样。 淮泗和事佬,干脆说:“是不太方便,要不我去拿好了。” 谢慎己这才将视线放在淮泗脸上,终于站直身,说:“不用了,我去拿吧。”他视线扫过谢守善,语焉不详,“等着吧。” 淮泗:“……” 他这才觉得,无论是哪一个谢守善都不是善茬,他之前还以为谢慎己是个例外,看来并不是这样的,都是谢守善,再变也变到哪去。 为了避免谢守善再说出些什么气人的话,他带着谢守善回到房间,跟他说:“我也是刚醒来,还不明白状况。你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为什么会出现三个你呢?还有……”淮泗将谢守善摁着坐到床上,看着他此刻完全纯黑而清澈的眸子,说:“你体内的另一个你呢?” 第37章 本能 淮泗站着,谢守善坐在床边后,他本打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让谢守善先休息一下,他便放开了谢守善,双手却被谢守善猛地抓紧。 谢守善微抬头看向他,黑发微微遮挡了右眼,从黑发缝隙中望着他,一如既往的纯粹,很认真地说:“他不会出现了,因为异能消耗太大了,他正是虚弱的时候,我现在已经占上风!”他似乎怕淮泗不信,语气不禁有些着急,“真的!现在我体内的异能消耗过大,他就没有办法出来,只要我不愿意让他出来,他就不能再出来了!” 他攥着淮泗手腕的力道逐渐变大,黑眸中翻涌着杀气,对淮泗做着保证:“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他杀了!让他再也不能出来!”也再也不能伤害你。 语气里蕴藏着不安,更多的是害怕。 他内心深处还是怕淮泗会嫌弃自己,离自己而去。 这种害怕是没来由的,就这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他无意识地抓紧淮泗,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力气有多大。 “所以……你别害怕……”谢守善攥着淮泗的手腕力道过大,淮泗感到疼痛,不由蹙眉。 谢守善见此,不禁赶紧放开淮泗的手腕。 苍白无血的手腕皮肤上一道淡淡的青紫,那是谢守善刚刚抓过的地方。 “我没想到这样……”谢守善见到淮泗手腕上的痕迹,眼神不禁有些呆滞。 淮泗立即打断他,对他展露笑容:“没事,只是我这身体不是活人,没有血液流动,所以很容易出现青紫而已,并不是你的原因。” 他淡淡地将这件事揭过去,并不想让谢守善对此有什么愧疚的念头。 他一贯都是不愿意让别人为难,尤其是对谢守善,他面对谢守善都是用包容的态度去对待相处。 “好了,你的身体还虚弱,先放松休息一下。”淮泗劝着谢守善先躺下去,他们再慢慢谈,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 然而谢守善被淮泗摁倒床上休息时,那双眼睛还在一直盯着淮泗不放。 淮泗见此不禁觉得好笑,语气故意放轻松,跟他开玩笑:“我在这里,又不会突然消失,你盯着我这么紧,我脸上又不能开花,我都不好意思了。” 谢守善便微微垂眸,稍稍掩盖了那直白得过分的视线,却开了口。 “他们都是我分出来的自己,那个时候太危险了,进入研究所后还有别的异能者和阻碍,光一个我的话根本不够,所以我动用异能将那些“自己”从时间线上面分离出来了……” 淮泗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守善这是在说研究所发生的事情。 “谢慎己你已经见到了,至于匪石的话……”谢守善的语气不太对,似乎对于这个“以后的自己”表现更明显的不喜,于是他便没怎么多说,“你见到就知道了……”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略带警觉地说:“不见也没关系,反正也不重要。也不用过多搭理他们。” 淮泗不知道谢守善为什么要对这两个“自己”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明明都是他“自己”,按理来说怎么都不会这么讨厌另一个自己,而且人还是他自己催生出来帮助自己,反而现在谢守善对着这两个“自己”没有什么好感。 谢守善这么讨厌这两个“自己”是因为他觉得这两个“自己”会可能都不会是省油灯。 “不用搭理的话,那这个急救箱也不需要了吧。”清亮的声音传来,谢慎己站在门口处,不知不觉他已经拿回了药箱,手上正提起药箱示意着,白皙的脸蛋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听到后面那句话。 谢慎己又说:“毕竟是不用搭理的人拿过来的东西。” 淮泗赶紧过去从他手里接过药箱,有感觉到背后议论别人的尴尬,但是却能非常熟练地解释:“怎么会呢!非常谢谢你将药箱带过来。” 他从谢慎己手里拿过药箱时,谢慎己放手时,手指却覆盖在他手上一会才放开,滚烫的掌心,还有一丝丝汗液,都落在他的手指上。 然而谢慎己还是少年人,或者说他跟谢守善一样,都是爱恨分明不懂掩饰情感的人,此时他的表情实在算不上淮泗飞快地看了眼在床上躺着的谢守善,极快地低声对他说:“他就是嘴硬心软,其实没有这个意思的。” 谢慎己诧异地看着他,淮泗朝他笑了下,瞬间谢慎己像被撸了毛的小猫,一下子就老实了,也没再说什么。 淮泗转身回去谢守善身边,谢慎己本来都要出门了,却还是说了句:“你说的不对,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他本来要出门了,回头看到了床上脸色逐渐阴沉的谢守善,突然又说:“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这次还救回了两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十分识趣,还没等淮泗回答,就说:“不着急,我就在隔壁房间,你想去就来找我吧。”说完,他就出了门。 淮泗:“……” 淮泗知道谢慎己最前面那句话是对他刚才那句谢守善是嘴硬心软的辩驳,他当然知道谢守善不是这个性格,刚才说那话不过是一些劝和的话而已。 谁知道谢慎己这么明显的拆台。 而且,淮泗看到谢守善的神情越发阴沉,立即转移话题:“你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虽然谢守善浑身散发着凉飕飕的气息,听到淮泗的话,还是顺从地伸出受伤的手,任由淮泗抓着他的手消毒包扎,淮泗非常细致,所以动作非常慢。 这并不是他愿意慢的,而是因为,他实在太馋了。 看着谢守善破了皮流血的伤口,还得拼命压抑心里想要拿起来放到嘴里吃一口的谷欠望,所以他处理伤口的速度就变慢了,甚至握着谢守善的手时,不知不觉,逐渐开始颤抖。 谢守善躺在床上,手被淮泗握着,自然察觉到淮泗这一细微的变化,眸色沉了沉,幽幽地看着他,却没有动作。 淮泗握着谢守善的手缠着绷带,手越抬越高,脸也越发靠近谢守善的手,唇瓣快要碰上时,才恍若初醒,急忙快速地将谢守善的手匆匆缠了几圈结束。 然而,正当他松口气,要放下谢守善的手,握着的手却猛地一转,反客为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力道使劲,一下子将他扯了过去,淮泗没有防备,倒在谢守善的身上。 “你怎么……”淮泗还没说完,眼前一暗,谢守善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谢守善的曲着肘撑在淮泗的头侧,手臂上隐隐迸发的肌肉,身形投下的阴影整个笼罩住淮泗,将淮泗整个人包围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像是个野心勃勃的狮子,正在将猎物赶入自己的领地,巡视着猎物,随时准备将猎物拆食入腹, 他眸子黑的要将淮泗吸入其中,里面蛰伏着危险的讯息,里面渐渐翻涌着情欲的波浪。 淮泗双手下意识地撑着谢守善的胸前,感觉到谢守善那坚实的肌肉,触感是温暖却极其弹性富有力量的肌肉感,他推了几下,谢守善根本纹丝不动,谢守善落在他耳侧的呼吸却逐渐失去了平稳,变得滚烫而急促。 “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痛吗?”淮泗不明所以,脑子还有点晕乎乎,是因为他刚才还极力忍受着对谢守善那血肉的渴望,现在谢守善距离他这么近,颈动脉就在他嘴边,血肉都在皮肤下包裹着,只要他轻轻张开利齿就能解解馋,此刻他的脑子都被这嘴下的美食给熏得有点晕乎了。 所以自然察觉不到谢守善这种“异常”变化。 然而淮泗还是勉强能控制住这种感觉,他的自控力显然比之前要好,双手还在推着谢守善,即使谢守善根本推不动。 谢守善不语,只是眸色越发深沉,脸在淮泗一侧,瞥了淮泗一眼,似乎想通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犹豫,然而还是果断翻折下唇进牙齿下面,用力一咬。 没有余地的啃咬。 血腥味在淮泗的脸侧蔓延,距离极近,以至于淮泗立即就捕捉到,甚至转过脸直直地盯着谢守善的侧脸,一下子就看到了谢守善那血肉模糊的唇瓣,尖瞳闪现金光,丝毫不眨眼地紧盯着那破了血皮模糊的唇。唇瓣上的血管丰富,血肉模糊的唇流下的血很多甚至流下来,光洁的下巴、修长的脖颈、男人的喉结…… 淮泗为了不看着那血肉的唇,想要转移视线,抑制那点已经开始无法控制的饥饿,然而视线却追着那血液的痕迹而下去。 突然,谢守善猛地抱紧他,转脸在他脸侧说着话,气息落在他的皮肤上,说着: “淮泗,我痛。”他张着血肉模糊的唇,距离淮泗极近的地方,宛如小孩撒娇似的,说:“我的嘴唇磕破了。” 那原本苍白的唇一下子被血液沾染成艳丽的颜色,配上雪白的皮肤,浓黑的眉,透出了几分勾引的昳丽。 然而淮泗根本思考不了,无法去想为什么谢守善的唇瓣受伤了,因为谢守善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他忍不住也侧脸看向他,盯着他的唇,甚至因为谢守善靠得太近,说话间,那唇瓣的血液甚至滴了几滴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如同雪地上绽放的梅花。 淮泗不可控地吞咽着口水,说的话也开始混乱起来。 “痛的话……要不要……我帮你……” “什么?”谢守善似乎听不清一样,立即凑近淮泗,唇瓣几乎对着淮泗的唇,他的血就这样直直滴入淮泗的唇上,滴到淮泗微张的唇瓣之中,让淮泗终于藏到了那令人眩晕的味道,一下子他的尖瞳都缩了下。 接着,便是饥饿的本能被血液一触即燃,他根本想不起来怎么开始的,只知道尝到更多血液的时候,他已经跟谢守善亲吻在了一起。 宛如彼此追逐纠缠的水蛇,而他只受着对方的血肉支配和吸引。 甚至最后连血液的痕迹也不放过,那道蜿蜒曲折的血痕,划过了喉结。 水汽蒸腾,湿润划过,那些血液都淹没在他的利齿之中。 淮泗勉强恢复一丝清明时,是因为丧尸察觉危险的本能,头脑昏沉,尽管被血肉支配,然而他却察觉到身上这滚烫的身躯有着更为危险的东西。 那如一把枪,蓄势待发,正在等待扣下扳机。 尖瞳陡然竖立,他猛地将撤离了这场混乱又血腥的亲吻,一把推开谢守善,即使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将谢守善推远了些。但这个距离,足以给他喘息的时间了。 新鲜的空气从两人的间隙从涌入,让他更为清醒了一些。 淮泗感觉到自己的唇瓣也破了,摸了摸,眼神还有些涣散,却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谢守善直视着他,黑眸里的洪水还没散去,淮泗侧过脸,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只说:“我还有事,我要去看看研究所那几个人才行。”说着,他就推开谢守善起身,然而谢守善握着他的手,眼睛望着他,半晌,声音沙哑着,说:“之前在研究所,我以为你死了。” “我怕你又一次要远离我。”鸦青色的睫羽垂下,微颤着,宛如蝴蝶折断翅膀的挣扎和无助。 “我真的很害怕。” “不要离开我。” 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发顶,他抬眸看去,淮泗正抚着他的头发,如同往常一样安抚他。 “不会的。” 淮泗尽量恢复心神,耐心地哄着他:“我就去看看,会回来的。” 他慢慢从谢守善手里抽出手,谢守善盯着他,眸子里只倒映着淮泗的样子,谢守善深深地将淮泗说这句话的样子记在心里,将他的所有承诺都记在以后的记忆里。 然而此刻淮泗只想快点逃出混乱的场面中,他从谢守善的房间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微凉的风拂过脸才堪堪回过神,然而一抬眸,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匪石。 匪石正定定地看着他,阴郁在他眼里蔓延,随即他唇角扬起弧度,极其讽刺的笑容。 “欺骗他人很有趣吧?” 第38章 痕迹 淮泗不明白匪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骗人呢? 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匪石身上那股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那明显不友好的态度,还有这句话里蕴藏的恶意。匪石就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右眼被纱布掩盖着,站在屋檐下,面部五官本就深邃,一半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更显莫测,左眼抬眸中于阴影中望着他,眸色深如潭水,周身都是阴郁的氛围,像是冬日淅淅沥沥的骤雨下冒出来无缝不入的寒气。 本就是英俊至极的面容,唇边添了一抹讽刺的笑容,显得他周身的气质越发阴寒。 如同隐在黑暗森林中冒出绿光的豺狼,但这凶残的豺狼远离人千里之外只肯露出一双充满威慑的眼睛。 按理说匪石是以后的谢守善,那么以后的谢守善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他做了什么事情让谢守善变成匪石这个样子? “我没有。”淮泗下意识地反驳,同时朝着匪石走近一步,依旧温和的语气,只是仔细听的话,多了几分耐心,说着:“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呢?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下,解除误会,或者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匪石却后退了一步,脸色一滞,抿唇,脸色变得更阴沉,似乎意识到他这个举动有些示弱,他冷冷地看了淮泗一眼,转过身,语气也如他的神情那般冰寒。 “别靠近我,我跟你没什么可聊。”他瞥了淮泗一眼,那一眼满是杀气和威慑。仿佛能感觉到杀气在脸上扑面而来,淮泗不禁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才发现距离自己极其近的距离有团极小的空间扭曲爆破冲出了气流,落在他的脸上,刚才那股杀气就是这样出现。 这样精准的控制,比现在的谢守善要厉害许多,这是沉淀过时间才掌握的异能技巧, “我不是谢守善那个傻子。”他收回手,瞥他,突然视线在他脖子上顿住,随即周身变得更加可怖,杀气似乎如藤蔓一样伸出来,恶狠狠地说:“我可不保证不对你动手。” 说罢,他便转身消失在走廊中,身影不知去向了哪里。 淮泗下意识地摸了刚才被气流冲过的脸,虽然觉得这样的匪石奇怪,但眼下也没有太过纠结。毕竟这几个“谢守善”的存在就够他头疼了,他想起出来要做的事情,确保头脑清醒了不少,这才走进旁边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掩上的,淮泗本要敲门,却见门并没有锁,里面很是安静,像是没有人一样。 淮泗犹豫了下便推开,随着门打开,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那双黑眸,谢慎己随着门开也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 淮泗一怔,才发现谢慎己坐在床边,似乎从刚才一直坐在床边,甚至百无聊赖的样子,手上却连本书也没有,他推门进来的那瞬间似乎看到了谢慎己正将目光放空看着房间的某一处,很安静,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独处,这样的日子不过是平常的其中一段。 淮泗不禁问:“你一直待在房间吗?” 见到淮泗进门,谢慎己就跑到了淮泗面前,听到他的问话,点点头。 淮泗觉得诧异,问:“难道你就这么一直坐着?不无聊吗?” “反正都习惯了,再久我都待过了。”谢慎己反而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这时候淮泗才想起,自己对谢守善的过去还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当初谢守善于荒芜中突然出现,不知道他从哪里走来,当初谢守善也说不出要干什么,他偶尔也会问起谢守善以前的事情,谢守善一开始沉默着并不回答,他一开始只以为谢守善不想说。后来等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近时,谢守善依旧说不出以前的任何事情。 以前他受“剧情”的影响,以为谢守善是主角为了保持神秘感,现在才察觉到谢守善其实不是不想说,而是他根本说不出,因为根本不知道也想不起来,所以想说也没法说,只能沉默。 “而且我不是说了我在房间等你吗?”谢慎己将脸凑近淮泗,不知不觉地显露出不满的情绪,问着:“但是你好慢啊,你跟谢守善在那边房间干了什么?” 谢慎己靠太近了,说话时那气息隐隐落在他脸上,但并没有谢守善那样摄人的气势,反而有一股单纯阳光的感觉,头伸过来,更像是主人回来后小狗伸头过来蹭蹭的感觉,淮泗侧了侧脸,忍住这种奇怪的感觉,回答:“我帮他包扎伤口所以慢了一点。” “真的吗?”谢慎己黑眸盯着他,明明眸子里一片清澈,却说:“可是光包扎伤口的话不用那么久的时间,你们那边的动静可不小啊……” 幸亏淮泗变成了丧尸已经没有脸红这个功能,他生前就是脸皮子薄的人,要是还能脸红,肯定连耳朵和脖子都一块变红了。 “真的!只是包扎伤口而已!你别多想!” “可是包扎伤口用得着这么激烈吗?”谢慎己伸出手,指尖居然就点在了他的锁骨上,甚至揉捏了几下,顺那肩颈线,指尖往上揉到脖颈之上的痕迹,指尖划过就落到了他那喉咙的处横亘的针线缝合的伤口。 领口略宽的衬衫显现出圆润的锁骨,然而锁骨上和脖颈是点点的青紫痕迹,甚至锁骨上还有个牙印,因淮泗的现在的身体很容易出现青紫,所以他刚才跟谢守善那一亲吻里,谢守善很轻易就在他皮肤上落下了很明显的印记,甚至连他那喉咙缝合伤口都有个浅浅的牙印。可以想象当时那道痕迹在男人的唇下是怎样轻咬碾磨。 然而淮泗刚才一心想要逃离谢守善身边,想要离开那闷热的房间,都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出来时的样子,只知道他的嘴唇破了,丝毫没意识到他衬衫上裸-露在空气的皮肤全是这些暧昧的痕迹。就这样走在外面,还碰到了匪石。 “这……这是我不小心磕到的……”淮泗睁眼说着瞎话,后退了一步,躲开谢慎己那略显轻佻的动作。 然而谢慎己却追着他的后退脚步前进,盯着他说:“那嘴唇也是磕破的吗?看着不像呢,像是被咬破的。” 淮泗早已经不自觉地垂着头,主要是他感觉到羞耻万分,他从小跟着廖慕青长大,廖慕青就是个端正严肃的作风,他自然也不是那种开得起颜色笑话的人,对于这些话题是十分经不起当面明说的,于是只好垂着头躲避这直面尴尬的话语和视线。 淮泗现在简直想踹谢慎己一脚,他下意识地后退,然而谢慎己却步步紧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躲闪似的,还在不断突破他的羞耻底线,直白地说:“你刚才跟谢守善亲的?刚才的动静是你们搞出来的吧?” 淮泗已经退无可退,背抵着刮着白腻子的墙,能感觉到白色墙灰落在了他的衣服上,然而,谢慎己紧随在他身前,虽然比谢守善更纤细多了少年人的阳光单纯,但仍比淮泗稍高一些,附身而来,投下的身影仍旧能将淮泗包裹着。 谢慎己仍在不依不饶地说着,莫名地憋着股气像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似的。 “这些都是他亲的吧?”谢慎己盯着他脖子上的痕迹,黑眸莫名地笼罩了一丝阴霾,“你不是说跟以后的我是朋友吗?身为朋友可以亲在一起吗?” 淮泗实在听不下去了,朝着谢慎己伸出手,谁知谢慎己却一把钳制住他的手腕,愈发靠近他,将他压在墙上,几乎鼻尖靠上鼻尖,淮泗似乎能看到谢慎己那白皙的脸上那独属于少年的细小绒毛,细小白色颗粒在彼此之间视线飞舞,随着呼吸沉浮。 “你们刚才上-床了……唔……”谢慎己瞪大眼,他的嘴巴被一只手捂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 刚才淮泗飞快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淮泗实在气恼了,尖瞳竖立,刚才伸出手的速度无疑是下意识应用了这丧尸身体的本能,快得让谢慎己都反应不过来。 谢慎己被捂住嘴巴,然而那双眼睛看着淮泗,居然流露出不解,淮泗越发生气了。 “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淮泗拧着眉,看着谢慎己那纯净的眸子,气不打一处来,对方似乎还不懂他此时的行为,语气冷下来。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很伤人!” 谢慎己黑眸闪了闪,抓着淮泗手腕的手松开了,淮泗冷冷地看着他,便想收回手不想理会谢慎己,这时,捂着谢慎己的手传来异样的感觉。 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湿润的感觉,柔软在手心舔砥而过,像是某种小动物的舔砥,痒痒的。 淮泗仿佛触电一样,猛地收回手,尖瞳都缩了下,瞪着谢慎己,质问着:“你做什么?!” 谢慎己望着他,诚恳地说:“你别生气好不好?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你说你跟以后的我是朋友,那么你跟我现在是不是朋友呢?” 虽然不明白谢慎己为什么这样问,但淮泗还是想了下,说:“算是吧。” “那如果都是朋友,为什么你只能跟谢守善亲呢?” 淮泗立即又要炸毛了,偏偏谢慎己那双眼眸纯净得很,真的没有坏心眼的样子,然而淮泗看到他的脸,却怔了下。 刚才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白色墙灰,这一捂上谢慎己的嘴巴,放开手后,谢慎己的嘴唇旁便有了一圈白色,倒像个斑驳的小狗。 淮泗只是怔了下,很快想到了整治他的办法,他悄悄地手往身后墙上抹了抹,同时微仰头对谢慎己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没想到这一点。这样吧,那你靠近一点。” 谢慎己的眼睛一亮,照着淮泗所说的又朝着他走近了一点,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淮泗又说:“你把头低下来一点,我够不着。” 谢慎己又乖乖照做把头低下一点。 “再低一点……” “对……就这样……”淮泗眸中划过一丝狡黠,谢慎己后知后觉,然而已经被淮泗摸上了脑袋,甚至揉搓着他的脸蛋,简直像撸狗一样将他整个脑袋在手里整个揉搓,等淮泗放开放开手时,谢慎己的脸上和头发上都是白白的斑驳一片。 看着谢慎己那斑驳的脸蛋,淮泗笑了,眼角微弯,忍不住又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软的黑发,手感很是不错。 手底下传来谢慎己闷闷的声音:“你不生气啦?” 乖乖地任淮泗揉搓,根本没有反抗。 淮泗放开手,收了笑,板着脸看他说:“当然生气了。”但看到谢慎己白白的斑驳脸蛋,配上那黑漆漆的眼珠,还是松了口:“但这次先放过你。不许再说这些污言秽语。” 谢慎己面露不解,正张嘴,淮泗阻止他的发问:“不许问!” 谢慎己果然闭上了嘴巴,只是表情还是疑惑。 “好了,现在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两个人吧。”淮泗推开谢慎己,转身往外走去时,突然脸颊被柔软贴了一下,只是一瞬,飞快地消失了。 淮泗立即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谢慎己仍旧是那副纯净的模样,还没等淮泗兴师问罪,就说:“是你答应我了,说可以亲的。更何况,朋友之间亲一下脸颊很正常吧?” “你不是我朋友吗?还是你想说话不算话?”说到后面逐渐慢了下来,黑眸渐渐沉下来。 淮泗语塞,突然想起匪石那句话“欺骗他人很有趣吧”,他这更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语了。 见谢慎己斑驳着脸蛋那双眼睛却亮晶晶,淮泗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多计较,然而转身出去时,正想说句臭小孩,然而他看了看谢慎己这身高,又将这句话咽回去。 于是他只好暗骂几句谢守善了。 * 这房子像是以前某种政-府官员住的机关院子,淮泗被谢慎己带到较为隐秘的一间房间,那是一间角落光线较为黑暗的房子。 他也问过谢慎己,要是被组织里的人见到你怎么办?谢守善的秘密不会漏出去吗? 谢慎己却丝毫不担心,笑着说:“为什么要跟他们解释呢?反正我们就做我们的事情就好了。” 淮泗一下懂了,这样在外界看来,谢守善只会更加强大,实力更不可测,毕竟身边出现了两个跟他相似的人,只会更加巩固他的地位和威严。 不过,淮泗很少见到匪石,他似乎总是神出鬼没的样子。 走到房间里,能看到昏暗的光线里,房间里有两个人,这两人淮泗再熟悉不过。 “你居然没事?” 海格斯抬眸看了他眼,不满地说:“什么叫我居然没事?失去我的话,可是人类的损失。” 淮泗笑了下,他也只是感到好奇,海格斯看起来似乎就只有一些皮外伤,他的视线不由看向躺在一侧地上毫无动静的人。 那人跟他一样的面容,不久前还撬开了他的脑袋。 海格斯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禁说:“他昏死过去了,对你现在没有什么威胁,不过你要是想报仇,我也不会阻止。” “为什么?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问题是我也阻止不了啊。” 第39章 救尸 淮泗一时竟无语,想想也是这个理。 海格斯就只是一个只会做研究的科学家,体术什么的,淮泗在研究所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连小丧尸都能轻易将他吃掉。跑多两百米都会气喘的弱体质,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报复他?” “我猜的,毕竟之前研究所他那样对你,你叫得那么痛苦,再加上现在是你的地盘,他又昏迷过去了,当然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海格斯坐在角落里,背靠墙壁上。他清醒着,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但是也有不少被擦伤的痕迹,那是研究所坍塌的时候,他躲避不及被砸到的,没有被砸到致命伤都算是他走运了。 此刻他是不是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身上的擦伤并没有被处理,再加上此刻淮泗的出现,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淮泗想要打击报复。 “但是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完全是个单纯的科学家。” 海格斯一脸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想的根本没有问题。不过海格斯虽然话语里怕他报复,但淮泗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类似于害怕的情绪,海格斯脸上更多的是一种与语气不符的淡然。 淮泗直觉海格斯这是很矛盾的表现,同时觉得海格斯知道很多事情。淮泗进来房间的时候,早就让谢慎己别进来,现在房间里就他和海格斯以及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人。 他朝着靠坐着角落的海格斯走了过去。 面对着淮泗一步步走近,海格斯并没有惊慌的神色,掀眼看了看他,继续疼痛得龇牙咧嘴,他更觉海格斯知道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其实淮泗长得非常俊秀,生前身材也属于纤细瘦削,皮肤雪白,他的五官偏向温和类型,第一眼让人并不会产生距离,总得气质都是温和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现象,毕竟“剧情”里面他就是个包容别人懂得别人难处的大好人,自然不会是什么令人产生害怕的长相。 但现在淮泗变成丧尸身体后,相貌其实变化不大,但一些细小的变化总是有的,比如原本雪白的皮肤现在变成了一种苍白,这是一种没有温度的白,让他添了几分冷冰冰的气质。更别说那双眼睛,原本他的眸子虽是带了点疏离的灰色,但看着人总让人一种被包裹的暖意。现在他的尖瞳尖锐如刀锋,此刻在房间昏暗的视线下,尖瞳中隐隐闪现出金光流溢,活像是黑暗中某种变温动物,正在盯着人类松懈时随时上去扑咬一口。 淮泗并不说话,慢慢走近海格斯,在他面前蹲下,尖瞳锁定他,让人无法忽视。 海格斯却还是一脸不怎么害怕的神态,但抬头看着淮泗,一怔,不禁挪了挪身体,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然而淮泗还是步步紧逼,海格斯也已经挪到角落,最终他叹了口气,说:“你追着我也没用,我也没办法。” 果然,科学家并不只是一根筋,准确来说,他是很聪明,但是又不是很在乎研究之外的事情而已。 “你虽然嘴上说我会打击报复,但是并不害怕我的样子,连我靠近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很明显的害怕。”淮泗说,“很矛盾的行为。” 海格斯瞥了淮泗一眼,淡然地说:“那是因为你应该生气他这样对你,按我看来你打击反复完全是应该的,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是不会对我们做什么。”他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淮贰,那是跟淮泗一样的面容,此时紧闭着双眼,他身上的伤势很是严重,似乎怕淮贰死掉,所以给他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处理而已。 “而且我觉得他虽然方式是粗鲁了点,但是说不定是为了你好……” 淮泗也跟着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对于这张脸他熟悉又陌生,那时在研究所时蒙着眼睛,被捂着嘴,脖颈上湿润柔软的触感,脑髓深处的疼痛,伴随着耳边不断的安抚如同情人般的呢喃…… 想到是地上这个男人顶着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身体对他做出这些行为,淮泗的眼神不禁复杂起来,干脆转移视线,转而看向海格斯。 淮泗打量着海格斯,发现他的确是说真话,而且真的被他说中了,淮泗并不是来打击报复地上这个人,纵使他的脑壳被这个男人撬开了两次,每次都痛不欲生,当时的他确实有过同归于尽的想法。但是此刻对方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样子,看着那跟他自己几乎完全相似的面容,他又无法去做些什么。 海格斯居然非常了解他。 海格斯却说:“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是相信你也不是了解你,毕竟我跟你没有相处过多久,但是我相信我的技术和设定。” 语气之中透着一股自信。 淮泗的心沉了沉,想起海格斯之前在研究所对他所说的那些话,他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脑海深处总是会有个无法捕捉的声音告诉他不要相信,他也就一直想要忽视这个事情。可是当谢慎己再次说起这两人,淮泗却一直没能忘记,甚至一度要来找他们。 即使他不能接受,不想相信,但是他还是莫名地想要知道。 知道一切事情,那是无法阻止的深处念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淮泗不禁抚上自己的前额,那道颅骨缝已经闭合,在皮肤上几乎摸不到痕迹。他盯着海格斯问:“那个人又是谁?” 这时,他的脑袋深处似乎又隐隐疼起来,像是蚂蚁顺着耳朵钻进他的脑袋里面,在里面细细碾磨钻来钻去的疼痛。不至于撕心裂肺,但足以让他的注意力分散。 海格斯看向淮泗的眼睛莫名变得警惕起来,见淮泗的眉头皱起,将身子往角落挪了下,但他已经退无可退,只好缩了缩。 刚才海格斯的眼神还毫无害怕的感觉,现在他看向淮泗竟然表现出一丝害怕和警惕。 “说!”淮泗被这疼痛弄得有点烦躁,下意识地吼着。 然而海格斯的嘴却严了,盯着他看了半晌,见淮泗皱眉,似乎有些痛苦的样子,目光也不禁复杂起来,张了嘴,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说:“我还不能说……真不能说……”他摇了摇头,看着他,只肯说:“我说了的话,那边……就会知道了……只要那东西还在,你随时都会杀了我。” 淮泗心里一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那边?给我说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淮泗盯着海格斯,尖瞳竖立,海格斯一下子被他的状态吓到,居然就贴着一侧墙壁,四肢并用地跑到墙壁的另一侧去! 他要是想捉住海格斯,自然很简单,但是他此刻要伸出手的时候,却看到地上的男人,那张脸跟他一样,只是眼睛紧闭着,气息微弱,脸上还有着伤痕,让他莫名地停了手。 想起了那天研究所里海格斯跟他说的话。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个…… 看到海格斯窜到一侧去,居然还伸手抓住地上的淮贰的脚踝,尝试将淮贰拖过去远离淮泗的周围,淮泗见此,没有反应,但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淮泗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看完了?”谢慎己见他出来,朝着他走过去,淮泗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外面等他。 淮泗说:“我以为你走了。” 谢慎己笑了下,视线在他脸上巡视了一圈,过了会,才说:“本来想走的,不过想起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什么事?” “有个丧尸跑来了我们这里,很奇怪的是……他好像是来找人的。”谢慎己看了看他,又说:“一个丧尸能跑来这里,肯定是有自我意识了。很多异能者都想要他的晶核呢。” 淮泗眼前一瞬间闪过了亚当的面孔,是了,他醒来之后居然没想起这些丧尸,他们可是陪着他来到了研究所,可是研究所坍塌,他又被谢守善救走,真的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一个丧尸来到异能者的地盘,相当于狼入虎口。 淮泗的语气也不禁有些着急:“那他现在在哪?没事吧?” “还好我们把他带进来了,我带你去吧。”谢慎己也不多说,直接握着淮泗的手带着他往院子里的另一个方向走,淮泗因为心切,直到了地方,放开了谢慎己的手,都没发现他们一路是握着手走过来。 这个关押的地方跟关押海格斯他们的地方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地方更小,但是光线却更为明亮一些。 淮泗被谢慎己带到门口,正要进去,却差点撞上从门里走出来的男人。 身形比他高大,一身冷冽的气质,淮泗撞上对方的胸膛,在撞上的一瞬间,他的脸颊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仅仅是一瞬间,却被对方的手一把抓住手腕,硬生生地将他拖离怀里,保持两个拳的距离。 淮泗抬眸,撞上那双黑红相互交织的左眼,仍旧是被遮挡的残缺右眼,左眼的眸底宛如极地冰寒,看到他的一瞬间,匪石又恢复了那身阴郁的气质,令人生畏。 “匪石?你怎么……”淮泗话还没说完,匪石便像没看到他似的,若无其事地绕过他,走了出去,经过谢慎己时,跟谢慎己撞上了视线,目光一瞬间变得更为阴冷,谢慎己却在他走过时,问:“我跟他说了,你不告诉他吗?” 匪石只冷冷地瞥他一眼,说:“别做无谓的事。” 转身便走了。 淮泗刚进到房间,就看到了一团小小的身影,似乎正在背对着他吃着什么东西,淮泗犹豫地喊了一声:“小光?” 那小身影顿住,飞快地转过身,一把飞扑到淮泗大腿上,死死地抱住他。 淮泗这才看清刚才小丧尸竟然在啃着一只鸡,散落了一地的鸡毛,还没吃完的鸡头扔到了地上。 小丧尸抱着他的大腿没多久就开始哭唧唧了。 淮泗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亚当呢?”怎么只有小丧尸一只丧尸跑过来了。 “亚……亚当他们被抓走了……”小丧尸抱着淮泗的大腿委委屈屈地讲述了经过,大概意思就是亚当一群丧尸当初是听着淮泗的话在外面远远地等着他们,谁知道后面越来越多人来到了研究所,左看右看都没等到淮泗出来,而且这些人还都很厉害,亚当就打算带着他们进去帮淮泗,谁知道被一群异能者给盯上了,缠着他们不能走,最后研究所还塌了,亚当心急想要摆脱这些人,却不小心中了圈套,最后还是小丧尸体型小趁着人不注意还有亚当的帮忙下跑了出来。 本来小丧尸打算在研究所外等着淮泗,但是研究所都塌了,小丧尸在研究所翻了好久都没翻到淮泗的影子,还以为他们的首领死掉了,哭得要死,又想着回去救亚当他们,于是一路哭哭啼啼地跑着,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就这么跑到一个地方,结果恰巧就被异能者给抓住了。 他吓得要死,还以为要被取去晶核要死掉了,那异能者都要来抠他的脑袋了,他一瞬间都以为要去陪着首领了,都没有挣扎。谁知道后面有个人类出现在他面前,将他从那人手里提了过去,小丧尸就这样对上男人毫无波澜的眼神,随即男人望着他拧着眉头,吓得小丧尸一抖。 小丧尸模模糊糊地记得这个男人的脸,原因是男人身上那股可怕的气势,让他记忆到骨子里面去了。 当初就是这个人类把好多丧尸杀了,还差点把亚当和首领都给杀了,当时他都以为这下子肯定要被杀,谁知道对方竟然把他带了进来,虽然对方气势比当初还要可怕,但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帮他把首领也带过来了! 那一瞬间,小丧尸觉得就算之后被这人取掉晶核也无所谓了。 淮泗听着小丧尸这一顿阐述,也颇感不易,伸手摸了摸小丧尸的脑袋,夸赞了他。 “小光你真厉害啊,能找到这里。你长大了。” 他是真没想到小丧尸跑到这里,毕竟他一个小丧尸还觉醒了意识,很容易就会被异能者盯上抹杀,这里又全是反基地的异能者,全都不是善茬。 小丧尸听着淮泗的夸赞,开心得又要转圈圈,但是又想起亚当的事情,眼睛可怜兮兮的,死白的丧尸脸垮着,拉着淮泗的衣角,期期艾艾地请求着淮泗去救他们。 “呜呜呜……首领……” “好了别哭了。”淮泗胡乱小丧尸抹了一把脸,“我们这就出发。” 小丧尸拼命地点头,跟着淮泗出门。 谢慎己还站在外面等他,见着他,视线随即看到了一侧的小丧尸,小丧尸的本能怕极了谢守善那张脸,躲在淮泗身后。 “聊完了?”谢守善注意到淮泗的动作,又问:“你要离开?” 淮泗点点头,说:“是的,有点急事要去处理。”随即他想到小丧尸的事情,想到小丧尸能从别的异能者手里活下来,根据小丧尸的描述,这个人长得像谢守善的话,谢守善才刚醒来肯定不会是他。 于是淮泗觉得八成就是谢慎己将他带进来的,就对谢慎己道了谢。 “谢谢你救了小光。” 谢慎己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眸子里有些疑惑,然而小丧尸急着催淮泗,又拽了拽淮泗的衣角,淮泗便匆匆地对谢慎己说了句话,让他跟谢守善转告一声他要离开,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谢慎己有些疑惑:“你不是讨厌丧尸吗?” 淮泗一怔,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小丧尸,小丧尸也看着他,他只是说:“但是他们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我应该去救他们。” 第40章 离开 谢慎己立即说:“不如我跟你去吧。” 淮泗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这是我的事情,我去解决就好了。更何况守善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更需要你在身边。”他笑着,尘埃颗粒浮在空气中,苍白无血的脸也变得鲜活起来,在谢慎己的眸子里绽放。 “更何况,我现在也很厉害了。”淮泗微仰着脸,唇角勾起,眼里闪烁着笑意,有了几分意气的样子,夺人心目。 淮泗正要离开,却发现谢慎己并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他,完全走了神似的。他不禁有些不满,毕竟他刚才很认真地说话,对方却没在状态。 谢慎己才回过神时,正看到淮泗不满地看着他,但是那点不满的情绪却不是很显露,只是尖瞳抖了几下,更像一种猫科动物的耍脾气。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谢慎己立即道歉,但是他解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股悸动的感觉此刻还萦绕在胸口。 之前他还算是对淮泗有着好奇,更多的是因为以后的自己会对他不一样,所以他便觉得现在的自己对淮泗也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直到刚才,谢慎己才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异样在心底蔓延。 从未有过的感觉,心跳加速。 见淮泗拉着小丧尸就要离开,刚才淮泗要走的时候,他倒是没有那么强烈阻拦的意思,可此刻心中却突然涌上一股不想让淮泗就这样离开。 不想让对方就这样脱离自己的视线内,跑到不知道的地方,去接触不知道的人,甚至……露出刚才的笑容给别的人看。 淮泗摆摆手,并没有放在心上,正要离开:“那就拜托你跟守善说一声,我先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谢慎己突然打断他的话语,他盯着淮泗,继续说:“谢守善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他还在房间里等你吧。这种事情当然是要本人去说才最恰当,他那样的性格,要是你不辞而别的话,他就算没有恢复都会立即跑出去找你。” 似乎怕淮泗不相信,谢慎己还说:“我当然我了解我自己。” 淮泗有些犹豫,但仔细想想,确实极其可能出现谢慎己所说的这种情况,谢守善完全能做出这种不顾自己死活的事情,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觉得还是自己去说一声比较好。 于是他带着小丧尸先回到谢守善休息的房间,在进门时,他先将小丧尸托付给谢慎己照顾一会,毕竟带着小丧尸不太方便,更何况他觉得就说几句话的时间而已。 但这里毕竟有别的异能者,他怕小丧尸乱跑被异能者抓去就危险了。 谢慎己俊眉微挑,低头看着小丧尸那死白死白的脸,恰巧对上小丧尸偷瞄他的视线,吓得小丧尸又一把拽着淮泗的衣角不放,还嘤嘤地说:“我永远跟随首领!别丢下我!呜呜呜……首领别不要我……” 淮泗只好掰开他的手,安抚着他:“没有不要你,只是我还有点事,你先跟着这位……”淮泗看了看谢慎己,谢慎己跟他对视,淮泗斟酌着言辞,“……跟着这位哥哥,一会我就会出来,我出来之后就带你去找亚当。” “不要……首领,我害怕……” 淮泗一个头两个大,感觉哄着小孩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偏偏小丧尸对他很是亲近,继续说:“你刚才不是说你长大了吗?怎么自己跟着别人都做不到?你就跟着这位哥哥玩一会,我就会出来了。” 小丧尸躲在淮泗身后,歪着头伸出来看着眼前的谢慎己,谢慎己马上看向他,脸上实在没有什么表情,那张脸给小丧尸实在太大的心理阴影,总让他以为下一秒就要被扭断脖子了。 偏偏淮泗还将小丧尸拉出来,拉到谢慎己面前,谢慎己一动不动也盯着小丧尸,淮泗干脆拉过他的手,一把将小丧尸的手塞到他的手里。 “喏,麻烦你帮我看他一会啦。”淮泗对谢慎己说:“还是挺简单的吧。” 面对淮泗的请求,谢慎己也没办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但是动作有点僵硬。 见着淮泗进房间,小丧尸下意识要跑过去挂在淮泗的大腿上,却被一下子拽住,根本无法往前,他立即转头看向拽着他的人类,下意识地龇牙威慑,见到那张逆着光的脸,他又默默地将龇出来的牙收了回去,忍不住又要哭唧唧,但是想起首领给他的任务,他又鼓起勇气,视死如归般站在谢慎己身边。 谢慎己看着他,一时也没有动静,甚至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因为他实在没有跟小孩相处过,他之前那有限的生命经历都是在那被困着的几间房,根本没有人类小孩,现在更别提直接跟丧尸小孩单独相处了。 小丧尸被他盯着,身子都忍不住逐渐发抖。 “要不要……玩捉迷藏?”谢慎己思考着,缓慢地问着小丧尸。 小丧尸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拒绝后会不会惹恼这个男人,然后被抠出晶核,可是他真的好想拒绝啊! 于是只能满脸QAQ地看着谢慎己。 谢慎己:“……” 淮泗进入房间后,谢守善还躺在床上,纤长的睫羽,闭着的眼睛,均匀平稳的呼吸,正在熟睡。 看来他真的精神耗费了不少,这么多天来,淮泗第一次见他睡得这么熟,连他进门的动静都没听到。 淮泗走到床边,见到谢守善的被角滑落了一半在床外,便拉起来重新盖在他的身上,帮他掩好被角。这时,淮泗不禁观察谢守善的面容,觉得谢守善睡着后跟谢慎己完全一样了,原本有轻微区别的气质在熟睡后便消散了不少,有些锋利的棱角都温和不少。 淮泗见他睡得这么熟,并不想叫醒谢守善,让谢守善先好好休息,起身打算先离开。 突然,黑眸显露,一下子看向他,他的手腕一紧,原本起身的动作,被拉到趴在谢守善身上。 “怎么没叫醒我?”谢守善的声音低沉,有着刚睡醒后的微哑,气息拂在淮泗脸上。 淮泗不由侧了侧脸,这样近的距离让他想起刚才两人在床上的纠缠,说:“你睡得太熟了,让你多休息一会。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要跟我说什么?”谢守善气息依旧在他脸侧,轻轻的,宛如羽毛扫过心尖。 只要稍靠近一些就能吻上淮泗,事实上,谢守善已经按捺不住,微微起身,却听到淮泗说:“我有点事情要先离开,来跟你道个别。” 谢守善顿住了动作,眸子沉了沉,问:“什么事情?” 淮泗想了想,说:“我之前认识的那群丧尸被一群异能者抓走了,他们是因为才被抓的,我要去救他们。”他从谢守善身上起身,正要从谢守善手中抽出手,然而谢守善却握着他的手不放。 出乎他的意料,谢守善却根本不认同他的想法,从床上坐起,黑眸紧盯着他,十分强硬:“你不能去!” 淮泗讶异:“为什么?” “我现在还没恢复不能保护你,万一你路上出现了什么情况怎么办?还有那些异能者都很棘手吧,至少要等我恢复了跟你一起去。” “这件事不能拖,而且我并不觉得我处理不了,我也不是一定要人保护。”淮泗心里有股异样,他并不愿意被当成只能被保护的对象,而且他原本就对谢守善的态度很是纠结,更不想让谢守善对他这样做。 谢守善的态度依旧强硬,不容拒绝般:“不行!你不能去!我必须要看着你才可以!”显然他对于那群丧尸的死活并不是很关心,问:“你不是很讨厌丧尸吗?” 跟谢慎己一样的问话,只不过谢慎己更多的是疑惑。 再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淮泗自己也有所察觉了。 是啊,他不是很讨厌吗? 淮泗此刻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抿唇,尖瞳直直地盯着谢守善,那股倔强完全被激出来。 “我必须去!而且我可以自保,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说着,他便强行从谢守善手里抽出手,一时抽不出来,便冷着脸说:“守善,放开我。” “不行!前几次多危险,尤其是在研究所的时候,你不能去……” “放手。”淮泗再说了一遍,语气缓慢而平静,但更显示了他的决心。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要被对方掌握在手心的感觉。,飞不出去会被窒息的感觉。 谢守善抓着他的手,一种僵持在两人之间,然而淮泗还是去掰开了谢守善的手,谢守善根本没用力,怕伤到淮泗,轻易被掰开了手。 “我已经决定了,现在就要走。你的身体还没好,好好休息,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淮泗走之前,神色复杂,还是说了句:“听我的,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看着淮泗离开,谢守善眸里的阴霾聚积,随时要引起风暴。 淮泗出门后,一时没见到谢慎己和小丧尸,还得找了一番,才发现一大一小站在屋檐下,大眼瞪小眼,直到淮泗咳了一声,走了过去,小丧尸瞬间朝着他扑过去,才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小丧尸抱着他的大腿,抱得更紧,淮泗差点走不动路,他怎么拉都拉不动,像狗皮膏药一样。 小丧尸:QAQ太可怕了,光是看着那张脸都要吓死尸体了!还好首领回来了!首领怎么跟这个人还很好的样子!果然好厉害的首领! 无奈之下,淮泗只好给了他脑袋一下,小丧尸才哭唧唧地放开他。 “你要走了?”谢慎己看淮泗的动作,有些诧异,主要是想不到谢守善居然肯让淮泗离开。 淮泗点了点头,又朝他露出了笑容,跟他道了谢。 直到淮泗带着小丧尸离开,谢慎己才再一次回神。 谢慎己摸上胸口望着淮泗离开的方向,并没有追上去,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异能,面对一些低级的异能者还算有胜算,但是一些厉害的异能者,他可能就帮不上忙了。 他看了眼远处的角落,知道肯定有个人就在暗处默默注视到了一切,但他并不打算戳穿。他又看了看谢守善的住处,觉得这个“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淮泗一个人离开。 果然,不久,谢守善走了出来,瞥了他一眼,却不理会他,看着某个暗处角落,那里明明没有人影,眸子浮现一丝不情愿。 “匪石!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变化 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侧的谢慎己不由勾了勾唇,眼里出现一丝揶揄,虽然他们三人都是“自己”,但很明显这些时日匪石明显很少出现,即使他们知道他的存在,可匪石就是游离在他们之外,仿佛一团黑雾,看得见却知道摸不着。 强大、阴冷,且不可控。 谢守善眸色沉入湖底,成一片沉甸甸的黑,语气也比刚才冷上十分。 “刚才你都在看吧?给我出来。” 半晌,那阴暗的角落才闪现出一个身影,双腿修长,一腿微曲,一腿笔直,倚靠在墙上,侧脸线条如雕塑,隐在阴影里,侧脸看向他们,红黑的瞳孔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深渊般,看不出任何情绪在里面翻涌。 他抬眸看向这两个“自己”,沉默着,似乎在等所有事情发生,而他就在未来的某个节点等着。他蕴藏着未来发生的所有秘密,可就是将所有的秘密封存在那团黝黑里面,让旁人知道秘密的存在,却无法窥见。 谢守善看向匪石,抿唇,如画的眉目裹着一团黑气,实在算不上和善。 虽然这个是“未来的自己”,但他对匪石的感觉比谢慎己还要强烈,一种算不上好的情绪。 那是一种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崩塌的控制感。 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形中都有一只眼睛注视着。而他简直想把一切窥视淮泗的视线全部掐断,掐灭任何的火苗,不留余地。 即使这个视线来自他自己,他同样感到危机感,甚至更迫切。 要不是谢守善现在还没有恢复全部的异能,他实在不放心淮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而谢慎己目前又没有异能,他也不会喊匪石出来。 见到匪石的出现,谢守善的脸色却更加差,简直沉得可以滴出水,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 匪石还是沉默着,仅剩的左眼盯着这个自己,因对方的话语,眸子并不是看向他,反而投向了很远的地方,久到他都几乎忘记了什么时候,久到他都已经模糊了记忆中的面容,眼前却闪过了刚才在房间里淮泗跟谢守善说话时的神情。 温和却又坚定的眼神,跟那记忆中消失模糊的面容逐渐重叠。 实在是太久了,时间会在思念中度日如年。一开始想着的,拼命想记住的,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失去了轮廓,忘记最重要的人和事,渐渐都会变成自己想象的样子。 “……你去不去?”谢守善望着他,眼神却很是笃定,仿佛已经料到他不会拒绝。 匪石的眸光这才真正回到现在,看向这个“自己”,看着这个正在进行过去一切事情的自己,他点了头。 * 淮泗从反基地异能者的住处出来后,本来是打算按照小丧尸所说的去找丧尸,这样能够事倍功半,谁知道小丧尸居然还不懂路。 当初就是小丧尸一路乱走才走到反基地异能者的住处,他也是在研究所附近才从抓亚当的那群异能者手里逃出来,所以他是不知道亚当他们的去向,只是本能地觉得找到首领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小丧尸仰着脸看他,眼角下那个空洞里的腐肉依旧没好,大眼睛看着他。 淮泗也没脾气,小孩子懂什么。 他还是认真找一找吧。 淮泗打算先回到研究所,再决定去往哪个方向去找,毕竟亚当是在研究所地方被抓走的。 只不过他觉得这件事透着不寻常的地方,毕竟他也见过亚当的能力,虽然没有异能,但是亚当身为丧尸实力还是非常强,要不然也不能当上丧尸里的小头目,动不动就给小丧尸找场子。上次他在华南分基地去剿灭丧尸窝时,也看到他能进入到别的丧尸窝里去揍尸。 那么能绑走亚当的异能者还真不多,据小丧尸所说的话,对方应该是一个组织,那就不知道是基地的组织还是什么了…… 在他的追问下,小丧尸又提供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那些人……跟之前带我们走的那三个人认识……他们一起走了……”小丧尸磕磕巴巴地讲述着,太复杂的人类语言描述对他来说还是有难度。 淮泗的目光一凝,明白他说的那三个人是谁了。 是后来他们遇到的高敏三个人。 高敏没死? 那这样就解释的通了,那些人为了高敏他们而来,他也多少知道高敏他们是金字塔教,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根据他们的行为,也知道这个教派是个对丧尸异常狂热的教派,所以他们抓走亚当他们的话完全是有可能的。 亚当属于有自主意识的丧尸,根据高敏他们对他的态度,应该对亚当也不会太差,那么只有可能把亚当带到他们的教派聚集的根据地。 然而这只是猜测,还是要尽早找到亚当他们确认安危。 但问题去哪找呢?他跟高敏认识的时间根本不长,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所在地是哪里。 不过,很快,淮泗有了线索。 那还是在研究所的附近,在路上时,淮泗遇到袭击。 那是基地的一小队异能者,面容衣着有些狼狈,衣衫破烂,像是刚才经历过什么战斗,他们从一个拐角跑出来,淮泗正在街上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丧尸,随便抓一个来问问,就遭遇了这群人的袭击。 他的五感很强,拎着小丧尸就躲过了对方的袭击。 那人握着手枪,朝着他射击的却不是子弹,像是他的异能,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受伤的人,此时那两人互相搀扶着,都躲在握□□人身后,这个人倒是成为了他们之间最为完好的人。 “你也是异能者吧?!是反□□的?”那人看着他,刚才他们就留意到淮泗了,但是没办法他们必须出去,只好先袭击了淮泗,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我们不过是基地派来攻击金字塔教的异能者!你也看到了!我们被金字塔教的人伤成这样,就不要攻击我们了!如果是要对付基地,我们可以加入你们!”对方见自己的攻击对淮泗无效,立即投降,尝试说服淮泗。表情真挚,甚至放下了手枪。 淮泗拧眉,看来对方把他当成了反基地的异能者,不过他不打算解释,听到他们提到了金字塔教,耳朵一动。 尖瞳望着他们,本来流着血的指尖停了,但还是对着他们,语气冷漠。 “你们的任务是剿灭金字塔教?他们就在附近?我们怎么没有收到消息。”淮泗语焉不详地打听着,“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那几个人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 淮泗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人,说:“你们的人受伤了,要是再遇上丧尸恐怕很难活着回去吧。”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看,还是说:“基地打听到金字塔教的临时营地,所以派了一些人过来,但是没想到他们……他们都是疯子!疯子!”说着这话时,那几人眼里都是恐慌,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淮泗不由看向他身后受伤的那几人,其实他早已经闻到了血液味道,同时还夹带了一点奇怪的气味。他还想再问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小丧尸本来躲在他的身后时动了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对方的神色变了变。 淮泗意识到危险,下一秒,从不曾留意的角落有人朝着他们释放异能! 淮泗还要护着小丧尸,这属于两面夹击,就算是他也必然要吃点亏。 瞬间,眼前出现一个身影,一只大手圈住他的腰,稍一用力,场景一转,将他抱在怀里,带离刚才的地方。耳边同时响起人的惨叫声,头靠在男人的怀里,鼻尖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淮泗一怔。 落地站稳后,那手却极快地撤退,立即离着他几步远,他抬头就看到那左眼里依旧弥漫着阴郁,与他对视一眼,便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个地方,低下头检查那人的生死,地上倒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倒在地上身下蔓出了一大滩血液, 刚才那个地方还不见人影,而且他当时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恐怕对方的异能是隐匿自己的身形和气息。 淮泗怔怔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转过身,对上他的视线,随后立即移开视线,抿了抿唇,好看的眉宇间又笼罩了那股阴冷,仿佛淮泗的目光是触发剂,立即就会触发那股冰封万里的冷意。 匪石怎么来了?他是跟着自己来的? 淮泗想到谢守善的话,不难猜到这极有可能是谢守善叫他跟着自己。 他微抿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总归有一种小小的憋闷萦绕在心头。但总不至于生气,只是有一股不被信任和被束缚的感觉。 淮泗径直走向握着□□那几人,那几个人已经被匪石的手段吓得面如菜色,此刻见到淮泗朝他们走来,看到了淮泗身边的小丧尸,面色更加难看,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 “你你你是丧尸?!高阶丧尸?!”他们面露恐惧,随着淮泗走近,脸色越发古怪。 淮泗也察觉了他们的异常,他们的反应十分不对劲,然而淮泗还是站到他们面前,一把抓住了那把抖得如筛糠似的枪,询问他们金字塔教的事情。 “你们去了金字塔教吧?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出来了?”淮泗见他们还是抖得厉害,尖瞳扫过他们,他们立即抖抖索索地说着:“我们……我们逃出来了!他们都是……都是疯子!你你别咬我们!” 淮泗感到古怪,继续问:“那个地方在哪里?里面有丧尸吗?” 这话一出,他们的恐惧越发明显,看着淮泗想要后退,却在不断点头,随着他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别……别咬我们……我们已经……已经出来了……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这时受伤的那几人身子越抖越厉害,几乎到了抽搐的状态,眼珠子翻白到后面的程度,同时牙齿间“咯咯”摩擦着的声音,伴随着一种可怕的声音,一下子几人不同程度地倒在地上,角弓反张,正在承受着什么变化。 “救……救救我……我们……”其中一个人还算清醒,朝着淮泗伸出了手,流下了泪水。 “我们……我们被……被里面的……丧尸……咬了……”他还在不断流泪,脸色已经开始转向死尸般的灰白,一半的眼珠子都泛白了。 淮泗沉默,走近了一点,看向他们,只是走近一点也于事无补,他们只是更为痛苦地慢慢变成丧尸,他们身上的确有着被咬过的痕迹。 他们正遭受着变丧尸痛苦,见到淮泗的靠近,彻底刺-激了他们。突然,他们盯着淮泗,那仅剩一只还残留一点黑色的瞳仁,看着淮泗,猛地朝着淮泗攻击! 淮泗躲过了攻击,只是他对这些抱着一股复杂的心情,他一时无法下手。 他们根本还没完全变成丧尸,正处于一半人类一边丧尸的状态,他们还存在着理智。 还存在着理智,那么他们还是人吗? 眼前几条人影靠近,突然,他的肚皮一凉,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头微蹙。接着这群半人半尸,竟然就趴在地上张着嘴舔舐着他滴下去的血液,更有甚者,觉得还不够,那泛白的眼睛贪婪地顺着血滴下来的轨迹看到了他被划伤的腹部,紧接着便将头往他的腹部而去,似乎想要吸取更多的血液, 突然,这几个半人半尸身体被空间扭曲,一下子爆炸,炸飞的血肉飞溅出来,淮泗被一只手强行拉了过去,躲开了那股汹涌的血肉迸发,只是苍白的脸上还沾上了几点猩红,其中一滴血液恰巧落在眉心,如丹青墨画添上了眉心痣,映着苍白的脸色,添上了浓重的一笔,似乎整个人都因此鲜红起来。 匪石侧脸看向他,淮泗还是看着地上已经四零八落的肢体,瞳孔沉静,半晌,他才侧过脸,对上匪石的眼神,说:“谢谢。” 匪石立即放开了他,再次拉开了距离。左眼斜睨着他,又恢复了那股对他若有似无的疏离。 但淮泗并没有在意,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脸,带着小丧尸继续走。 “去哪?” 淮泗讶异地看他一眼,说:“你还要跟着我吗?” 匪石便冷着眼看他。 其实淮泗感觉匪石给他的非常矛盾,他的态度时而对他有着敌意,似乎并不喜欢他,却在刚才保护了他,明明拉着他躲开血肉喷溅,转而又很是冷淡的样子。 明明不排斥他的靠近,却又控制着距离。 淮泗想不通,但也没时间去多想了。 淮泗说:“我要去金字塔教。” 匪石的眉宇更冷了些,夹带着冰雪。 然而淮泗并没有等他,带着小丧尸继续走。 半晌,从身侧传来一句话。 “为什么总是那么手软?” 指的是刚才他没有对这些半人半尸下杀手。 淮泗停下脚步,目光坦然,触碰到匪石怔然的目光,坦白地说:“因为他们还没完全变成丧尸,所以我一时下不了手。” 匪石却没有放过他,眼神越发阴郁,说:“既然你讨厌丧尸,为什么又要救丧尸去金字塔教?直接让他们全死了就好。” 淮泗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根源不在这……”他喃喃着,“其实是这个丧尸末世的错……不是谁的错……” 匪石紧紧地盯着他,左眼汹涌起着巨大的情绪,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淮泗,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走过的时光,曾经他没有意识到的变化,此刻再走一遍,他却全都注意到了。 明明都这么明显了,为什么当时他就是没发现呢?发现身边人的改变,那就不会有错过的时光。 可他还是忍不住说话:“这些人变成丧尸就是那些丧尸咬的吧?你能保证不是你想救的那群丧尸吗?你认识这群丧尸,不代表他们能抑制住本性,要是他们咬了人,这也不算错吗?”他唇角微勾,视线依旧锁在淮泗身上,只是笑容略带讽刺:“还是你已经偏袒向自己认识的一方,你所谓的人性也不过如此。” 话语十分尖锐,甚至算得上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在质问着他。话语出口,匪石的眉微蹙,但他还是想看淮泗的反应。 淮泗却没有看向他,看着那些七零八落的肢体发了会愣,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语。 若是以前,他肯定坚定人性,坚定一切,直到现在,他好像真的被匪石说的话都不确定了。 “或许吧,可能就像你所说的,丧尸本性就是这样,他们靠着本能活着,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淮泗平静的语气,深深凝视着这些血肉模糊的肢体,仿佛只是陈述给自己听,“有一天我也会忍不住的吧。” 匪石猛地看着他,眼神为之一震,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还是抿唇,眸中划过一丝懊恼,脸色越发阴沉了,周身气质更为吓人,吓得小丧尸赶紧抱紧淮泗的大腿。 “嘤嘤嘤……首领……” 淮泗安抚地摸了摸小丧尸的头,不再看向匪石,径直地朝着刚才这几人出现的方向而去。 既然他们是从那边过来,那么跟着方向过去总能找到吧。 匪石的视线划过淮泗的腹部,淮泗身上的衣服不是他选的,是他生前最喜欢的暖色,腹部的衣服已经被血湿润了一片,看起来格外可怖,他猛地抓住淮泗的手腕,淮泗看向他,眼神疑惑。 “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淮泗摇头,说:“没关系,我是丧尸,过一会就不会流了,死不了。”目前更要紧的是找到亚当他们,伤口流点血而已,他现在能控制住饥饿感了。 匪石却没有放开他,眸色凝重,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但不知为何,此时的领口有些大,露出了白皙光洁的脖颈,握着淮泗的手体温明显很高,可见血液在动脉中流动,惑人得很,若是之前淮泗非得扑上去咬一口。 可是淮泗看了两眼他的脖颈,毫无波动,从他手里将手抽出来,抱起小丧尸,说:“我们还是快点到金字塔教吧。” 匪石的眼睛眯了眯,情绪在眸子里涌动,将手握紧,转瞬身影消失在原地。 淮泗感觉不到匪石的脚步,回头一看,竟然不见了匪石的踪影,但他觉得匪石的实力那么强,估计躲在某个角落,也就没有再管他。 不过,好在淮泗并没有找多久,因为他抓到了附近的小丧尸,恰巧抓到个刚开智的丧尸,一见他就要对他匍匐,马上对淮泗的问话进行回答。 刚巧的是,它竟然是从金字塔教营地跑出来的小丧尸。 【是亚当老大让我出来。】它小心翼翼地交待着一切。 这就意味着亚当他们应该没事,不过淮泗想起那群被丧尸咬了的人类,开心的情绪收了一些,立即让小丧尸带他们去那个金字塔教。 这一走,几乎是一天一夜才到金字塔教的据点。 第42章 隔阂 金字塔教的基地比淮泗想象中还要大得多,他原以为金字塔教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教派,但是他们所在的据点还是一间庞大的庄园似的的地方。 至少居住的地方并没有淮泗所想的那样受到基地的压迫,而藏在很隐蔽的地方,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里面阴深,黑暗,围墙很高,像是把所有秘密都困在那繁复花纹的铁栅栏里面,偏偏里面安静得很。 奇怪的是门口并没有人把守,淮泗感到疑惑,同时更是对这个情况感到奇怪。他还是决定潜入里面,先看看怎么回事。 正当淮泗想着从哪个地方潜入时,突然门打开了。 尖瞳一凛,淮泗警惕地看着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门打开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动物从打开的门缝里钻出来。 淮泗脑海中闪过看过的书里描述各种野兽冲出来的恐怖场景,不由抿唇,手已经摆到了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 一头毛刺刺的黑色毛发从雕花栅栏出来,突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看向他,似乎还不明状况,眨眨眼,死尸般灰白的脸冒出邀功般的神色。 淮泗:“……” 看着小丧尸打开门,还眼巴巴地看着他,淮泗不禁扶额,他看了看里面,确实没有人的存在,他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空的。 淮泗又看看小丧尸,问:“你什么时候跑进去的?” 他刚才忙着打量观察眼前建筑的情况,让小丧尸先乖乖站在一侧,谁知道转眼他竟然跑到里面去了,还屁颠颠地给他开门。 “就在刚刚。”小丧尸还是看着他,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绝对开始摇起来了。 见此,淮泗只好摸摸他的头,咽下所有的无奈,说:“做得好。” 论溺爱是如何产生的…… 虽然淮泗以前会想若是以后他有孩子后,不会一味地包容溺爱,但是对于乖巧的小孩,他总是不忍训斥。 淮泗踏进去后,才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一瞬即逝,于是他转脸吩咐小丧尸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待着。 “乖,等会我出来找你。” 小丧尸撇撇嘴,淮泗收了笑容,板着脸看小丧尸,小丧尸顿时乖乖听话地跑到外面去了。 淮泗这才安心地走进去,走进去前他看了看门口,还是没见到匪石的身影,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走了,总之路上再也没见过他出现。 淮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正对着铁闸门的大门那处最高的房屋,宛如城堡般的建筑。 奇怪的是,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竟然没有锁,漏出了一丝门缝。 推开门,“吱呀”一声,里面是昏暗的光线,这并不影响淮泗视力,只要他愿意看清,就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看到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为之一惊。 因为这里面居然是教堂的摆设,底下是影影绰绰的蜡烛燃烧着,烛泪在烛台下汇聚,成为这里面唯一的光源,照映着最上面的十字架上被钉着的一具尸体,那竟然是人类!只是双手双脚都被钉着十字架上,肩膀和脸都被丧尸撕咬过,此刻正如他之前见过的那几个人一样,四肢抽搐着,眼睛泛白,正在变成丧尸。 此刻,烛台桌子后面还有咀嚼的声音,影影绰绰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正在埋头在另一条影子上,脸的影子上似乎叼着一块块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这诡异的一幕让淮泗不禁后退一步,突然旁边掌风而过,有人朝着他攻击,而且还不止一个人!这些人从他的四周冒出来,纷纷朝着他出手,有些还是棘手的异能者,甚至还不乏体术极好的人,朝着他挥刀,速度极快,近身时几乎悄无声息,出手后又能迅速拉开距离。 这些都是人,淮泗下手不免留了余地。 然而面对这些人的攻击,他仅仅想下手轻一点而已,可身体始终无法对这些人类下重手。 在他脑海深处,他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性。就像海格斯所说那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出手,你应该那么做,但是你肯定不会这么做。” 那些人却十分疯狂,甚至朝着他说:“哈哈哈……又是一个从基地来的异能者……我们的王今天又有可口的食物了……” “留下来当我们的王的食物吧!”那人冒出凶狠的光芒,猛地冲过来。 一不小心,他腹部那道伤口再次划开,因为他没刻意让腹部的伤口愈合速度加快,所以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此刻被攻击再次裂开,血流出来,沾湿他的衣服,滴在地上。 下一秒,那个将他肚皮再次划开的家伙飞了出去! 瞬间,一道人影迅速窜到他面前,宝石蓝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另一只眼黑黝黝的空洞,扫过他的腹部的伤口后,冲到他面前,距离极其近,几乎贴上他的脸。 “您没事吧?”气息都涌到淮泗的脸上。 虽然这样的距离让淮泗感觉不对劲,不过重逢的喜悦更强烈。 淮泗一喜,不禁说:“亚当,你……小心!”他下意识地扯着亚当的手,将亚当拉向自己,让他躲过刚才那道凛冽的空间扭曲的攻击。 他抿唇,看向那身黑衣,此刻眉目不善,浑身散发阴冷的男人。 “匪石,你这是干什么?!” 匪石唇角扯了下,略显凉薄的笑,只是眼神看向他们相握的手,眼神一寸寸变冷,声音更为冰冷:“干什么?别忘你现在是什么体质,人类不可靠,丧尸同样也是。” 淮泗蹙眉,一时竟然不明白匪石话里的意思。 但很快,他身前就匍匐了一群丧尸,仿佛闻到了他的血液,纷纷朝着他而来,同时怕惹怒他,一边呈现臣服的姿势,一边却在靠近他,舔砥地上的血液,甚至还有大胆的丧尸仰起头,伸出舌头朝着他腹部还在渗血的伤口,然而丧尸刚做出这个动作,头就被打到一边去。 “滚!别靠近首领!” 那是亚当出的手,宝石蓝的眼睛亮晶晶,此刻氤氲了怒气,然而他的目光触及淮泗腹部的伤口时,却又眼神恍惚,他摇摇头似乎在极力保持清醒,赫然挡在淮泗面前,却看到淮泗的手指也破了口子流血,正是淮泗握着他的那只手。 即使他极力地想要保持清醒,但宝石蓝的眼睛也逐渐恍惚,缓缓地抬起淮泗的手,指尖伸入嘴里,吸吮着淮泗的血液,冰冷的口腔丝毫没有温度,淮泗甚至觉得在某种冰水里过了一遍。 顿时,那些攻击淮泗的人都停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丧尸匍匐在淮泗脚下舔砥的一幕,一瞬间,仿佛西方里古老壁画上被跪伏在地上的众人拥护的神明。 “王!”一声喊声,从角落传来,转眼间,高敏冲过来,在淮泗面前跪下,他脸色苍白,头上和手上都帮着绷带,伤得不轻,他是好不容易才从研究所的崩塌里逃出来,但是那对他而言十分勉强,受了不少伤,后面金字塔教的教众赶来,将他救了回来,但是他也昏迷也很久,这会见到淮泗,激动地冲了出来。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高敏十分激动,跪在地上,眼含热泪,同时对其他人怒目而视! “你们这群人冒犯了王!谁?是谁伤害了王!” 这些人愣愣地看着淮泗,有人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是说……这是王?不是……这个吗?” 他们的视线落在亚当身上,毕竟前段时间高敏昏迷,跟着他出去的两个教众都在研究所的时候遭遇了基地异能者的袭击,都受了重伤,昏迷过去前只是让他们务必带回这群丧尸,说这里有他们的希望,有丧尸是他们的王。 再结合他们的观察,这里面的丧尸里只有亚当明显拥有自我意识,自然更符合丧尸王的条件。 高敏怒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位也很重要,但这位才是我们的王!你们所作的一切伤害,无法饶恕!” 瞬间,这群原本疯狂的人纷纷跪在地上,朝着淮泗跪下,额头抵着地面,身体颤抖着,有人说:“请原谅我们!我们愿意弥补!” 淮泗神色复杂,但他见着眼前含着他指尖的亚当,宝石蓝的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对丧尸这么大的影响,但是每次都会被他们的反应说惊讶,尤其是当亚当居然也控制不住。 他将手指从亚当嘴里抽出来,指尖上还有着一层湿润的水光,淮泗的眉微蹙,而亚当的神情还有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淮泗要抽回手。 “醒过来,亚当。”淮泗轻拍着亚当的脸,宝石蓝的眼睛才逐渐清明。 “首……首领……”亚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不由结巴了,他正准备承受首领的怒气,然而首领居然不怪他。 “你没事就好。”淮泗说着。 亚当的眼睛渐渐亮了,散发出极其漂亮的光芒,如果他那只黑黝黝的空洞眼眶遮上的话会更完美,此刻却有种诡异。 “我……我没事!”亚当热烈地看着他,目光蕴藏着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那眼神太过热烈,仿佛要将一切融化,淮泗只好移开视线。这时听到,十字架那边传来一声撞击的声响,还有几声怪异的低吼。 十字架上钉着的人类赫然已经变成了丧尸,泛着全白的眼珠,在烛光下也如死灰般的皮肤,张着嘴,涎液从嘴边流下,宛如野兽般怒吼,挣扎着,撞击着身后的十字架。 而这时下面原本躲在桌下那道啃咬的身影,飞快地蹿了出来,宛如黑暗中的老鼠,飞快地想要回到臭水沟去,然而亚当却脸色一沉,猛地冲了过去,将那丧尸一把抓住,死死地钳住他的脖子。 亚当身上满是杀气,这是淮泗从没见过的。 没等淮泗出声,亚当已经掐断了那丧尸的脖子,颅内的晶核也随之掉了出来,亚当弯腰捡起来,他身形挺拔,配上那副俊秀深邃的面庞,弯腰时,一截白皙的腰在衣角下显露,一举一动竟然带着优雅,手里拿的宛如是一颗珍贵的宝石。 他拿起晶核后,放在衣摆上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直到将上面黏糊的血迹擦干净再拿到手里,走过长长的一段距离,走到淮泗面前,在烛光影绰下,双手递到淮泗面前,那只黑黝黝空洞的眼睛隐藏在昏暗中,只余下宝石蓝的眼睛诚恳地看着他。 宛如中世纪的绅士奉献宝石给自己的王,他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 淮泗看着那颗晶核,晶核的颜色深蓝,显然蕴藏不少能量,他赶路的时候,很多时候都需要亚当的帮忙,吸收晶核的能量被他知道也不出奇,只是他还是有点惊讶于亚当的敏锐。 然而淮泗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看着他,再看向那十字架上的丧尸,最后目光落在亚当身上。 “这是这怎么回事?我过来的路上也遇到了几个被咬了的人,他们说是在这里被咬了,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个……”淮泗扫了眼这颗晶核,闭了闭眼,语气尽量平静,望向亚当,说:“告诉我,亚当。” 亚当目露错愕,猛地抓紧了那颗晶核,淮泗还是希望他能回答自己,又说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这个丧尸?他们为什么现在开始吃人了?” 是被强迫还是什么?淮泗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希冀。 他无法拒绝淮泗的问话,只是紧盯着淮泗,说:“因为他吃了人,您会不开心,那么我会杀掉它。” “只要是您不愿意看到事情,我都会为您去做。”他轻轻地说。 即使他并不认为这些丧尸吃人有什么错,但是他会为首领做任何事情。 淮泗皱眉:“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不在就会变成这样吗?” 难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压制不了本性吗? 亚当却紧紧抿着唇,宝石蓝的眼神出现了裂痕,里面闪烁着伤心的光芒,淮泗为之一怔。 淮泗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绝对不会背叛您。”亚当对他说,“直至死亡。”然而他却抓紧那颗晶核背身离开,小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进来,看了看淮泗,又看看亚当,最后追着亚当而去。 这时,围着他的一群金字塔教的人跪在地上见到亚当的离去,立即说:“王!这是我们主动将异能者献给你们的!为什么要压抑你们的本性呢?这些基地的异能者非常美味,能引起出你们饥饿的本性是他们的荣幸!稍后我们也会继续献给您更多的异能者!” “你说什么?!是你们干的?!”淮泗怒瞪,然而那人身子颤抖起来,声音却是兴奋,“王,息怒!您要吃掉我吗?是我们的荣幸!” 随即这群人都在淮泗面前摆出臣服的姿势,似乎随时都要被他吃掉很是荣幸。 淮泗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群基地的异能者说这些人是疯子,还真是彻底的疯子。 他们把异能者扔到饥饿的丧尸面前,迫使他们露出本性吃掉这些异能者。而亚当知道这一切,还在为了他的不高兴,却杀了这些不听他之前不吃人的命令的丧尸,然后捧着这些违抗“命令”的丧尸晶核献给他。 这到底是谁的错?他一时竟然分不清了。 看着跪伏在他脚下的这些身影,丧尸和人都在其中,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淮泗朝前走,手却被拉住,回头一看,却是匪石。 匪石扫了眼他的腹部,淮泗身上已经有了更浓重的血腥味,沉声道:“先包扎吧。” 淮泗回头看他,匪石一怔,只见淮泗双眼迷茫,像无法靠岸的孤舟,问着他:“……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了……人和丧尸真的有区别吗?” 匪石声音却轻了,说:“这些人都把你当做他们的王,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去想这些?” “不……不是这个问题……事情本来的样子就不是这样的……”淮泗眼中的迷茫越发明显,“我只是想要事情回到它原本该有的样子……我并不想要这些……” 他不敢保证这些权利和力量会不会让他迷失自我。 匪石望着淮泗,声音变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他,说:“那我帮你杀掉他们全部人和丧尸,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痛苦和思考了。 “不……不是……”淮泗低吟,眉头微蹙,似乎又开始头痛,“事情不是这样的……根源不再这里……是这个丧尸末世的原因,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大家都会正常的……” 匪石望着他,若有所思,眸光穿过了时空的长河,他恍惚再次看到了那些事情在眼前闪现,明明已经被阴霾遮住天空好不容易透出阳光,军队的接踵而至,将他们团团包围。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他也要站在这人面前,那时候这个人在想什么呢? 他拼命去抓住自己想留住的东西,却还是从指缝流走,即使溜走了,他还是想从地上捞起来,继续抓在手上,怕从指缝溜走,于是不留丝毫缝隙,但这次从却手里消散了。 第43章 不要走 淮泗视线落在匪石身上,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目光却有些古怪,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 那眼神却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他感觉到那目光并不是看在现在的他,或者说,并不是在看有生命的生物。 他不禁问:“发生什么了?” 匪石望着他,半晌,摇头,仍是不语。只是目光触及他的腹部,视线一滞,随即他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短袖,勾勒出蓬勃的力量肌肉,将外套做成带状的形状绑在淮泗的腹部上,让他的伤口止血。 “不用,很快就会……” “别拒绝我。”匪石低着头,说话的热气落在他冰冷的脸上。 两人靠得很近,他将衣服环过淮泗的腰部时,将淮泗整个人拥入怀里的姿势,扑面而来的男人热气,淮泗搭上他的肩膀本想将他推开,却好像被这具衣服下的皮肤温度烫到似的,立即收回手。 匪石却不明白他的举动,将衣服缠在他的腰上后,垂眸看着他,淮泗只需偏头就能碰上他的脸,匪石的手还放在他的腰上,大手放在他的腰侧软肉,是个暧昧的姿势。 淮泗率先走开了两步,见状连忙说:“我去找亚当……”然而他的目光触及这跪了满地的丧尸和金字塔教众,又不由皱眉。 老实说,这些人他现在实在不想管,而这些丧尸……淮泗也觉得有些麻烦。 高敏跪着爬过去,立即说:“王,您无须顾忌我们,只要做您的事情就好!” 见到高敏这幅受伤的模样还要跪着过来,淮泗立即对他喊停,不让他靠近自己。 这真是一群疯魔的人,淮泗隐隐觉得当初偷车真是个错误的决定,然而他现在对此也没有办法,只好先眼不见为净。 他刚走出几步,往刚才亚当跑的方向而去,那是教堂的另一道侧门,淮泗犹豫要不要走过去,但又觉得亚当是不是此刻正气头上,要不要先让他消消气自己静静。这时,裤腿被扯了几下,抬眼就看到小丧尸正扯着他的裤腿,一脸殷切地望着他,小手还指了指侧门的方向。 淮泗跟着小丧尸指引的方向而去,发现侧门外是一处小片空地,说是庭院,那里已经杂草横生,长满了各种杂草,上面是一片厚厚的屋棚,这里或许是以前的主人家用来休息的地方。 小丧尸带着他来到庭院,却没有继续走了。淮泗并没有看到亚当的身影,于是问:“你带我来找亚当?为什么……”他话没说完,只见小丧尸又指了指某处,那是杂草生长得尤其茂盛的地方,一面被藤蔓爬满的柱子,隐约能看到柱子后面有个身影。 亚当长得算得上纤细,有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材,那根柱子能够足够挡住他全部的身影,如果他想要全部藏在柱子后面的话。 从淮泗这个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亚当半个身影在外面,要说不是故意的真不太可能。 淮泗看了看小丧尸,小丧尸也看看他,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 得了,他估计是亚当叫小丧尸去喊他,又怕他不来,干脆小丧尸就扯着他来,甚至还将大半个身子漏在柱子外面让他发现。 淮泗真是哭笑不得,于是朝着亚当藏身的方向走去。 “亚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然而当淮泗走过去道歉,亚当却又绕到柱子的另一边,于是淮泗又跟着转过去,“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亚当继续绕着柱子走,淮泗一跟过去,他就跑。 淮泗脑海莫名想起一句话:秦王绕柱走。 淮泗:“……”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淮泗一走过去,亚当就跑,看着亚当的背影,淮泗总是碰不到他。亚当现在就像一只猫似的,淮泗尝试伸出手,却碰不到他。 看着亚当背对着他,冷漠的侧脸,淮泗觉得亚当大概还是气头上,应该还不想见到自己,或许还是要给他时间自己静静,现在他出现在对方的面前,搞不好还更加让他生气。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生气是应该的,你现在不想见到我的话,我这就走。那……小光他们就先跟着你怎么样?不过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太好,这里的人太过……”淮泗蹙眉,想到金字塔教的人,觉得他竟然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毕竟他不是个愿意把话说得太过分的人,尤其还是在对方的地盘上,说:“太过偏激了。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 说完,淮泗看了看亚当的反应,见亚当还是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估计他还气在头上。 本来这次急着出来,他就是为了确认亚当的安全,现在见他没事,淮泗放心了。自然就想回到谢守善那边,他还记着那科学家海格斯关押在那,他身上很多的谜题都需要海格斯来解答,尤其是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几次三番想要撬开他的脑壳,他想回去确认那个男人醒了没。 “那我先走了,小光知道我在哪,到时候你要找我就让小光带路来找我就行了。我还有点事要先离开了。”淮泗看了眼亚当,就转过身走了出去。 然而走出没几步,突然他感觉到身后异动,淮泗侧身,余光瞥到一抹矫健的身影,目光闪过诧异。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分神,就被对方猛地扑倒在地。 “亚当……”淮泗看着亚当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将他压得结结实实。看着亚当挺纤细的身材,没想到居然这么有重量,淮泗竟然推不开他,只好被他压在地上,亚当甚至还将脸埋在他的颈侧,淮泗无奈地看着他的头顶。 淮泗问:“你怎么了?” 亚当听到淮泗的话,仿佛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看向他,宝石蓝的眼睛如天空般澄澈,倒映着淮泗苍白而无奈的面容,看着淮泗的唇一张一合,他都是沉默着,甚至抿了抿好看的唇。 任凭淮泗说什么,就是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宛如刚成年的狼狗,倔强得很。 “先起来好不好?”淮泗用商量的口吻,软了软语气。 亚当还是一动不动,定定地盯着他。 好吧,估计还是气头上? 淮泗想了想,问:“你不想我走吗?” 亚当盯着他的眼神一瞬间有点闪躲,但还是看着他。 淮泗懂了,不禁哑然失笑,见着亚当此刻的样子,虽然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但样子就像个有蓝眼睛的动物,他也生不起什么生气的情绪,反而觉得有些好玩。 于是他试探地将手放在亚当头发上揉了揉。 他虽然没养过宠物,但是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是这样摸摸头,他记得书上写过这样能够让对方放轻松,给予对方足够的亲昵和安全感。 其实他做的时候心里也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莫名地就是想要伸出手揉揉亚当的头发,因为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金发落在脸颊侧,白皙的脸蛋,蓝眼睛清澈,乖巧的模样,衬得金发也很柔软。 触手的金发果然很柔软,淮泗不禁多揉了几下,亚当望着他的眼神彻底怔住,傻傻的,整个气质都变得松软乖巧,似乎尸体都暖暖的,手不知不觉却放在淮泗的腰身上,手就这样圈住淮泗的腰。 “你不想我走吗?”淮泗摸着他的头发问。 亚当点了点头。 “那你不生气了吗?”淮泗问。 亚当抿抿唇,说:“没有生气,我不生气。”说着手环紧他的腰,神色紧张地说:“不要走。” 淮泗被抱着有点紧,蹙了眉,觉得彼此的距离有点太近了,但他当亚当的意识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懂得什么分寸,所以语气放柔了些:“那我待会再走,先放开我?” “不要走。”亚当看着他,手却紧了些,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生气,别走。” 淮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有些激动的情绪,即使那力道禁锢着他的腰,有点难受,也只是说:“我知道了,我不走,先放开我好不好?” 亚当犹豫着,淮泗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过我刚才受伤了,你压着我的话伤口又要裂开了。” 亚当立即慌忙地起身,放开他,紧张地扫视着淮泗的腹部,然而淮泗的腹部已经被匪石的外套遮挡住,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亚当对于淮泗的血液气味很敏感,隐隐约约闻得到淮泗腹部处的血液气味最浓郁,有些无措地看着淮泗。 淮泗站起来,亚当问:“痛吗?” 淮泗一怔,对上亚当担忧的眼神,他笑了下,说:“不痛。”他狡黠地眨了下眼,轻松地说:“其实你根本没压到我,我开玩笑的。要不然你哪肯起来。” 亚当又看了看他的肚子,淮泗跳过这个话题,收敛脸上的笑容,正式地说:“亚当对不起,刚才我那样对你说话。” 亚当却摇摇头,犹豫地朝着他走近,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淮泗感觉腰间一紧,瞬间被抱着跳出了好远,转眼间,亚当已经离他三米远了。 匪石一身紧身短袖,臂膀肌肉贴紧他,红黑交织的双眸盯着亚当,审视着亚当,微微扬着下巴,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笑,恣意而狂妄,有些不屑。 瞬间,亚当被激怒了,蓝眸刮着一股怒气,全身是进入战斗的状态。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淮泗正要说话,匪石侧头在他耳边说话,声音莫名压低,有种蛊惑的意味,说:“你不是说要尽快回去吗?既然看到他们没事了,不走吗?” 淮泗看了看亚当,说:“不急在这时吧……” “你确定?”耳语仿佛唇瓣亲在他的耳垂上,气息扑在他耳垂上,匪石看着他耳垂慢慢变红,缓缓地说:“那两个人要是逃跑了怎么办?你去哪里抓呢?你还有事情要问他们吧?” 淮泗被他说中了要害,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比较重要,他终究觉得那个跟他长得像的男人很危险,还是要早点回去才安心一些。 他只好对着亚当说:“亚当,我有事要先离开……”还没等他说完,匪石沉着脸却一把揽着他的腰往外走,他只来得及看到亚当冲上来,然而匪石的速度极快,亚当却抓了个空。 “不要走!我……”亚当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蓝眸失去光芒,说着没说完的话:“……我又要好久才见到您……” 匪石带着他跳出了铁闸栏外很远才停下来,淮泗才发现这短短时间匪石竟然跑了这么远,不由吃惊,他根本没感觉到刚才跑了这么远的距离。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匪石的异能,也是谢守善的异能,只是未来的他开发出新的用法。 “你干嘛那么急!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淮泗有些恼火,匪石放下他后,又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仿佛刚才的亲近不复存在。 匪石淡淡地说:“反正都是要离开,讲那么多做什么。”他看了看淮泗,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又恢复往日那般阴冷,笑容也很冷,“反正这就是你的风格吧。” 淮泗蹙眉,他觉得匪石有时候说话夹枪带棒,但有时候明明态度没有那么恶劣,他不知道匪石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了想,问:“是以后的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吗?” 匪石的神情一怔,看着他,突然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半晌,垂下眸,缓缓道:“没有。” “那你可以告诉我以后会发生什么吗?或者,你可以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吗?”淮泗观察着他的表情。 匪石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淮泗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说:“不可以。” 这在淮泗的意料之内,其实类似的话语他也问过谢慎己,他想到自己对谢守善的过去一无所知,连谢守善自己都无法说清他的过去,那么谢慎己是过去的谢守善,肯定知道过去的事情。 可是谢慎己却认真地对他说:“这种事情,得让谢守善告诉你。” “为什么?”淮泗神情错愕。 “因为我们毕竟是催生出来的“过去”和“未来”,他的事情自然是要现在的他告诉你才可以。”谢慎己沉思着,看了看他,又说:“不过我觉得他迟早会让你知道的。” 淮泗也不是个非要强迫别人说自己的事情,于是便不再问。 所以匪石有这样的反应,他倒是不出奇。 这一路赶回去比来时要快得多,毕竟没带小丧尸,脚程也快了不少,但是匪石的态度又开始对他若即若离,直到淮泗回到那反基地异能者的院子,匪石的身影再也没出现,淮泗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淮泗身上的衣服早就脏了,他想先回房间清洗一下,但想到出来时谢守善的状态,还是想先去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直没看到谢慎己。 可能是他之前在院子里一直有着谢慎己的陪同,所以这会回来没见到他,反倒觉得有点奇怪。 他刚到谢守善的房门,门就打开了,迎面便是谢守善,谢守善看着他,黑眸瞬间一亮。显然他早就听到了动静,先一步开了门。 “你回来了。”仿佛等了很久的问候。 淮泗点头,观察着谢守善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显然比他离开时要红润了些,不再是苍白到透明的样子,稍稍放了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我回来了。你身体没事了吧?” 谢守善也在打量着他,上前几步,想要拥抱他,淮泗却下意识退后两步,谢守善的眼神沉了沉。 淮泗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实在没决定好以后该以什么姿态跟谢守善相处,但想到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容易被激发出来,觉得还是对谢守善顺着毛,只好说:“我刚回来,身上有点脏,我想先洗一下。” 谢守善张嘴要说话时,瞥到淮泗的腹部,瞬间视线停滞在他的腹部,腹部仍然系着匪石的衣服,但衣摆隐隐有着陈旧的血迹,他的目光越来越沉。 谢守善的视线太过强烈,尤其是视线在令人遐思的地方,淮泗感觉不自在,先开了口:“我先回去洗澡……” “你受伤了。”谢守善盯着他的腹部,用的是肯定语气。 淮泗已经习以为常了,解释着:“伤不重,慢慢就会愈合了。” 淮泗也没仔细看过,不过他感觉这次腹部受到的伤不太一样,可能是金字塔教伤他的那人是特殊的异能者,当时使用异能划伤了他腹部,可能异能拥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所以他的伤口愈合得很慢,到现在还残留着一道4-5厘米的不浅不深的伤口。 然而谢守善还是盯着他的腹部,目光执着而奇怪,时间久得让淮泗开口喊他。 “如果是我看着你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谢守善说:“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要去的,受伤也是我自己造成,跟你没关系。”淮泗本想让谢守善别这样想,然而谢守善只是点点头,看样子也没听进去,还对他说:“你不是要洗澡吗?去吧。你也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吧。” 淮泗感觉这样的谢守善很诡异,给他当初看到谢守善见到自己割喉死了后沉默的样子很相似,但是目前谢守善又没做出什么行为,他只好点点头,先回隔壁的房间先收拾干净自己。 淮泗洗了澡,发现腹部的伤口果然还没好,但是没再流血了,那道伤口横亘了肚脐。如今是丧尸的身体,他也不用担心感染的问题,洗干净后,套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本想直接去找海格斯两人,但是洗完澡后,却莫名觉得很困,这种困意突如其来,他坐在床上突然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睡得很死,连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也全然不知。 黑影投在床上,弯下身,笼罩了淮泗,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淮泗的脸,抚摸了几下,甚至捏了捏淮泗的耳垂,然而淮泗依然紧闭着眼。黑眸隐隐透出笑意,更加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瓣,冰冰凉凉的触感,接着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腹部,另一只手便撩开了他的衣摆,露出了平坦白皙的腹部,以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隐隐还能看到伤口中的皮肉。 那宛如艺术品的手指落在伤口上,细细描述勾勒着伤口,微垂着眼,思考着什么,继而看了眼淮泗,发现淮泗确实对此没有察觉,便以另一只手作钩状落在右眼上,猛地一用力,眉头一皱,左眼闪过一丝痛苦,然后那覆盖了右眼的手便落在那肚皮的伤口上,像小孩献出最宝贵的东西埋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最后,将一切做完,他抚了抚那道再次闭合的伤口,左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下他的心才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总归让我看着你才行。 等淮泗醒来时,竟是谢慎己喊他起来的。 “你怎么睡得这么熟?看来是真的累坏了。”谢慎己喊了淮泗几声,淮泗才缓缓睁眼,有些诧异。 “没有……”淮泗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睡着了,却觉得奇怪。 “要知道你睡得这么熟,我就让你多睡会了。” 淮泗摇摇头,“我要谢谢你叫醒我才对。”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淮泗意识他睡了不少时间,连忙问谢慎己:“是不是海格斯那边出了什么事?” 谢慎己摇摇头,欲言又止:“那边倒没什么事情,不过……不过是谢守善那边……” 淮泗露出疑惑的神情,之前他明明看到谢守善还好好的,明显异能都已经恢复了。 “总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谢慎己只能这样说。 淮泗有些担忧,立即出门去谢守善的房间,却没见到谢守善的身影,转身出门时,正好撞见一个身影,看到那包着的右眼,他下意识地喊:“匪石,你看到……”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人不是匪石。 一模一样的右眼被纱布所覆盖,几乎一样的面容,但是气质和此刻略苍白的脸色,到底是不一样。 “怎么了?”看到淮泗着急的神情,他朝着淮泗走近,脸上是关心的神情。 眼前的人是谢守善! “守善,你的右眼怎么了?”明明他之前看到谢守善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谢守善指尖抚上右眼的纱布,却笑了笑,毫不在乎地说:“没事,只是你睡着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情,弄伤了眼睛。” 这…… 淮泗不禁想到匪石的右眼,难道未来的谢守善就是因此而丢失右眼的吗? “还能恢复吗?”淮泗担忧地问。 谢守善仔细看着淮泗的神情,见到他的担忧的样子,左眼涌现出开心的神色,说:“没关系,只是一只眼睛而已。它已经用在了该用的地方了,我觉得没什么遗憾。” 话是这么说,淮泗总觉得伤了眼睛不是小事,即使谢守善的神情似乎并不伤心,他想了想,说:“能让我看看吗?” 或许有别的方法可以补救呢? 谢守善却立即拒绝了他:“不行。” 见淮泗面露错愕,谢守善又说:“没事的,我已经上过药了,要好的话自然会好。”接着他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靠近淮泗,伸出纤长光洁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在淮泗眼里十分好吃。 然而淮泗吞咽了几下,压制住那股蠢蠢欲动,推开谢守善,说:“我还有事情,我要先去看看海格斯。下次再说吧。”接着便飞似的逃离现场。 谢守善看着淮泗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却没有跟上去,笑了。意识到有人靠近,他的笑容瞬间收敛,又恢复那副冷淡的神情,冷冷看向来人,跟他面容一样的他,正在靠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用左眼盯着他。 匪石的视线落在谢守善用纱布包着的右眼,不由一怔,指尖抚上了自己的右眼,触及粗糙的纱布触感,薄唇紧抿着。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谢守善就是以前的他,无论怎么变,似乎历史都在重演,无法改变的结局,宛如多米诺牌效应,一层层递进,最终都会是走进困局。 怀里的人再也没有了意识,失去生气的眼睛,就在眼前。 匪石阴沉着脸,盯着他,唇开开合合。 “别多管闲事。”谢守善对他毫不客气,他越发感觉到匪石身上有股熟悉到厌恶的感觉,看到匪石那缺失的右眼,他最初见到的时候并没有在意,此刻才想起来问匪石:“未来发生了什么?” 匪石却抿着唇,仅剩的瞳孔红黑交织,全身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是盯着他,没说话。 谢守善也没一定想要答案,甚至不想深究,对于匪石的反应,他觉得这都不过是未来的他而已。 有什么要紧的。 第44章 很好亲 接下来好些日子,淮泗几乎没怎么见到谢守善,他感觉到最近谢守善变得非常忙碌,原本只是一种感觉,后面越发感觉谢守善的异常。 他们两人就住在邻近的房间,这竟然没见过几次面了。即使有时候在院子里碰上面,谢守善只来得及对他匆匆地打个招呼。 淮泗刚出门,不禁抬眼朝着院墙看去,即便仍是清晨,灰蒙蒙的天际,一片落寞荒芜,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尘埃味道,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浮现,简直就跟他的生命一样。 天色依旧昏沉,一副末日的光景,能见阳光的日子屈指可数,淮泗总爱清晨出门时不自觉地抬头往墙外看,这是一种习惯。 想起来,好像见到阳光的日子是很久以前了。 淮泗想起了跟谢守善还在废弃居民房的日子,那次难得可见的阳光,拉开窗帘,照射到他的身体上,似乎从那天开始他才真正回到这具身体,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了一个丧尸。 脚步渐近,有人从外面进来,淮泗警觉,立即抬起头看向来人,双方的视线撞上,他的视线瞬间被那黑眸吸引过去。但很快,他再次注意到,那右眼仍旧是被纱布包裹着,一直没有拆下纱布。 “淮泗!”谢守善目光一亮,朝着他走近了几步,一如既往的压迫感。 淮泗犹豫着,在谢守善快步靠近他时,还是忍不住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这几步的距离似乎能让他有种能够喘息的感觉。 他将心里多日的担心问出口:“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没事,反正缺一只眼睛对我也没影响。”谢守善的神情却出乎意料地淡然,语气不是很在意,原本见到淮泗后退的动作,眸光沉了沉,却听到淮泗的关心话语,一下子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淮泗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他又说不出来,还欲再说话时,却有人率先出口,语气显得有些急切:“首领,刚才的事情还没说完……” 那是跟着谢守善一起进来的人,淮泗刚才有看到他,其实之前在华南分基地时,他见过这个人几面,但是两人并不熟,对方当时并不热络,所以也仅仅是见面。 现在他经常能在这里见到对方,隐隐听说对方是这个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副首领,经常与谢守善一起出现。 似乎是叫林越,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 前几次淮泗见到谢守善时,谢守善身边跟着林越,在他印象里林越应该是个桀骜不驯的异能者,因为他记得林越是个凭心情决定要不要执行任务的人,这在基地的异能者里面很少见。 然而却见到林越在谢守善身边的姿态极为谦卑恭敬,那几次谢守善跟他都是匆匆打个招呼便跟着林越离开了。 这次也一样,谢守善听此,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的脸型线条本就坚毅,收敛了笑容后便显得冷峻,看了淮泗一眼。 “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你先忙吧。” 谢守善便跟着林越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似乎合该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转身离开时就会不留余地。 淮泗便收回了目光。 他总觉得这一切有些古怪,谢守善这些天的举动让他感觉有股违和感。 谢守善的行踪飘忽,但他也不是毫无察觉。 直到深夜,谢守善会披着月光而回,淮泗在房间里,于黑暗中,他的五感能格外敏锐,能察觉到有脚步声停留在门口,似乎消失了。要不是他确定那脚步声就消失在门口,窗户下隐隐有人影投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接着脚步声便会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房间里黑漆漆,淮泗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毫无睡意。 他隐隐察觉到这个隐蔽的反基地异能者据点来了不少人,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事情,而这些人和事情正是谢守善忙得不见人影的原因。 但这并不是他感到最不安的地方,谢守善这些日子跟他碰面很少,一反常态,自从他醒来变成丧尸后,他总能察觉到谢守善的目光,那种似乎要让人窒息般的汹涌感情,让他总有种忍不住后退。这也是他不太想跟谢守善独处的原因,他总感觉自己好像要溺死一样。 其实谢守善忙起来顾不上他,他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可奇怪就在于,那种似乎被抓的死死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他走着路会回头,或者睡眠中突然惊醒,总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注视着,在别人的视线之中,那种毛骨悚然的注视感,无时无刻的注视。 可是他仔细检查过,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他始终无法心安。 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干脆起了身,披上衣服,在深夜里出了门,直直地往一处偏僻的角落而去。 那个地方,是他这些日子去的最多的地方。 那里关押着海格斯和跟他很像的男人,男人身上的伤明明很重,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却一直没有加重,淮泗亲眼看着男人身上的伤愈合。 只是男人一直迟迟无法醒来,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倒是可以跟海格斯聊一聊,但海格斯又是一副闭口不能谈及禁忌的表情,一旦他逼得急了,他的头又会隐隐作痛,这个时候海格斯就会对他表现出害怕的神情,但他却感觉这害怕明显不是针对他的恐惧。 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对方却不是害怕他,像是透过他害怕另一个人。 他莫名又会感到一阵烦躁,连待都不想再待下去。 干脆将海格斯和男人分开关起来,省的他看着这两人心烦。 今夜或许是心里太多疑问了,他才会想到那个跟自己很像的男人,人们总热衷于寻找相似的人,莫名地觉得对方会是另一个了解自己的人。 额头上那道颅骨缝已经闭合,可是疼痛还深刻在身体里,淮泗不禁闭了闭眼,走了过去。 却发现本应该在门口守着的异能者在门口睡着了,淮泗伸了伸手在对方的鼻子下试探了下,平稳的呼吸。 可能是太累了? 淮泗放轻了脚步,宛如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蹿入房间里,在黑暗中,他视物并没有障碍,立即察觉了异常,往日该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见了踪影,淮泗立即回身,锋利的指甲“咯吱”一声瞬间长出,瞬间朝着门后攻击,然而他的身后已经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锋利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一手还圈着他的脖颈上,身体贴得很紧,男人贴在他耳侧,说话的热气落在他的耳朵里。 “别动。” 然而淮泗看也不看脖子间的刀子一眼,转过头就看向对方,对方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脖子,但是淮泗还是转了头,脖子上的皮肤被刀锋划破,渗出血珠。 太近的距离,淮泗转头擦过了对方的唇瓣,尖瞳在黑暗中发出异样的光芒,像是某种夜行动物。 对方见着淮泗的眼神,眸中闪过诧异,愣了一瞬,却笑了起来,发出低低的笑声,淮泗能感觉到身后对方胸腔的震动,尤其眼前这张脸还笑得很开心。 瞬间,淮泗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 “看什么?跟你一样的脸有什么好看的。”淮贰笑停下来,眸中却没有笑意。 然而淮泗不答话,还是盯着他,确实是同一张脸,只是对方脸色和唇色都较为苍白,透着虚弱的状态。此刻眉目疲倦,垂眸时,长长的睫毛掩了些眸中的疲色,雨后梨花,透着一丝丝我见犹怜。 这真是怪异的感觉,淮泗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脸居然能有这种感觉。 更不知道他的脸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再继续看我,我可就要亲你了。”淮贰圈着他,唇边浮现一抹淡笑,不知不觉竟以额头相抵,声音变得很轻,气音仿佛不忍惊扰此刻的夜色,距离他的唇极近。 淮泗的尖瞳抖了抖,瞪着淮贰,然而他想的却是:“跟你一样的脸有什么好亲的?” “呵呵……自己的脸好不好亲……”气息越来越近,“不试试怎么知道?”尾音上翘,气息就落在他的唇上,温热的唇,一开始轻轻的触碰,莫名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直到淮泗反应过来,一把要将他推开时,他却彻底圈住淮泗,按住他的后脑勺,真正地亲吻他,舌尖在他的唇瓣快速地过了一下,极快地撤离,浅浅地交换了一个吻,浅尝辄止,在淮泗要出手前,极快地撤离,定眼看着淮泗。 他看着淮泗尖瞳竖立,那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然而淮泗的唇瓣上隐隐有着水光,显得波光潋滟,倒是把这种凶狠感削减不少,显得软绵绵。 看着淮泗这样,他不禁想到刚才的触感。 在黑暗中,一切感官的感觉都被放大。 竟然很不错。 淮贰明明跟他一样的脸,笑了起来,挑着眉,几分张扬慵懒,却一点也不像他。 “看来自己的脸真的很好亲,”淮贰见别淮泗尖瞳里的怒气越盛,收敛些许笑意,想了下,哄着他:“别生气了,你也没吃亏,亲一下自己怎么了?要不你也亲回来?” 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亲过来,完全不按逻辑常理行事,这才让对方有了机会亲到他。 “你有病!”淮泗气急了,下意识冒出这句话,而后才觉得不对,这话说出来都没有什么威慑。 然而对方还点头,回应:“对,我才刚病好醒来,你要跟一个病人计较吗?” 淮泗简直要气晕过去,抓着他的手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脸色难看起来,尖瞳竖立,宛如下一刻就要狠狠地咬在对方的喉咙上,但他还有着理智,意识到不能咬,此刻又却是生气得很,这种生气是他许久都没有浮现过的感觉,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无语,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说: “你找死!” “你说对了,我这次真是来找死的。”淮贰极快地回着。 然而,淮贰刚才还带着笑意,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笑意,无比认真。 第45章 任务 淮泗怔了下,实在是淮贰这句话接的十分意外,再加上淮贰此刻收敛了所有的笑容,这样看来,眼前这张脸几乎跟他生前的脸几乎像个十足十。 看着这张脸,淮泗还真有点下不去手,毕竟那是自己的脸。 但不打脸的话,不代表他不会出手,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两次撬开了他的脑壳。 淮贰猛地后退,在后退时,撤回架在淮泗脖子上的刀子,却伴随着闷哼一声,瞬影一闪,已经离着淮泗两米远,手捂着腹部,眉头蹙紧。 “你还真打。”淮贰捂着腹部,显然刚才淮泗那一拳的力道不小,即使他有意后退躲开了一些,但是也够疼得他直皱眉。 淮泗淡定地收回手,一步步走到淮贰面前,望着淮贰,尖瞳逐渐散去刚才的愤怒,他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眼前的男人,而且眼前的男人可不是什么柔弱的人。 见到淮贰还捂着腹部,淮泗神情冷漠,语气冷淡地说:“你刚才不是可以躲开,为什么不全躲开?” “我刚醒来,没好全啊,躲不开。”淮贰还皱着眉,声音低了下去。 骗人。 淮泗根本不信他,要是没好全,就不应该在他进门的时候身手敏捷地挟持他的话,这样还显得有些说服力。 然而他走近到淮贰跟前,淮贰还蹙眉,望向他,说:“你是来安慰我还是想抓我?” 淮泗直接说:“看你怎么想。”他又补了句,“其实都可以。” 他走到淮贰跟前,伸出了手。 淮贰望着他伸出的手,怔了下,叹了一声,眼里又蔓出点点笑意,跟冬日里荒芜上隐藏的绿意一样,难以寻觅,喃喃着:“果然是你,我们虽然是一样,但还是不一样啊。难怪你能是……” “什么?你在说什么?”淮贰说的声音实在低沉,虽然淮泗的听力好,但是这种低沉到气音一样的话语还是让他听不清,下意识地凑到淮贰嘴边,淮贰却抬脸对他说:“我说,我果然喜欢你。” 淮泗瞪大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发疯,但是却渐渐冷静下来。告知自己眼前的男人就是这样,搞不好是一种什么策略,就连刚才突如其来的吻也是这样,搞不好也只是想要放低他的警惕性。 于是淮泗也不再试探,一把伸手朝着淮贰抓去,是一个想要挟持的状态。 却抓了个空。 淮泗的神色凝重,抬眼看去,刚刚还在蹙眉,捂着腹部的淮贰却闪身到了门边,直起身,此刻淡然地看着他,唇角微扬,然而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淮泗问出口:“你到底想干嘛?” 对方的一切举动都透出一丝诡异。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淮贰看向他,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悲悯。 淮泗不再想跟他废话,正要动手时,淮贰转身却消失在门口,赫然出了门。 泗追到门口后,对方的身影似乎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对劲。 淮泗皱眉,回想刚才淮贰的举动和话语,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冲着自己来,毕竟前两次见面对方都是对他下手,动不动就撬开他的脑壳,他这次自然以为对方醒来后也是如此。 所以才会试探了对方半天,现在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赫然不是逃跑的意思。 而且刚才对方的举动和反应虽然都很奇怪,但是总有一个地方格外违和。 那么…… 淮泗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身影也消失在夜色里,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那里也有个房间,关押着一个人。 果然,等淮泗到了房间,房里已经多了个人,那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海格斯已经被逼到角落瑟瑟发抖,嘴里还说着:“淮贰你真要杀我啊?!不对……是那个人知道了?所以你才这样的吧!我就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没醒过来,他又在做着什么计划吗?” 然而淮贰并没有回答,还是一步步靠近他,带着满身的杀气,而海格斯不停地贴着墙壁走着,但是却走得跌跌撞撞,看样子刚才已经受伤,此刻清瘦的身板竟然有些可怜。 或许是因为淮贰手里没有致命的武器,这才没有一下子解决海格斯,淮泗到了的时候还能看到海格斯活着说话。 “我一直都在研究所做实验,一点也没有背叛他的意思,也没有泄露半分消息,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继续那项计划。”淮贰终于开口了,沉沉地看着他,“你不该让他知道的。” 海格斯的身子一僵,立即辩解:“我是科学家,当然是要继续实验,可是我做这项实验还是为了人类,可是一点也没有要与他为敌的意思,我只是个科学家……” 然而淮贰已经不再听他的辩解,海格斯的挣扎即使在没有武器的他眼里也是个极其容易解决的人,就算没有武器,他一样可以轻松解决掉海格斯,惊慌失措的海格斯见着出现在眼前的淮贰,以及淮贰落下的手,甚至脸上还没来得及做出惊恐的表情,然而他的手就被挡住,瞬间他就从淮贰极具杀气的氛围下被救了出来。 海格斯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人,喊了声:“淮……淮泗……谢谢……还好你救了我。” 淮泗皱眉,显然他对海格斯至今没告诉他全部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海格斯有危险,他还是会出手救下,毕竟对方知道不少事情,而且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不过,他对淮贰这么反常的举动更为好奇。 淮贰转过身,跟他对峙着,眼神看向了他身后的海格斯,海格斯感觉到那杀意的眼神,忍不住往淮泗身后躲了躲,淮泗也看了他一眼。 海格斯连忙说:“我只要活下来,之后一定会告诉你!” 淮贰却笑了一声,看着躲在淮泗身后的海格斯,神色耐人寻味,说:“你以为他就靠得住了?别忘了,他那个东西还没离开呢。” 这话一出,海格斯身子一僵,视线在淮泗身上转了转,继而后怕似的后退了两步,竟然拉开了距离。 然而淮泗并没有理会海格斯怪异的举动,或者说他早就知道海格斯老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还是看着淮贰,问:“你之前在研究所不是救了他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杀他?” 淮贰的神色却一阵恍惚,看了看淮泗,张嘴想说什么,又蹙眉,很是挣扎的神情,,明明刚才他还好好的,偏偏此刻他欲言又止,淮泗更觉疑惑。 “你知道会明白的……”淮贰依旧带着笑,只是这笑十分苦涩,一点也不像他之前的脾性,他继续说着:“一切都被知道了……都被知道了……”像是说给自己听,却又直直盯着淮泗,“你、我、大家都逃不过的。我们根本无法逃脱。” 淮泗蹙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竟然都听不懂。 不过这话里却蕴藏着一股莫名的悲哀。 “我问你,你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想要撬开我的脑袋?是谁派你来的?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实在太疑惑了,从上次第一次遇到这个银面具的男人开始,他触摸到晶核里的那枚不知名的东西后,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别忘了,那两次我都想要杀掉你而已。”奇怪的是,淮贰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谁听似的。“那只是我的任务,那次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没有别的意思。” 淮泗蹙眉,他明显感到不是这样的,如果说第一次是他察觉到异常,第二次在研究所就很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单纯想杀了他。 “这次的任务,我必须要完成。”淮贰微垂着头,声音极低,转眼间就闪身到了海格斯面前,淮泗只好挡在海格斯面前,两人瞬间过了几招。只是这次的淮贰像是不要命似的,原本是带伤刚醒来,两人之间本该是淮泗占上风,但是淮贰这不顾自身的伤势狠厉的招式,倒是让淮泗落下了几招,险些被逼到了墙边。 难得的,微弱的月光竟从极小的窗户透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映在淮泗的脸上,月色如霜,面容都柔和了几分尖瞳的野兽感,而淮贰抬眼看他时,正要对他袭去的招式也慢了几拍,淮泗便偏头躲了去,随即出手朝着淮贰攻击,淮贰抓着他的手,在他的颈侧唇瓣微动,说几句。 “这里暴露了,你也要被解决了。” “什么意思?”淮泗目光一凛,“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还存在,那么他就会知道你在哪。” 淮贰这语焉不详的话让淮泗心头一阵烦躁,他知道淮贰话里的“他”可能就是海格斯所说的背后那个人,就是那个“不能提及”的人,也是个让他一旦深思就会头疼到无法想下去的人。 此刻也是,他眉目不自觉地蹙起,脑袋隐隐传来疼痛感,原本跟淮贰对抗的动作也不由慢了下来,但没想到在他这么一岔神的时间,原本跟他交手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转而朝着一侧海格斯而去! 本来他们两人对打,海格斯见此便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但是他还没摸到门边,就再次被淮贰阻断了去路,淮贰杀气腾腾,手朝着他的脖子而去,凛冽得仿佛要掐断他的脖子,这个距离他根本避无可避,跌坐在地。 原以为他就这样要被结束生命,突然一只手横在他的面前,因为硬生生挡下这凛冽的一招,那苍白的手开始渗出血迹,滴在地上。然而依旧毫无动摇,毅然挡在他面前。 海格斯面容复杂地看着身前的淮泗,半晌,问了句:“你……你没事吧?” “离开这。”淮泗命令着。 海格斯看了看被他挡下的淮贰,连忙颤抖着想要爬出去。 淮贰的目光从海格斯身上挪开,落在淮泗身上,突然问:“他对你那么重要吗?” 淮泗不明所以,说:“也不是,不过他知道很多事情。而且我答应了会保他,就一定会做到。” 淮贰露出个笑容:“你还真是烂好心,怪不得能成为我们的例外。” 淮泗感觉越发听不懂淮贰的话语了,但他还是警惕着淮贰的行动,挡着淮贰朝着海格斯而去,等着海格斯逃出房间,但是淮贰的反应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也没有去追海格斯的样子。 “他逃不出的,因为……”淮贰舔了舔唇瓣,瞬间,苍白的唇挂上了水光,像是暗示刚才与淮泗的亲吻,让淮泗整个尸体的感觉都不太好,见到淮泗的反应,他才露出个笑容,有种莫名的满意,低声说:“我们都来了。” “什么?”话音刚落,淮泗立即察觉到门外的异常,果然门外砸进来一个人,淮泗瞬间看清了那人影的样子,立即伸手接下,不然凭借刚才那一击,这人肯定会狠狠砸在墙上! 然而被他接下的海格斯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流着血,表情痛苦,显然刚才被门外的人打进来了。 淮泗立即警惕地朝着门外看去,门已经砸开,一道人影伴着清冽的月光进来,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银制手枪。 这是…… 一丝不苟的梳得整齐的发型,扣到最后一颗的衬衫,眸光尽是冷漠,扫过屋里的淮贰却毫无感情,最后停留在淮泗身上。 淮泗看着他,再看看一侧淮贰,再看向握着手枪的男人。 即使见过一面,也无法忘记。 这是另一个自己,就是那天在他面前用手枪杀死“淮泗”的人。 第46章 杀死淮泗 然而还没等淮泗细想,握枪的男人迅速地朝着他射出了好几发子弹,每一发都直击要害,淮泗尖瞳一缩,反应极快,此时身边也传来一阵推力,淮泗很快就抱着海格斯滚到一侧,躲过了男人的攻击。 “你该不会想要妨碍任务吗?”握枪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然而却没有看向他。 淮泗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对着在场另一个男人所说。 淮贰立即举起手,脸上还带着笑意说:“我可没有,我一向都是遵守任务的人,别忘我跟你一样都是无法违抗的人。但我的任务里面可没有杀掉他这一条,这并不算是妨碍任务吧?” “是吗?可你的表现却不是这么说的。”男人纤长的手指在手枪上抚摸,换了新的子弹,他垂眸似乎还在摸索着什么。 他的举动让淮贰脸上的笑容敛了些,淮贰收了手,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冷了几分,但话里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试探。 “我们都无法违抗命令,你不是知道吗?而且我都在这里了,为什么他还要派你来呢?”淮贰意识到淮泗的目光,往淮泗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是飞快收回视线,目光开始变得意味深长,“只是杀掉一个人用不着再派你来吧?” “所以,淮壹,”只听见,淮贰的语气逐渐变得锐利,“你的任务到底是想杀掉谁呢?” 此刻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我不叫淮壹,不要擅自给自己取名字,我们都是淮泗。”淮壹的语气依旧没有感情,他摸了摸银色的手枪,抬眼看了淮贰一眼,甚至扫向他们在场几人,这样的眼神让淮泗不禁开始防备。 因为这样的眼神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活物。 “还有,任务不要随便窥探。”话音刚落,淮泗只见淮壹挥手掏出了什么东西,瞬间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他们,说是屏障倒不如说是一个通明的罩子,淮泗尝试用手去触碰,只见一道细微的水色波纹荡漾开,然而任由他怎么动作都纹丝不动。 在淮壹放出透明罩隔绝淮泗和海格斯的时候,淮壹的身影一闪,瞬间就和淮贰打在一起。 而淮泗一时竟无法打破这个不知道什么材质所作的防护罩,只能在罩子里看着不远处的两条人影扭打在一起。 两人正在交手,身影交错,一时间竟有来有回,谁都没有占上风,这也造成了两人打斗一直相持不下,随着时间,淮贰的身手逐渐出现了破绽,甚至举动都出现了些许迟缓,淮壹的出拳依旧是强劲有力,以至于淮贰竟然开始出现败退的迹象。 就是这个时候,淮贰还在对淮壹说着话。 “你的任务就是连我一起杀掉吧?值得吗?淮壹你连我都杀掉的话,怎么知道下一个不会是你?我们都只不过是工具而已,你为什么不能多想一想任务的内容呢?” 然而淮壹却不为所动,出手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逼得淮贰开始后退,只冷冷地说:“你是背叛者,这话本就不应该出现。我们都不可以背叛。” 淮贰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刺眼的弧度,“没有自由又何来背叛。” “我们根本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淮壹出手毫不留情,淮贰后退几步,唇角已有了猩红的血迹,他的眼神未曾有波动,“我们只要按照指令来做就足够了。” 淮贰吐了一口血性唾沫,讽刺地笑了下:“就知道跟你讲不通,要杀就快点吧。”他单膝跪在地上,咳了几声,几乎伤得不轻,微垂着头,毫无反抗的余地。 淮壹极其快速地拉开保险栓,朝着他的脑袋要扣下扳机,突然被身后的淮泗袭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淮壹已经攻破了移动的保护罩,而海格斯也已经清醒了,正站在离着他们远远的地方,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淮壹捂着腹部,那里正在潺潺流血,那是刚刚淮泗攻击的地方,他看了眼被打开的防护罩,眼神难得出现了惊讶的神色,问:“你怎么可能打得开?” “我自然有办法,不过回答我,到底是谁你派你来的?”淮泗的确一开始没能打开防护罩,但是海格斯醒了过来,这防护罩本身海格斯就参与了制作,在海格斯的指导下,淮泗才找到办法攻破这个防护罩。 淮泗抿唇,飞快瞥了眼一侧的淮贰,才走向一侧的淮壹,在他看来,淮壹的威胁性更大,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淮壹就杀掉了真正的淮泗。 根据刚才淮壹和淮贰的对话和举动,他已经知道了淮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他和淮贰。所以走向淮壹时,他全身戒备在淮壹要对自己发起攻击,但淮壹被他重创了一下,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击的能力。 在淮泗走到跟前时都没有动静,头微垂着,短发耷拉在耳侧,像是受到了限制一样,然而淮泗才刚站到他面前,他瞬间朝着淮泗出手,淮泗以为他攻击自己就全心去应付,怎知这只是虚晃一招,淮壹不知道又拿出了什么武器,就这么朝着淮泗一划,那刀光上的杀气瞬间逼退淮泗,甚至划破了淮泗的胸前的衣衫,瞬间渗出了血迹,淮泗立即捂上了胸口的伤口,正要跟淮壹动手,然而淮壹根本无意跟他纠缠,转眼间淮壹的身影已经不在眼前。 淮壹身影迅速闪到一侧,目标却是海格斯! 海格斯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只要淮壹用那把锐利的武器甚至那把银色手枪那么朝着他射击,肯定就会瞬间被击毙。 淮泗见此一惊,立即想要赶过去,然而胸口的划伤突然传来一阵酥麻,让他的手脚一下子使不上力气,他猛地要跌坐在地,突然一个温暖的胸膛贴近他,环住了他的腰,避免了他下跌,淮泗转头看去,对上那双如黑夜般的双眸,在如此昏暗之中,简直如深渊一般吸人心神。 “守善?!你怎么在这?”见到谢守善的出现,淮泗很是惊讶,他记得谢守善的脚步离开了,应该又跟往常一样不知道去哪了才对。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谢守善低声说着,垂着眸看他,手指抚上他胸膛的伤口,眸色中凝聚的黑越来越来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可还是让你受了伤。” 然而淮泗来不及深思他的话语,淮泗只看向海格斯那边,那边已经有一道身影跟淮壹缠斗了起来,淮壹被打得猛地后退,海格斯被轻而易举地提了出来。 一身黑衣,生人勿近的气质,跟谢守善一样的脸蛋,甚至右眼上的纱布都一模一样。 匪石提着海格斯,动作毫无怜惜的意味,然而保护了海格斯,挡住了淮壹对海格斯的攻击。他脸上依旧阴沉,当淮泗的目光投去时,他飞快地看了眼淮泗,恰巧与淮泗四目相对,他飞快地打量了一遍淮泗,目光落在淮泗捂着胸膛的动作上,眸色变了变。 然而马上被谢守善挡住了视线,谢守善颇含不善的眼神看向他,像是个守护着自己领地和猎物的野兽,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将淮泗挡在身后,眼神中除了对匪石的警告外还有着不满。 显然他们一起进来,然而匪石却去救了海格斯,这并不在谢守善的计划之中,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打算要救海格斯。本来留着海格斯他们两人,全是因为淮泗的要求,他倒是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死活。 在他看来,匪石是“以后的自己”就应该以淮泗的安危为第一才对,结果却跑去救了海格斯。 谢守善扫了匪石一眼,显然带着探究。 然而匪石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并不在乎谢守善的想法,或者说他早就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会完全听谢守善的指令。 淮壹摇摇晃晃地起身,他受到了匪石的一击,却还是能起身,这显然算是匪石的手下留情了。毕竟匪石的异能和体术比谢守善要成熟得多,要是他认真出手,不至于淮壹还能这么迅速地爬起身。 谢守善很快洞察到这一细节,看向匪石的眼神不禁带上点不屑,显然觉得匪石不敢下手,然而看到淮壹的那张脸后,他不禁再看了看身侧的淮泗,也沉默了。 除了淮泗如今变成丧尸后的尖瞳外,两人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甚至淮壹更接近以前的淮泗的面容。 然后谢守善再看到了不远处的淮贰,又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即使之前他就知道这里住着个跟淮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他觉得不过是长得像而已,那终究不是淮泗,所以他也提不起多大兴趣。 如今居然是两个人长着跟淮泗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身形都差不多,这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淮泗意识到谢守善的目光和异常,问了句:“怎么了?”当他看到谢守善那眼神以及沉默的态度,他看到淮壹和淮贰,明白了谢守善的沉默。 “他们……”淮泗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想起之前在研究所海格斯跟他所说的那些话语,说他们都是“淮泗”,都是同一个本体出来的克隆体的事情,但这些事情一直被他脑海下意识地藏在最深处,好像特地藏在最隐蔽的地方,不让他翻找出来深思。 此刻面对谢守善,他明明想要说出口,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禁锢锢着喉咙,甚至他开始思考这一切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的脑海深处又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谢守善见到他的神情不对劲,抱着淮泗询问着,然而淮泗根本无暇顾及他的话语,只觉得脑仁嗡嗡的,一切都还是变得模糊。 “任务,必须完成。”淮壹站起身,仍有腹部的伤口流着血,一手是闪着冷光的锋利武器,一手是银色手枪,他看了眼还在一侧似乎受伤动弹不得的淮贰,冷静地说:“你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可以失败。” 一直垂着头没有动静的淮贰突然抬起脸,笑了下,只是这笑却没有丝毫笑意,冷森森地说:“怎么会呢,他下达了任务,我死也会完成。” 随即,两道身影分别冲向了淮泗和海格斯。 淮贰这次似乎真的想要杀了海格斯,杀气萦绕,吓得海格斯直往后面躲,嘴里还喊着:“淮贰!你清醒点!我知道你后面那个人想杀我!但是想一想我的作用!我不能死!” 匪石斜睨了他一眼,海格斯吓得立即闭了嘴,只不过在淮贰要碰到海格斯时,匪石却出手将淮贰打了出来。 淮泗这边却被淮壹一股脑地冲了过来,但他脑仁还疼着,对着周围只有一股模糊的感觉,只觉得腰间的手松开了,谢守善的身影挡在他身前,接着便是两人的对打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对话飘进耳里。 “你到底是谁?你们是怎么回事?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谁?我是淮泗啊。” “再乱说,我可不保证下一次会不会扭断你的脖子。” “我就是淮泗,这张脸,这个身体都是淮泗。” 很快似乎伴随几声痛苦的低吟,还有似乎因为忍受疼痛而逐渐变重的喘息,随之一声“砰”的撞击声,像是什么被撞到地上。 “别以为我不敢,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淮泗必须死啊……”那清朗的声音何其熟悉,那仿佛就应该是他所说的话,仿佛就是他该说的话。 “谢守善,你该不会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吧,别自作多情了!你这么弱,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什么都无法保护,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怎么……” “闭嘴!!你不是他!”谢守善一声怒吼,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怒不可歇,那一句句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眸子深处翻涌出猩红的点点,眼看着他手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小。 …… 淮泗抱着头,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地说着必须杀了淮泗,这样才能让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再次出现,这样才能激发谢守善的异能再一次进化。 他必须要死,而他就是淮泗,淮泗必须死。 这样他的死才能激发谢守善成为真正最强的异能者。 突然,他睁开了眼,正看到了谢守善正死死地掐着淮壹的脖子,手臂上青筋尽现,掐着男人的脖子,而那张跟他一样的脸,此刻满脸已经由红转紫色,渐渐失去了气息。 “不要!守善!”淮泗捂着头,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连忙扑过去阻止此刻失控的谢守善,然而还是晚了。 “……你杀了……我……也是亲手……杀了……淮泗……”伴随着最后一句话,那手无力地垂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没了光芒。 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蛋没有了任何动静,跟淮泗变成丧尸前死去的模样重叠,谢守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到对方脖颈上那圈可怖的紫色手印子的勒痕,整个人似乎失去了魂魄。 淮泗的神情比他好不了多少,若说之前的“淮泗”在他面前被射击死掉过于突然,此刻的淮壹死在他面前,并且他的脑海出现了一些不是他自己的意识,那些硬加在他脑海里的东西,让他此刻却莫名地理解了淮壹的举动。 地上彻底失去气息的男人无疑就是另一个他,一个本应该乖乖听话的他,不会反抗的他。 失去所有意志只为了完成脑海那本不属于自己的意识,甚至会心甘情愿地死去。 跟他自己之前莫名的举动一样,举起手对海格斯进行攻击,然而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而这个他已经死去,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告知他的下场会如何。 他才不会这样!!绝不会! 淮泗捶了两下脑袋,立即看向了一侧还在打斗的淮贰和匪石,淮贰本就受伤刚醒,刚才还跟淮壹打了一架,自然不敌匪石,匪石已经将他逼到了角落,却一直没有下重手。 但淮泗此刻却无暇想到这一点,他下意识怕淮贰也成为下一个死掉的“淮泗”,出口便是喊停。 “住手!住手!”声嘶力竭的喊声,让匪石不禁看向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却停了手,只是躲避了淮贰的两招,冷着脸看向淮贰,含着警告:“再不停手,我可不保证不会出手。” 淮贰却惨淡一笑:“来不及了……” 匪石蹙眉,淮贰却自顾自地喃喃着:“……来不及了……他已经知道了全部……我的背叛……我已经被宣判了……”下一刻,他转向淮泗的方向,露出了个笑容,这下笑意才真正到达眼底,紧接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仔细一看无比地熟悉,闪烁着冷冽的刀光,锋利无比,那是曾经撬开淮泗脑壳的匕首。 此刻,他抓起匕首,对着淮泗笑着,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脑子! “我原以为……你是例外……你能够自由,我也会跟着自由……毕竟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淮泗……”他的唇角流下血液,连眼角也出现了血迹,手还在推着刀锋继续往脑袋的深处扎,“……现在才知道,我连选择什么样的死法……都不能……就这样吧……解脱了也好……”他跪倒在地上,匕首扎进的脑门处在流着血,划过眉心,嘴角带着笑,明明生命正在消逝,眼睛却逐渐焕发出光芒,身子失去了支撑逐渐倒在地上。 突然,淮泗一把冲过去,接住了淮贰。 淮泗抓住他的手,不停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你会自由的……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么我能活下来……你也能的吧?!” 既然他死后能变成丧尸,那么他们都是一样的体质的话,应该都可以的吧? 第一次,淮泗主动放任自己的吃人欲望去咬人,伸出了利齿低头去撕咬对方的脖颈,用唾液去浸润对方血管和血肉,这样就足够让对方变成丧尸了吧? 淮贰的手无力地攀上他的脖子,气息近乎无,说着:“……记住我……曾经……说的话……还有……别试了……” 然而淮泗并没有管他的话语,继续撕咬着他的血肉。 毕竟当初他也就是被丧尸咬了一口,如今他亲口去咬应该就可以了吧。 他撕咬完后,嘴里还残留着血液,他舔了舔,血液的味道依旧很美好,尖瞳已经变成金黄色,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没了动静的人能重新活过来,然而那只手已经垂下。 随着时间过去,淮贰的身体温度都开始逐渐下降,瞳孔已经散大,根本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匪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色凝重,海格斯见此欲言又止,满脸都是见着神经病的意味,正要出声时,匪石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足够震慑,海格斯又缩回了角落紧紧闭上嘴巴、 果然……还是不行吗? 这时,怀里的男人突然眼睛翻白,整个人呈现一种扭曲的姿势,肌肉都在抽搐,关节“咯咯”地响着,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生理角度七扭八歪,一切都十分诡异。 然而淮泗的眼睛却亮起来,与之相反的反应则是身后的匪石,他已经站到了淮泗身后,蹙眉,看着那诡异的人体。 很快,那东西以诡异地四肢着地的姿势,眼睛诡异地翻白还交织着许多血丝和眼部肌肉,宛如蜘蛛一般,快速爬行到淮泗身边,然后伸头吸吮他腹部的伤口,跟那些没有意识的丧尸一样,却完全跟生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根本看不出任何淮泗的影子。 淮泗的神色一僵,他身为丧尸,他比谁都知道,眼前的人变成了丧尸,但是,却没有任何自我意识。 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这幅丑陋的丧尸模样,他怔住了。 是要以这样的模样活下去吗?这样真的算活下去吗?他眼前闪过以前自己刚醒来时痛苦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也希望能结束自己,并不愿意这样活着。 最起码,他是不愿意这样活着的,那么对方呢? 淮泗想起淮贰最后对他所说的话,他说要记住他曾经所说的话。他曾经说过什么? 那些相遇的场景一幕幕闪过眼前,他开始疯狂思考之前淮贰对他说过的话语,但是此刻脑袋又开始疼痛,但是他不再理会,他势必要找到那句话,他抱着头,这时莫名地有别的话语闯进脑海试图打断他的思考。 这时躲在一侧的海格斯看着淮泗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大声喊着:“别想了!!会死的!” “不!不!!”淮泗咬着牙,强迫着自己继续思考下去,然而脑海越来越混乱,那声音强制在他脑海里,但他总算抓到了点蛛丝马迹,他想到了之前被三番四次撬开脑壳。 淮泗倒在地上,一脚踹开了跟着他的新变异的丧尸。这时匪石见状,朝着他动了脚步,然而他却拂开匪石,红着眼睛,直直地冲着海格斯喊:“那个声音是不是就在我脑子里?那个人是不是住在我脑子最深处的地方?!” 海格斯被淮泗此刻狰狞的面容吓到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着淮泗的神情,只好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你别想了……因为我之前按照那个人的规定给你装了程序,那是遏制你的思考,要是你越要思考深思这些事情,你会越痛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淮泗却自言自语着,“我知道了,原来那个声音就在我的脑子里,他就住在里面对吧?要是想要摆脱他,就只能把脑子拿出来然后掐死他了……” “但是这样我也会死吧?丧尸的脑子里的晶核可是生命之核,我拿出来的话,我也会死对不对?” 海格斯完全被他这幅癫狂的模样吓坏了,目瞪口呆,谢守善此刻也回过神看着他,只有匪石蹙眉,上前了两步,似乎要跟淮泗说什么。 然而淮泗却坐起身,一边后退,一边脸上露出笑容,笑声越来越大,大笑着说:“……可是我早就死了!我都变成丧尸了!所以,我怕什么?!我还怕死吗?!我早就死了啊!”刹那间,极快的速度,原本插在淮贰的脑门上的那把匕首被拔了出来,淮泗拭去刀锋上的血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再次摸准了之前被撬开的颅骨缝,狠狠地扎了进去! 这次他撬开了自己的脑壳,再次伸手进去寻找那枚坚硬的东西。 疼痛依旧不减,脑海的声音拼命在叫嚣,只是此刻的他无比地坚定,他全副身心只要拔除那枚藏在脑髓深处在晶核后的东西。 终于,手指探寻到了那枚坚硬。 脑海的声音瞬间到达地顶峰:“住手!住手!你会死的!停止这个行为!淮泗!” 淮泗咧嘴一笑:“死算什么!我要的是我能做我自己!” “你为什么总不肯听我的话……” 他捏着那枚坚硬的异物,猛地一扯,从脑髓里扯了出来,扯出来的东西里还带着一些脑髓,混在中间的是一块极小的灰黑色光泽的芯片。 扯出来的同时,那脑海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脱力一般,无力地跪在地上,却觉得浑身无比地轻松,整个世界似乎在他眼前无比清晰,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和意识,他不再去刻意忽略一些人和事了。 这时,那新变异的丧尸过来舔舐他手指上的血液,甚至想要伸舌舔上他脸上的血迹和伤口。 他伸出手抓紧它的脖子,看着那张已经完全变成的丧尸的脸,他逐渐加重力气,直直到把它的头拧下来。 你也不想这样活着吧?失去意识,就这样本能活着。 淮泗,我终于杀死你了。 “真是……太好了……”他唇边噙着一抹笑,耗费了全部的力气,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匪石眸色复杂,面容有一丝松动,似想起了什么事情,正要动作时,一抹身影比他更快,谢守善瞬间将他抱在怀里,眸色隐隐被猩红缠绕,他抚摸着淮泗的脸蛋,颤抖着,他以为他差点又要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他一定要将这些东西牢牢看住才行。他抱起淮泗,最后对匪石说:“杀掉他。” 这个他无疑就是海格斯。 匪石看了眼,直往阴影里躲的海格斯,点点头。 谢守善抱着淮泗离开,匪石见此,只是沉默地看着谢守善带着淮泗离开,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很久,眸色里翻涌了许多情绪,最后才转头看向海格斯。 海格斯叹气,他似乎认命了,毕竟这三番四次的追杀,他颇感疲惫,但还是说:“我还有很多实验没完成,能不能晚一点再死?” 匪石唇角微勾,“这可不行呢,班尼迪克教授。” 海格斯就预料到这样,正要说什么,突然抬起头,仔细打量匪石,匪石朝他挑眉,说:“怎么?班尼迪克教授你的违禁实验还没被罚够吗?” 海格斯的眼睛猛然一亮,激动地说:“你是……”然而没等他说完,他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47章 你也想要吧 淮泗醒来的时候,恍惚了一阵,他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毕竟他最后将脑髓深处那枚坚硬的芯片扯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碰到了自己的晶核,每一步都带着必死的决心,宛如在悬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将芯片扯出来时,因为位置实在太深了,他甚至无暇顾及晶核的存在,全凭着意志将那芯片坚持了整个过程。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淮泗发现自己回到了之前自己的房间,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身上还盖着干净的被子,以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整个人十分清爽。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的纹理,明明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好像在看着一个全新的自己,无比清晰的自己,仿佛以前的自己真的死掉了。 这种感觉可真是新鲜又诡异,连带着他看着这个世界的方式都颠覆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他也是一个真实的人。 没有人可以轻易谱写他的一生。 他摊开手,猛地握紧,想要努力握紧一些东西。这无疑对于他来说,是一次新的重生,他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决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思考自己的人生。 想到那晚上的混乱,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死在自己的面前,淮泗闭了闭眼。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变成丧尸的话,他就会是这些“淮泗”里面的一个,无法摆脱被控制的命运,只能任由那块小小的芯片在脑袋里支配着他的思维,而他还在傻傻地以为这只是一本书,他只是个配角,还是个随时可以为剧情牺牲的配角。 这个背后的人,简直把他们当成工具一样利用,甚至连工具都不如!肆意地决定他们的生死,将他们玩弄在鼓掌之间,甚至连死都是死的如此愚蠢。 淮泗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愤怒,以前那些愤怒都像是浮萍一样,浮现在水面上,这些情绪没有根,看起来十分漂浮。现在充溢在胸腔的情绪让他感到恼火,尖瞳竖立,恨不得立即揪出这个幕后黑手。 如果找不到这个幕后黑手,那么跟他一样的三个“淮泗”的死亡就会像笑话一样消逝了。 至少,现在的他是淮泗,也只有他是淮泗! 那么就由他去向这个人讨要所有的债! “淮泗!你醒了!”原本熟悉的低沉嗓音饱含着惊喜,淮泗朝着来人看去,只见一道身影快速地向他而去,一把将他拥入怀里,拥抱着他的力道十分大,仿佛要将他嵌入身体里融为一体。 “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谢守善抱着淮泗,喃喃着一些话语,淮泗被他抱得太紧,虽然他不用呼吸,但是这种力道依然让他感觉到窒息感,甚至无法接受。 淮泗伸出手抵在谢守善的肩上,试图将他推开,可是谢守善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的力气竟然无法撼动。 淮泗只好出声,语气有些无奈,他似乎对谢守善越来越没有办法了。 “守善,你先放开我。”淮泗蹙眉,“你抱太紧了,我不舒服。” 谢守善闻言,立即放松了力道,握着淮泗的肩膀,上下察看着淮泗的状态,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谢守善用着仅剩的左眼看着他,眸色红黑交织,里面仿佛有一团熊熊烈焰等着燃尽一切,然而此刻却露出关切的神色。 淮泗摇摇头,见谢守善这幅精神不稳的状态,他几乎想都不想地用以前跟谢守善相处的模式,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他已经习惯这么跟谢守善相处了,这也是最省事的一种态度。 他伸手握住谢守善的手,用着安抚的语气:“没有,我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相反,我觉得现在比我之前感觉还要好。” 他发现了,这次醒来他整个人都非常整洁干爽,这肯定是有人精心照料着他。其实变成丧尸以来,他都逐渐抛弃了洁癖这一点,经常醒来在一滩血污里都是常见的事情。他都已经不在乎醒来后是什么状态了,但依然有人悉心地照料着他。 “我晕过去后你一直在照顾我吧?是我要谢谢你。”淮泗轻声对他说。 然而谢守善却垂眸,并没有与他对视,睫毛微颤,沉声说:“我之前以为我真的杀死你了。” 淮泗一怔,眼前浮现谢守善亲手掐死淮壹的事情,那个时候他正受着芯片的折磨,根本无法阻止谢守善的行为。现在细想回来那晚的情景,他并不是来不及阻止,而是根本阻止不了,谢守善当时完全失控了,根本连他都无法控制。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要是以前的谢守善,他还没有觉得对方会有失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现在自从谢守善觉醒了“暴戾人格”后,伴随着他的异能进化同时他的失控也会越来越难以制止。 突然,谢守善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谢守善的掌心温度很高,似乎要让他融化,如同谢守善此刻的眸色和神情,都像一块高温的岩浆。 谢守善直直地望着淮泗,说:“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别害怕我。” “你会相信我吗?”谢守善握着他的手渐渐收紧,连着眸色都开始翻涌着猩红,似乎在风雨在飘摇的船随时都要翻倒在血海之中。 淮泗定定地望着他,眸光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他极快地藏好那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情绪,唇角微勾,依旧是能安抚一切的语气:“会的,我会相信你。所以,守善你先别激动,也别想太多好吗?” “我没有激动。”谢守善反驳着。 “嗯……那我们说些别的事情吧。”淮泗无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淮壹和淮贰都已经死了,与其纠结谁杀死他们,还不如揪出这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 “海格斯呢?就是那个科学家,我记得晕过去之前,他还活着才对。”如今淮壹和淮贰都死了,那么唯一有线索的人只能是海格斯了。 之前他受到芯片的影响,一度停止去追问海格斯关于“那个人”的事情,甚至海格斯也害怕他被“那个人”所控制。所以一直不肯将消息彻底告诉他。 如今他都把芯片扯出来了,是时候找到海格斯问个清楚。 “那个男人吗?好像跑了,那晚我着急你的情况所以并没有理会他,后面他好像被那群人的同伙救走了吧。”谢守善神情很是无所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淮泗看着谢守善的神情,并不相信谢守善的说辞,他知道海格斯有多弱,就算他会用很多高科技的武器,脑袋很聪明,但是他的体能却非常弱,他自己一个人逃跑的可能性非常低。 此刻的谢守善给他的感觉很像是当初在华南分基地时,他醒来后谢守善给他说那些去围剿丧尸据点的异能者被金字塔教杀死一样。 如今想来,那些异能者真的是金字塔教的人做的? 以前他没接触过金字塔教,那时候也不想深思这方面的问题,如今想起来却满是漏洞。 金字塔教的教众确实是疯子,行事也有股疯魔的劲儿,但是这件事却不太像他们的风格。更别提他们内部其实也是四分五裂的权力分布,很难一下子消灭这么多异能者,再加上活下来的几位异能者要么疯了,要么是植物人。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我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派这些人来的人是谁而已,既然他跑了的话,那就算了吧。”淮泗语气平静,似乎真的只是顺便提起,谢守善不疑有他。 他抬眸又看到谢守善那被纱布蒙着的右眼,不禁伸手摸上他的右眼,纱布还是粗糙的质感,谢守善却极快地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你的眼睛真的不能恢复了吗?”淮泗又问,这些天他都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没事,我习惯了。” “我真的不能看看吗?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我明明记得不久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只是一些事情伤到而已。”谢守善将他的手放下来,放缓语气:“不让你看是怕吓到你。”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吓到我。”淮泗语气平淡,“我都变成丧尸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谢守善讶异地看了看淮泗,见淮泗似乎真的没有介怀的意思,有些疑惑,但也有些高兴,其实他之前也感觉到淮泗并不能接受自己的丧尸身份,所以他会尽量避免在淮泗面前提及淮泗的丧尸身份。 “那你……饿了吗?”他握着淮泗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微垂着头看淮泗,恰巧露出修长光洁的脖颈和颈窝,甚至是一件能够完全露出一片春光的V领宽松黑T恤。 淮泗咽了咽口水,谢守善却凑得更近了些,淡粉色的唇瓣,发尾贴在光洁脖颈,吐出的气息连气氛都绮丽了几分。 “你要不要吃我?” 这对于淮泗来说诱惑极大,但他还是稍稍往后退,奈何谢守善抓着他的手,甚至另一只臂膀抵在他身后,阻止了他的后退,极其霸道而不讲道理,强制让自己那独特的血肉味道充斥在他鼻腔,甚至还夹带着一丝丝沐浴后的清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非常好吃的气息,明明让他没有选择的举动,但是谢守善的语气却在征求着他的意见。 “我已经全部恢复了,我们距离上一次也很久,你肯定也想要吧?”他的手握着淮泗的手,缓缓往上摩挲着,声音莫名地夹带了一丝危险的喑哑。 淮泗想后退却无法后退,只好移开视线,不让自己看眼前这等美色,僵硬地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第48章 不想这样 然而,淮泗的下巴猛地被捏住,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带着不可拒绝的态度,缓缓将他的脸转回去,对上那双深邃里红与黑交织的眸子,里面翻涌着危险的讯息,谢守善依然是询问的口吻。 “为什么?你不饿吗?还是你……有了更好的人?”说到最后,谢守善捏着他的下巴力道重了些,眸子里猩红翻涌了更多,像是打翻了一瓶红墨水。 淮泗想摇头,可是下巴被谢守善捏着,他只好伸手抓住谢守善的手,视线甚至很难从谢守善光洁的脖颈上移开,但还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努力稳定心神,坚定地看着谢守善,说:“都不是,我只是想要戒掉这种事情,我不能总是……”他突然难以启齿,因为每次他都因为丧尸的本能无法抗拒谢守善的血肉,虽然啃食谢守善的血肉,但过程总会让他想起来面红耳赤,回想起来那场面分明不只是啃食血肉这么简单。 “总是……去咬你,这对你并没有好处,也只会让你痛,我不能总是这样……” “可是我并不觉得痛,这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谢守善打断他的话,“更何况,这是我自愿的。”他的手放开了淮泗的下巴,转而跟他的手十指相握,指缝契合。 “可万一以后我遇上没有你的情况怎么办?我如果控制不住去咬别人怎么办?更何况,这只会让我越来越依赖你的血肉。”淮泗神情凝重,此刻他是打定主意不再张嘴,即使谢守善将血管送到他嘴下。 “可我不会离开你。”谢守善握紧他的手,根本不允许他的退缩,神情执拗得可怕,“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随时就在你身边,只要你想就能随时找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更何况……” 他的话语越发低沉,也越发如夜色昏暗中的危险,“……依赖我的话有什么不好?还是你有新的人选了?” 淮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望着谢守善那眼神,只想抽回手,还是没能从谢守善手里抽出来。然而谢守善根本不肯松开一丝一毫,就如他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即使仅剩左眼望着他,淮泗丝毫没有感觉到有放松的迹象。 反而觉得对方的注视越发让他透不过气,甚至比之前还要透不过气,以前还能转身躲避开这种感觉,如今他反倒从里到外的被深深注视着,根本逃不开。 意识到淮泗的举动,谢守善眸色越发暗沉,抿抿唇,长臂一伸,身影朝着淮泗投下,将他从床边到床边的出口彻底阻隔,将他禁锢在床的角落, 淮泗本就不愿靠着谢守善太近,只要会对他身上的血肉越发渴望,后退着,背就抵上了床栏,彻底无路可退。 “为什么不回我?你真的想要离开我吗?去找别人有什么好的?他们会有我一样让你满足吗?”谢守善眸子里的猩红越发缠绕着黑色,甚至抓着淮泗的手举过了淮泗的头顶,呈现一个禁锢的姿势。然后,他便将脖颈暴露在淮泗的唇边,自己却贪婪地嗅着淮泗的耳侧和发丝,此刻他们都十分相似,都觊觎着对方。 只是一个觊觎着血肉,一个觊觎着对方的全部。 谢守善清楚自己的血肉对丧尸来说吸引力不同一般人,随着他出去接受任务后便越发加深了这个认知,甚至因为这个原因,淮泗都对他的血肉有着近乎失控一般的痴迷,最起码每一次淮泗都不能抗拒他的血肉。 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即使淮泗还死死地咬着唇,瞥开视线不看他,然而那极力忍耐的样子却语法让人想要看他失控啃食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淮泗会变得无比热情,他能感觉到淮泗的毫无保留,那种由本能所支配,那种毫无保留交出自己的感觉才会让他真正有种安心感,有种掌握对方的全部的感觉。 他一如以前那样故技重施,将脖颈的血管割开,汹涌而出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他甚至凑在淮泗的唇边,他划开血管的沾了血的手抚上淮泗的唇,淮泗原本苍白无色的唇沾染了血,宛如绽放的玫瑰,原本因丧尸体质变得苍白无血色的脸,虽然还是俊秀的五官,但夜莺这份苍白失去了颜色,此刻因唇上一点猩红变得鲜活。 只要淮泗再一张口,他完全可以轻松地咬住谢守善的脖子,不用再压制自己那渴望人类血肉的饥饿,毕竟谢守善的血肉诱人的可怕。 淮泗张开嘴,利齿就从嘴里长出,然而在碰触到谢守善的皮肤时,却一把抵住谢守善的肩膀,将他推开。 谢守善诧异地望着他,他根本没想到淮泗会推开他,所以也就轻易被淮泗推开了。 然而,淮泗推开他后,却仿佛用尽了力气,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却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抬眸望向谢守善,金灿灿的尖瞳,格外耀眼。 “我说了,我不想再这样。” “为什么?”谢守善再想抓住他的手,却被淮泗躲开去,他的手落了空,神情一怔。 “我说这是我的决定,我已经决定好要这样做。”他忍受得手都微颤,但是说出这句话却无比坚定。 “是我哪里不好吗?”眼看着谢守善又要将他围起来,异能进化后的谢守善气势越发强大,甚至连身形都能轻易碾压他,他变成丧尸后反而清瘦得很,根本无法挣扎。 “不是……”望着谢守善那仅剩的左眼,淮泗意识到谢守善这样根本不能好好说话,本来想说的话也只能暂时咽了回去。 “都不是,守善,你别逼我好吗?我不想这样。”淮泗的语气放软,垂眸,瞬间感觉很累,他并不想再这样混沌做这种事情,然后清醒后又会对自己无法控制丧尸的本能感到懊悔。 以前有着芯片的控制,他无法彻底控制自己,所以可以任由自己沉沦,但是如今他想要彻底开始,那么就不能任由自己继续以前的错误。 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彻底说出来,他直觉这话说出来后谢守善并不会喜欢听,也会刺-激到他。 没有根据,他就是这样觉得,所以他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他下意识地迂回一点。 “我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了。”淮泗直视谢守善的眼睛,甚至说:“你会帮我的对吧?守善。” 谢守善怔怔看着他,半晌,终于收回手,那些原本就要溢出的情绪又勉强收敛回去。 他点头:“当然。” 看到谢守善的态度,淮泗无意中松了口气,下一刻却被谢守善结实地抱住,滚烫的怀抱,男人的荷尔蒙,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谢守善提前预知似的,抱了他一会就放开了他。 “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帮你去做。”谢守善低声说着,淮泗却扭过头,开始下床忙着找鞋子。 他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本来他想找到海格斯问一问着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谢守善明显不想让他轻易找到海格斯,但他也不会放弃,只是这件事稍微缓一缓。 “那个人”他迟早都会去找他算账的,不急在这一时。因为他牵挂着另一件事,那就是廖慕青。 之前从华南分基地狼狈出逃后,他便一直想着解决自己的问题,他本以为廖慕青在分基地里应该也能生活,因为就算他把廖慕青带出来的话,也给不了他多好的生活。如果他的存在只能拖累廖慕青的话,他倒是情愿自己离廖慕青远一点。 但是在他扯出芯片前又开始涌入了一些“剧情”在他脑海里面,那是关于廖慕青的境况。 “剧情”里展现的是他被淮壹杀死后,谢守善因为他的死彻底被激化,再次被“暴戾人格”夺取了身体的主权。之后就带着反基地的异能者组织更加极端地进行报复和反基地的活动。 廖慕青和避难所的一群人本来在分基地就被归为没有价值的人,在淮泗还在的时候,还能护着他们。然而上次华南分基地被谢守善的“暴戾人格”用异能攻击了一番,基地的防护和许多设施都被损坏,因此元气大伤。华南分基地甚至因此还被其他的分基地所合并,所以只能抛弃没有价值的人出分基地,以此节省能源的浪费。 廖慕青虽然看着文弱,但毕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年轻时能单身带着淮泗毅然从安稳的基地转到避难所,就说明他多少有点傲气。所以他带着剩下的避难所的人毅然出来寻找新的基地和避难所,这一路上颇为惊险,但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直到有一次遇到了丧尸潮,众人避无可避,眼看着要全军覆没,这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众异能者。 对方轻而易举地铲除了这些丧尸,挖出了晶核,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获取晶核,所以救他们只是顺手的事情。只是他们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行人就拼命扒着这群异能者不放,只有跟着这群异能者才能有生的希望。 这群老弱病残都害怕自己被丢弃,毕竟末世里的异能者都不会轻易善心大发地随便救人。 但没想到的是这群异能者居然没有赶走他们,甚至不在意他们的存在,那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无视,也带着上位者对弱者的一种微不足道的一丝同情。 避难所的人本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这些异能者甚至不避讳他们,直接回到了基地。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群异能者根本不属于异能者组织,而是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人,而他们到达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避难所的地方,而是这群人的其中一个据点。 第49章 你相信我 避难所的人在反基地异能者组织据点里的生活很是艰难,反基地的人虽然允许他们待在据点里,但是他们本质都是信奉强者为王的人,对于避难所的人只不过是一种漠视的态度。 这群人在反基地的据点里感觉到压力,经常饥一顿饱一顿,但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因为这一路从华南分基地离开的路上,他们充分意识到外面有多危险,要不是中途遇到了这些反基地的异能者,他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廖慕青似乎有离开的念头,他并不是个爱掺和进这些事情的人。但是他并不能抛弃避难所的人离开,更何况现在的他确实也没有底气离开。廖慕青在据点的日子不好过,人本就清瘦,这么折腾下来,人更是瘦了一大圈。 避难所的这群人毕竟没有什么价值,即使据点里一开始漠视他们的存在,但后面也逐渐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产生什么价值,这些人对他们的态度也逐渐开始转变,甚至有隐隐驱逐他们的趋势。 这个时候,谢守善来到了这个据点,“暴戾人格”控制的谢守善倒还记得廖慕青,也没有避讳跟廖慕青的相认。因着谢守善的这层关系,反基地的人倒是对避难所的人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也没有再想要驱赶他们的念头。 谢守善虽然没有避讳跟廖慕青相识的关系,但是也没有特别照顾廖慕青这些人的举动,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弱者,包括廖慕青。他并不介意跟廖慕青的相识,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人,所以也不在乎这段过往。 在现在的谢守善眼里,强者才有被注意的价值,这些人在他眼里跟蚂蚁的存在差不多,谁会在意蚂蚁的存在呢,不过是随意地打招呼而已,并不代表他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很快,后面据点遭到了基地异能者的设计,导致据点被丧尸入侵。虽然反基地的异能者及时回来反击了这些丧尸,但避难所的人并没有束鸡之力,导致不少人被咬伤,其中就包括为了救人而被咬伤的廖慕青。 这群人本就没有实力和价值,这下子被丧尸咬伤后就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因为廖慕青跟谢守善的关系,反基地的人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谢守善,看谢守善如何安排这件事。然而谢守善本就对他们的存在毫不在意,这下子得知他们被咬伤后,便果断放弃了他们,吩咐异能者们将他们扔出据点。 这件事被避难所的人得知,避难所生存下来的人里除了廖慕青,还有几个资格较老的人认识谢守善,他们原以为谢守善是反基地的首领会念着他们相识的几分旧情,一开始还松了口气,觉得谢守善肯定不会不管他们。 怎知这下子居然得知谢守善要将他们扔出去,又惊又怒之下这些人便冲到谢守善面前教训他。 毕竟他们在避难所时都算是这些人的长辈,那个时候谢守善的态度对他们也算是恭敬,于是他们便还自持着长辈的身份到了谢守善面前。 其中一人摆着长辈的架势,看着面前淡然自若的谢守善,激动地冲上前,指责着他的行为:“守善!以前在避难所的时候,大家对你也算不错,彼此都相处得挺融洽的吧。为什么你现在这么不念点旧情呢?还要把我们都赶出去!这事情分明做的不地道啊,刚刚丧尸攻击才没多久,你这会就要赶我们出去,我们要去哪呢?外面搞不好正围着一堆丧尸,你这分明就是让我们去死啊!” “就是啊!守善你不能这样啊!你当初一开始进入避难所,大家都对你很是照顾的啊!你也该念着点情分,怎么能这么绝情呢?我好歹也……” 谢守善抬起头,杀气顿显,猩红眸里满是杀意,仿佛浑身黑雾弥漫,刚才那几个人七嘴八舌越说越激动的人顿时闭了嘴,看着眼前的谢守善,眼里涌现出恐惧的情绪,不禁纷纷往后退,他们能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说够了?”谢守善脸上涌现出不耐烦,眸光冰冷,唇边扯出一抹笑,却说:“你们这群本就没用的人,现在既然被丧尸咬了,就更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他薄唇轻吐几个字:“趁早去死吧。” 这几人匆忙后退,想要落荒而逃,早就没了刚才想要谢守善的气势,这是后退时遇到后面正在进来的一人,对方是异能者,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又被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进来的异能者刚从外面回来,正要对谢守善讲述着外面的情况。 “首领,现在外面有很多丧尸,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过来……像是爆发了丧尸潮,肯定是基地的那群人干的事!”那人脸上浮现阴狠,问着谢守善的意见,“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我带几个好手出去先清一清……” 谢守善做了个手势,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看了眼面前的避难所几人,唇边的笑莫名扩大,说:“既然你们都要变成丧尸了,那就干脆跟你们的同类一起吧。” “林越,将他们扔出去。” “是。” 看着异能者朝他们走去,冷漠地要将他们捆绑着手脚扔出基地,那几人挣扎着却挣扎不过,怕得浑身发抖,哭诉着:“你这跟让我们喂丧尸有区别吗?!” 谢守善笑了一下,眼里根本拿没有笑意:“是啊,我就是想要你们喂丧尸。有问题吗?” 处在绝对的上位者,毫无掩饰的必要,因为这群人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 于是这些人被林越轻而易举地捆成一团,随意地扔出据点外,淹没在丧尸的口中,这时反倒有个人冲到谢守善面前。 廖慕青没再戴眼镜,桃花眼里难得氤氲了一片愤怒,但是他的身体一部分逐渐开始变成丧尸,整个人已经失去往日的儒雅,尤其是他现在还处于极度的愤怒中,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曾经认识的人就这么被扔出去,更何况此刻他还被丧尸病毒影响了思考,所有情绪都因丧尸的变化被无限地放大了。 然而谢守善扫了他一眼,在廖慕青激动地上前时,谢守善手里就发动了异能,丝毫没有犹豫,在廖慕青踏出脚步的时候,廖慕青的脑袋就被空间扭转的一下瞬间爆破了。 连脑髓都没剩下,因为还没变成丧尸自然连晶核都没有,只剩下一具没有头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林越见此,便看向谢守善,据他所知,廖慕青似乎跟谢守善相熟来着。 然而整个过程,谢守善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抬了抬眼,冷淡地说:“我讨厌别人接近我。” “淮泗怎么了?”淮泗的手被握住,眼前的谢守善跟“剧情”里的谢守善脸重叠,那冰冷的话语,以及毫不留情下手杀死廖慕青的场景,让他下意识地躲开了谢守善的碰触。 见到谢守善怔愣的表情,淮泗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对劲,他掩饰着自己那点不自然,说:“不用了,我只是有点事情要去做,而且你最近也很忙,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我不忙,这里事情早就处理好了。更何况,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的事情重要。” “可是……” “你不想我跟你一起去吗?”谢守善黑眸望着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淮泗立即反驳:“不是,怎么会呢。” “那为什么要拒绝我?有我跟你一起去的话,有我的帮忙不是更好吗?”谢守善盯着淮泗,声音沉了沉,莫名地带了一丝危险,“你要去找廖慕青吧?” 淮泗一惊,显然完全没想到谢守善会猜到廖慕青,更何况他刚刚想到谢守善杀掉廖慕青的场景,被谢守善这么一说,简直有种被戳中所思所想的惊悚。 半晌,淮泗才说:“你怎么突然想到他?” 谢守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转眼稍瞬即逝,快得淮泗根本察觉不到。 “只有他了吧。”谢守善说,“只有他才会让你这么着急这么紧张,不是吗?” 淮泗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语。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剧情”的内容不可信,因为那可能是芯片故意放出来给他看的,就像是以前的“剧情”那样,无疑是想要他按照剧情来做,故意给他看的。 可是他又想到,以前那些“剧情”内容确确实实都发生了,难保这次廖慕青的死亡不会发生。他心头总是不安,他并不希望廖慕青出事,尤其是看到廖慕青变成丧尸,他根本想都不敢想廖慕青变成丧尸的样子。 就当是他多想也好,他也想抹杀掉这种可能。最起码先找到廖慕青,然后将廖慕青安顿好之后,再去找这个“幕后之人”去算账。 谢守善看到他的反应,眸中猩红又涌现了几分,连语气都冷了几分:“每次你都是为了他的事情才离开我的身边。” “才不是,你别多想。”淮泗越发觉得谢守善的话语不对劲。 “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谢守善态度淡然,根本不想跟他争执这些事情,只是执着一件事。 “不过这次就让我陪着你一起去,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而且叔曾经也挺照顾我,我也应该出一份力,你总不能拒绝我吧?”谢守善的态度坚决,将淮泗盯得死死的,根本不让他找到空挡溜出去的机会。 淮泗只是想到“剧情”里面谢守善杀了廖慕青便有些后怕,但看着谢守善的眼睛和态度,知道这是平时的谢守善,而不是“暴戾人格”的谢守善,便又有些犹豫。 “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跟你一起去?”谢守善蹙眉,“难道是因为……你害怕我会伤害廖慕青吗?你不相信我?” “不是!”淮泗立即反驳。 那一刻,他瞬间感觉到了谢守善的变化,仿佛只要他做出丝毫犹豫,那头不受控制的暴戾猛兽便从谢守善身上出现。 “我只是在想该去哪里找廖叔叔而已。”淮泗对他笑了笑,“有你的帮忙自然是好的,我只是怕你为了这件事放下自己的事情,既然你不忙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我还要谢谢你帮我一起去找廖叔叔呢。” 淮泗又恢复了往日对待谢守善的温和,这是他最擅长应对谢守善的态度,每次他这样的态度,谢守善的情绪便会稳定下来,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这次,谢守善看了他很久,久到淮泗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谢守善才握住他的手,这次淮泗并没有躲开,谢守善握紧他的手仿佛小孩抓紧着什么安心的东西。 谢守善的态度逐渐缓和下来,那股强势消失了,坚定地说:“如果是你所想,我都会去做的。” 第50章 我会陪你 回到华南分基地已经是好几天之后,这已经算是大大缩短行程的时间了。不然光是凭借淮泗用双脚去行走的话,即使他没日没夜地赶路,最起码也要一周以上的时间,因为他和谢守善所在的地方早已经离着华南分基地的距离很遥远。 在路上有时候淮泗也会庆幸谢守善跟着一起来了,不然的话,就算他的脚程比一般人快不少,在这路途上也要浪费不少时间。 谢守善本就是空间系异能,经过这些时日过去,他比之前进步了不少,竟然掌握了瞬移的空间异能。只是这项异能并不稳定,可以瞬移的距离也很短,落点更是飘忽不定,在一天里谢守善也不能贸然进行太多次的瞬移。但在进行这项异能时,谢守善耗损精神力也比其他的异能要多,更何况还带上几个人的重量一起进行瞬移,这使得瞬移的距离更加缩短。 赶到华南分基地,淮泗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眼前荒废破败的场景,怔了下。他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的残垣断壁,墙壁和地面隐约还有喷溅的血迹,隐隐还有低吼声从里面传出…… 看到眼前的场景,连不曾到过华南分基地的谢慎己都有些疑惑,蹙眉,问淮泗:“这里以前真的是分基地?” 这次不仅是谢守善跟他回来华南分基地,连谢慎己和匪石都一起跟着他过来了。 谢守善到底还是将这两个“自己”当成自己人,他知道淮泗并不想别人知道他回华南分基地这件事,也就没有跟反基地的异能者谈论过这件事情,离开的时候也只是以自己的私事要处理才离开之前的反基地据点。只是这一路上到底有着不能掌控的变数,他对淮泗的事情到底慎之又慎,干脆将谢慎己和匪石都一起带过来,这样才能彻底看住淮泗。 这一路上,匪石出现的时候,往往是沉默地在一侧,静静地看着他们,像个无声的黑影,但又常常惹得谢守善不太高兴。毕竟谢守善原本对于这个“未来的自己”的感觉就算不上亲切,匪石难以掌控,甚至跟他有过冲突,更何况如今他的右眼被纱布覆盖后,两人的面容更加相似后,他便越发不喜匪石。 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一个跟自己这么相似的人,即使这个人是“未来的自己”,他总归是希望自己在淮泗面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匪石似乎也察觉到谢守善这种态度,是以常常消失,偶尔会闪现一下,接着便会不见踪影。但谢守善也没有过问,这正合他的心意,他显然也不想见到匪石那张脸,但他知道匪石会跟在路上就足够了。 而谢慎己倒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在路上还有些兴奋的态度,一路上四处东张西望,像个刚出远门的孩子,对周围都保持着无限的好奇和兴奋。谢守善对于谢慎己倒没有匪石那样的不喜情绪,只是多少也会有些不耐烦,谢慎己并没有异能,所以他使用瞬移异能时,还要带上谢慎己一起进行瞬移,耗费了他更多的精神力。 匪石却总能跟上,这倒显得他的异能运用比谢守善厉害许多,但他并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经常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看着这一切。 “这倒是像是被丧尸攻破了,里面真的还有人活着吗?”谢慎己打量着眼前的基地,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围墙,破了几处大洞,铁门甚至不翼而飞,穿堂风呼啸而过,看起来没有一点人气。 淮泗何尝不知道,他设想过到华南分基地的场景,还想过自己到时候怎么溜进基地里面找人,可都没有哪一种会预想到眼前这幅惨败的景象。 淮泗的心彻底提起来,转瞬间,淮泗的身影已经闪进了分基地。 谢守善见此,身影极快闪过,紧追其上,只是路过谢慎己时,左眼扫过他,眼神冷嗖嗖,显然是不爽他刚才说出的这番话刺-激到淮泗。 瞬间,原地就只剩谢慎己一人,他并没有为刚才那番话感到不好意思,反而笑了下,眼睛极快地瞥了下别处,随即也跟着两人进入了分基地。 庞大的分基地此刻一片狼藉,显示着这里不久前曾经经历过一场极大的灾难。零星还有几个披着破烂衣服的丧尸无目的地行走着,地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和碎肉,甚至还有一些不明的断肢残骸,空气中有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尸肉腐烂的臭味。 显然这里不久前曾经遭遇了丧尸的攻击,甚至还是一边倒的局势,才会造成这个分基地现在已经彻底不复存在。 怎么会这样? 淮泗并不明白,就算是丧尸潮攻击分基地,凭着分基地的设施和异能者,按理来说不可能沦落到如此惨烈的局面。 但他显然忘记当初他被围攻从华南分基地逃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华南分基地就损失了许多异能者,再加上谢守善的“暴戾人格”将分基地血洗了一遍,他的空间系异能极具杀伤力,甚至将分基地的许多设施都损坏了。这个时候如果再遭遇了丧尸潮,原本就元气大伤的分基地的下场必定会无比惨烈。 这个时候淮泗再也无法思考更多,他快速穿梭在分基地里面,冲进曾经廖慕青居住的那个房间。一路上有不少残骸,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看到那都不是廖慕青平时爱穿的衣服,心头一松,随即又再提起。 因为廖慕青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人,甚至附近的区域都没见到任何活人的身影。他甚至连分基地的其他地方都找了,也一无所获。 见此,淮泗的心已经要跌入谷底,但他总觉得事情有一丝不寻常,细想之下却又抓不住,这时,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落入他耳中。 那是极其细微的声音,要是一般人的听力怕是发觉不了,但是淮泗却捕捉到了。 此时,他正站在往日分基地的公共区域,那是可以用贡献点换取物资的大厅里,声音正是从可以换取一些营养物品的店里传出来,此时那间店半关着门,如果人要进入的话必须要拉起卷帘门才可以,看起来倒像是有人故意弄成这样,毕竟丧尸可不会特地弯腰钻进去。 要是想要躲避丧尸并且活下去,一定要找个有物资的地方窝着,这个地方无疑是个好的选择。 淮泗的眼睛一亮,立即猫进了那家店里,里面没有光亮,昏暗的光线,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这让淮泗不禁蹙眉,这个气味并不好闻,可想而知有人在里面藏匿了许久。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也一下子捕捉到了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待他到了面前,那人吓到几乎贴在墙上。 这并不是廖慕青。 然而还有活人,就意味着能得知廖慕青的下落,淮泗立即出声:“我不是丧尸,你不要害怕。” 那身影似乎愣了,好一会,才敢转头看向淮泗。 这居然曾经跟着淮泗来到华南分基地的避难所的人,三十多岁的精壮男人,此刻一副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模样,脸颊已经彻底瘦到凹陷,双目无神,甚至整个人身上还传来一股能够将人熏晕的臭味。 “我是淮泗,你还认得我吗?”淮泗认出对方,眼睛一亮,即使闻到对方身上的臭味,他还是上前了一步,眼看着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缓慢地转了一圈,接着露出惊喜地说:“你是……淮泗?!” “对,我是淮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廖叔叔呢?他去哪了?”淮泗立即将自己的疑问抛出来,迫切地看着对方,等待对方给他回答。 然而,对方却激动地一把冲过来,身上的臭味几乎熏得淮泗要窒息,突然他的胳膊被一扯,他不由自主地向后走了几步,才躲开对方扑上来。 转头一看,谢守善还抓着他的臂膀,眼神不悦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淮泗生怕谢守善先动手,立即说:“守善,我有事要问他。” “我知道,可是他现在……” 这时,对方突然激动地冲着淮泗喊着:“救救我!所有人……所有人被抓走了……丧尸来了……人死了!还有人被抓走了!” “什么意思?”淮泗心头一惊,然而对方显然精神不太对,说话语无伦次,还颠三倒四,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又熟悉的异常。 “救命……好多丧尸……好多……被抓走了……”对方的眼珠子开始左右动荡着,胡言乱语。 然而此刻的淮泗并没有察觉出来,他一心只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正要继续追问,那人再次朝着他和谢守善扑过去,只是谢守善一下子挡住了对方扑过来,那人本就消瘦,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见谢守善挡在自己跟前,淮泗有些不满,正要说话,突然,刚才跌倒在地的男人,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姿势,四肢趴在地上,像是某种虫子似的,接着以一种不属于他人的敏捷弹跳起来,张大嘴朝着他们咬过去。 看着被谢守善收拾了一番的丧尸,丧尸就这样被谢守善踩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只能四肢挥舞,像个刚出笼的野兽,显然是无法回答淮泗的任何问题了。 这样的丧尸,连意识都没有,淮泗就算知道丧尸语,也没办法问出来什么、 “他之前就被丧尸咬过了,可能被咬之后才逃到这里来的。或许是体质的原因,所以才现在彻底变成丧尸。”谢守善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语,丧尸毫无理智可言,不时低吼着,谢守善便面无表情地加重脚下的力道,踩着丧尸背,几乎将丧尸的脊背都踩塌了似的,丧尸的动作都迟缓许多,连吼声都断了。 淮泗想到刚才谢守善拦下对方,他一开始只顾着想要追问出廖慕青的下落,倒是忽视了对方很多异常,想必刚才谢守善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已经处于要变成丧尸的状态。 谢守善看着淮泗思考的模样,半晌,轻声问:“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跟淮泗所猜测的差不多,分基地果然遭到了丧尸的袭击,具体的过程不详,可得知的是,这人刚刚嘴里所说的是人被抓走了…… 或许还有丧尸跟他一样有着高度的自我意识也说不定,这样就说的通,分基地能够被丧尸袭击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对方也是跟他一样的丧尸的话,如果一样拥有着高度的自我意识,那么要抓走这些人也是有可能的,为了某种目的而抓人,这也代表着廖慕青极有可能还活着! 淮泗想到这层,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这附近肯定有丧尸群!我要找到他们!” 如果跟他一样的丧尸,那么必定也会吸引丧尸,肯定会有个丧尸群,既然这样的话,他直接过去找到丧尸群就可以了吧。 淮泗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谢守善,谢守善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不过他见到淮泗盯着自己,抑制不住的高兴,眼里还有着迫切需要被认同的渴望,极快地将自己那些想法掩藏,也收敛起对这些猜测的漏洞的质疑。 谢守善朝着淮泗点头,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找吧,我会陪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想杀就杀 在华南分基地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他们正找到了一群丧尸。一般丧尸聚集成群都是因为拥有自我意识的丧尸,而这个丧尸作为丧尸群的头目让这群丧尸自动聚集在一起。 其实丧尸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感应,淮泗在华南分基地的时候萌生了要找到附近的丧尸时,莫名地,便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应,感知到附近的丧尸聚集的地点。 这给淮泗省事了不少,他出了华南分基地,顺着这感觉找过去,果真找到了一群丧尸藏匿在离着华南分基地不远的一处破烂的废弃房屋里。 找到这群丧尸时,它们正埋头分食着什么东西,由于他们的到来发出的动静,便抬起头看向他们,手里还捧着人类的大腿肉以及身体各个方面的肢体啃食着,“吧唧吧唧”地咀嚼,随着咀嚼的动作唇边流下鲜红的血水,一直淌过胸前留到地面,脏乱的地面,地上还有各种被撕碎散落的人类衣物,一股丧尸的腐臭味混杂着一股极其浓厚的血腥味。 这些丧尸显然刚刚正在分食人类,而且数量还不少。 淮泗眼前浮现了华南分基地的情景,那原本应该是居住了不少人口,原以为是坚不可摧的基地,满地的残骸,不明的血迹,还有被逼疯苟活最后还是逃不过变成丧尸的人……再想到最后那人疯魔似的抓着他喃喃的那些话语。 “……都被抓走了……” 而这里的丧尸却在大快朵颐,很难让人不让联想到基地的人类是不是被抓到这里来了,现在这些丧尸嘴里的人类是否就是曾经认识的避难所的众人。 他不禁扫过周围,人类被丧尸啃食后而掉落在地上破烂的衣衫,正要收回视线时,却隐约扫到一块隐约像是白色衬衫的几颗纽扣,顿时,他的视线凝滞在那几颗纽扣上。 本来他并不想将眼前丧尸吃人的场景跟自己认识过的人联想起来,毕竟他想找到这群丧尸也只是因为怀着一丝希望。 希望廖慕青还活着的那一丝念想。 可如今视线碰触到那几颗散落在地上的衬衫纽扣时,原本极力避免的那些不好念头瞬间涌现爆发! 尖瞳竖立,金黄乍现,杀气顿起! 转瞬间,淮泗的身影已经冲进了这群丧尸之间,丧尸接连倒下去,然而它们依然如同朝神明那般没有逃窜,带着恐惧站立在原地,兴奋地期待淮泗的靠近。 甚至淮泗掐着一个丧尸的脖子,手里的丧尸并没有挣扎,眼里依旧有着那种对淮泗的热烈的本能向往,即使被掐断了脖子,周围的丧尸还是小心翼翼地围上来,甚至有的丧尸还向淮泗双手奉上人类的残缺肢体,就像是落后的宗教信徒向神明奉上自己的食物。 然而淮泗一见到那断了的胳膊,显然是男人的胳膊,惨白,并不粗壮,让他显然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下一秒,这个丧尸失去脑袋倒在了地上,晶核也掉了出来。 …… 不知过了多久,淮泗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臂正被另一只大手抓着,制止着他的动作,而他此刻正要掐断一个丧尸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在手上差点破开了那丧尸的脖子,那脖子也只剩下一点皮肉挂着,丧尸显然已经奄奄一息。 “淮泗,冷静一点。”谢守善抓着他的手,漆黑的双眸如黑夜,声音更如凉水一般,将此刻正上头的淮泗浸润了一遍,勉强将他拉回了一点理智。 谢守善观察着淮泗的反应,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淮泗失去理智的样子,但这次却跟以前不一样,前几次的淮泗都是受到丧尸本能的驱使下才会发狂,那并不是他的本意。这次是不一样的,他对于淮泗到底是了解,他也能猜到淮泗对廖慕青的事情到底比别人紧张几分,不难猜出他这次的发狂可能就是与廖慕青有关。 心里到底是有些异样,这意味着淮泗在关心另一个男人,而这个人并不是他,这让他心里涌上了一股不安。 他并不确定自己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淮泗会不会也有这种反应。 这种不确定让他心底深处涌现了不安的情绪。 抓着淮泗的手的力道也加重,突然,他感觉到有一股湿润的触感,黏糊糊,怔了下,才发现淮泗的手流着血。血流过他的指缝,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异常鲜红。 淮泗受伤了? 大概是在杀戮丧尸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伤口不大,只是淮泗的鲜血总是很汹涌。 谢守善莫名地松了口气,他想还好他跟着淮泗身边,也幸好淮泗身边有他,在淮泗在这群丧尸里杀戮时,他也帮忙杀了不少丧尸,即便这样,淮泗还是受伤了。 要是没有他在身边的话,搞不好淮泗更加危险。 果然,淮泗还是离不开他,他要时刻盯着淮泗才行,这样淮泗才能安全。 顿时,他心底那点不安似乎消失了,随时涌上了一股诡异的满足感,那是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淮泗被谢守善的声音叫醒了神智,尖瞳显现了一丝迷茫,他看到了手上谢守善正握着他的手腕,再看过去是谢守善正凝视着他,如黑夜的双眸,宛如黑洞,要将一切吸入其中,包括淮泗。他移开了目光,便向四周看去,发现周围倒了不少丧尸的尸体,晶核从脑袋掉落出来,一片惨像。 而本来他伸手正要杀戮的丧尸,就在刚才已经受到了本能的驱使趴在地上舔砥着他滴落在地面上的鲜血,丧尸脖子上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这时丧尸从地上抬起头,仍旧是匍匐的姿态,浑浊的眼珠子,用着丧尸问: 【……为什么……】 这居然是个有了意识的丧尸,应该就是这群丧尸里觉醒了意识的头目了。 淮泗想到谢守善阻止自己杀掉这个丧尸,大概是也察觉出这个丧尸不同于刚才那些没有意识的低级丧尸,要是他将全部的丧尸都杀光,也就白来了这一趟。 淮泗还没来得及回应,丧尸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继续说【您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吗?究竟我们做错了什么?您比我们高贵,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呢?您是最高级,应该引导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淮泗一怔,他回避了这些问题,只问: 【你是不是抓了一群人类过来?他们人呢?是不是你们攻击的基地?是你指使的吧?】 根据刚才着丧尸的一番话语,淮泗赫然将它当成了跟自己一样有着高度自主意识的丧尸,越发觉得这一切事情都是这个丧尸搞出来。 然而丧尸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是一个黑衣人带我们过去的基地,那里坚不可摧,可是那人却轻易地击破了。】 【你说是……人?】 【是的,他突然出现,我们才得以进入基地,他身上的血肉可太美味了,可惜他太过强大,我们根本没法抓住他。】 丧尸甚至还颇为遗憾的样子:【他甚至还带走了一些人,想必那带走的些人肯定很好吃吧。】 人类带他们去攻打基地?这怎么可能! 淮泗根本不相信为什么会有人特地带丧尸去攻破基地的事情,认定是丧尸在撒谎,毕竟对方可是有着自我意识的丧尸,搞不好就是在蒙骗自己也说不定! 【你撒谎!】 猛地淮泗尖瞳一抖,杀气更盛,凛冽的气质从周身冒起,上级的丧尸威慑压制着丧尸抬不起头,直接全身趴在了地面上。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然而丧尸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却触及了一侧的谢守善,虽然那浑浊满布着血丝的眼珠子早已经失去了什么美感,但依稀能看出视线碰触到谢守善时,丧尸似乎怔了下,还有一股疑惑的感觉。 此刻的淮泗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情绪显然不太稳定,只专于丧尸的回答。 【是……真的……我不可能背叛您,我们……都是忠诚于您……】丧尸在淮泗的压制下艰难地说着,还是坚持着刚才那番话。 【黑衣的人类……带走了……】 见此,淮泗也信了几分,便放松了对它的压制。 他开始思考这个黑衣人类是谁,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类会主动让丧尸去吃人……不……不对,还是有的。 能够帮助丧尸去吃基地的人,难不成是金字塔教的人? 这也不是没可能,可是淮泗总觉得这里面透着一丝诡异。 【你知道那个黑衣人类将他们带去哪里了吗?】 【之前有……附近的……丧尸见到过……在东方……】丧尸磕磕巴巴地说着位置,最后它甚至强调【可是……那人类……太可怕了……】 淮泗蹙眉,这让丧尸都能心生胆怯,说明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难道真的是金字塔教的人?可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抓也应该抓走这个有意识的丧尸才对,怎么会抓一群人类呢? 然而再问的时候,丧尸翻来覆去也只是那几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看起来并不是个跟他一样拥有高度自主意识。 既然它给出了方向,他就往那个方向去找就行了吧…… 他觉得那个人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人带走,肯定就不会想要偷偷掩藏,必定是有什么作用。 见此,淮泗便放开了对它的压制,这时,丧尸又回到了那个问题。 【您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淮泗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最后却有些掩饰的恼怒,说了句: 【我想杀就杀了!不行吗?!你们杀回来吧!】 然而,丧尸却露出一脸欣喜甚至兴奋,没了淮泗的压制,它甚至爬到淮泗跟前。 【您是我们的王,我们会将一切都奉给你。】 在它爬过来,伸出手要碰触到淮泗的小腿时,猛地,头颅无声地扭曲炸了。 腐臭的尸肉和晶核碎片散落在地上,无头的身体便趴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小范围的扭曲空间,这种异能,淮泗自然知道是谁。他朝着身后看出,匪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从而地收回手,面对淮泗的注视,只是说:“我以为它要伤害你。” 淮泗张了张嘴,斥责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刚刚他才屠杀了这群丧尸,他刚刚甚至还想着杀了就杀了,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剥夺的念头。而这些丧尸却甘愿对他奉上一切,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对方的行为。 这时,谢守善瞥了匪石一眼,眼神冰冷,似乎不喜他这个时候出现,但对他的行为也没说什么。只是迈了一步,挡住了淮泗看向匪石的视线。 谢慎己此时也出现在这里,刚才他不知道去捣鼓什么事情去了。这一路上他虽然不像匪石一样神出鬼没时常不见踪影,但存在感也低了不少,往往沉默占大多数时间,但淮泗心里着急找到廖慕青,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 此刻谢慎己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出声,在一侧静静地看着。 谢守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不过谢守善显然不会喜欢他此刻出声,或者说谢守善并不需要这两人拥有什么发表意见的时候,就这样跟着他行动就行了,这两个人若有了自己的意识对谢守善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52章 等我 沿着丧尸所说的方向,不久淮泗就找到了廖慕青等人的行踪。 这不仅仅是丧尸所指出的方向的功劳,更多的是,这个地点跟淮泗拔出芯片前所呈现的剧情的据点重叠了。 淮泗根据丧尸所说的方向找去,脑海中关于廖慕青的那段剧情则越发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他想起了廖慕青在剧情里进入反基地异能者的据点里似乎也在华南分基地的这个方向。因为廖慕青带着这一群避难所的人根本走不了多远就遇到了丧尸的袭击,也就遇到了出来执行某种任务的反基地异能者。 反基地异能者的据点在华南分基地不远的地方,跟丧尸所说的方向正好重合,而且淮泗脑海里的“剧情”曾经呈现出这个据点的地点,所以他一路走去,便不自觉地跟着脑海中的剧情里反基地据点找过去。直到看到眼前这个巨大的废弃工厂房时,他原本有的疑虑在此刻都变成了一种惊疑不定。 地点跟他曾经脑海里的“剧情”所展示的反基地异能者据点是一样的,到这个时候,淮泗还能将这当做一种巧合,毕竟他以为这个世界只是书里的世界时也出现过很多跟“剧情”不谋而合的走向。 进入这个废弃的老旧厂房时并不顺利,在这些异能者看来,他们突然闯入这里对方自然会升起极强的警惕。更何况,进入这里时,谢守善抢先在淮泗前直接简单粗暴地轰开了废弃厂房的大门,淮泗根本来不及阻止。 进入破旧厂房后,里面空空荡荡,但因他们这一举动,有些人立即站起来,甚至到了他们面前,眼里毫不掩饰地警惕,甚至敌意。在角落的一些人甚至快速地后退,似乎由于他们到来所发出的异动吓到了。 淮泗不禁看向谢守善,谢守善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情绪,面对淮泗的目光,冷静而坦荡地说:“跟他们交涉后怕是没那么容易让我们进来吧,还不如直接进来更省时间。” 虽然谢守善说的是也有一定道理,但也并不符合淮泗平时的处事方式,不过做了就做了,淮泗也就不再说什么。看着走到他们面前展现出战斗姿势的异能者们,他尝试跟他们交流。 “这是个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来找个……” “这叫没有恶意?你当我们是傻子?”对面其中有一个人嗤笑出声,打断淮泗的话语。 谢守善目露不善,看向开口打断淮泗的人,活像个伺机而动的饿狼,这时刚开口的人突然看向谢守善,猛地后退了半步,硬生生被谢守善那骇人的眼神和气势吓得下意识地动作,只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举动很丢人,马上又重新迈前一步站回刚才的位置,只是不再敢开口。 一侧的淮泗意识到对面的人异常,便看向谢守善,谢守善便迎向他的目光,却一派平静无辜,没有丝毫杀气的模样。见此淮泗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这样强行粗暴进入的方式自然会引起这些人的敌意,更何况谢守善时不时还散发着浓郁的杀气,更让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在淮泗看着这场面觉得棘手时,对面的异能者里有人认出了谢守善。 毕竟谢守善是反基地异能者的头目,他的身份虽然被人熟知,但是知晓他面目的异能者也只有一小部分,幸好在这里的异能者正好曾经见过谢守善,这个人是林越的二把手,林越如今算是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头目之下权利最大的人。 原本剧情里林越和谢守善应该在这个据点才对,可如今谢守善跟着淮泗身边,而林越因为谢守善的离开,也继续留在之前的异能者据点里处理着事务。可林越的手下还留在这个异能者据点,这就跟林越牵扯上了,跟“剧情”微妙地巧合重叠了。 瞬间,这些异能者对他们的态度便转变了,甚至略带激动地打量着谢守善,他们都是后来加入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人,早已经听说谢守善的事迹和大名,知道这位头目是当初创立了反基地异能者组织的人,异能极其强大,甚至以一己之力几乎摧毁了大半个华南分基地,只是他们刚加入组织,还没资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头目。毕竟他们加入这个组织都是慕强者,自然对这位头目满怀崇拜,如今见到谢守善气势强大,连刚才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都已经当成是这位头目的非凡气势。 他们听说了淮泗说了经过并且要找廖慕青,异能者们互相看了看,表示前段时间确实几个避难所的人到了这里,但这些人是一开始就出现在避难所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黑衣人带过来,只是这些晕过去了,醒来后也不敢乱跑,便请求他们让他们进入破旧的厂房里寻求庇护。他们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这里地方够大,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对此并没有多上心。 淮泗听此眼睛一亮,立即提出要找廖慕青。奈何,他却看到了这些人表情有一丝不自然,并没有立即要带他去找廖慕青。 淮泗意识到不太对劲,便问:“怎么了?” 其中有一人思索片刻后,问:“那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淮泗点点头,说:“当然了。”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几人又互相看了看,淮泗再次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我们问清楚也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根据你的描述所说的那个人是你要找的人,那我们的确是知道,而且他也在这里,只是现在的他……” 淮泗的心一沉,那人接着说:“……他被丧尸咬了……” “什么?!”瞬间,淮泗便已经拽着他的领子,几乎目露凶光,“你再说一遍?!” 那人挣扎着,艰难地说:“……这……不能怪……我们……” 其他人见此纷纷上前劝着淮泗冷静,并且说:“这事的确不关我们的事!前不久我们这里刚被丧尸袭击过,那时候我们有事出去了,这里留的人手不够,所以有好些人被这些丧尸咬了,这些丧尸跟发了疯一样冒出来!我们也实在想不到!” 然而淮泗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似的,其他人只好看向谢守善,说:“头目,这真不是我们故意的!” 谢守善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他们便住了嘴。但谢守善看向淮泗,又看了看淮泗抓着的人,上前握住淮泗的手,说:“淮泗,现在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不先去看看廖叔吗?”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瞬间唤回了淮泗的理智,淮泗这才放开手里的人。 的确,他现在再去迁怒谁又有什么意义,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去看看廖慕青的情况。 问清了廖慕青所在的地方,淮泗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谢守善便在淮泗后面跟上,只是跟上去时,脚步顿了顿,扫了一眼身边这些异能者,眼神意味深长,笑了下,说:“既然决定了要隐瞒那肯定已经有死的觉悟了吧?” 这几人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看向谢守善的眼神闪过一丝恐惧,然而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只好说:“我们绝没有任何隐瞒,他被丧尸咬真的跟我们没关系。” 谢守善轻蔑地笑了笑,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隐瞒了什么,或许淮泗因为这些事情导致关心则乱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一些细微异常,但是他却观察到这些人从避难所的人出现在这里时的表情就有了变化。 其实廖慕青因为什么事情被丧尸咬了,他并不关心,他只是担心淮泗的状态而已。所以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不打算继续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他只想敲打这些人就可以,若是他们有别的坏心思到时候再全部收拾也不迟。 淮泗急匆匆地跑到废旧厂房的一角,那里连接着一个旧日的开水房,面积不大,屋顶很高,顶上还有个小小的天窗。光线从天窗处涌入,伴随着一粒粒的灰尘漂浮,落在这个昏暗的开水房里面。 在淮泗走过来的时候,有些避难所的人看了他几眼,便认出了淮泗。 “淮泗?” “是我。”淮泗无意跟他们套近乎,直截了当地问:“廖叔叔在哪?” “就在里面……”那人脸色有些不自然,在淮泗道了谢要进去时,还说了句:“你小心点,他现在已经被……” 淮泗一听已经了然,立即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了。” 那人便不再说话,被淮泗的气势吓到,默默地后退,不再跟他说话,看着淮泗进入开水房。 在昏暗的房间里,有股潮湿和灰尘相互交杂的气味,越走进里面这股气味便莫名涌入鼻间,而房里的一角有个人影正背对着他,瘦削的肩膀,不时隐隐抖动的身子。 “廖叔叔?”淮泗试探地喊了一声,背对着他的男人僵了下,淮泗便知道眼前的人是廖慕青,只是过了良久,背对着他的廖慕青却说:“你认错人了。” 语气有些虚弱,但这声音正是廖慕青,淮泗不会认错。 淮泗立即走向廖慕青,当听到淮泗的脚步正在靠近,廖慕青却喝止他的动作:“别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淮泗瞬间已经走到了廖慕青面前,看到了背对着他的廖慕青此刻的模样。 廖慕青原本就偏瘦,如今更加清瘦,清俊的五官越发凸显,薄唇毫无血色,黑色的睫羽成了浓重的色彩。松垮的衬衫掉了几颗纽扣,胸前皮肤大片显露,原本苍白的皮肤更显得一丝瑕疵都容易被窥见,也就看到了衣襟下隐约跑上来的暗黑色扩张的血管,仿佛正在生长的藤蔓一样,逐渐往上延伸,慢慢地要生长满宿主的全身,在这过程也越发吸取宿主的生命。 淮泗见此,怔了下,廖慕青意识到淮泗的视线,侧了侧身,掩了掩领口,遮挡着淮泗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声,说:“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这无疑是丧尸病毒正在侵蚀着廖慕青的身体的征象,大概过不久廖慕青就会变成丧尸。更让他震惊的不只是这一点,他的视线落在廖慕青侧身时遮挡起来的左手以及那握在手里锋利的玻璃片,即使廖慕青在他上来时特地收了起来,可他还是瞥见了。 淮泗盯着他,说:“你刚才打算自|杀?” 廖慕青包住玻璃的右手松了松,接着苦笑,点了点头:“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会变成丧尸了。与其变成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淮泗蹙眉,不得不说,他跟廖慕青实在太像了,当初他被丧尸咬了之后也是选择自我了断,只不过他采取的方法比廖慕青更狠而已,他选择的是割断自己的颈动脉丝毫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但他觉得廖慕青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恐怕在被丧尸咬了之后早就有了自|杀的想法。 所以他无比清楚廖慕青此刻的所想。 只是清楚廖慕青的想法是一回事,他根本不能接受廖慕青因为这件事死去! 于是淮泗趁着廖慕青不注意,伸手极其快速地将廖慕青手里的玻璃抢了过去,廖慕青怕玻璃伤到淮泗,也就没有出力气跟他争夺,只是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淮泗将玻璃扔到一边,视线瞥到已经站立到门口一道黑影,男人的身影就像是忠诚的侍卫,伫立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他和廖慕青,淮泗碰触到他的视线时,不由动作顿了顿,却又被廖慕青这时候说的话吸引了注意。 “你不应该过来,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廖慕青叹息着。 淮泗直言:“我总要看着叔叔你平安才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啊。” 廖慕青望着他,眸中情绪翻涌,却克制在所有理智之下,他摇摇头,轻声说:“我已经被丧尸咬了,迟早会变成丧尸。如果你不让我选择这个时候结束的话,那么就由你来动手好吗?” 他看着淮泗的眼睛,无比郑重地说:“在我变成丧尸之前,我希望是小淮你动手,这样我会很开心的。” 然而淮泗却猛地缩回手,不知为何,他仿佛被廖慕青的眼神烫到似的,一瞬间竟挪开了视线,廖慕青见此,桃花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些,说:“我不想变成丧尸,既然小淮你不想动手,那就我自己来吧……” “不!”淮泗打断他的话,如今廖慕青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亲人,他实在不能亲眼见廖慕青在他面前死去。 “我一定会救你!”淮泗已经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所以,在这之前,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能够救你!” 廖慕青摇头,想要阻止淮泗的无用功,说:“没用的……” “谁说没用!不试试怎么知道?!”淮泗执拗得如同小孩,盯着廖慕青,不服气地说:“我偏偏就不信这个命!” 他就不信他变成了丧尸要死,连唯一的亲人也变成丧尸也要死去!他一定要救廖慕青!这并不只是救廖慕青,在另一种程度,他也想拯救自己! 廖慕青沉默,良久,看着淮泗那倔强的模样,他不禁伸手,却到了半路,侧头看了看谢守善的方向,随即又将手放了下去,淮泗只觉得廖慕青的态度缓和了,立即像以前缠着廖慕青答应自己要求一样,将头伸过去,半带着撒娇一样,说:“叔叔,你就为了我,再坚持到我回来吧!你相信我!” 廖慕青还是忍不住,揉了几下淮泗的头发,发质还是跟以前柔软,笑了笑,说:“好。” 第53章 我带你去 听到廖慕青的回答,淮泗看着他的眼神顿时一亮,一向苍白无色的瘦削的脸色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的光彩,对着廖慕青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生怕廖慕青反悔了似的,连忙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答应了我,可不能反悔。” 在廖慕青抚摸着发顶的时候,他还乖乖地伸着头给廖慕青抚摸,一如小时候待在廖慕青身边长大的模样。看着淮泗,廖慕青眼前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眼前的青年虽然已经长大,可还跟他记忆里的样子没有变。 于是他又揉了几下淮泗的发丝,目光柔和,见着淮泗这幅眼巴巴的样子,手还伸出来放在淮泗的发顶上,明显一顿,他看了看淮泗身后不远处,那里靠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男人周身的气压极低,视线正朝着淮泗,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此刻尤其盯着廖慕青的手。 廖慕青的手停滞了下,还是收了回去,放回了身侧,握了握拳又放开,对着淮泗露出笑容,桃花眼沾染上了温度,又恢复了往常那副温和的模样。 “只要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反悔过。” 淮泗一怔,经廖慕青这么一说,他张了张嘴,本想反驳,可认真想一想,还真是这样,从小到大廖慕青郑重地答应他的事情都没有失约过,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廖慕青也不会当他是个小孩子去糊弄,真的会认真地去履行承诺,所以廖慕青也很少会答应他一些事情。 但即使廖慕青这么说,淮泗心里还是没法完全放心,尤其看到廖慕青已经被丧尸病毒慢慢侵蚀的样子,不禁地会将眼前的廖慕青跟之前刚被丧尸咬了的自己重合,正因为他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不安心,他赫然将廖慕青当成了另一个自己。 凭着他对廖慕青和自己的了解,他们对于自己变成丧尸这件事是无法接受的,即便是他自己到了如今,经历了这些事情也依旧无法真正地释怀。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试一把,无论是为了廖慕青,还是为了拯救当时的自己。 淮泗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以至于忽略了廖慕青停下手的异常,只抬脸望着廖慕青,郑重地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只要还没到最后一步,你都要等我回来!” 廖慕青望着淮泗的表情有些怔愣,这时淮泗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心,淮泗手的温度冰冷,握住他的手时仿佛被冰块缠住,瞬间将廖慕青的思绪拉回来,对着淮泗恳切的目光,他只能点头。 这个时候,无论淮泗说什么,鬼使神差地,他都会答应。 时间十分紧迫,淮泗需要快点找到解决廖慕青身上丧尸病毒的办法,他跟廖慕青谈好了之后,便走出了这间房屋,内心已经隐隐有了计划。只不过转身时,见到了谢守善。 谢守善刚才一直默默跟在他身侧注视着刚才他跟廖慕青之间发生的事情,刚才他太过心急,以至于都忽视了谢守善在一侧的存在。 淮泗见到谢守善时表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同样谢守也善看着他,神色也有些复杂。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谢守善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直到进来后发现了这些反基地的异能者,再经过后面的交谈,发现了着原来就是个反基地异能者的临时据点。他再将淮泗来这里之后总对他有些不易察觉的别扭,这么一想,才将这里面的要害想通。 这里的临时据点虽然不是他建立,但归根结底这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会出现,更何况,这里的异能者恰巧有人认识他,这显得更加巧合了。 刚刚淮泗跟廖慕青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纵使他看到淮泗跟廖慕青的举止有些亲密,也没有上前阻止,他知道淮泗此时不会喜欢。 更何况廖慕青感染了丧尸病毒毕竟是在这个据点里发生的,再加上这些异能者的神色异常,很难将廖慕青的事情跟这里撇清关系。他并不觉得淮泗以后不会察觉到这一点,更何况他知道廖慕青对淮泗的重要,所以他在思考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此刻淮泗脑子里想的事情却是跟谢守善不同,他已经有了计划,但这个计划并不方便带着谢守善,他思考着如何开口让谢守善留下。 本来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如今谢守善体内还有“暴戾人格”的存在,他不得不仔细思考说出口的每一句话,毕竟现在的他对谢守善而言不知道那句话就会刺-激到对方。 谢守善抬眸望着淮泗,直视的目光让淮泗一下子有些慌乱,尤其当那双漆黑的双眸凝视着他时,更是有种被窥见了内心的想法。 淮泗开口:“守善,我……” 没等他说完,谢守善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就不跟你去了,我留在这里。”见淮泗露出诧异的表情,谢守善笑了下,英俊肃杀的脸庞都柔和了些许,说:“这里不太安全,我留下来的话能保护廖叔叔,这样你就能更放心了吧。” 淮泗眼睛放亮,他刚才还在想着借口让谢守善别跟着自己,没想到谢守善这会居然主动留下来保护廖慕青。想到这里,淮泗不免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愧疚,内心却涌上一股暖流,他张了张嘴,真诚地说:“谢谢你守善……” 话说到一半却被谢守善堵住,谢守善的唇压上他的唇瓣,但并没有深入,只是浅浅地碰了一下,更像是个送别的吻,带着对方的气息,柔软的唇瓣相触,谢守善便撤离了唇瓣,淮泗望着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反应过来时,马上看向周围的人,周围的人此刻都没看向这边,明明刚刚还在无所事事,此刻都显得很忙碌的样子。 甚至周围还有一些刚才见过的异能者,甚至还有一些他认识的避难所的人,显然刚才那一幕都被看见了。 淮泗有些羞恼,他不禁看了看廖慕青所在的那间阴暗的水房,见并没有人出现在那里,他不禁稍稍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让廖慕青还操心他跟谢守善之间的事情,更不知道怎么跟廖慕青去解释这一切理不清的关系。 “你这是做什么?!”淮泗又羞又怒,对着谢守善说这话时,还在用余光观察旁边人们的反应,见他们根本就是装作很忙,手里根本没做任何实质的事情,甚至有一两个还在悄悄观察这边,原本淮泗还觉得自己的丧尸脸已经丧失了脸红的功能,此刻却觉得脸上烫乎乎的,便咬牙看向谢守善。 原本有些气势的质问在这样的表情和眼神下变得毫无威力,莫名地有一种调情似的问话。 谢守善唇角不禁微扬,原本压抑的眉头瞬间荡开了隐藏的情绪,原本英俊的面容更加夺目,真像个有着生命力的年轻人,看上去竟跟谢慎己一模一样,淮泗不禁也有些看愣了。谢守善意识到淮泗的怔愣,眨了眨眼,笑容更深了些,说:“只是个送别的吻而已,以前一些国家不是有这个礼仪吗?” 那也不是亲在嘴上的啊!真当他不知道礼仪吻是什么?! 淮泗瞪了他一眼,心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但此刻他又不得不给谢守善这个台阶,要不然周围人看着也不是回事。 “那……你也不用突然靠过来……”淮泗咬牙说出这句话,声音稍小,足以让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 “我是有点心急了,但我也是怕你走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谢守善顺势朝着他微微张开双臂,“所以在你离开之前,可以给我拥抱吗?” 此刻谢守善敛了笑容,黝黑的双眸,柔顺的发丝,又显得无害了。黑眸、黑发,注视的眼神都像是情深至极,更有种等待主人抱抱的大型犬。 “不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淮泗立即反驳:“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这话听起来真没说服力,虽然他跟廖慕青说的信誓旦旦,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办法。 不过想到谢守善主动留下来,淮泗只犹豫了一瞬,便上前拥抱了谢守善,在他打算只拥抱一下便撤离时,他的腰上搭上了男人的大手,炙热的掌心烫着他的腰部皮肤,仿佛透过衣料将他整个人燃烧了似的。 谢守善加深了这个拥抱,淮泗差点以为自己要被灼烧在谢守善的怀里,谢守善却放开了他。 “我等你回来。”谢守善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你放心去吧,这一切交给我。” 淮泗望着谢守善,半晌,点点头:“嗯,我会回来的。” 直到淮泗走出了大门,身影再也看不见,谢守善才收回目光,但他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右侧被纱布遮盖的眼睛,露出了一抹诡异而满足的笑容。突然,他的笑容停滞,眉头微蹙,环视了四周,确定没找到那两抹身影,他按了按右眼覆盖的纱布,似乎在努力凝视着什么,随即仅剩的左眼里渐渐涌上了阴霾。 * 离开了反基地的异能者据点很远的地方,淮泗其实也没准确的地点,不过他早有了计划,就是要背着谢守善才能实施。 “匪石,出来!” 然而面前还是没有人影,淮泗觉得时间紧急,直接对着空气说:“匪石,我知道你就跟着我,你出来!” 不一会,眼前倒是出现了一道身影,只不过是后面追上来的谢慎己。 淮泗见到他,眉头微皱起来。 他怎么跟来了? 谢慎己见到淮泗的反应,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淡淡地说:“你找他有什么事?”他的眼神平淡却带着些许探究,“你有什么不能当着谢守善的面做的事情吗?” 淮泗觉得谢慎己语气和问话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的地方在哪他又说不上来,只能暂时将这一点抛在脑后。随即他想到谢慎己也是“以前的谢守善”,看样子跟匪石关系也不浅,告诉他也不要紧,而且搞不好谢慎己还能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我要找到海格斯,他肯定还活着,告诉我,他在哪?” 谢慎己惊讶地看着他,思索了下,说:“你要找到海格斯是为了阻止廖慕青变成丧尸吗?” 淮泗诚实地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有解决丧尸病毒的办法?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还有丧尸了。” “总得试试,你又不是他本人怎么知道呢?”淮泗并不相信海格斯研究了丧尸病毒这么久,他会一点进展也没有。 “所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淮泗靠近他,谢慎己竟开始退后,淮泗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或者,匪石在哪?” “这我不知道……”谢慎己正说着,一道黑影出现在淮泗身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带你去。”低沉阴冷的声音从淮泗身后响起,淮泗转身,便对上了匪石的视线。 第54章 去总基地 淮泗望着匪石,目光复杂,相比于谢慎己,神出鬼没的匪石更难琢磨。他不明白此刻匪石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主动要求带他去找海格斯。 虽然淮泗一开始就已经觉得匪石知道海格斯的下落,而且这出举动原本就是为了演给匪石看而已。但匪石这么干脆地出来要求带路,这举动怎么都透着一丝不寻常,他可不觉得匪石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为什么?”淮泗望着匪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匪石却缓缓移开视线,只余下那只被绷带遮盖的眼睛,一如他给人的阴郁,简洁地说:“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可为什……” “不走么?”匪石打断他的追问,“你很赶时间吧?与其浪费时间问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还不如先走。” 这一下就说中了淮泗目前的最着急的事情,一想到廖慕青苍白的肌肤下那病毒侵蚀的血管,淮泗此刻也顾不得跟匪石周旋这些事情。 总而言之,先找到海格斯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至于匪石的怪异,他也只能先放到一旁。 匪石没对他展现过恶意,总归不会害他吧。 淮泗点头,反过来催促:“那就赶紧走吧。” 匪石却看了眼淮泗身侧的谢慎己,仅剩的眼睛里目光幽幽,淮泗也顺着匪石的视线看向谢慎己,不明白匪石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感觉到这两人的气场上有些相似,仿佛无声中交流了什么。 这时谢慎己却笑了下,竟然透露了几分少年的纯真,说:“我过来就是为了保护淮泗,淮泗去哪我自然就会去哪。”他视线掠过匪石,却说了句语焉不详的话,“我们三个本就是一体,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匪石的眼神微变,打量了几眼谢慎己,若有所思,却在淮泗的目光追过去时,撇开了脸,遮挡了所有神情。 淮泗微张嘴要说话,匪石却开始走开,冷淡地说:“走吧,跟上。” “这……”淮泗还想问些问题,然而匪石却没停下脚步,一直朝前走去,谢慎己此刻却走到他身边,他感到手腕环上一圈暖意。 谢慎己握住他的手,笑了下,笑意却没到达眼底,拉着他往前走,跟上匪石。 边走着,谢慎己一边说着:“我们赶紧走吧,时间不多了。而且我答应了会保护你。” 淮泗被他拉着往前走,没挣脱,听见他这么说,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内心那点怪异越发明显。 * 即使淮泗以为在匪石的帮助下,赶路的时间会缩短很多,但还是在路上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海格斯的藏身之处。 他原以为匪石的能力会比谢守善运用能力要娴熟许多,毕竟曾经在路上时,他见识过匪石移动空间的能力,但这次匪石却没怎么动用能力。 匪石对此却没过多解释,只是揉了揉肩膀,简短地表示他的身体不佳,不能过于频繁动用能力。 淮泗蹙眉,这也太凑巧了。 不过,淮泗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他的目的是找到海格斯。 匪石带他来到的地方却是一处破烂的建筑废墟,残墙断壁,钢筋裸-露,只残存部分墙体,隐约是个办公楼的模样。然而底下却大有乾坤,匪石摆弄了废墟里的某个装置,角落便伸出了一条黑黝黝的通道直达地下而去,一眼望去,通道之深,似乎通往地狱的尽头。 打开了通道后,匪石率先走了下去,转身望了淮泗一眼,没等淮泗看过去,他却收回了目光,沿着那条通道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淮泗见此,便明白了海格斯可能就在下面,毫不犹豫地跟着匪石身后走下去。 越走越往下,光线便越暗,不过淮泗的视力极好,很快就适应这种程度的黑暗,只是一时心急,脚下未免过于疏忽,脚底一滑,身形微晃,踉跄了一下,但一侧便立即伸来了强有力的臂膀撑住了他,只是臂膀刚伸过来,他便调整好了姿势。 这时便显得这伸过来的臂膀派不上用场了。 淮泗看向匪石,匪石的神情也出现了一丝怔愣,似乎也没想到淮泗这么快就调整好,甚至还看了看自己伸出的手臂,眼神还出现了讶异,仿佛比淮泗还要惊讶自己的动作。 “谢谢。”淮泗赶紧道了谢。 匪石的动作却有些僵硬,朝着淮泗点点头,尽管他装作若无其事,但收回臂膀的动作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小心点。”低沉的声音扩散在通道里,淮泗看过去时,匪石已经甩开他,转身继续往下走。 经过一个拐角,里面豁然开朗,灯光逐渐明亮,不一会,淮泗便跟着匪石站立在了一处全白色的空旷房子里。 这里的感觉给他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他脑海中划过一些记忆的画面,那是在坍塌的研究所的画面。那里的研究所里面的装修也一样是明晃晃的白色,跟这里的装修有大同小异之感。 淮泗飞速地在四周搜寻了一圈,却没看到海格斯的身影,他正要转头问匪石,匪石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微垂着头,压着嗓音说:“我不知道,你要自己找。” 淮泗被呛了一嘴,要他自己找?明明带他来这里的人就是他啊! 但看样子匪石却不愿意再说,淮泗也不会死缠烂打,只好再次在房子里仔细搜寻起来,然而却没见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身影,匪石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沉默模样。 见此,淮泗只好往房子里喊了一声:“海格斯!” 声音回荡在房子里,淮泗便又喊了几声,本以为没回应,正打算再问问匪石能不能把这闷葫芦问出点什么,这时,传来了一道声音。 “谁喊我?” 淮泗眼睛一亮,他自然认得这个声音。 是海格斯! 然而却还是没见海格斯的身影,声音似乎是从房子的某一处传来。 “是我!淮泗!海格斯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淮泗?你要我的帮助?”海格斯的语气很是疑惑。 此刻淮泗顾不得什么,马上说:“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面对面谈一下好吗?你现在在哪?” “我……”海格斯的语气却显得有些犹豫,“我现在不方便还出现,而且我没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你可以!”淮泗忍不住打断他,“就是你之前在做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在研究如何丧尸病毒吗?我有个很重要的人中了丧尸病毒,需要你的帮助。” “原来如此……”海格斯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却说出让淮泗难以接受的话语:“但很抱歉,我之前就说过了我虽然研究丧尸病毒,但是目前并不能将感染者彻底清除丧尸病毒变回人类。” “什么?!”淮泗不敢相信,他几乎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海格斯这里。 “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不是待在那个研究所这么多年吗?你不是什么天才科学家吗?!”淮泗几乎有些无理取闹了,但他此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眼睛都因激动变成了尖瞳竖立起来,仿佛应激炸毛的猫,随时要咬人一口。 然而身边的谢慎己见此后,动了动,身子站直,视线掠过匪石,匪石依旧无动于衷,整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隐入了角落里,谢慎己于是看了看淮泗,没有动作。 “你别激动……我这些年的确是在研究丧尸病毒,我跟你说的也是实话,确实还没有解决掉丧尸病毒的问题,但是还是有所进展,可以延缓成为丧尸的时间,让丧尸病毒侵蚀人体的速度变慢一些……” 淮泗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连忙说:“那也行,那你赶紧把药拿出来……” “诶……你先听我说完,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开始说帮不了你。我这些年都在研究所里工作,那些试剂都在研究所里面,当时你也在场,事发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带走任何东西,而且研究所也被毁了,里面的东西恐怕也没了。” 淮泗一下子懵了,回过神来,却是越发愤怒。 “你耍我是吧?!”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跟你说清楚吗?更何况,我又没说没有别的办法!” “那你倒是快说!”淮泗被海格斯这说一句话停顿一下的态度惹毛了。 “这脾气怎么还变差了……我这不是卖个关子吗?不然怎么凸显我的厉害……” “快说!”淮泗彻底不耐烦了。 “行行行,我说……除了研究所,总部那里应该还有存货,毕竟我试验出的试剂有一部分都要送往总部,而且我也不是一直待在研究所,总部也有个研究室,我基本上也会在研究室待一段时间。总部那里有延缓丧尸病毒的试剂,但是目前我已经被总部下令抹除了,所以要拿到试剂的话,恐怕需要你自己去拿回来了。” “总部?”淮泗蹙眉,“你说的总部是……总基地?” “没错!”海格斯的声音兴奋起来,“那里肯定还有很多试剂,毕竟我们的成品都要送往总部,你知道上面那群人比谁都要怕死。不过这趟肯定会有风险,我会告诉你里面的路线图和方位,你只要从里面拿出需要的试剂就可以了。” 淮泗已经冷静了不少,听完海格斯的话语,总归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但由于廖慕青感染了病毒实在时间不多,时间实在紧迫,他无从思考更多的细节,立即便问:“那什么时候出发?你把总基地的位置给我,我现在就可以过去。” “别着急,我会给你相关的信息,只是还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什么事?” “你去总部把延缓病毒的试剂带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回另一种试剂,那是一种消弱剂。是我实验室中比较常见和实用的试剂,对丧尸和都能产生作用,毕竟我这种没有异能而且体力也不行的人在丧尸末世很需要这些东西来生存。当初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实在太突然,以至于我这边什么都没有。” 消弱剂?听名字似乎是某种能够消弱能力或者什么身体的试剂,想起海格斯在研究所时,的确手无寸铁,但是却试图利用各种东西进行战斗,只可惜最后都没成功而已。 这并不算什么问题,只是顺手而已,淮泗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海格斯的声音明显高兴起来:“那真是太好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还想要你帮忙,就是我现在需要做实验的话还需要很多材料,你可能还需要帮我带一些材料……而且之前在研究所我就一直想要抽取你的血液进行研究实验,可惜后面一直没机会,你离开之前可以先让我抽个血再走吗?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请求,这对于研究出丧尸病毒的解药也很有帮助!总之……” 淮泗打断了他:“可以!你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没有时间了!” “没了没了!”海格斯明显高兴了,但是始终没有露面,连抽血都是从角落一个小门出来一个摇摇晃晃的机器人,给他扎针抽血,交给了他一张纸,上面明显是总部的地址和总部里面构造。 “我已经将总基地能记清的地方都画给你了,毕竟我也只是个科学家,去总部的地方也有限,我也只能帮你的事情只有这些了。” 淮泗将地图收好后,海格斯的声音欲言又止,淮泗察觉到,便问:“怎么了?” 海格斯吞吞吐吐:“你……你还是小心一点……身边的人……” 淮泗一怔,他听出了这个身边的人指的是谢守善,想起之前对于海格斯的下落,谢守善的反应…… 看来是谢守善对海格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淮泗觉得海格斯这是在害怕谢守善,所以才不敢出现,这也正常。不过这的确是个问题,不知为何谢守善要对海格斯下手,但目前海格斯对于淮泗来说非常重要,他也不放心海格斯的安危。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 “不……我不是说自己……也算是吧。”海格斯似乎下了决心,毅然地说:“我也发现了一件事,谢守善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如果他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却容易受到精神状态的影响让异能产生暴动失去控制,所以你要是有事情尽量别刺-激他,也就是说顺着他,即使先隐瞒下来先欺骗对方,毕竟他的异能太有杀伤力了。上次研究所的事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们都差点被埋在里面了,为了你和重要的人的安全,你还是要有所注意。” 淮泗感觉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也说不出来,只是那一丝感觉从心头滑过,他的思绪被另外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便没有抓住。 听了海格斯所说的话,淮泗回想谢守善的状态,的确有所认同,不禁想到了廖慕青跟谢守善待在一起,不禁产生了些许担忧。 应该没事吧,毕竟守善都答应了他,只要他赶快去总基地取回试剂,那肯定来得及。 于是淮泗让谢慎己留在海格斯这里,毕竟当初救出海格斯的人就是谢慎己,淮泗并不担心他会对海格斯出手,但随即想到谢慎己的异能似乎只能无意识触发,若是面对高阶的丧尸突然袭击怕是有些凶险。 淮泗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匪石,试探地开口:“……匪石,海格斯这里麻烦你看一下,还是你要跟我去总基地?” 想不到的是,匪石竟然十分干脆地应下留在海格斯这里。 爽快的样子让淮泗几乎没回过神。 “你不是要赶时间吗?还不出发?”海格斯的声音催促着他,淮泗连忙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收拾好了东西,赶忙顺着通道离开这里,出去后,淮泗打开地图,初步判断了路程和时间,便收起地图,全力朝着幸存者总基地的方向奔去。 白色空旷的地下室中,却信淮泗依旧离开后,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门,门里走出一头金发的瘦弱男人,那便是海格斯。 海格斯面色苍白,瘦了不少,他深深叹了口气,说:“这样真的好吗?” 空气中长久的沉默,并没有人回应他。 海格斯看向谢慎己,或许说他只敢看向最可能回应他的人。 谢慎己抱臂靠在墙壁上,飞快地斜睨了眼从未动弹的匪石,对海格斯,淡淡地说:“或许吧,但将来的事情总会比我们的决定更准确地说明到底好还是不好。” 第55章 做个交易 根据海格斯给的总基地的位置,淮泗出了海格斯所在的地方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总基地的方向,赶到半路上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这时候才发现他把这段距离想的过于轻松了。 或许他一开始就该让匪石一起来总基地,借用匪石的能力能更快地到达总基地。但淮泗随即响起匪石之前说他能力施展有点问题,恐怕也不能帮他太多。 这便想起了有着同样能力的谢守善,要是守善在的话…… 不行。 淮泗很快掐灭了这个念头,脑海中响起海格斯所说的那番话中所说的谢守善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事情,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谢守善的异能再次暴动的话,这会是个麻烦,还是算了吧。 这次淮泗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不然按照往常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他肯定会让谢守善跟着自己来总基地,毕竟谢守善的异能能帮上他的大忙。 可现在不行,因为海格斯的存在,还有谢守善的精神状态以及近期谢守善的异常,这些都让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 可淮泗心头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在被一层薄薄的迷雾围住,可他如今为了廖慕青的事情却又无暇顾及。 赶路的时间十分枯燥,一路上经过了什么,淮泗根本无从留心,只想着赶快到达总基地,可却发生了一件事。 血液的味道猛地涌入鼻尖,淮泗稍晃神了一下,这香甜的血液气味转瞬便夺取了他的心神,再回过神时,他眼前不远处正趴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 血液的香味正从年轻男人的身上不断涌出,那是新鲜的血液,对于多日未进食的淮泗来说,简直是极致的诱惑,尤其这还是在他拼命赶路,耗费了不少精力,此刻早已经叫嚣着人类的血肉补充,只是之前他一直被廖慕青的事情充斥着强迫自己将饥饿感压制下去。 但此刻,眼前近距离的血液香味再次勾起了他那深深的饥饿感,浑然不觉地走到了浑身是血的男人面前,此刻趴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已经奄奄一息,气息十分微弱,血液正从男人的身体里不断涌出,浑身血淋淋,原来是男人的一条大腿几乎被撕裂开了,不整齐的边缘,仿佛被什么撕咬过一样,隐约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随着血液的流逝,男人马上就要死去。 然而淮泗眼里只有血液的味道,尖瞳已经竖立,金灿灿的光芒,紧盯着地上男人不放,瞬间走到了男人跟前,眼神简直要将男人拆食入腹。 这时,本奄奄一息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人的靠近,竟艰难地睁开眼,抬眼看向淮泗,瞳孔涣散,甚至不能聚焦,嘴里喃喃着:“救……救命……” 受着血液的吸引,淮泗情不自禁地弯下身,仅仅只是想要更靠近血液的味道,他的喉结动了下,尖瞳竖起,完全如同野兽一般,这时年轻男人反而动了一下,脸上原本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发丝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脸蛋,有一丝熟悉之感。 此时,淮泗来不及多想,他感应到有丧尸正在靠近,便飞速抬起头,入眼的便是一只跳跃而来的三只丧尸。 这几只丧尸身上都有着人类的血腥味,都来自地上的年轻男人,不难猜出,刚才的男人应该就是被这三只丧尸追赶以至于变成现在这幅将死的状态。 这三只丧尸奇形怪状,其中一只丧尸明显高大许多,双侧臂膀有着夸张的肌肉,另外一只丧尸,面容崎岖,脸上都是瘢痕,张着嘴,舌头似乎经过了变异,十分长,几乎耷拉到脖子上,舌头还分着叉,最后一只丧尸看起来则正常许多,但眼睛却异常明亮,也是它看到淮泗时率先机敏地后退了几步,十分紧张似的说了几句简单的丧尸语。 【您,怎么,在这?】 随即另外两只丧尸都跟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淮泗,犹豫地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摆出臣服的状态,却又一边垂涎着地上那慢慢死去的年轻男人的血肉。 然而它们的举动并没有引起淮泗过多的注意,淮泗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因为他感觉到地上男人的体温飞速下降,血液流动也变慢了,就在刚才一瞬间,男人的呼吸停了,彻底死去。 丧尸骨子里出于对上级的臣服,三只丧尸虽然对于近在眼前的人类食物垂涎欲滴,但还是只能不安地缓缓朝着淮泗而去,也就是朝着人类的尸体而去。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淮泗身体反应性地已经躲开,若不是他如今是丧尸的身体,反应速度极快,刚才那一下就正好将他的脖子扎个对穿,即使他躲开了,刀刃还是划过了脸上的皮肤,一道不深的伤口瞬间渗出血珠。 然而对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在淮泗侧身快速躲过攻击后,下一波攻击便十分流畅而迅猛地攻上来,十分娴熟而连贯的攻击动作,而且每一招虽简洁却十分狠厉,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而去。蓝色的刀刃如流水般划过,好似没有杀伤力,但刚才他被划过的脸部却在微微刺痛,显示着这把刀刃暗藏的杀机。 看着蓝光在腹部扫过,淮泗往后躲过,瞳孔却一缩,猛地抬头看向攻击者。 这熟悉的刀刃和这凌厉的身手。以及总是打着打着,瞬间又转换了方位的诡异感……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体里的血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淮泗几个翻身站定,离得稍稍有些远了,抽着空也回击了几下,对方躲避他的攻击,这才得以停下看到对方的面容。 程炊?! 那张跟谢守善相似的脸,以及独特的武器,还有血液里的熟悉感,他怎么都不会认错! 只是,程炊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淮泗出其不意地来了个杀招,带着狠厉,程炊虽然避开,但还是被淮泗的锋利尖锐的利甲划到了皮肤,渗出了血液。然而他却面色不改,只是极快地扫过地上已经死去的年轻男人,这时那三只丧尸试图去啃咬地上男人的血肉,却被程炊挥砍而去的刀光逼退。刚才程炊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围绕在地上男人身边进行攻击,要不然男人的尸首早就被丧尸们分食了。 程炊极快地看了眼没了声息的男人,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眉头却动了动,散发出些许难办的意味,虽然只是一瞬,淮泗却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一举一动。 奇怪的是,从刚才划开程炊的皮肤后,淮泗感应到程炊血液的那股熟悉感越发明显,甚至能够捕捉到程炊的一些细微变化,仿佛对方的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之下,十分奇妙的感觉。 看着程炊刚才被他划开伤口的血液,淮泗的脑海甚至隐隐涌现了一个大胆到癫狂的想法。 只不过,淮泗还是需要搞清楚程炊为什么要来这里,根本刚才程炊的举动,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跟程炊的打斗上,便开口:“地上的男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与你无关。” 淮泗连忙说:“地上的人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快死了。” 程炊本来要进攻的动作竟然顿了下,转而推了脸上的金丝眼镜,“嗯”了一声,却说:“那又如何?丧尸都应该抹杀,你已经被总部下过抹杀的命令,身为异能者一员,我有义务除掉你。”说完,程炊便又向淮泗攻击而来,淮泗抵挡着他的攻击,内心却觉得怪异。 虽然第一次跟程炊见面时,程炊也是对他进行了一番评估之后对他动手,但那个时候程炊似乎还想对他进行活捉想,现在却不由分说地说想要抹杀他,而且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淮泗踢开程炊的刀刃,再次进行了反击,程炊因还要防备那三只丧尸和地上男人的尸首自然不敌,程炊后退了几步。 这次淮泗看向程炊带上了疑惑和打量。 虽说要抹杀他,可是动作却没有完全的下死手,至少他不会这么轻易地躲开还能反击,行为和话语割裂,这真是十分微妙。 这时,不远处正朝着他们来了一行人,大约是三四人,正急匆匆地朝着他们这边跑来,见到程炊正在和淮泗以及三只丧尸颤抖,脸色大惊,喊着:“部长,你没事……” 无视他们的关心,程炊毫无感情地打断他们并下了命令。 “杀了那三只丧尸,别让他们靠近淮然。” “找到小少爷了吗?那太好了,小少爷从总基地跑出来这么久淮家主都该担心了……啊!!”听到程炊的话语,他们立即注意到了地上的男子,不由发出惊呼,神情都十分惊恐,仿佛不可置信般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人,立即再次奔向地上的男人。 显然程炊嘴里的淮然指的便是地上的男人。 “先别管,解决掉那三只丧尸,淮然等我处理。” 程炊积威已久,即使这些人有着疑惑和担忧也不敢再多问,只好遵照着程炊的吩咐去做,不再先去查看地上的男人,立即上前攻击那三只丧尸。 总基地? 淮泗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再看看程炊和那几个人,不难猜出这几个人都是总基地的异能者,按照他们刚才的话语,地上的男人跟总基地有关? 没了那三只丧尸分散注意力,程炊再次对他进行猛烈的攻击,虽然他能躲避甚至能反击,但这终究不是办法,更何况他还在赶时间去总基地,而且他对程炊的印象属实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差。 “你有完没完了!”淮泗难得动了怒,划开手掌,沁出更多的血液,发动了“血刺”,原本他还想省着点,毕竟多日未进食,但如今看来还是能动用血刺。 程炊用刀格挡,这次血刺化成了刀刃直直朝他劈去,在他刀刃上砸开成分散成一滴滴血珠,再向他飞去,密密麻麻的血珠朝他扑头盖脸地攻击,但程炊的动作敏捷利落全部都格挡开了,只是难免有一滴极其细微的血液划过手背,但他很快如同之前被淮泗划过的伤口移开极快地划开个更大的口子放出血,接着若无其事地朝淮泗继续攻击。 不知不觉两人竟打出了很远的距离,一时竟不见那几人的身影。 此刻淮泗一边迎着他的攻击,却对着程炊笑了,苍白瘦削的面容,露出微笑,映着金色的瞳孔,宛如落日余晖的温柔。一时,程炊手上的动作竟顿了下。 “我感受到你的存在了。”淮泗微动唇瓣,声音极低如情人呢喃般。 程炊蹙眉,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手上接着更猛烈的攻击,然而他突然感觉到全身血管痉挛般的疼痛,一瞬间痛彻心扉! 疼痛太过剧烈,他手里的武器几乎要握不住,一瞬间单膝跪在地上,却仍旧疼痛得仿佛无法呼吸!那种游走在血液中的疼痛,在四肢百骸中蔓延着,仿佛树枝一般生根发芽。 “你……做了……什么……”程炊抬起脸看向淮泗。 淮泗没想到程炊这么大反应,但其实他自己也不好受,毕竟操纵人的血液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应到对方的血液存在,施展起来也很是耗费心神,不过他要的只是这一种能够拿捏程炊的方法。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程炊的血液有种莫名的熟悉,这是对别人所没有的感觉,他仿佛能感知到对方血液里的一部分,并且为之操纵,就好像那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淮泗褪出那些不自然,假装从容地走到程炊面前,挑起他的下巴,看着程炊英俊面容强忍着疼痛,眼镜底下依旧是一片冷漠,只有在他低头靠近时,两人面对面的距离缩短,那双冷漠的眼睛才显露出些许裂缝。 宛如冰封了许多的冰层突然裂开了一小块,露出底下一汪春水。 那原来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要跟你做个交易,”淮泗用着气音在他耳边说着,气息落在他耳边,轻轻的,一如他给人的温和,然而金灿灿的尖瞳却很是冷静,“一个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说着,挑起程炊下巴的手逐渐落在他的脖颈上,卡住了他的脖子,然而血管里的疼痛还在不断朝他袭去。 程炊眼神原本因眼前的画面恍惚了下,随即被疼痛再次拉了回来,但他仰起头,修长的脖子,蠕动的喉结,唇边扯出不屑的笑容,即使疼痛得眼角生理性落下了一滴眼泪,语气依旧冷静地说着:“是吗?那得我评估过是不是才能下结论。” 第56章 杀了他 面对程炊的不妥协,淮泗的神色也没有任何改变,他跟程炊打过次数不多,甚至两人也没过多少交流,但凭借着仅有的几次照面,也能勉强了解这个人的一些特性。 虽然不知道他跟谢守善是什么关系,但是本质上程炊跟谢守善都是不轻易低头的那种人,他早预料到不会这么顺利就能够得到程炊的同意。 于是淮泗尖瞳的眼神越发凛冽,卡在程炊脖子上得手也越发收紧,同时还在催生着异能,控制着程炊体内的血液,尽管这会耗费他巨大的心神,但他此刻没有表现一丝一毫,他不能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破绽,不然在程炊这样级别的异能者面前被抓到任何破绽,都会让他接下来跟程炊合作的过程中时刻担心会被对方占据高位,这样他就会失去现在的主导地位。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彻底拿捏程炊,这样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才能以他为绝对的上位。 那英俊的脸庞,白皙的肌肤上残留着刚刚落下的泪痕,甚至唇瓣都因疼痛渐渐褪去血色,微微颤抖着,金丝眼镜下那双纯黑的双眸甚至因为血肉中的疼痛开始变得恍惚,宛如溺水濒死的人。 然而程炊并没有求饶的意思,淮泗想了想,放松了点手上的动作,靠近程炊的耳边,几乎到了耳鬓厮磨的距离,这时候,不远处那几人有些惊慌地喊着:“部长!小公子他他……好像没气了!” 这时,程炊恍惚的眼神才有了一丝变化,即使变化不大,但这对于程炊这种人来说这种细微的变化已经足够可贵了。 淮泗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将原本的交易换成这个的话,或许更能让程炊同意也说不定。 “你这次出来的任务是找到刚才那个人吧?他们叫他小公子是吗?”淮泗轻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程炊的表情,然而程炊这次却没有任何让他看到的内心的机会,脸上除了疼痛的表情便是瞥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然而眼角下的泪痕却显得格外醒目。 不过这也足够了,对于程炊这种经验丰富的异能者,想要引导他再次露出破绽几乎是不可能了,程炊的敏锐让他不可能轻易再展现内心的想法,尤其是现下这种敌对的情形。 “我刚才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不多死透了,估计就你打我这会功夫就已经死透了。”淮泗的语气毫无波澜,“估计你也是受到任务才会出来找他吧?既然能让你不得不出来找人,再加上你带来的人这么紧张这个小公子,让我猜猜……” “他的身份肯定不低,想必你的任务肯定不是带个死人回去吧?他的身份对你来说肯定很重要,那么他死了你应该会有麻烦,”淮泗停顿了下,捏着程炊的脖子,微微用力,将程炊的脸再抬高了些,直视着他的眼睛,接着说:“我可以帮你避免这个麻烦,甚至可以帮你达成你想要的目的。” 在说话间,淮泗并没有停止调动异能控制程炊体内的血液造成疼痛,不过他只是由原来的持续性疼痛改成间歇性,给了程炊缓了缓的时间,其实这也不过是放松他的警惕,未知的阵痛要比持续性的疼痛有时候更来的恐惧。 程炊的眼神勉强聚焦了些许,额头上早已密布了汗珠,与淮泗对视时,盯着淮泗那双金黄色的尖瞳,张了张嘴,镜片后的纯黑眸子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竟犹疑了一下,变化极快,快得像是晃了下神。 没想到的是,程炊竟点了下头,爽快得淮泗有些不相信,他说:“好,我答应你。” “不过……”伴随着他的声音是一道凛冽的熟悉刀光闪过,直冲着淮泗的脖子而去,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落到淮泗的脖子处。 幸好程炊因为疼痛且处于被淮泗制约的姿势之下,力道倒是没有发挥到往常的五成,这就让早有警惕的淮泗轻易躲了过去。 刀光闪过,淮泗偏过头,正好躲过了刀光,双目微眯,即使他的精力也消耗了许多,还是强撑着精神狠狠地调动了异能,将能够感知到程炊血液里的疼痛加倍,瞬间程炊因疼痛握不住刀,刀从他手里滑落,掉落在地上。 但淮泗下巴处被刚才刀风刮到,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不过血痕中正不断地渗出血汇聚成血珠,一滴滴落下来,正巧落在程炊唇瓣上。 因疼痛而变得苍白的唇瓣被血迹染红,带着眼镜一向显得有些严肃的面容,此刻倒显得有些妖冶了。 血液顺着双唇缝隙滑进去,原本因为血液里翻涌而引起的疼痛涣散的双眼竟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光芒,极其诡异而又兴奋的光芒,可以算得上根本不属于平时冷静自持的程炊。 宛如多日行走在沙漠中突然遭遇甘霖的旅人的状态。 “你别再想着杀了我,现在的你没法杀我,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周旋了,要么答应,要么我杀了你。”淮泗一改刚才的商量态度,身上杀气顿显,他已经开始考虑干脆杀了程炊算了,可他理智又觉得这样不对,往日的人性和道德又在无形束缚者他,倘若他这样做了,又跟丧尸有什么区别? 可他不已经是丧尸了吗?一见面就被眼前这个男人追杀,后面接二连三遭遇了许多不公平,甚至眼前的男人刚刚一打照面还是想要杀了他。 干脆就杀了他吧。廖叔叔的事情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要进入总基地总有其他的办法。 对上程炊的双眸,纯黑的眸子跟脑海中的重叠。 熟悉的眼眸,记忆里的男人会抬眼看向他,沉默而坚定地站在他的一边,永远向他展现着自己绝对的拥护,跟眼前的黑眸重叠起来。 一瞬间,淮泗的理智突然回笼了。这时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凑到了程炊的脖颈侧正要准备咬下去。 他赶紧拉开了距离,却也发现了程炊的眼神不对劲。 奇怪……怎么不太对劲…… 这时,不远处的人正在呼喊着程炊。 “部长!你没事吧?”那两人解决掉了另外的丧尸后,却迟迟没得到程炊的回复,担心程炊是否出了事正犹豫着是否走过去,但碍于往日程炊的威严,却又止步。 眼看着那边还是没见到部长的动静,两人对视一眼,毕竟淮家小公子死了的话,部长再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就真的完蛋了,这下也顾不得什么部长会责怪,只好让其中一人守着地上的小公子,另一人则小心翼翼地走向刚才程炊的方向。 意识到那边的动静,淮泗正打算要不要拖着程炊到远一点的地方时,突然掐着的脖子喉结传来震动。 “回去!” 淮泗猛地低头,诧异地看着程炊。 程炊却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移开了目光,似乎意识到这样处于下风,便又将视线挪回去,紧紧盯着淮泗,此刻眼神倒是没有刚才的茫然和恍惚,只是有着一丝丝疑惑。 “部长!你没事吧?” “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程炊的声音变得沙哑,那是刚刚被掐着脖子所导致,被淮泗那滴血染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语气却一如往常般冷静无异。 淮泗听到他的声音沙哑,知道是自己的手掐着他脖子的原因,犹疑地松开了些,程炊的眼神又是一变。 毕竟程炊积威甚重,得到了程炊的回应后那人也就不敢上前了,停留在原地,大声地汇报着:“部长!小公子他……” “谁都不要靠近他,等我过去。”程炊下了命令,那人也就不敢再多说,在他听来这只是程炊刚刚解决掉棘手的丧尸后此刻心情正不爽而已。 感觉到那边的人又跑回去之后,淮泗看着程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这算是同意了? 可程炊这眼神着实不像是同意的样子,淮泗直视着他的双眼,只让自己气势上不能处于下风。 一时间,气氛竟奇怪地僵持起来,两人都沉默着。 只是僵持的时候,淮泗突然想起刚才那一刀,怕是程炊的什么战斗策略,便看了看地上。 刀还在地上,应该一时半会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随着淮泗视线的变化,程炊自然察觉到了,接着也看向了那把刀,明白了淮泗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我?” 淮泗一怔,重新看向他,程炊的眼神平静。 淮泗抿了抿唇,脑海里其实闪过了很多想法,但终于还是说:“我下不了手。” “那你就会被我杀掉。” “我知道。”淮泗顿了顿,“一开始你不就是想杀我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不止你想杀我,很多人都想呢。我最好的做法就是一个个杀死他们,甚至活活吃掉他们包括你,这样才是正确的。” “毕竟我是丧尸,做出什么都不出奇。尤其是对你,我要杀掉你的话根本不过分。更何况眼前是最好的机会,你就在我的手上……”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以为我会感激你?杀丧尸本来就是我的任务。”说这话时,程炊唇边露出一丝轻蔑。但淮泗并不在乎,自从变成丧尸后,这样的话他也不是没反问过自己,可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别人的感激,我只是……只是还想守住最后一点东西而已。”淮泗的声音低下来,眼神也有些迷茫起来,“身为人的最后一点东西,如果连这一点仅存的东西都丢弃的话,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回到以前了。” 可以前是什么样的呢?他还记得吗?为什么会一路变成这样呢? “……” 程炊唇边的轻蔑消失了,开始认真地端详着淮泗,半晌,他伸舌舔了下唇瓣,舌尖碰触到那抹血迹,眼神又是一变,最终还是伸舌将那抹血迹彻底舔砥干净。 “……你说的方法是什么?”程炊看着淮泗,问出了这句话。 淮泗猛地抬头看向他,这突然的转变让他反应不及。 “要是没有的话,我还是会杀了你。” 第57章 进入总基地 亲眼见到总基地时,淮泗仍有种恍惚之感。 毕竟以前在那个破旧的避难所长大的时候,他也曾经憧憬过总基地的繁华,那时候觉得总基地是个不可遥及的地方,不知不觉便在脑海中形成了个可望不可即的形象。 然而看到后,却又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眼前是一座厚重而又高耸的城墙围起来似的铁笼,却比华南分基地更加厚重庞大,高耸入云的城墙仿佛坚不可摧的盔甲,不是分基地那样的质感,在光线洒落下折射出一种刀锋似的冷光。 宛如一座冰冷可怕的巨大鸟笼,不同的是,里面关的东西是人。 那透出比分基地多了一种可怕的威慑,一种巨大的庞然大物吞噬着一切,伫立在地上俯瞰着众人,禁止了丧尸的靠近,同时也在禁止普通人类的进入。 以前人类用监狱装载禁锢邪恶,如今却需要巨大的鸟笼维护自身的安全。 淮泗从帽檐中抬头看向这座掌控着各地幸存者的城池,不禁后退了半步。 “怎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程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注意到淮泗后退半步的举动,镜片下仍旧是冷漠的黑眸,本就相似的面容,一瞬间竟和谢守善完全重合。 “怕了?”程炊很快收回视线,仿佛只是随意的一瞥,语气也没什么波澜,但听起来未免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这里不是分基地,要是被发现了身份,你可不会像上次那样逃脱了。” 淮泗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总基地毕竟不比分基地,当初他从分基地逃出来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更别论异能者集-合的总基地了。 若是在里面真的被发现了身份,恐怕他的下场真的是九死一生。 可淮泗没有回头路可走,他根本就没想过回头。 对于他而言本就只有进入总基地拿到海格斯所说的试剂这一条路。 “要是害怕,我就不来了。”淮泗声音压低,“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吗?你总有办法的吧。我要是败露了身份,你这个小公子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程炊冷冷地瞥他一眼,薄唇微动,只是他的目光触及淮泗的脸时,淮泗的脸虽隐在巨大的帽檐里,但露出的脸色却极其苍白,唇色几乎泛白,眉宇间微微蹙着,充溢着一股疲惫感。淮泗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疲累地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衬着白得过分的脸蛋,更添了一股令人怜惜之感。 这是程炊从未见过的淮泗,如此疲惫的模样,跟之前威胁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即使是第一次见面时,淮泗的实力没有现在强劲,但那时候也没有这种疲惫感。 程炊动了动唇瓣,看了又看淮泗,却不再说话。 镜片下冷漠的眸光微变,他的视线掠过一侧的年轻男人身上,年轻男人面容白净,戴着个帽子,看不清神情,浑身被长长的衣衫包裹着,看不到露出的一丝皮肤。但对方的身姿却十分笔直,一动不动的样子,若是认真看去,便会发觉这人有一股微妙的僵硬感。 淮泗意识到程炊的不对劲,恰巧见到程炊的目光在一侧的年轻男人身上掠过,错以为程炊这是担心,也没多想,便说:“放心,它的躯体我已经修复好了,但毕竟不是活人,看起来肯定会有破绽,只要你接下来配合的话,就一定能顺利。” 淮泗这话算是解释也有点带着提醒的意味,无非是想要程炊别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只要帮助他顺利进入总基地,他也能尽量帮助他想要掩饰年轻男人已经被丧尸咬死的事情。 这一路上的相处,程炊几乎跟他没什么交流,这倒不同于以前谢守善那样封闭自我的感觉,而是单纯冷冰冰的态度,那是属于一种很成熟很公式化的态度,淮泗越发觉得程炊就是个程序化的人。 尤其是为了掩盖年轻男人已经死去的事实,程炊甚至毫不手软地解决了当初他带来的那两个异能者。 “反正他们的异能也不是那么珍贵,更何况之前任务的过错就足够他们死了。”程炊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对上淮泗的眼神,反问:“你当了丧尸,难道还没见过死人?” 话语里并不是单纯的疑问,更有种讽刺的意味。 “他们……”淮泗迟疑着,“是你带来的人吧?” 对于自己认识的人,甚至同事,可以这么毫不芥蒂地杀死吗? “你该不会以为这两个人傻到相信在眼前死掉的人能活过来吧?”程炊唇边有着若有似无的嘲笑,这抹笑刺-激了淮泗,他不禁说:“那就可以说杀就杀了?毕竟你们都是一伙人吧?好歹也出生入死过,怎么会连丧尸都不如?” 他其实愤怒的无非是人类怎么这么轻易就杀掉同类,在个丧尸末世里尤其可笑,都要被丧尸逼到绝境,人类居然还能轻易地杀掉对方,那么跟被丧尸杀掉有什么区别?努力活下来就是为了被自己的同类杀掉吗? 程炊转过脸,目光审视着他,表情似乎与之前那样公式化没有什么区别,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锐利,镜片泛着一丝反光,宛如锐利的武器,直直刺进淮泗心里。 “就算没有丧尸的时候,人类也是相互厮杀的物种,这有什么区别吗?”程炊一字一句地说着,不知有意无意,话语竟比以往要多些,“你好像搞错了立场,你现在是丧尸,无论你怎么改变自己的外表,都无法改变现状,你对人类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淮泗一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炊拭擦了刀刃,刀刃恢复了以往的锋利,反射着冷光,一如他的为人,“你似乎总对自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但你只是个丧尸,也只是个有意识的丧尸。” 淮泗反驳:“我以前也是人类!” “那又怎么样?”程炊恢复一如既往的冰冷,甚至露出了不该有的态度,斜睨了淮泗一眼,“你以前是个人类,但也只是个不切实际的人类,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淮泗张了张嘴,却沉默了。程炊见此,冷冷地转过身,却也没再说话。 经此,淮泗一直隐隐觉得程炊随时会把他当成丧尸抓了也说不定,所以他不得不提醒自己随时提高警惕。 然而这次淮泗显然想错了,于是这句话后,程炊的眼神瞬间覆满了冰雪,他看了看淮泗,却不再说话。 见程炊不语朝着总基地而去,淮泗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程炊的脚步。 事实上,总基地确实算得上一座小型的城池了,里面远比淮泗在外面看到的样子大得多,里面的设施建筑也远比分基地更加先进。在淮泗看来,这里的设施跟曾经海格斯那个研究所有相同的感觉,都是些没见过的设施。 尤其当这些设施闪烁着未知的红点时,淮泗仿佛被野兽张大嘴等着吞噬他,他想到分基地的检测设施,对于丧尸的身份暴露还是有所恐惧,便下意识要后退时,眼前被一堵高大的身影挡住。 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传来。 “我是程炊,有些程序不用走了。” 淮泗怔了怔,看着程炊的背影,然而程炊不再看向淮泗。 那负责检测的几人看了看他们,似乎还在犹豫,程炊上前几步,稍稍低了身子,明显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瞬间,那几人视线扫过了淮泗身侧的那年轻男人,态度这才完全松动。 虽然程炊的声音明显压低,但是如今淮泗变成丧尸后听力异于常人,自然能听到令人这群人变了态度的话语。 一开始他便有些困惑,甚至有点不好的预感,但如今再看到这些人态度,他更加确定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份很是不一般,最起码他的身份在总基地绝对有来头,而且值得程炊这种人出去寻找甚至跟他合作,肯定有原因。 他不禁转头看了看被他控制的“年轻男人”,目光有些复杂。 程炊嘴里这个年轻男人叫“淮生”。 “这是淮家的小公子,淮生。” 跟他一样姓淮。 进入总基地的程序有些麻烦,也幸亏是遇到程炊,若是任何一个比程炊的级别低的人,那么他早在进入总基地的门时就被检测出来异于常人了。对于他这个外来人员,程炊给出的理由是在外面看到的异能者,是个有着珍贵价值的异能者,路上牺牲了两个异能者后,只剩他一个人保护“年轻男人”未免有些吃力,所以经过他考察后干脆将异能者纳入了异能者组织。 毕竟程炊是考察部门的部长,即使多收了个异能者,在程序上不合理,但他的职位较高,这些人都不会为难,甚至会给他一些便利。程炊平时就是个程序化的人,为人冷漠,一般都没有给人欠人情的机会,这个时候能给点便利,别人也会乐意。 甚至多打量了淮泗几眼,想看看这位被程炊另眼相看的异能者。 然而淮泗包的很严实,他们也看不出哪里出众。 总基地里面跟淮泗在分基地看到的更为宽阔,里面的建筑比分基地还要多,仿佛末日前的城池。没等淮泗观察多久,便来了一辆车接他们离开。 “程部长辛苦了,我们拍了车接你。上面说了等你先回去休息好后再去汇交报告就行了。”在程炊带着人进入总基地时,上面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这就派两辆车接他们去休息。 显然这一辆是接程炊和淮泗,另一辆是接这个“年轻男人”淮生。 这显然不行,淮泗只是催动了能力将死去变成丧尸的淮生修复了躯体,因为他对丧尸都有上级的绝对压制,他也勉强能分出一些血肉到丧尸晶核里控制他的行为,但是要做到跟正常人一样的意识和反应根本不可能。 光是维持淮生的躯体行走这些基本动作,他就十分困难,精力消耗了大半,所以才会这么疲惫。 他还要时刻维持自己的理智,即使在路上他储存了晶核,但要是异能用太多的话,难保他不会渴望血液。尤其在这样充满未知数的总基地,这样的情况尽量避免。 所以分开行走,肯定会露馅。 有一个男人走到淮生面前,动作恭迎着他上车。 “淮生少爷请上车,这次您出去,家主得知后一直在等你回来。” 淮泗当然不能控制淮生上车,所以淮生一动不动,但似乎淮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众人也以为他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别扭。 “淮生少爷,请您不要任性了,这次您的擅自出走,淮家上下都很担心……” 没等对方话说完,程炊清朗中带着冷淡的声音响起。 “淮生少爷在外面受到了惊吓,现在还没恢复,暂时先去我那里吧。” 那人明显一怔,惊讶地看向程炊,仿佛他在说什么了不得的话语,毕竟平时程炊独来独往,并没有见过他跟谁私密过深的样子,尤其对于淮生更是屡屡拒绝,所以才会造成淮生叛逆逃出总基地的事件。 再看了看淮生,淮泗立即明白,即使疲惫至极,也马上驱动能力去让淮生做出相应的举动,但也只是让这具躯体点点头,勉强发出个“嗯”的声音而已。 估计这些人早已经看惯了淮生的小性子,对此竟然司空见惯。那人思考了下,便说:“是我没考虑周到,如果淮生少爷受到惊吓了,确实需要休息,能够交给程炊部长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着那人说出了一句:“不过,提醒程部长,在你们出去的这期间,家主将你们的婚约提前了,就在三天后举行。” 淮泗错愕地看向程炊,此时他心里的疑惑得以解开。 怪不得他总觉得程炊对于这个重要身份的少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又有种不得不去做的感觉,甚至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耐人寻味。 此刻他才知道这种违和感因何而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淮生是程炊的未婚对象。 第58章 洁癖 在幸存者总部的主城中,程炊的权利还不小,不知是因为他的职位还是因为这个“淮生”少爷的身份,总之载着淮泗和淮生的车一路朝着程炊所住的宅子而去,一路上再也没有人敢阻拦检查,让淮泗得以在车里静静观察着一切。 汽车行驶下,主城内一幕幕在车窗外闪过。纵使淮泗此时愔操纵淮生显得疲惫,但还是要分出心神关注幸存者总部的一切。 没变成丧尸之前,在避难所的他从小就渴望着有一天能够带着叔叔进入总部。总部的环境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美好而安全,却没想到居然现在以这样的身份和目的进来。 车窗外闪过街道和房屋,路边也有行人停下等着车辆走过,不时还能看到穿着特殊警服的人在穿梭巡逻,还有小孩子在家长看管下追着放飞的气球跑,一抬眼看到淮泗的车辆经过时,家长连忙拦下孩子,连那些穿着特殊警服的人员都阻挡在他们前面。家长抱着孩子,两人的脸上都露出惶恐的深情,嘴里不停地道歉,很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这……淮泗不禁蹙眉。 这似乎跟他所想象中的自由悠闲的生活,不太一样。 程炊的住所很快就到了。 那只是一栋普通的公寓楼,而程炊住在顶层。电梯直达顶楼,公寓的装修十分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装饰和花里花俏的颜色,暖白色的装潢,一目明了,给人的感觉倒是跟程炊十分相称。 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冷漠而程序化的一个人。 淮泗进入程炊的公寓,习惯性地审视着一切,然而程炊却没再管他,只是路过淮生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却也没有过多询问,他径直地走进了屋子里,进入了每个房间。 淮泗本也不指望程炊能招待自己,本来他能来到这里就是靠着半挟迫程炊才能进来总部,此时他犹豫了下还是走进了客厅。 没有了外人在场,他直接卸下了对淮生的控制,如释重负般直接坐在了沙发上,这一路上的操纵丧尸晶核废了他不少精力。 他对血肉的渴望开始冒头了。 进入总部后就可以开始下一步,尽快打听到海格斯所说的那个实验室,要从里面拿到试剂。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廖慕清可坚持不了多久。他自己对血肉的渴望多一分,也会更加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主要是他在总部要是真“饿”了,也没有丧尸能给他吸取晶核,更没有谢守善肯奉献自己的血肉让他啃咬。 说起来,谢守善现在干什么呢?还在替他看着廖慕清吧,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如果不顺利的话……他不禁想到海格斯那些若有似无的话语。 这时程炊出来,他一出现,淮泗的视线已经紧紧放在了他身上,尖瞳如野兽般敏感,自动锁定旁人的存在。 看到程炊那张脸,淮泗还是有点恍惚,毕竟这张脸跟谢守善太相似,尤其是他刚刚还在想着谢守善在干嘛,甚至刚刚有点怀念对方身上美味的血肉,毕竟那是唯一心甘情愿对自己献出血肉的人,也是唯一不怕被自己咬成丧尸的人。 程炊出来,对上淮泗有些恍惚的目光,怔了下,但极快地恢复自然,仿佛刚才不过是错觉,尤其是程炊明显阴沉下来的氛围,更显现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起来。” 淮泗意识到程炊对着他说起来,此刻淮泗正坐在沙发上,虽然耐力比人类的时候强得多,但是也不是无穷无尽,他只是保持着人类时候的惯性,自认为累了就坐下来休息。 程炊再次重复:“起来。” 淮泗极快地打量了他一眼,大概猜出程炊刚才直奔几个房间又出来应该是要搜寻什么,结合他刚才进来时的谨慎态度,难道他是怕被人监视?为什么会被人监视呢?程炊在幸存者基地到底是什么地位,还有三天后的结婚仪式,这一切都是谜团。 淮泗顺从地站起来,他本就不是个与人争执的性格,虽然觉得程炊出来时的态度转变很奇怪,明明出来的时候态度还算缓和,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强势地喊他起身。 接着,程炊盯着他刚刚起来的沙发,目光深沉,淮泗也跟着看过去。 入目是浅色沙发上一片黑色的污迹。 淮泗:“……” 这并不能不怪他,他自从变成丧尸后,每天都有突发情况,黑色的衣服怎么可能保持不脏,这么多天为了赶路也不可能去换衣服,当然是一套衣服穿到现在。 如今看到程炊还盯着那块污迹,淮泗也有点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感,他以前身为人类的时候也有轻微洁癖,只是成为丧尸后被迫不能洁癖而已。 于是他忍不住说:“你自己身上也很多天没换了,我们一样脏。” 声音沙哑,活像指甲划过玻璃,刺耳得让人不禁想捂住耳朵。 然而程炊却对此毫无反应,眼镜下的眼神略带讶异地看了眼他。淮泗跟他对视,他却移开了目光。 程炊转身朝着里面的卫生间走去,转身,朝淮泗扔去一块东西。 淮泗犹豫了下,待看清后,接了下来。 是一块抹布。 “知道脏的话就擦干净,再把你身上那套衣服换了。”程炊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淮泗甚至能看到他一边解开衬衫的纽扣一边走进浴室。 淮泗看了看手里的抹布,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在程炊进入浴室的时候,淮泗打量着整个公寓,三房一厅的布局,因为简洁的装修和家具,所以看起来格外宽敞,阳台更是空荡荡,显示着这里缺少人类居住的气息。 浴室的门开了,一股水汽带出来,淮泗转头一看。 这下是真的恍惚了,程炊刚洗漱完出来,湿漉漉的刘海耷拉在额前,反而显得比平常温顺,一身宽松的休闲装,领口还有锁骨露出,最重要的是此时他并没有戴眼镜,贴着黑发的眼睛显得少了几分平时的冷漠,看向淮泗直接让淮泗都要迷糊了。 程炊注意到淮泗的神情,两人目光相触,这下淮泗先移开了目光。淮泗不知道程炊怎么想的,总之程炊跟谢守善也太相似了,让他不得不多想。 只是程炊似乎对此并没有反应,他平静地将视线移到沙发上,沙发上已经干净了。于是,他便走向房间。 这时,淮泗喊住他:“程炊!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程炊这一身休闲的装扮,明显不像要出去的样子,可是他要赶时间去寻找实验室的药剂呢! “休息。”程炊停下脚步,侧身,望向淮泗。 淮泗沉下脸:“你是不打算继续合作了是吗?” “不然你以为呢?”程炊反问,英俊的脸依旧冷静,“如果我决定反悔,那么现在应该是总部的异能者包围了这里,而不是我还在这里跟你多费口舌。” 淮泗愕然,因为他始终防备着程炊,觉得程炊时刻要卖自己。更何况他得知了那个死掉的年轻人淮生是程炊的未婚对象,如今这个淮生是死透了,婚礼还在三天后,他猜不准程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所观察的是程炊对于这个未婚对象是没有感情的,但是看旁人的意思这个淮生却是对他很有好感,至少淮生的家庭是不俗的,这就看不准程炊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程炊上下打量着他,淮泗还是那身看不出脏不脏的黑衣,说:“丧尸确实是不需要休息,不过我以为你拥有意识大概还是会有点人类的常识。” “什么意思?”淮泗一下子没明白。 “人类是需要休息,至于你,随便吧。”程炊淡淡的口吻仿佛在科普着什么常识,让淮泗无语了一下,但认真看程炊的表情,又不像是真的讽刺他,而是真的需要休息那样。 不过,这也说得过去,这一路赶路来到总部,风餐露宿,要是平常人早就扛不住了,也就是程炊这种异能者还能吃得消,而淮泗是丧尸,无所谓什么休息而已。 看向程炊,他双眸下也有一片淡淡的乌青,不禁透着些许疲惫。 如果程炊真去休息,淮泗至少可以确定了刚才的想法,程炊现在最起码没有要反水卖他的意思,最起码也是个暂时信任可合作的状态。 但是淮泗却说:“你要休息?不行!” 换成以前的淮泗,可没有这么不近人情,可是现在他的时间紧迫。 程炊瞥他一眼,淡淡道:“你有自由决定自己的去向,我现在没有绑着你。” 淮泗被呛了一句,想了想确实如此。可主城这么大,他该怎么找? 而且路上他也看了,有不少异能者在巡逻,还有一些白色防护服的人用一些他看不懂的高新科技在检测。 程炊早就看出他的迟疑,转身要进房间,一阵风掠过,淮泗已经站在他面前,抵着门,问:“你真的不可以不休息吗?” 程炊冷着脸,继续要推开门,淮泗再问:“那你要休息多久?” “半个小时?要不我们还是先谈谈……” “啪”地一下,淮泗被兜头兜脸地盖住,他扒拉下来,是一套衣服,还带着清香。 “去,把自己洗干净。”程炊似乎隐忍了很久,看了看他那脏衣服蹭过的地方,很是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 “我的房子不允许肮脏的东西出现。” 看着程炊关上门,淮泗捧着衣服,忍了忍,以前的他哪有被别人嫌弃的,现在居然被程炊嫌弃上了,倒没想到程炊居然是这么个人。 不过淮泗确实想要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在他正要走入洗浴间,程炊的房门再次打开,淮泗说:“你休息完……”还没说完,一套衣服又从房间里扔出来。 “门口那个也要处理。”接着门再次关上。 淮泗看向门口那个,淮生也是破破烂烂地被仍在门口,浑身血污的衣服脏兮兮的。 淮泗:“……”即使是教小丧尸,他也没有过给尸体洗澡的经历啊…… 第59章 不速之客 是了,也不知道小丧尸和亚当他们怎么样了?它们应该还在金字塔教吧,既然金字塔教信奉丧尸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 一边想着事情,淮泗一边拖着淮生的尸体进入浴室,不过两个年轻男人的身形挤在浴室有些窄小了,淮泗只能局限在浴室的角落。虽然是一具脱离他的控制后就是毫无生息的尸体,但看着淮生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孔,淮泗将对方脱下的衣服未免有些别扭。 毕竟这具身体还是人类的形态,跟他差不多的年纪,内心总有些不一样的怪异。 对方只是一具尸体,没必要介意……就当是普通的动物好了…… 淮泗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撸起衣袖,打开了浴室的花洒,开始给淮生洗澡。 浴室里的水声传出,本应恢复安静的公寓里却响起了门铃声,似乎来人正好卡在程炊回来的时间点才来,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门铃声一直有条不紊地响着,淮泗自然听到了,手里的花洒停了下,却听到外面传来程炊冷淡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继续你的事情。” 听着语气,看来按门铃的人是谁,程炊应该是心里有数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淮泗犹豫了下,还是继续放水。 浴室里再次传来潺潺的水声,程炊看了眼卫生间的门,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那是监察安全部的人,带头的人是副部长傅风华。西装革履,身形瘦削,但身高却一米八几,尤其那双眼睛,消瘦下凸显出眼窝深邃,更显得眼神锐利,直盯着人时极具威慑感。 “不好意思,程炊部长,打扰你休息了。但是从程序上来说,你从外面回来,我们安全部为了总基地全体人员的安全,理应对你和你的住处进行一次搜查。”在程炊打开门的时候,傅风华已经不动声色往里面打量,极快地将视线转移到程炊身上,赫然公事公办的模样。 安全部是总基地设立的其中一个部门,负责总基地的日常安全保卫等问题。一般从外面回来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都要接受安全部的检查和检测,不过由于异能者的特殊性,异能者往往要求省去随身监察这一项,因为这往往会给他们一种被侵犯隐私的冒犯。所以异能者一般只要回来后两天内接受安全部的上门检查就可以了。 尤其是程炊这种级别,他属于考察组的部长,按照程序上来说,他的检查程序简单许多,而且一般从外面回来都需要休息,要是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选择立即上门来检查,打扰对方的休息时间,一般都会选择第二天等对方休息得差不多再上门。而这次傅风华明知道程炊刚回来就带着人上门了,明显就是故意的。 程炊没有丝毫动静,神情也没有改变,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进入总基地的检测处时已经进行了检测,我并不认为这么快就需要进行第二次检查,就会我会有问题也不会距离上一次检测这么短时间里出现问题。我认为你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然而傅风华本就是有备而来,他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猜测程炊正要休息的时候,目的就是想要搅得程炊休息不好,以此给对方添堵。他本就跟程炊不对付,因为程炊曾经在工作上屡次没有给他面子,处处以总基地的价值为标准,处事行为没有丝毫的通融可言。尤其是程炊曾经还参加过…… 如果这次来能搜查出什么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他就能拿捏住程炊的把柄,至少也可以拉拢程炊到他们这边,毕竟程炊到时候跟淮家联姻的话,说不定他们能更加靠近总基地的权利核心。 淮家可是总基地里几个大家族里面最有权力的一个家族,那总基地背后更深的权利也似乎更钟爱他们。 “程炊部长我明白你想要休息,但是工作就是工作,程序也是需要走。而且安全部的检查是以总基地的安全为先,所以经过我们的评估,还是觉得要尽快来进行搜查比较好。”傅风华的长相十分锋利,说的话也如他的气质那般冷硬,“毕竟安全部就是负责搜查和保障总基地的安全,程部长也不会打破规矩吧?” “根据我所知搜查在两天之内都是允许范围之内的。”程炊神情依旧冷淡。 傅风华被程炊这幅神情刺-激了,他本来就不喜程炊这个人,如今见着他这幅神情,更坚定要进去了。 “可是里面还有一条就是安全部可以根据危险程度随时进行检查,”傅风华的眼睛往公寓里的浴室方向瞟了眼,此时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而且淮生少爷跟着你回了公寓对吧,还有那个异能者……我们都要确认一下才可以。这样足够让我们进去了吧?” “还是程部长你想要打破规定呢?” 程炊冷冷看他一眼,随即便让开了身子。 傅风华早知道程炊这个人没有人情可讲,但就是因为他这个样子,所以才肯定会按规矩做事,对于规定他也不得不做。 此刻浴室里的淮泗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按照程炊的交代继续开着花洒。 进入公寓后,傅风华带着手下环视了一圈,似乎检查不出什么异常。不过他停留在浴室门外,思索着,正要张嘴对里面的人说话。 “淮生少爷您现在……” “检查完就可以结束了。”程炊打断了他的话语,挡在了浴室门前,眼神扫过傅风华,依旧没有什么感情和情绪,“后面的事情我会写报告交上去,你可以走了。” 他说的的确没错,傅风华虽然还想找茬但也只能走了,正当他要出去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沙发上一抹黑色,那是一件黑色长款外套风衣,根本不像是程炊会穿的衣服,而且看起来也不是新的,明显是被人脱下随手放在这里。 随着傅风华的脚步停顿,程炊也注意到了沙发上的外套。 那是进入浴室前,淮泗为了行动方便,脱下外套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程部长,这件外套看起来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这是淮生的,他随手放在这里就进浴室了。” “是吗?但这衣服似乎跟淮生少爷的身形不太对啊。”傅风华却意有所指,“听说程部长还带了一名陌生的异能者进基地吧,不知道现在这人在哪呢?程部长三天后就要跟淮生少爷举行婚礼了吧,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和不好的绯闻,怕是对淮家也不好吧。” “这跟你无关。”程炊寸步不让,“你已经检查完了就出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这怎么能不关我们安全部的事情,你带进来的陌生异能者还没到安全部进行过检查和登记,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按照规定……” 突然! “滚!”一声怒吼从浴室传出来,“别多事!” 那是淮生的声音。 傅风华看了眼浴室,他知道这个淮生少爷的脾气很差,毕竟是淮家的心尖尖,总基地几乎没有人敢得罪这个少爷。紧接着程炊挡在他前面,明显就是个送客的姿态。 “打扰到淮生少爷真是不好意思了,那我就先离开。”傅风华再有心思找茬也不得不先出去。 正当傅风华走到门口时,突然浴室里传来一声异响,仿佛什么倒地的声音,掩盖在水声中,但对于他们异能者而言,有心者能够捕捉到这一丝声音。 瞬间,程炊的身影消失,浴室的门随即关上,而紧随其后的傅风华却被挡在了浴室外,傅风华还是慢了一步。 “淮生少爷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情?”傅风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入浴室的程炊看见眼前的情景微微蹙眉,在浴室里水雾袅袅中,他看到浑身湿透的淮泗脱力地倚靠着墙壁倒在地上,花洒还在热水还在头上洒下,冲刷着他此刻惨白的脸,睫毛如同沾水的蝴蝶翅膀,沉重地抬起,看了看程炊。 刚才的异响,是淮泗脱力倚靠在墙壁倒下时碰倒的洗浴用品掉在地上所发出,即使淮泗倒下时想要不发出声音,还是不小心碰倒了这些东西。 淮泗唇瓣蠕动,下一刻却被程炊捂住,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程炊什么时候近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程炊的动态,此刻的他已经处于“饿”到脱力的状态。 刚才操纵淮生说出那一句,已经耗费完他这一路上仅剩下来的那一点精力了。 程炊捂着淮泗的嘴,将淮泗钳制在他的怀里,避免他失控做出什么动作。继而他看到浴室地板上另一边倒着淮生的尸体,瞬间皱紧眉头。 浴室瞬间因为三个男人的身体变得窄小,程炊身上也被花洒的热水逐渐淋湿,湿透的肌肤跟淮泗的肌肤相贴,淮泗被程炊捂着嘴,也只是无力地抬眼看了看他,水雾充满整间浴室。 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见到这里的情况。 “只是淮生不小心碰倒沐浴露而已。”程炊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仿佛真的发生了一件小事而已。 “不需要帮忙吗?要不我叫医务……” “这是我跟我未婚对象的事情,我们两人的独处。” “可是……” “你可以出去了。”程炊的话语逐渐强硬。 “程部长你这话可是……”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嘛。”突然插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语气却十分温和。 “部长!您怎么来了?!”傅风华转身一看,竟然是安全部和安保部的总部长辛涵煦。 辛涵煦一双丹凤眼,以至于看起来总是笑吟吟,捉摸不透,却总是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就连他的声音都如外貌一样圆润和气。 “风华你别这么急躁,要好好跟程部长说话才行,要不然这样就容易引起误会了。”这话一说,傅风华连说是是是。 接着他又对浴室里的程炊说:“程部长真不好意思,风华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都是为了规章制度办事,也都是为了总基地的安全着想,还希望您能理解。” 本来傅风华的到来,程炊还不至于觉得棘手,这下子辛涵煦又来了,让他不禁蹙眉。 果然,辛涵煦便说:“淮生少爷受伤了吗?正好我带了医生过来,让他给淮生少爷检查处理一下。” 程炊说:“不需要,他一向不愿意看医生。” “我明白,但这毕竟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有问题还是要检查的。” …… 两者僵持不下,辛涵煦突然说:“要不我用我的能力如何?保证不会影响到淮生少爷的隐私。” 程炊蹙眉,据他所知辛涵煦的异能似乎关于傀儡之类,但目前的情况,实在不能再生事端。他思索了下,低头看到淮泗紧闭的眼睛,还是找了借口拒绝。 辛涵煦眼中却快过闪过一丝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笑了下,却没有继续纠缠,奇迹般地为此打圆场。 “说的也是,淮生少爷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程部长肯定比我们要紧张。风华你也别太紧张了,既然检查完了就回去吧,别打扰到程部长的私人时间了。” 毕竟辛涵煦是总部长,傅风华点头答应,在他们出门前,辛涵煦却说:“对了,听说程部长你带回来了一个异能者?虽然是程部长考察过的人,但是进入总基地的异能者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至少也要来安全部和安保部登记报备,这样我们也好交差。正好我们要回安全部,要不让那人顺便跟我走。你说是不是?” 程炊抱着淮泗,淮泗此刻的气息已经有些不对,他说:“那个人是路上救了淮生的恩人,在路上打斗耗费了精力,便让他在房间先休息,估计睡下了,等会我会让他去安全部登记。”后面他再补充:“等会我也要去总部大楼提交报告,顺便去拜访淮家主谈论婚事的事情。到时候我会带他去。” 后面这一句无疑是用淮家施压,话说到这份上,辛涵煦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却带着笑容离开了程炊的公寓。 “那就打扰了。” 在公寓外,傅风华使开手下,低声问着辛涵煦:“程炊明显有……” 辛涵煦竖起食指抵着嘴唇,示意他别说了。 “程部长是淮家的准女婿,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丹凤眼闪过一抹诡异的光,另有深意,傅风华见辛涵煦的表情,却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外面的动静再也没有,确定这些人全部已经离开,程炊低头看着怀里的淮泗。两人身上都已经湿透,头上的花洒还在不断地洒水,水滴汇聚在程炊的下巴上,滴在淮泗的脸上。淮泗那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完全跟一个死人一样。 程炊微微蹙眉,犹豫了下,尝试动了动淮泗。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那湿漉漉的睫毛猛地睁开,金灿灿的尖瞳赫然出现,随即一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脖颈,将头颅深埋进他的颈窝,两人之间亲密无间,身上的衣物湿透恍若没有的触感,看起来亲昵如恋人般的拥抱。 程炊脸色一变,瞬间,一抹血色顺着水冲刷从程炊的脖颈落下。 第60章 吻痕 淮泗这一路紧绷神经,还有花费精力去操纵淮生,本来就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刚才还要全神贯注留意浴室外面程炊跟其他人的周旋,他感觉那些人来意不善,程炊的处境跟他所想的样子有所出入。 这些人留在这里越久,只会让淮泗暴露的风险越高。于是他便驱动了淮生,想要借此打发这些人离开。倒没想到这这彻底耗费了他最后一点精力,还没撑到傅风华等人出门,他就已经失去力气倒下了。 即使他觉醒了意识,身体还是丧尸的身体,如何能够抵挡对血肉的渴望。 浴室里水雾弥漫,三个男人的身体让浴室拥挤不堪。水哗哗地持续流淌着,湿润了他们的衣物,淮泗金灿灿的尖瞳此刻满是对本能的渴望,叫嚣着对血肉的吸取,而靠近他的男人是那么地吸引人。 流动的血液,新鲜的□□,散发着热能的皮肤,正贴近着他。 男人的体温很高,尤其在热水的冲刷下,肌肤相贴,一切都奔向不可控的地步。 尖瞳竖立,只受着本能的驱使,回头便将身后的男人啃咬。 瘦削白皙的男人攀附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彼此间的衣物已经湿透,花洒的水还在不停朝着两人头上浇灌,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形同虚设。淮泗紧紧地抱着程炊,将头埋入他的脖颈,血腥味在浴室里蔓延,却被热水轻易地冲进地板下的出水道,血水顺着彼此的胸膛流下。 明显感觉到了疼痛,程炊难得紧蹙眉头,一手抓着淮泗的肩头,一手摸上淮泗那纤细的脖颈,强迫淮泗抬起头,然而淮泗还是专心地啃咬着他的血肉。程炊渐渐收紧了力道,卡住淮泗的脖子,然而对于淮泗却没有什么用,他并不是人类,没有呼吸。 程炊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异能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将手卡在了淮泗脖子上,一瞬间还是将眼前的男人当成了人类。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抿唇,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对他来说很不妙。 大手转而摸上了淮泗的下颌骨,猛地一用力,力道足以捏碎淮泗的骨头,强迫他的停嘴。然而,一瞬间,程炊身体里猛地传来疼痛! 疼痛从血液,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跟那时淮泗操纵的感觉一样,痛得他眼前一黑,抱着淮泗倒在了地上。但此刻的淮泗却仿佛失去了控制,耳边响起了咀嚼声,恐怕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啃咬殆尽。 程炊的丝质睡衣纽扣掉了几颗,露出结实的胸膛,两人倒在水中,肌肤纠缠。最后,程炊抬起手,看着倒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双金灿灿的尖瞳此刻已经掩埋在黑睫之下。 他闭了闭眼,难得有了失控的感觉。 他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只是个丧尸,即使觉醒了意识,也不过是只丧尸,这个时候抹杀掉便没有后患了。 浴室里的水潺潺,血液混杂在水中流下,被冲刷的伤口在热水浇筑下,疼痛刺-激着神经,身体上那属于男人本能的火热,却迟迟没有消退。 即使程炊再怎么冷漠,他的身体也是男人的身体,被磨蹭和贴实的皮肤相触下,也会引起下面的反应。 程炊闭了闭眼,咬牙,极致忍耐的模样,这才站起身关了花洒,这时候,浴室终于安静了。他伸手抱起淮泗,走了出去,从浴室到房间的路上,一路上都是他们身上的水迹。 将淮泗放在床上,因彼此的衣服早已经湿透,程炊已经脱了上衣换掉。他见着淮泗的衣服湿漉漉,他犹豫了下,上手将淮泗的衬衫解开。着手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当脱下淮泗的衬衫后,正要去给他拿干净的衣服换上,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淮泗的腹部,定定地凝视了许久,仿佛隔空跟谁对视,眼神逐渐由疑惑变得诧异,随即紧锁眉头。 他猛地将衣服盖住了淮泗的腹部,冷笑了一下,原来如此。 视线再度转向昏睡过去的淮泗,没有呼吸,彷佛死掉一样,事实上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了。 程炊想,这个人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知道的话,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随即反应过来,那又关他什么事呢? 程炊抿唇,心情莫名变得有些差了。 …… 淮泗醒来时,见到程炊坐在床尾。一瞬间,仿佛跟谢守善的身影重叠。 多少次,他失控的时候,谢守善都守在他的身边。 但眼前的男人显然不是谢守善,谢守善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淮泗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马上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程炊,对于程炊他总是下意识有着防备感,这源自之前程炊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他一次追杀。 程炊一直望着他,见他如此动作,本来冷淡的眸子瞬间冷却。 奇怪的是,淮泗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适,纵使还有着饥饿感,但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很快,淮泗发现了异常,程炊的脖子处缠了一圈绷带,纱布渗着血液。 淮泗问:“发生什么事了?” 程炊唇边勾出一抹笑,讥讽着:“你是真不知道?” 见到程炊这个样子,淮泗其实已经隐隐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醒来后,浴室里发生的事情已经逐渐回笼。程炊身上的伤,毫无疑问是他的杰作。 淮泗哑言,沉默,片刻,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一旦饿久了就会这样……” 淮泗也不想这样,但他确实干了这样的事情,但奇怪的是程炊居然被自己攻击之后却没有对自己动手?在他的印象里,程炊应该会像第一次见到自己那样对付自己毫不留情。但是目前醒来,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以为我缺你一句对不起?”程炊冷冷地打断他,“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就不要空谈你那些可笑的道理。还是你以为我会像谢守善那样无条件对你?” 淮泗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谢守善,但目前是他理亏,他只是抿了抿唇,视线落在程炊脖子上的伤,也不由得露出担忧。 “你被我咬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淮泗小心翼翼地问着,观察着程炊的情况。 毕竟丧尸咬了人类,丧尸病毒便会感染人类变成丧尸,他虽然没有主动咬过除了谢守善之外的人,但他也不确定自己咬了人会不会也出现这种情况。 但是目前程炊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之外,便没有什么异常。 “没事。”程炊简短地回答,随即他站起身,对淮泗说:“起来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被安全部那群人盯上的话会很麻烦。” 这个时候,淮泗才发现他并没有睡了多久,离刚才那群人离开之后也才过去个把小时。也就是程炊叫醒了他,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外来的异能者要去安全部登记报备,顺便还要登记信息以便异能者组织发送任务。而程炊也要去总部中心去交报告,也要去跟淮家谈论他的婚事。 淮泗立即抓住了关键,起床的同时问着:“那么总部中心有实验室的地方吗?” “没有。” “那你可以……” “我跟你的合作没有这一条。”程炊干脆地拒绝了他。 好吧。淮泗对此也不感到意外。 不过能去总部中心,有机会能够打听到线索。 程炊见淮泗还心心念念着实验室,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会露馅的事情吧。” 淮泗还真没有担心过自己,不过他倒提醒了淮泗一件事,淮泗问:“那个……淮生呢?” 程炊蹙了眉,说:“浴室。” 淮泗有些无语,程炊却说:“人都死了,放在哪里都没有价值。” “但是他的尸体总不能放在不管吧,万一臭了怎么办?”淮泗只好去浴室自己把淮生拖出来,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自己身上衣服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一套,整个人都很是干爽,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间屋里,只有尸体和一个活人。 那毫无疑问了。 淮泗将淮生拖出来,安置好之后,便看向程炊。程炊刚才一直在旁观着他动手将淮生安置在书房里,冷淡的模样,像是局外人。 淮泗觉得程炊很矛盾,明明看起来是个机器人似的,对于淮生说扔就扔,却给自己换了衣服。 他之前一直觉得程炊很难以接近,但目前看来,并非如此,他也会有自己的情绪。 见到程炊出门前,照着镜子里的脖子上的纱布绷带思考的样子。 “要不你穿个高领的衣服吧?然后假装成那个……”淮泗用词有些委婉。 程炊转头看向他,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说:“什么?” “就是假装成那个……”淮泗本以为程炊会懂,毕竟都要结婚的男人了,但是他看着程炊的表情,那张俊脸上是真实的疑问。 “就是……”淮泗有些迟疑,“吻痕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俊脸上一向冷淡的脸色有了变化,镜片后的眼睛微睁大,怔愣中闪过一丝尴尬。 淮泗感觉到新奇,程炊无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是个极其成熟的人,在众人面前他是经验丰富的异能者,对突发事件总能面不改色,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是那么稚嫩。 淮泗说:“你将脖子上的伤伪装成吻痕就行了,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多问。” 程炊站在镜子前沉默了一会,淮泗以为他是不乐意,片刻,程炊默默地说:“怎么伪装?” 淮泗:“……”他努力去观察程炊的表情,试图去看他是不是在耍自己,发现他应该是真心不知道。 “好吧,我来帮你。”淮泗靠近程炊,揭开他脖子上的纱布,发现伤口挺严重的,血肉被咬了一大块,止了血,没有缝起来,看起来十分骇人。 “你真的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比如身上有什么地方……”淮泗还是有些担忧,他甚至要伸手到程炊衬衫上试图看看身上会不会有变异,却被程炊一把抓住手。 那双眸子漆黑,定定看着他,低沉地说:“别动。” 淮泗担忧地说:“那你要不要去缝合伤口?” 毕竟那是自己弄出来的伤口,看起来很是严重。 “你想我被发现被丧尸咬了之后被扔出基地吗?”程炊平静地陈述着,淮泗心一惊。 他进入总基地后,逐渐意识到程炊的处境并不如他面上表现出来的轻松。 “你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淮泗不明所以:“什么?” “你咬了别人之后也是这幅神情吗?” “不是……”淮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神情,他咬过的人很有限,只有谢守善和程炊而已。但是谢守善不同,谢守善有着惊人的愈合能力,所以他也不曾知道自己下嘴会这么狠,这乍一见程炊的伤口,才发觉自己原来失控之后这么恐怖。 “我只是担心你。”淮泗实话实说,尖瞳里弥漫着担忧,程炊看着他,突然松开了他的手腕。 “没关系,不会死的。” 淮泗看着他,程炊微垂眸,他的发丝这段时间没修剪已经变得有些长了,耷拉在眼角,更像谢守善了。 为什么程炊会没事呢? 淮泗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海格斯的话语,以及淮贰死的场面……他的人生是某个人的克隆体,一辈子都受着芯片的摆布,那种无法自由思考的人生…… 所以程炊也会是吗?程炊跟谢守善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种相同境遇的怜惜隐隐冒头。 淮泗给程炊重新包上纱布的时候动作轻柔了许多,他让程炊稍微低下头,他再靠近了一点程炊,俯下头的样子,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突然间,程炊抓住了他的双肩,拉开了距离,淮泗抬头看着他,目光迷茫。 程炊微微侧头。 “……还是算了……”程炊有些犹豫,淮泗见着他这申请越发狐疑。 “我要结婚了。”程炊沉默中冒出这句话,淮泗一怔,突然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噗嗤”淮泗猛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吻痕……你刚才以为我要亲你吗?” 程炊看着他,眼神明显在说“难道不是吗?” “……吻痕……确实,吻痕是吻出来的……”淮泗笑得眼睛弯起来,亮晶晶的,对着程炊笑得十分灿烂,真心实意地被逗笑了。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笑了。 程炊看着他的笑容微愣,逐渐地察觉到不对味了,淮泗这表情明显是他想的不对,俊脸一沉。 淮泗还在乐:“放心,我不会亲你的,看着吧。”他朝着程炊眨眨眼,手摸上程炊的脖子,说着:“你可别怕疼哦。” 手上的动作果断地捏了一把程炊那光洁的皮肤,瞬间,红痕便浮现。 猝不及防地被偷袭,疼痛瞬间袭来,程炊放射性抓住了淮泗的手腕,用力捏住。 淮泗却安抚着他:“别紧张别紧张,你看,吻痕不就出来了吗?” 眸光中闪过一丝难得的狡黠,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生动。 程炊往镜子里望去,果然,脖子上浮现了红痕。 “是不是很神奇?”淮泗笑着,用着调侃的口吻。程炊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了,见此,淮泗只好敛了笑,但是眸子却还是透着笑意。 程炊放开淮泗,眼看着要离开,淮泗伸手赶紧拉住他,说:“还没结束,还要多几个才逼真。” 程炊的眼里难得有了别的情绪,氤氲着一层薄怒,却还是站在原地,任由淮泗动手。 “行了吧?”程炊沉着脸,眼看着脖子上多了几处红痕。 淮泗这才收了手,直到程炊换上高领衣服走出房门。 淮泗则倚在门口看着程炊出来,隐隐约约的“吻痕”从高领之中延伸出来,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 程炊注意到淮泗的笑意,瞬间,竟有恼羞成怒的情绪。 “你笑什么?” 淮泗摸上脸蛋,他明明没有笑出来啊。见到程炊的神情,他却放松了许多,见识到程炊另一面,他反而没有那么多的防备。 “只是觉得你会是个很好的伴侣。” 闻言,程炊的神情有些古怪,望着淮泗。 淮泗想到他刚才有夫之夫的举动,扫过另一个房间里的淮生尸体,又说:“怪不得淮生会那么喜欢你。” 瞬间,宛如冰雪袭来,程炊的神色骤变,他望着淮泗的眼神又变得如同冰霜。 淮泗赶紧跟上程炊,他不明白他又踩到了程炊那根神经,眼看着程炊又恢复那股生人勿近的模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但是他也想不了那么多,毕竟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拿到试剂救廖慕青才行。 说到底,他跟程炊的关系,都是基于淮生的死作为交易,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朋友的纯粹关系。 到了总部中心,淮泗跟程炊就要分开行动。他要去安全部登记报备,而程炊则要去交外出报告,他身为总基地的红人,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等到你了 总部中心,位于总基地最严防的地方。这里是总基地的权力中心,建筑大楼宛如迷宫一样,现代的铜墙铁壁困住任何一丝可能。 走在光滑的地板上,脚步声回响,安静得可怕,宛如夜深的坟场。 程炊先去递交了外出的回来后的任务报告,部门里的人都认识这位年轻俊朗的男人,毕竟是淮家的准女婿,在总基地可算是红人。而且在部门间,程炊的名声也算是有名,实力强悍的异能者,再加上其不近人情的作风,没有别的异能者跟他接触。 他们随便地翻阅了几页报告,也没有细看。随即谈话间,便是催促程炊先去忙别的事情。 这些人已经知道三天后,程炊将会跟淮家的淮生少爷完婚,而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去见淮家。 在总部中心最深处的办公室,淮家的家主正在等着他。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才是正事。其实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程炊还能这么认真地完成外出任务报告,即使是匆匆地翻阅任务报告,也能看出这并非随便糊弄写出的厚度和内容。 依照他们的理解,程炊身为考察部门的部长,还会成为淮家的女婿,肯定前途无量,对于任务报告这种事情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谁还会抓他的刺不成。而程炊偏偏还在这种事情上一丝不苟,甚至还先来部门交报告,而不是先去见位高权重的淮家的家主。 长长的走廊,仿佛深不见底,直通向最后的房间。 “进来。” 程炊刚站在门口,里面就知晓了他的到来。 这次他来跟淮家相谈的事情,主要是跟淮生的婚事。跟淮生的婚事早就已经知晓,他们已经订婚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有定下完婚的日期。 对此,程炊一向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这次他不知道为什么,却出现了迟疑。 “……我没有什么问题。” 坐在他宽大实木书桌后的中年男人,淮家现在的家主,淮毕。 他身形中等,长相普通,气质倒是温文尔雅,拥有一双温和的眼睛,眼神能够让人逐渐放下警惕。 淮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话里迟疑。这要是以前的程炊,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程炊一向对于跟淮生的婚事,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没有过拒绝的情绪。 而如今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同样身为男人,他能想到的无非只有一种情况。 不管是情欲亦或者什么,总之是,程炊居然遇到了心仪的对象。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看来是这次外出任务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程炊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淮家而言,程炊的能力强悍,而且对总基地没有什么私心,所以他喜不喜欢淮生都无所谓,可如今他居然有了自己喜欢的对象,等同于不稳定因素增加了。 这些念头只在淮毕的脑海快速地过了一遍,面上半点没有显露,依然是温驯有礼,微笑着说:“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淮生,毕竟淮生的脾气是有点娇贵,都是因为这孩子太喜欢你了。而且感情的事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们结婚之后的感情肯定可以好起来。对了,听说你这次回来直接把淮生带回了自己的住处?那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程炊点头:“是的,他刚回来有点累了,正在休息,不想过来。” 这倒符合淮生的脾性,所以淮毕并没有怀疑。 “这样也好,你们早就该多相处培养感情了。我们很高兴你们出去这一趟之后感情能够变得这么好,之前还一直烦恼该怎么让你更喜欢淮生呢。不过这三天后你们就要完婚了,不差这几天,让淮生回来准备婚事的事情比较好。” “淮生他不想回去,还是要留下来。” “那就由着他吧,免得他又一个不高兴跑出去了。”淮毕对于这个儿子的烂脾气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淮生的异能可是那位大人所看重的。 “你这几天就休息一下,婚事这边自然会安排,你跟淮生好好相处,反正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程炊镜片后的眸色一变,被某个字眼所触动。 淮毕观察到程炊的一丝改变,继续道:“你跟淮生结婚之后,就是淮家人了。从此之后都会是淮家的一份子,淮家也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之后不仅使部长的位置,在总基地你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程炊没有什么动静。 “当然,你想要做的一切,我们都会支持你。淮家在这里的分量,你是知道的。淮生的能力你应该也清楚,他的能力特殊,所以身体才会那么差。” 淮生的异能容易消耗身体,因为他的异能是关于预示未来有关的能力,即使是短短几句预言诗也足够特殊,趋吉避凶的能力,谁不想拥有呢? 但是发动的条件苛刻,这会消耗生命,也导致淮生的脾气十分差劲。 这也是为什么淮家如此重视淮生的原因。 “你们结婚之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淮家都会帮助你。你的根就会在淮家,我们也会用尽办法帮你寻找你想要找到的过去。” 程炊终于有了动静,镜片下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却说:“淮生想要婚事提前,越快越好。他的脾气很急,总是觉得会徒生事变。” 这次淮生离家出走,也有害怕程炊对婚事的食言的原因。因为他在程炊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爱,他没有安全感。 当然,淮生已经死了。程炊也不会在意淮生到底怎么想,只是用淮生当借口而已。 他本来无所谓婚事什么时候进行,可眼下,他改变了主意。 拖到三天后的话,淮生的尸体不知道会如何,更何况,淮泗恐怕也不会等那么久。要保证能够完成婚事,淮泗操纵淮生成为了关键。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淮毕看向程炊的眼神,意味深长。 在程炊出去之前,淮毕状似无意地提醒着:“听说你带了外面的异能者回来?有用的异能者固然是好事,但是毕竟他现在住在你那里,而且由你带进城。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但耐不住人言可畏,婚事将近,还是不要闹出别的事端。后面的事情还是交给基地的部门安排他的住宿和后续任务吧,别走的太近了。” 显然是敲打着程炊,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让他别跟外来的异能者走的太近。 他可以不喜欢淮生,但是不能够让淮家没脸。 程炊没有什么情绪,简短应下。 门关上,庞大的房间归于平静。确认程炊离开后,淮毕起身,扭动了角落的花瓶,出现了一道暗门,他进入暗门,里面是另一间房间。 房间里有着一块幕帘,幕帘后面坐着一个男人。 显然,刚才幕帘后面的男人将淮毕和程炊的对话尽收眼底。 淮毕的态度变得谦卑,站在幕帘前,赫然一个下属的姿态,说着:“程炊的态度很古怪,以前的他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是不是跟他带回来的异能者有关?” 幕帘后的声音有些年轻,还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却笃定且气定神闲。 “没关系,不管他怎么想,只要跟淮生的婚礼完成之后,按照程炊的性格,他都已经不可能脱身了。”他知道程炊想要的是什么,没有根基的人,想要拴住他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栓上一根绳子,而绳子的那头则是无法撼动的重担,让他没有办法挣脱。 这样的人才会最忠诚。 淮毕顺势说到了目前总基地背后暗涛汹涌的关系,一些部门是在其他家的势力之下发展起来了,那都是丧尸时代前残存的旧势力,本来丧尸时代来临后,对这些权利的旧势力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这个时候淮家凭借着幕帘后的人异能才能迅速崛起,但还是有那么零星几家的势力得以残存蛰伏,偷偷发展到现在已经出现要抢夺淮家权利的势头。 他们都清楚丧尸时代的来临才造成权力的大洗牌,那么如果结束丧尸时代,又会引来新一波的洗牌,他们都想做那个坐庄的人。他们发现了试验所的重要性,对着试验所虎视眈眈,都想获得试验所的所有权的成果,才能获得创造人类新世纪的新权力话事人的可能。 “……试验所的位置是不是应该更隐蔽一点?他们几家人里面肯定都有对试验所的事情和位置有所知晓,更何况海格斯的叛逃……如果让他们找到海格斯的话,说不定会增加威胁,毕竟试验所里面的事情他都知道。这样一来,基地里的异能者队伍和热兵器军队的格局都会产生改变吧?” 许久,幕帘后的男人没有说话,透过幕帘,视线注视在淮毕身上,那视线仿佛穿透人心,即使是淮毕这种浸润权力多年的人,也不免被这视线注视下感到心惊胆战。 “你是不喜欢如今的权力格局改变,是吗?”声音慢悠悠道来,直白得可怕,直接揭开淮毕心里那点心思。 “毕竟现在是淮家一家独大,但是淮家里的异能者却没几个,连淮生的身体都弱的可以,需要程炊这种实力强悍的人进入才能更加强悍,但是这并代表你的地位会不变,你怕自己的实力变小,对吧?” 即使被完全说中那点心思,但人性的虚伪让淮毕下意识辩驳着:“当然不是!我忠于主事人您的权力!毕竟您也是淮家人,也不会希望……” 男人冷冷地打断他,“行了!这种话我不想听。他们想要找到海格斯,就让他们去找。”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还不明白吗?”男人已经不耐,“不需要多事。只要对试验所多加安保,吩咐安保部的人。还有……程炊带回来的那个异能者……” 淮毕听着男人的吩咐,最后还是问了句:“这都是您……用能力看到的吗?”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隔着幕帘,淮毕看不到男人脸上的嘲讽,只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 “那是当然,你忘了淮家的风光是谁带来的吗?” 淮毕瞬间没有多问,转身出去安排了。 等淮毕出去后,幕帘后响起了咳嗽声,男人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好一会才能平静下来,苍白的脸蛋也因咳嗽染上一抹病态的红晕。看来他是越来越不能发动能力了,这具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再睁开眼,褐色的眸子里一片冷漠,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冷静儒雅,厌恶在他脸上蔓延,灵魂深处的狰狞开始浮现。 “人类还真是……一群只会争权夺利重蹈覆辙的动物啊……” 不过,他倒是很期待新纪元会到来。 即使那些克隆体都死光了也没关系,如果无法掌控的话,他也不需要了。 当一切都开始失控,并没有按照他所计划的路线进行的话,他感到了力不从心,他明明是想要这个世界更好,为什么总有这些脱离掌控的事情破坏呢? 接下来他倒想看看剩下的这个克隆体有几分能耐。 倒是让我看看,如果你面对了我这样的处境,你又该如何自处。 那就让我赌一把未来吧。 褐色的眸子闪现疯狂,既然时间已经不多,就让他看看这个恶心的世界到底归属哪一方。 …… 淮泗来到了安全部登记,填完了资料后,接下来是要跟安全部的人面对面交谈,还要交代自己的异能,由部门的部长判断异能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分发任务。 这个时候,淮泗只能跟着人进入一间房间,判断着安全情况和逃跑路线。 总之他不是很想发起冲突,毕竟他来到这里,主要是想要打听出试验所的位置。根据之前跟程炊的对话,一般试剂是由设备部分发给安全部,那么安全部肯定也有点线索。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 “你好,我是安全部的副部长傅风华,接下来由我对你进行面试和提问。” 淮泗认出这个声音是当时强行进入程炊房间的男人,傅风华注意到淮泗脖子上的围巾,目光锐利,问:“现在的天气并没有冷到要戴围巾吧?” “我脖子上有疤痕,小时候留下的,所以才拿围巾挡着,毕竟不太好看。”淮泗一开口,声音便让傅风华皱了眉,难听喑哑的声音,跟指甲划在玻璃上般令人下意识皱眉。 “打开看看。” 淮泗顺从地放下围巾,脖子上果然有一道深深疤痕。 “怎么弄得?” “父亲有精神病,经常打我,有一次就用刀子划到这里,还好没死。”淮泗脸上淡淡的微笑,风轻云淡,让傅风华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丧尸末世逼疯多少人,道德已经不再存在。 傅风华照常问了一些问题,淮泗都早有准备。 最后是测试他的异能,房间里打开了另一扇门,淮泗有些迟疑。 “每个异能者我门都要测试其异能情况,毕竟有些人总想混进来。总不会比打高级变异丧尸困难。” 对方都这么说了,淮泗只好进去。 他一进门,门就自动关上,房间一片黑暗,宛如铁笼。 中计了! 突然,有人影闪动,朝着他攻击,他五感敏锐,轻松躲过。打到后面发现不对劲,这并不像是对他下杀手的样子,但也不是测试的形式,一道人影闪过,淮泗使出了“血刺”击中了对方,对方的行动迟缓。 淮泗挟持了傅风华。 “你们有什么目的?” 他本以为傅风华会害怕亦或者挣扎,但是,傅风华的状态太诡异了,竟然是兴奋! 摸到傅风华颤抖的身体,淮泗迟疑:“你……” 突然,房间的灯打开,一片光亮。 此刻,有个男人站在淮泗面前,丹凤眼,眼里流动着诡异的情绪,却在微笑,用一种久远到兴叹的语气。 “我们总算等到你了,王。” 第62章 争吵 这诡异而狂热的话语和语气,莫名地熟悉。 曾经也有一群人追着他,哭喊着,神情虔诚得让他毛骨悚然。 淮泗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辛涵煦,却没有放开傅风华,犹豫地说:“你们是……” 辛涵煦点点头,相比辛涵煦那有些淡然的态度,傅风华则激动许多。 “王,真没想到是你,我们也是收到了高敏的消息,并不确定是否那就是你。” 高敏?果然,这群人就是金字塔教的人。 接下来辛涵煦和傅风华向他坦白了自己金字塔教的身份,不过他们一开始只是觉得程炊的形迹可疑,随着越来越多的线索,他们意识到程炊带回来的异能者并不简单。他们不久前就收到了高敏的消息,毕竟金字塔教的至高无上的王出现了,这是一件大事,他们迅速通知了金字塔教的人,也包括混迹打入总基地的机动派。 其实辛涵煦对淮泗的身份没有完全确定,还是淮家的家主刚刚给他下达了命令。 那就是尽量控制这位外来的异能者,将他套在网里,还要不能让他察觉。 这事一个奇怪的任务,至少辛涵煦以前并没有接过这样的任务。淮家的家主也让人寻味,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他在总基地多年,已经隐约猜到淮家背后的本事,他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如今淮泗出现在眼前,他越发对自己的猜测肯定了。 “王,您这次大费周章进总基地,肯定有什么事情吧?或许我们可以帮助您呢?”辛涵煦的话语真挚,淮泗想了想,放开了傅风华。 纵使淮泗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眼下他需要辛涵煦等人的帮助,时间过于紧迫,他也来不及想别的了。 淮泗将自己想要进入试验所拿试剂的打算说了出来,傅风华赶紧说:“试验所的确跟安全部有联系,不过一般都是间接联系……部长你有消息吗?” 辛涵煦沉思片刻,点点头,丹凤眼依旧笑吟吟的弧度。 “原来如此,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些线索。试验所的确跟安全部有联系,本来之前都是间接联系,奇怪的是最近上面要我加派人手,泄露了地址给我,所以现在试验所的地方我已经知道了。不过,那里的情况复杂,安保的问题不全是我们的人,基地的势力错综复杂,很容易就会被拦下的。” “你需要一个身份,那里戒备森严,连我都很难进去。” 淮泗脑海一瞬间闪过了淮生,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淮生已经死亡的消息。 果然,连辛涵煦都有些讶异,回想到程炊公寓的时候,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淮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 “我可以控制淮生的尸体,但是效果的话可能并不会那么好……” “王,您有这个异能足够了。我也会努力帮助您进去,至少淮生是淮家的人,进去的话倒是容易多了。”辛涵煦目光灼灼,从刚才淮泗说自己能操纵淮生的尸体,他的态度有些狂热起来。 淮泗的出现和所表现的强大,这一切都告诉他们,他们的信仰的新时代会越来越近。 淮泗虽然想越快越好,但是辛涵煦说现在不是适合的时机,要等到程炊跟淮生结婚之后的婚宴上,所有大人物都会出席,到那个时候才是最适合进入试验所,混乱才能制造机会。 不过淮泗还是有所疑惑:“你怎么能确认我就是王呢?万一还有其他人呢?” “不,你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我接到任务,要专门对付你。” 淮泗瞳孔一缩,难道是他暴露了? 辛涵煦指了指上面:“我认为基地的主事人藏在最后面,淮家在总基地的权力很大,但是异能者的子嗣较少,对淮生异常宠爱,只是因为他有个特殊的能力—预言。这个能力得到淮家的重视,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猜测的是这个背后的主事人应该跟淮生有着类似的能力,大概是预知的能力,但是能力到底如何,他还是不得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时,这个预知并不是全知全能,也不是毫无条件的发动,不然他们金字塔教的人早就被一锅端了。 预知能力吗? 不知为何,淮泗脑袋有点阴影作痛,明明脑子深处那个芯片已经拿出来了不是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他的脊背,他想到之前海格斯跟他说的话和态度,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制作克隆体,怕是总基地拥有一定势力的人才可以。 那么这个背后主事人就有最大的可能。 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其实跟辛涵煦等人汇合太过顺利,他一时感到不对劲,他思考了很多,质疑着一切,甚至怀疑辛涵煦等人的目的。 “我们的使命本就是是渗透基地,到了适当的时机,直接转交权力给我们的王—也就是你。”辛涵煦娓娓道来,沉着冷静地说:“我们的目的就是这样而已。甚至这不能算是帮助,这只是我们的指责,我们的职责就是满足您的任何需求。所以您千万不要再有负担和顾虑了,不然这就是我们的失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淮泗眼下确实需要他们的帮助,无论前面是火海,他都没有什么办法避免了。 从总部中心出来,灰蒙蒙的天色,不远处,一个男人倚在车旁,修长优越的身姿,令人移不开眼。 程炊快速地上下打扫了淮泗,极快地收回目光,上了车。 淮泗没想到程炊居然还在等自己,他以为程炊会先自己回去。 车子行驶着,两人正沉默着,程炊突然开口:“婚礼提前了,明天八点开始。” “这么快?”虽然淮泗也想着让婚事越快越好,但是突然间时间这么提前,还是让他感到意外。 淮泗问:“是你建议提前?” 程炊不置可否,低声道:“完婚需要你操纵淮生,所以等到完婚之后,我会帮助你找到试验所。” 程炊并不知道淮泗已经找到了辛涵煦等人帮手,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程炊的帮忙了。 不过,他倒是需要淮生结婚当天制造的混乱,所以淮泗并没有拒绝。 回到程炊的公寓。 淮泗见到躺在房间里的淮生,那是个俊朗的年轻男人,跟程炊倒是很相配。 只是很明显,程炊并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还要跟淮生结婚呢? 自从进入总基地之后,他见识到了程炊的另一面,十分矛盾的一面。 程炊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也没有如同表现出来那样无情。他在总基地的处境似乎处处受限,但他的性格却不像是这么被受限憋屈的人。程炊给人的感觉像是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更像是一个行走在路途上无牵无挂没有根基的旅人。 但程炊偏偏就是被困住了,却不像是被一些外物,如房子、车子这些所烦扰,更像是……被自己所局限了。 这就造成程炊如今十分矛盾的样子。 淮泗看着程炊进入房间,并没有多看他一眼,似乎之前两人之间调皮的谈话不复存在,再次回到了泾渭分明的两条线。 不过淮泗自己也有事情要做,他跟淮生待在一间房,反复试验之前他所想到操纵淮生尸体的方法,一开始会十分艰难,但是次数多了之后,操纵的方法变得越来越熟练,也能让淮生的身体动作更加自然。 不过这极其耗费了精力,等淮泗停下来时,他靠在床边,喘着粗气,十分疲惫的样子。 还好之前他在辛涵煦那里拿到了丧尸晶核补充了能量,安全部要保护总基地的安全,自然猎杀过不少丧尸,有着不少丧尸晶核的存货。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金灿灿的眼睛在黑暗中尤其醒目,淮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门口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倚在了门边,淮泗感受到男人的视线,男人似乎注视了他很久,眸光掩藏在深海之下,平静无波的海面底下却暗藏着深渊,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程炊并没有开灯,整个公寓笼罩在黑暗之中。 淮生的尸体在他的身边,这具尸体会是程炊的妻子,诡异的是身为丈夫也知晓妻子是尸体这件事。 或许是他感到了疲惫,犹豫片刻,淮泗先开了口,打破这片沉默。 “你……觉得结婚的意义是什么?” 程炊目露讶异,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句。 “……没有。” 淮泗继续问:“你为什么想这么做?”或许是程炊的处境让他想到了当初被芯片操控的自己,他忍不住说:“你其实并不需要这段婚姻,为什么非要捆绑住自己?你看起来并不像是真心喜欢淮生,并不是会被外物束缚的人……你或许该认真想想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程炊再次恢复冰冷,身子站直,仿佛之前的柔和不复存在,“我们之间之间只有合作的关系。” 淮泗犹豫着,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跟谢守善之间的关系,你跟他之间……” 程炊目光寒如霜,那是淮泗地第一次见到程炊如此愤怒的情绪外泄,镜片下的眸子透着怒气,淮泗下意识地将话没有说完。 程炊说:“我跟他没有关系,我就是我。” “可是……” “你在透过我看他?”程炊冷笑,他的视线绕着淮泗,落在了淮泗的腹部,眸色微闪,笑容变得残忍:“令你失望了,我们没有关系。” 第63章 贱民 天色已亮,淮泗几乎没有休息,脑海里已经无数次演习今天所要做的事情。 对于婚礼,他知道的并不多。不过觉得应该繁琐的流程和事情,所以他早早就起来了。 在浴室倒下的时候,他掌握到了操纵淮生的办法。那就是全神贯注将精力灌注到淮生体内的血肉,将淮生当成自己的另一个身体。同时他自己的身体会失去自己的控制,行动迟缓,感觉退却。如果处于不利的境地,他的身体落在坏人手里就完全是任人宰割。 这件事情淮泗无法瞒着程炊,毕竟程炊很快就能发觉,还不如淮泗主动跟他坦白,尽量争取让程炊在必要时刻保护自己的身体,让他将精力从淮生的尸体上转回自己的身体。 “必要时吗?”程炊喃喃地重复刚才的字眼,很干脆地说:“可以。” 程炊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将淮生的尸体调动起来,同时淮泗的眼神也变得呆滞。程炊镜片下的眸子幽深,视线落在面前逐渐醒过来的淮生,又看向一侧已经没了神智的淮泗身体,最后看向了淮生。 淮泗睁开眼,一瞬间感觉到眩晕感,毕竟这不是他的身体,这具尸体使用起来,总有种带着灌水般的沉重感。 他摇晃了下,伸手扶住了什么,强有力地托住了他要下坠的身体。眩晕消失后,定眼看去,程炊在眼前看着他,镜片下的眸子依旧幽深,仿佛旋涡,充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程炊问:“你还能走吗?” 淮泗点点头,甚至说:“当然可以。”话一出,他听到这个声音,也有点怔愣。 清朗的声音,一瞬间竟然让他想起以前没割喉咙前的声调,居然很是相像。 程炊沉默地打量着他,确认着淮泗的状态,而后才放开手。 淮泗操纵着淮生的身体做着活动,避免自己等会操纵这具身体时出现僵硬的情况,因此被人发现异常。 等活动得差不多了,他看着倒在地上“自己”的身体,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算是他第二次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向自己的“尸体”,第一次是在他死掉之后被谢守善拉回居民公寓,现在则是以“淮生”的身份去看自己。 年轻的男人面容俊秀,褐色的头发显得整个人温润不少,静静坐在那里,周围仿若深海将他包围,尖瞳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他们要来了。”程炊突然出声,他指了指淮泗的身体,“你的身体需要藏起来,不然他们会怀疑。” 淮泗点点头,看着程炊上前一把将他的身体抱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轻吗? 眼看着程炊将他的身体放进衣柜里面,他赶紧出声:“等会要把我的身体带上!”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程炊看着他:“我答应了你的,会做到。” 淮泗对上程炊的眼神,一时卡壳,他没想到程炊今天这么好说话,甚至动作都跟之前不太一样。 可以算的上温柔了。 很快,有一群人进门,那都是操持这场婚礼的人员。他们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进来,要为今天的两位新人化妆和换装。 一群人开始布置公寓,围着他们忙着一团,淮泗对此有点手足无措。 主要是他根本没有应对过这样的场面,对于结婚所需要做的事情也一知半解。婚礼在他们避难所是根本不存在的仪式,即使有男女看对了眼,也只是默默在一起,或者跟周围的人公布一下,这些仪式不曾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毕竟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仪式已经成为了负累。 但此刻的他是顶着淮生的壳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做出的行为超出淮生的性格,让人产生怀疑。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无措,仿佛一个从来没到过上流社会的穷孩子到了一个奢靡的地方,偏偏有几个人来到他面前询问意见,时间紧迫,此刻看着他还迫切要他做出指令。 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落下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像是庇护伞。 “这一套。”程炊简单利落地挡在淮泗面前,将这些人的问题一一解决,干脆又果断地下达指令,这些人都没有异议,在新姑爷强大的气场下不敢有别的疑问。 淮泗居然松了口气,感觉到程炊的靠谱,要是他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怕是不容易。 他小声地在背后道了谢。 “省点力气。”依旧是冷静自持的语气。 淮泗怔了下,倒是明白了程炊的意思。 看来程炊已经察觉到了他操纵淮生的身体并不容易的情况,本质应该算是好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极其无情。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拉着淮泗到房间里,一个人捧着衣服,一个人上手帮他解开衬衫的纽扣,手触碰到此刻淮生的皮肤,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淮生少爷您的皮肤怎么这么冷呀?” 淮泗一把扯过衣服,推开了对方,同时貌似发脾气一样,说了句:“滚!出去!” 对方立即垂手站立在一侧,她直到淮生少爷的脾气很差,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可……可是再不换衣服,时间要来不及了……” 淮泗正想说让自己来换,这时候程炊进来了,他扫视了眼周围,似乎已经知道了情况,说:“你们出去吧,我来就行了。” 这些人才鱼贯而出,出去前还将礼服交给了程炊,程炊捧着礼服,递给淮泗。 “要上车了。” 淮泗很想叫他出去,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操纵淮生的身体做不到太精细的动作,比如解开纽扣。淮生的身体毕竟是死的,他才刚把注意力灌进来,这具身体还是僵硬的。 淮泗着急着解纽扣,但就是解不开。程炊的手摸上他的手,淮泗被烫得一跳,挪开了手。 “你……有感觉?”程炊注意到淮泗的动作。 淮泗点了点头,自从他把大量的精力灌注到淮生的身体后,他竟然慢慢能从淮生的身体感受到外部的刺激。 程炊并没有再问,眸色依旧深沉,他手上继续解开淮泗的纽扣,直到全部解开,将礼服递给淮泗。 虽然这是淮生的身体,但淮泗觉得在别人的注视下穿衣服还是难为情。 “你转过去。”淮泗简洁地表达意愿。 程炊看了他一眼,没有异议,转过身。 礼服是繁复而隆重的款式,看得出淮家的家底实力强大,毕竟婚礼的礼服代表着他们在总基地所有人面前的脸面,自然要做的好看。 这就意味着淮泗穿上礼服的过程很是困难,好一会,淮泗没穿上,但是时间紧迫,婚礼最重要,这关系着他后面的行动,偏偏刚才还强调时间的程炊却背着他站着,一声不吭。 最后,淮泗先开口了。 “我穿不上。” “所以?” 淮泗咬牙:“你帮我。” 程炊这才转过身,一件件帮淮泗穿上,细致而快速,程炊在他身后系着带子时,微垂着头,耐心又细致。 两人身体靠得很近,这一刻,程炊宛如一个体贴的丈夫。 很诡异的感觉。 尤其是程炊的指尖不小心碰触到他的皮肤,炙热得像火一样,窜着脊背上前。 明明这是淮生的身体。 “好了。”程炊的声音低沉,眸色幽深,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 这会是他的妻子。 他此刻竟然没有排斥,相反,有种 此时门外传来声响,是催促他们的声音,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了,宾客都在等着。 “那我们要快点了。”淮泗说着,见程炊点头,长腿一跨,朝着他走去。 毫无防备间,他被程炊抱起来。 “赶时间,我抱你下去更快。”程炊低着头,唇角隐隐弯起的弧度,说:“省点力气吧。” 淮泗:“……” 不过这句话倒是真的,省点力气。他操纵淮生的每一分都很耗精力。 程炊抱着他出门,其他人见此情形,目光透着惊讶,但很快就觉得程炊跟淮生很是恩爱,认为外面所说的程部长冷面冷情,两人感情不好的事情是虚假的。 程炊将淮泗抱上车,两人坐上车从公寓前往婚礼的现场。 上车后,程炊便没有看向淮泗,淮泗也自然地将视线放到车窗外,两人之间的氛围从一开始剑拔弩张,到刚才换完衣服后上车之间,已经转换成微妙的氛围。 刚才事发突然还能找理由,如今两人在同一辆车上,沉默间,更为尴尬。尤其是这辆车前去的是两人结婚的会场。 看着车窗外,淮泗逐渐发现了问题。 经过的街区,十分压抑的气氛,人民脸上仿佛失去了光泽,他们看着车辆在面前走过,有人想要上前,却被电压拦在车子极远的距离之外,这些人的衣着褴褛,伸出手朝着车子,嘴里不停叫喊着什么。 这场景,让淮泗不禁跟丧尸围城的情形重叠,只是这些都是人类…… 淮泗下意识要摇下车窗,却被司机制止。 “淮生少爷!这里周围都是下八区的贱民,开了车窗的话,他们要是做出什么冒犯您的举动就不好了。” 下八区?贱民? 淮泗正要开口询问,程炊转头看向他,就在这时,淮泗的目光注意到车子前面。 在车子行驶的前方出现一对人影,骨头嶙峋的逢头垢面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同样皮包骨,头比身子大的孩子,正在车子前方磕头。然而车子并没有停下,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直直冲过去! “停下!” 司机感到疑惑,不过还是遵循淮泗的命令刹了车,甚至还问:“少爷,时间快到了,要赶到会场。” “你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可那是贱民,挡到您的路都是死罪。根本不需要停车。” 淮泗突然意识到一进城就察觉到的诡异是什么了。 这里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这里的居民也如同外面的人一样生活得水深火热,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活人还是丧尸。 “绕开。”程炊突然出声,他看了淮泗一眼,意思不然而喻,淮泗缄默着。 他本来就是为了试剂进来的,这里的人怎么样,他又能够做什么呢?现在就连身份也是偷来的而已。 第64章 结婚 婚礼会场分为内外场,极其隆重奢靡。外场空旷,繁花锦簇,中间搭建了舞台。内场则是宾客们吃饭应酬,觥筹交错的地方。这除了是一场婚礼,更是一个供着人们各怀鬼胎阿谀奉承的场所。 人们西装革履,女士华服珠宝,面色红润,荣光满面。甚至有不少挺着肥腻的大肚子,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之中,嬉笑的嘴脸,肥胖的身姿,昂贵却又廉价气味的香水…… 异能者也有被邀请在其中,他们是丧尸时代新一批的权力话柄者,要不是丧尸时代的到来,异能的出现,他们的一生都不会出现在这种权力的宴席之中。不过他们有些人根基尚不平稳,没有这些本来就擅长玩弄权力的人气定神闲,目光和举动仍有着不自在的生涩,但他们眼里却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 那是淮泗只能在书本里所想象到的场景,他从小就在避难所,这样的奢靡他从未经历过。 在这一片奢靡繁华之景外,隔着的墙壁是规律戒严的人民,另一番人间惨像在这之外正在上演,然而发生的一切,这里的人并不关心。 自此,淮泗也终于知道总基地并非他想象中那样美好,这里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给人的身份加上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壁,他们的痛苦一样存在,跟外面受着丧尸侵扰,日夜胆战心惊的普通人相比,到底是哪个生存方式更好呢? 淮泗无从选择,他以前一心以为总基地会是人类的救赎,是人类生的希望,但现在这种情形,他不禁陷入了迷茫。 在这个末世,人类道德沦丧之后,什么才是救赎呢? 突然,淮泗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包裹着,温热的触感。 程炊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走近婚礼会场时,声音低沉,只在他们两人间能听清:“别走错了,跟着我。” 声音坚定而富有力量,淮泗下意识地没有挣扎,将手任由程炊牵着进入了会场。 他在程炊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近婚礼的现场。 在外人看来,这一对新人举止亲昵,新郎挽着新娘的手步入了会场,所有人在一侧鼓掌,脸上浮现着笑意。 司仪朗诵着稿子,担任着整个婚礼的主要流程。 “……双方新人是否愿意结为夫夫,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淮泗本以为这场程炊不喜欢的婚礼,流程也会尽量简洁,没想到还会问出这句话。 很明显程炊就不喜欢淮生,这还能问愿不愿意? “……愿意。”两个字从薄唇里轻吐,程炊沉默中突然说了这两个字。 淮泗讶异地看着他,继而程炊看向他,镜片后的眸子锁定着他,然而浮现的是淮生的模样。 他本来还以为程炊很不满意这桩婚事,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 在众人的目光下,淮泗不得不出做出回应,他艰难地点点头,在外人看来更像是新娘的娇羞,随即是蚊子般低声的一句:“……愿意。” 淮泗感觉到程炊握着他的手腕,拿出了戒指,将戒指套在苍白冰冷的无名指上,戒指闪烁着银光,跟皮肤的冰冷相得益彰。这是一枚对戒,剩下来是淮泗给程炊戴上。 淮泗拿起戒指,对准程炊的指尖要套进去,这种精细的动作,他竟一时半会没有完成,程炊却抓着他的手套了进去。 “……戴好了。”程炊看着戴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说了这一句,像是喟叹。淮泗只觉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到了最后的流程环节。 也是宾客们可以起哄的环节,对于每一对新人并不算是难事,但是对于淮泗这对新人来说,却是十分困难。 前面的环节对于两人来说,勉强咬牙就能完成了。 现在新郎亲吻新娘,怎么都不可能吧?更何况,程炊又不喜欢淮生,也没有亲吻尸体的习惯。 淮泗等着程炊开口拒绝司仪cue的这一流程,平静地待在原地。 突然,眼前阴影笼下,男人的身影靠近,温热的气息落在脸上,他感觉到唇瓣上一热。 因尸体的冰冷,这个吻显得格外柔软和滚烫。 一个细碎的吻,没有情欲,没过多的停留,程炊起身,望向他,眸色难辨,唇角微微抿着,隐约透着紧张。 淮泗震惊地看向程炊,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刚才,程炊亲了他。 这怎么可能! 然而刚才的触感,并不是错觉!眼前的程炊还是那副样子,但身上的婚服,衬得他更加挺拔英俊,拉着他的手,宛如一个贴心的丈夫。 随即,宾客们的掌声响起, 程炊拉着他走下了舞台,握着他的手力道有点紧,甚至出了汗,显示出主人紧张。 他们被带到了婚礼内场的休息室,程炊正站在他面前,他的目光转移到程炊身上,程炊沉默地对视上他的眼。 信息量有点大,更何况,他感觉到程炊有点不对劲。 这不应该是他所设想的场景。 淮泗说:“我有点累了。可能是精力耗费太多……” 程炊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点点头,主动给他一个单独的休息间。 “那你先好好休息。”关上房门时,他看了眼淮泗,眸光深深。那样的眼神,让淮泗差点以为自己那点计划无所遁形,却只见程炊关上了门。 这下子他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赶紧根据辛涵煦所给的提示,从休息室的窗户溜走,他尽量保持精力,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辛涵煦在会场一侧正等着他,两人合伙避开了会场的人员。在会场外停着车,那是辛涵煦来接他的车。 辛涵煦在后视镜观察着淮泗,淮泗早就注意到他的目光,直接说:“不用看了,这是原主的身体。” “真厉害。我的异能也只能够一定程度上操纵人的手脚,但是并不能够像这样完全行动无碍,甚至还不会被看穿。”辛涵煦眼角上挑,眸光流转,“我只是对此原理感到好奇。” 淮泗没兴趣跟他深聊:“这是我的异能,没办法教你。” 既然是异能那就没办法了,辛涵煦略为可惜地收回目光。 周围的居民楼逐渐消失,每经过一个路口便要被查询。好在辛涵煦的身份都能够让他们顺利通过。 来到试验所,这是一栋回字形的建筑,看起来寂静神秘。门口有着几个端着枪的异能者守着。 辛涵煦表现这人数还是淮生结婚才减少的,说明这个时候正是好时机。 淮泗配合辛涵煦演了一出戏。 本来要结婚的当天居然出现了新人本尊,这些人自然狐疑,但他们用了借口,再加上辛涵煦身为安全部部长,显得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进入试验所才能完成。 门口的异能者安保对此心有狐疑,但淮生的脾气差名声在外,他们终究不敢怠慢,将他们放了进去。 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淮泗有些意外。马上进入试验所,打算找到海格斯所说的试剂。不过这里很大,甚至地形还有些复杂,不过好在海格斯给了他试验所里的地图,他已经将地图记住了,顺着地图里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间房子时,淮泗正要转身去另一个房间,只见经过的那扇厚重的安全门并没有关严实,从未合上的门缝里隐约透出一些不正常的吼叫。 莫名地,淮泗朝着门缝看了一眼,他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诡异,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跑在他前面的辛涵煦见到淮泗停下,也跟着停下来,问:“王,怎么了?” 淮泗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那扇门,本来他不应该节外生枝,按照地图上的位置,拿完试剂就走人,可现在…… 他指了指门里面,示意有问题。 他终究没敌过心里那点不安的挣扎,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是人间炼狱。 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困着奇形怪状的生物,人形的头颅脸蛋连接着马的身躯,还有着如海草般长的头发中间一张呆滞挂着血色舌头,他的身子却异常短小。还有的小孩身躯模样肚子却被开膛破肚般拉着半截肠子出来,还有的头颅大如棒槌身体的脊背上长出了倒刺,穿透皮肤,宛如蜥蜴。还有四肢长出奇形怪状的触手般柔软肢体,眼珠子凸出眼眶,白色眼球缠绕着充血的血丝…… 他们眼神麻木,却一个个张大血盆大嘴,哀嚎着,不明的叫声,一声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栅栏里面。 感受到有陌生人的到来,这些生物纷纷动作起来,有些爬到铁栏上,脸挤压着铁栏,整个颅骨都变形,仿佛要穿过栅栏触碰到淮泗。 “桀桀桀……” “……呼呼……人……救……” …… 白茫茫的简陋房间,充斥着不明的叫声,那伸出的手拼命的样子,叫声里的凄惨,让淮泗一瞬间被钉在原地。 “这原本都是人类。”辛涵煦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示意了更里面房间,“您应该感觉到了吧?” 身体对于同类的痛苦和呐喊,他其实比人类的哀嚎还要敏锐,所以他才停下了脚步。 淮泗沉默,他艰难地走进更里面的房间,在他们踏入时,感控灯打开,照亮了里面的一切。 丧尸的身体堆积在一起,拥挤地被关在极小的牢笼里面,还有的丧尸面目全非,丧尸身上皮肤各异,正在发出更大的不明状的吼叫。原本安静有一些安静的丧尸,在淮泗踏入这里后,瞬间变得疯狂起来,纷纷拥挤在前面,用着诡异的伸手姿势对他进行膜拜的姿态,同时不明的吼叫和姿势在向他们的王传达着信息。 “杀了我。” 究竟是要怎么样的痛苦,才会让人类和丧尸都发出同样的渴望。 淮泗是第一次直面来自人类和丧尸的共同悲痛,他站在原地,无法离开。 第65章 救世主 人类和丧尸的吼叫混杂在一起,像是原始的动物屠宰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恶臭,正从这些牢笼里发出的味道。 这些曾经的人类都拼命往前挤,脸在栅栏间挤得变形,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嘶吼着,朝着淮泗伸手。 淮泗曾在书上见过描写炼狱的情景,以前的他无法想象,现在的他见到眼前的情景,总算知道炼狱是什么样子。 大概就是眼前这样,无数双手朝着他出来,哀嚎充斥着他的耳朵,那无数双手扯着他争先恐后地往下坠,直至坠落到十八层地狱。 “你一直都知道?”淮泗低声问,辛涵煦沉思下,声音也没了往常的轻佻,声音多了分沉重:“也不算完全知道,只是待在这里这么久,对于一些事情多少有所耳闻。要知道人类的欲望是无穷的,道德的崩坏,人性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在高层的人看来,丧尸和下面的贱民相比,又有什么区别?在他们眼前都是一串数字,一个可以物尽其用的对象。” 淮泗沉默着,“那你带我来看这个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丧尸主导这个世界?” 辛涵煦笑了,说:“王,你太高看我了。就算带不带你来看,我的信仰和目的都不会改变。我依旧对人类和这个世界太过失望了,我童年是在外面长大,我的父母将我推着去吸引丧尸,他们则能够去获取物资,我一次次逃回去又被推出去,在他们眼里我只是诱饵。我试过向人求助,结果就是更惨的下场。我被划为贱民,被高层当成玩物,我用尽一切才能往上爬,也只是因为我的信仰。” 他转过身对着淮泗微笑:“王,不管您怎么选择,我都不会背叛我的信仰。”他的眼神坦荡而透着疯狂,“这里只不过是人类的冰山一角,让您看到现实,才能更清楚地做出选择,不是吗?我能感觉到您的矛盾,您的人性还没有泯灭,但您的身体对同类的共鸣跟人性向佐,痛苦时刻在折磨你。人类究竟是不是时代的主宰者,是不是这末世的救赎,我觉得您要亲自看过这所有事情再去决定。” “……去决定您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光是站在这里,听到丧尸的嚎叫,淮泗身体上便能真切感受到同类丧尸的极致痛苦,再当他看到奇形怪状的生物时,他的感情上却能同情人类的哀痛。 辛涵煦说得其实没错,他能看到这里的试验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 人类和丧尸在这里终于达到了平等的地位,他们都是最底层被牺牲的试验品,在这里他们只是物品,任由上面的人根据私欲将他们变成什么形状,他们都希望能够在这末世试验出成果,为了在未来的时代里掌握更多的资源。 以前的他总觉得总基地是这末世里面人类最后的庇护所,是为了人类而存在,是人类的救世主。正因为他还相信人性的存在,他才会一直想要坚定人性。 说到底,他到底想做什么?无非是觉得人性可以对人类实现最终的救赎。 可看着眼前的一切,淮泗却感觉遭到了欺骗。他进入总基地之后,看到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的贱民,他因为廖慕青的事情紧迫不想节外生枝,尚且能够自我安慰,觉得这一切事情还不至于太过分,这些人类好歹能有个容身之处。但现在眼前赤裸裸的真相告诉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人类会被当成试验品当成玩物,变成丧尸和人类甚至猪狗不如的东西都是上层人士的一念之间。就连已经不是人类的丧尸都要被物尽其用,人性的丑恶在面前彻底展开。 这世界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所谓的救赎,剖开一看,哪里都是血淋淋的一片血肉模糊。那么人类和丧尸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所坚持的东西到底算是什么? 他曾经最开始的愿望只是单纯地带着廖慕青过上更好的生活,避难所里的人看着他长大,他便想让整个避难所过上好日子,加入总基地的庇护。 他从小就隐藏了一个愿望,正是小时候,廖慕青问过他的问题。 “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稚嫩的孩童回答想成为一个英雄,在末世里的英雄,拯救所有的人。在他成为所谓的英雄时,他想首先他要成为一个“人”。 可看到眼前这一场人类试验,他却陷入了迷茫。 “人”都不复存在了,那么英雄又从何而来? 总基地的一切,打破了他以前那天真的镜花水月。 淮泗喃喃着:“我的选择?我的选择有用吗?” 辛涵煦低低笑起来,像是等候多时,说:“总基地只不过是人类社会的缩影,他们将人类分为三六九等,建筑不可逾越的高墙,就算让人类继续执掌末世结束后的时代又能怎么样?不平等的社会继续延续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而我们金字塔教才是试验另一种人类存在的形式,丧尸之间没有那么阴暗丑恶的想法,它们逐渐觉醒,而且更为团结,没有多余相残的欲望!完全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这个世界将会是丧尸主宰的时代,未来的世界才有延续的可能!” 辛涵煦终于透露出激动的神情,一直以来,他在淮泗面前总有种气定神闲的意味,现在他的眼神透出某种兴奋,让淮泗感到异常的熟悉。那是之前他见过的金字塔教的人所特有的癫狂。 如今辛涵煦看向淮泗,丹凤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对着淮泗说:“王,而您将会带领我们走向更远的未来,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只要您愿意,我们将会全力拥护您!” “为什么……一定是我?” “您拥有着对丧尸绝对的掌控权,它们对您有着骨子里的服从。更何况,您是唯一一个拥有人性和丧尸异能的丧尸。”辛涵煦已经看出来淮泗的特别之处,他继续说:“只要您站在我们这一边,凭借着您的能力,一定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您就能结束这丑陋的一切,迎来新的纪元。” 以前的他要是听到辛涵煦这一番话,早就在心里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现在的他,身处在这片哀嚎中,人类和丧尸的痛苦包围着他,他开始思考人就一定会是这个末世的救世主吗?真的能够结束这荒唐的一切吗?或许他之前错了,丧尸才是人类未来的延续,才会是人类的救赎呢? 他自己真的能够结束这荒唐而魔幻的时代吗? 结束这一切痛苦,让一切重新开始。 淮泗沉默着,他迷茫着,也代表着他动摇了。 …… 两人沉默地继续前进,两人之间只有血腥味环绕着,却让气氛更为肃冷。 辛涵煦不止一次观察着走在旁边的淮泗,眼神欲言又止,却被淮泗身上那萦绕的强大气势给逼退。 直接走到了顶层的一间试验室,辛涵煦才犹豫地开口:“王,你没事吧?” 淮泗抿唇,没说话,但却握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也隐隐浮现,整个人的血腥味更为浓郁,婚服上溅了红色和各种颜色的血液,厚重的婚服还在衣角滴着液体,蜿蜒在地板上宛如从地狱中杀出来的修罗。 就在刚才,淮泗离开那间人类和丧尸的试验室时,他将所有的人和丧尸都杀了。 丧尸和奇形怪状的生物血飞溅到他身上,七零八落的尸块,俊秀的青年就站在这片尸块如山之中,身上全是血液,眼神却空无一物。丧尸脑袋里的晶核散落在地上,他没有去捡来吸收,只是单纯地将这里的试验体全部杀光,留着它们的残骸在原地。 最后他用指尖抹掉眼角那点飞溅的血迹,那血迹飞溅到眼角,有一些甚至落入眼睛里面,宛如流下了猩红泪水,他用拇指拭擦,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离开那里的时候,辛涵煦看了地上散落的晶核,那些晶核散发着诱人的色泽。留在这里实在是可惜了,要是拿出去的话可是价值昂贵。 然而淮泗转身走前,看向停住脚步的辛涵煦,只说:“走吧。” 只需一句,淮泗的眼神便让辛涵煦毛骨悚然。 他突然明白淮泗只是想要单纯杀了这些东西,所以这就是一场单纯的杀戮,淮泗仅仅只是用行动结束了他们痛苦的一生,他只是想做这件事情。 至于,除了这件事外,晶核其他的东西,他都不会多过问。要是拿了晶核,就意味着这场杀戮变了质。 现在如果他敢对这些晶核出手,那么淮泗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淮泗不回答,事实上,他有些累了。 操纵了淮生的身体这么久,他的精神已经开始疲惫,这里的一切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意味着,他饿了。 淮泗按照地图上所画的地址,进入了试剂所在的房间,里面放置着各种瓶瓶罐罐,白色的操作台和浸泡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跟淮泗上一次闯入的研究所差不多。 不过海格斯让他拿的两个试剂,他不知道到底在哪里,毕竟这里的瓶瓶罐罐这么多。不过好在,房间里还藏着几个研究员,他们躲在角落,自以为隐匿。 不等淮泗动手,辛涵煦已经将其中一个研究员提溜到他面前。 研究员戴着厚重的眼睛,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身材瘦弱,见到淮泗那一身的血迹和煞气,顿时瑟瑟发抖。 辛涵煦还把研究员凑到淮泗面前,说着:“王,你已经饿了吧?这个人瘦弱了点,但是还能充饥。而且,他们都是参与了这一切实验的人员。” 第66章 包围 淮泗静静地看着研究员,这些研究员都跟海格斯一样,瘦弱无力,弱的一掐就能死,在这外面的末世里面应该会是马上被丧尸攻击死的最快的一批人。 但是偏偏这样瘦弱的人类,却能够让丧尸和人类都变得如此痛苦,他们掌握着这个丧尸末世的关键信息,但是他们却没有权力。 研究员被辛涵煦抓到淮泗面前,他整天待在试验所自然不认识淮生的面容,只是从淮泗此时身上混杂着血腥味的浓郁味道,不断飘到鼻腔,再对上淮泗的眸子,他明白眼前这两个突然闯入这里的人绝非善类。 再加上辛涵煦刚才那一番话,更加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他的第一句话果然是求饶,然而求饶的话却是:“不……不要杀我!我……我的实验还没做完,到了紧要的关头,人类的存亡,新时代的开启就在这里了!” 淮泗:“……” “如果一定要杀我,可不可以等我做完实验?这样我死也瞑目了!就当是为了世界做点贡献吧!求求你!” 淮泗:“……” 淮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再看了看瑟缩在角落的那几个白大褂研究员,莫名觉得熟悉,这不就是海格斯吗? 经过这么一打岔,淮泗那本来有些失控的情绪反而稳定了点,他好歹还想起来到这里的目的。 研究员眼看着淮泗靠近他,心里毛骨悚然,然而淮泗却停在他面前,问:“……把你这里的延缓丧尸病毒的试剂拿给我,还有消弱剂……”随即淮泗根据海格斯跟他所说的需要的材料一一都说出来。 研究院听到他报出的试剂和材料名称后,疑惑地看向他,眼神里有着思虑。淮泗赶着时间,又催促了他一遍。 研究员咬牙,干脆把心里的疑问说出口:“你认识海格斯?” 淮泗心中一沉,但他并不会轻易回答,面上不动声色:“按照我说的去做。” 然而能做研究的顶尖人才都是死心眼,研究员嘴里嘟囔着:“我拿给你就是了……”一边在淮泗和辛涵煦的监视下走向存储试剂的地方,其实研究员没有体术和异能,不用太担心他们能跑到哪去。而且看其他研究员的样子,他们手上抓到的这个研究员似乎还是他们之中的组长之类的人物,在研究员从试剂里面挑挑拣拣的时候,也有几个研究员冲上去帮忙。 这群人对于意外和胁迫,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甚至怕淮泗这些人一个不高兴将试剂全砸了,让他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直到研究员拿出试剂给淮泗,小小的一瓶,跟指甲盖差不多。在研究员的讲解了那些试剂是延缓丧尸病毒的瓶子,淮泗揣了几瓶到怀里,想了想,也揣了两瓶消弱剂到怀里。消弱剂听海格斯说能对人类和丧尸都有作用,搞不好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研究员注意到淮泗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你认识海格斯吧?” 不等淮泗回答,他立即分析起来: “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有延缓丧尸病毒的试剂,还能在这么大的地方直接找到这里。而且削弱剂这种试剂肯定是海格斯教授特地吩咐才会拿,不然的话他自己也可以炼制了……” 这句话里面有个地方让淮泗奇怪了一下,正当他想询问时,研究员突然说:“海格斯是我们的老师!我们都是他的学生!他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这一打岔,刚刚有疑问的地方就从淮泗脑海里溜过去了,反倒是这件事引起了淮泗的注意 “他已经很久没回总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这里的实验还没完成,很多事情还需要他来指导,你可以告诉我们他现在还活着吗?” 研究员一询问海格斯的现状,所有房间里的研究员都看了过来,眼巴巴地等着淮泗的回答。 淮泗犹豫了下,辛涵煦从刚才就看着他拿着试剂,没有多问什么。此刻也也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动作。 沉思了下,淮泗觉得还是要告诉这群只会埋头做试验的研究员,告诉他们总基地的领导采取的打算。 “他还活着。”听到淮泗肯定的答复,这些研究员目露欣喜,随即淮泗说:“不过他的处境很不妙,他之前已经被你们上面的领导秘密下达了抹杀的指令,他命大没死成,所以这个时候不方便露面。” 听闻这个消息,这些研究员面面相觑,好一会,他们纷纷行动起来,着手将实验室里的试剂和材料开始打包。淮泗对此看的毫无头绪,问:“你们要干嘛?” 他们收拾的飞快,说:“我们要追随海格斯教授!只有他的带领下,实验才会有更一步的发展!” 淮泗被震撼了,他不禁问:“那他不在的时候,你们就没有做试验吗?”说到这里,他不禁想到那群奇形怪状的人类和丧尸,手里还有着那股黏糊糊的血液和不知名液体的触感,他还是问了:“用人类和丧尸来做实验,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研究员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动作:“我们也没有办法,科技的进步就需要牺牲。人类变成丧尸就需要研究,需要了解,需要不断地试错。” “所以就剥夺了他们所有的权力?这究竟是伤害还是救赎?” “……我们也没有办法。”研究员目光看着试剂,“电车难题从古至今都没有正确的答案,我们只是历史的小齿轮,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履行自己身为齿轮的职责。当然,我们做了这些事情,也从不畏惧死亡的来临。” 他们依旧快速地收拾着东西,在另一个立场,他并没有错误,甚至在时代的宏观来看待,他们甚至是隐姓埋名的一群科学家,历史会歌颂他们的奉献,但是,历史之下埋葬了多少普通人的命运? 突然,一阵尖锐的响声袭来! 那是警报声! 顿时,研究员瞬间出现慌乱。 “怎么回事?难道是你们闯入的时候触发了警报?” “不对呀,都闯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 …… 淮泗愣了下,但也只是愣了几秒,他和辛涵煦同时行动。随即他的身影一动,但身体终究不是他的原装身体,速度自然比不过自己的丧尸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在他们面前关闭。 厚实的铁门,显然不是能够轻易轰开的玩意。 警报还在尖锐地响着,同时整个房间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光,同时,从屋顶的四周角落无声地喷射出米白色的雾体,颗粒漂浮在空气之中,散发着莫名的气味。 这一群研究员脸色都变了,刚才被淮泗等人挟持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慌张。 “启动了自动防御系统……” 淮泗立即问:“那是什么?” “就是当检测到外来入侵者有威胁的时候才会启动的安保系统,释放的气体也是能够让人绵软无力的特殊物质,如果吸收多了还会产生毒素,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逃出去。” 淮泗蹙眉:“你们这个实验室这么重要,如果有个小偷进来就开启进行封锁的话,那岂不是连你们也一锅端了吗?” “所以这个是最终系统,是需要认为开启的!” 意思是,有人意识到他们的侵入,特意将他们困在这里。 随即研究员们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立即没节操地抓着包裹开始高喊着他们的存在。 淮泗觉得他们这样做的用途不大,毕竟上面那个人连海格斯都想抹杀,这群研究员抹杀掉也没有什么不可能。所以他并不指望这些研究员能让上面的人网开一面将他们放出来。 他现在操纵着淮生的尸体,也不知道淮生的尸体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些有毒气体。不过目前看来他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但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随即看向辛涵煦,毕竟他可是安全部的部长,异能肯定不差。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突然一个铁笼从天而降,罩住了他们! 接着从迷雾中走出几个人,看样子他们已经知晓了他们的闯入,那几个人似乎是高层,有股倨傲的气势,从淮泗身上转移到辛涵煦脸上,说:“谁能想到总基地居然出了个这么大的叛徒呢。辛涵煦你操纵了淮生,还勾结外面的人,其罪当诛。若是你能供出那位丧尸的地方,还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他们还不知道此刻淮生的身体正是淮泗,只是单纯以为辛涵煦操纵了淮生的尸体,毕竟他的异能是类似傀儡术,要是花点手段,能做到这样也不足为奇。 辛涵煦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镇定,唇边带着笑,问:“莫长老我并不理解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和淮生少爷过来,淮生在外面受了丧尸攻击,不想要让人知道,所以才让我跟他一起进入研究所寻找能解除病毒的药而已。” 为首的男人却发话了,他便是淮家的家主,淮毕。 “别说谎了,你以为那个丧尸的身份我们不清楚吗?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们的眼睛。那家伙是高级丧尸,是个稀缺资源,现在我们要捉活的,所以才能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没抓到那只丧尸而已。” 淮泗脑海一片混乱,怎么回事,这群人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他会进来,特地布下了天罗地网。 见辛涵煦并不配合,他们这些人早习惯这种情况,拿捏别人最重要是要挟。 “那丧尸不出现也不要紧,不过他是死了,可他的亲人却没死。你们为什么进来我们也清楚,延缓丧尸病毒的试剂?怕不是给淮生用的吧。你猜要是他等不到试剂之前就死了,会怎么样呢?” 淮泗此时假装没有自主意识,心里却极度震惊,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廖慕青的事情? 淮泗心里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基地的异能者已经赶过去了,将会全面剿灭这群异能者的反叛者和丧尸。没有价值的东西,再闹腾也不过是一死。”淮毕的目光高高在上,看着被困在笼中的他们如蝼蚁一样,“你的能力有用处,如果你能供出来那丧尸的位置还有你的目的,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辛涵煦此时没有看向淮泗,但他吸入了那些不知名的气雾后,额上渐渐浸出细汗,眸子狭长,闪过一丝杀机,语气依旧冷静,说:“淮家主您这话是将我置于何处呢?你以为我是反叛者?如果你们真猜测我是反叛者,怎么不想到我身为安全部部长的话,反叛者会不会已经进来了,亦或者,首领会不会也进来了呢?” 这些人听到反叛者的名字就有些恼怒,毕竟这末世本来就由他们这些人掌握权力,掌管着异能者的力量,即使他们根本不如顶尖的异能者。但这是长久以来的规定,如今却突然出现了反叛者,还是异能者所组成。 其实反叛者组织远比金字塔教让他们恼怒,毕竟他们觉得金字塔教不过是一群被洗脑的疯子,而反叛者则是真正具有威胁能力的异能者,尤其是其中的头目以一己之力摧毁了分基地,还纳入了许多强悍的异能者,现在已经成为了悬在他们心头的一把刀。 然而他们一贯的高傲和自视甚高,并不将这些底层的人看在眼里。 淮毕冷哼:“那又如何?即便是反叛者头目进来之后也出不去!更何况,我们的异能者军队已经前往那个工厂了,势必会消灭你们,你们就不要多做挣扎了。” 辛涵煦眸色渐冷:“我以前还以为总基地不会滥杀人类和贫民,觉得反叛者才是伤害人类的组织,现在看来不过是迫于形势的无奈。” 这些人目露不屑,有人说:“什么迫于无奈?反叛者的首领难道就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家伙?不过是为了掌控权力才反抗,那种疯狂的家伙都能毁掉一座分基地,说不定他会先杀掉那些没用的弱者。这么危险的家伙,又能够做什么。” 这时候,淮泗一动不动,辛涵煦余光看去,一时也猜测不准他的心思。 “跟你讲的够多了,既然不配合,那就去死吧。反正总基地在这里,那个丧尸也翻不了天。”说着,他们后退,随即一束束激光射到笼子里面,宛如吞噬的野兽般紧紧地笼罩在淮泗和辛涵煦身上。 辛涵煦突然说:“淮生还没死,不过是被我控制了而已,你们也不要了吗?” 他们看向了淮家家主,淮毕略一沉思,觉得淮生还有用处,毕竟是那位赏识的异能,确实也对他们家族以后有所帮助。他示意了下, 其他人立即进行交涉。等笼子的装置出现松动时,突然房间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惊恐万分的声音响起。 第67章 吃人 意识重新回到本体,五感瞬间敏锐许多,淮生的尸体落在脚边,淮泗没多看一眼。周围的异能者和军队越来越多,包围着他,他只能在砍杀之后,才能有时间问出心知的疑问。 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他看向了刚才在危急关头突然出现的男人。 淮泗的声音轻如羽毛,只在两人瞬间靠近时,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程炊没有看向他,语气稀疏平常,神情不变:“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会做到。” 之前他曾经说过会帮他把淮泗的身体保护好,就在刚才一片黑暗时,程炊出现在他面前,怀里抱着的是他那具冰冷的丧尸身体。他快速地切换了身体,进入到原装的身体里面,瞬间进行反击。不然,凭借淮生的身体,淮泗的战斗力根本不能冲出这个包围。 这时,一时示弱的辛涵煦这时候终于开始主动出手,不过他像是吸入了这些有毒气体后,身体并不能发挥出以前百分百的实力。 但这也足够这群高层的家伙惊慌失措,淮泗发动“血刺”,血珠如同子弹一样射穿他们的小腿,他们逃跑受阻,随即便涌上来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士兵,将他们层层包围。 辛涵煦的异能是傀儡,可以抢夺对方的行动控制权,但是对于精神稳定强大的人来说困难会增加,尤其是异能者的精神能量都比一般人要强,再加上他负伤的情况下,他这次最多只能操纵两个人。 淮泗在一侧只能使用“血刺”,一开始还可以做到攻击力极强,但是这些异能者适应后,便开始逐渐配合躲避进行攻击了。而且淮泗操纵淮生使用的精力过多,他舔了舔嘴唇,尖瞳望向这些人类,金光流转于眸子之间。他受到了“饥饿”的影响,连行动都有些迟缓了。 淮毕等人也看出了淮泗和辛涵煦此刻处于下风,忍着疼痛在异能者士兵的后面,咬牙切齿,目露凶狠:“我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继续给我攻击!尽量捉活的!” 淮泗和辛涵煦被包围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的处境变得很不妙。而且异能者这边也有伤亡,这边淮毕的人也有点坐不住了,他们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 “程炊!你居然勾结到金字塔教的人!”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突如其来的黑暗和解救,还有这个变异丧尸出现在这里,一切都显示着跟程炊有着莫大的关系。 即使程炊刚才出现在这里说是保护他们,但是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既没有帮助淮泗等人攻击异能者,也没有主动出手去消灭淮泗两人。 “你上前将他们击杀!我们可以考虑给你减刑!”在他们眼里,程炊是一把很好用的刀,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感情,他只会判断目标有无价值,这对于总基地的利益而言只有好处。 程炊身上还是那套黑色的婚服,黑色的婚服很衬他,贴合着他的腰身,衬得芝兰玉树,然而他脸上却毫无表情,他握了握手里的蓝色刀刃,镜片反射着眼前打斗的光。 “程炊你还在看什么?!赶紧拿下他们!”这些高层一如既往地下达着命令。 淮泗正专心地对付着靠近的异能者,异能者的血肉对他而言更加鲜美,他像泡在了一个厨房,尖锐的牙齿蠢蠢欲动。他其实听到了这些高层的人所说的话,其实他不愿意相信程炊会上来对付他,在刚才危难的时候解围的男人,让他不想去相信会转头对付他,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想而已。 转眼间,他正要伸手抓向那个被他穿透肩膀的异能者,血肉的味道令他着迷。 突然,他的手上一疼,蓝刃划过,急忙避过了要害,看着站在面前的程炊,他手里握着那把熟悉的蓝刃,刀刃上沾了血。 淮泗看着他,眼神有不解。 程炊沉默地看着他,镜片下的眸子还是那样冷静,他扯了扯领带,松开领口,仿佛被什么扼住一样,随即向淮泗发起攻击,身形莫辩。 这让淮泗想起了第一次见程炊的时候,也是一见面就想将他击杀的架势。 其实两个人的立场和身份都没有变过,只是刚才程炊的出现,让他居然有了一丝希望。 为什么他要将身体带来给他呢?现在又要遵从命令攻击他。 人类都是这么虚伪的吗?不由分说地虐杀,不将贫民放在眼里。而这些人却只在后面看着,就能让一群人为他们卖命,他们只需要在高处指指点点就可以了。 他明明只是想要救自己的亲人,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呢? 已经没有时间了,廖慕青在等他。异能者去围剿工厂的话,他要快点赶过去!!! 切短距离的异能,让程炊不断闪现在他身边,攻势不减。再加上其他异能者的围攻,淮泗开始往后退,竖立的尖瞳也逐渐出现了血色,他的牙齿开始颤抖。 这个时候辛涵煦居然到了他身边,他唇角流着血,像是受了内伤,手上还在操纵着傀儡,他的声音在此刻快要饿疯的淮泗耳里,简直蛊惑人心。 “王,我们已经将丧尸放了进来,只要您一声令下,它们就能为我们所用。而且,您也饿了吧?” 这时候,突然出现异动,丧尸的吼叫,他们再熟悉不过。 几个高层面色有异,但并不算太慌张,这么多异能者在这里,丧尸又能怎么样? “给我杀!那个活口也不用留了!一群丧尸而已!” 呵呵,丧尸而已…… 那双尖瞳逐渐充斥了血色,程炊对上那双眼睛,愣了下,不禁蹙眉,下一刻他感到一阵外力将他踹了出去,撞击到墙壁上。 丧尸不约而同地朝着淮泗的方向,淮泗嘴里呢喃着什么,这些丧尸便开始对着这些异能者展开攻击! 这其中还有着变异丧尸,它们像是得到了指令,对着这些人类展开了反扑!脑浆和血肉横飞,血液渐渐浸透地板。 淮毕几人互相看了看,这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不过他们都看向淮毕。 淮毕业冒了冷汗,那个人并没有说到这种情况,但是那个人从来不会出错,他只好先行撤退,在几个护卫兵的掩护下,打算先出这个试验所,到时候将这个试验所全部销毁就可以了。 眼前一晃,淮毕感觉到呼吸停滞,转眼间,他的脖子已经被死死掐住,一双尖瞳盯着他,像是失控的野兽。 他感觉到一阵恐惧,艰难地说着:“你……工厂的人……可是我们……手上……” “你为什么会知道?” “放……放开……”他的脸涨红到发紫的程度,不停地捶打着淮泗的手,身旁几人见状,立即攻击淮泗,然而淮泗使出“血刺”,他们的血肉被刺穿,哀嚎一片。 好饿。 为什么不能吃呢?这些人所作的一切跟吃人有什么区别? 身旁的异能者纷纷露出恐惧的光芒,对比于房间里的丧尸,明显更害怕眼前的青年。 淮家家主的脖颈连带肩膀都被啃食,眼里灰蒙蒙,一片死色,被丢弃在地上,脖子和一半肩膀被啃食殆尽,血肉从那一半躯体里掉出来,喉咙发出“呼呼”的声音。 青年尖瞳竖立,唇上还挂着血肉,像个吸食了精血的艳鬼。他转身看向他们,那目光视线锁定住就让人脊背发凉,偏偏他还笑了下,文质彬彬的模样,然而刚才那可怖的啃食,给人极大的冲击感。 几个高层愣在原地,当这个青年看向他们时,他们的下身一凉,竟是吓尿了裤子。随即他们赶紧喊着人来救援,但是却快不过眼前的青年。 瞬间地上多了几具残缺的尸体,他们都只被啃食了嘴精华的部分,尸体便被丢弃在地上,他们里那高高在上的光也随之消失了。 试验所赫然成了一片血海,丧尸啃食着人类,淮泗站在中间,他其实已经清醒了,或者说,他啃食淮毕的时候就已经有感觉,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 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情绪,原以为他自己会有感觉,但原来吃了人也就这样。 反正这个世界都没救了不是吗?这些人类留下来也不过是延续错误。 浑身已经被血肉的浓厚淹没了似的,苍白的脸上也只有飞溅的血迹,他环视了一圈,对于现场的惨状毫无反应,他并没有看到研究员的身影,或许已经被放出去也说不定。 终于,他在角落看到了正在与变异丧尸缠斗的男人。 程炊的功夫自然不会被变异丧尸轻易拿下,杀了眼前的丧尸后,眼前一闪,风掠过似的,人影已到了他身前,一只手抵着他心脏,尖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血珠。片刻之间,程炊也用刀刃抵在了淮泗的脖子上,脖子上那道陈旧的伤痕被蓝刃划开,正在流血。 “王!”一侧的辛涵煦见此情形,激动地要赶过来,他知道程炊的战斗力,此刻淮泗还被抵着脖子,难保不会有危险。 淮泗却对他摆了下手,阻止了他要过来的动作,甚至转了下头,脖子上被蓝刃划伤的区域变大,血变得更多,但很快又会愈合。 “你的异能能切短距离,自然也可以缩短距离到达某个目的地吧?”淮泗盯着他说。 “所以呢?”程炊面上并没有害怕的神色,始终冷静如初。 “将我带到反叛者的废弃工厂据点,就现在。” “我什么要帮你?这没有价值。” “没有为什么。”淮泗话音刚落,程炊瞳孔猛缩,疼痛从血液里袭来,那是深处的疼痛,几乎让他直不起腰,要不是他极强的忍耐力,寻常人已经跪倒在地上了,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这是威胁,并没有跟他谈判的意思。 淮泗看着程炊痛苦的样子并没有动作,程炊微垂着头,喘着粗气,胸膛起伏着,黑睫抖了几下,像是蝴蝶被人抓住翅膀的挣扎。 半晌,他呵了一声,说:“好。” 不远处的辛涵煦又要上前,淮泗转头看向他,眼神死死地钉住了他。 辛涵煦在眼神下单膝跪地,虔诚地说:“恭候你回来,王。” 瞬间,淮泗和程炊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辛涵煦却止不住地颤抖,那是兴奋的颤抖,眼里渐渐浸出了泪水。 太好了,他想要的时代要来了。 第68章 回到工厂 程炊的异能是实现在他和目的之间的距离切短,进行位置的转换,用这样的异能进行赶路的话,比不上谢守善的空间异能。废弃工厂跟总基地有一段距离,期间有障碍物,比如建筑,程炊需要不断地进行调整路线。途中,他们两人还要做几次休整。 “你没事吧?”淮泗察觉到了程炊的疲累,即使程炊有意掩饰,但是淮泗还是察觉到他的气息比以往要粗重了些许,感觉到了他的疲劳。 异能是极其耗费精神力,尤其是程炊这样连续施展异能,一段一段地进行切短距离,耗费的精神力比以往还要多。 程炊面容冷峻,并不回答,用沉默拒绝了他的关心。 淮泗也沉默着,待程炊平复气息后,想起方才在试验所里面程炊在那些人的命令下攻击自己的事情,其实他并不想多问,忍不住还是问了:“你为什么要被基地困住?他们有什么威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微不可见地,程炊黑睫颤抖了几下,勾唇,讥讽的笑:“你又有什么区别?反过来关心我?下一步,你又想借此做什么呢?” 淮泗哑言,他现在所做的,跟那些人并没有区别,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可是他并不是为了付出这点关心去继续利用他,但说这些也毫无说服力。 两人之间沉默着,是淮泗先开口:“好了吗?” 他还要继续往前走,有人还在等着他 “来吧。”程炊自嘲地摇摇头,继而朝他伸出手,一把将他拽到了身边,眸子里冰冷比之前更甚,手搭上他的腰,“总之我会送你到目的地,不需要你散发无谓的关心。” 淮泗抓紧他的手臂,“嗯”了一声。 几次休整后,眼前总算是那栋破旧的飞起工厂,他们直接站立在了大门外。 还没等淮泗松口气,他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传出,隐隐还有剧烈的打斗声,再仔细一看,墙壁和破烂的门上都沾染了血迹,还有不少人倒在血泊中,墙壁都被破了几个洞,显然经过了一番战斗,导致眼前这幅景象。 程炊的战斗直觉比淮泗更快,下意识搂着他的腰稍稍往后退,脊背绷直,肌肉充血,赫然进入了随时战斗的状态。 这时,一个人影从里面飞出来,宛如破烂的布娃娃倒在地上,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结实的“砰”声音。 那竟是基地的异能者!正在口吐鲜血,翻着眼白,身体残缺了一半,那一半形势黑洞,形状规则,却没有流血,指着工厂里面的某个方向。 “别……别过来……我……我手里……有人质……”他挣扎地朝里面吼着,渐渐无力,看到淮泗等人,嘴里只剩下:“……怪物……怪物……明明都已经那样……还能反击……”随后,那双眼彻底变成了死灰。 这时,他手里还拽着一个人,刚才被异能者拖拽着摔到地上,伤得也极其重,身体也缺失了一半,都是一样被黑洞切割了似的,没有鲜血涌出,口鼻冒血,目露极度的恐慌,淮泗却认出了他。 那是曾经在监八避难所跟着过来的保安大叔,此刻已经在垂死边缘。 在离开废弃工厂时,他看到这人时,这人还在廖慕青所待的水房外面,甚至踌躇不前,跟他说了句客套话。 “放心,我会尽量照顾好慕青,都是一路走过来的老伙计了。”他沟壑的脸上也显示愁容,叹了气。 即使是心知客套话,他也觉得有些许温暖。 对方看着他,似乎也认出了他,回光返照似的,喃喃着:“……救救……救救我们……疯了……那家伙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淮泗连忙追问。 只见那人脖子一歪,彻底没了气。 经历过各种战斗,这样的场面并不难猜出,基地的异能者围攻了这里,却拿着普通人做人质,但是两个人都当成垃圾一样打了出来,身上的伤口…… 淮泗心里隐隐涌现不好的预感,这时,一道人影再次掠过他身旁,逃到工厂之外,瞬间,工厂像被刀剑削开了一半,只是另一本不翼而飞,房屋瞬间坍塌。 淮泗感到腰上一紧,转眼间,被程炊带到了空地上,眼看着面前的工厂坍塌,扬起巨大的石灰尘土。 在模糊的视线中,伫立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宛如阿修罗从地狱爬出来,正堵着刚才从里面跑出来的异能者,他手里也夹着一个人质。 “你……你别过来……我……我们不打了……” “呵”男人轻笑一声,并不理会他的求饶,步步紧逼,右眼依旧缠着绷带,左眼却一片猩红,突然闪现到异能者面前,“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异能者瞬间缺了一只耳朵,像是凭空消失般,但只有本人清楚那只耳朵是真的没了,巨大的死亡威胁下,疯狂尖叫着:“我真的会杀了他!”手上猛地收紧人质的脖子,力道之大,似乎想要掐死他,人质的脸直涨得由红到紫,眼球凸出,一只手往前试图抓住希望,一只手抓着脖子上的手,拼命挣扎着。 “……救……救……” 红瞳并没有看向可怜的人质,他伸出手,将异能聚在指尖,这一击杀成功的话,两个人都无法活下去,但他语气毫无波动:“弱者没有权利选择死法,要怪就怪你太弱了。” 异能即将释放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拖着残腿艰难从角落跑到他们之间,挡在人质面前。 “别这样,守善。”温和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廖慕青依旧尝试唤回谢守善的理智。 此时的廖慕青跟之前大相径庭,身上的那件衬衫已经破破烂烂,好几处挂了伤,一条腿还拖着,似乎刚才被瓦砾意外砸伤了。最重要的时他瘦削苍白的脸上爬了几道粗黑的血管,眼睛也渐渐变了形状。 他快要变成丧尸了,如果能够挡下谢守善,那也算是好事。 “你是个好孩子。” “闭嘴,滚开!”谢守善调转指尖,直对着廖慕青的头颅,将空间异能释放到廖慕青身上,只要这么一下,廖慕青就会消失。 突然,他猛地抱住头,紧咬着牙关,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体内的精神力开始暴走,红瞳里渐渐涌现黑色缠绕着猩红,开始争夺主动权。 这时,淮泗已经冲了过去! “小淮,你回来了?”廖慕青乍见到淮泗,既有高兴也有着担心,他并不想要淮泗看到他这个样子。 “叔叔,我有办法救你了!”淮泗见到廖慕青也很高兴,总归廖慕青没彻底变成丧尸就好。 但眼下的情形很不妙,谢守善的暴戾人格似乎又开始了,他没办法放任廖慕青在这种环境之下。他劝说廖慕青先到安全的地方,接着转身要对谢守善进行安抚,怎知对上了那仅剩的红黑交缠的左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到底是哪个人格在主导? 淮泗思虑了下,缓缓走向谢守善,谢守善却突然看向他身后,淮泗也看过去,那是程炊。 程炊毫无畏惧,顺着谢守善的视线与之对视,镜片下的眸子没有什么感情,仿佛如之前那般打量人的价值,只是扫视了谢守善一遍后,眼神多了层嘲讽的意味。 “守善,你冷静下来,千万别冲动……”淮泗察觉不对劲连忙开口。 “他对你很重要?我不能杀他?”谢守善突然问,淮泗有些不解,但避免他暴走,继续说:“不是,但他是我朋友当然不可以……” 突然,谢守善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杀气。 转眼间,谢守善的身影已经冲出去,两人已经打斗在一起,蓝色的刀刃配合着异能变化身形,却被空间的异能削掉一半,再加上程炊来到这里时,使用异能过多,精神力已经不太够用。 很快,他开始出现颓势,但谢守善居然没用空间削掉他的身体,像泄愤似的,纯粹击打着程炊的□□,直到程炊撞到了地上,吐出了鲜血。 程炊并没有任何认输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起来,却又被一拳打落在地上。谢守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脚踩在了他的背上,指尖汇聚了异能,对准了他的头部。 淮泗见此,猛地冲上去,却一把抱住了谢守善。 他将自己贴在谢守善的背上,拥抱着他,同时也用自己安抚着他,说:“守善,我好想你。” 谢守善的动作一顿,指尖不自觉地垂落,但仍旧没有收掉攻击,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环抱着他腰的那双手。 淮泗拥抱着他,感觉到他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继续道:“你不想我吗?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我不会怪你。” “你看,我回来给你带了什么?” 他展开了手掌,闪着银光色泽的戒指正躺在他的手心。 谢守善的瞳孔猛地收缩,抬头看向淮泗,突然,他的身体一软,几乎支撑不起自己,单膝跪在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见眼前的人扶起了程炊,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刚才,淮泗趁着谢守善注意力在自己的手掌上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怀里的试剂,拥抱着谢守善时,将削弱剂注入他皮肤。 第69章 决裂 面对猩红的眸子,淮泗颤抖着唇,撇过视线后,再次对上谢守善的目光,冷静地解释着:“你已经失去理智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只能够这样……这个试剂对你没有其他害处,你先冷静下来。” 谢守善的眸子猩红开始暴怒:“你居然为了这个男人,这样对我吗?” 淮泗急忙解释:“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刚才太危险了,你完全不受控制,万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实际上他已经说的够多了。 谢守善完全听明白了他未说完的话,怔愣着,看着他的眸光里彷佛什么破碎了,宛如琉璃易碎,半晌,才说:“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在乎你的人吗?”他抬头紧盯着淮泗,眸子里的猩红越发危险,仿佛旋涡般要吸入所有一切事物,说:“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对吗?” 淮泗一怔,相信吗?他竟不敢深想,他脑海里一直闪过在去总基地前芯片里传达给他的画面。画面里的谢守善被“暴戾人格”夺取了主权,他眼里只有弱者和强者,而廖慕青这些人自然就被放弃了,尤其是廖慕青感染了丧尸病毒,甚至会被杀死。 虽然芯片传递的“剧情”并不能说明未来一定会成真,但却让他真的害怕了。尤其是看到谢守善的“暴戾人格”正在准备夺取主权,他很难不联想到之前的画面。 眼看着谢守善似乎要失控,他下意识只想先顺着以前的相处那般先将谢守善安抚下来。 “怎么会呢?只是刚才的情况太危急了,我只能这样做……”淮泗露出微笑,尽量让自己如同以前那样轻松,他尝试走近谢守善,然而此刻的谢守善像个受伤了的幼兽,浑身的刺都露出来,让靠近的人都扎出一手血。 谢守善的眸子越发猩红,淮泗的一举一动他最熟悉,即使此刻的淮泗面上挂着再温和的笑容,都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然,即便如此淮泗还是出口便是那些听腻了的话语,没有一丝改变。 他更敏感地察觉到淮泗刚才的怔愣,那一瞬间刺破了他的心防,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一幕幕在他眼前划过。 一个残酷的想法在他脑海形成,他突然意识到淮泗是不是一直这样敷衍着他,因为他太过危险,所以才选择对他温柔地说些软话,却不曾真正花时间去了解他。就像是不费力气地哄着一个危险的猛兽,只是想让他温顺一点,但其本质上还是害怕和不信任而已。 再温柔,哪也不过是哄骗的假象。 就像现在,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这幅狼狈的样子,全是他最爱的人所造成。给予他爱的假象,只是为了给他注射让他无力的针剂。这针剂无疑是从总基地取来的试剂,他都看到了淮泗拿了这种针剂,当时他并没有过多考虑原因,现在想来原来是为了对付他。 毕竟猛兽有了失控的情况,便需要一针镇静剂。只是为了猛兽一旦有了攻击的动作就加以制裁,只是他还没造成伤害,只是稍微抬了利爪,对方便不再相信他。 谢守善死死地盯着淮泗,眼里的猩红仿佛要滴血,淮泗看得心惊,他突然觉得有什么要从心里被抽走,一阵疼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顿了下,还是怕自己的话语刺|激到谢守善,毕竟现在的谢守善精神极度不稳定。 见到他踟躇的神情,谢守善的心越来越冷,他从来没感觉过像现在这样的冰冷,冷风从千疮百孔的心脏漏进去,将他拉扯成两半。另一半告诉他,对方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用功。明明是他从自己的右眼里看到淮泗在总基地里身处险境,他只是想要将这边的异能者快速解决掉过去保护淮泗,然而这里的人里却有淮泗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只是想要更强,才能解决这一切。 “可惜啊,你自己不够强,想要借助我的力量去解决掉这些人,你以为我是想出来就出来吗?对方可不会相信这一面的你。”体内的自己正在嘲讽着不肯放弃主权的另一个自己。 “说实话,我跟你都是同一人,你还没认清这一点吗?” 闭嘴!闭嘴! “他根本没有完全信任你,你有着这么危险的力量。对他来说只是一把利剑而已,他既害怕你又想利用你。” “跟你的父母一样,所有人都不会爱你,你是个被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闭嘴!别说了! 不是这样的!! 谢守善捂住他被绷带包住的右眼,突然觉得很可笑,竟笑出了声,只是听起来莫名地苦涩。 淮泗的心一软,目露柔光,他想着解释,终于出了口:“守善,其实我……” “他在你的身上放了眼睛。”一句话从旁边传来,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语,程炊脸色苍白,唇边还残留着血迹,勉强站着,看着他和谢守善,眸中极快地飞过一丝情绪,那总归是他一些隐秘而不可说的情感。 淮泗一怔,注意力却被吸引了过去,问:“什么意思?” 程炊望向他,那种眼神竟然有一丝怜惜,却很快消散,他指了指淮泗的腹部,说:“他将他的右眼放在了你的肚子里。” 淮泗蓦然睁大眼,这消息太过震惊,他甚至怀疑程炊在说谎,可程炊却面色不改,继续说:“难道你没有察觉到异常吗?我没必要骗你。他的右眼就在你的肚子里面,这样就可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应该也有被注视的感觉才对。” 淮泗正想说他胡说,可程炊对上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正常,他知道程炊没必要说这些,再回想之前那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彷佛时刻被一双眼睛注视着,尤其是当他更衣洗澡时抚过脐部更有一股惊悚感。 回想起,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好像正是上次谢守善莫名地用绷带包住右眼之后,明明他并没有看到对方受过伤,但是谢守善却将自己的右眼包了起来。 “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淮泗还是不太敢相信这种事情,他看着谢守善,试图谢守善也能解释一下,可谢守善却只是看着他。 “他的异能。”程炊简洁的一句话,就让淮泗明白了。 谢守善的异能他很清楚,只要谢守善发动空间异能便可以将他的右眼毫发无损地取下来。 所以谢守善用绷带遮掩右眼,根本就不是受伤,而是右眼已经被取了下来放到他的腹部。 沉默着,淮泗终究还是问: “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守善望着他,左眼的猩红成了血红,半晌,冷笑:“是又如何?为什么不能?你不是说过我的右眼很漂亮吗?我把它送给你,你不开心吗?” 淮泗几乎颤抖起来,若是以前他大概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如果他不曾知道他的人生只是个克隆体,一直被颅脑里面的芯片操控着,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话,那么他会觉得谢守善所作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错。 可他经历了被芯片的控制和监视,他的前半生都在被这只“无形的手”操纵和监视,他最想要的就是自由,他拔掉脑子里的芯片后,以为他就自由了。 没想到的是,原来他还一直被一只眼睛所监控着。 他好像一直被捆绑着,那种感觉让他极其地恐惧。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不经过我的同意怎么可以私自将眼睛放进我的体内?!”淮泗只觉得又身处于无能为力的监视中,这种感觉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温和,甚至口不择言:“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之前也是这样,擅自去对我做一些事情。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呢?” “我自私?”谢守善喃着,笑了,越笑越大声,彷佛陷入了癫狂,周围出现了黑洞的旋涡,他周围的空间处于极度不稳定,他看到淮泗往廖慕青那边看了一眼,目含担忧和害怕,笑声里逐渐悲凉。 “淮泗,你没资格说我自私。”谢守善站起身,猩红的眸子含蔑视,一字一句剖着淮泗的心:“你又好到哪去?你总喜欢跟别人说些大道理,你以为你自己是肯奉献自己的大善人。然而你是吗?你不过也只是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救世主,想要感动别人,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不一样的人?” “你从来只想完成自己的救世壮举,实际上不顾他人的想法和劝阻,这难道不是自私吗?你明明知道自己是丧尸,却借此身份来夺取丧尸同类的晶核为自己所谓的人性做垫脚石,它们是因为信任你才去死的,这也不是自私吗?” 淮泗的嘴唇颤抖着,谢守善当着他的面,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剖开了,没有给他留一丝底线,猩红的眸子盯着他,残忍地笑着: “淮泗,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谢守善……”淮泗张嘴,竟有些苦涩,但他不愿意妥协退后,仿佛一旦这么做了,就会将表面的自己全部击溃,露出里面那那个如谢守善所说的自私的自己。 他们只能互相攻击着对方,谁都不肯先认输。 “你想要我承认什么?承认你说得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既然你都说我不相信你,你说这些我就会相信你吗?我是害怕你又如何?我为什么不能害怕!” 谢守善的猩红出现一丝裂痕,形成无底的深渊,将所有人和事物都吸入进去,不留活口。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是被害怕的怪物吗?他还是对方会是个例外,看来自己才是笑话。 这时,淮泗感觉腰上被一带,瞬间跳出了极远的距离,身边正是程炊。就在刚才,谢守善周身的空间蓦然崩塌,程炊率先察觉到危险,先将淮泗带离原地,看着不远处的空间崩塌,咳嗽了两声,嘴角流出了鲜血。 他受了内伤,勉强运用了能力,导致再次加重,不可避免地咳出了鲜血,此刻的他抵挡不了谢守善的一击。 然而,崩塌过后,原地空无一人,谢守善不见了。 第70章 互相利用 淮泗异常冷静,废弃工厂这边决计不能再待了。廖慕青身上的丧尸病毒已经蔓延得很严重,淮泗能感觉到廖慕青身上的变化,他必须要快点处理掉廖慕青身上的病毒。 他准备带着廖慕青去找海格斯,那里足够安全,并且也能够为廖慕青治疗。 “小淮,”廖慕青唇边扯出惨淡的笑容,柔和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脑海,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没有必要……” 淮泗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注定不注定!我们就非要认命吗?!我回来就是要救你。我都没放弃你,你别说些丧气的话了。” 廖慕青的眼神有些错愕,他总感觉这次淮泗回来变了点,以前的淮泗总是温和,不会这样强硬,会听着他把话说完。 “……好……” 廖慕青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或许现在的淮泗才是最好的呢,以前的他不就是想要他多点脾气吗? 这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廖慕青没有再询问,任由淮泗将他扶着,走到了程炊面前。 廖慕青才发现,跟着淮泗旁边的男人有着跟谢守善相似的面容,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你还好吗?”淮泗问着程炊,此时程炊的脸色不太好,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带着刚才咳嗽的血迹,此刻站立起来也只是勉强。 他注意到淮泗的靠近,镜片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情绪,随即便问:“又来找我帮你带到某个地方吗?” “我没……”淮泗顿住,没说下去,程炊这一说倒是让他起了这样的心思,眼下廖慕青的情况太重了,如果能借助程炊的异能,那么将能够让廖慕青更快得到治疗。 程炊盯着他的神情,最终得到这个结果,他笑了笑,像是嘲讽自己,微垂眸子,掩饰了里面的情绪。 最后,他讥诮地看向淮泗:“不必假惺惺了,我不是谢守善,你也不用这一套来利用我。” 淮泗抿了抿唇,沉默着,没有解释,其实刚才的关心是下意识,但是又有什么用呢?结果还不是一样,更显得他假惺惺了。 廖慕青是个细致的人,见到程炊这样,皱了下眉,即使对方跟他不熟,但看到淮泗的态度,他还是展露了关心,说:“他看起来伤得很重,要不先……” 淮泗打断他的话,直接问程炊:“那你准备好了吗?”他瞥了眼廖慕青身上蔓延的变化,看向程炊。 程炊站直身,闭了闭眼,再张开,里面一片清明,朝着淮泗说:“来吧。” 淮泗沉默着拉上廖慕青,以免异能过程中廖慕青发生什么意外,他干脆将廖慕青圈在怀里,程炊看了眼他的举动,再看眼廖慕青,没有多说什么,此刻的廖慕青欲言又止,但他看到淮泗的神情,也只好沉默。 淮泗现在已经不会轻易听他的了。 淮泗告知了程炊他们的目的地,三人便消失在原地。 …… 海格斯所在的地方距离废弃工厂没有总基地的距离远,但是多了廖慕青成年男性的重量,自然是不容易。到达之后,程炊放开淮泗,几乎无法站立,身体猛地向前倒,淮泗的五感极快,立即伸出一只手拦腰接住了他的身体。 抬头一看,程炊的脸色已经苍白到骇人,额头上还有密汗,剑眉皱着,神情痛苦。 看来程炊伤得比淮泗想的要严重得多,施展异能无疑将程炊的伤势再次加重。淮泗望着他,不知作何感想,愧疚吗?或许是有的,但是他现在的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淮泗直接扶着程炊进入了地下海格斯的住处,那里还是之前淮泗到来的样子,海格斯还是没现身。之前淮泗还疑惑为什么海格斯没出来见他,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谢守善在他腹部按了一只眼睛,海格斯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没有出来见他。因为他害怕谢守善会知道他的存在。那么如果海格斯不出现,只是以对话的形式,那么谢守善是无法知晓的。 “你回来了?这么快。”海格斯的声音响起,随即他诧异地说:“程炊?!” “你怎么把这尊大神搞过来了?!他不是基地的人吗?快点!把他扔出去!”海格斯变得十分惊恐。 “别废话。”淮泗已经开始不耐烦,“他伤得很重,你帮他治疗一下。还有,试剂我已经取回来了。” 海格斯看到这幅情景,也意识到淮泗能够这么快回来的原因。 “试剂在这里,你赶紧来拿。”淮泗的态度让海格斯不敢再多话,此刻的淮泗身上多了股之前所没有的气势,海格斯依旧是派出个摇摇晃晃的机器人,淮泗见此,尖瞳一凛,说:“你不用躲着了,我已经知道了原因。谢守善他不会来找你了,他已经跟我决裂了,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居然真的跟你决裂了?!”语气满是震惊。 淮泗听着他这话有些不舒服,不太像是意外的感觉,更多是别的,但他没多想,只是说:“试剂在这里,你赶紧给他打上去!”他指了指廖慕青。 廖慕青自进来之后,就沉默地打量四周,跟在淮泗身边。 然而海格斯还是没出现,派了机器人拿走试剂,让廖慕青跟着他走。廖慕青回头看了眼淮泗,淮泗一怔,仿佛又好像回到以前避难所时跟廖慕青分开的时刻,那时候廖慕青会嘱咐他,会盼望他早点回来,他也会带着满腔希望出去,只是他此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自己了。 淮泗看向某个角落,问了句:“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那是对海格斯说的话。 平静的语气,却蕴藏着隐隐的威胁。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海格斯的声音才响起:“交给我吧。”随即他又闷闷地说:“慕青是我以前的朋友,我又不会害他……” 淮泗却不管他的嘀咕,朝着廖慕青点了点头,唇边努力扯了一个笑。 廖慕青观察着他,见到他的笑容,也对他笑了,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跟着机器人进入一个房间。 很快,淮泗面前的墙壁出现了一个通道,通向一个房间,他扶着程炊进去,里面有张床,扶着程炊躺在上面。 程炊睁开眼看了看他,环视了一圈,脸色在周围白色调下衬得更像透明似的,他似乎想起身,动了一下,便痛苦地皱着眉头。 淮泗说:“你伤得很重,先别乱动。” 程炊几乎起不来身,躺在床上,气息不稳,说:“我要回去。” 淮泗皱眉,他实在不觉得总基地是个好地方,更何况是现在的程炊回去更危险。 “你为什么要回去?据我所了解,那边对待你也只是利用你吧?他们用婚事绑住你,就是不想让你叛逃。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个地方呢?” 程炊的脸色很差,黑睫颤抖了几下,此刻的他脆弱得一碰就碎,良久,他依旧微垂着眼,说:“那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哪里都不属于的话,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我还是有价值的吧。”他苦笑了下,“利用价值么?不是吗?”他抬眸看向淮泗。 淮泗心里一颤,竟不知说什么,却连忙移开视线。 他张了张嘴,也只能说:“你现在伤成这样也回不去,你带着我离开,不管理由是什么,他们肯定会以为你叛逃。你回去也没有好下场,先待在这里吧。” 他也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房间,走出去他才呼了一口气。 其实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吧,反正人与人之间不都是互相利用吗? 他脑海闪过谢守善最后那些话语,或许自己真的很自私吧,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他也吃过人类了,感觉也不过如此,也没有一开始那样负担。人类是这么地脆弱,不堪一击,却又是肮脏的。 没有了谢守善,他并不会损失什么。 一开始他也不是非要留着谢守善,不过是受脑海里芯片的影响,觉得谢守善才是这个世界人类的唯一救世主。现在知道所谓的“剧情”不过是被控制的产物,那么他也不需要那么在乎谢守善了吧。 真如谢守善所说那样,他确实是想成为不一样的人,想成为救世主那又怎么样呢? 淮泗看着自己的手,只要一个念头,锋利的指甲瞬间从甲床破出,闪着冷光,带着深深的寒意。 想到以往丧尸在他面前的臣服,金字塔教的话语……还有那一间人不人鬼不鬼的试验产物…… 他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能做救世主呢?丧尸在他的主宰之下,怎么不能代替人类,甚至与人类共存? 尖瞳里冒出了不一样的光芒,光芒逐渐越来越亮,那些跃跃欲试的想法在逐渐疯狂。 这时,海格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犹豫,说:“……淮泗,那个……有点事要告诉你。” 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淮泗感到疑惑。 “什么事?” “有个小丧尸找你……当然你要是嫌弃麻烦,我帮你赶走它。”海格斯嘀咕着,这个小丧尸居然还挺有智商,他出去一趟,居然被这么个小丧尸给跟踪了。 淮泗一怔,脑海里浮现小丧尸的脸,想来很久都没见过它了。他竟然差点忘了它和亚当。 它们现在都在金字塔教吧? 淮泗感到一阵不安,在海格斯的带领下,在外面见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着,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孩,只是转过身来,那一副面容赫然只有丧尸才有的脸色。 见到淮泗,小丧尸立即蹦蹦跳跳地冲到淮泗怀里,立即激动地一顿叽里呱啦。 淮泗越听神情越发凝重。 【……抓了许多人,大家被饿坏了,突然开始吃人!亚当他……】 淮泗阻止了小丧尸继续说下去,听到这个消息,他居然没有以前那样愤怒,要知道他以前可是禁止亚当等人吃掉人类,现在他平静地表示让小丧尸带他过去。 小丧尸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只是个小丧尸,听到首领的命令,立即跑到前面去带路。 看着小丧尸的背影,淮泗却有个疑问,小丧尸怎么会知道他跟海格斯有来往?显然他是不知道这一切才对。 除非有人特地告诉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要杀光吗 一进门,满屋浓重的血腥味,残肢断骸掉落在大厅上,不少丧尸啃食着人类的头颅,咀嚼声不绝于耳。这个据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地方,这里是个旧的政-府大楼,这是一楼的会议厅,装扮风格偏向以前的宫殿风格,两边还有着精致雕刻的屏风,屏风都已经被血迹和肉碎沾满,惹来了层层的苍蝇。 淮泗走在大厅中,一脚就踩进了血污里,厚重得像是冬天的积雪,再拔出来,满是黏糊糊的血。即使他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但是这种触感,让他有些烦躁。 他所过之处,啃食着人类的丧尸都会抬起头看他,怔了下,但是淮泗并没有发出强烈的信息,所以它们犹豫着,并没有向他匍匐,然后接着啃食。 地上还跪伏着虔诚的信徒,他们的脸上带着十分着迷的欣喜若狂,双眼只有眼前的一幕,宛如见到耶稣最后的晚餐一般,他们终于可以得见信奉的主不再压抑自己的天性了。 淮泗绕过他们,走到最前面,屏风有一半挡着的地方,只露出了人类女人的破烂衣衫,手宛如枯枝一般瘦削到只凸显出骨头,她的手往外抓着,那手迫切要抓住点什么,手伸向的方向,正是跪伏的信徒,那信徒手里还抓着个小孩。 突然,淮泗顿住了脚步,从刚才见到这些丧尸啃食人类,他心里甚至无动于衷,他知道要找的亚当就在屏风后面。 据他所知,这些底下的金字塔教的众教-徒,都因亚当可以简单地说些人话而且还能独立地思考,对于其他丧尸也能够进行管束和命令,再加上亚当在金字塔教面前走动更具有存在感,在这些底层的教-徒眼里,亚当比他这个传闻中的丧尸王更像是丧尸之中的首领。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担心亚当在金字塔教会有危险,更何况,再不济也只是像上次一样被进贡“祭品”。如今他的心态跟上次也不太一样,所以在小丧尸跑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太强烈的愤怒或担心。 可越发走到屏风后,淮泗莫名地感到一股恐惧,像是一种预知。 屏风后,那头原本璀璨的金发都已经被血污粘成了一缕缕,苍白的脸上沾了血肉,宝石蓝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正埋头啃食着女人的脖颈,女人的喉咙发出犹如拉风管般难听的声音。 那张瘦的突出双眼的脸满是死前的挣扎,唇边却很牵强地勾起来,尝试露出一抹微笑,见到淮泗的出现,那双眼睛瞪大了些,灰白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宛如希望一般闪过,喉咙响了两下,然后眼睛也只是亮了一下,却被绝望深深印刻在其中,那一刻她也意识到眼前再像人类的青年也是个丧尸,无论曾经她见过对方比人类还得体的举动,甚至比人类还善良的行为,但丧尸的本能是不可能被磨灭。 正如她被这群人抓来,最终被丧尸啃咬致死的境地。渐渐灰白的眼睛闪过激烈的恨意,宛如一团火似的烧向淮泗,仿佛要点燃他,淮泗愣愣地看着她。 女人最后的力气也只是朝着他摇摇头,她妥协于无能为力的死亡,放下了一切去求饶。 不是为了她自己求饶,而是为了她的儿子。 就连她最后在孩子面前被啃咬到死亡前,都尝试挤压出一抹微笑,让孩子那记忆里的恐怖色彩稍微淡去一点。 灰白的眼睛渐渐不再有神采,苍蝇停留在眼球上面,搓着手,品尝着眼球里腥臭的血液。 那教-徒手里抓着的孩子一直目睹着这一切,从母亲被啃咬时害怕的挣扎,现在已经一动不动,表情怔愣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母亲失去了任何动静,他也跟木头一样呆呆的,在孩童的世界里,他无法理解这一切,一切对于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但是教-徒只是将孩子往上呈递,等着啃食完女人后,将孩子作为下一盘食物。不过淮泗的出现,让他们将食物转而递给了淮泗。已经有人跟他们说了,这位也是丧尸大人,他们都愿意将食物奉献给他们。 女人死亡的面孔就在淮泗眼前,小男孩被跪着的教-徒递到他面前,男孩跟女人几分相像的面容,同样是面黄肌瘦,但他还记得这两张脸。 那是他跑出去差点吃掉的母子,也是后面避难所遇到的母子。 他本来已经忘记了这对母子,却没想到这一刻能够完全想起来。 蔡永芳和她的小远。 这个女人曾经给予过他人类的善意,告诉他有些人类连丧尸都不如,她向自己表达了信任。 一转眼,他就要吃掉她们了。 淮泗没有接过男孩,亚当仍旧在啃食着女人,已经将她的大半个肩膀啃食没了,像是陷入了一种可怕的状态,一直不停地啃着,满嘴都是血肉填满了。 “亚当。”淮泗喊了一声。 亚当的动作停了下,一会,才抬起头看向他,宝石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像是迷茫,满嘴都是血,却又显得他特别无辜。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问着亚当,也在问着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 亚当摇摇头,看了看手里的人类,美味的血肉让他情不自禁,好像是吃了第一口后,便不再自控了,那些本能里对血肉的渴望都迸发出来,不带理智地燃烧一切,根本回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开始之后,就怎么都无法停止了。 教-徒见淮泗无动于衷,便将男孩呈递到亚当面前,孩子的流动的血液和新陈代谢更快,生命的气息显然比手里的死掉的女人还要更具吸引力,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小男孩,小男孩也只是定定的,不动弹。 “亚当。”淮泗又喊了一声,亚当的手停顿,脸上依旧是迷茫。 淮泗划开了自己的手,血液滴落在地板上,所有的丧尸都丢下手里的人类,朝着他匍匐过来了。 看着这些围到他身旁的丧尸,淮泗手动了下,在它们试图舔砥他的血液时,还是下了手。 直到亚当匍匐在他的身边,宝石蓝的眼睛如同蓝天般澄澈,他望向淮泗,像小狗一样挨着他,却没有求饶的话,对于他来说,其实能死在淮泗手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淮泗突然觉得精疲力尽,亚当不同于其他丧尸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只是这次不过是被金字塔教的人所利用而已。 是的吧? 他觉得他也没办法惩罚亚当,毕竟他自己都已经吃过人了。有什么资格呢? “亚当……”淮泗正要说话,却看到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弹了,跑到了蔡永芳的尸体旁,摇着母亲的臂膀,试图将她唤醒。女人的尸体抽搐了几下翻着白眼,小男孩见此吓了一跳后却是一喜,马上又爬回母亲的身边,他以为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淮泗尖瞳一缩,猛地喊:“不要靠近她!” 然而女人已经翻着白眼张大嘴,猛地咬向男孩的喉咙! 女人张嘴在男孩喉咙处,脱力地倒了下去,太阳穴的地方有一处正在流出脑髓,刚刚淮泗使出了血刺之术,才堪堪赶得及。 淮泗后退了几步,一股恐惧从心头重新涌起。 丧尸的本能就是对人类血肉的渴望,人类就是最好的食物,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本能,他也迟早会吃食人类。他在见过人类的罪恶后,毅然接受了自己吃食人类这一点。可到头来才发现,那是因为对方并不是他所爱的人。 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去伤害别人。 无论生前多么深爱的孩子,变成丧尸后都会忘记并且加以伤害。以后的自己也会这样做吗?当吃食人类成为习惯之后,便不会再满足了吧? 而失去控制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 小男孩看到母亲再次死在自己面前,脸上只剩下了麻木。亚当抬着脸看向他,明明是这里丧尸的头目,却还是要臣服于自己。 那么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当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现在自己尚可阻止这一切。如果是自己呢,那么以后谁又能来阻止他呢? 这个时候,大厅里涌入了许多人,他们面上带着笑容,宛如圣经里的模范教-徒,为首的是傅风华,他们鼓着掌,对于这一大厅的死亡的人类视若无睹。 淮泗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他们搞的鬼,小丧尸去找他,估计也是他们所通知的。 也只有安全部那两个人知道他还和海格斯有联系,而且亚当这样的异常,多半也可能跟他们其中的异能有关。 淮泗质问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吃人就是丧尸的天性,本就不应该压抑自己,不要和肮脏的人类一样虚伪。我们也只是让你们更加释放自己。” “可你们也是人类!” 傅风华的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福气,我们都排着队等着被你们吃掉,可以跟丧尸同化在一起,彼此血肉融为一体,我们之间就都是平等的。” “你!”一个闪身,淮泗已到了傅风华面前,伸手掐紧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的时候,他脸上都是那诡异的微笑。 所有教-徒对于他的死亡并没有恐慌害怕,仿佛这件事不存在一样,微笑,鼓掌,歌颂着他们信仰的王。 只要他们的王越释放天性,对于他们来说,就越是幸福。在他们眼里没有道德和人性,只有他们心里所谓的信仰。 淮泗突然意识到人类和丧尸的恶并没有区别。 那么如果一切回到没有丧尸的时候,人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像书里写的那样,他们曾经也是社会上的杰出青年会抗震救灾也会见义勇为,也曾经义愤填膺,只不过是时代和现状改变了他们。 要杀光吗? 淮泗喃喃着,他看到了自己的锋利的指甲上还流淌着血,丧尸的血,人类的血…… 可是没有用吧,他杀光了丧尸,还会有新的丧尸诞生,会继续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能杀光所有人类吗?或许也可以吧,但是他爱的人怎么办?杀了这些人还会有下一批疯魔信教的人,根源不在这里。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就好了。 谢守善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很自私,利用了他,还不顾所有人的想法,自己想当救世主了,才发现这么不容易,又怎么能苛责其他人呢? 第72章 你自由了 环视一圈,这些人脸上只有笑容,鼓着掌,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同类的死亡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事情,杀了这些人也无济于事,淮泗站在中央,被他们簇拥着,像是举行着祭奠一样,而他不过是祭奠最重要的东西。 突兀的哭声,在这个安静又诡异的大厅格外刺耳,男孩抱着母亲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泣,眼泪不断地涌出滴落,最惨烈的哭声,竟然成为了人性存在的唯一证明。 也将淮泗的思绪拉了回来,注视着哭嚎的男孩,他才终于从茫然中回过神,不管怎么样,他得先离开这里。淮泗伸手去抓男孩,男孩甩开他的手,用着愤恨的眼神看着他,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满是仇视的眼神。 即使他并没有吃掉他的母亲,但他也是丧尸,也是害他的母亲死了第二次的罪魁祸首。 孩童纯真的黑眸,如今已经染上了仇恨。 泪水飞到他的手背上,灼热得宛如耶稣的圣水泼到吸血鬼身上,他被烫的缩了一下,明明没有任何攻击力,可那泪水就像是在他的手背灼穿了一个黑色的洞。 淮泗沉默着,直接提着男孩子的后颈往外走,男孩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这样的力量无疑蜉蝣撼树,对于淮泗而言不痛不痒,直接拖着男孩就往外走。 男孩应激的反应十分剧烈,刚才母亲的两次死亡太过惨烈,面对淮泗的触碰,他不管不顾地抓起淮泗的手就想要咬下去。 人类咬丧尸? 淮泗感到有些好笑,但是见到男孩真的下嘴咬他,怕男孩咬到他的血肉怕是出事,真要变成丧尸怎么办? 赶紧伸手要扒开男孩的时候,这一着急,力气就没掌握好,孩子不比成年人,这一用力,结果男孩脖子一歪,竟然没了动静。 他立即将手放到男孩儿鼻子底下,他顿时松了口气,还有呼吸,只是晕了过去。 淮泗提着男孩走出去,小丧尸本来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因为他察觉到淮泗的心情并不好,虽然他的心性懵懂,但是孩童的敏感他还保留着,刚才一直不敢出面,他觉得现在的首领比以前要多了一丝害怕。 可是眼看着淮泗要出门,赶紧追了上去,扑在淮泗的大腿上,淮泗走的时候,只觉得腿一重,转头一看,果然是小丧尸。 小丧尸哭唧唧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表示别丢下他。 【可以,但是你不能挂我身上。】 小丧尸指了指他提着的男孩,表示不满,为什么他就可以。 【因为他走的很慢,而你可以走得很快。】 小丧尸是丧尸,跟淮泗赶路的时候,早已经练出来走的飞快的速度。小丧尸值得哭丧着灰白的丧尸脸,放开了扒拉淮泗的手,暗中嫉妒着被淮泗提着的男孩,它也是有感觉的,毕竟看到对方跟自己差不多高,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不平衡。 明明这个人类跟他差不多,可是首领却让他走路,让这个人类可以挂在他的身上!难道首领更喜欢这个小人类吗? 小丧尸想不明白这些,只是盯着男孩看着,小脸紧绷着,像是如临大敌。 淮泗继续往前走,自然是没察觉到小丧尸的异常,只是小丧尸犹豫地往后看了看,扯了扯淮泗的裤脚,示意他往后看。 【首领……】 淮泗有所察觉,顺着小丧尸的视线往后看,亚当正在朝着他的方向爬过去,意识到他的视线,那头被血黏糊的金发猛然抬起,宝石蓝的眸子再次紧紧锁定他,只是那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情绪,他快步爬到淮泗的脚边,整个人匍匐着,像个大型而安顺的狗狗,抬起眼看向淮泗。 宝石蓝的眼睛里只倒映着淮泗的身影,里面包含着深深的恐惧,不是对淮泗力量的恐惧,而是对自己被抛弃的恐惧。 他希望淮泗不要丢下他,但是他刚才看到淮泗转身离开的身影,莫名地害怕。 那背影让他意识到淮泗再也不会回来,并且自己要永远地被撇下,他不愿意这样,他宁愿像以前一样被淮泗控制着,即使不能啃食人类,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在淮泗离开的这些天里,他见不到淮泗,淮泗也没有回来,甚至没有一点消息,他一直待在这个地方,被这些人类簇拥着,想到淮泗跟着别的男人离开这里,他只能待在这里追着自己的尾巴不停地转圈圈,同时失去了所有的目标。 他就像一条被抛弃的狗,他找不到了牵着他的狗绳了。 或许等他犯下了错事,主人才会回来,哪怕是训斥他,将他杀了也可以。只要能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死在主人的手里,那也是幸福的。 他甚至觉得刚才能够被淮泗杀死的丧尸多么地幸福,羡慕地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同类,这些同类死的时候还能让首领看着他们。 当那人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时,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眼神是跟其他丧尸不一样的,他听到对方呼唤他的姓名,朝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总归是不一样的,跟那些丧尸不一样,他做了主人最讨厌的事情,他并不会后悔死在主人的手里,甚至可以的话,他希望主人能够将他脑袋里的晶核取出来吸收,他见过主人这样做过,曾经也想象过如果自己的晶核能够被主人吸收的话,跟主人融为一体,那该多幸福。 可是,主人却转身走了。 这次,深深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他跪伏在淮泗脚边,看着他,恳求着他哪怕杀掉自己。 淮泗看出亚当眼里的内容,亚当竟然让自己杀了他? 淮泗注视着他,那宝石蓝的眼睛依旧澄澈,一如他当时看见亚当的样子。 良久,淮泗,摇摇头,那宝石蓝的眸子也如镜子一般逐渐开裂,直到淮泗说话,逐渐碎成了粉末。 “亚当,你自由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会因为亚当啃食人类,不管什么理由,他会十分愤怒,这是一道禁止,他甚至会杀了亚当。 但是现在的他,自己也没做好这道防线,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亚当一如既往?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要求亚当不能啃食人类,要埋葬同伴和人类,尝试让他们向人类靠拢,他从来没有问过亚当想要什么,明明亚当自己也可以思考。 可当他现在自己都陷入人类的罪恶中,他又怎么能去帮亚当去选择靠近人类呢? 亚当只死死地盯着他,朝着他,往地上摊开了双手,那是动物朝着上位者做出彻底投降臣服的姿势,将自己最无害的姿势摆出来。 淮泗还是摇头,对他说:“如果你是其他丧尸那样没有思考能力,那么我的确应该杀了你,并且为你选择人类。但是你不是,亚当你可以思考,我不希望是我的选择,影响了你。” “……所以,你自由了,以后就由你自己去选择吧。” 亚当一把扯住他的裤腿,对他摇摇头,沙哑的嗓音,却完整地说出了一句人类的话语。 “求您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淮泗却不理解他的痛苦,他只是觉得应该是丧尸的上下位的压制,导致了亚当这样的行为,就好像他一直无意中对亚当造成了控制,如今他放亚当离开,以他自己的角度来看,那是亚当最公平最好的办法。 小丧尸见此,也不由得跟着哀求,以往淮泗总是会忍不住心软。 可这次他没有,看了眼小丧尸,小丧尸便不敢再扯着他,垂下了头。 淮泗最后一次以上位者的姿态,对亚当做出命令。 “亚当,放手。” 丧尸血液深处的臣服让他不得不服从命令,只是宝石蓝的眼睛盯着淮泗,几乎要滴出血,整个蓝色跟迸裂的血管缠绕在一起,看着淮泗离去。 他彻底成了一条主人丢弃的狗。 * 淮泗再次回到了海格斯的住处,上次带的是两个大人,这次带的两个“小人”。 一只小丧尸,一只小男孩。 海格斯对此颇有意见,本来还不想让淮泗进来,但他目前研究需要淮泗的血,淮泗要是不给他的话,他是真没办法,也只能顺着淮泗的要求。 淮泗直接将小丧尸和小男孩扔给了海格斯的机器人,便径直去洗漱换衣服,他现在还穿着总基地那身衣服,经历过这一切事情,血液在黑色衣服上发出了奇怪的臭味。 淮泗一开始还不觉得,直到回来的路上,扛着小男孩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小男孩醒来了,他意识到小男孩醒来是小男孩正在作呕,吓了他一跳,赶紧放下来,才发现小男孩竟然被他身上那股怪味熏吐了。 淮泗:“……” 想当初他还是人的时候,也很爱干净。 接下来小男孩倒是很老实,不敢再对淮泗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眼里也透着害怕,更深处则还是那些不可说的情绪,淮泗也没有去深究,他还有很多药思考的地方,管不上这点小事了。 其实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小丧尸对着小男孩一通恐吓,呲牙咧嘴,装作要吃他的模样,小男孩见着小丧尸那灰白的脸也一时不敢太放肆,但总归会偷瞄它,小丧尸还得意洋洋地觉得自己吓到了可怜的人类。 小男孩进到海格斯的房间,还被机器人给吓了一跳,但是小男孩毕竟都喜欢机器人这些机械类的东西,瞪圆了眼睛想要去触碰,却被小丧尸从背后吓了一跳,小丧尸朝他做了个鬼脸,他的手在裤腿边握了握,盯着小丧尸扬武扬威的样子,眸子渐渐深沉。 淮泗收拾完自己后,还借了海格斯的衣服来换,不过海格斯的衣服他穿着居然有点短,而海格斯因为淮泗又给他带了两个小孩,还在通过喇叭喋喋不休。 “我这里又不是什么收容所!你给我带那么多人过来,这次还带个丧尸!” “我不也是丧尸,再多个小的也没多大不了吧?”淮泗并不当回事,“再说你这里这么空旷,多几个人也能住得下。” “我这里是要做实验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遗址,你带那么多人,我那些研究员过来的时候怎么办?”海格斯说完就发现说漏嘴,立马消音了。 淮泗早听出了漏洞,问:“遗址?还有你的研究员要过来?总基地那些研究员吧,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呢?” 没有回应,海格斯根本不敢回应了。 淮泗也不着急,推开门,找准了方向。 不一会,在某个房间堵住了海格斯。海格斯一脸惊慌地看着他,淮泗堵住了他的去路,他穿着白大褂,刚刚依旧在捣鼓着不知名的试剂,里面有着红色的血丝。 “你设局让我去总基地?” “怎么可能!”海格斯几乎要跳起来。 “那你怎么解释那些手无寸铁的研究员能顺利到达这里?并且当时你还要我找削弱剂,现在想想,这完全不是那么着急的事情。”淮泗这些时间也将所有事情从头梳理了一遍,发现整个事情其实漏洞百出,研究员提及削弱剂的态度还有基地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快找到废弃工厂的位置,但是当时的他因为救廖慕青心急,都将这些事情忽略了。 “还有,匪石去哪了?” 仔细想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匪石是谢守善以后的自我,那么他完全不像是个会主动救海格斯的人,再结合海格斯的研究员怎么到达这里,只能是个异能者将他们护送到这里。 这其中,肯定是匪石跟海格斯达到了什么交易,他们联手做了一场局。 淮泗拿起海格斯的试剂,要作势扔到地上,海格斯顿时急了。 “我不知道!我哪管得了他去哪啊!” 淮泗见他不像撒谎,毕竟他手里拿的试剂可是海格斯的“命根子”。 “那谢慎己呢?他在哪?” 眼看着淮泗要破坏他辛苦的劳动成果,海格斯忍不住喊了:“你倒是出来啊,这事你也有份!我管不了!谢守善你们几个人把我坑惨了!” 转眼间,海格斯身后出现了个人,那是谢慎己。 他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甚至对淮泗笑了笑。 他的一双眼睛是完好的,显然不同于谢守善和匪石。 “你早就知道了吧。”淮泗对谢慎己用的肯定语气。 谢慎己点了点头,还是为自己辩解:“不过多的我也不知道,主谋可不是我。” 淮泗沉默,他完全想不通匪石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过,他还是问出了,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谢守善在哪?”他的声音变得有点轻,他想他还是要去找谢守善说清楚。 他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 谢慎己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说:“那你要快点了,他之前正在跟匪石待在一起,情绪很不稳定。” “而谢守善也只是匪石的计划一部分而已。” 淮泗根据谢慎己所说的地址赶紧动身,只是出门时,却感到奇怪,问:“既然你不是主谋,你为什么要帮匪石?你也是谢守善,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谢慎己深深地望着他,许久,说:“正因为我们都是谢守善,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 我们都知道,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我们都是为了爱你不留余地。 第73章 做了个梦 淮泗根据谢慎己所说的地方,只想着快点到达这个地方,拼尽全力部能力赶过去。然而,就在他快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触感,尤其是站立的地面,仿佛要破裂开一般的动静。 然而这样的巨大的声动,却彷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或者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动静似的,仔细一看,眼前的景物什么都没有变。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淮泗的心头,这样的动静似乎他曾经在哪里感受过,但却想不起来了。 等他找到匪石的地方,那是在一片旷野处,匪石静静-坐在一块凸出地面的岩石上,背影如墨,远方依旧是连绵的深山,背景跟连绵的山峦似乎融成一体,他的衣角被风吹起又落下,瘦削的肩膀像是承载了无数的秘密,无言地透出孤独了百年的萧瑟。 他的身影仿佛跟底下的岩石融为了一体,眺望着远方,守着一层不变的时光,静静地在岁月里石化成了一座岩石,即便如此他仍旧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正如他给自己的代号一样。 ——匪石。 淮泗突然想起一句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还没等淮泗走到他身后,仿佛察觉到淮泗的存在,他准确地转过身,直视着淮泗。 淮泗一怔,因为他看到了匪石的表情。 不同于以往的样子,他还记得匪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周身环绕着敌意,语气也不像谢守善的温和,仿佛一朵黑色的玫瑰上带着隐隐的刺,让他一旦触及到对方时就会被这些细细的刺扎到手心。 可此时的他,俊眉卸下了阴冷,仅剩下的左眼,依旧是黑色绞着红丝般的红黑,只是这种红黑互相缠绕着生出了一朵宁静柔和的花。此刻匪石静静地注视着淮泗,唇边甚至带着一抹笑容,眼里那朵红黑的花仿佛要将淮泗包裹在其中。 匪石站起身,面向着淮泗,用仅剩的眼睛上下打量他,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淮泗沉默着,只能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是问出了他心底最想问的事情: “谢守善在哪?” 匪石淡淡地笑着,仿佛谈论着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从容地说:“目的吗?其实也没有吧。我也是谢守善,就在你面前,所以你到底要找谁呢。”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淮泗蹙眉,紧盯着他,虽然是一模一样的面容,但到底不是他所认识的谢守善,即便这个人是以后的谢守善。 可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事情?” 他竟然一无所觉。 匪石笑了,他的笑倒跟现在的谢守善不太一样,有种历经风霜的感觉,即使笑着,也让人感觉没到达眼底,只是覆盖在冰霜之上的一层薄薄的掩饰,轻轻敲一敲就会让冰霜断裂。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后面发现或许这样也不错。” “到底是为什么?!”淮泗有些激动,不禁上前几步,质问着匪石:“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了?你救下海格斯,还让他叫我去拿削弱剂,不然去总基地那些高层怎么都知道据点的存在,所以这也是你透露的?” 淮泗也是后面回想这一切事情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很多事情说不通。他其实一开始也以为总基地有人预知到他的到来,所以设局逮他。可后面发现不应该是这样,如果只是预知他的到来,为什么连谢守善的反叛者组织的据点的方位都知道在哪里,并且知道谢守善就在里面。 感觉就像是有人临时透露了风声给这些人,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打击到据点。 匪石望着他,稍稍收敛了笑意,这次倒没有隐瞒,干脆地点头,坦诚道:“对,都是我。” 淮泗拧眉,这样的计划让他不明白,谢守善明明就是他自己,这样的布局无疑是给自己下了个圈套。 “设计让我去总基地,这你也算好了?” 难道所有事情匪石早就知道怎么发展了?难不成其实他要对付的不是谢守善,而是……自己吗? 匪石脸上的笑意彻底淡去,看着淮泗的神情变化,似乎意识到淮泗想了什么,声音轻了些,仿佛在安抚他的情绪,说:“你一定会总基地,这是一定会经历的事情。而且你会遇到程炊,他并不会伤害你。” 淮泗不理解,在他看来程炊一开始对他抱有敌意。 “不仅不会伤害你,他还会帮助你。或者说,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匪石眸子里跳跃着不明的情绪,意有所指:“程炊和我们的本质算是相同的。” 淮泗心里涌上一个猜测,问:“难道他是谢守善的克隆体?” 匪石摇摇头,眸子幽深,深深地望着他,却没有多说,意思像是不言而喻,又像是在否定,总之他没有再多说。 淮泗本意并不是找匪石问这些,他主要的目的是询问谢守善。 “……那……谢守善去哪了?”淮泗沉默片刻后,还是问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听说你们之前似乎待在一起,怎么只有你在这?” 淮泗紧盯着匪石,这样仔细看来,匪石和谢守善都缺失了右眼,所以看起来很是相似,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匪石身上那种岁月的沉淀感,仍旧是如今的谢守善所没有的特质。 右眼? 淮泗突然明白了什么,第一次见到匪石的时候,他就疑惑今后的谢守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是以后的谢守善经历了战斗伤到了右眼,导致匪石用绷带将右眼的部位包起来。可如今的谢守善右眼也同样地包了起来,而匪石则是以后的谢守善,那么这样一联想,或许匪石的右眼并不是战斗中被伤害的,而是…… 注意到淮泗的目光,匪石抚上了自己的右眼部位,了然似的笑起来,岁月的痕迹在他的眼尾浮现,成熟的气质在谈笑之间,一扫往日那阴郁的雾霾,此刻的他才算真正释怀。 匪石说:“看来你发现了。” 淮泗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那么谢守善到底在哪?” 匪石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其实我也不确定,直到看到他的右眼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那些我害怕的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逐步进行着,而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 “可你不是未来的谢守善吗?”淮泗实在不明白。 匪石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但其实也可以当做我是另一条时间线的未来的谢守善切割出来的,而这里的一切都还没发生。所以一切都可以挽回。” “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淮泗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 在那个时间线,我经历了太多太多,这里的谢守善所经历的事情,我都经历了。多的好像我已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匪石的眸子仿佛穿越了很远的时空,他深深地凝视着淮泗,目光深邃,像是许久未见,静静地描绘着淮泗五官的每一笔,同时恍惚地透过淮泗望向很远的地方。 他朝着淮泗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指尖却在即将碰触到淮泗的脸蛋时,停了下来。 就好像是怕惊扰了美梦一样,他怕把一切都破碎了。 在他的那个世界里面,早就没有了淮泗的身影。在未来,他已经成为了异能者的顶端,世界的主宰,他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他还是孤身一人。在丧尸末世的最后,他为了留住淮泗在他身边,用尽了一切办法,他用眼睛监视着淮泗,用爱的名义困住他,甚至人类的未来。那时候他认为,淮泗保持着丧尸形态,不老不死,而他因为拥有空间异能只要更进一步,也可以维持状态,这样他们就能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他们会永永远远纠缠到宇宙尽头,没有生死,只有彼此。 可最后,淮泗却死在他的怀里,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他抱着爱人的毫无动静的尸体,呼喊着淮泗的名字,不知道过了多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在寂静的世界里,他才终于明白,那一刻,淮泗选择离去,并没有舍不得他。 要不然,淮泗怎么会选择先离开呢? 他想起了第一次淮泗拉开自己的脖子死亡的时候,那时候他为了留住对方,做了许多事情。后面淮泗复活了,成了丧尸回到他身边。他依旧想要复活淮泗,可是他舍不得了。 他明明知道对方最不想成为丧尸,他见证了淮泗痛苦的样子,被围困的模样,以至于最后死在他怀里。 可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煎熬不断撕扯着他。 渐渐,他陷入了怀疑,爱着淮泗的痛苦让他开始让自己寻找释怀的方法,他从模糊的记忆里发现淮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一切不过是自己虚构出来的而已,淮泗并不爱他,甚至对他的好也不是唯一的,更不是无条件地对自己拥有善意。 就这样,他选择对淮泗抱有敌意,将记忆里的淮泗抹杀掉,将自己封闭起来,盘踞成一块放在阴暗角落会生苔的石头,他才能稍稍喘口气。 直到,他来到了这里,再次见到了淮泗。 见到淮泗站在他的面前,他稍稍恍惚,便如刺猬一般,浑身竖立着敌意,他拒绝淮泗的靠近。可到头来才发现,他伪装的盔甲如此容易穿透。 也才终于发现,随着时光的流逝,最残忍的莫过于他竟然真的忘记了记忆里淮泗最初的样子。 他爱上淮泗的样子。 看见淮泗在他身旁散发着光彩,他才想起,在他的世界里淮泗被他困在身边的模样,是那样的压抑苦闷。 那并不是让他最初认识的淮泗。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而他却没有发现,一直自顾自地爱着。 “……我会死吗?”淮泗听到他所说的最后自己会死去,居然没有多少震惊。 仔细想想,确实是他会做的事情,可为什么匪石非要这样做呢? 匪石依旧望着他,眼神缠绵,像是要深深将他镌刻在脑海里。 这样光芒四射的淮泗,才是淮泗。他来到这里才懂得爱应该是放手,与其爱的人在怀里枯萎失去所有的光芒,不如放他走,即使再也见不到。 他终于想起淮泗喜欢的一切,包括淮泗所喜欢的书籍,在后面没有淮泗的岁月里,他曾一遍一遍地去阅读,仿佛这样就要永远抓住对方的身影,这样就能当做淮泗从未离开过他身边。 可是时间太久了,他居然忘掉了一切爱淮泗时的痕迹,也包括曾经淮泗最爱的那本书,他也曾一遍遍地翻阅,上面写过这样一句话: “一旦见过一次幸福光彩跃然于自己心爱之人脸上,我们便能明白一个人的天职无非是一直令他最爱的人脸庞绽放出这般光亮,想到我们活着的时候会将不幸和黑夜扔进这个遇见的人心里就会感到痛心。” 对啊,他居然都忘了淮泗最美好的样子,那绝不是后面被禁锢在他身边的模样。 “这样就很好了。”匪石低声说着,淮泗没听清,正要询问,突然,他发现匪石的异常。 匪石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淮泗认真看了几遍,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匪石的身体正在越变越透明,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而匪石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反而松了口气:“可以了。”他看着淮泗眼含笑意,“那家伙果然进去了。” 淮泗警觉:“什么进去?难道是……” 匪石坦然地说:“现在说也无所谓了,反正渐渐你会忘掉这一切。谢守善他已经进入了时空裂缝,这样他就可以回到过去了。” 时空裂缝?淮泗多少了解谢守善的异能,上次他切割出三个自己是基于情绪失控的边缘,而且都是基于他的事情才会触发。 那这次呢? 他似乎明白了匪石做这一切的意义,他立即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匪石微笑,目光闪烁着残忍的柔光,说:“我对他说你只不过是利用他而已,对他不是真心,你所有的善意都只是想要他顺从你的控制,不要伤害人类。未来的你会死在他面前,不带一丝留念,因为你想摆脱他。而且他不得不信,因为我就是未来的他。” “只有谢守善受到严重的刺-激,身上的异能暴走,才有可能切割打开时空裂缝。他会想要回到过去纠正一切,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 他最终选择将这把刀插向了自己,即使自己会遍体鳞伤,但他必须对自己残忍。他知道怎么激怒自己,怎么让自己回到过去,怎么能让自己切断这一切的开始,怎么才能……不再遇见淮泗。 淮泗看着他越来越透明的身影,心一紧,也顾不得其他,立即说:“难道你……” “我和谢慎己算是另一条时间线的谢守善,被这里的谢守善切割到这里,其实算是这里的谢守善分出了力量给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维持自己的存在。现在谢守善进入了时空裂缝那就代表时间线产生混乱,他的力量不能再分离出去……”匪石非常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命运,“我和谢慎己都要消失了。” “那怎么办?!”淮泗有些着急,匪石的身体几乎随风飘散似的,他想伸手握住,却怕穿透了他的身体。 匪石却对他摇摇头,深深凝望着他,终于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什么都不要做。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其实原本一切都是错误的开始,我们的存在本就是意外,未来变成这样都是谢守善的存在间接造成的错误。谢守善不过掉进了时间的裂缝去让世界回到原本该有的样子而已。” “淮泗,未来并不值得期待,所以我也不复存在。” 你会过上你最想要的生活,从最初开始的地方修正这一切错误,世界会回到正常的时代,你也会未曾经历这痛苦的一切,而他也不会再背负任何寄予他身上的善良枷锁。 最后,匪石朝他伸出臂膀,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拥抱了他,匪石的身体淡得几乎完全透明,可是臂膀却逐渐收紧,紧到仿佛要将淮泗镶嵌在体内,他侧头亲吻了淮泗的吻,轻的像羽毛一样,喃喃着:“……这一趟太久了,久到我都以为要忘记曾经的你是什么样子。”他又吻了吻淮泗的眉宇,以一种珍惜的态度。 “真好,我终于想起了以前的你……”那样耀眼发光的你,只要他能够回去改变这一切,你就不会遇见这痛苦的经历,也不会…… 遇见我了。 “别再去找程炊了。”匪石的面容逐渐淡去,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宛如第一次相见时的谢守善,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握住淮泗的手,覆盖在淮泗的腹部上,紧接着淮泗便感觉到手心出现了一颗圆润的东西。 淮泗低头一看,一颗莹润的眼珠,黝黑的瞳孔。 “淮泗,你自由了。” 这一次,我放你自由了。我会送给你一个最完美的世界。 即使你的世界没有我。 再抬头时,旷野上,只剩下淮泗。风扫过,再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第74章 是个梦 匪石消失了。 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淮泗环视了周围一圈,丝毫没有匪石的声音,也没有过他留下的痕迹。 淮泗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眼球,握着那颗眼球,他有点呆愣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但他一心只想往海格斯的地方跑去。 匪石说他和谢慎己都会消失,他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他能回到海格斯的住处看到谢慎己,他还能凭借谢慎己找到谢守善。 他一定要找到谢守善,这样才能跟他讲之前的一切事情好好聊一聊。 那个时候,自己将不会一味指责他,会跟他讲述自己的不安,讲述自己为什么并不是不信任他……也会讲述他曾经自私地想要用省事的态度对他,也承认自己自私到想成为救世主的一面。 见到匪石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自私,从头到尾他因为一开始的“剧情”才产生对谢守善的关心和感情,却没想过自己对他的意义,以至于谢守善痛苦到想要躲避这个世界,进入到所谓的时间裂缝之中。 他心里开始不断地惶恐,总觉得谢守善从这个世界消失,不是单纯地躲在某个地方,而是彻底消失。 总之,他想找到谢守善,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对方。 淮泗不停地走,脑海里的念头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甚至连休息一下都没有,仿佛个机器人似的,双腿没有停过,风景不断在他眼前掠过,都被他无视。 他要快点,再快点。 不管怎样,再等等他吧。 等他跑到海格斯所在的地方时,衣衫褴褛,因不停地赶路,脚板也已经磨破出血,眼神魂不守舍,这幅模样跟他刚洗漱完出去的样子判若两人,连海格斯见到他时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淮泗望着他,尖瞳失去了往常的锋利,失去了焦距,只对着海格斯,喃喃着:“……谢慎己在哪?” 海格斯却露出不解的神情,问:“谢慎己?那是谁?” 淮泗却觉得海格斯在怕谢守善,说:“谢守善现在有危险,我要靠谢慎己找到他!你快说谢慎己在哪?!” 然而海格斯还是那副不解的模样,任凭淮泗这样说了之后,还是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谢慎己是谁啊!根本不在我这里,我怎么给你找!更何况,谢守善又是谁?” 淮泗本来无焦距的尖瞳顿时锋利凛然,彷佛野兽应激般,顿时扑到海格斯面前,海格斯哪里见过这样的淮泗,一下子被吓得躲在角落里,在他的眼里,现在的淮泗十分可怖,以往淮泗就算生气也没有现在这样失控到要杀人的样子。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海格斯瑟瑟发抖,他只是个文弱的研究员,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遇到这种事情只能立马认怂。 淮泗看着他的样子却不像撒谎,或者说海格斯根本没有撒谎的理由,没必要继续宅这种事情上骗他。但淮泗里面莫名地涌上一股恐惧,这股恐惧侵袭了他的全身。 “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是匪石带你来这里的!而匪石就是谢守善啊!”淮泗急切地解释,他迫切地想要还有人认同他,然而他只看到海格斯一脸越发惊恐的表情,只觉得他在发疯似的,根本没有一丝想起来的样子,甚至还说: “你……你别激动……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不好受,丧尸确实是你身不由己的原因,但是你别放弃自己……” “那关我什么事!你快说你想起来了!”淮泗吼他,吓得海格斯又躲回去,海格斯毕竟是个研究员,实事求是是他的优点,注意着淮泗情绪时,还争辩着淮泗话里的漏洞:“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你问我谢慎己,又问谢守善,最后又说匪石是谢守善,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淮泗依旧坚持说:“他们都是谢守善啊!”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海格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又说:“我也不认识什么谢守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这逻辑根本说不通。更何况,明明是我自己找到这个地方,哪里有其他人帮助我!” “不是……怎么可能……”淮泗根本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干嘛要骗你?根本没有谢守善这个人,你要不去问别人好了!问其他人看看有没有这个人!”海格斯眼里有着惧怕,更有一丝不忍,他觉得淮泗是疯了才会胡说八道。 淮泗放开了海格斯,他觉得太荒谬了,谢守善怎么可能不存在呢?可能海格斯还生气或者什么原因,他要去找廖慕青,廖慕青肯定不会骗他的。 等他找到廖慕青,廖慕青身上呈现黑色的血管比之前淡了许多,他脸上的变化也显然缓解了很多,看到淮泗的出现,眼神再次出现以往的温和,他的眼镜在之前异能者围攻废弃工厂的时候被摔烂了,此刻他没有戴眼镜,见到淮泗的到来,他展现了笑容。 “小淮……”他敏锐地察觉到淮泗的变化,那副神情显然发生了什么,笑容收敛,立即问:“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下意识还是当淮泗在自己身边的小孩,那副神情在他看来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淮泗本来一见到廖慕青,便扑到他身上抓住他的衣服,本来抓紧的手听到这句话,放松了些,宛如一头迷茫的野兽突然被安抚了下,但他还是很急促地问着:“叔叔!你知道吗?他们都没有谢守善这个人,可明明是有的啊,你也知道的啊!” 廖慕青望着他却露出一种心疼而怜惜的眼神,他按住淮泗的手,尝试让他放松,却说:“不要激动……小淮,我知道你很辛苦……”他将淮泗拥入怀里,闭了闭眼,轻轻拍着他:“……如果这个身份让你真的这么痛苦,那我也变成丧尸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淮泗躺在廖慕青的怀里,原本安静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要沸腾,连忙说:“叔叔,我不是受到刺-激了!我是说谢守善!你知道的,之前他也在避难所,你知道的啊!当时你也跟他也相处了不少时间,他明明就在啊!可是你知道吗?大家都说他不存在,太可笑了。” 可廖慕青依旧用着一种极度心疼的目光看着他,目光将他包围,让淮泗意识到廖慕青并没有肯定他的话,他也如同海格斯一样,觉得自己受了刺-激。 “……叔叔,你也不记得了吗?” 廖慕青重新将他拥入怀,拍了拍他的背,望着他,目光依旧如同以往,淳淳诱导着:“没关系,小淮,你觉得是就是。那他就是存在的。” “可……谢守善就是存在啊……”淮泗喃喃着,他说出了以前谢守善在避难所回去的情景,有一次出任务惊险的过程回去后把廖慕青吓到,廖慕青将他们都训斥了一遍的经历,逐渐就说不下去了,目光迷茫地看着廖慕青。 还有什么事情,他好像逐渐记不起来了。 廖慕青的目光望着他,宛如月光将他包围起来,似乎不忍打碎他的美梦,可又舍不得看他这幅模样,轻叹,只好说:“淮泗,你做了噩梦。” “梦吗?” “对的,那都是梦。”廖慕青说:“你太痛苦了,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他攥紧淮泗的手,手背上还蜿蜒着被病毒侵蚀的黑色血管,宛如毒蛇似的爬在皮肤上,握着淮泗苍白满是伤口的手,他凝视了半晌,对淮泗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我会陪着你。” 淮泗动了动唇瓣,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答应,可是现在…… 他喃喃着:“可是谢守善……” “那是个梦而已。”廖慕青还是像个老师一样,淳淳诱导着:“你说谢守善是存在的,那么他从哪里来的?现在又在那呢?” 淮泗陷入了迷茫,他想不起来了。 脑袋里是一片空白,谢守善是从哪来的?他并不知道,去了哪?他也一无所知。 廖慕青说:“所以,他是不存在的。” 原来如此,那都是他的梦啊…… 廖慕青对他说:“小淮,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淮泗点点头,反正他从小就是跟廖慕青相依为命,那么现在跟他去到哪也无所谓了。不过他看着廖慕青身上被侵袭的血管,还是有些担心,说:“不如等过一段时间吧。等你身上的丧尸病毒稳定之后再说,说不定能找到消除丧尸病毒的办法。” 廖慕青却还是想要跟淮泗离开,但淮泗更关心他的安危,所以廖慕青也拗不过他。不过淮泗再一次答应了他,会跟他一起离开这里,以后还会是他们两个人。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这里,淮泗打算再去问问海格斯廖慕青身上丧尸病毒的情况,走出门时,突然,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看廖慕青,廖慕青目光温和,问他:“怎么了?” 淮泗摇摇头,走了出去。 他为什么要来找廖慕青? 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那应该不重要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廖慕青身上的丧尸病毒。他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继续往外走。 淮泗路过一间房间,看到了海格斯,他下意识地伸手在口袋里,正要打招呼,却从口袋里摸到一颗圆润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颗莹润的眼球,黝黑的瞳孔,宛如黑濯石般色泽。 一下子,一个名字才再次袭上他已经逐渐空白的记忆里。 “……谢守善……”他喃喃着,看向海格斯,再环视周围的一切,海格斯见到他不对劲,原本不想理会他,但还是跟他打了招呼。 海格斯告诉他,人类社会逐渐开始运转了,丧尸开始变少,连丧尸病毒的毒性都越来越弱了,他们很快就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 然而淮泗却抬头死死地盯着他,惊恐地看向周围,僵硬地转身跑了。 海格斯还在喃喃着:“又在发神经了吗?都说没有这个人。” 淮泗闯进一间房,那里只有一间单人房,床上的男人正默默看着他,镜片后的眸子异常冷静,然而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着。 淮泗感到一阵恐惧,就在刚才,他居然有一段时间完全忘记了谢守善的存在,直到他再次摸到那颗谢守善的右眼,这个名字才再次涌入脑海。 这简直太可怕了。谢守善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而直觉告诉淮泗,这个世界,除了他,恐怕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还记得谢守善了。 第75章 求求你 “你还记得谢守善。”淮泗并没有用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仿佛笃定程炊知道谢守善的存在。 程炊望着他,镜片后的眸子显得无动于衷,他甚至翻开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继续看起来,悠闲的样子仿佛在自家的书房,对于淮泗的话语,不予理会。 淮泗握着手里的眼球,只有这样紧紧握着,他才能持续将谢守善存在的事实牢牢记住,要不然那些关于谢守善的一切就会从他的脑海,如同沙子从指缝中不知不觉地溜走,到最后不留一丝痕迹。 他甚至忘记了匪石在消失前对他所说的话语,那句让他不要找程炊的话语。但他只是忘了这句话,却还记得这句话带来的重点,反倒让他觉得找到程炊是关键。 淮泗走到程炊面前,注视着他,程炊就是不看他。 “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你就是想找到这东西才一直甘愿被基地利用,不是吗?”在带程炊进入这里时,淮泗见海格斯对于程炊的反应,料想海格斯应该知道程炊的一些事情。之前堵海格斯的时候,跟他谈论过程炊的事情。 海格斯并不知道程炊来自哪里,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程炊不是克隆体。如果是克隆体,那么至少会经过海格斯的手,因为他才是制造克隆体实验的组长,克隆体的实验很是严苛,一定要他的参与才会成功。 但海格斯知道程炊是总基地的异能者,而且程炊深受总基地背后那人的重用,他在总基地也见过程炊,但是没有怎么交流过,虽然程炊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总归气质是十分疏离客气。因为海格斯害怕总基地背后那人,连带着程炊他也很害怕,他知道程炊对付自己的话会不留情面,所以在见到程炊的时候才会这么紧张。 海格斯这次跟他坦白了不少事情,自然也包括克隆体实验的背后推动者。 ——总基地背后的掌权者。 研究所的大部分实验都是在他的支持下才建立,而海格斯也是被他庇护下才活下来并且继续进行克隆体的实验。但海格斯居然并不清楚这个人的异能是什么,海格斯只知道这个人是丧尸时代开始最早觉醒异能之一的人,再加上他背后的庞大家族,以及丧尸末世的秩序混乱之下,他逐渐成为了总基地的背后掌权者。 “……他的异能是什么?”淮泗一直对此感到困惑。 海格斯居然也不知道,只是露出后怕的眼神,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的异能太可怕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至于为什么对方会想要制造克隆体,条件还与众不同,偏偏要制造出淮泗这样的克隆体才罢休,对此海格斯也是一头雾水。 淮泗最后问了关键的问题。 “他到底是谁?叫什么?” 他一直想知道对方的身份,他直觉并不简单。 海格斯面色古怪,看了看淮泗说:“我只知道他姓淮,是以前淮家的人。他每次出现都会将脸用面具遮挡,除了一开始实验开始还算出现过几次,后面几乎很少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尤其当你这个完美的克隆体出现之后,他突然出现就把你带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 结合总基地的所见所闻,淮泗对于这个淮姓神秘男人的异能隐隐有了点猜测。 “你不想知道原本的淮泗是他什么人吗?” 淮泗一怔,看向海格斯,如果是之前他的确会执着,可是当他去了总基地一趟,他却好像不在乎了。 他摇了摇头,不需要知道。 反正他也只是个克隆体,男人能将真正的淮泗关在研究所,由他去完成淮泗的人生,将自己牢牢掌控在手里,说明了有无关系都不重要。 不过都是男人的工具而已。 得到了程炊的信息,淮泗猜想过许多程炊为什么会这么忠心听从总基地的安排,甚至愿意娶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可当他将自己置身在程炊的位置去做这些事情时,隐隐有了想法。 什么样的人要被婚姻束缚呢?要被婚姻才能绑住? 直到,站在程炊面前,他的异能里能感受到程炊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甚至能够捕捉到那一丝丝情绪波动。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那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有一根无形的脐带连接他们,他能够接触到了对方的感受。 “你没有过去,你的人生找不到根,也没有找到存在的意义,所以你才会被基地绑住,甚至用婚姻来捆绑。”淮泗望着他,站立着,顶由上而下的目光更像是怜悯,说:“程炊,你很可怜呢。” 一直看着书的男人这才抬起头,镜片后的眸子慢慢被冰霜覆盖,淮泗继续说着:“你宁愿被基地利用,寄希望于基地那点羁绊,却不敢自己去寻找过去,不是可怜是什么?” 程炊唇角勾起,恢复以往那副斯文彬彬的模样,但眼里的冰霜却不曾褪去,目光落在淮泗身上。 “淮泗,你想激怒我。” 淮泗摇头,却说:“我并不想激怒你,我只是在帮你,我将你不敢真正面对的事实撕开给你看而已。” “别说的你有多伟大。”程炊唇边的笑逐渐转为讥诮,“你总是自私地以为可以拯救别人,结果呢?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人类可以回归正常的社会,丧尸也会逐渐消失,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会向好的一面发展,你完全不用花费任何力气。你又在纠结什么?既要又要的话可是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淮泗却眼睛一亮:“你果然还记得谢守善!我们一起……” 程炊见到他的神情,似乎被刺痛了,笑容收敛,打断了他的话语:“记得又如何?谢守善的死活跟我无关。”他薄唇微抿,盯着淮泗:“你不可能利用我再去做什么。” 淮泗沉默,但他手里握着谢守善的右眼,时刻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我没有想要利用你……”淮泗知道他的解释有多苍白,“但我确实需要你的力量,只有你还记得谢守善。而且你应该早有怀疑,你跟谢守善的相似,海格斯说你不是谢守善的克隆体。但是你就不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程炊面无表情,淡淡地说:“谢守善消失了对我是好事,他跟我的面容相似,给我带来不少的困扰。” 事实上,人都讨厌跟自己相似的人,谢守善曾经想要杀了程炊,程炊何尝不是?只是他一向冷静,在评估过眼前的价值之后再决定下手而已。 尤其是当淮泗这么在乎谢守善,他居然更觉得谢守善的消失是件好事。 淮泗说:“如果谢守善不存在了,那么你该向谁找寻你的过去呢?” 一句句直击在程炊心里。 “所有人忘记了他的存在,你又该向谁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的纽扣。”淮泗蹲下身,抬眸看向程炊,他的尖瞳依旧是金色,只是不具有攻击性,他将手放在程炊面前,颤抖着黑睫,眸子里褪去了锋利,对程炊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还记得他了。也只有你的能力可以回到过去。” 淮泗伸手握住了程炊的手,明明那刻程炊可以躲过,可他还是被淮泗抓住了手。 尖瞳涌上了哀求,轻声说:“程炊,我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好吗?我不是利用你,这件事同时对你也有好处。我会帮你找到过去。” 程炊终于看向他,淮泗握紧了他的手,程炊的目光落在相握的手上,这一刻他竟然从淮泗身上感受到了无措和慌乱。他竟然想要伸手将淮泗拥入怀里,他的双臂动了动,终究克制了这个举动。 但手里却不自觉用力,掌指曲了曲,回握了淮泗的手,像是终于放弃了挣扎。 “……你想要我怎么做?”程炊开口,声音低沉晦涩。 淮泗的眼神逐渐亮起来,立即说出他的猜想。 “我想你带我回到过去。” 他觉得程炊跟谢守善肯定有关系,因为谢守善的异能是空间系异能,在异能暴动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开启时间的切割,所以才会切割出时间裂缝。 而程炊的异能则是切短距离,将自己和目标的距离分几等分进行切割,实际上跟谢守善的空间异能也有点相似。如果程炊将异能开发,说不定能进阶到将时间作为切割目标,分为几等分进行切割,从而到达跳跃时空的程度。 这说起来似乎简单,实际上却十分困难,将时间作为切割目标,这可是需要巨大的精神力集中和爆发才可以。 但程炊听到后只是蹙眉,并没有抱怨这个目标有多难。他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你说要回到过去,总要有个具体的时间,你要回到那一年?” 这个事情,淮泗早已想好。 “回到开始丧尸末世的那一年。” 也就是二十年前。 既然谢守善要回去阻止这一切,必定要开始从这一年开始动作。 他要回到过去,解开一切谜底。 回到过去,了解谢守善的一切。 第76章 回到过去 “……你没事吧?”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淮泗注意到揽着他腰上的手松了松,靠着他的男人身躯站立不稳似的摇晃了几下。 淮泗连忙伸手扶住程炊,担忧地看着他,程炊此刻也只能扶着他,竟然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片刻,程炊动了动苍白的唇瓣,说:“……我缓一下……” 淮泗的目光微动,见着程炊镜片下的眸子满是疲惫,他不忍再多说,他也知道这项异能要做到切割时间非常困难。 淮泗点点头,默默地扶着他到一旁休息先。 但淮泗打算扶着程炊到一旁休息,他记得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旁边有着一排石凳,那是以前供行人休息的公共石凳,石凳周围也已经野草横生,在疯长的杂草枯枝中露出半张石凳子。 可当淮泗抬起头时,看到石凳子时,愣了下。 石凳依旧在原来的位置,可周围的灌木杂草却葱绿了不少,甚至野草的高度比他之前看到的要小很多,一排石凳子依旧露出了出来,上面并没有他一开始瞥到那样满是陈旧斑驳的不明血迹样的痕迹,居然新了不少的样子。 “……程炊……”淮泗有些迟疑,听到他的呼喊,程炊强撑着抬起头看了看他,眉目间有着疲色,但还是问:“怎么了?” “你看,周围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跟我们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程炊听此,才将视线向四周看去,神情越看越凝重。 “这是……” 之前,淮泗跟程炊说了自己的计划,程炊果然是个经验老道的异能者,一下子就理解了其中的门道。 再加上他其实也一直研究自己的异能进化到更高级的方法,切割时间这个方法程炊其实之前也有考虑过,还有了些眉目,却一直没有成功。 如今淮泗提出来,再加上时间紧迫,在这样高压的情况下,他将自己的异能潜能开发到了最大的程度。 程炊当即带着淮泗来到空旷的地方再次进行尝试,他揽着淮泗,让淮泗贴紧他。 淮泗抬眸看了他一眼,程炊只说:“你要抱紧我,有多紧抱多紧,这样如果切割时间跳跃的时候才不至于甩下你。切割时间跳跃就像是在高速路上超速行驶,因为你不是车的一体,也不在车的里面,属于车的外部,扒不紧就只能被甩下去。” 这一说,淮泗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反手环上程炊精瘦的腰,手下能感觉到腰上的腹肌绷紧感,却给人无限的安全感。这还是他第一次反手主动抱程炊,程炊垂眼看了他一眼,眼帘半垂,长睫掩盖了大半情绪,薄唇轻启:“抱紧。” 淮泗只好抛却那些异样的情绪,手上用力,将程炊紧紧抱住,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几乎大半个身子贴在了程炊身上,近的他能感受到程炊略微急促的呼吸在他耳边掠过。 淮泗担心程炊这是伤势加重,不禁有些担忧:“你没事吧?你的呼吸有点急促……” “闭嘴。”程炊瞥了他一眼,目中似有隐忍,淮泗虽不明白但还是闭了嘴。 他觉得程炊的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 程炊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呼吸。很快,淮泗便感觉到程炊的呼吸恢复平稳,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极度专注的状态,周围融入了一种无人的境界。 但是接下来,程炊用着切短距离那样尝试了好几次,试图将时间化为距离进行切割,但是都没什么效果。 最后一次,程炊调动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聚精会神地去捕捉时间的流逝,全副身心去感应周围的事物变化,在万物的变化中去感受时间的存在,用他的异能去抓住这一瞬间的变化,开始切割! 然后便是淮泗发现了石凳子和周围环境的变化,两人还没来得及勘察一番,就出现了另外的情况。 “你们是谁?怎么在这?”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了几个人,对着他们举起了枪,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他们。 这些人警惕地看着淮泗和程炊,他们穿着的一身经过了风尘仆仆的野外装束,浑身紧绷,全身展现了一种常年备战的姿态。 淮泗和程炊明显感觉到诡异,这周围的环境跟他们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样,还有这些突然冲出来的人,到底从哪来的? 见着这些人浑身警觉的样子,甚至为首的人已经将手搭在了保险栓上,还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淮泗不想另生事端,他还想着先找着这几个人打听眼下是什么情况。 于是淮泗先出声,以前在避难所他出任务总是负责交涉的那个,因为他长了张温润的俊脸,声音也柔和,第一眼变给人无害的感觉,能够安抚对方的情绪,不至于一上来将双方的关系弄得很僵。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淮泗的声音出来,沙哑得如同指甲划在玻璃上,连淮泗自己都愣了下,他竟然一时忘了自己的喉咙变成了这样。这样的声音谈不上亲切,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这些人的态度更为紧张了,端着的枪对准了他们的脸。 为首的一个人上下扫视着他们,尤其是在淮泗身上看了最久,最后停在他那双明显异样的金色的尖瞳上面。 “异能者?” 淮泗一怔,显然是在问他。毕竟他的尖瞳太过醒目,异能者觉醒后,有些人因异能的关系,身上都会有些变化。而淮泗的尖瞳,显然不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猜测他是异能者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淮泗顺势点头:“对,我们是异能者,刚刚战斗完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找了个稳妥的说法,毕竟现在程炊还处于脱力的状态,他扶着程炊,程炊苍白的面孔,更有了说服力。 为首的那人继续问:“你们是哪个势力的异能者?” 淮泗一怔,哪个势力? 他只知道如今大部分的异能者归属于总基地,要不是后面谢守善的出现,使得一部分的异能者组成反叛者组织,不然还真没有什么其他势力能够独立活下去。 不过他曾经听说过异能者组成其他的势力,那时候几股势力还在相互较劲,但那都是在总基地还没成熟,在权力和资源还没完全收拢倾斜,也是总基地还没彻底铲除各种异能者势力的时候。 丧尸末世出现后的一段时间,丧尸呈现压倒性的姿态扑向人类。人类社会开始崩塌,绝望和崩溃在人类之间蔓延,逼迫人类发挥求生的潜能,后面才陆续出现觉醒异能的人类。 这时候异能者因为自身的异能觉醒便开始自立山头,建立自己的势力,只为了抢占更多的资源。 淮泗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难不成现在的时间已经提前了?程炊真的成功了? 可是,二十年前不应该还是正常的人类社会吗?怎么还会有各种势力的混乱争夺时期? 淮泗压下心头的疑问,面上不显,冷淡地说:“我们还没加入任何势力,刚觉醒了异能还不稳定,就被丧尸追着跑了。要不然,我朋友也不会这个样子。” 现如今淮泗知道自己的声音和外表气质大不同以前,他再装温和也没有用,反而引起这些人的怀疑。更何况,如果他们是刚觉醒的异能者,态度就应该疏离一点才对,不应该太过温和。 为首的男人再次打量他们,只是手里的枪松了松,没有再正对着他们的头。 淮泗说:“你们有地方可以先给我们休息下吗?放心,我们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而且我们也需要一个势力来保护我们。”他瞥着他们举着枪,勾唇,没有什么内容的笑,尖瞳盯着他们,自有一股压迫感,在这些人看来更像是嘲讽似的。 “你们几个人拿着枪对着我们,还怕我们两个人杀了你们?” 这话,让这些人脸上也不好看,但他们都看向为首的男人,男人沉思了下,收了枪。 “跟我们来吧。” 淮泗扶着程炊,他低头看了看程炊,程炊半阖眼,脸色却是苍白着,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淮泗身上,看起来已经要睡过去似的,脚步也几乎拖着,这在其他人看来,对淮泗的话语更添了几分可信度。 淮泗心里一紧,想着程炊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现在这个状态是不能再强行发动异能了。 为首的男人走到了一辆越野车旁,示意淮泗两人上车。 男人向淮泗介绍他叫威尔,还没开发出异能,不过他以前是个雇佣兵,所以他经常带组出来狩猎搜刮物资。他们一个小组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异能者带路,他们都属于一个新兴的势力。 这个势力是南方这一带最为强劲的基地,多数异能者都选择加入这个势力,因为这个势力并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并不限制异能者才能加入,几乎都不会拒绝这些来投奔的人,只能他们能够证明自己的势力,能够活下去,那么势力都会给他们提供庇护。 而这个势力能够发展得这么迅猛,是因为这个基地的老大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 淮泗听到这,有些好奇,便问了这个老大的异能是什么。 威尔笑了下,忌讳莫深地说:“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能够轻松就解决掉丧尸和那些来找麻烦的异能者。” 一听到这,淮泗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一个人,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谢守善也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别人不一定能看透他的异能是什么,还拥有着能够让别人追随他的魅力…… 车子很快到了一处大栅栏处,栅栏打开,车子驶入,里面是几栋建筑,这就是这些人所说的基地。 看着眼前的情形,淮泗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睛也亮了亮,他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老大?” 威尔斜睨他:“老大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看他想不想见你。再说,你能不能留在这还是另一回事呢。”说着,他扫过了程炊。 程炊自从上车后,便靠在车座上闭眼休息,镜片下的黑睫像是被沉重的露水打湿后的蝴蝶无法高飞,整张脸苍白无比,唇瓣也没有一丝血色,偏偏整个人又安静得过分,无声无息,偏偏他的存在感又极强,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淮泗下意识挡了挡程炊,他知道威尔什么意思,要留在基地必须要干活,这里留下的人都要出任务得到相应的物资才能活下去,而程炊这幅虚弱的模样,自然会让人觉得程炊拖累淮泗。 “那我们留下来之后能见到老大吗?” 威尔挑眉:“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进入势力的基地,淮泗和程炊都要交出身上所有能当物资的物品,但两人出来的时候显然没带任何物资,除了淮泗口袋里还有一颗谢守善的右眼外,他们两个算得上是基地里的穷光蛋了。 新人进入基地要先交出全身的物资,以此进行第一次分配房间和食物。之后需要调整的话,可以完成相应难度的任务后再进行调整房间和食物物资的分配。 两人什么都没有,分进了最差的宿舍。 宿舍很小,却挤满了好几张床,这间宿舍只剩下最后一张床,那是张单人床,却意味着淮泗和程炊要睡同一张床。 淮泗将床简单地收拾了下,进来的时候,基地的人给他们分发了最基本的床褥。 淮泗铺好后,扶着程炊睡在上面。他想着快要晚上了,想去拿点食物去给程炊,结果手腕猛地被抓住,淮泗回头看向床上闭着眼的男人。 程炊睁开眼看着他,那双眼睛却是十分纯粹的黑,仔细看去,只有右眼黑的发沉,宛如黑渊的极深的黑,衬得他的左眼反而淡了一些,反而像黑与褐色相互交融的黑褐色。 经过总基地那些日子的相处,淮泗知道程炊其实并没有近视,相反程炊的视力还不错,但程炊总喜欢带着一副眼镜,一开始他并不明白,现在想来,怕是程炊已经知道自己的双眼瞳孔颜色并不相同,所以才带着眼镜掩盖这部分的异常。 “……你要去找他?” 淮泗一怔,这怔愣落在程炊眼里却是别的意味,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依旧没有笑意,只是习惯性的假笑,但他的话语却没有以往的公事公办。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吧,现在还是丧尸时代,你觉得他会在这里?”程炊看着他,语气冷冷地:“更何况这不是什么巧合,只是我的精神力并不足以支撑我发动异能跳跃到二十年前,所以才会跳跃到这个时间段,这只是个意外。” 刚才在车上,淮泗跟威尔的聊天中,他试探着威尔,已经得知现在是在丧尸末世开启后的十年,并不是二十年前,现在依旧是丧尸横行的末世。 原因其实淮泗自己也清楚,程炊还没恢复完全,即使成功地发动了切割时间的异能,他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力支撑他一下子跳跃到二十年前。 这相当于,汽车没油了,突然抛锚停在了半路。 而现在他们两个就是在半路上的状态,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需要程炊休息好后,才能再次开启下一次跳跃时间。 “我知道。” 淮泗抿唇,自从知道现在的时间,他也知道基地的老大会是谢守善的可能性很小,可他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希望,如今被程炊彻底戳出来,仿佛势要将他所有希望砸个稀巴烂似的。 “我去给你拿吃的。”他挣脱了程炊握住他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刚进入势力基地的新人能够领取新人份例的食物,这是刚入势力的福利,之后便要凭借自身的实力完成任务才能获得相对应的食物等物资,但领取的新人食物自然是最低等的,味道谈不上多好,份量也不多,但是淮泗不用吃,所以他都端给了程炊。 第77章 春夜 今晚只能暂时歇息在这个集体宿舍,要换宿舍的话也要等他们两人接了任务之后,获得了相应的任务点才能进行换取物资和宿舍。集体宿舍不少人,有的人也跟淮泗和程炊一样,要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估计都是些新人或者是接不到高级任务的人。 现在恰逢夏季,丧尸末世之后能量的供应把控严格,他们这些窝在集体宿舍的人,被熄了灯后,整个宿舍就弥漫着一股闷热的味道。尤其是这么多人睡在一个房间里,呼出的气体越发将空间里的热度提升了几个度。 单人床在这样的空间里本就是小规格的单人床,一个人还能勉强伸开手脚。如果换成两个人未免太过拥挤,尤其是淮泗和程炊这两个大男人,他们还都不算是小体格。在炎热的天气下,他们也只能脱去外套,尽量穿着单薄的衣物躺在床上,在窄小的床上,两人也未免有着肢体皮肤的接触,皮肤上汗渗出后有种滑腻腻的触感,让人心里有股莫名的诡异。 淮泗选择侧躺着,尽量给程炊留出更多的空间。其实淮泗的感觉还算可以,毕竟他是丧尸的身体,五感比人类敏感得多,但对于炎热这种感觉倒是比人类的时候要倒退了许多,丧尸说到底也就是尸体的一种,他也就没有了正常的散热系统,皮肤都有种一股死掉的冰凉感,自然没有正常人类那么怕热,眼下这种处境对淮泗来说其实区别不大。 其实淮泗休不休息都无所谓,不过眼下到了新的环境,尤其是这个势力他还不熟悉,现在程炊又有伤,他还是得在旁边时刻照看着程炊才安心,避免出什么问题。这里的集体宿舍鱼龙混杂,淮泗刚才也观察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人也在观察他们,有恶意也有好奇……总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现在重点是程炊的伤势和精神力需要快速康复,那就需要尽快接高级任务换取相应的药物能够为程炊治疗,这一切都需要天亮之后才能进行。 两人躺在床上,床下是薄薄的床褥,背部还能感觉到硌人骨头的硬床板。不过两人都经历后末世时代的生存困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或许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睡,淮泗的五感很敏锐,尤其他担心着程炊的伤势,更是密切留意着程炊的动静,在这各种闷热又散发着汗味的宿舍里,他能感觉到来自身侧的程炊一样没有睡着,即使程炊安静地躺着,呼吸似乎跟以往一样平稳,可他就是知道程炊没睡。 淮泗睁开眼,侧躺正对着程炊,金色的尖瞳在黑暗中很是醒目,宛如猫儿似的。他能看到程炊的脖子上似乎流下汗迹,浸湿了他那亚麻色的棉质衬衫,衬衫贴在程炊的肌肤上,显露出结实的肌肉纹路,漆黑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变得一缕缕在额前,程炊的睡姿跟他为人处世一样,很是规矩,双手放在肚子上,正躺着也不会乱动,只是闭着眼,不声不响。 “睡吧。”突然程炊用气音说了这一句。 淮泗有些意外,程炊这才睁开眼,瞥了他一眼,淮泗还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看着他,似乎没意识到他的用意,亦或者是他没细想。 淮泗低声回他:“你睡吧,我睡不着。反正也快天亮了,到时候我就出去接任务。” 程炊沉默了下,说:“这里只是暂时歇脚,你注意隐藏好自己。我会尽快调整状态,很快就能够恢复。” “不着急,等你的伤好点再说吧。”感觉到上铺似乎有动静,淮泗的声音越发压低,他还以为吵到别人。 “其实没你这件事,我的伤也没有那么快痊愈。” 这算是安慰淮泗就算时没有强迫他切割时间发动异能,他原本受的伤也没有那么快痊愈。 但这安慰很是粗糙笨拙,要是淮泗粗心的话,就几乎没听出来。 其实见到程炊这幅虚弱的样子,淮泗是有所愧疚的,毕竟程炊这次受伤本就是因为他被谢守善打了,后面没恢复完全又被他要求发动异能,还不是一般时候的发动异能,相当于让程炊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出自己的异能。 沉默在彼此之间停留,上铺的人不知道在干嘛,似乎在哼唧了几句还踢了几下床板,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但二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也没有细想。 “……你是怎么发现……”淮泗的手不禁拂过腹部,想起之前的经历,“……谢守善的右眼在我的肚子里面?” 就算是他自己,也只是感觉到被人监视的感觉,根本没办法联想到有人把眼睛放在了他的肚子里面,时刻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之前浴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腹部的异常,在此之前……我隐约能感觉到。” “感觉?!”淮泗诧异,直直看向程炊。然而程炊的目光只看向上铺的床板子,还是一动不动的姿势,“嗯”了一声。 淮泗问:“什么样的感觉?” “在我没确定之前,就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就像是……”程炊不由用手抚上了自己的右眼,眉头皱了下,那感觉对他而言并不好。 有时候就像是有人拭擦过他的右眼上,那种感觉很是真实,不是进入异物的感觉,而是真切地用手抚摸过他的右眼,次数不多,但是总会莫名地出现,也并不像是一种病症。 这种感觉让他匪夷所思,他曾经一度觉得是不是被谁的异能所缠上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见程炊沉默,淮泗追问下去:“什么感觉?” “嗯……哈……嗯……” 突然上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暧昧而缠绵的声音进入他们耳中,随之而来是上铺的摇晃带动他们这个下铺也跟着晃动,就像是行驶中的火车似的。 淮泗怔了,这是? “……嗯……快……快点……嗯……死鬼……” “……半夜爬我的床……看我怎么治你……嗯……怎么样这下……” “……嗯……好重……轻点轻点……” 低沉喑哑充满暧昧的声音从上铺漏下来,再加上越发摇晃的床架子,淮泗就算再愣也明白了上铺的人在干什么,想到刚才有人爬上上铺,还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他一开始还没当回事,以为是他和程炊二人的声音吵到了对方,现在看来是刚才上面这两人就开始亲热了。 淮泗顿觉尴尬,上铺的声音和动作倒是一点也没收敛,声音随着动作变成只言片语漏出来,声音听起来还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不断地轻声说着求饶实则调情的话语,另一个则随着那一声声话语越发卖力,说的粗言秽语。两个男人在一个小小的上铺,可想而知有多激烈,所以动作越发粗狂,在下铺的他们都感觉到整个床架子都像是漂泊在海上的船一样颠簸。 听着别人叫-床,还距离这么近搞这种事情,淮泗根本没遭遇过这种尴尬事情,他可以指挥丧尸,可以在包围之中杀出重围,但这种事情上还真是没经验。 他只好大声地咳嗽几声,这样的动静下宿舍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咒骂了几声,偏偏上铺的人听了后居然越发来劲,动作更为粗暴,那叫声也开始越发勾人。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了一股闷热中甜腻的过分的气味。 显然这两人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这么干,宿舍的其他人都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似的。 淮泗想起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煎熬。 这下子忍不住看向床铺上的另一个人,程炊依旧保持着面朝上的睡姿,长睫微垂,仿佛跟刚才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去,黑睫如蝴蝶似的压低,黑睫隐约挂着汗水,额上的青筋隐隐浮现,汗珠比刚才还要密集地划过眉际,渗入身下的床单,贴在身上的衬衫也越发浮现了肌体的纹路线条。 仔细一听,似乎连呼吸也开始沉重,似乎强忍着巨大的不适。 淮泗本来就在担忧程炊的伤势,眼下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想起之前程炊受伤,有些紧张,他还没联想到别的事情,开口问:“程炊,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 突然,程炊有了动静,刚才他一直很安静的样子,这下子一动,却是一脚踹到了上铺的床板子上! 程炊的力道不小,那一脚几乎踹得床板子都要崩裂,连床板上的那对男男都被这一脚踹得蹦起了一下,声音顿时让整个集体宿舍的人为之一惊,瞬间所有人也醒了。 “……嗯……啊……”伴随着这一踹,床上的人传来满足而舒缓的声音,反而被这一吓出了最后释放的关键时刻。 上铺的男人被这一脚吓得不轻,被打扰了性致,嘴里还骂骂咧咧,立即就伸出头要看下铺的人。 “妈的!你活腻了?!你踹什么……”黑暗中从上铺伸出一颗人头,连衣服都歪歪扭扭,满脸怒气一边看向下铺的两人。 “找死?!”简短的两个字,却极其有威胁力,程炊已经坐起,将淮泗拉到身后,双眸盯着眼前的人,在淮泗的角度看去,上铺的男人看着程炊不知怎么地,很快脸上就涌现了恐惧的神色。 他咽了咽口水,态度瞬间扭转,赔着笑:“哥,打扰你们休息了真不好意思!你们好好休息!” 宿舍被吵醒的其他人都纷纷出声。 “吵醒我们这回事怎么算啊?!” “妈的就你们屁事多是不是?” “刚才是谁踹的?不让人睡觉了是吧?!” …… “都他妈给我闭嘴!”上铺的男人怒气十足地吼了一声,“都给我睡觉!明天不出任务了是吧?!再多嘴就是跟我过不去!” 这人显然是这里有点本事的地头蛇,这话一出,没人再敢反驳,也只能哼了一声,踹踹床板翻身睡了。 “两位真是对不住,打扰你们休息了。”那男人说着便要回去,他有着敏锐的直觉,直觉淮泗这两人显然不是善茬,能少交恶就少交恶。这时有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那是一张比较清秀的脸蛋,脖子上还挂着青红的暧昧痕迹,声音带着刚才的情欲后的意味,说:“徐哥,怎么了这是?” “没你事,回去休息。” “徐哥别嘛。这两位……异能者吧?”清秀的男人也是眼尖,扫过了两人,眼睛一亮,尤其是扫过程炊身上,眼神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在那徐哥的耳边轻言了几句,眼睛却盯着程炊,那眼神活像是带了钩子似的,直直钩掉别人的魂。 那徐哥听了后,也看了看程炊,露出一副懂了的神情,意味不明地对程炊说:“哥们,憋着可不好。小林的技术还不错,要是你身后的那位不介意,他也是可以服侍你们,价格也公道,他自己也乐意……” 淮泗讶异,他不由想去看程炊,但他在程炊身后,他不知道程炊是什么表情,只看到程炊似乎偏偏头,小林那原本放荡的眼神就凝滞,这两人就再也没说这些话语,恭恭敬敬地回到了上铺。 宿舍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的时刻,只是空气中除了闷热还飘着别的气味。 “睡吧。”程炊再次说出这句话,淮泗“嗯”了一声,只是程炊转身躺下的时候,淮泗因为刚才那人的那句话,视线忍不住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瞬间僵硬。 “怎么了?”程炊低声问着。 淮泗摇摇头,像被抓包似的,立即躺下,也没再换位置,躺在了刚才程炊的位置上,感受到身下湿润的床单触感。 程炊没再问,沉默地跟着躺下,只是这次他却是侧躺着,背对着淮泗。 淮泗也侧躺着,看着程炊的宽厚的背,他依旧能听到程炊的呼吸比刚才粗重了不少,微微曲身,整个身子笼罩在巨大的隐忍之中,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那精瘦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不禁有些担心,程炊毕竟还有伤,而且精神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刚刚还听了一场活春宫,只要是个正常的男性人类,都可能都会起反应,更何况他刚才还看到了程炊…… 如果强忍下去,说不定还会加重伤势和精神力的消耗。 “程炊……”淮泗忍不住出声,他知道程炊听到了。 他犹豫再三,在程炊后颈处,压低声音说:“别……别憋着……要不……你自己解决,当我不在?”说出这句话,淮泗都不好意思看程炊什么反应,但同为男人他很清楚能够自己解决,但是他怕程炊介意他在场,所以就说了这一句。 突然,眼前一黑,他感觉整个人被翻了过来,顿时,程炊翻身撑在了他的上方,眸子幽深,静静地看着他。 淮泗感觉一阵心惊,立即开口:“程炊你干……唔……” 所有的话语被淹没在彼此的唇齿之间,程炊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下去,唇齿相抵,舌头长驱直入,搅乱了原本就不稳的气息。 第78章 遇到熟人 这是一个安静又充满侵略意味的吻,淮泗的接吻经验不多,这是一个由浅到深的吻,在淮泗反应的时候,已经从齿贝游走到舌根,一寸一寸地将所有城池攻下,湿滑的舌尖扫过淮泗的颚肉,动作也算不上娴熟,略有生涩,却有股珍惜的意味。 在淮泗感到头皮发麻时,尖瞳一缩,他的拳就已经出手了,落在对方的身上,只听见身上的程炊闷哼了一声,因吃痛就松开了往更深处的唇舌探索。但当程炊离开淮泗的唇时,淮泗感到唇瓣上有什么滴落,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瓣,尝到的是血腥味。 那是程炊的血。 尝到久违的血腥味,淮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对血肉的渴望还是丧尸的本能,可当看到程炊捂着腹部,唇边咳出了血迹,他还是收拢了理智。 “你没事吧?”淮泗连忙起身查看程炊的伤势,显然淮泗刚才下意识的那一拳并不轻,再加上程炊原本就有伤,这自然就伤上加伤了。 程炊没回答,眉头微蹙,浓重的眉眼此刻似乎也在黑暗里淡去不少,睫毛微颤,他唇角还留着血迹,整个人有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淮泗伸手去扶他,程炊却推开他的手,然而此刻的程炊的力气不敌淮泗,淮泗接触到了程炊的身体,只觉得程炊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唇边竟然又渗出了血液,在宿舍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下,那血迹衬得艳丽无比,宛如在唇瓣上绽开一朵花。 月光一半披散在程炊身上,程炊眸色幽幽,脸色苍白,一向规整的衬衫领口也不知何时扯开了大半,露出了光滑皎洁的锁骨。 淮泗扶着他,程炊推不开他,身子也将大半靠着淮泗身上,望着程炊眉头紧蹙的模样,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当淮泗一动,手碰触到程炊的肌肤时,更是能感受到肌肤之下的身体为之绷紧,紧接着程炊脸上的隐忍痛苦神色就多一分。 片刻,程炊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半阖眼,低哑的嗓音压抑着情愫的涌动。 “……别动……” 淮泗怔住,结合刚才程炊突然吻他的举动,还有……他的目光扫过程炊身上的某个部位,那里还没有消退的迹象,看来似乎比刚才还要胀大了几分。 这下子,他再不明白程炊这幅极其痛苦的模样就是傻子了。 可现在程炊被他打了一拳,受了外伤,还要忍受着情欲的涌动,淮泗见他这幅隐忍又痛苦的模样,如果不是实在使不上力气,程炊不会将身子彻底靠在淮泗身上,淮泗也心知程炊其实很要强这一点,看透这些后,他很担心程炊真的憋出个好歹。 要是得不到缓解,搞不好程炊的伤势会继续加重,而且刚才的确是他打了程炊一拳,才造成现在程炊这幅模样。 “……你……还是快点自己弄出来吧……”淮泗自觉别扭,这话对另一个男人说,尤其是程炊,他以前想都没想过。 可他不想看到程炊这幅隐忍着,仿佛将巨大的情欲装到一个窄小的瓶子里面,这个瓶子如今破破烂烂,还有一大半是因为他的缘故被打烂的,再这样下去这个瓶子迟早要被挤爆为止。 “……不行……我现在……”程炊咳了几声,话都没说完,嘴角又涌现了血迹,黑睫微颤,身体的重量越发压在淮泗身上,整个人呈现无力的状态,可紧蹙的眉,额上冒出的细密汗水打湿了程炊的黑发,身上的汗水也浸湿了程炊的衬衫,甚至连淮泗都感受到了那湿热的汗水蹭到自己的脖子上,带着一股浓厚的荷尔蒙气息。 “那……怎么办?” 淮泗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没想到自己那一拳打得程炊这么重,而且看样子程炊要是憋下去等自己自动平复的话,怕是不止外伤,连内伤都要出大问题。 程炊微睁眼,眸色隐藏痛苦,摇了摇头,说:“没……没事……” 可是这并没有说服力,他的汗水依旧密集,那股欲-火更加让他仿佛在火上被烤着一样。 淮泗不愿意让他出事,眼下只有程炊的异能才能让他离开这里。 “你……动不了吗?” 程炊看了他一眼,只说:“能动……可是……做不到……” 淮泗也是男人,知道自己舒缓的话,五指自然不是简单的弄几下就完事了,稍微还是要有点力气和技巧,眼下他看程炊这个模样似乎是做不到了。 “那……要不……请人帮……”淮泗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起了刚才上铺说的小林,这种特殊情况也不是不能跟对方商量解决一下,听刚才的话,那小林似乎就是做这种事情,应该是有经验,特殊时期特殊方法,总好过让他看到程炊憋出大问题。 但他吞吞吐吐想要说点什么,还是没说完整。 突然,程炊黑眸直直地看向他,此刻眸子却亮如星昼,仿佛看穿了淮泗所有的心理活动似的,让淮泗越说越心虚,到后面几乎都没法说下去了。 就好像是淮泗说错了什么事情。 程炊说:“我不需要别人。” 淮泗也头大,说:“……那你这样继续下去也不行啊!” “……别人不行……很脏……”程炊看着他,“如果是这样,你帮我,不行吗?” 淮泗瞪大眼,好一会,才意识到程炊说了什么。 “……可这……”淮泗不知道怎么拒绝,尤其是面对程炊,他自觉亏欠了对方。 他只好说:“……我也没有经验啊……” “不需要经验……只要你帮我就行了……”程炊垂下眼睫,仿佛知道他有什么顾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诱导似的,说:“……只是特殊时期而已……” 此刻的程炊没有戴眼镜,半遮眼帘,眉眼在半暗的月光下显得更为浓重,宛如几笔勾勒出的山峦,衬着苍白的脸色,脆弱跃然浮现,没有了平时冷静的姿态,褪去了防备,便越发像另外一个人。 淮泗有些恍惚,此刻的程炊几乎和谢守善重叠,就像是当初谢守善受重伤倒在他怀里一样。 仿佛即将褪色的山水画,只剩下眉宇间的几笔线条显得尤其浓重。 此刻的他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程炊。 “……好……” …… 当淮泗覆盖到那个地方,生涩的动作,纵使早有预感,还是不可避免差点被那东西吓了一跳。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而且都已经开始动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眼看着程炊的黑睫颤抖了几下,然后程炊偏头吻了他。 淮泗一怔,感觉到手上的异样,还有程炊轻微的颤栗。 而后程炊的唇就离开了,只是那瞬间的唇瓣接触温度还在。 事后,淮泗处理了这一手粘稠,尽量假装若无其事地躺下,只是他背对着程炊,此刻念头也很纷杂,闷热不通风的宿舍里面仿佛还残留着那股黏腻的气味。 正当淮泗闭上眼,当做刚才的事情不存在,而程炊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直到黎明到来。 天亮后,淮泗和程炊先去洗了个澡,这里还有冷水供应,所以还能轻易地洗漱。闷热的夏天,再加上昨晚的事情,两人一通冷水澡下来,倒是脑子清醒了不少。 淮泗让程炊先好好养伤,他出去接任务就可以了。 程炊倒是没有说什么,看了他一眼,眸子淡淡的,一如既往那般冷静,半阖眼靠在床边休息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也幸好那双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让淮泗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也不用面对程炊尴尬。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接任务的时候,还能遇到昨晚上铺的男人,那个叫做徐哥的男人。 他一见到淮泗,一手想搭上淮泗的肩,凑个近乎,却扑了个空,也不介意,反倒露出揶揄的笑容。 “哥们你们昨晚做的可够安静的,两个大男人都这么克制,那一丁点声音……”徐哥嘿嘿笑,“你们两个都是薄脸皮啊……搞得跟偷情似的哈哈哈真有意思……” 淮泗的脸瞬间冷下来,徐哥看到淮泗的神色,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他毕竟在这个末世也有点本事,立即意识到淮泗并不好惹,也不是他可以用随便的态度可以应付。 徐哥的态度变得谨慎了很多,接下来帮助淮泗在基地里接任务,告诉他一些关于基地的相关事宜。 淮泗现在是新人,还不能接太高等级的任务,最多只能接中级任务,完成了中级任务才能往上继续接高难度的任务。 淮泗接了他目前能够拿到的中级任务,恰巧被分到跟徐哥一辆车。 这个任务是中级任务不算太棘手,淮泗在其中也没出多少力就完成了。 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他遇到了几个丧尸,这几个丧尸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他依旧能够听到这些丧尸的话语,甚至能够感知他们的心声。 这几个丧尸明明只是低级丧尸,原本应该算是很容易解决,但是他们却配合起来围攻了他们的车队,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可淮泗听到他们的话语,却不像是已经生出配合意识的高级丧尸,这些丧尸连丧尸语言都说的磕磕巴巴,就只会只言片语,就像几岁的小孩子一样,与其说他们懂得怎么互相打配合去狩猎人类,倒不如说他们更适合听从命令。 但这一点疑惑,淮泗也只能先放在心里。目前他还有更多事情要去做。 完成了任务之后,他能获得相应的粮票和晶核,晶核也可以拿去换相应的物资。 淮泗想找个好点的医生给程炊看看,让程炊早点恢复。 徐哥在这里混的时间比他长,自告奋勇地告诉他怎么找医生,淮泗找到医生给程炊看伤势,医生倒是说程炊伤势不重,多修养也能恢复,要是想要恢复得更快更好的话,只能用点好的药。 而好的药他们那里并没有,需要淮泗自己去搞来。 徐哥告诉淮泗,这里有个私下交易的地方,那个地方算是基地里的灰色地带,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人互相交换物资,只要他们不要闹得太难看,基地也是默许这种行为。 这个地方叫做集市。 说是集市,不过是基地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是一排错落的几个低矮的房子,几盏晦暗的灯,里面倒是有不少人在这里穿梭,越走进里面便能听到有人在叫卖,淮泗上去看了一些东西,都不是他感兴趣的,接着他继续往里面走,走着走着就有一些别的声音入耳。 经过几间低矮的房子时,明显氛围不太一样,灯光也蒙上了一层暧昧的红色,一些细碎或者粗狂的声音从那些屋子里传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有人站在路边,那站姿显然不是随意的路人,仔细看过去,竟然男男女女都有。 在淮泗前面有人进入这里,便有人上前搭讪,随即问着价钱。 “……一块晶核……” “这么贵呢?” “哪贵呢,全套都给你做了。我的活儿可好了,试过的都会回来找我呢。” 那男人的手放在对方的臀部,随便掐了一下,调笑着进入了一个低矮的房子。 淮泗随即也明白了,这里算是集市的红灯区,这里的人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获得更多资源,更是为了留在基地里,为了一个栖身之地,会选择做这种皮肉生意。 淮泗本不想继续往里面走了,可徐哥却带着他继续往里面再走走,说着:“没事,再往里面看看嘛,你不是过来熟悉熟悉的吗?” 淮泗也不好拒绝,他确实是要来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到时候还要来买药。 这时候,其实也已经有人朝着他们搭讪,甚至还对淮泗抛媚眼,但淮泗并没有理睬,他尖瞳一看向来人,便造成了威慑。 但徐哥似乎也来过这里不少次,这里有人认出他,上来就搭手在徐哥肩上,跟他打着招呼。 “哎哟,这不是徐哥嘛?”那男人跟徐哥打着招呼,眼睛看到了淮泗,顿时一亮:“这是……异能者?” 毕竟异能者现在还是稀有,也代表着他们有能力也有物资和晶核。 徐哥忌讳莫深,说着:“是新来的朋友,我带来他来看看而已。今天什么都不做。” “看看不要紧,交个朋友而已。”男人很会做人,不一会就跟淮泗搭话,却似乎对淮泗不再感兴趣,而是对徐哥说:“你都多久没来了……这次来了好货,要不要看看?” “不了,我就是带朋友来熟悉一下……”徐哥还在推托,淮泗也不想再在这里纠缠,正开口说些要回去的话语时,突然,旁边本来站着的一个身影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反应迅速,往旁边一迈,那人就摔倒在地上。 “不想卖的话,出来装什么?!”有个男人对着地上的人骂骂咧咧,一脸不满意,跟徐哥相熟的男人立即向前劝他。 “他是新来的,你别介意……我给你换一个……” 摔在地上的人几乎整个身子掉在地上,趴在地上,看上去身材纤瘦,手腕脚腕在衣衫里露出来,纤细白皙,还有着少年的青涩,似乎摔狠了似的,被骂了也没抬头,一头金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暗淡。 淮泗本来想走,就扫了一眼要撞到他的人,要收回目光时,地上的少年此刻抬起头,一下子,他的目光凝滞了。 宝石蓝的眼睛依旧漂亮得不像话,双眸都是完好,俊秀的脸蛋,带着少年人的意气,抿着唇看着对方,一头金灿灿的发丝,一切都是如此生动,全身有着一股燃烧一切的生命力。 这是—— 淮泗的瞳孔猛缩,下意识喊出:“亚当?!” 第79章 买下他 少年转头看向他,宝石蓝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任何人的面容,闪过一丝疑惑,唇瓣微抿着,看着他的时候不经意地露出些许防备。 这让淮泗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或者说,对方现在还不是亚当。 “你们认识?”男人注意到淮泗的反应,装作无意地问,实则有着自己的打算。 淮泗看着少年熟悉的脸,宝石蓝的眼睛依旧澄澈,却犹豫了。 他想到程炊说的话,毕竟他们只是过客,很快就会离开,还是避免节外生枝。 最终,淮泗摇摇头:“我认错人了。”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让各位看笑话了。”男人扫了他和徐哥一眼,嘴上道着歉。 徐哥却表现出兴味,眼睛贼溜,打量着漂亮的少年,嘴上说:“没事,老陈。都这么熟了,你先忙呗。” 老陈用着往日的手段,很快就安抚好了刚才的客人,客人这才搂着另一位同样纤细的男生走进了一间矮房子里面,周围的矮房子不少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而这些来往的人面无表情。 淮泗想要离开了,这里对他来说并不舒服,他知道末世有很多阴暗的角落,即使如今的他见过了更黑暗的部分,但骨子里的他依旧无法适应这样的情况。 这时候地上的少年却慢慢地站起来,叫做老陈的男人转身一把抓起少年,少年纤弱的身躯甚至被拖拽了几步,脚步在地上拖出划痕,少年背对着淮泗,只有那头金发乱糟糟地在淮泗眼里晃着,让淮泗不禁停下离开的脚步。 老陈面对着少年,已经没了刚才面对淮泗那副友善的面孔,眉间的刀疤更显往日的凶狠:“别当了婊-子还要牌坊!来到这里不是让你当少爷,站街懂不懂?不懂就继续站到会为止!你就一个站街的货,还敢拒绝!过来!” 少年试图抵抗,弱弱地回了句:“我……我不要去……” 老陈的脸色一变,眼睛盯着少年:“不去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站街不舒服,看来是欠调教了是吧?!” 说着,老陈一脸阴狠,手上用力继续拖拽着少年往阴暗处,同时一只手开始解着裤子的皮带,他们这些人能干这种脏活,自然遇到不少这种犟货,早就有一套将他们调教得乖巧的方式。 淮泗看着,脚步动了动。 “你这小嘴这么会说,让我看看含着jb之后是不是也这么说!”老陈一手拽着少年,另一手眼看着已经解开皮带,少年突然低头,狠狠咬上拖拽他的那只手,老陈吃痛只能放开手。 少年立即慌不择路地回头就跑,一脸惊恐,却迎头撞到淮泗的怀里,一把抱住淮泗。 “妈的!还敢咬我!给老子死过来!”老陈显然怒不可遏,看到了手背上的牙印出了血,脸色黑如墨汁,手里紧抓着解下来的皮带,随时准备挥舞狠狠抽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少年。 少年越发抱紧了淮泗,双手环在淮泗的腰上,淮泗能感觉到少年的身躯微微颤抖,金发蹭着淮泗的下颌,恍若一头受惊的大金毛。 “……帮帮我……求求您……”少年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宝石蓝的眸子充满哀求,白皙的脸蛋煞白,唇瓣跟着身子颤抖着,失去了血色,整个人脆弱到极致,反倒让人生起凌虐的心思。 至少淮泗能感觉到站在他身旁的徐哥,见到少年这幅模样,本就兴味的眼神顿时放光,仿佛一头色狼终于找到了跌入陷阱里挣扎的小白兔,随时准备扑上去。 少年恍若未觉,眼看着老陈凶狠地要抓过自己,越发着急。 “……求求、求您……要不然被抓回去,我、我肯定死定了……”宝石蓝的眼睛几乎要噙出泪水,抱着淮泗的手更紧了些,勒得淮泗感觉到自己的胸部都要变形了。 这时旁边的徐哥却对淮泗说:“你不好这口,我来吧。”立即朝着少年伸出手:“乖,跟徐哥走,我会疼你的。” “老陈,这孩子什么价格……” “我要了。”淮泗伸手扶上少年的腰,带着少年远离了徐哥的手,他的尖瞳扫过徐哥,宛如一把锐利的尖刀,徐哥马上收回了手,脸上堆着僵硬的笑,最后淮泗的目光落在老陈身上。 “……你真要了?”老陈的动作停下来,仿佛不甘心就这样让少年躲过自己的惩罚,说:“这货新来的,不懂规矩,还没调教过……玩起来没那么舒服,要不我们先给教好之后再给你,到时候更舒服么……” 淮泗感觉到少年的身躯又是一抖,侧脸凑近淮泗的脖颈,独属于少年的鼻息透着青春的味道,炙热到能够熏红一切的皮肤,落在他的耳侧,小声说:“不要,您不要答应他。我跟他回去,肯定会很惨。” 宝石蓝的眼睛盯着他:“我们去小房间里,好吗?” 淮泗随即对老陈说:“不用了……就他了。该去哪间房?” 既然客户都这么说了,老陈只好带着淮泗来到一间低矮的房间。而徐哥则十分识趣,说要先去逛逛,等会淮泗完事了再来找他。实则他已经开始心痒难耐,自己也忍不住去来一发了。 淮泗冷冷地瞥他,看出他的意图,让徐哥不用再回来了,等会他自己回去。 一直走到房门的时候,少年还抱着淮泗,头埋在淮泗的颈侧,一副害怕老陈的样子,而淮泗也只好任由少年挂在身上。 老陈打量着淮泗,又看了眼窝在淮泗怀里的少年,那金发的脑袋似有所感又蹭了蹭淮泗的脖子,淮泗只觉得脖子有点痒,这头金毛真的有点长了。 老陈在外面要关门时说:“老板,这货可是新来的,还没被开过苞。而且品相算得上极品了,这价格最少值这个数。”他摊出手,五个手指晃了晃。 淮泗今天接了任务,不太熟悉基地的流程,直接了一个中级任务,分下来也才三块晶核,四张粮票。之前请医生已经花掉了一块,剩下来的只有两块了。 他将两块晶核全部拿了出来,老陈一眼看去,说:“这可不够啊。” “我知道,明天我会把剩下来的三块再给你,先欠着。” 淮泗也不知道鸡窝能不能赊账,他也没嫖过,没有经验。 老陈“啧”了一声:“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今天欠下三块,明天再来点他,又欠下几块,得还到什么时候去。” 淮泗则说:“我明天不会再点他,你放心吧。”腰上的手顿了顿,却贴紧了一点,少年说:“我很便宜的。” 淮泗被少年贴得连说话都不方便,将少年扒松了点,居然一时没把少年扒拉下来,神智居然清明了点,干脆对老陈说:“不行就算了,人你带回去。” 老陈生怕淮泗不嫖了似的,连忙说:“行行行……我能信不过你吗?你是徐哥带来的,肯定能还上。至于明天还点不点,到时候再说嘛。起码今晚的生意还做的呀,你慢慢来,今晚他都是你的了。”老陈将那两块晶核揣走,出去的时候还给关上了门。 顿时,房间里就剩下淮泗和少年。 淮泗动手将少年从自己的身上扯开,这次倒很顺利,少年松了手,站在他面前,半敛眸,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咬着下唇,一头蓬松的金发翘起几根,很是无措的模样。 房间里的灯光一样昏暗,却比外面多了几丝暧昧。房间窄小,地面和墙壁很是年久,甚至有着不明的污迹,靠墙的只有一张床,床铺叠得倒是整齐,看起来还算干净,只是房间里有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味道。 少年抬头看了看他,咬着的唇泛白,瞥眼看淮泗的角度,露出纤细的脖颈,在昏暗的灯光下,淮泗也在静静地打量他,最后视线放在少年的脚上。 一双脚还是光着的,站立在地面上,有了几道摩擦的伤痕,是刚才被男人拖拽的时候划伤的,皮肤上还隐隐渗出血,宽大的裤管下衬得那双光脚纤细的过分。 少年瑟缩了下,要将脚藏在裤子后面,但那无济于事,一只脚藏了还有另一只站在地上,显得少年无知的笨拙。 彷佛那是少年仅存的自尊心在淮泗眼前渐渐被破碎。 淮泗的目光微变,原本他也是一时决定买下少年的今夜,进来房间后想着过个几分钟就出去,现下看到少年这样子,他显得有点犹豫了。 淮泗说:“你坐吧。” 屋里只有一张床,也只能坐床上。 然而少年却说:“您是客人,你坐。” 淮泗有点无语,“我不用,你的脚有伤,你坐着好一点。” 少年却很是坚持,淮泗只好先坐在床上,反正先坐着吧,等会再出去。 “为什么不穿鞋?” “被收起来了……”少年说:“他们怕我们跑了。而且,鞋子也很贵。” 这里的物资都是有代价的。 淮泗也不多说了,点头,既然这样想必也不用有什么处理他脚伤的药给他了。 他见少年还站着,又问:“你还站着干嘛?” 少年一怔,看了看他,宝石蓝在灯光下呈现一种迷幻色彩。少年闭了闭眼,仿佛做出极大的决心,捏着衣角往上掀开,皮肤呈现莹润白皙的色泽,竟不显单薄,腰肢精瘦,看起来更具美感。 淮泗微瞪大眼,意识到少年要脱下上衣,立即叫停。 少年却不解地看他,淮泗解释着:“等会我就出去,今晚就这样过了。刚才我一时冲动买下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想了想,还说:“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闻言,少年猛地抬头看他,又咬着下唇,艰难地说:“……您是嫌我不干净吗?” “不是。” “那您是嫌我贵吗?” “也不是。” 淮泗还想着现在多晚了,程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他感觉到身上一重,一道阴影笼罩他,少年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往他的腰腹下探去,像个粘人的金毛,头凑过去吻他,急于证明自己。 “我不脏的,我很干净……我是新来的,还没跟人睡过……”少年的吻落下来,淮泗偏了头,吻胡乱地落在他的脸上,他本来要推开少年,可少年的话语还在耳边:“不要走……我都可以学,您想要什么姿势都可以。我会让您很舒服的,留下来……” 淮泗感觉到耳垂上有股湿润感,少年伸出舌尖舔过他的耳垂,猩红的舌来回在耳朵处穿梭,进进出出,模仿着某种节奏,湿热的气息,伴着略微急促的呼吸。 这时候,隔壁传来了一阵阵的杂乱的声音,隐约像是砸乱了什么东西。这里的隔音并不好,原本就有着那些胡言秽语,现在这种打砸的声音更是清晰地穿了过来,像是那边的人起了争执。 淮泗却像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少年坐在他身上,眸子闪过一丝讶异,很快便恢复可怜兮兮的模样。 淮泗上下扫视着少年,真的太像了。 或者说,亚当生前就应该是眼前的少年。但他不清楚现在的亚当几岁,至少比他看到的亚当要年轻。 他以前还以为亚当生前会是个少爷,起码出身也会不错,毕竟成为丧尸后长相和气质还能依稀感觉到贵公子的气息,倒没想到居然亚当是这样的经历。 “你叫什么名字?”淮泗问。 少年一怔,显得呆呆的,要是有尾巴也会摇起来,回答:“斯诺。” 淮泗点头,就要起来,将少年赶下去。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少年是亚当,他也不会生不起气,也不会拿出那么多晶核去买下少年的初-夜。 斯诺却显得很委屈,说:“如果您不要我的话,外面的人知道会打死我的。让我服侍您,可以吗?” 淮泗轻叹一口气,忍不住说:“你太小了,别想这些……” 斯诺热切地说:“我已经成年,今年已经十八了。您不需要有负担。” 淮泗反驳:“不是这个问题。” 淮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目前还抓不到关键。他推开斯诺,要出去。可一把被斯诺从后面抱住腰,贴着他的后背说:“求求您……要是您就这么出去,他们肯定知道您什么都没做……我还是要继续站街,今晚还是要接客……” 淮泗感觉到身后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害怕。 他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确实像是这群人干出来的事情,他也不想看到斯诺遭到那样的对待。而且他也花了五块晶核,要还是这样的结局,那就白花了。 “行吧……你先放开我。”淮泗拍了拍斯诺的手,斯诺犹豫了下就放开了,淮泗转身看向他,斯诺却撇开脸,白皙的脸上竟浮现了红晕,竟然害羞起来了。 淮泗继续说:“你先坐床上去。” 斯诺点点头,顺从地坐在床上,荡着两只脚,抬脸看淮泗,带着紧张和兴奋,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要、要做了吗?” 淮泗点头,斯诺正要说你在下面吧,淮泗先开口了。 “你就这样坐着叫吧,省点力气,跟刚才隔壁那样叫就行。”淮泗估摸了一下时长,不太确定地说:“叫个十分钟……要是你太累了,五分钟也行。” 斯诺怔愣,还问:“……叫什么?” “叫-床啊。” 斯诺盯着淮泗:“……光叫不做?” 淮泗点头:“对,这样你出去之后只要不对他们说就行。”探寻的目光落在斯诺身上,“你不愿意?” 斯诺露出苍白的笑容,说:“我哪有愿不愿意,反正我到了这里就肯定要做,只是早晚的问题……那还不如跟您做,起码您动作还会温柔点,我总要选个对自己好点的吧?我听说第一次被玩残的人也不少,毕竟我们这种人不值钱啊。不过您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能勉强您,那不就显得我是个下贱的婊子么?” 淮泗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沉默。 “不过我可以问您,您是因为有了爱人才不肯碰我吗?” 淮泗张了张嘴,模糊地“嗯”了一声,但他又说:“不只是这个原因。是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谁知少年却笑了下:“那我就放心了。” 淮泗不解:“什么?” 斯诺低声道:“您不是讨厌我,不愿意跟我做就行了。” 淮泗一时无言,他总觉得今晚很是奇怪,彷佛脑子有点转不动,找不到关键。 第80章 做戏 时间差不多了。 淮泗示意亚当别叫了,他要回去了。 “……这么短吗?”亚当说:“这么点时间,别人会以为您不行的。”视线自然地落在淮泗的那处。 淮泗:“……” 亚当抬眸看他,宝石蓝一如既往般澄澈,声音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淮泗,喊的时候眼尾也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红,活像被欺负过的模样。 然而淮泗并没有察觉,刚才亚当非常生动地喊了几分钟,少年人的声音带着青涩的尾巴,无形地带着一把小钩子,能够将人的心底那些不知名的潜藏欲望轻轻地勾起来。 要是别人在场,听到这把声音,就算对此没有意思,也会稍稍有些口干舌燥,更何况少年还一直盯着对方,纯真和不知名的欲混杂在一体,更让人上头。 只是淮泗根本没留意这些销魂的声音,再加上他如今变成丧尸的身体,说到底,也只有血肉能真正勾起他的欲望失控。如若不是血肉,其他时候,他都颇为冷静。 事实上,他就是一具尸体而已,情欲的冷淡才是常态。 淮泗说:“没关系,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见淮泗要离开,斯诺叫住了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问:“……你还会再来吗?” 淮泗沉默,斯诺声音低低,仿佛有种魔咒:“你会再来的,对吗?” 少年仰着脸,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宝石蓝的眸子,都在示弱,宛如一只小动物在露出自己的柔软。 …… 淮泗出门后,才感觉到空气真正流通。这时候,老陈竟然还在,看着他这时候出来,上下打量着他,试图要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再看看他后面的房门,挑眉,满是揶揄。 “这么快?老板,不多玩会?是觉得这个不好玩?” 淮泗一怔,意识到老陈说的是什么后,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刚才他还真没觉得这有什么,本来斯诺还想继续喊下去,但淮泗已经想要离开,再加上斯诺叫着床,手边也没有喝水,他觉得也有点辛苦。他便让斯诺可以收尾了,哪想到隔壁房间一声喊的比一声高昂,仿佛要跟他们杠上似的。 斯诺瞟了一眼隔壁,竟然也开始喊起来,喊得一声比一声勾人,活像是要吞并男人的妖精似的。 要不是淮泗干脆喊停,斯诺还真要跟隔壁的人喊个没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了。 他倒没看出来,少年竟然在这个方面有出奇的好胜心。 淮泗虽然是丧尸的身体,但到底还有男人的自尊心,被别的男人揶揄他做得快,还真是五味杂陈。但他也不能反驳,只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老陈见他这幅表情,自然就识相地不再多说。 走开时,他的脚步一顿,还是侧过身子对老陈说:“我今晚已经买了他,不管怎么样,今晚都是我的。”尖瞳似刀锋,直直看向老陈,“别让他今晚再接客了。让他休息一会吧。” “行行行,我知道您的意思。你买的自然今晚归你,我哪还敢今晚再给别人。”老陈叹气,“我也不是那么没人味的人,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干这行啊。” 淮泗瞥他一眼,根本不信他后面那句话,也不再管这里的事情,离开了。他却没留意到,后面的老陈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又看向那矮房,换了另一副表情,跟刚才的凶狠截然不同,脚步也很是老实,进门的时候甚至敲了门,直到里面出了声,才敢推门进去。 淮泗回到集体宿舍,发现程炊竟然还没睡。 看到床头靠着一个人影,程炊缓缓地抬眸看向他,宁静的气质几乎跟周围融为一体,要不是他手上没有一本书,淮泗都觉得他在聚精会神看着什么东西,亦或者在靠着床头睡着了。偏偏在他到了床边时,就准确无误地睁开眼,眼里清明,根本没有睡着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混沌的意味,仿佛一只在伺机而动的狮子。 淮泗见此,问:“你,在等我?” 程炊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淮泗也没多说,昨晚的事情虽然他们的态度都若无其事,但到底是发生了,他见到程炊未免有些心情复杂,跟程炊打过招呼,便要去洗漱。 突然,程炊的目光在他身上凝滞,喊住他。 淮泗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看到程炊走到他面前,距离有点近,能感受到程炊瞬间的鼻息,但程炊并不理会他的讶异,凝眸看向他肩膀,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挑起什么东西。 指尖夹着一根金色的发丝,程炊放在他的眼前,淮泗看清楚了。 程炊直直地看着他:“你去了哪里?还这么晚回来?” 淮泗第一时间就知道这金发是斯诺的,他没想到程炊眼睛这么尖。 虽然程炊的表情和语气似乎没有特殊的波动,但黑眸似旋涡,将淮泗牢牢吸住,夹着那根金发,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这让淮泗一瞬间有种被抓奸似的微妙感觉。 但这事情,确实不太能如实说出口,他是不知道程炊会怎么看他,最起码徐哥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去嫖了个小男生,即使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淮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在回来的路上,淮泗就觉得今晚的自己有些奇怪,尤其是当斯诺接触他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瞬间昏昏沉沉,就连出门的时候,他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斯诺会回去看他的要求。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今天做任务的伙伴,就多聊了几句,回来就晚了。头发大概是他掉的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我身上。” 程炊看着他,平静的表情,也没说信与不信,似是而非地说:“是吗?” 淮泗点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就是这样……他对这里比较熟,跟我多说了一些,你别多想。我先去洗漱,明天还要继续接任务。” “淮泗,”程炊喊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笑了下,“我没多想,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我们在这里只是过客,你不可能逗留太久,你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 淮泗点点头,没多说,就去洗漱了。 然而程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将指尖的金发放到眼前,眸色渐深,金发瞬间在指尖分成了极细的好几段,每一段的长度都相同,并不是简单的扯断,是精准的控制异能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是吗?”程炊将金发碎屑洒落在地上,微蹙眉,又感到了一丝不适,他下意识地催动异能,又感到了痛苦。 徐哥很晚才回来,见到淮泗的时候,还对他挤眉弄眼。 有句老话,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才算兄弟。 在徐哥眼里,淮泗跟他的关系已经拉进了不少,最起码淮泗也不是那么端着的人。 淮泗并不理会他,但程炊却看了他和徐哥好几眼。 偏偏徐哥还说:“没事没事……”活像帮兄弟掩饰鬼混的事实。 结果半夜,淮泗再次听到有人爬上铺的声音,但是徐哥晚上已经光顾过别的人了,他也不能次次都金枪不倒,于是便拒绝了爬床的小林。 淮泗将这些声音收入耳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小林遭到拒绝后,下来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到淮泗床边,伸手搭住了淮泗,挑逗着他。 小林直接对他说:“要不要来一发?” 淮泗面色不愉:“不要,走开。”他伸手拂开小林的手,小林也不恼,只是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程炊半撑着上半身,胸前的衬衫领口有点大,男色-诱人,眸子冷冷地看着眼前。 小林却被勾的心猿意马,舔了舔嘴唇,说:“那你不要的话,你身边这位要不要?” 淮泗拒绝:“都不要。” 小林说:“没关系,我也不介意三人一起的。” 淮泗拧眉,小林却不依不饶,因为程炊实在是符合他的口味,又说:“帅哥你自己都知道野花比较香,在外面玩了个小白脸,你是满足了。可你身边这位呢?你得问问他的意见呀,反正如今这个世道,舒服就一起做嘛,也不用负责,我活儿可好了,保准让他泻火。” 淮泗眉头一跳,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知道他今晚的事情,还说了出来,他只想赶走男人,别让男人说再多的事情。 “别胡说,赶紧……” 程炊却伸出一只手,越过淮泗,筋骨分明,镀上月光,在淮泗诧异的目光下,伸向另一个人。 淡淡地说:“过来。” 小林的眼睛一亮,连忙要过去。 淮泗一下子起身,挡在小林面前,一把按住程炊的手,有些恼怒:“程炊你这是干嘛?!你疯了?!” 程炊瞥他一眼,还是继续说:“过来。” 但淮泗还是横亘在小林面前,小林只好说:“你家这位不肯让呢……要不……” “闭嘴。” 淮泗回头,尖瞳竖立,露出野兽般的神色,吓得小林脸色苍白。 淮泗再转过脸,对程炊说:“程炊你之前不是嫌脏吗?!” 程炊对上他的视线,勾唇,一抹讽刺的笑,说:“你都不嫌脏了,我怕什么。” 淮泗气结,盯着程炊半响,放开了程炊的手,让开位置。 “好,那你去吧。”淮泗还对小林说:“把他伺候好了。” 程炊的眸子瞬间也沉下来,唇边的笑敛回。 小林见两人这样,再看看程炊的神色也不像是要光顾,就算他再色-欲熏心,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往前凑了,只得找了借口离开。 宿舍再次陷入了安静,连上铺的徐哥翻身的声音都消失了。 两人背对背躺着,淮泗闭上眼,也不再管程炊到底怎么想。 就像程炊说的,都是过客,他想那么多也没用。 第二天,淮泗起来准备去接任务,程炊也起来了,看样子也要跟着出门。 淮泗这才忍不住开口:“你要去哪?” 程炊淡淡地回:“接任务。”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别出去了。任务我来接就行,反正也不是多棘手。你养好伤就行了。” “不行,”程炊说:“你太容易节外生枝了。” 淮泗不满:“我哪里节外生枝了?” “不是吗?那么昨晚你去哪?你撒谎可不怎么高明,最起码的表情都不自然。”程炊笑了下,“包-养小白脸?怕是被诓去哪了吧?作为如今跟你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我可不想哪天被你卖了,你还在帮人数钱。” 淮泗真想不到程炊竟然有这么毒舌的一面,以前的程炊第一次见面就削掉他半张脸,但也只是下手狠而已,话语也很冷静,如今竟然说出这种话,完全不像往日的他。 就连昨晚那些奇怪的举动也是这样,完全出乎意料。 程炊看着他,淮泗知道他是介意什么事情,似乎想要他一个解释或者说法。 淮泗并不是个喜欢争执的人,更何况程炊还有伤,他只得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顺着程炊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放软了语气:“可以吗?我实在担心你的伤势,你也说了,我们都是过客,那么你早点恢复,我们也能早点离开,免得多生事端。” 程炊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或者说,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就一直处于不理智的状态。 好歹把程炊劝了回去,只是程炊最后目含警告,提醒他:“你最好记得自己的话。” 淮泗再三保证,程炊才离开。 这次,淮泗终于可以接高级任务了。他一下子接了两三个,前面两个完成的不错。直到最后一个任务时,眼看着日落西山,淮泗便心急了点,想要早点完成,干脆出手控制了这些丧尸,想要让这些丧尸按照他的想法来做,这样最省事省力。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感到了有一丝阻力,那是很细微的变化,虽然丧尸仍然会因为等级压制服从于他,但他感觉到没有以往那么顺利。就像是一向顺滑如灌了润滑油的齿轮,现在却又一丝障碍物藏在轮滑之中,但这个障碍物很小,小到差点被忽略掉。 他给这些丧尸下了指令,感觉就像是这些丧尸脑容量不大,事先就塞了别的指令,虽然他的指令覆盖了之前的指令,但之前的指令还是跟他的指令相阻,产生了一点没有以往的顺畅感觉。 莫非也有人能像他一样对丧尸下命令? 这个想法让淮泗开辟了一个新思路,他是因为变成丧尸之后,保留了自身的意识,开掘了异能,才成为了首领级别的丧尸。他是依靠自身丧尸的身体和等级对丧尸下达命令,那么如果同样有人向丧尸下达命令呢? 是丧尸还是……人类? 淮泗隐隐感觉是人类的可能性更大,人类的异能如今都尚不清楚还有哪些,万一真有可以对丧尸下达命令的异能呢? 而且,这次的丧尸似乎更有目的地冲他而来。 今天完成所有的任务后,由于都是高级任务,他获得了二十多块晶核,还有不少的粮票,顿时就变成了基地里的富翁。借此,他赶紧提出了换到更好的宿舍的申请,并且顺利通过了,那是一间四人寝,比现在的集体宿舍好多了。 淮泗惦记着程炊的药,昨晚他去集市问过一些普通的药的价格,在末世,药品的流通更加珍贵。因为晶核比较少,他也没深入了解。去到集市,他向对方说明了想要的药品,那是医生曾经跟他说过的药品,对程炊的伤势有帮助。 “……这是治疗异能者的药?”见淮泗点头,对方却摇摇头,“我这里没有,这种已经属于高级药品了,很难拿到的。” 淮泗沉思,但听对方的话语,似乎知道点什么。 淮泗问:“那么你知道这些药哪里可以拿到吗?” “我这里是没有,不过基地老大那边就不一定了。毕竟他也是异能者,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一支由异能者组成精英小队,肯定会有点药物治疗这些异能者的。” 淮泗道了谢,便离开。 他早就想见见这个基地老大了,看起来很是神秘的样子,现在看来也不得不快点找到通道认识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快速进入那支精英小队。 路过红灯区的路口,淮泗停了脚步,他昨晚还欠着老陈三块晶核,他打算进去还了晶核就立即走人。 这次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淮泗径直走进去,想要找到老陈,可一排看过去,也只有站街的人,倒是没见到老陈。 这时候,站街的一个男人靠近淮泗,一股廉价的香味涌入鼻腔,淮泗警觉地躲开接触。 男人的年纪稍大,文文弱弱的样子,见到淮泗这身手也知道不是普通人。 “你知道老陈在哪吗?我要找他。” 男人指了旁边的房子,告诉淮泗,老陈在里面。 淮泗道了谢,他告诉淮泗,老陈刚才拽了个小男孩进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意思是让他别去触霉头。 淮泗看了看那房门,也有点犹豫。他就是来还个晶核,没必要太过搅入这些事情,要不改天来还也可以。 正当淮泗要离开,房子里却传出一声惨叫,声音很是熟悉。 又是鬼使神差地,淮泗上前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老陈,淮泗视线越过老陈,看到了在地上的人,衣服也被撕烂了,莹润的身躯在空气中发抖,垂着头,金发挡住大半张脸,此刻抬起头,宝石蓝的眼睛水汪汪,一下子就看到了淮泗,立即朝着淮泗喊着:“救救我!” 老陈转脸就吼着:“给老子安分点!还没被抽够是吧?!扒光你在街口让所有人看看!”转头就对淮泗说,“你来干嘛?” 淮泗交出三块晶核,说:“我来还晶核。” “嘿,你还真挺讲信用啊。”老陈掂了掂晶核,斯诺这时候却冲上来,居然一把挤开了老陈,再次抱紧淮泗,瑟瑟发抖着,在他耳边说着:“求求你,留下来……帮帮我……买下我今晚吧……” 眼看着老陈那巴掌就要扇到少年的脸上,淮泗伸手挡住了,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怀里的斯诺。 老陈立即说:“老板,你这是?你要包下他?” “多少?”淮泗感觉自己是越来越熟练了。 “嘿嘿,这样吧,反正也不是雏儿了。你也开过了,今天就三块。” 淮泗将三块晶核递给他,老陈出门前,甚至帮他关上门。 淮泗稍微拉开了斯诺,发现他还是没穿鞋,赤着脚,白皙的脚上还残留着伤口。 淮泗问:“你自己怎么不处理一下?不痛吗?” 斯诺眨着水汪汪的蓝眸:“痛呢……你亲我一下,就没有那么痛了。” 淮泗皱眉,要扯开他的手,斯诺却加了力气,抱得更紧,在淮泗耳边喃喃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吧?不然你为什么会三番四次救我呢?你亲我一下吧。” 淮泗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便立即恢复清明,但这时候,斯诺却偏头偷袭般,对着他的唇吻下去,淮泗急忙转头,那个吻就落在了唇角。 湿润,温热,带着少年甜甜的味道。 淮泗皱眉:“你……”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突然一股大力扯开了他和斯诺,斯诺甚至被当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 “程炊?!你怎么在这里?”淮泗震惊,程炊突然出现在这里,始料不及。 明明他出门的时候,程炊还在宿舍。 然而程炊并没有理会他的惊讶,上下打量着他,仔仔细细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淮泗的唇上。 “你……”没等淮泗说完,程炊用大拇指抚上他的唇,十分大力地拭擦着他的唇,淮泗都要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擦破了。 “程炊,你干嘛?!”淮泗一把抓住程炊的手,程炊幽幽地看着他,淮泗一怔。 神情仿佛是他做错了一样。 “你在一边等着。”程炊只回了他这一句话,拨开他,转身看向斯诺,居高临下的目光,也仿佛看透一切。 斯诺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就被程炊一拳打了过去,斯诺差点被打倒在地,宝石蓝的眸子氤氲了怒气,却看到程炊身后的淮泗,淮泗正看着他们,于是他便卸了力气护住了要害,却被程炊打了好几下。 淮泗看的心惊,程炊就算没用异能,这一拳拳的下去也足以让淮泗觉得程炊要打死斯诺,眼看着斯诺唇角流下血迹,淮泗连忙上去阻止了程炊。 “程炊!你冷静点!”淮泗挡在斯诺面前,程炊冷冷地说:“让开。” 淮泗皱眉:“你要打死他吗?” 程炊目含几分讥诮:“不行吗?你舍不得了吗?” “你发什么疯?”淮泗忍不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程炊会是这么冲动的人。这话一出,程炊的目光变了变,要越过他去捞起斯诺,淮泗按住他的手。 淮泗只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事情会越来越复杂,最起码让这两人其中之一先离开,避免刚才的事情继续发生。 淮泗对斯诺说:“你快点离开这里。” 斯诺伸手抓住淮泗的衣角,活像是被吓坏的小可怜,说:“我被打的太疼了,走不了……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程炊的镜片后的眸子瞬间结冰,淮泗只觉得头大,还在劝说:“你还能站起来就能走,你先离开这里吧。” 斯诺一怔,看了眼程炊,挨近淮泗,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是不是对你们造成困扰了?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也只是想要个人保护我……你刚好出现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打我,我也不知道,难道我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吗?……”蓝眸水汪汪的,“如果我就这样出去的话,那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又得罪了这个异能者,我在这里活不下去了。” 他扬起脸,充满希冀地说:“你可以带我走吗?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淮泗注意到程炊的神情变化,扯开斯诺的手,说:“你先出去!” 程炊怒极反笑,反手握住淮泗的手,竟是十指相握,唇边没有温度的弧度,说:“在这里都活不下去的话,哪里都会很艰难。没有价值的东西,不应该存在。更何况这里才是最适合演戏的地方,待在他身边可没有那么好运气不会被拆穿了。” 那双宝石蓝的眸子渐渐褪去雾气,微眯了眯,程炊轻蔑地瞥他一眼,转身带着淮泗出了门。 门外的老陈捂着肚子,看着程炊和淮泗出来,见到程炊的时候还有点后怕地让了道,就这样程炊带着淮泗走了一路。 远离了集市的红灯区,在昏暗的角落,淮泗挣开程炊的手,问:“你怎么了?” “你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吗?”程炊努力恢复往常的冷静,“这很明显就是做戏吧?想不到你在末世依旧这么天真。” 淮泗没想到程炊一眼就看破了,但淮泗一时没说话,阴影笼罩在脸上,良久,才说:“我当然知道了。” 从红灯区出来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对方极可能是生前的亚当,他也就因为这个身份不去多想,也没有太过去计较。 程炊皱眉,他一下子意识到淮泗的异常,说:“那你为什么还……”他脸色一变,声音冰冷,道:“因为私情?所以你就宁愿上当?” 淮泗想了想没否认,主要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亚当的存在。甚至他有预感说了这个事情,程炊会更加生气。 “反正我也没损失什么,就这样算了吧。” 程炊冷冷地看他,不再说什么。 只是从这刻开始,程炊不仅不再说什么,晚上甚至都不跟淮泗说话了。 躺在床上,淮泗才恍然大悟,程炊原来对他展开了冷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天生一对 夜晚,淮泗跟程炊已经住在了四人寝,其他三个人都是基地里有点实力的人,似乎只有淮泗一个异能者,而且淮泗还带着程炊,更让他们好奇。 不过,这些人都是在末世活下来的人,多少能察觉到淮泗跟程炊之间的奇怪氛围,打了招呼也就到此为止,不敢太过纠缠深入,更是在观察这新来的两人是什么路数。 四人寝的夜晚比之前的集体宿舍要安静许多,没有纷杂的磨牙声、梦呓……甚至叫-床声。静到淮泗能够听到程炊的呼吸声,程炊就躺在他身侧,这张单人床比之前的单人床要大一些,他们不会再在翻身的时候碰触到对方,淮泗也特地留出空间给程炊,侧着身子躺,背对着程炊,程炊一开始还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黑漆漆的眸子没有什么感情。 虽然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今晚的时候,但他也能感觉到程炊今夜的程炊很不对劲。程炊突然出现在集市,并且动手打了斯诺,这样的事情要在发生之前,淮泗根本联想不到程炊会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回来之后,程炊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整个人散发着冷冷的气质,即使看了他一眼,也是毫无感情,毫无交谈的欲望。让淮泗有种久违的似曾相识,似乎刚认识的时候,程炊也是这幅冷漠到极致的神情。 可到底是不一样的,这种变化,包括程炊今夜突然跟踪他倒集市,他完全意料不到。 他想到今早程炊要跟着他出任务的事情,从中勉强得到一丝结论,程炊应该是不想他节外生枝,在这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程炊的呼吸声,淮泗翻个身,面对程炊,在黑暗中彷佛吞噬一切的眸子睁开,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像个酣睡的野兽,警觉而敏锐地洞察着一切。 淮泗特地压低声音,但他的嗓子太破了,压低的声音宛如破风管似的,夹杂着大量的气音,若不仔细听的话,听不清话里的意思。 “我今晚去集市是为了找药,有人说集市会有药品出售,所以我去那里问问有没有适合你的药。” 程炊静静地看他,一下子指出漏洞:“你到集市的鸡窝里买药?” 淮泗一怔,他想不到程炊嘴里也能冒出鸡窝两个字,程炊虽然下手狠,但是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偏向彬彬有礼的方向,让淮泗联想不到冒出任何污言秽语的样子。 淮泗决定还是要解释一下,他想到程炊有洁癖,搞不好以为他真的嫖了,所以正嫌弃他。 而且淮泗并不喜欢争执的氛围,他一向都是温和,息事宁人的类型。 “这是个误会……昨晚有人带我去逛了集市,正好走到那里,出了一点事情。那个人……也就是你今晚见到的男生,他像我的一个朋友,所以我忍不住出手帮了他。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程炊没有说什么,但淮泗感觉到程炊那股冰冷的气质似乎回暖了些许。 淮泗见此,继续想缓解目前的局面,又多说了两句。 “你放心,虽然这次到集市没有买到合适的药物,但我一定会找到能用的药物帮你早日恢复异能,这样我们也能尽快离开这里,找到谢守善之后我们都可以恢复之前的样子。” 他觉得依照程炊的性子肯定也是厌烦了这里的日子,所以才会表现这么反常。 况且,他们的确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却没想到,程炊的态度瞬间冰冷,比刚才更甚。 “你很着急找到谢守善?可别忘了,就算让你回到丧尸开启前的年代,那又怎么样?你确定你能找到他,他又在哪里呢?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可预测,你的心情未必会一直如现在这样不会变。” 末了,程炊闭了闭眼,却又说:“不过我不会食言,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 淮泗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宿舍里的一人弱弱地出声,告知他们有事情能不能明天再说,他们明天还有任务要做,休息不好的话会影响任务。 刚才跟程炊的交谈中,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淮泗意识到这一点,也闭了嘴,不再说话。 不过,看样子,淮泗觉得程炊也不想跟他继续交谈。 第二天,淮泗早起接任务,程炊却没有理会他,两人之间还是说不上话,彷佛又回到了原点。 淮泗轻叹了一声,他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治疗程炊的药物才行。 不过,在淮泗正要接任务时,遇到了威尔。 威尔是来邀请淮泗加入基地的精英小队,说是他的异能很有用,现在他们的队伍里面还需要一个进攻型的异能者。 “这支队伍是基地老大特地挑选出来的人才,主要听从老大的吩咐。队员都是异能者,这支小队主要处理一些复杂难度极高的任务,尤其是最近总基地开始注意到这里基地的存在,对我们进行打击越发严重,小队需要新的异能者加入壮大我们的力量。” 威尔对他解释着如今的情况,看样子基地的存在也不是那么顺利,树大招风,更何况总基地也不是善茬。所以他们为了防范总基地的攻击,也需要加入新的血液,更需要具备战斗力的异能者。 淮泗做任务的时候,刻意掩饰了自己操纵丧尸的情况,尽量将自己伪装成用血液攻击的异能者。 淮泗干脆地答应了,正好他刚刚还在想着加入精英小队,接近基地的老大去找到药物治疗程炊呢。 没想到,这刚好就送上门了。 威尔又说:“老大听说了你的情况,既然你加入了小队,我们都是自己人了。你还带着朋友,住在宿舍不太方便,老大说是搬去更好的住处。” 淮泗讶异,老大怎么知道他的情况?他到基地为止似乎都没见过这位老大,而且对方还在这个时候邀请他进入小队。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凑巧。 威尔对此露出一个笑,忌讳莫深地说:“老大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至于别人知不知道看他心情。” 淮泗试探地问:“跟他的异能有关?” 威尔只说:“你以后会知道的。”继而打断了淮泗想要问下去的话语,说:“你先去收拾东西吧,等会有人带你过去。” 也对,淮泗也不着急这一时,既然他加入了小队,迟早也能见到这位神秘的老大。 淮泗也没啥东西要收拾,也就带着程炊换个地方继续住而已。 这次的住处出乎淮泗的意料,并不在集体宿舍的那栋楼,而是在独立的一栋建筑里面,里面竟然还有电梯。 带着他来的人,告知他在九楼后,便让他们自己上去了。 进入九楼,这竟然是一套巨大的套房,跟他们之前住的宿舍简直天差地别。 淮泗巡视了这里,客厅并没有人,旁边是开放式厨房,厨房也干净明亮,看起来并没有人做过饭,但是客厅却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里有三间房,淮泗正要一间间打开看一遍,在中间的那间房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 金色的头发,宝石蓝的眸子澄澈,映着惊讶,他快速地扫过程炊,最后落在淮泗身上,说:“你也来了呀?!” 淮泗怔愣,快速地看了眼程炊,见程炊暂时没有动作的意思,反问对方。 “斯诺你怎么在这里?” 斯诺睁着澄澈的蓝眸,宛如一只不谙世事的猫咪,说:“我觉醒了异能,然后遇上了老大……”对此,他抿了下唇,貌似有些不好意思,“他邀请我过来住,帮我摆脱了那个地方。” 淮泗沉思,继而问:“你是说老大去找你?” 斯诺点点头,心有余悸般:“我也不知道他是老大,昨晚幸好有他,不然我差点因为惹出的事情要被那些人打死掉了。”说到这,他还扫了眼程炊,意思是说昨晚程炊闯进去不止殴打了他,还打了老陈这件事。 “不过还好,我觉醒出了异能,还能来到这里住。”斯诺露出个笑容,配上漂亮的眼睛,简直甜美又生动。继而走向淮泗,伸手想要挽住淮泗的样子,却被程炊挡住,程炊比斯诺高一点,视线往下看,眸子在镜片后浮现一丝嘲讽。 斯诺便收回手,态度冷了一些,说:“剩下的两间房是你们的,你们自己选吧。”说着,他就回了中间的那间房。 淮泗和程炊随意挑选了接下来的两间房,程炊走的时候,与淮泗对望了一眼。 淮泗明白他的意思,也意识到怎么回事了,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等程炊走了没多久,淮泗的房门被敲响。 想也知道是谁,程炊才刚走,这边门就响了。 淮泗打开了门,斯诺站在门口,宝石蓝的眸子如春水般,要将凝视的人溺死在其中,斯诺微笑,说:“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淮泗想了想,正好,他确实有事情要问他。于是,淮泗侧了身,让斯诺进屋。 斯诺进屋后,还问淮泗能不能坐床边。这个房间目前就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所以淮泗点了点头。 斯诺坐在床边,垂着头,金发色泽光亮,垂着眼帘,看起来倒是青春单纯的模样,他的脚还一踢一踢的翘着,颇为没有心机的模样。 “哥哥,您还喜欢我吗?”斯诺突然扬起脸,微笑着,乖巧得很,却问出这句话。 淮泗没预料到他要说这句,还以为他是来坦白什么。结果听到这句话,淮泗皱眉,心里也不太高兴。 淮泗站在斯诺身前,直接问:“现在还装这些没意思了吧。” 然而斯诺面色不变,还是笑着,眨着眼睛。 淮泗脸色却不好了:“你不是这个基地的老大吗?还缺人喜欢?” 如果之前淮泗觉得斯诺在演戏,却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在演戏,因为没有什么损失,他也不想当面戳穿斯诺。直到搬进来这里见到斯诺,再想到威尔今天找到他加入精英小队的事情,这一切事情都指向一个人。 没想到斯诺直接大方地承认,他手撑在身后的床上,一副惬意的神情,甚至说: “对,我是啊。可是我也想要你喜欢我,这有什么冲突?” 淮泗不想被他套进这个问题里面,而是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指的是他伪装身份假装成鸭子骗他。 斯诺说:“好玩啊。” 淮泗的脸色不好,这让他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样,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淮泗说:“那你现在玩够了?” 斯诺摇头:“没有,你还是不喜欢我。”随即,他嫣然一笑,“不过你会喜欢上我的。” “不会的。”淮泗的语气逐渐冰冷,“你出去。” “你来到集市不是想要治疗异能者的药吗?加入小队也是为了这个吧?”斯诺的声音充满蛊惑,“我可以给你哦。” “什么条件?” 斯诺勾唇一笑,目光紧盯着他:“只要你跟我过,怎么样?” 淮泗立即拒绝:“不可能!” “为什么?你想要治疗的异能者就是跟你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吧?那么废物的男人连自己都没办法治疗,还要你去找药,你还要他做什么。”斯诺目含不解,继续说:“你跟了我,你就能拿到药,这些药都很珍贵的,不仅能拿到药,你什么都能拥有。还是说你怕他会不愿意?” 斯诺继续说着淮泗觉得头大的话语。 “那也没关系,我们先住在一个屋子里,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也不介意在他眼皮下跟你一起。”说到这,他白嫩的脸蛋甚至有点红,说:“偷情也很有趣,不是吗?万一等你想踹掉他了,我就可以上位了。” 淮泗听到这,觉得很是无语。 斯诺这跟想要当男小三有什么区别,不过在淮泗眼里,斯诺还是个小男生的模样,自然没有把他的话语放在心上。 淮泗再次拒绝了斯诺,并且用一种长者的态度:“你说叫我跟你,那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要我喜欢你?更何况,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斯诺的脸色却被这一句话冰封,笑容消失,宝石蓝的眸子也终于褪去那股澄澈,冒着冷冰冰的色彩,撕下了伪装的面具。他感受到淮泗直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的态度,这让他十分恼火,他也就不顾什么语气,直接改为威胁。 “我需要你喜欢我,这不需要理由。因为我是这里的老大,话事人。你不同意的话,也可以。只不过你身边那个男人伤会好的很慢而已,况且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呢。” 意识到这样说下去没有什么意思,淮泗真觉得斯诺脑子有点问题,他不能任由对方拿捏。 淮泗耸肩,一脸无所谓,说:“无所谓,反正这里的基地势力也不止你一个,大不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就行了。”说着,淮泗毫不客气地让斯诺出去。 这话一出,斯诺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淮泗说出这样的话语似的,蓝眸沁出了血丝,嘶哑着声音说:“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我都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抛下我跑了?” 淮泗怔愣了,斯诺这幅模样倒像是自己对不起他似的。 他颇为无奈地笑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啊……” 刚等他说完,他就感到腰上一紧,竟然被斯诺狠狠抱住!斯诺将脸蛋贴在他的后背上,执拗得像一条发疯的狗似的,生怕淮泗一个转身就丢下他离开,双臂紧紧地锢住淮泗,吻胡乱地落在淮泗的后颈上。 “你别当我小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通过我看向别人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连暗示下也不能喜欢我吗?”话语伴随着吻落下,带着少年的气息和湿润,他甚至想要掰过淮泗的脸,亲上他的嘴唇。 门被一脚踹开,程炊一脸冷色出现在房里,见到眼前的情景,眸色多了几分暴怒。 接下来,程炊一脚踹向斯诺,只不过这次斯诺身手却极其敏捷,一下子避开了程炊的攻击。 “不装了?”程炊冷冷地说着。 斯诺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说:“是啊,不过他就是喜欢我装的样子啊。” 略带几分挑衅:“你是害怕我把他抢走了?” 程炊却根本不吃激将法,他的目光极具审视的意味,扫在斯诺身上,仿佛看一块没有价值的垃圾。 “我从来不觉得没有价值的东西能有什么作用。你的把戏也就能够骗他而已,拙劣的演技还自以为是,就你这种毛头小子也能当上老大吗?”程炊看着斯诺的目光渐渐冰冷,继续说:“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他这个人确实比较容易受到伪装的东西蒙蔽。” 随即,两人便缠斗在一起,之前斯诺藏着实力,伪装成一个手无寸铁的鸭子。现在他完全换了个样子,蓝眸褪去了天真脆弱,含着狠厉,身手矫健敏捷。 不过,程炊的实力更浑厚,再加上斯诺之前跟程炊打架时被打伤了,渐渐在打斗中落了下风,但他的攻击也渐渐开始不要命似的,完全不要防护,不断地攻击程炊,跟个不要命的疯子似的。 淮泗急忙阻止这一场打斗,再这样下去,斯诺肯定要被程炊打死,而程炊也会受重伤。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结果。 “程炊!”淮泗喊住程炊,却扯过斯诺,斯诺本还想冲上去,被淮泗一拉,感觉到手心的温暖,动作就停了下来。 淮泗面对着程炊。 程炊眼睛微眯,淮泗知道他不高兴了,立即说:“他是基地的老大,肯定会有很多有用的药。你打死他的话,我们在这里的努力都白费了,你的精神力还要养很久。你还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吗?” 程炊却问:“……你是因为药的问题,才这样?” “要不然呢?”淮泗不明所以。 程炊却没多说,但眉目间的冷意消散了许多,他收回了手,警告似的看了眼斯诺。斯诺却没有在意,他的全副身心在淮泗拉着他的手上。 淮泗让程炊先回房间,转身,淮泗看着旁边的斯诺,感觉有点头大。 在他眼里,活着的亚当比丧尸的亚当难带多了。 最起码丧尸亚当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仔细看去,斯诺受伤的地方很多,程炊下手毫不留情。淮泗看着皱起眉,先放开了斯诺的手,斯诺却反手抓住他,问:“你要走吗?” 淮泗感觉到斯诺似乎很缺乏安全感,只好说:“没有,我去拿点药给你涂。药箱在哪里?” 斯诺松了口气,说:“我去拿。” 淮泗摁住了他:“不用,我去拿,你告诉我就行。” 斯诺这会倒是很乖,告诉了淮泗药箱的地方。随即,乖乖地任由淮泗给他上药,垂眸的时候,蓝眸若隐若现,一点也看不出刚才打架的凶狠。 给亚当上药的时候,淮泗还是忍不住开口劝导,他总是有这个怪毛病。 以前面对谢守善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如今还是改不掉。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神情,只是嗓音和尖锐的瞳孔不复以前的包容万物。 “我不应该说你的行事准则是否不对。但我想说的是,你这样耍着我是很过分的事情。你觉得好玩,就这样做了,完全没有理会过别人的感受。你说要我喜欢你,可你这样耍着我玩,不顾别人的感受,难道就是喜欢吗?我想你到底没有搞清楚喜欢到底是什么而已。” 斯诺抬眸看他,却说:“我喜欢你才会花那么多心思演戏给你看,让你慢慢钻进圈套里面,去让你有机会接触我。这些不都是证明我喜欢你才这么用心吗?你不知道演戏有多难,还要演这种戏码。而且你说不顾你的感受,我并不觉得你在这里面感到难受。” “救风尘不都是男人渴望的事情吗?而且你不就是想要救人吗?我只是在满足你。” 淮泗一怔,他不禁想到谢守善那会跟他说的话语,说他总觉得自己能够拯救所有人,却不顾其他人的感受。 现在,面前这个没认识多久的人,居然也这么看待他。 他真的从来没有看透过自己的这一面吗? “……你很了解我吗?你并不了解我,谈何喜欢。”淮泗的脸色很难看。 斯诺耸肩:“喜欢就是喜欢,只是感觉而已,注定会这样。” 淮泗问:“那么你喜欢我什么?这么短的时间,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你,可你突然间就喜欢我了?这也太荒谬了,这都是你的错觉。” 斯诺笑了,甜得发腻,他朝着淮泗勾勾手,说:“我见过你,你过来我告诉你。” 淮泗犹豫,可眼前的斯诺看起来就是个小男生的姿态,他没察觉有什么不妥,就凑了过去。 结果他看到斯诺凑脸过来,他意识到什么,偏过头,感觉到脸上一热,竟然被斯诺亲了! 斯诺抬起头,看着淮泗的眼睛,笑得眯起眼,用手抚上淮泗的脸蛋,大拇指摩挲着淮泗的脸蛋,轻声说:“因为我们的异能是天生一对。” 第82章 我的过去 淮泗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放肆,尖瞳颤抖了两下,追问:“什么意思?你的异能是什么?” 天生一对?难不成斯诺还知道他更多的异能?他并不能确定斯诺的异能会不会有别的途径得知自己的一切,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怖感,让他忍不住升起厌恶的念头。一想到自己的动态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就让他想到被总基地的那个人操纵监视的日子。 然而,斯诺像故意似的,没有再多说,欣赏着淮泗着急的神情,挑了挑眉,十足一个坏心眼的蓝眸猫咪,抬了抬下巴,说:“你想知道的话,主动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他这一句话,倒让淮泗稍稍冷静了些。 斯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如果他的异能真的跟总基地的背后掌权者一样的话,不至于演戏让自己上钩,也不会不知道他和程炊的关系和目的。 再加上斯诺说的异能跟自己天生一对,那么说明跟他的异能有相似之处,并且通过这个途径才得知自己的存在,从而对他产生兴趣。 淮泗放松了下来,瞥了斯诺一眼,只见斯诺还在看着他,蓝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抬起脸,似乎真的期待淮泗会亲吻他。 然而,淮泗放下了斯诺的手,毫不留情地将斯诺赶出了门。 在门口,斯诺撑着门,天生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语气隐隐有控诉的意味。 “你要赶我走?你不想知道这一切了吗?只要你付出很少的代价就能够知道一切,这不是很划算吗?” 淮泗对于他的诱惑不为所动,点头:“对,我不想知道了。回你的房间去。” 淮泗也想通了,他并不着急这一时,他迟早会知道斯诺的异能。 斯诺见此计行不通,蓝眸蒙上一层薄薄水雾,切换成了那副脆弱的神情,我见犹怜的气质,捂着伤口,乖乖地说:“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淮泗否认:“我没有生气。” 为这种事情生气,似乎并不符合一个成年人的理智。在他眼里,配上斯诺那过分稚嫩的面容,都让他觉得这些都属于斯诺没有长大,没有成熟的一些幼稚的行为。 “那就好。我就说哥哥,不会这么小气的。”斯诺松了口气似的表情,接着露出个明媚的笑容,露出伤口,又说:“我被打伤了,伤口好疼。哥哥,你能帮我擦擦药吗?就像刚才那样。” 淮泗抬眸看他,尖瞳自带一股寒气,他拉着门的手送了些,斯诺喜形于色,正要挤进门,怀里却被塞进了一只药箱,是刚才淮泗拿来帮他包扎的那个药箱。接着,斯诺感觉自己被推着往后一大步,他看了看怀里抱着的药箱,再看向门里的淮泗,蓝眸显露出一丝迷茫。 “药箱给你了,你自己擦就行。”淮泗还用刚才斯诺的话,“你不是说别当你小孩子吗?那就自己擦药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 说完,淮泗就把门关上了。 斯诺看着关闭的门,蓝眸一瞬间阴沉下来,刚刚澄澈的天空瞬间被乌云密布。他站立了一会,转身要回去,却看到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倚靠在门边的程炊,两条腿相互交叠,呈现一个舒适的姿势,抱臂,带着审视的目光正盯着他。 斯诺露出笑容,没有丝毫的甜美,像个纯粹的的小恶魔,蓝眸更多的是不甘示弱的挑衅,面对更年长的异能者,他毫不退让,目不斜视地抱着药箱回到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一早,斯诺敲开了淮泗的房间,告知淮泗今日跟他一起出任务。 这是淮泗加入精英小队的第一天,斯诺带着他大概地认识了精英小队的成员。 这次出任务的精英小队的人并不多,算上淮泗才六个人。 斯诺对此解释是今天的任务并不算艰难,所以并没有让全部人员出动,只带了一些最近身上没有伤的异能者好手一起出任务。 因为淮泗是新加入的成员,斯诺便让他加入这次任务,为了先熟悉小队日常的任务内容。除了淮泗这个攻击型异能者,还有一名治疗系的异能者,是个瘦弱的女生,她的治疗异能是能将伤势停留在她施展异能的瞬间,不会继续严重加深。其实在她之前,也有个比较厉害的治疗系异能者,但是那个异能者最近精神力出现了衰竭,只好让她跟着出一些不算危险的任务。在末世,治疗系的异能是很珍贵的能力,自然是要重点保护。 这次确实是个不算很困难的任务,一行人结束了任务,驾着车往基地的路上,还有心思在闲聊。 几人都是熟人,只有这次的淮泗是新人,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淮泗身上。 “淮泗你可真厉害啊!你这攻击,远程攻击,比子弹还厉害!一下子就爆了头!” 也有人嘻嘻哈哈地说:“是啊,有淮泗的加入,我们以后做任务就更省事了,面对总基地那些异能者也不至于那么吃力。” 有人却嗤之以鼻:“总基地那些人不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我们的异能者也不差啊!况且还有老大在呢!你看,今天的任务都不用老大出手,就解决掉了。说到底还是淮泗也很厉害,不过就是你这异能有点血腥啊,有点伤身体啊!” 淮泗在这些人面前都是用“血刺”的异能,在他们看来淮泗就只会这个异能而已。今早淮泗也就小露了一手而已,任务并没有多棘手,他也乐得躲在众人后面。再就是,他根本没看到斯诺出手,也不知道斯诺是有意还是无意。 可是,淮泗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淮泗坐在后座上,隔壁就是斯诺。淮泗一上车后,便拉上高领,将大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在外人看来完全一副高手的生人勿近之感,即便是谈论到淮泗,淮泗也只是简单地应和两声。这些人也不敢去看淮泗,只能偷瞄,因为淮泗那双金灿灿的尖瞳太过威慑,对视上的话都让他们感觉如芒在背。 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淮泗也不可避免地歪了身子到斯诺身上,斯诺看向他,蓝眸却没有以往的可怜楚楚,凝重结在眼里。 淮泗也同样看着他,眼神专注,不过,他是专注于感受车外的情况。 他开口:“你也注意到了吧?” 斯诺点头,他肯定有所感觉,才会看向淮泗。 淮泗坐正身子,说:“准备吧,快到了。” 车里的人对他们的谈话一头雾水,却从车窗外看见不远处正有一群黑点朝他们的方向涌来。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意识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丧……丧尸潮……” 丧尸潮,原本结群的丧尸就难以对付,如今是数不清的丧尸正在朝车子涌来,他们就像是在蚂蚁堆里的肉一样,正等待着被撕裂吞食。开车的人意识到这一点,手脚发麻,几乎无法发动车辆,而旁边的人则咒骂着让他快点,然而越着急越无法发动车辆,死亡的逼近让他们几乎崩溃。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们肩上,回头一看,斯诺却在对他微笑,蓝眸毫无笑意,拍拍他们的肩膀,淡淡地说:“不用开了,已经到了。保护好自己,准备应战吧。”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再指了指车顶,那人心领神会,立即将车顶打开,瞬间变成了一辆敞篷车。 斯诺便站起来,清楚地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他低了头,看了眼淮泗。淮泗却不打算出手,静静地看向他,斯诺瞬间明白他的意图,毫不在意地笑了下,竟然没说什么,抬头就看向车外那即将围上来的丧尸。 奇迹般,丧尸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失去了方向感,甚至前面几只比较矫健更强壮的丧尸回过头,去围堵其他丧尸,彷佛发了疯似的,几只丧尸撕咬在一起,还有的丧尸组成了肉墙挡住其他丧尸的前进,要不是他们的身体和表情都显示着他们是没有意识的丧尸,恐怕也会有人认为这些丧尸还没彻底丧失意识。 纵使已经有所猜测,淮泗这么近距离窥见斯诺施展异能时刻,也只有他能够清楚地了解斯诺到底做了什么。 淮泗能感觉到丧尸的靠近,也能感受到丧尸的那些细微变化,可能是因为他如今也属于丧尸的身体,所以脑海里也跟着冒出来的微弱声音,但并不能影响他的行为。 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有问题的丧尸,果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而这个人看来就是斯诺了。 跟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也有人类的异能是操纵类异能,能够对丧尸下达指令,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够对人类也产生同样的效果。他之前就察觉到,他遇到斯诺后,总有那么一瞬间产生恍惚,甚至顺着对方的话语答应了一些事情。 恐怕对人类也有一定的暗示作用,才会让那么多人都不清楚这个基地老大的异能是什么。 斯诺的脸色逐渐苍白,开启异能对这么多丧尸下达指令和暗示,对他来说还是很吃力。这么多数目的丧尸,已经消耗了他巨大的精神力,他甚至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勉力站立着,强行让自己清醒。 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他们一车人会在这里全军覆没。 斯诺冷静地说:“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殿后。” 其他人虽然也在攻击,但是杯水车薪,他们的异能显然对于这么多丧尸根本不痛不痒。 他们听到这话,立即就说:“这怎么行?!怎么能留你在这?!”说着,他们看向了淮泗,淮泗从刚才就没出力,眼下他们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在他们眼里,淮泗是除了斯诺外,现在最强的异能者,可他居然一直没出手。 “淮泗,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手?!你想我们全部人都死掉吗?!”那人激动地喊出声,其他人也沉默着,但淮泗扫过他们一眼,尖瞳宛如锋利的刀分分钟要刺穿他们,他们感觉到如同丧尸袭来的死亡威胁,一瞬间也露出害怕的神色。 “闭嘴!别在这里吵没意义的事情!轮得到你们说话吗?!”斯诺出声喝止,这一声出来,却极具威严,这些人也不再敢造次。虽然斯诺长的小,但他的能力带上神秘的色彩,这些人对他都有股莫名的敬畏。不过他的声音却不如往常,透出虚弱,抬头看去,他的脸色却苍白如纸,额上沁出了细汗,身子也在摇摇欲坠,在车子发动的时候,竟然站立不稳要倒下去。 然而,淮泗接住了他,斯诺睁开眼,看了他,笑了下,低声在淮泗耳侧说:“这下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四天生一对了吧?” 身处这种险境还能笑出来,从斯诺脸上,淮泗并没有看出害怕的神色,是习惯了还是根本不当回事? 淮泗将斯诺放置在后座上,嘱咐前排的人开车,不要停下来。接着,他站了起来,从车顶看向四周的丧尸,丧尸因斯诺的脱力,渐渐围了上来。淮泗见此,还是出了手,要不然他们这群人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虽是让人类极其害怕的丧尸潮,但对于淮泗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的一声指令,甚至一滴血,都能让等级比他低的丧尸向他臣服。 淮泗只是对车里的人说:“用最高的速度开车,不要回头。” 逃出生天后,车上的其他人注视着后视镜确定没有丧尸潮追上来,心有余悸地偷偷观察着后座的淮泗。 在他们看来,淮泗刚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比他们基地老大还厉害,一下子就让他们逃出了丧尸潮的包围。 而淮泗感觉到他们的视线,没有理会。他看了眼旁边的斯诺,他的脸色已经苍白,黑睫微微颤抖,本就惹人怜惜的脸蛋,此刻更加脆弱。 突然,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其他人宛如惊弓之鸟。 驾驶员说:“前面出现了一辆军用汽车!” 这些人的脸色再次泛白,祸不单行,竟然让他们碰上了。 果然,车子前面不远处两辆军用汽车正停在他们不远处,正是逼停他们的车子。 淮泗不明所以,他们向他解释,这就代表遇上其他势力的人,但是一般这种军用汽车,也有可能是总基地的人,毕竟他们基地最近被总基地盯得很紧,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小摩擦。 他们只祈祷对方不是总基地的人就好了,不然很有可能,他们要跟对方有一战。 可他们刚刚才经历了丧尸潮,还没恢复…… 军用汽车下来了两个人,淮泗想了下,觉得如今车里也就他一个人还能去交涉了,便拉开车门下车,让其他人待在车上。 “我跟你去。”斯诺突然睁开眼,对他说。 淮泗见他脸色难看,要劝他回去,斯诺却说:“你搞不定的,我才可以。” 淮泗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没再阻止。 出乎意料,那两个人一见到淮泗和斯诺出来,便喊着:“少爷。” 淮泗震惊,看向斯诺。很明显,这一声喊的人是斯诺。 斯诺对此,毫无表情,冷冷地说:“你们又过来干什么?还想继续摧毁我的基地吗?” “少爷,您别再任性了。您的出逃让老爷很生气。老爷说了要是您再回不去,会将您从家族里除名。如果您跟我们回去的话,并且为家族效力,这些事情就当成没发生。” “那你们也转告给那个人,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死也不会。” “少爷,您这样做又何必呢?雷契尔家族在总基地正需要你的异能。” 斯诺唇瓣一勾,露出极致嘲讽:“需要?说到底也不过因为我的异能有点用处,再加上我在外面的基地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利益而已。” “少爷,老爷告知说您做的一切并没有什么用处,那是抗衡不了总基地的。并且还说了,如果您这次还不顺从地跟我们回去的话,您会接受到惩罚的后果,那么被抛弃的后果比彻底死亡还惨烈。” 斯诺却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似的:“比死还惨吗?哈哈哈……” 淮泗望着斯诺,突然想到见到亚当的时候,残破的眼睛,混迹在野外的丧尸群里的样子,死掉的样子,再也没有一丝少爷的模样。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淮泗来不及多思考,斯诺已经跟这群人打起来,尽管斯诺已经下了暗示,但对方不止这两个人,再加上斯诺的精神力接近枯竭,他处于下风。 看来这些人知道他的异能,之前的丧尸潮恐怕也是这群人搞的鬼,目的是为了耗尽斯诺的精神力,这样便能抑制斯诺对他们施展暗示的异能。 …… 在野外的一个破旧房子里,篝火燃着,照着他们的脸蛋。淮泗坐在一侧,随即他身边落了个人影,斯诺靠在他身边,淮泗要推开他时,斯诺却说:“让我靠一下,你都救了我两次,连靠一下都不让我靠吗?”他皱了下鼻子,“哥哥,好狠心啊。” 遇到总基地的人后,看着斯诺跟总基地的人交手,淮泗不能眼睁睁看着斯诺被带走,只能出手帮助斯诺摆脱了这群人。 但是他们开出来的车子却在中途坏了,眼看着天色黑暗,要入夜了。他们干脆决定在外面先过一夜,等天亮了再回基地。 于是他们找到了这处破房子,暂时度过一晚。 在火光下,斯诺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淮泗便没有推开他。斯诺意识到淮泗不会推开他后,便向淮泗方向再靠了靠,像个猫咪似的。 淮泗忍不住说:“你贴我这么近干嘛?” 斯诺说:“我现在身体不好,感觉冷,贴你一下嘛。” 淮泗无语,如果是斯诺贴得是别人还能用这个借口,可是淮泗是丧尸的身体,贴他的话获取不了任何温度,只能把淮泗当空调用才对。 但淮泗也只是瞥他一眼,没推开他,默默拨动眼前的篝火,他刚说了今晚由他来守夜。 彼此间沉默片刻,斯诺忍不住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 淮泗说:“但我不会亲你,所以看你自己说不说吧。” 斯诺垂下眼帘,篝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侧过脸看向淮泗,蓝眸映着红色的篝火,跳跃着不明的光芒,在眸子深处连成一片红色的海。 “如果我不说的话,哥哥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淮泗转头对视他的眼睛,难得软了口气,“但你肯定会对我说的,对不对?” 斯诺一怔,慌忙地垂下眼帘,连苍白的脸色都浮现了粉色,不过在火光下显得并不明显。 淮泗看到他的神色变化,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也不过是刚成年的孩子而已。于是他伸出手,揉了揉斯诺那头金发,柔软的触感,结果斯诺的耳朵尖也红了起来。 斯诺微撇过脸,语气有些不稳,莫名地带了点结巴:“我……我告诉你……” 跟淮泗想的差不多,斯诺的异能是惑言,他能够对丧尸下达指示,让丧尸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也能对人类下达暗示,达到蛊惑人心的地步。 从淮泗进入基地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时,他就注意到淮泗了。因为那时候他正无聊,拿着几个低级丧尸下达了老鼠抓猫的指示,想要看看配合的丧尸追着人类跑的狼狈样子,他则在暗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结果却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他发现了有人的异能跟他相似,也能够对丧尸下达命令,甚至覆盖了他的指令。 他甚至能从那些丧尸身上感觉到不一样的情感,不同于对他的指令那般或多或少有抵触的感觉,这些丧尸是全副身心地对这个人臣服,那种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连带着他自己对淮泗都有种莫名的痴迷。 这怎么不算是天生一对呢? 然而淮泗却有疑问:“你能对人类进行暗示,那为什么我几乎没有感觉?” 虽然他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并没有那种完全被蛊惑的感觉。 “对,我对你进行过暗示,甚至不止一次……”斯诺笑着,“可是你就是不如我愿呢,甚至后来对我的多次暗示都已经无效了。” 淮泗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是丧尸的身体却拥有自主意识才会这样?他能感觉到斯诺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于是他问:“你对我多次暗示?什么暗示?” 除了他自己能感觉到的那几次,还有什么时候? “就是我让你喜欢我,你都无动于衷。”斯诺有些懊恼,这个异能甚至让他在末世顺风顺水,可在淮泗这里碰壁了,他觉得这异能也不是那么好用。 淮泗:“……” 淮泗看了他一眼,对此不发表意见。 然而斯诺却不依不挠,问:“你是不是认识跟我很像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 “我的感觉,你一开始看我就是很惊讶,甚至后面看我的眼神就是像在看别人。”斯诺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正常点,“所以那人是你的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淮泗闭上眼,闭目养神的神情,靠在墙壁上。 斯诺静静看他,说:“那我亲你一口,是不是就告诉我?”说着他就凑过头去,气息靠近淮泗。 淮泗睁开眼,用手抵住他的胸前,防止他靠近。怎知,却看到了那双蓝眸里的笑意,看来是故意逗他玩的。 他不禁叹气,只好说:“我觉得人和人之间是相互坦诚的,如果我告诉你,那么你也应该对我坦诚相对。” 斯诺抿唇,一改刚才的玩笑神情,片刻,才开口: “我不是不想说,是觉得没意思。不过……你说的是对的,我也想要你知道的我的一切。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叫诺思.雷契尔,我来自总基地里的一个家族,我觉醒异能后就从里面跑出来,因为那里对于我来说是一座坟墓。我没有觉醒异能之前,所有人只是当我是个浪费粮食的废物,我能活下来也只是因为有家族的血而已,没有人期待我的存在。” “可笑的是,等我觉醒异能之后,他们却说家族需要我的异能,我要为我的家族奉献自己的一切去为家族争取更多的利益。多可笑啊,是需要我的异能,而不是需要我……”说到这,斯诺甚至笑了起来,眼睛眯眯,仿佛真的很好笑。 “所以我跑了出来,我隐姓埋名,不需要背负任何东西,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他们眼中刺,让他们头疼。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荒诞成这样了,再怎么变也不会好到哪去,多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斯诺笑着,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落下一只手,揉着他的头发,他看向淮泗,或许在火光下,模糊了那双尖瞳的锐利,竟也有了几分温和,彷佛将他层层包围。 “对不起,我之前的确把你当成了某人,那人是我的朋友,他跟你很像,只是……”淮泗斟酌着言语,笑着,噙着一汪月光似的,“只是他死了。你还活着,你还有无限可能。总之,找到生存的意义,无论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别人。” 第83章 别推开我了 斯诺久久望着他,宝石蓝里跳跃着别样的神色,眸色难辨,良久,低声问:“……那你呢?你又为了什么?” 被他这一反问,淮泗又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他并不是没有对自己发出过这些疑问,自从放走亚当之后,他脑海闪过无数次这些问题。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可他眼前只想找到谢守善,无法再从深层次想这些问题,也不想太早去挖掘自己的答案。 于是他只对斯诺笑了笑,转过头去拨动篝火,让这个后半夜流逝在彼此的沉默之间,只是斯诺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接近黎明之际,远方山色吐白,点点光芒洒在人的脸上,只有这一个瞬间,世界还残存着希望,似乎回到了末世之前的宁静。 淮泗伸出手,看着光芒在指缝里溜走,有些出神。 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一道郑重的声音。 “没关系,哥哥想怎么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斯诺看着他,笑着,宝石蓝的眼睛弯弯,淮泗对此却没什么反应。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斯诺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斯诺看着淮泗转身向里面其他几人走去,打算叫醒他们,他望着淮泗的身影,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补充着: “只要别抛下我。” 天亮后不久,他们正修理着车辆的故障,正巧遇上了从基地里面出来的车辆,于是他们便修好了车辆,一起回到了基地。 出乎淮泗意料的是,回到基地后,斯诺便主动来到淮泗的房间,将一盒盒东西交给了淮泗。 淮泗不明所以,原以为是什么东西,他还记得上次斯诺来到他房间闹出的事情,想到刚才斯诺叫他进房间时,程炊还看了他们几眼,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 斯诺嗤笑了一声,一下子将淮泗的目光拉回到眼前,他一看这几盒东西,才发现原来是药品。 “这是……”淮泗发现这居然都是之前医生诊断程炊恢复精神力和伤势需要的药! 斯诺唇角微勾,说:“你看看还缺点什么?我尽量给你搞过来。” 这些药在末世可不容易被搞到,尤其这里面可不止一种药,可想而知这些药有多珍贵。 淮泗有些犹豫:“你全给了我的话,你怎么办?这些药很珍贵吧?我不能这么白白拿了。” 斯诺的笑容越大,又恢复那副甜美的模样,说:“既然哥哥不好意思拿的话,那就答应我之前的话把。” “什么话?” “就是跟我一起啊!” 淮泗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 “好吧。”斯诺的语气有些沮丧,可转眼间,他就到了淮泗跟前,凑近淮泗脸蛋,淮泗本来要避开,却被斯诺拉住。 斯诺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嘴上说:“哥哥拿了药就要离开吗?这些药都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哥哥这么绝情不太好吧?” 淮泗反倒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走开了,否认着刚才的行为:“我没有要离开,只是……” “只是什么?”斯诺还拉着他,不知不觉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掌,他皱了下鼻子,说:“哥哥的手好冰,而且我发现哥哥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呢。” “可能是经过异能之后变异了吧。”淮泗不动声色地要抽出手,以防斯诺发现更多他不是人的异常。 就在他注意力放在手上时,突然,斯诺放开他的手,凑近他的脸,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也还好他快过反射的自然反应,堪堪擦过唇,最后吻落在了唇侧。 那双宝石蓝的大眼睛露出遗憾,斯诺甚至啧了一声,嘟囔着:“每次都差一点……” 淮泗瞪他:“你怎么总是突然亲我?!” 斯诺也很无辜地说:“不突然的话我也亲不到啊。” 淮泗:“……” “而且哥哥不是不想白拿我的药吗?这下子算是我冒犯你的赔偿吧。”斯诺笑眯眯,顿时又回到单纯无比的神情,并且放开了淮泗的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外,居然没有过多纠缠淮泗,便跟淮泗道了别。 恰巧斯诺出去的时候跟程炊擦肩而过,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斯诺笑了起来,程炊脸色依旧泛着冷漠,走进房间。 淮泗也正想去找程炊,他将药递给程炊。 “这是能让你快速恢复的药物,快点把它吃了吧。” 然而程炊却没有淮泗想象中的喜悦,看到药物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便看向淮泗,目光流转在淮泗身上,最后微垂眼眸,他掂着手里的盒子,却问:“他给你的?” 淮泗一下子明白他话里的他指的是谁,点了点头。 “没有让你付出什么?” 淮泗想到刚才那个吻,却摇头,表示并没有。 程炊继续不紧不慢地问:“你们昨晚出去发生了什么?”语气跟平常的时候并没有区别,甚至他的表情也没有过多的改变,以至于淮泗都察觉不到他这话有什么不妥,只是有点奇怪程炊为什么要问昨天的事情。 之前淮泗回来的时候,程炊正巧一副要出门的装束,淮泗还以为对方要出去,程炊却紧紧盯着他,询问了他昨晚不回来的事情,但他当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因为任务的事情耽误了时间,后面车子抛锚在半路上,他们只好在外面过夜,今早才得以回来。至于遇到总基地的人发生的那些事情,淮泗觉得那关于斯诺的隐私,所以他并没有说出这部分。 但程炊又问起这件事,淮泗觉得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之前那番说辞。 程炊静静地看着他,淮泗只好问:“怎么了?是药有问题吗?” 程炊没回答他,倒是将药收了,只是出门的时候,指了下淮泗的唇侧,指尖触到淮泗的脸蛋,他的指尖虽然冰凉,但也比淮泗的体温要高一些,烫的淮泗立即往后退,尖瞳抖了下,立马看向程炊。 程炊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说:“你脸上有东西。” 淮泗一惊,抹了下,发现有点粉色的粘稠的膏状触感,他才发现斯诺刚才竟然擦了唇膏来亲他,显然被程炊看出了痕迹。 那他刚才说斯诺跟他指尖什么也没发生,无疑在程炊眼里是睁眼说瞎话了。 淮泗有些尴尬,想说点什么。程炊却没有要跟他交谈的意思,继续出门,不过出门时,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说:“我说过,你撒谎技巧并不高明。” 淮泗明白了程炊大概看出了他隐瞒了什么,但淮泗对此也不能多说,只是垂眸,算是默认了程炊的话语。 只是程炊的眼神越发冰冷,镜片后的黑眸凝结成无底的漩涡,若是一个不慎,能让人跌入进去粉身碎骨。 * 在同一屋檐下,淮泗能感觉到程炊的身体和精神力正在快速地恢复,连他自己都惊讶这药物的药效强大,吃完这些药,程炊肯定也能恢复七八成。但同时,他也感觉到斯诺的不对劲,斯诺最近早出晚归,竟然没怎么来找过他。 他能见到斯诺的次数也很少,但他能隐约感觉到斯诺似乎陷入了一种不太妙的境地,才会让斯诺如今分身乏术,而这种境地或许跟那天见到的总基地的人有关。 直到一天半夜,基地突然火光滔天,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夹杂着人们叫喊惊慌失措的声音从下面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是基地发生了突变的事件! 淮泗警觉,翻身正要出房门,不知何时,房间已经闪入了一个身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跟我来。” 淮泗极快地扣住对方的脉门,但很快松开,他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他闻到了一阵血腥味,来自面前的人身上,他皱了下眉,问:“你受伤了?” 斯诺低低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握住淮泗往前走。 淮泗要停住脚步,斯诺察觉到他的意图,眸光闪过一丝情绪,低低地说:“你放心,他才不会跟丢的。” 指的是程炊。 淮泗脚步稍顿,想到程炊的异能,继续跟上斯诺的脚步。不过他发现了不对劲,斯诺带着他并不是走向基地的路。 他敏锐地感觉到基地里的战斗范围蔓延更大了,火光比之前更艳,惨叫声一声比一声要凄惨。 “你这是去哪?” “带你出去。” 淮泗吃惊:“你要离开?” 斯诺回头瞥他一眼,眸光复杂,也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笑了下,脚步不停。 “要是你的话,肯定会不舍得吧?觉得这样很残忍,对吗?” 淮泗沉默片刻,说:“毕竟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 经过谢守善这件事,他已经知道有些事情,他不应该过多去强求和干涉。 如果是他的话,当然无法做到完全地坐视不理,甚至离开一手建立的基地。以前的他甚至会希望用尽全力去拯救所有人,去当所有人的救世主。可现在的他,明白这终究太困难了。 可他还是会难受,还是会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拉上来一部分人。 正当他要停下脚步时,在前方的斯诺率先停了下来。 他们被人包围了,这些人端着黑黝黝冰冷的武器,正对着他们,还有几个异能者。 这让淮泗意识到,今夜并不是简单地再次被丧尸潮侵入基地这么简单,很可能这些人才是让基地这么快破溃的原因之一。 斯诺却按下他,自己先出了手。在暗示的异能下,他们得以前进,斯诺带着他来到一处空地,前面就是出基地的小门,正当他们迈出脚步时,可面前冒出了熊熊火焰,瞬间将他们围困在基地里面。 这是异能者设下的圈套! 火焰的温度极高,淮泗都能感觉到一向冰冷的皮肤上滚烫的热浪,后面很快出现了一伙人,正是刚才追赶他们的人。 在火光下,斯诺的咳嗽了两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捂着腹部。 淮泗一惊,发现那血腥味正是来自斯诺的腹部处,只是那处衣服深色,看不出异常,但浓郁的血腥味表明斯诺受的伤并不轻。 “我来顶着,你走吧。”斯诺小声对他说,一边对那些人施展着异能下着暗示,但因为他受了伤,之前的精神力损耗也没有恢复,此刻的暗示异能效果甚微。 “为什么?”淮泗注意到斯诺的精神力损耗,意味着斯诺根本没用药给自己恢复精神力,而是将药全部给了他? “为什么你要将药全给了我?我们可以一起走!” 斯诺眨了眨眼,宝石蓝的眼睛漂亮得如烟花,说:“别管我了,我们不可能一起走的。就算你愿意,你旁边那个……”他笑了下,意思不言而喻,他深深地望着淮泗,摸上淮泗的脸,“更何况,我留不住你,从一开始你就拒绝了我。我试过了啊,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的目光变得苦涩,笑容也消失了,一下子吻上了淮泗的唇,极快地放开,仿佛蜻蜓点水,低声地说:“如果我们以后还能见面……” “别再推开我了。我会伤心的,哥哥。” 一阵巨大的推力,淮泗被推向了一边,却落在一个温热的怀里,他转头一看,程炊正在他身后,在他角度看去,程炊面无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看着眼前的一幕。 破空之声,是血肉被破开的声音,眼球爆裂,漂亮的宝石蓝如镜面破碎! 斯诺惨叫了一声,一手捂上被箭射穿的眼睛,血液正从指缝源源不断地渗出,他颤抖不已,疼痛得不能自己,却还是用仅剩的宝石蓝眼睛看向淮泗,无声地说着一句话。 “再见。” 瞬间,淮泗和程炊消失在原地。 程炊再次发动了切割时间的异能,他们回到了更早的时间线,逃离了这里。 第84章 再见熟人 淮泗有点迷茫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从假山洞看出去,天空其实并不蓝,甚至有点灰蒙蒙,阳光也没有多耀眼,依旧弱的难以射穿云层,但就是让人感觉到比末世后的天空要澄澈许多。 眼前没有被血液晕染的任何痕迹,空气中都透着股安详和宁静的氛围,即便末世前的人类世界也接近穷途末路的绝境,可暴风雨前的宁静却让人尤其沉迷。 这就是末世前的世界。 在不久前,程炊再次发动了异能,明明眼前还是那副火光滔天包围的基地,他还在紧盯着那只宝石蓝的眼球被箭矢射穿流血不止的画面,还在劝说着少年跟着自己离开,却一下子眼前就切换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次程炊发动切割时间的异能异常快速,一次便成功了。 淮泗脸上还带着恍惚,尖瞳没有收回,看到眼前穿着厚厚的迷彩军服的队伍,还有点没回过神,身上还带着刚才在基地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这样的杀气让这些人见到他们立即便收拢提高了警戒。 当看到他那双金灿灿的尖瞳,这些人尤其戒备,全身瞬间紧绷。 “你得了污血症?!” 淮泗一怔,他似乎在哪看过这个病,但事发太突然,他还没彻底想起来,这些人就打算对他们动手了。 他们运气并不好,他们一身的血迹狼狈地出现在陌生的地方,而且很显然这里并不是末世。他们突兀地出现在一队类似军队的警卫面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处私人的院落外面,尤其是他们身上血腥味浓重,形迹可疑的模样,那些人立即便将武器对准了他们。警卫队的人数不少,立即对他们展开了攻击,势要捉拿他们的架势。 还不明白目前的状态,他们只能先选择逃离。 只不过这地方实在有点小,而且他们两人不太好一起行动,这些人手里有着武器,再加上训练有素,很容易将他们包围在这里。 最好的办法便是两人分开走,这些人肯定会选择分一个人先追击。 程炊推了他一把,淮泗回头看他,程炊黑睫微垂,镜片微泛着光,他微微打量观察着身后那些人,依旧沉着冷静:“我去引开他们,你先走。” “还是我来……”淮泗有些犹豫,因为他看到了程炊的脸色,发动切割时间的异能显然耗费巨大的精神力,程炊虽然恢复了七八成,但也只是七八成,这一次又耗费了精神力,他不得不有点担心程炊的情况。 “我的异能能轻松突围逃走,你呢?这里可以没有丧尸可以控制,还是你要大杀四方?”程炊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早就料定淮泗的答案。 他的低声反问让淮泗无法反驳。 转眼间,两道黑影从墙头分散,这些人要去追淮泗时,却被程炊闪现攻击拦了大部分的人下来,这等诡异的身形倒让这些人见所未见,一时间都开始对付程炊,却始终无法将程炊拿下。 在警卫队后面的青年见此情形,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好奇的情绪,笑了下,显然他才是这支警卫队的中心人物。 他对着手里细小的传音设备说了几句话后,随即这些警卫队便训练有素地专门集中起来对付程炊,显然是要活捉的姿态。 只有零星小部分去追捕淮泗。 程炊意识到这些人的变化,不禁朝着警卫队后面看去,在周旋的时候,他想着如何能在这多人的攻击下,发动异能到那人身边的距离,能不能活捉下背后的青年,还是直接先引开这部分人,再找机会得手…… 但他还要跟淮泗汇合,是了,他刚才怎么没说什么时候汇合呢? 突然,程炊感觉自己遇到淮泗后,越来越不理智了。 这样想着,程炊便觉得先引开这些人,让淮泗先安全逃离才是要事。 后面的青年勾唇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似的,却主动走到前面,无视了前面警卫人员的阻拦。 程炊在战斗中,也留意到青年走到前面来的举动,正当他发动异能切短距离到达青年面前,挟持对方的时候,当看到青年的面容时,不禁一怔。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程炊,青年却没有多少畏惧,眼里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看样子你很强,而且有种不知名的超能力……”青年说着这话,程炊手里的蓝色的刀刃要落下时,却被旁边的子弹武器给阻止了,程炊又换了个方位。 不过,青年却捕捉到程炊刚才那一瞬间的愣神和迟疑。 他仿佛不是身处危险之中,一侧的警卫都紧张地围着他,害怕程炊再次上前对他举刀,他面上却丝毫不害怕,甚至舔了舔唇,眼里有着蠢蠢欲动,语气却仍旧温润,甚至带着浅浅的微笑,说着:“你是想要引走我们,好让另一个人逃跑,让我们无法去追他。说实话,我们也很大可能抓不住你。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相比于以后被通缉过着行动限制的生活,不如我们来谈一谈?” 程炊看向他,仍没有什么表情,虽然这张脸蛋的出现,让他一瞬间有些晃神,更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的超能力很神秘,说不定能对于世界有价值,我需要你留下来。而且作为交易,我可以给予你想要的东西。” 程炊表情不变,扫视了一遍青年,目光带着惯有的审视,青年仍旧微笑,没有丝毫被审视的不自在,要么是过于盲目自信,要么就是本身有这种实力以至于将所有人都不看在眼里。 “什么都可以?我怎么相信你?” 青年看到他的松动,自信地说:“淮家,还有我,现在这个世界上,淮家自然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淮家? 程炊不动声色地扫过男人的脸,眸光微沉,一瞬间,他改变了跟淮泗马上汇合的念头。 其实他来到丧尸末世前,在基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个新的计划。 这个计划他并没有告诉过淮泗,他只是想等合适的时机去瞒着淮泗进行,眼下,淮泗并不在这里,又遇到眼前的人。 他没有告诉淮泗的是,在海格斯那里养伤的时候,他趁着淮泗出去时,逼问了海格斯关于谢守善的身份和过去。 所以,他能知道此刻谢守善最大可能在哪,并且他要先一步比淮泗找到谢守善。 等了解一切关于他的事情后,他要亲手杀了谢守善,无声无息地切断淮泗任何的念想。 …… 淮泗则快速移动,翻越了一道道墙,落在了一个庞大的院落里面,找到了一个假山先躲了起来。 不远处是宴会喧闹,宾客往来,人们举杯相互倾谈的靡靡之音,他们还在享受着末日前的生活。按理来说,他躲在假山后面应该听不到这些声音。不过他的五感敏锐,再加上现在只能躲在这里,看准时间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找程炊,只能提高对四周的注意,便捕捉到这些声音。 这些声音他也听过,很快就能猜到这个地方在举办宴席。而这个时候,应该是人员混杂的地方,那么借此机会他藏身在这里是最好的,这也是他摸进来的原因。 之前就在总基地的时候,他充当着淮生跟程炊的婚礼上,便是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穿得衣冠楚楚地穿梭在其中,也是这般来来往往。 但这究竟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宴会少了末日的紧张,也少了那些一墙之隔的水深火热的生活。 淮泗难得让自己放空了思维,不然他总会想起不久前火光滔天中那宝石蓝的眼睛破碎在眼前的一幕。 他想到了亚当成为丧尸后那破烂的一只眼,还有亚当不知行走在丧尸堆里多久的时间。 想起了来自总基地的人对斯诺的那句威胁。 “……会比死亡的结果还要惨烈。” 难不成就是成为行尸走肉的丧尸吗? 淮泗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如同程炊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过客,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这就是亚当本来该有的结局。 那,会不会正是他的介入,才会变成这样呢? 淮泗又有些不确定了。 突然,他感觉到不远处正在有人靠近,并不只一个人的声音,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不过那两人并没有发现他,看样子是特地走到这偏僻的角落。毕竟宴会的主场可不是在这里,那边依旧在宴会当中,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那是两个男人的背影,前面的男人身形稍清瘦高挑一点,穿着跟宴会格格不入的黑白条纹衬衫,下身一条简单的黑色西裤,却透出芝兰玉树的味道。 后面跟着的男人身形瘦削,穿着高档贴身剪裁服帖的高级西装,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男人,时不时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捂下口鼻,咳嗽两声,即便随意的动作也体现出动作的优雅。他咳嗽完说话仍旧不太稳,对着前面的男人说:“继续走,还没到呢。” 前面的男人顿了下,目有犹疑,看了眼后面,西装男人笑了下,说:“我还会骗你不成,今天我家举办宴会,人都在这里,我还能乱来吗?淮凌真的在前面,我总不能拿弟弟的名头来骗你过来吧?” 前面的男人听他这么一说,在他的指示下继续往假山方向走去。而后面的西装男人跟上,周围看了看,更像是防止对方逃跑。等他们快走到假山的时候,西装男人对着暗处的保镖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守在外面的出口处。那里距离假山还有点距离,他不想别人进来打扰,也不想让这群保镖在这扫兴。 待衬衫的男人走到假山处,却发现空无一人,他立即意识到什么事情,转过身,却被身后的男人压在了假山上! 而淮泗正在假山后,他早就将这一切收入耳中。一开始他只当这两人是宴会中逃跑出来特地到这里找点情趣的野鸳鸯,不然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特地跑过来。 不过他很快-感知到假山里那人的挣扎,还有另一个男人时不时咳嗽几声所说的话语,这件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别乱动!下了药还不老实吗?!”男人很不高兴,咳嗽了两声,接着吃痛地哼了一声,“你还有力气踹我!等会让淮凌看看你的sao样!” 淮泗微蹙眉,他似乎已经推断出这是个霸王硬上弓的故事。不过眼下他是跑进来躲藏,不好暴露自己,以免节外生枝。他还不清楚目前他和程炊来到末世前的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些人是什么人。 对于他来说,最好是别轻举妄动。 纵使他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一路经历了那么多,他总归学会了一些硬着心肠。 可当他听到另一个声音的时候,瞬间瞪大眼,由怔愣到震惊。 “你!”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润如水,此刻带着愠怒,但此刻却有些无力,仍坚持厉声道:“淮慈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淮家知道你这么做吗?!” 这种严厉淮泗再熟悉不过,他甚至脑海里能自动浮现出对方露出这样严厉的几个时刻,那是仅有的最为严肃的时候。 对方甚至拿过戒尺打他的手板,但再严厉也不过如此。 这个声音是……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了!”西装男人抓起男人的下巴,眉宇间满是阴郁和暴戾,苍白脸色却泛着激动的红,恶狠狠地说:“拿淮家压我?真以为淮家会保你?淮凌会为你给我撕破脸?他才不敢!我倒要看看就在这里干了你,他们还能拿我怎么办!” 瞬间,条纹衬衫的领口被撕开,锁骨暴露出来,男人却浑身无力,使不上力气,药效开始发作,他一双桃花眼泛红,添了几分迷蒙和诱惑,但他偏偏咬着下唇,泛白的唇色,不堪受辱的神情,却不知这幅模样更让人情难自禁。至少,西装的男人看到后,褐色眸子升腾起更多的兴奋。 男人的手更加肆无忌惮从锁骨处要伸入衣领之下,偏偏这时条纹衬衫男人闭了闭眼,手里握紧了什么,男人只当对方已经认命,同时言语上羞辱着对方获得心里上的征服感,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了一样东西,便对着男人的脸拍。 “我要拍下你现在这副骚样,看看你以后还能不能清高起来……”说着他举着手机快速摁下了拍照,男人猛地睁开眼,桃花眼里翻涌起前所未有的风浪,杀气顿显,握紧手正要动作时,突然,男人感到眼睛一辣,溅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伴着血腥味。 他反射性地闭了眼,感觉到身上的压迫消失,他马上睁开眼,却看到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正闭着眼,眉心一点血迹,一动不动,手机掉落在一旁。 然而,他前面还有另一个人。 他视线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猛地撞入金灿灿的尖瞳中,让他感觉到一把尖刀抵在脊背的感觉。 对方怔愣地看着他好一会,那热切的视线让他生不起什么厌恶,但是那张脸…… 让他忍不住先出声:“你是谁?” 淮泗这才恍然惊醒,面前的人纵使年轻也许多,没有戴那副眼镜,但是那双桃花眼,还有那声音…… 这是年轻的廖慕青! “叔……你没事吧?!”淮泗赶紧打量了廖慕青一遍,差点说漏嘴。 廖慕青也在端详着他,听到他沙哑难听的声音,难以用这样的声音跟容貌匹配。但很快回过神,摇了头,说:“没事。”却迅速将胸前的领口拢回,他的脸色还有点泛红,呼吸也有点急促,尽管他尽力装作没事,但淮泗还是察觉出来。 “你是……”廖慕青正要说话,突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有人来电了。 廖慕青蹲下来拿起来手机查看,淮泗只看到廖慕青翻弄了手机一会,他并不知道廖慕青在干嘛,见他快速将手机收到口袋里面,抬头对淮泗说:“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要是不接的话,保镖就会过来找他,淮家的人会找到你,你肯定跑不掉的。”接着他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淮慈,欲言又止。 淮泗知道他的担忧,见他犹豫地要伸出手去试探男人的鼻息,他握住了廖慕青的手腕,挡了回去。 “没死,只是晕死过去了,受了伤。” 廖慕青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淮泗看透没有多说。 这时候的廖慕青毕竟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又还没经历末世,淮泗觉得还是别让他知道地上的男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就在刚才,他见到廖慕青落入这种境地,还带着末世的惯性,攻击就已经出了手,没想到男人这么体弱,就这样死亡了。 “那你快点离开这里!至少先躲起来!”廖慕青立即起身抓住淮泗就要往外走,淮泗却停留在原地,他有些疑惑,淮泗却对他说:“先等会,你先出去等吧。” 廖慕青眼中出现狐疑,淮泗对他笑了下,廖慕青怔了下。 淮泗说:“我想将他放在一个隐蔽点地方,至少先不那么容易找到,等他自己醒过来再去找我算账的话,好歹能拖延点时间。” 淮泗的突然出现让人生疑,无关对方救不救他,廖慕青却不知道为何,他对眼前的青年总有种莫名的亲切和信任感,在这之前他好像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尤其这幅相似面容他不应该心生亲切才对……他不禁又看了看地上的男人,转而看着青年温润的笑容,他放开淮泗,点了点头。 第85章 两人独处 淮泗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触及那面容,眸子透出一丝迷惑,总感觉很熟悉,太熟悉了,熟悉到竟然到诡异的感觉。 久违的是,他内心浮现了一丝感触。 遇见廖慕青他才生出的一丝感触,他看着自己的手。 什么时候他如此熟练地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呢?那瞬间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有问题。 如果他身边是程炊亦或者其他人,他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可偏偏是廖慕青,还是现在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廖慕青。这个人从小教导着他在丧尸末世坚守自己,甚至让他一直保持着人性,还拥有着想要拯救所有人,当末世的救世主的想法。 可如今,他就在廖慕青面前杀了个人。 但眼下时间紧迫,他不能多想,立即动手要将男人藏到隐蔽的地方。 淮泗刚要出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淮泗没有惊慌,他早就察觉到了廖慕青的靠近。 面对淮泗的目光,廖慕青撇开视线,松了下手,继而又抓紧,压低声音,连忙说:“有人过来了,我带你先躲起来!” 淮泗早就有所察觉到有人往这边而来,他点点头,全程表现得很乖,任由廖慕青拉着他往后院走去,最后躲在了院子后的一处杂物间。 杂物间是用木制的板子砌成,是清洁工人平时放置扫把拖把的地方,并不大,只有几个平方如厕所的大小。最上面有个天窗,木板之间钉得并不厚实,从缝隙之间透入光,光线中漂浮着颗粒的灰尘,在两人的脸上和衣服上飘着,悬浮在两人的眼前,随着呼吸一起一下。 廖慕青带着淮泗进入了这间杂物间,从木板的缝隙里静静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发现外面暂时没人追来,精神上暂且松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头,唇瓣一凉,擦过淮泗的脸蛋,他赶紧后退一步,却踢到了靠在门板上的扫把,扫把被碰落,眼看着扫把要掉落在地上,却被淮泗一把接住。 紧接着,淮泗将扫把放回原位,看向廖慕青,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廖慕青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刚才情况紧急,他全副身心都在如何躲避淮家人这件事上,现在发现自己的反应很不对劲。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有点发热,或许是这里的空间太小了,所以他才会感觉到炎热。 廖慕青不禁又将刚才拉上的领口扯开了点,好让自己感觉凉快一些。意识到淮泗的目光,想着掩饰自己的异常,也好转移着注意力。 他低声问着淮泗的由来,同时用着余光打量着淮泗,主要视线放在淮泗的脸上。 今天是淮家老爷生辰宴会,邀请而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至少也跟淮家相熟,至少都穿着得体,西装革履,但是淮泗这幅装扮显然不像是被邀请而来的人。 不过其实廖慕青也不是来参加宴会,他家跟淮家有点交情,父母曾经是淮家两兄弟的钢琴老师,祖父也曾经教导过淮家老爷功课。因此还小的时候他也跟着来到淮家,因为跟淮家的两兄弟年龄相距不远,小时候有一起玩耍,便认识至今。说关系倒不算多亲近,也算不上世交。甚至彼此长大后,廖慕青跟淮家的关系也越来越淡。 这次恰逢廖慕青刚毕业不久,在一家学校当数学老师放了暑假,祖父让他回来看看,趁着这个机会他就回来了。碰巧撞见了几次淮凌,在对方的邀请下,他又来了几次淮家游玩。他为人温和谦逊,这里的佣人大都记得他,跟他关系很不错,淮家后厨张厨师得知他如今是数学老师,更是请求他为自家儿子补习。 他这段时间都进出淮家帮张厨师的儿子辅导数学,只是今天他记错了日子,跑来了淮家才发现今天正巧是淮家老爷生日开宴席的时间。其实淮凌跟他提过宴会的事情,邀请他来参加,不过他当时婉拒了后,淮凌就没有再提。 当他进来后被人注意到存在,他也不好意思直接离开,只好等见到淮凌再打声招呼离开。谁知道就出现了刚才被骗到后面假山的事情。 他打量着淮泗,直觉上便觉得淮泗并不属于这里的宾客,尤其那双金色的尖瞳,太过令人注目。根本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人,甚至给他一种不像人的感觉。 淮泗在刚才就开始想着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情,该怎么给自己按一个身份。毕竟他从丧尸时代而来,这样的事情自然要瞒着廖慕青。 “……我是逃跑进来的,我之前得罪了一些人,他们想抓住我……我没办法,只好趁着这里宴会可能比较混乱,躲进来。正好就碰见了刚才的事情,我觉得你处于危险,我没办法坐视不管只好先出手了。”淮泗看向廖慕青,目光澄澈,竟让廖慕青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可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才对。 廖慕青没说信不信,只问:“方便说吗?” 淮泗摇摇头,说:“不好意思,这里面涉及的事情比较复杂。我可能会连累你。” 廖慕青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又多看了淮泗几眼,目光诡异。 淮泗问:“怎么了?” 廖慕青沉思了下,摇摇头。 “没什么,你不想说就算了。毕竟你救了我。” 正因为淮泗知道廖慕青的性格,所以他才能说出这样的借口,他知道廖慕青不会不顾对方的感受追问下去。 相反,淮泗还可以凭借对廖慕青的了解,从廖慕青这里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比如现在到底处于丧尸末世前的什么时间线,还有这个淮家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廖慕青看向他,目光变得有些不正常的迷蒙,却问着:“你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的日期呢?还有,淮家你也不知道?” 淮泗将所有情绪收起来,刚才他从廖慕青的话语里拼凑信息得知了刚才的男人是淮家的大少淮慈,而淮家是现在有名有势的世家。更重要的是现在距离记载的大量人类变异丧尸出现在街头的事件时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其实这不算坏消息,这三个月的时间他可以去打听谢守善的下落,亦或者找到跟谢守善相关的事件,找寻谢守善的过去,等到未来的谢守善到来就可以了。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程炊为什么要回到这个时间段? 淮泗正要说点什么糊弄过去,转头一看,却发现廖慕青的不对劲。 此刻廖慕青正看着他,眸光迷离,桃花眼里水光粼粼,似春光满怀,眼尾微微泛红,唇瓣微张,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量,领口处的锁骨显露,细腻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粉色,像是被催熟的桃子,正在待人采摘,让这个平时清瘦正经的男人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尤其是现下在这个窄小的杂物间,两个大男人的身躯几乎在里面显得有些拥挤了,转身都要肩叠着肩膀。此刻两人的距离很近,而且淮泗的五感还很强,能清楚地听到廖慕青的呼吸比以往要急促,气息无意间落在淮泗的耳边的碎发,让他冰冷的皮肤都有被呼热了一块。 “你哪里不舒服?!”淮泗率先问了廖慕青的情况,他也没经历过廖慕青这种情况,还以为廖慕青刚才受伤了。他连忙伸手过去要扶住廖慕青,想要对廖慕青检查一番,却被廖慕青躲过了。 “我没事。” 廖慕青还能保持理智,他暗中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他已经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在淮泗靠近的时候,他有些心慌,只能躲开淮泗的接触。即便身上的热度叫嚣着淮泗身上的温度更低,吸引着他想要贴过去,但他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一旦有了接触,他怕自己那根理智的弦断了就续不上了。 可淮泗眼看着廖慕青的脸色不对,脸颊泛红,额上还隐隐有着细汗,仔细一看,甚至手都在微微颤抖,根本不可能放心。他下意识朝着廖慕青前进一步,就想查看廖慕青的情况,问着:“你生病了吗?” 然而廖慕青为了躲他,后退一步,空间窄小,退无可退。脚下碰倒了旁边的扫把,发出“哐当”的声音,甚至背部都抵上了门板,看着淮泗朝他附身而来。 淮泗一心只关心着廖慕青的情况,以为他是生病了,异常执拗地要查看廖慕青的情况。伸手探上廖慕青的额头,边说着:“你很难受吗?我怎么帮你?” 偏偏他还一副认真和担忧的神情,让廖慕青越发难以启齿。在淮泗的手要摸上他的脸颊时,他反手握住了淮泗的手腕,触手就是冰凉的触感,是眼下他一直追求的温度,他竟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了下淮泗手背的皮肤,划过冰块般的快-感,舒适得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舒缓的呻-吟,尾音上翘带着钩似的,要钩走别人的魂。 淮泗听到这声,也不禁愣住,瞪大眼。 他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廖慕青。 从小到大廖慕青在他面前都是正经到以身作则的作态,温煦亲和,却从来没有不合时宜的姿态。避难所也有很多不耐寂寞的临时组合的夫妻或夫夫,他小时候也对此懵懵懂懂,那些人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甚至对他开玩笑地说着些掩饰的话语,廖慕青得知也是黑着脸将他护在身后。 仿佛廖慕青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需求似的。 在他印象里,廖慕青明明在避难所人缘很不错,也有不少人献殷勤,但是都会不了了之。 廖慕青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推开了淮泗,想让他和自己保持距离。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人声。 “大少跟廖慕青在一起?” “反正不管怎么样,找到廖慕青也就能找到大少了。” “等下,刚才那边传来声音……” …… 刚才杂物间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外面的人注意。 很快这里就会被他们发现了。 淮泗也想通这点,他看了眼现在的廖慕青,决定要不先带着廖慕青跑路躲一躲。 没想到,廖慕青深吸了口气,压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对他说:“我先出去,你现在这里避一避风头吧。” “不行!”淮泗想也不想就拒绝。 “没关系的,我认识淮家人,更何况是淮慈理亏。而且拖一拖也就过去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廖慕青说,“而且按照你所说的那样,你是逃跑出来的,就更不能出来了。” 最后,他犹豫了下,又说:“更何况,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也需要出去一下。” 不等淮泗反应,他转身推门就出去,只不过回头看了眼淮泗,目光落在淮泗脸上停留了一会,他张了张嘴,似乎要问什么,又摇了摇头。 最终,廖慕青只是说:“你先待一会,等会我过来再找你。” 这确实是实话,他要马上离开这个窄小的空间才行。再在这个窄小的空间跟淮泗待在一起的话,他恐怕自己把持不住,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其实,他想问的是淮慈怎么样了,不过,他还是没问。或许他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但却不想去深想。 淮泗知道廖慕青看似好说话,其实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能改变他的主意。与其跟他争执,不如等下他直接跟在后面保护对方就行了。 眼看着廖慕青果断地转身出门,淮泗也跟着推门,却没推动。 廖慕青已经在外面上了锁。 第86章 危机 这扇薄薄的木门对于如今的淮泗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困难,只要他稍微再用力点,整扇门都能飞出去。 可是他停下了推门的动作,他敏锐地听到了不远处正有别人走来,并且发现了廖慕青。 隐约传来了这群人压着廖慕青往外走的声音,听着声音倒不像廖慕青所说的那样只是走个流程的样子。这几个男人懂得语气倒是毫不客气,也可以想象到不会太温柔地让廖慕青跟他们离开。 淮泗只好先停止所有动作,避免在杂物间的自己被那些人发现。 眼下廖慕青被这些所谓的淮家人带走,他要是贸贸然地跳出去救廖慕青,反而是给廖慕青添麻烦。 根据廖慕青之前所说的一些话语,虽然并没有说的太直白,但从话里也知道这个淮家在这个地方很有势力。任何一个能混出名堂的世家都不会是什么善茬。更何况淮家大少爷已经被他错手杀死,廖慕青却因为他的谎言还以为淮家大少爷只是晕死过去而已。 所以廖慕青才会觉得淮家并不会为难自己,让自己留在在这里避风头。然而淮家迟早会知道淮家大少死亡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廖慕青。 而且这个淮家总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他在总基地也遇到了权力重大的淮家,直觉让他觉得这两者有所关系。 更何况现在距离丧尸末世还有三个月,他得想想在这三个月里他能做什么。 淮泗眸色渐深,陷入了沉思。 这事他要好好谋划才行,一旦踏出去后,可没有了回头路。 …… “廖先生,恐怕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身旁的两位壮实的保镖将廖慕青包围在中间,眼神和动作都不怎么客气,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做出任何可疑的动作。 赫然将他当成了嫌疑人物。 廖慕青点点头,只说了句“可以”,便顺从跟着他们离开,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扫了杂物间一眼。 在保镖的视线跟随到杂物间时,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是淮慈要找我吗?” 保镖被这句话吸引了心神,视线从中途转移到廖慕青身上,两个保镖对视一眼,表情不变,说:“大少失踪了,而他最后是跟你在后山独处。” 廖慕青露出讶异的神情,张嘴要说话时,却被保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保镖的一张方脸,面无表情,自带着一股煞气,冷着脸,公事公办地说:“廖先生不必跟我们说这么多,跟着我们走就行了。待会自会有人询问你,而不是我们。” 廖慕青笑了下,没有意味的笑,点点头,很好脾气地说:“好。” 一阵风拂过,廖慕青闭了闭眼,舒了口气,意识到两侧的目光,他耐心地解释着他的行为:“我有点热。” 这时,这位保镖看到了他白皙的脸上泛着细汗,没再怀疑,反而觉得有点意外。 身为淮家大少的保镖也是经过精挑细选,他们是从军队历练过退役的人员,担任了淮家大少的保镖。强壮的体格,再加上他们的眼神和气势,往往能吓到不少没有什么经历的年轻人。 可眼前的廖慕青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看起来清瘦白皙,纤细得仿佛一只手能掐断,温润的眼神,很好脾气地对人笑,但偏偏对他们特地散发出来的煞气和威吓视若无睹,纤细的身姿却如松竹般挺直,平静如常的反应。 甚至当他被带到了会客厅,淡然地扫视了一圈黑压压的保镖警卫,最后看向上位者的淮家老爷,神色也依旧如常。 只有,他的视线碰触到上座的淮家老爷旁边的青年时,视线稍滞了一下,眼神恢复淡然自若,最后看向面前的淮家老爷。 淮老爷子坐在上座,随意地挥了下黑漆漆的龙头拐杖,保镖见状,便立即放开廖慕青,立即退到会客厅的两侧。 廖慕青被放开,双臂得到了解放,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看了眼淮老爷子,态度不卑不亢,首先道了声祝贺:“淮老先生,生日快乐,祝您寿比南山。” 淮老爷子笑了下,只是眼睛里没有笑意,说着:“呵呵……谢谢你的祝福,小廖还是那么有礼貌啊。” 淮家如今的家主淮老爷子年事已高,身体不甚好,他的腿脚不好,那是年轻时太过拼劲导致留下的顽疾。行走时,他常年拄着一根黑漆龙头雕拐杖,才能走的顺当。 此刻他坐在上首,一手放在龙头拐杖上撑着,半抬眸看向廖慕青,一双眼虽然苍老,仍旧显出精光,岁月的经历沉淀在他的眼底,宛如一头垂垂老矣的巨龙,将利爪藏在苍老的身躯之下,庞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新的权柄交接给新的接班人。 “小廖,淮慈之前跟你在一起?” “是,不久前他叫我去后山。”廖慕青如实回答,在他跟淮慈去后山的路上,也有不少人看见了。 “他人呢?在哪呢?我这找了一通都没找着他。”淮老爷表情不变,只是谈及这个大儿子的时候,语气有些松动:“他是调皮爱玩了点,但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太过胡闹。” 他是老来得子,才有了两个儿子,即便大儿子再不成器,那也是他的血脉,再加上大儿子的身体不太好,他更对这个儿子无意中多了一分宽容,更何况他也没指望让大儿子继承家主地位。这样更是让大儿子淮慈养成阴郁扭曲的性格,私底下只要玩得不出人命太过火,他一般也不会加以约束。 廖慕青自然知道淮慈这么无法无天也有着这原因,恐怕淮家老爷子根本不会将淮慈对他所做的事情当一回事。 虽然,淮家跟他们廖家有点交情,但也只是相识的交情,碍于这点交情,他们可以给予他表面上的礼貌和尊重,让他自由出入淮家,但却不能涉及更深层的关系。 “他之前是跟我一起,可是后面我突然感觉到不舒服就先离开了。” “哦?那你是先离开了,淮慈当时还在假山那里?” “是的,因为我实在有点不太舒服,也没去管淮慈接下来去了哪。” 淮老爷子扫视着他,问:“那你哪里不舒服呢?” “我大概是发烧了,不知怎么就着凉了。”廖慕青说这话时,语气还带着点懊恼,声音还带着鼻音,似乎真的感冒了。 在外人看来,廖慕青肤色原本就白皙,眼下脸蛋确实像被烧得两颊红晕,透出病态般的红,唇瓣也鲜艳如血。 看起来确实像是发烧了的模样。 但是,他的手却暗暗在攥紧,那过度用力的姿态,仿佛已经掐到肉的力量,明显不合理。这自然逃不过淮老爷子的法眼。 “小廖。”淮老爷子表面上的笑已经消失,掀起眼,语气也一改刚才的平和,话语间透出往日的威慑。 “你因为不舒服先离开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院的杂物间那里呢?我不喜欢在我面前说谎的孩子,以往在我面前说谎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黎明。你是最后见到淮慈的人,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我当时的情况以及淮慈的下落。” 说完,他似乎随意地摆了下手里的龙头拐杖,厅里黑压压的保镖和警卫便全身紧绷进入了对敌的状态,武器黑黝黝的口径对准了站在中央的廖慕青,甚至其中两人直接上前压住廖慕青,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强迫廖慕青跪在了地上,枪口压在他的脊背上。 廖慕青吃痛,皱眉,却没有哼一声,只是脸色白了两分。 老一派强硬的作用终究会撕下往日伪装的和善,他已经没有耐心跟廖慕青周旋下去。 然而廖慕青依旧用着平静的语气说:“我的确不知道。” 淮老爷子拐杖一戳地面,发出声响,面色铁青正要说话,旁边的青年上前一步,制止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父亲,让我来问吧。您这一套太过伤人了,而且您的身体不太好,不能让您太劳心,还是让我来吧。” 淮老爷子面有犹豫,青年继续说:“哥哥身体不好,消失了这么久,我也很担心,要不是我回来的时间晚了,可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目前还是要尽快得知哥哥的下落,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父亲,相信我,我能很快处理好这件事情。” 淮老爷子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交给你了淮凌。” 淮凌转过头,朝着廖慕青走去,看了两侧的保镖警卫,挥挥手,“你们将武器收回去,又不一定是犯人,不要用枪指着我的朋友。” 然而他却没有阻止压在廖慕青的两个保镖,半蹲下身子,看向廖慕青,褐色的眼眸没有什么情绪,语气却是温和,说:“慕青,不要怪我父亲行事粗暴,毕竟我哥哥一直没找到,打他电话也不通。而且,在假山的地方,我们发现了血迹。” 褐色的眼珠转悠了廖慕青的一圈,继而说:“只有你和他去了假山,如果不是你的血迹,那就是我哥哥的血迹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他,说不定他遭遇了意外。我们也只能找到最后见过他的人,也就是你来问清楚了。” 淮凌看着他:“你跟淮慈在后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去后山呢?” 廖慕青没有抬眸看他,说:“他有事情找我,说是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后山两个人单独说话,去到之后他却是骗我的,拿我当乐子。我当时身体不舒服,于是心情很不好就先走了。” 片刻,淮凌轻轻问他:“你觉得淮慈是不是遭遇了不测呢?” 廖慕青一怔,话题跳跃太快,他正要摇头,淮凌先说话了。 “肯定不会,对吧?毕竟我是了解你的为人,我和淮慈从小就认识你,也算是发小了。以你的性格,就算淮慈再差劲,你也不会希望他出事。你也不会是那种置人于死地的人,更不会是见死不救的人。如果淮慈真的出了意外,你肯定也会如实告知。所以我一开始就说,淮慈要是出了意外肯定跟你无关,让父亲不要太过为难你。”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淮慈身体又不好,是死是活,我们总要见到人。” 廖慕青沉默,见到淮家,他才知道还没找到淮慈,如果淮慈只是单纯地晕过去了的话,不至于这么久还没醒,于是心里那点隐隐的猜测便越发扩大了。 到了如今,他也几乎预感到淮慈可能已经死了。 见廖慕青沉默,面容似有凝重,淮凌眸色转暗,心里已有了打算。 话锋一转,认真地说:“不过一码归一码,淮慈虽然是我哥哥,但是他性格恶劣,做事缺少分寸,他有几次私底下针对你,我也略有耳闻。我曾经也劝过他改改这性子,让他不要找你麻烦,谁知道弄巧成拙。我也有一部分责任,若不是我整日太忙,也不会出现今天他戏弄你的事情。再加上我是他的弟弟,他做错了事情,我也要为此负责,代他向你赔罪道歉。” 说完,他示意保镖放开廖慕青,廖慕青就这样跌坐在地上,也没有站起来。 廖慕青微垂着头,片刻,说:“不必。” 淮老爷子叹气,充满歉意地说:“子不教父之过。他做的这些错事,都是我平日太过纵容他,没有对他严加管教才会这样。我身为父亲,难辞其咎,更应该对此负责。应该是我向你先说声对不起。” 说着,他拄着拐杖站起来,给廖慕青鞠了躬。廖慕青抬起头,目光微荡,有些动容。 “可毕竟他再混蛋差劲,那也是我的哥哥,是父亲的儿子。他毕竟罪不至死,就算有罪,也要找到他才能定罪。慕青,你是老师,想必比别人都清楚这种道理和心情。” 廖慕青半垂眸,心里已经做了个决定。 这时,淮凌凝视着他,突然朝着他的脸伸出手,廖慕青一惊,连忙躲开那白玉般的手指,只是那指尖擦过了他的脸蛋,感觉到了如火烧般的热量。 淮凌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问:“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脸很红,很热的样子,没事吗?” “没事。”廖慕青摇头,稳了心神后,也更清楚目前的形势。 他当然清楚自己身上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多留在这里一会,也会让他的理智逐渐烧没,与其在理智消失后发生不可预期的结果,倒不如现在就下定决心。 “我确实是隐瞒了事情。”廖慕青这话一出,淮老爷子连忙追问,淮凌倒没有什么表情,眸子闪过一丝不满。 “其实当时我想要离开的时候跟淮慈发生了争执,我打伤了他。我怕被人发生,就将他藏了起来。” 淮老爷子的脸色一变,问:“那他……” 廖慕青明白他想问什么,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我当时太慌张了,拼尽了力气,当时淮慈就没了动静,我只能先将他藏起来。” 淮老爷子猛地跌坐在椅子里,一侧的佣人连忙上前为他顺气,有的上前要量血压,都被他拂开,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完全没了之前的和善。 “在哪?!你藏哪去了!” 相比之下,淮凌的反应显得极其冷静,甚至可以说没有起伏,反而问:“就你一个人?” 廖慕青眸光极快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害怕淮凌看出什么,他早就决意将所有事情都揽下来,自然不会让人察觉到淮泗的存在。 “淮慈当时只叫了我一个人过去。” 这时候,淮老爷子已经坐不住了,脸色阴沉至极。 “淮凌你还在问什么?赶紧让他带人去找淮慈。”至于廖慕青,他的目光落在廖慕青身上如同冰锥,“至于找到人之后,怎么做,你该知道吧?” 淮凌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没有马上听淮老爷子的话去找淮慈,观察着廖慕青的神态。 看着廖慕青木着脸,白皙的脸蛋依旧升腾着病态的红晕,仔细看去,双手都在隐隐颤抖,手心有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他似笑非笑地说:“父亲,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件事里,在他看来,淮慈生还的几率已经很小了,他觉得没必要这么着急,之前不过是还没确定,现在已经知道人大概是没了,他反而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些时间找个死人。 相反,廖慕青的反应让他感到有趣,他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止廖慕青一个人才对。 现在的廖慕青眼神渐渐迷离,他欣赏着这个过程,宛如一个看着猎物掉进陷阱的猎人,想要看到猎物在陷阱里面苟延残喘直到死去。 廖慕青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妙,难得出现了急躁,主动说:“我需要冰水!请给我冰水,一桶冰水!我会跟你们一起去找淮慈!” 淮老爷子倒无所谓,但淮凌却拒绝了他。 “不行。” 廖慕青将目光落在淮凌脸上,焦距渐渐失真,他猛地咬住下唇,瞬间血汹涌而出,连同掌心也流下一道血迹,他的眼神又因疼痛恢复了清明。 周围的人注意到他的举动,皆是一惊,隐约有点察觉到廖慕青发热的异常。 淮老爷子更是人精,眸光一沉,当即便有了新的惩罚方式。 他们这些人看似不脏手,实则多得是折磨人的手段。 淮凌也不能明面上忤逆淮老爷子的命令,只能看着那些人要拽着廖慕青离开,廖慕青的手碰触到地面上,血迹划出血痕,惨烈得很。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 守在门口的人连忙说:“大少回来了!” 一言出来,震惊四座。 从门口走进一人,服帖的西装,俊秀的五官,面色却过于苍白,眉心染了一点血迹,宛如眉心痣般,成为了整张脸唯一的浓重一笔,反而添了几分妖冶。 “淮慈!”淮老爷子自然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淮慈一如既往地阴沉着脸,没有理会老爷子,褐色的眸子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廖慕青身上,瞳孔一缩,伸手从保镖手里将廖慕青救出来。 廖慕青见到淮慈,桃花眼里满是惊诧,一时不察,反倒被淮慈抓了过去,身体贴上一具冰凉的身躯,瞬间被冰水流淌过似的,身上的火也熄灭了些许,恢复了理智。 淮慈这时候将他往怀里搂着,埋头靠近他得脖颈处,似乎亲吻非礼的模样,而廖慕青脸色变青对淮慈生理性的厌恶,伸手就要推开他,突然推开他的动作顿了下,迟疑地,伸手虚搂着淮慈。 因为,廖慕青在耳边听到淮慈对他说:“相信我,配合我。” 莫名地,他选择了相信对方。 但他现在满腔的疑问,但都敌不过,他抱着淮慈的身躯,对方身上的冰凉让他下意识地越发贴近。 不知为何,廖慕青抱着淮慈,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种冰凉就像抱着一具尸体。 淮慈感觉到原本虚搂的身体越发贴紧自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阴郁的神情。 “淮慈之前去哪了?听说你被打伤了。”淮老爷子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的眉间,“让人给大少检查一下。” 淮慈拒绝了,说:“没事,小伤。我给他下了药,他那力气对我没什么伤害,只是我恰巧被推倒晕过去,刚才也在找他呢。” 他带着廖慕青,转身走出去,眉目间阴郁横生,阴沉沉地说:“趁着药效还没过,我得好好教训他。” 有人跨前几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同样褐色的眼眸扫视了他怀里的廖慕青,最后停留在淮慈脸上,同样相似的面容,却不一样的温润笑容,说:“哥,这样不太好吧。” 淮慈却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吓到一样。 准确来说,淮泗被吓了一跳。 淮泗在廖慕青被带走后,已经想象到廖慕青的性格,最后会觉得这些事情因他而起,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抗在自己身上,不会供出自己。 按照淮家的权力,淮泗觉得廖慕青很难走出这关,而他贸然救出廖慕青也不是个好办法。 最后他想到了淮慈的尸体。 他利用自己的血肉和丧尸属性,将淮慈的尸体变成了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丧尸,再按照在总基地时操纵淮生那样,将自己的血肉种植在淮慈的晶核里面,去操纵淮慈的一举一动。 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好像遥控器操纵机器似的,如果说他跟淮生的契合只有百分之五十,那么他跟淮慈的契合度则有百分之八十。 简直顺利到淮泗心生疑惑,但他赶着去救廖慕青,只能先将之前一直存在的疑惑放在一旁。 如今淮凌凑得这么近,让他直面看到这张脸,再加上温润的笑容,像一记棒槌一样敲击着他的脑袋,才让他猛地想起一切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淮凌和淮慈是双生子,他们有着极其相似的一张脸,只是气质大相径庭。 但是,这两人都跟淮泗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所以淮泗一开始见到淮慈的面容时就觉得奇怪,但淮慈的气质实在不像自己,他记忆里自己的面容也开始模糊,时间紧迫也就没有想起来。 如今淮凌的脸放大在他面前,再加上那温润的笑意,相似到可怕,让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哥?”淮凌察觉到他的走神,朝着他又走近了一步,步步紧逼的威慑感。 第87章 共浴 淮泗立马回神,恢复那股子阴郁,沉声道:“让开。” “哥,不要这么任性。”淮凌并没有走开,反而越发靠近走近,目光扫过廖慕青,停留在如今淮泗操纵的淮慈脸上,淳淳诱导着:“虽然他打伤了你,但你给他下了药,要是之前还好说,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你再带着他走的话,未免显得我们太仗势欺人了。” 淮泗半遮眼帘,看向淮凌,自带一股阴沉,说:“那又怎样?” 淮凌笑了下,没什么情绪,说:“没怎么样,只是这样做的事情不好看而已。更何况,他算是我们的朋友,这样做的话,似乎不太符合世俗的道理。哥哥先放他下来,他打伤你的事情,等之后再算账怎么样?” 淮泗感到不对劲,是淮凌对淮慈的态度和做法不太对劲。 但他知道多说多错,他也只是凭借对淮慈的初印象进行扮演,他不确定会不会露馅。只能阴沉着脸,搂着廖慕青就要出去。 “我要带他走。” 淮凌再次多看了他一眼,然而此刻的淮泗不为所动。 淮老爷子目睹着这一切,虽然他对淮慈所作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但他还是在两个儿子之间偏向了淮凌。 “淮慈,你这次做的有点过火了。” “我只是带喜欢的人离开,对方也愿意跟我离开。有问题吗?”淮泗抬眸,淡漠地瞥了眼淮凌。 而此刻在他怀里的廖慕青也并没有挣扎或者反驳这句话,像是无声默认了。 “让开。”淮泗再说了遍。 淮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堆上那温润的笑,褐色的眼眸似乎也蒙上温柔的色彩,缓缓地往旁边让了身子,一边问:“行吧,那哥哥准备带他回去做什么呢?” 淮泗觉得淮凌问的这句话有点奇怪,毕竟在别人看来,廖慕青中了药,还是他下的,他还强制带人离开,很明显他就是要干不轨的事情。 他本不想理会,但想到这是关乎廖慕青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廖慕青被淮慈这种人玷污了的话,到底是不好。 “……他中了药,我有责任给他解开。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淮凌点点头,唇边笑容不变,反而欣慰地说:“我就知道哥哥原本就是个很体贴的人。” 淮泗想皱眉但抑制了这个举动,越发沉着脸走出了这里。 淮凌一直注视着他走出去,唇边的笑容缓缓收敛,若有所思。 他感觉到刚才的哥哥似乎跟往常的不太一样,眼神里居然没有那种让人可笑而不会掩饰的厌恶,这让他隐隐有种脱离控制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脸上挂上惯常礼貌得体的笑容,用言语去宽慰父亲,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老龙,如今脸上浮现疲惫,他让下人扶着父亲先去休息,接下来他来解决今天宴会剩下的事情。 无论是对于淮慈还是家族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游刃有余。 * 幸好淮慈一向的阴晴不定,性格不能用常理来推理,下人对于这位大少都不能多加质疑,以至于淮泗让下人先走前面带路回淮慈的房间,也不会引起明显的怀疑。 毕竟这位大少,总是做出一些不能理解的指令,他们这些佣人只要照做指示就行了,如果敢干涉别的事情,他们之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淮泗半搂着廖慕青回到房间时,连忙半拖拽着廖慕青来到房间的独立浴/室,突然,他的脸色一僵,让佣人出去之前,吩咐他们带来一桶冰块。 拉上门,淮泗要推开廖慕青,却几乎推不开了,廖慕青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甚至将脸贴在淮泗的脖子上,一直索取着他身上冰凉的感觉。 偏偏淮慈这具身体很弱,这一时半会,竟然拉不开廖慕青的手,廖慕青的手宛如钢筋般一动不动,偏偏廖慕青还越抱越紧,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贴在淮慈这具尸体身上,像是火堆似的,烫的淮泗有点难受。 气息喷在淮泗脖子上,暖烘烘的,淮泗更觉不妙。 淮泗只好出声试图唤醒廖慕青。 “叔……廖慕青……廖慕青……”淮泗喊着廖慕青的名字,一会,头窝在他脖颈处的廖慕青半抬脸看向他,桃花眼潋滟,眼里汪了一泉湖水正在被春风吹动,白/皙的皮肤透出更为不正常的红晕,咬破的下唇还残留着血迹,一点血痂结在唇/瓣上。 然而,廖慕青只是抬脸看了他,头又垂了下去,抱着他的手依旧不动。 淮泗只好从廖慕青的臂弯里面抽/出手,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伸手轻轻拍着廖慕青的脸,试图让廖慕青恢复些许理智。 “廖慕青,醒醒!你已经安全了!” 淮泗拍着廖慕青的脸,手掌的触感滚烫,他只能持续拍打和呼喊。 突然,廖慕青抓/住了他的手,彼此的手心是冰火两重天,廖慕青的手心藏着一团火,而他的手心仿佛冰雪,在火的烘烤下会融化成水。 廖慕青攥紧他的手,贴在脸颊旁,仿佛在感受着冰冷的感觉,让自己降温。 淮泗想,或许在此刻廖慕青眼里,他的手就跟冰块一样,所以被廖慕青抓着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廖慕青握着淮泗的指尖触碰到自己那沾血的唇/瓣,如玉的指尖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突然廖慕青伸出舌头舔/了下他冰冷的指尖的血迹,不紧不慢的速度。 湿热的触感在指尖滑过,舔过的地方仿佛寸寸化成水,奇异的感觉,从淮泗的脊背窜过,要向四肢百骸蔓延。 淮泗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将手抽回,廖慕青越发却快速用力抓/住他的手,猛地将脸靠近淮泗,仿佛亲吻的距离,吓了淮泗一跳。 廖慕青抬起脸,桃花眼直直地盯着他,幽深如渊潭,倒映出此刻淮慈的面容。 淮泗以为廖慕青已经清醒了,正要让廖慕青放开他。 突然,廖慕青猛地甩开了他,冷冷地说:“怎么会是你?” 话里的透出的厌恶,让淮泗一怔。 廖慕青可从没有对他露出过这种情绪,很快,他就想明白了,现在的他是用的淮慈的壳子。 廖慕青讨厌的人是淮慈,并不是他。 但他也不能跟廖慕青说明他控制着淮慈的尸体,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身上的药效正在发作,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如果你想顺利度过药效的话,就躺在浴缸里,我会给你放冷水。” 廖慕青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摇头:“我要走了。有人等我。”说着就往外走,看起来说话似乎很冷静,然而此刻廖慕青双眼迷蒙领口大开的状态,淮泗不可能放他离开。 淮泗眼疾手快地锁上浴/室的门,背抵在门的位置,拦住廖慕青的去路。 …… 他将廖慕青半拖半拽地扔进浴缸,水溅了他一身,他索性脱了西装外套,只剩下里面一件打底的西装衬衫。 被扔进放满冷水浴缸里的廖慕青,眼神清明了些,很快就爬起来,淮泗怕他又要出去,连忙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冷水里面。 少不免又是一阵折腾,淮泗的白衬衫差不多湿透了,眼看着廖慕青肯泡在冷水里面,眼神还尚未完全清明,两只手扒着浴缸边。 淮泗想了下,这才出去浴/室拎了一桶冰块。 在廖慕青略带迷离的目光下,他将桶里的冰块倾倒到浴缸里面,砸出朵朵水花,而廖慕青也被冰得一激灵,动作一大,带出一片水花,彻底将淮泗身上的衬衫完全弄/湿/了。 淮泗立马扔了桶,桶在地上滚了两圈,他蹲下/身按住廖慕青,但一个大男人的力气让淮泗用着淮慈的身体时,很难只用一双手摁住,不知不觉竟然手脚并用,双臂几乎半圈着廖慕青,他自己也进到了浴缸里面,幸好浴缸够大,他还用腿压着廖慕青要站起来的举动。 这才让廖慕青彻底浸泡在冰水里面,一会,廖慕青总算消停了下来。 桃花眼恢复了清明,刚才的水光潋滟消失不见,只是眼尾因为刚才的挣扎还泛着红,但白/皙的脸蛋上病态的红晕相比刚才已经消退不少。 当廖慕青转头看到浴缸里的另一人时,有些迷茫地喊着:“淮慈?” 淮泗只抬眼看了他一下,还是保持着压着他的姿势,此刻的淮泗已经累了,苍白的面容更如白纸,半垂的黑睫被水珠打湿/了,宛如飞累的蝴蝶。 淮泗问:“清醒了?” 廖慕青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眼神有些慌张,最后目光复杂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不会乱动了吧。”淮泗疲惫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可没有力气按住你了。” 这具身体实在太差劲了,比淮生的身体都差远,光是按住廖慕青都已经花掉这具身体的所有力气,现在他就只能用身体重量压制住廖慕青了,浑身几乎压在廖慕青身上,现在几乎是脱力的状态。 幸好这已经是具丧尸的身体,要不然再泡进这样的冰水里,淮慈的身体肯定会比廖慕青先扛不住。 廖慕青觉得现在这个姿势不太好,淮慈的脸跟他离得太近了,再加上浴缸的水满到了他的脖颈处。 他想要坐起来,这一动才发现,淮泗的身体几乎压在他身上,他起来的时候,淮泗的身体就往浴缸水下滑去,水差点要淹没淮泗的口鼻,他只能伸手将人捞到了怀里。 这时候,他感觉到淮泗的身体颤抖了几下,随即他才发现淮泗的身体如同冰块般温度,冷的可怕,再低头一看那张脸苍白到毫无血色,惨白如纸,黑睫微微颤抖,似乎在忍耐什么。 廖慕青心情很是复杂,他一向不喜欢淮慈。 可想到刚才淮慈这是为了他,才会变成这样。 “你没事吧?” “我没事。”淮泗几乎从牙关里挤出这句话,抬眸看了看廖慕青,正好看到廖慕青鲜嫩的脖颈,伸手推开廖慕青,可是推开廖慕青后,身体再次无力地滑向水里,廖慕青只能伸手将人捞回来到怀里。 淮泗不想跟廖慕青待在浴缸里,至少不能跟廖慕青待这么近,不然他克制不住对人肉的渴望。事实上,他已经忍不住往廖慕青最可口鲜嫩的脖子处看了好几眼,刚才更是忍住那些吃人的念头,忍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我要离开这里。”淮泗伸手抓/住浴缸边沿,想要借力起来,可是脚底打滑,竟然一屁/股又坐回廖慕青身上,身下的廖慕青闷/哼一声。 淮泗的丧尸脑袋满脑子都是要逃离这里,避免事态进一步严重,自然没有留意到廖慕青的异常。 奈何淮慈这具身体太废了,尝试几次都没有起来,反复跌坐在廖慕青身上,偏偏淮泗犟得很,一次次地起来,蹭得廖慕青火又要起来了。 一双手按在他的腰上,不让他动弹。廖慕青在他身后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落在淮泗的耳朵上,他回头看廖慕青。 廖慕青却垂眸不看他,一手托住他的腰,说:“别动了,我带你出去。” 淮泗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廖慕青就抱着他从浴缸站起来,水哗啦地从他们身上滑落。 “放我下来,你先走……”淮泗还在拒绝,他实在不想跟廖慕青靠太近。 廖慕青却坚持抱着他往房间走,直直地看向前方,没有看向他。 沉默半晌,说:“你脸色很差,身体很冰,加上受了伤,你要尽快看医生。” “不用!”淮泗强硬地拒绝,只是视线瞥到廖慕青的下巴还有大开的领口处的脖颈,他的视线不由停住。 廖慕青没有意识到淮泗的异常的目光,见到淮泗的衣服全湿/了,就没有将淮泗放到床/上,想了想,就把淮泗放在沙发上。 “你衣服全湿/了,我出去喊佣人给你换衣服顺便喊医生过来,你先等一下。”廖慕青附身放下淮泗的时候,突然,淮泗的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深深地埋了进去。 淮泗忍不住抱着廖慕青,往人体最好吃的脖子处埋头,张口就往廖慕青的脖颈啃咬,眼神突然清明了一下。 不可以!这是叔叔! 在啃咬到廖慕青的皮肤时,他猛地将尖牙收回去,避免啃咬穿透皮肤,只是留下了浅浅的牙印,脖子处鲜嫩的血肉散发着无尽的诱/惑,所以他抬头要离开时,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廖慕青的身体僵住,一时间没有推开淮泗,还是淮泗反应过来,怕自己真忍不住吃了廖慕青,一把将廖慕青给推开。 “滚!快滚!”淮泗再次挂上淮慈那副阴郁的表情,催促着廖慕青滚蛋。 廖慕青理应立即离开才对,可是他竟然停在原地,还在担忧着这个往日/他不应该担心的人,说着:“你的身体很不对劲,要尽快处理。” 淮泗只当廖慕青是老好人发作,强制着自己冷眼看他,讽刺着:“真以为我下/药不敢上你是不是?趁着我还没兴趣,你还不赶紧滚?!” 廖慕青还是站在原地,语气平淡,却透出强硬:“一码归一码,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劲,要是出了事,我也跑不掉。”他又看了眼淮泗,却马上撇开视线,竟然从房间里找到了一件外套,披在了淮泗身上,说:“我出去喊佣人和叫医生过来,你要快点换衣服。” 随即廖慕青便出去了,淮泗松了口气。待佣人和医生进来的时候,他借着淮慈的坏脾气发作了一通,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医生只能给他开了一点常用的药物就走了。 第88章 换衣服 淮泗不让任何人靠近自然是因为不想让更多人接触到淮慈这具身体,毕竟这具身体已经死亡,皮肤的温度冷如尸体。这个时候少让别人接触靠近淮慈的身体,才能避免出现意外。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感到饥饿。 即便淮慈的身体与他的契合度很高,能消耗更少的精力,拥有着比淮生的身体更高的敏感度和肢体行动,但那也是要消耗精力。他将淮慈的身体变成丧尸后,就立即赶去救廖慕青,还在浴室里用淮慈这具弱鸡身体跟廖慕青折腾了好一会,现在的他已经到了不得不吃一口的状态。 任何人类进来接触他,这都会很危险。他们身上散发着极致的香味,尤其是他已经尝试过吃人的美味。 淮泗只能将蜷缩在床里,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还湿透,感觉到房里已经没人了。静悄悄地,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从窗户溜出了房间。 他要去后院找回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身上还有着从基地带来的几块晶核,能解决燃眉之急。而且他的身体放在太远的地方,他自己也不放心。必要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那具身体更好用更结实。 幸好一路上没什么人经过,足以让淮泗的理智撑到找到自己身体后,吸食了身上仅有的几颗晶核。 最后他从淮慈的身体换回了自己的那具身体,淮慈那具身体就躺在他身边,他依依不舍地放下最后一颗晶核,放到兜里,只能先暂时缩衣节食。毕竟他也不知道待在淮慈身体里要多久,距离丧尸末世开启还有三个月,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谢守善。 这个时候还没有丧尸的存在,他下一次再饿起来,也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他也不愿意再深想这个问题。 舔了舔唇,挪开盯着晶核的视线,扛起地上的淮慈身体,要回去淮慈的房间。在路上,却突然遇到了巡察的人类。 因为来的时候一路上太过顺利,他本以为回去也不会遇到什么人。 光线朝他射来。即便他早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但光线还是极快地扫过了他,金灿灿的尖瞳一闪而过,在光线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带领这人扫射过去的为首男人见到为之一怔。 金色尖瞳一闪而过,其他的五官全隐藏在暗色中,淮泗就极快地将自己隐入黑暗,扛着淮慈快速移动,借着黑暗的掩护前进,试图甩开身后的这些人。 失策了,他原以为回去的时候也不会遇到人,所以才会一时大意。不过,在这么个别墅住处,也要安排巡察的人员吗?看来这个淮家的身份很不简单,不然也不会需要巡查住处。 不过……刚才巡查的人员中为首的男人似乎是…… 淮泗蹙眉,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看到他的全脸,不过男人带着巡查的人的情形,倒让他有种在哪见过的熟悉感。 眼下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先扛着淮慈的身体绕了点远路,试图制造假象自己已经从外面跑出去了。 “淮凌少爷!那人往右边跑了!那里的墙似乎比较矮,他想从那里出去吧!” “分两路。”淮凌盯着刚才人影闪过的地方,“慢慢推进就行,如果真跑出去了就算再追也找不到。但如果是他为了让我们误导他跑了的话,我们只要耐心封住他的去路找到他就行了。” 这些人听了淮凌的指令,立即开始分为两路,一路追着淮泗而去,另一路封锁着淮泗可能的去路。 最后,这些人停在了淮慈所住的房间附近。 “淮凌少爷,在这附近就找不到那人……” 淮凌微抬手,打断了那人的禀告,看向淮慈所在的房间窗户,窗户正透着光。 这时旁边有人说:“刚刚那身影似乎不止一个人。” “好像扛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人吧……” 他们不禁看向淮凌。 淮凌依旧微抬头盯着那透着亮的窗户,沉思着。 因为淮慈的身体不好,睡眠也较浅,所以他的房间搬到了距离后院的较近的那栋较矮的别墅二楼,目前那栋楼也只有淮慈在住而已。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进入眼帘的便是亮的晃眼的白,光滑纤细的背正对着门口,抬着手要将手肘上的衣服脱下,正好卡在脖子处,姿势使得背后的蝴蝶骨凸出,宛如突破苍白得过分的皮肤要展翅高飞。听到门开的声音,男人转头看向他们,两侧的腰窝若隐若现,脊背的腰线鲜明,顺着脊背的那道浅浅的沟壑往下看,在灯光下莹润的皮肤延续下,却是一条裤子,不禁让人有些许失望。 “你们进来干嘛?!”淮慈转过身,眉目间是化不开的阴郁,并没有着急将衣服穿上,衣服卷在手肘处,冷冷地看着门口的人。 淮凌不动声色地转一圈那苍白而纤细的腰,收回视线,走上前,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纠缠,是突破一般社交距离的近距,气息落在对方的脸上,对方似乎受惊似的后退几步,小腿肚被身后的床绊倒,跌坐在床上,依旧抬头望向淮凌。 淮凌头顶上的灯光倾泻而下,在淮凌身后照射过来,形成一片阴影,笼罩在淮慈身上,从上而下地看向跌坐在床上的淮慈,在背着光下,眸光波澜不惊。 “哥哥一直在房间吗?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物呢?”淮凌说着,“我们刚才在别墅里巡查,看到有可疑的陌生人,并且往这边跑掉了。因为担心哥哥的安危,所以才着急闯进来。” “我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你给我滚出去!”淮慈扫过门口那些保镖警卫,“我在换衣服,都给我滚出去!” 然而淮凌没动弹,褐眸微微转了下,看着淮慈,问:“哥哥一直待在房间吗?”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待在哪?!”淮慈拿起手里的衣服,上半身依旧是裸露着,他冷冷地扫视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再次强调:“我要换衣服了,其他人出去。” 恍若没有听到淮慈的神情和话语,淮凌继续问:“这么晚,哥哥还在换衣服?” “淮凌你在审问我?” “怎么会呢,我是担心哥哥而已。”淮凌语气不变,“抓到可疑人固然重要,可是哥哥的情况也很重要啊,毕竟我们是兄弟,互相关心这不是很基本的吗?” 说着,淮凌的手就摸上了淮慈手里的衣服,淮慈见状躲了一下,裸露的皮肤擦过了淮凌的手,淮凌的手也冷,但也冷不过淮慈的皮肤。 淮凌眼帘低垂,道:“这是哥哥在宴会上穿的西装里衬?怎么全湿了?”淮凌的手指在淮慈的衣服上捻了几下,声音更低,“还有,哥哥你的体温很低。” 淮慈,此刻操纵身体的是淮泗,听到淮凌这话语,压下心里的惊讶,冷脸解释着:“我刚才不舒服出了一身汗,衣服全湿了,正要换衣服。结果你们闯进来了。” 淮泗恢复那副不耐烦的语气:“出去!我要换衣服!” 这次,淮凌竟意外好说话。 “这样的话,的确是换衣服比较要紧,要不然容易生病。有外人在的话,确实不方便。”淮凌转身让其他人出门,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淮泗冷眼:“你也出去!” 淮凌笑了下,一如既往的温润,彬彬有礼,只是浮于表面。 “我又不是外人,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洗澡吗?哥哥不用害羞,尽管换吧。”说完,他看着淮泗的表情,做了自以为是的妥协,“我背过身去,哥哥就不会害羞了吧?” 淮凌真背过身去,默默地环视了房间一圈,对于淮慈的房间,他还真不太熟悉。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淮慈单独相处,自然也没有进过淮慈的房间。 淮泗刚脱下手肘的湿衣服,自然注意到淮凌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整个房间,最后看向卫浴间的方向。 “哥哥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两个有趣的人,其中一个还有着金色的眼睛,很奇怪吧?但是被他溜了,不过今晚这个人好像也是金色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太醒目了,根本没办法隐藏。”淮凌抬脚朝着卫浴的方向走去,“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你也看看。” “就是不知道,哥哥你感不感兴趣。” 淮泗用余光观察着淮凌的一举一动,暂时没动作,心知淮凌在房间里搜查着自己的那具身体,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原本白天遇到的那些人竟然是淮凌带的人。 这番试探下,淮泗决定沉默,要不然有可能会多说多错,只是拿着阴郁的目光扫向淮凌。 正当淮泗将湿衬衫放在一侧,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将裤头解开,正要脱下时,想了想,余光碰触到一侧的淮凌,淮凌的视线也投过来,两者的目光相撞,褐色的眸子幽深。淮泗若无其事地放开裤头,转而伸手去拿干的衣服。这时候,淮泗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拿干的衣服出来。 淮凌注意到淮泗的动作,脚步一拐,方向便朝着衣帽间而去,先淮泗一步去衣帽间,说着:“我帮哥哥拿衣服吧。” 淮泗赶忙上前几步,挡在了淮凌面前,眉目不善地说:“你留在这里搜查?不要乱碰我的东西!出去!” “哥哥误会了,我没有搜查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毕竟你生病了,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我换了衣服就睡觉。你在这里反而碍事。” 淮凌唇角微勾,带着微笑,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笑容精致而虚假,静静地注视着淮泗。 “那好吧。”淮凌说出这句话,下一秒却伸手摸上淮泗的脖颈,掌心烫的惊人,让淮泗下意识后仰着头,脖颈反而更加修长地暴露在淮凌面前,淮泗抓住淮凌的手撤离他的脖子。 “你做什么?!” 淮凌若无其事地说:“我觉得哥哥应该是生病了,想要探一下温度。只是,哥哥的身体怎么这么冰?” 探温度会往脖子上面摸吗? 淮泗越发感觉到危险,面对淮凌他必须全副身心戒备。 “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现在你给我出去!”淮泗用着强硬的态度,并且甩开淮凌的手。 “好吧。既然哥哥不喜欢,那就算了。”淮凌看了眼被甩开的手,转身往门的方向走,只是走了两步,又说:“哥哥你先穿上衣服,不然会难受的。”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淮泗跟在他身后,回身一瞥到衣帽间的布帘被掀起,或许是刚才淮泗甩开淮凌的动作时带起的,那布料掀起的一角隐约可以看到一只苍白的手。 淮泗的本体正藏在衣帽间里,很显然刚才的站位淮泗挡住了淮凌的视线,以至于淮凌没看到衣帽间的异常。 电光火石间,淮泗扑到了淮凌身上,上身的肌肤触碰到淮凌的衣物,摩擦的触感有些粗糙,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来自淮凌身上的清香。 他倒在淮凌的身上,感觉到淮凌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只能抱着淮凌,遮挡着淮凌看到衣帽间的情况,同时想办法将衣帽间的布帘重新掩好。 “你怎么了?”淮凌垂眸看向扑倒自己的哥哥,褐眸如同琥珀一般溢彩,双手握着淮泗的双肩。 淮泗此刻只能装作虚弱的样子,摇摇头,努力想起来却起不来的样子。 “不知道……可能脚滑了吧。”淮泗的气息虚弱,头搁在淮凌肩上,“头有点晕。” 灯光下,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得苍白,面容毫无血色,连唇瓣都失去了色彩。肌肤滑腻,触手有些冰凉,不着片缕的上半身纤瘦单薄。 淮凌注视着身上的男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淮慈这么近的接触,少年起他们就已经生分得很,有时候连指尖的触碰都会立即闪避,无关于什么情感,仅仅是年岁增长后时间产生的疏离。 兄长对他而言不过是比他早出生几秒而已。 此刻淮慈躺在他身上,体重并不算太轻,但偏偏让人感觉苍白如一张白纸,光就可以透过,薄得甚至也可以湮灭在空气里似的。 他伸手抱住了淮慈,看到那双褐色的眼眸有着讶异,不见往日的那种显而易见的憎恶和嫉妒,顿时他觉得有点意思,便起身抱起这个跟他有着一样面容的哥哥。 这时候,淮泗也顺利地将衣帽间重新掩盖,为了不被发现异常,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淮凌抱起来放到床上。 第89章 过夜 淮泗躺在床上,对上淮凌的褐眸,背着灯光,目光幽幽。淮凌探手朝着他的脖颈伸去,淮泗自然地拂开,说:“我没事了。” 淮凌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手收了回来。 “哥哥应该是生病了,我让医生进来看看吧。”他又扫视了淮泗一遍,触及他现在裸露的上身,一边转身离开去衣帽间,说:“不过先穿上衣服吧,再次着凉可就不好了。” 淮泗伸手拉住淮凌的手,淮凌停下了脚步,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彼此拉着的手,微侧身看向淮泗。 让淮凌靠近衣帽间总归太过危险了,他只能先一步阻止淮凌的举动。 “不用了,反正总会出汗。衣服黏糊糊地在身上太难受了。”淮泗也琢磨不好淮慈的个性,但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就让他赌一下吧。 这个跟他契合度有百分之八十多的身体,性格是不是他所猜测的那样。 淮凌眸光微沉,姿态倒像是兄长。 “就算哥哥喜欢裸睡,但是现在生病,衣服还是要穿的。” 淮泗心里瞬间有了判断,原身这么扭曲的性格,再加上这样的身份娇生惯养,自然是有些娇气。 于是淮泗皱眉,尽量表现出公子哥的娇气,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娇气该怎么表现。 坚决拒绝:“我不穿,布料硌得我难受。” 确实是这样,淮泗操纵淮慈的身体后,身体的契合度导致敏感度上升,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皮肤敏感脆弱,穿着的西装衬衫已经算是高档料子,但是衣料的缝接处还是能感觉到轻微的粗糙感。尤其在浴室时搬动廖慕青时,那一番折腾竟然让这具身体多了好几处青紫的地方,可淮泗当时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淮凌往他身上那几处青紫的地方扫了一眼,在苍白的肤色下,那点块状的青紫尤为明显,白炽灯照耀下,白皙的肌肤中衬着点点青紫,倒像是有点被施虐过的痕迹似的,令人遐想。 淮泗感觉到淮凌的沉默,视线还留在他的身上,虽然这不是他的身体,但这样的无声注视,总归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想要扯过旁边的被子遮盖,可又觉得这样不就落了下风,也不知道符不符合淮慈的性格,只能板起脸再次不留情面地让淮凌出房间。 不过,淮凌总算没有再往衣帽间而去,淮泗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消失,淮凌还是往日温润的神情,说:“没关系,既然哥哥感觉到不舒服那就算了,毕竟哥哥的感受最重要。” 淮凌没有再坚持为淮泗拿衣服,却用另外一只手拿开淮泗拉着他的手,说:“那我去给你叫医生进来看看,你的情况需要尽快处理。”触碰到淮泗的手,淮凌抬眸看向淮泗,“哥哥的身体很虚弱,还是要早点看医生。” 要说谁最能一瞬间发现淮慈身体的异常,那就是一直为淮慈看病的医生了。 淮泗自然不能放任淮凌去找医生进来。 他抓着淮凌的手没有放,反而握着更紧了些,撇过脸,眉间没消散的阴郁,说:“我现在的感觉好了一些,刚才医生已经来过,已经开了药。我不要再看医生了。” 根据之前他发脾气不让医生和佣人进来靠近他,这种坏脾气的话,他现在不想看医生应该也是正常的。 所以淮泗说这些话时,带着些发脾气的神情。 毕竟淮泗生长在末世,虽然从小身体就很强壮,很少有生病的时候,但是小时候也有害怕吃药的时刻。 药物大都是苦的,他不太喜欢,廖慕青总会哄着他吃。所以此刻的情绪,也算不上完全是演戏。 “好吧,哥哥果然还是不喜欢看医生。不过,要乖乖吃药才可以。” 看样子淮凌已经没有别的动作,淮泗心里松了口气,这次的扮演可比淮生那次困难多了,上次还有程炊的帮助,这次纯粹是他自己摸石头过河。 淮泗随即放开了淮凌的手,说:“我没什么事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没想到,淮凌却不走了。 淮泗要收回手时,却被淮凌反手握住手腕,淮泗抬眸看向他,不动声色。下一刻,淮凌附身而来,眼看着那张极其面熟的脸逐渐靠近,淮泗有种恍惚感,曾经也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靠近他,那是另一个克隆体淮贰。 是他得以知道自己身份是克隆体的人物。 那时候的淮贰就在自己面前死去,本应该不是太久远的记忆,然而那死亡的场面已经被刻意埋藏在记忆的深处,这会才无意间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跟眼前的画面重叠,让淮泗的思绪有些纷杂。 当淮凌的脸靠得极其近,挺拔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时,淮泗才惊觉回神,偏过头,然而淮凌却根本没有继续靠近,而是伸手扯过一侧的被子盖在他上半身,双手越过他的肩膀,碰过他的锁骨,将他裹在被子里面,双手捏着被子的两侧开口在淮泗的背后,说话声落在淮泗的耳边。 “哥哥如果不想穿衣服,那就盖好被子吧。”淮凌的声音有些轻,淮泗连忙说:“我自己来……” 正说着,淮泗感到裹着他的被子一紧,限制了他的手伸出来,淮凌看着他,唇边一抹笑,说:“看来哥哥照顾不好自己。连被子都盖不好,还不想看医生,要是半夜病情严重的话,身边没有个人帮忙照顾你的话该怎么办呢?” 淮泗预感不好,果然,淮凌盯着他的表情,笑着说:“今晚我就留下来陪哥哥吧。正好我们两人也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淮泗的脸色立即转为阴郁,立即拒绝:“不行!” “哥哥不要任性,如果我不留下来,你像刚才那样再晕倒怎么办?要不然,就只能先去医院看看了。” 淮泗抬眼,淮凌捕捉到他的视线,两相对视,淮凌神色不变,唇边有笑,褐眸始终是冷冷清清,所有的温和都是浮于表面迷惑人心的工具。 根本无法拒绝。 淮泗明白了,就算是淮慈本身在这里,也根本没有拒绝淮凌的能力。 相比之下,淮慈不过是占了个早出生的兄长身份,若是平常的事情,或许他还能拿捏着兄长的姿态,但真要在事情上有所争执时,淮凌更像是那个上位者。 此刻的淮泗知道自己答不答应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淮凌的决定没法改变。 既然要留着淮凌过夜,淮泗并不想让淮凌跟自己有更多的肢体接触机会,毫不留情地开口让淮凌去睡沙发或者打地铺。 他相信原身的决定也会如此,毕竟这两兄弟看起来实在不算是关系亲近的样子。 淮凌听到这毫不客气的话语,表情并没有改变,但也没说同意的话语。 此刻的淮凌身上还是白天那套西装,只是领口的稍开,领带已经被他扯松,发型也有些凌乱,那是他忙碌了一天后还没来得及卸下的盛装打扮,只是在晚间没有客人在场时,他扯松了领口,让自己稍稍松口气。 淮泗看着淮凌背过身,就脱掉西装外套,他怔了下。淮凌根本不在意他的视线般,旁若无人似的解开衬衫纽扣,接着将衬衫脱下,露出坚实精瘦的后背,不同于淮慈的皮肤,他的皮肤也十分白皙,却泛着健康的色泽,脱下衬衫的动作更是牵动了背部的肌肉,肌肉充满着力量感,比肩一流的男模身材。 他将脱下的衣服,扔到一侧的椅子背上,手伸向下身的裤子,一边说:“哥哥,我没带衣服,借一套衣服先给我穿吧。” 淮泗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淮凌侧头看他:“哥哥今天一直在拒绝我的要求啊。” “我不想我的衣服被别人穿。” 淮凌反问:“我也不行吗?” “不行。” 淮凌没有执着,说:“好吧。” 淮泗忍不住再提了一遍,让他出去回自己的房间睡去。 “不行,我说了就要做到。今晚一定会陪哥哥。”淮凌解开腰带,脱下了长裤,露出一双健美的双腿,里面只剩一条内裤。 淮泗赶紧说:“如果你是要在这里表演脱衣服的话,就回去脱!” 淮凌的神情反而一愣,说:“我只是要洗澡,所以先在房间脱了脏衣服再进去。”他看向淮泗,挑眉:“哥哥以为我要干什么?” 淮泗没想到淮凌居然是要洗澡,都怪淮凌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就直接脱衣服的举动,实在是有点吓人。 淮泗抿唇,意识到淮凌有些揶揄的目光,他只好接着淮慈的臭脾气,恶声恶气地说:“要么别洗,要么赶紧!不要吵我!”说着,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片刻,浴室的门响动,接着浴室里传来水声。 直到浴室的水声停了,门打开,紧接着,被子被扯动掀开,淮泗立即张开眼,看向湿漉漉的淮凌。 淮凌的湿发耷拉着,靠近时带着一股水汽,眉眼在湿刘海下倒添了几分冷冽,他一手扯着淮泗的被子。 淮泗看着他,沉声问:“干什么?” 淮凌神色不变,他肩膀搭着白毛巾,腰间只系着一条白浴巾,附身时的胸肌上还残留着几滴水珠,那是从发梢上滴落的,如同露珠般滴落在白皙旷野上,划出一道痕迹。 淮凌神色正常,说:“你的裤子还是湿的,要脱下来,这样睡不行的。” 淮泗自然是拒绝,淮凌居然笑了,眸光沉沉,声音带着一丝夜色的危险,说:“果然今天哥哥一直都在拒绝我。其实我并不介意。不过,这次不行,你既然不想换衣服,那就不能穿湿衣服睡觉。” 之前还好说,看着淮凌的神情,淮泗莫名觉得这次他不能退让,难不成淮凌能亲自脱他裤子? 更何况,他没真有全身裸着睡觉的习惯。 淮泗说:“我不脱。” 淮凌朝着他笑了一下,依旧是精致温润的假笑。 接着,淮凌一把掀开了被子,真的上手脱掉他的裤子,即便淮泗伸手抵抗了,甚至尝试去攻击淮凌,根本无济于事。淮慈的身体和力气相比淮凌而言,根本无法撼动。 只能是他气喘吁吁地被摁在床上,然后裤子已经被脱掉扔到了地上,他死死地盯着淮凌,淮凌的两只手固定着他的手锁在头上,看着淮泗的衣物确实脱光了,眸子闪过满意的神色。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淮泗尽力让自己冷静,然后说:“放开我。” “可以,不过哥哥可不能再挠我了。”淮凌瞥他一眼,再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 光洁的胸前多了好几道红痕,看起来确实被挠过似的,衬着淮凌那结实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上的红痕,在沐浴后的水汽中显得尤为暧昧。 淮泗的怒火差点又要上来,明明刚才他是出手攻打对方,在对方看来却是小打小闹,甚至只是挠几下的程度。 这越发显得淮泗的反击很可笑。 淮泗只能点点头。 于是,淮凌放开了他,伸手将被子盖在淮泗身上,接着便起身走开。 屋内的灯光熄灭,淮泗闭上眼,能感觉到淮凌的脚步声放轻,正走向沙发处。好一会,都没有动静。 在黑暗中,难得宁静的一刻,感觉到淮凌一直没有动静,淮泗想淮凌大概已经在沙发处休息了,因此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也放松下来。 然而淮泗此刻却无法入眠,他想着许多事情。他与淮凌的相处中,已经感觉到淮凌并不是个简单对付的人,恐怕他扮演淮慈的这段时间里,他都要小心跟淮凌打交道。 还有程炊的事情,根据淮凌所说的话,并没有提及程炊的下落,他并不清楚为什么程炊还没来找他。对此,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毕竟距离丧尸末世还有三个月,这让他重新思考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情,他来到这里,目的更是要找到谢守善。 那么他可以…… 突然,一阵细微的异动,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一角,钻进了一个男人。 淮泗立即睁开眼,看向已经钻进被子里躺在床上的淮凌,对方也正侧头看向他。 “不是叫你去睡沙发吗?” “可是沙发很冷啊,哥哥还不肯借衣服给我。” “叫佣人送被子给你,或者你回去。” “不要。”淮凌一口拒绝,反而往被子里缩了缩,“看来还是哥哥的床最舒服,我睡沙发会睡不着的。” 淮泗明白了刚才淮凌没说话的意思,根本就是不理会他的任何话语,反正淮凌早就决定了要睡床上的意思。 偏偏淮泗在淮慈的身体里,还没办法将淮凌赶下去,打都打不过,更别谈用说的了。 “小时候我们也经常在一张床上睡觉,哥哥还给我唱歌哄我睡,出门也带着我,总是形影不离,父亲还说我们两个太黏对方来着。”淮凌的声音有点轻,仿佛真的沉浸在过去似的。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出门也不带我了,睡觉也将门反锁,总是先一个人离开。哥哥为什么开始讨厌我了?” 淮泗只是听着,干脆闭上眼装睡,他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话语。反正床够大,只要淮凌不要随便靠近他就行了。 然而淮凌似乎并没有要得到答案,单纯说出来似的。 漫漫长夜,本来冰冷的被窝,因为淮凌的加入,也开始暖和起来。 突然,淮泗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一只大手握住,他立即张开眼,眼里一片清明,伸手试图阻止淮凌的举动。 然而,他的脚底却触及了一片柔软的皮肤,没有衣物的阻挡,他的双脚能感觉到男人充满热量的皮肤,甚至那肚脐的凹陷处也能有所感觉。 淮凌竟然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你干嘛?!”淮泗下意识要抽回脚,自然是被淮凌摁住,抽不回来。 毕竟淮凌几乎赤裸着,他的脚还抵在对方的腹部,接触到对方滑腻的皮肤,他觉得有点不太妙。 淮凌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只是双手在被子里按住了淮泗的双脚,在黑暗中,神色似乎并没有变化,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眸子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一双大手反而裹住他的双足,滚烫的掌心碰触到冰冷的皮肤,烫得淮泗再次抽回双脚,依旧被淮凌稳当当地拿住。 “哥哥的脚太冰了,我给你暖暖吧。”淮凌将他的双脚放在腹部,奈何淮泗还不死心,双脚开始乱蹬,脚底顺着肚皮一滑,往下滑去,足底碰触到更高温的绵软,他一开始还没察觉,直到那似乎逐渐抬了杆,他的顿时僵立住,脚也不敢乱动了。 而淮凌的神情也终于有了变化,不过很快恢复自然,伸手捞回淮泗的双足到肚子上,很自然地说:“哥哥不要乱动了,我没有穿衣服,有些反应不是我能控制的。” 淮泗只能沉默,不过彼此都是男人,他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见淮凌没有别的动作,抱着他的脚在肚子上,真的只是暖脚而已,他稍稍放心了点。 “从小哥哥的四肢就很凉,跟你睡觉的时候,反倒老喜欢将手和脚往我衣服里面挤,要我给你暖手脚。”淮凌半垂眼眸,捂着他的脚,“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么凉。” 淮凌一直抱着他的脚不放,淮泗也没辙,只能暂时由着他去,他已经察觉到淮凌要做的事情是阻止不了的。 到了后半夜,淮泗才感觉到那双手稍稍放松,他抓紧时间抽回了点,淮凌的身体动了动,也没管他。 淮泗这才松口气,直到后半夜,淮凌总算没别的举动,他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后竟然昏昏欲睡。 半醒半梦间,他一直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如猎狼般,在暗处观察着一切,那种毛骨悚然,又很是熟悉的感觉重新袭上心头,吓得他完全清醒过来。 第90章 污血症 这一睁眼,便看到淮凌正望着他,褐色的眸子表面什么都没有,深处正蕴藏着巨大的旋涡。 旋涡中心由着巨大的吸力,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力,将所注视到的一切都纳入其中,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像是海底深渊张开的巨口,连他睫毛抖落的细小阴影都要校准着吞入腹中。 见到他醒来,淮凌笑了下,眸子依旧没有任何笑意,淮泗根本不知道淮凌到底什么时候醒来的,明明他之前看到淮凌闭了眼睛,还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显然是陷入了睡眠,所以他才稍稍放下了警惕,让自己休息了一会。 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淮凌正在注视着自己,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他甚至想要后退。 淮凌看着他的举动,视线在他脸上巡视这,突然开口:“我最近放了个假,这段时间可以常住在这里,正好可以陪陪哥哥,这样哥哥就不会无聊了。”他一边朝着淮泗的脸伸去,淮泗要拍开他的手,那游移的指尖突然凌空折转,精准点在他眉骨中央。 顿时,淮泗知悉了他想干什么,猛地抓住对方手腕,指尖捏紧,显得力道过分大了点。 可能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在尖叫——真正的淮慈应该是内心恐惧着这个双生弟弟。 淮凌要触碰到地方正是他今天使用“血刺”之术射穿了淮慈眉心的位置。伤口并不大,因为是使用血迹幻化成锋利的利器射穿脑干所致,只结了一处浅浅的血痂,他为了避免怀疑,还用了纱布贴在上面掩盖。 虽然是用“血刺”之术射杀淮慈,伤口痕迹几乎无法联想到这种死亡方法,但是淮泗并不能冒着这个险,尤其是面对淮凌。 “哥哥的伤口是被廖慕青打伤的?”淮凌任由着他抓着手,他感觉到淮凌的视线一直在他眉间的伤口。 淮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琢磨不透淮凌是想要试探他还是会对廖慕青不利,目前他对淮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但是看淮凌对淮慈的态度,他隐约有点思绪了。 "别碰我伤口。"他故意让声音裹上脓血般的黏腻,大概像是无能狂怒。 语气有着不满,但又很带着点不服气。 其实淮泗也没有把握这样做行不行,他毕竟没有过娇气的时候,扮演起来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 淮凌眼神一变,视线落在淮泗脸上,细致地看了一遍,竟然缓缓地收回了手。 “哥哥还是那么怕痛,我不碰就是了。”他伸手将淮泗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下,完全掩到下巴处,这才满意。见淮泗的目光看向自己,他一时间竟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直到揉了几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动作。 还真是新奇,他居然摸了淮慈的头。以往他可没有这种兴趣,甚至今晚再次跟淮慈睡在一张床上,他都已经觉得有些诧异了。 不过看到对方眼里那极力隐藏的情绪,他本要收回的手又摸了摸。 “已经很晚了,哥哥快点睡吧。”他这才收回手。 淮泗还保持着警惕,没想到这次淮凌是真的睡了,绵长的呼吸,再也没有意外的举动,也没有盯着他的视线。 这差不多一整夜的戒备,让淮泗的精神几乎疲惫不堪,直到窗帘的缝隙处透出光亮,淮泗差不多已经睡着了。 他只隐约感到很轻微的异动,但那声音并不是冲他而来,所以他又放心地睡去。 因为他知道,淮凌离开了。 几乎到了中午,淮泗才被佣人叫醒,让他下去饭厅跟淮家人一起用餐。 这时候淮泗才有时间能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房间的更深处,换了一身整洁的装扮,镜子里的青年,眉间有一块小小的纱布遮盖,脸色却几乎跟纱布的颜色重叠,苍白到毫无血色。他抿着唇,眼眸微垂,眉尾松弛了些,抬眸时便有了一股阴郁的味道,原本俊秀温和的五官似乎被多日的阴雨连绵淋湿了,再加上苍白得过分的肤色,显出病态又阴暗的模样。 来到饭厅,饭桌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了。 再加上淮慈,这三人就已经是淮家的全部成员。 淮泗其实不想跟他们一起用餐,对于淮慈的情况他还没有完全摸清,可是他无法拒绝,因为佣人说是这是淮老爷子的命令,他必须下来用餐。 淮老爷子还没有溺爱淮慈到可以随便耍脾气的地步。 佣人拉开饭桌的椅子,淮泗自然地坐了下来。 饭菜很丰富,饭桌上的几人都是沉默地进食着,明明算是一家人的团圆饭,透着一股莫名压抑的氛围。饭菜即使看起来再美味,对于淮泗而言也没有在场的活人散发出的味道好吃,他也只是缓慢地少量地进食着,避免被在场的人怀疑。 淮老爷子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言语里有着淡淡的关切之情,但是听起来并不浓厚,倒不像是个很爱孩子的父亲。 不过这对于淮泗来说是好事,这样就表示今后跟淮老爷子的接触并不会很多,也不会太头疼怎么应付淮老爷子。 淮泗只应付地说了几句。 淮老爷子对于昨夜的事情竟然有所知晓,语气中竟带着欣慰说:“听说昨夜你们两兄弟睡在一起?” 淮泗还没回答,淮凌笑着,先应了一声。 “是的,昨晚遇到可疑人闯进来,后面却不见踪迹。这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再加上昨晚哥哥的身体不太好,他又不肯看医生,我只好留下来照看哥哥了。”他扫过淮泗,端详着淮泗的面容,语气认真地说:“哥哥今天的气色还是很差,看来还是没恢复,要是再出点意外就不好了,不如今夜我继续陪着哥哥吧,反正最近我也有空。” 淮泗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用。”他微微撇过脸,态度冷淡:“有别人在,我休息不好。” 他是真不想跟淮凌再睡一床过夜了,这男人完全无法捉摸他的行事轨迹,他光是紧绷神经去提防淮凌就够累了。 “好,既然哥哥不喜欢就算了。”淮凌很干脆地放弃了,仿佛刚才不过是多提了一嘴而已。只是看向淮泗那不满的神情时,眼神还是不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意味。 淮泗不禁捏紧了刀叉,他感觉到了淮凌拿他当乐子了。 “你们兄弟两人关系倒是比之前亲近多了,这是好事。”淮老爷子反而笑起来,颇为欣慰。 毕竟他觉得淮凌能跟淮慈相处好点,对淮慈今后也会有好处。毕竟他的这个长子太不成器了,未来还是要仰仗淮凌照顾淮慈。 不过…… 淮老爷子面色微沉,问:“你说昨夜有可疑人进来?” “是的父亲,昨夜宴会结束后,我想着在后院排查一下,就遇到了陌生男人出现,他可是有着金色的眼睛?真是罕见,而且身手太过敏捷了,一群人也抓不住他。搞不好是污血症潜伏期变异产生的症状?”淮凌端起一旁的红酒杯,抿了一口,优雅又绅士,“可是昨夜太晚了,怕打扰您休息,就没跟您汇报。” “淮凌,这可是重要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政府对污血症有多紧张,我们淮家又是在这特殊的位置上,你该知道有多重要。” 淮凌面色不变,只是笑着:“我知道,可这污血症是趋势,只会越来越多,人类的寿命已经日渐缩短,不正是证明人类需要新的变异才能适应这个环境。” 淮老爷子放下了餐具,脸上露出疲态,这时候说着身体不好要先下去,搀着龙头拐杖在佣人的搀扶下要离开,可是却喊了淮凌下桌。 淮凌面前的餐盘还有一半,他却优雅地拭擦了嘴唇,对淮泗笑着说慢用,干脆地下了桌,跟随淮老爷子身侧,自然地搀扶着淮老爷子离开。 淮泗看着他们离开,心知他们是背着这具身体的淮慈要说点淮家内里的隐私,那不是淮慈可以听的,淮慈虽然是淮家的一份子,可是他还没能触及淮家的真正深层的权力部分。 不知道这是保护还是提防。 不过,刚才淮凌那段话也足够引起淮泗的注意,他不知道淮凌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至少刚才那些话让他想要去了解淮家的信息。 一开始,他和程炊出现在这里,遇到淮凌时,对方看到他的金瞳就说过他是污血症的话语。那时候他就觉得熟悉,但没时间细想,现在他才想起污血症这个词,他在一些书籍里面看到过说是出现在丧尸末世前的奇怪病症。 在丧尸末世之前,人类的居住环境因为污染严重,生存环境日益恶劣,水资源能量资源更是在此变得匮乏,人类寿命相比之前反而缩短了,原因是因为端粒体缩短变异,俗称新型基因病。 此时人类政府已经逐渐统一分为几个大洲的阵营政府,在丧尸末日前不久却在亚洲阵营更有一种病,这种病毒会潜伏一段时间突然使人体异变,头颅身体会暴涨,最后血管爆血而亡,变得血肉模糊,尸骨不全。 偏偏这时候的现代医学暂时无法医治,甚至一时间还研制不出控制病症的特效药。这种病一开始政府从小范围内尝试控制,但是根本无法控制扩散的可能。 直到甚至不分年龄段发作,使得人们惊恐,社会更加变得不稳定,甚至有得了这种病症的人利用这种病症的爆体威胁性组成恐怖组织,混进普通人群把自己当成人体炸弹去刺杀政府官员。 经过初步的研究得出,这可能跟某种污染基因病毒有关,被称为不明污染病毒爆血病,简称污血病。 可是这跟淮家有什么关系呢?淮家似乎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程炊到底发生了什么?该不会真的被淮凌抓住了,所以才无法跟他汇合吧? 那么他想要得知程炊的信息,后续还需要获得淮凌的信任才行。再加上他还要找寻谢守善,或许可以利用淮家的权力和淮慈的身份更能顺利地进行。 在淮凌离开后,淮泗也随即离桌。从佣人的话里,他得知这里有一间巨大的书房,他找到了书房的位置,打算在里面看看有没有线索。 此刻,在淮老爷子的屋里,屏退了所有的佣人,只剩下了淮老爷子和淮凌两人。 淮老爷子坐在藤椅上,眉间略有疲色,虽然他才六十多,但是已经满头华发。 在如今人类寿命缩短的时代,他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他更想要淮凌能够尽早接管这一切。 “现在的环境越发恶劣,这边出现污血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上头需要我们把这件事捂严实了。毕竟几大洲的政府,都盯着这一块,都想搞点事出来打破平衡,要是这事情闹大了,我们这边可就失去声望失去先机,到时候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呢。我们的存在就是要全力支持上面的人做任何决定。” 淮家如今在亚洲政府的权力,很多都是因为他们背后做的事情,他们是政府的黑手套,是不为人知的刀。 “可是污血症的情况不止亚洲这边吧,听说美洲已经出现了相关的案例。”他淮凌将红茶推至父亲手边,瓷盏与乌木相碰的脆响恰到好处截断话头。氤氲水雾中,青年的声线清冽如淬毒的柳叶刀:“要我说,这些人体内说不定在进化呢。父亲,你我都是了解一些实验项目,也该知道污血症不只是威胁性,更有进化性。” 他跟淮老爷子不同,因为从小的优越,他更有自己的主见,以至于看着政府的人,他骨子都有一股睥睨的姿态。这些污血症的人的传染性还是个谜,潜伏后爆体而亡,伤害性是有,倒没必要动用他们淮家这把刀去抓捕这些人。 在他看来,无非是上面那些拿着权力的人太过害怕了。 更何况,他觉得污血症对于如今快要穷途末路的人类来说,或许是个新的契机,毕竟污血症除了最后爆体而亡,潜伏期也会改造身体产生新的变异也说不定。 见过程炊神出鬼没的身手后,他便将程炊和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归于污血症所导致的身体变异。他对程炊的兴趣也正是如此,这或许是污血症的一个新的突破口也说不定。 但是这些他都没有跟淮老爷子说过,他知道淮老爷子太过谨慎,淮老爷子不会允许他私下藏着这么一个人为自己做事。 “淮凌,你是有什么想法吗?”淮老爷子的声音沉下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向他,一时间犀利无比。 淮凌垂下眸,只说:“没有。” 他们淮家作为政府的黑手套,时局动荡,因为污血症,出现了不少起义的组织,这就需要他们做这个知更鸟,去扫平一切,背负所有的骂名。 他虽然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惊弓之鸟,但是对于那些身处高位的人可不一样。压迫者从来只会从只剩两样东西的人那里拿走一样,而不会从只剩一样东西的人那里拿走。 毕竟逼入绝境的人,面临不知何时的死亡威胁,就会进行歇斯底里的反抗。 淮老爷子直视着他,半晌,说:“我们是把刀,不需要太多的想法。上面需要我们的力量,我们就做。淮家之所以能爬到这个位置,能够坐稳这么久,都是因为这样。” “淮凌,我已经活不了几年了,我不希望在我交接给你的时候,淮家出现什么事情。” 淮凌垂着眸,脸色半隐在黑暗中,并没有言语。 淮老爷子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很聪明,两个儿子是鲜明的对比。但智多近妖,必然会生出别的心思,甚至傲慢之心,而傲慢这个东西,是毁了整个家族。 “我将淮家的事情交给你去做,我也不会管你怎么去做,用什么样的人。但是,不能出格,更不能有自己的情感。”淮老爷子望着他,目光穿越了时间长河,“有了情感就会有软弱,家族不需要这些。” 淮凌笑了下,很浅的一个笑,只是唇角扯了一下,说:“父亲是觉得我对谁有了情感呢?是哪些污血症的人,还是……廖慕青?” 淮老爷子直视着他,淮凌神色不变,他放了心。 “没事,算我多心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太多了。” 淮老爷子也从年轻时过来,前段时间淮凌作为那把刀,已经抓捕了很多污血症的人,也绞杀了不少起义的组织。沾了太多人命,他怕淮凌太过年轻会有心里负担。 “正好,你在家的这段时间看管淮慈,他的性子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本来是我的责任,可我是实在没有余力去教他了。”淮老爷子这次实在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长子,他总有种无奈,以前有着淮凌作为对比,他忽视了淮慈的培养,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淮慈的性子已经长歪了。 可现下他已经没有心力去培养纠正这个儿子了,但淮凌毕竟是弟弟,似乎对淮慈一向也不怎么亲近,他也怕淮凌拒绝自己的请求。 怎料淮凌露出一个笑容,颇为愉悦的样子,一口应下。 “父亲太客气了。淮慈是我的哥哥,我也有义务让他变得更好才是。” 见此,淮老爷子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既然你愿意的话,那就最好了。如果淮慈的性子能改好一点的话,不妨让他尝试一下家里的生意。” 毕竟淮家可不止背地里那些帮政府做事的黑手段,还有在表面上光明处的生意。 淮凌看着淮老爷子,淮老爷子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个小儿子的目光令人生寒,但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以至于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淮凌依旧很好脾气地答应了下来。 “那是自然,我也想要哥哥能够分担一些。” 这时候淮老爷子已经显露出极度的疲累了,他最近的精神都不太好,昨天因为淮慈的失踪实在耗费了他太多心神。 “父亲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下去了。” 淮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离开,手顿了下,又说:“淮慈总喜欢疯玩,不动感情还好,要是留下种可就不行了。毕竟是我们淮家的子孙,他要娶个世家小姐才能算门当户对。” “那么父亲是有了人选?”淮凌精准地察觉出淮老爷子背后的意思。 他沉默了下,大拇指摩挲着龙头杖上的龙头,说:“雷契尔家族之前倒是谈过他们有个适龄的女孩,那边也有意愿接触。有时间可以让他们见见面。” 毕竟淮慈不做家主的话,由淮慈来联姻生下子嗣,那是最好的选择。 淮凌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父亲。” 见到淮凌离开,淮老爷子忍不住揉着眉心,他开始觉得一向最省心的小儿子也开始不让人放心了。 淮家的书房很大,里面的书籍装满了几个比人高得多的书架。淮泗原本就爱读书,因为变成丧尸之后,整天疲于应付新发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书了。 整个书房只有他一个人。 不一会,他已经找到相关的书籍,沉浸在了书籍的世界。 淮泗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的原位。接着抽出另一本书时,感觉到了阻力。 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也搭在了这本书上,身侧多了一道阴影。淮泗右眼一跳,往身侧看出,对方也准确无误地看向他。 “真稀奇,哥哥居然会主动来书房看书。平时你可是最讨厌看书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互相试探 淮泗半垂眼帘,将眉峰松弛,斜睨了一眼身侧的男人,瞬间整个俊秀的眉宇仿佛被阴雨浸泡了,变得湿漉漉的阴郁浓化不开。 “我今天突然想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吧。” 淮泗大概摸清了淮慈的性格,阴晴不定,对于这个双生弟弟更是没有什么温柔可言。 这样的性格跟淮泗的性格背道而驰,他也只能尽力扮演着淮慈的角色。 所以淮泗手上抓着那本书并没有松手,他觉得依照淮慈的性子,连廖慕青都能下黑手,自然也不会轻易松开对一本书。 淮泗感到手里一轻,一看,刚才抓着的书已经被淮凌松开了。 “当然不需要解释,哥哥能看书是好事。”淮凌的话语轻飘飘,没有什么分量,也没有看向淮泗,目光在书架上掠过。指尖在一本本书上轻点,显示出他此刻的休闲的心态。 “正因为哥哥不喜欢看书,所以书房才建在我的房间附近,这样方便我经常过来看书。毕竟我喜欢看书,哥哥又不喜欢,所以我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看书,还有点无聊呢。” 怪不得他过来书房的时候,发现淮慈的房间根本跟书房不在同一栋楼房。他还权当是淮慈性格扭曲,所以自己独自住另外一栋房子。 淮泗翻着手里的书,整个庞大的书房只有他和淮凌,他缓慢的翻书声与房里的呼吸声互相奏成了乐章。 “我喜欢一个人看书。” “哥哥又说这样的话了。可一个人的话就是会有点无聊,我现在放假了,可以好好陪哥哥。父亲可说了让我们两人趁着这段时间多相处才是,毕竟日后在生意可能需要用的上哥哥。” 淮泗翻书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淮凌,淮凌却没有看向他,似乎真的在认真挑书。 刚才淮凌他们两父子谈论到淮家的隐秘时,明明避开这具身体,现在却说要淮慈接触生意? 于是淮泗皱眉,有些不满地说:“父亲不是一向不需要我管这些吗?” “现在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几大洲的形势也大不如前,淮家的事情太多了。你作为淮家长子,自然也需要出一份力。”说到这,他从书架上挑出了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淮泗思索了下,即便淮凌的话语处处透着试探的意味,但他还是做了个大胆的疑问。 “是因为污血症?” 淮凌偏头看向他,褐眸冷冷清清,笑了下,说:“哥哥居然知道?” “当然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这种病被压下来,但也不代表一点都不透漏风声。更何况,你们今天还说到了这个事情。” 淮凌神色不变,笑着:“我又没有要怀疑哥哥的意思,只是问问而已。毕竟污血症又不是绝对机密,不过哥哥的确猜对了一些。那哥哥有遇见过污血症的人吗?” “没有。”淮泗回着,“今早你所说的污血症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哥哥很感兴趣啊。”淮凌还是笑,眸子始终空无一物,“正好我也想跟哥哥说一下呢。父亲总不愿意听我多余的话语,也只有哥哥肯听了。” “宴会那天,我在来的路上突然遇见了两个有趣的人,他们的身形莫测,竟然连我的专属警卫队都没能抓到,倒是让他们跑了一个人。不过没关系,另一个人也很有趣。”说到这里,淮泗觉得淮凌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那双褐色眸子竟然隐隐闪着光芒,但仔细看去又似乎没有,但总归是跟平常的样子不太一样。 “……总归这样变异的人会对现在世界有所涌出,更说不定他们的能力是污血症所导致,也说不定会成为人类的关键呢。” 淮泗飞快地看了淮凌一眼,藏住心底的讶异。 这感觉跟平常的淮凌不太一样,即便不太清楚淮家是做什么的,但是淮家的权力他倒是感觉到了,他便觉得淮凌应该是将所有情绪都藏在深海之下的人,这人该是没有什么活人感觉,大抵是没有私人感情。但是现在的淮凌从铜墙铁壁般铸造的外在透露出了一丝活生生的气息,即使那是极小的一部分,仿佛如一缕轻烟似的,从那些裂缝从钻出来,能够细心的人捕捉到那轻飘飘的情绪。 说完,淮凌看着他,淮泗问:“那剩下的那个人呢?” 然而淮凌却没有直接告知,而是说:“哥哥也很感兴趣吗?” “你又不能告诉我全部的事情,何必只说一半。”淮泗的脸拉下来,脾气很不好地翻着书页。 “这些事情,以后哥哥能够知道的。如果哥哥真的能够为淮家出一份力,所有的一切我自然会让哥哥全部都知道。毕竟我们血脉相连,甚至连基因都相同。”他向前埋近一步,更靠近淮泗,竟然将淮泗抵在了书架前,禁锢着他的行动,将他困在书架前面。 “什么意思?让开。”淮泗皱眉,如今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这个姿势更像是上位者的绝对掌控,将他圈在小小的臂弯里,仿佛对小猫小狗的控制。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哥哥还需要多学习,毕竟哥哥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有些习惯不太适合,还需要改一改。”他的一只手落在淮泗的肩膀上,双眸直视淮泗的双眼,脸凑得很近,又是突破了正常社交距离的间距,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似乎有湿润的羽毛扫在脸颊上。 “不过哥哥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帮助哥哥,肯定能改掉不好的部分。”说罢,他的手指抚上淮泗的唇角,指尖温度较高,落在他冰冷的体温上,能够融化一切。 淮泗的眼皮掀起,正要拿开淮凌的手,淮凌大拇指拭擦过他的嘴角,轻轻的。 “嘴上沾了点芝麻,哥哥吃东西还真不小心。”淮凌面不改色地将手拿开,彷佛刚才的事情稀疏平常。 可淮泗分明看到那手指上没有任何东西,葱白的手指上干干净净。 “我觉得哥哥现在更需要看一些对家族有益的书籍,而不是一些现在的世界现状的分析,毕竟这世界已经烂透了。”淮凌抽掉淮泗手里的书,将自己的那本书塞到了淮泗手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然而淮泗并没有接过,只是任由淮凌将书放在他的手心。 这毫不疑问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敲打。此刻的淮凌正进行着他的专制,即便脸上也会有笑容,但一举一动都在说明着不可拒绝的强势。 见他没有接过,那双滚烫的手就握上了淮泗的手,将淮泗的手牵引着握住书的一头,却迟迟没有放开。 书房里陷入彼此僵持的沉默,这时,敲门声响起。 是佣人过来告知廖慕青来找淮慈。 淮凌看了眼淮泗,淮泗立即说:“我要回去了。” 淮凌没有阻拦他,干脆地放开了他,只是还是将那本书交给淮泗,说:“既然哥哥要去见廖慕青,那把书带回去看吧。” 淮泗扫了一眼,那是一本核污染导致基因变异的现代环境讨论的书籍。 这并不是淮泗喜欢的类型,不过,他还是接了过去。 如果他不接过去的话,他觉得淮凌一定会用别的办法让他收下这本书。 廖慕青在客厅等着,见到他们两人一起出来,神情怔了下。 淮凌十分自如地打着招呼:“慕青,昨天真是失礼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行为。毕竟你昨天还是我们的客人,是我做的不周到。” “没事,都过去了。你们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廖慕青淡淡地回着,他并不是个纠缠不休的人,也已经习惯淮凌的彬彬有礼。 廖慕青继而看向淮泗,手伸进口袋,视线瞥到淮凌,欲言又止。 淮凌意识到廖慕青的意思,笑了下,宛如中世纪的绅士,说:“我想起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聊。”他转身前,笑容不变,看向廖慕青,问:“可以问下你今天找淮慈大概是什么事情吗?” 他用的是淮慈,而不是哥哥。他在外人面前一般都直接称呼淮慈的名字,也只有最近才会频繁地在淮慈面前喊着哥哥,要是不久前,他也是喊着在淮慈面前很少喊哥哥。 但是淮泗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也不清楚淮家两兄弟平时的称呼。 “只是来还点东西,昨天落在外面我捡起来了。” 淮凌微颔首,仪态得体,转身离开了。 见淮凌离开,淮泗无形中松了口气。实在是淮凌太过捉摸不透,他如今顶着淮慈的壳子,应付起来格外费劲。 廖慕青来找他,反倒是给他解围了。 廖慕青注意着他的反应,沉默地从口袋了掏出一个手机,说:“这是你昨天掉在外面的手机。” 淮泗记得当时有电话进来,廖慕青就把手机摁掉给收了起来。 对于廖慕青的说谎,淮泗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也知道此刻廖慕青正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毕竟,他昨晚对廖慕青的举动实在不太符合淮慈的性格,廖慕青有所疑虑也是正常的。 但他觉得廖慕青想不到淮慈壳子里换了个人,所以他此刻面对廖慕青时没必要太过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了。 既然是手机,想必肯定有一些关于淮慈的信息。 淮泗从廖慕青手里接过了手机,末世之后他也见过手机,但是那时候几乎没有信号,旧手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玩的东西。更何况,那时候填饱肚子更重要,所以对手机的研究也没有太过深入。 手机是指纹解锁,淮泗很轻易地解开了密码,打开了手机。 这时候,廖慕青还在他面前,缄默着,望着淮泗打开手机,面前的男人只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脖颈纤长,露出一小截皮肤,苍白得可见青色血管,从上往下望去,那脸色仿佛透明似的苍白,连同唇瓣也有一股被冰雪侵袭过的雪色般的白,偏偏他的表情淡然无波。 这样看去,廖慕青有种恍惚感,竟觉得眼前的人不是淮慈。 从昨天开始,淮慈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他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淮慈所作的事情。 可事实是,他看到的的确是淮慈,一切都证明那就是淮慈。 按理说,淮慈对他下药骗他到假山,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淮慈而起,就算昨晚淮慈所做的事情解了他的围,那都应该是淮慈所做的事情。 可最后他将淮慈放在沙发上,突然被一双臂膀环住脖颈,冰冷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他的怀里,颈窝处是湿润的触感,对方躺在沙发上,垂着眼帘,湿透的衬衫贴着皮肤,透着肉色的肌肤,白炽灯的光打在脸上,苍白如纸,随时如一缕轻烟飘走,从指缝溜走,抓也抓不住。 突然,淮泗抬起脸,视线对上廖慕青正在看着自己的视线,双眼微微一掀,眉宇间便有阴雨降落,顿时湿漉漉,连带墨青色的眉睫都被淋湿如草坪般,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污水湿透了裤管。 廖慕青却没有马上收回视线的惊慌,自然如往日的朋友似的,主动挑起了话题,缓缓地问:“淮凌今天怎么还在这里?” 而且还是跟淮慈一起出现,在他看来淮凌平日里都很忙,也几乎不跟淮慈一起走。 今天他看到两人一起出来,看样子还很亲密的模样,他有些疑惑。 “他最近放了假,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淮泗淡淡地开口,依旧盯着廖慕青。 廖慕青没有再说什么,本来淮家两兄弟跟他的关系不算太亲近,只是淮凌算的上能说上两句话的人而已。 “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廖慕青也没有什么想留下来的意思,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也只是来还手机,顺便看看淮慈是个什么反应而已。 “等等,我们的事情还没完,你就想这么走了?”淮泗上前两步,挡住了廖慕青的去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视线始终盯着他,宛如盯上了猎物似的。 淮泗自从见到廖慕青后,心里便有了个主意。 第92章 你要听话 自从淮泗抓/住廖慕青的手腕,即使廖慕青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周身的气质却让人感觉到了变化,他扫了一眼淮泗握着他的手腕时,那双望人自带含情的桃花眼,慢慢覆上一层薄霜,纵使能看到底下的桃花片片,却都被薄霜凝结了,冻不死人,但却让人不自觉地冷到打颤。 “我不记得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了结。”廖慕青稍稍用力要挣脱,垂眸,声音沉了下去,“淮慈,松手。” 淮泗感觉到廖慕青的抗拒,偏偏他抓着廖慕青的手更紧了些,甚至表现得观察到廖慕青的变化也越发变本加厉的样子。这不仅符合淮慈的人设,更让淮泗有种隐隐地捉弄了廖慕青的新奇感。 毕竟以前廖慕青在他面前是长辈,他们之间感情不错,但淮泗向来是个称得上省心的乖孩子,并没有捉弄过廖慕青,也鲜少能看到廖慕青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 此刻能看到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叔叔露出这一面,对他来说极为新奇。这才有种感觉到廖慕青并非一开始就是那种在他面前那般温和,也不是没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怎么会没有?你难道真忘了昨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了?”说到后面,淮泗声音压低,恍若讲述秘密般的声调,故意又向着廖慕青走近几步,靠近廖慕青的身侧。廖慕青果然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淮泗的鼻尖刚好擦过廖慕青扬起的几根发丝,隐隐涌进了栀子花的香味,那是残留在发丝上的洗发水的气味。 见到廖慕青难得失态的样子,淮泗真起了点玩闹的心思。 “你什么意思?” 廖慕青脸上褪去了所有的温和,声音冰冷,眸子含/着戒备,看向面前的淮慈。 淮泗指了指自己的眉间,那里还贴着一块纱布,是昨天他用“血刺”之术射穿淮慈脑袋的地方,淡淡地说:“昨天我的脑袋受伤了可不代表我失忆了,我这个伤是怎么来的,我还是记得的。当时的你没有力气,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且攻击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所以你在说谎。” 廖慕青不为所动:“你未免想得太多。” 他扯开一抹笑,苍白到透明似的脸上恍若极地冰雪上突然绽放一枚淡色的花朵,此刻的淡色在单调的白色衬托下无限放大,也变得极其鲜艳,烙印在廖慕青的桃花眸里,自然也成了桃花海里絮絮落下的一片花瓣。 那张脸说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恶劣,并不理会廖慕青所说的话语,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有同伙,对不对?”他顿了下,看着廖慕青的神情,继续说:“你不想知道你的同伙下落吗?一直没见到他,你也在担心他出了事吧?毕竟是金色的眼睛,很惹人注意啊……就算我放过他,想必淮凌也会很感兴趣。” 廖慕青站立在原地,终于没再挣脱开淮泗的手,静静地盯着淮泗,桃花眼里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仿佛只是在持续着这个状态,直把淮泗看得开始有些不安了。 毕竟他前半生都是廖慕青教导他,遇到这样的廖慕青,他开始有些心慌。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但他心底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暴露。 “你想做什么?” 半晌,廖慕青开口。 淮泗竟松了口气,继续刚才的表演,眉耷/拉下来,尽量让俊秀温和的眉眼也显得阴沉无比,做出一副恶人的模样,身子朝着廖慕青倾斜,微垂着头,阴恻恻地说: “不想他有事的话,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廖慕青看着他,没说话,显然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超出了淮泗所想象的淡定。 淮泗也是一时兴起,毕竟捉弄廖慕青的机会在二十年后可就没有了,他也想看看古板的廖慕青从没有过的神情,也可能是恶人的形象扮演得上头。总之,他再向廖慕青走近了几大步,他本预料着廖慕青会后退,但这次廖慕青居然没动作,他估计靠近廖慕青的距离估算失误,抬眸就对上廖慕青的桃花眼,此时鼻间那股栀子花的香味又淡淡地出现了,他的胸膛几乎抵着廖慕青的前胸。 他下意识要挪开视线,好在马上反应过来,此时可不是移开视线的时候,要不然前面所做的恶人相可全白费了。 “我要你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住在淮家。”淮泗想了下这样貌似不够恶人,马上补上一句:“这样才好让你要全听我的话做事。” 廖慕青倒是很快地开口,却是问:“为什么?”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淮泗,淮泗怔了下,说:“你也不想淮凌知道他的存在吧?如果不想的话,就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 然而,廖慕青看着他,还是说:“为什么?” 这问句没头没尾,淮泗竟一时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大概是他的表情流露出了些许疑惑,廖慕青静默了下,开口说:“为什么昨天你要那么做?” 淮泗以为廖慕青说的是淮慈骗他到假山给他下/药的事情,这不需要多加思考,就可以得出了答案,他几乎眼都没抬,说:“自然是想要上你。” “不是。”廖慕青竟然干脆地否认,淮泗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褐色的眸子像是琥珀,流转着晶莹漂亮的色彩。 怎么就不是了?这样的行为很明显就是想上廖慕青吧? 见淮泗似乎真的没懂,廖慕青觉得眼前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懵懂了,只好继续说:“为什么你昨天要在淮家人面前那样做?将我带回你的房间解了药性……” 廖慕青眸光复杂,望着眼前的男人,看不透对方矛盾的行为。 “为什么今天又要这么做呢?” 淮泗沉默,今天这番威胁的话语,显然跟昨晚他救了廖慕青的行为背道而驰,甚至是将廖慕青对原身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再次刷成负数,相当于昨晚的行为全变成了白搭。 说实话,对廖慕青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未免有些别扭。 这显然是不对的,毕竟廖慕青是他的长辈,是他敬爱的叔叔。 可转念一想,他如今是淮慈的躯壳,淮慈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讨廖慕青的嫌,他这样做既贴合了淮慈的性格,也不算是他自己所做的行为。 “只是我不想你死得太快,强迫一个将死的人到底是没有什么滋味。你活着的话,有的是时间让你心甘情愿求我上你。”淮泗瞥他一眼,对上廖慕青的视线,廖慕青一直看着他,仿佛一只捕猎动物的夹子,只等着动物伸过一只爪子,就马上抓/住似的。 淮泗不露痕迹地掠过廖慕青,不等廖慕青开口,继续刚才的话语:“如果你不想他出事的话,就按我说的话去做。我可没什么耐心等你决定。要是淮凌知道的话……” “好。”廖慕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淮泗的恶言,淮泗看向廖慕青,廖慕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我答应你。” 淮泗只好意犹未尽地闭了嘴,这恶人的感觉竟然还有意思。他点了点头,放开了廖慕青,用行动表现廖慕青还挺识趣的。 其实,他也早就知道廖慕青肯定会答应。凭着他跟廖慕青生活的时日,他非常清楚廖慕青的为人,廖慕青肯定不会轻易抛下曾经帮过自己的人不管,即使是被威胁也会答应。 而他的目的就是要留下廖慕青在淮家,如今淮家有淮凌这个不稳定因素在的话,他觉得今后在淮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廖慕青好歹也了解一些淮家的事情,对淮家两兄弟也认识,再加上他对廖慕青更熟悉,能从廖慕青这里获取一些情报,必要时廖慕青应该还能帮自己。 廖慕青说:“既然这样,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再过来。” 淮泗一向很好说话,本要让他回去,又想到如今他就是个恶人,要是淮慈本人在这里也不会让廖慕青回去收拾东西跟客人似的过来做客住几天的感觉,这可不符合刚才的恶人形象。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廖慕青,并且说:“不行。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你今晚就睡在这里,不用回去了。” 廖慕青轻轻皱了眉,连拧眉的动作都不太出格,就像他这个人刻意给人的印象,永远中规中矩的不出挑。 淮泗一时扮演上瘾了,沉着脸,说:“刚才已经说了你要听话。”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淮泗居然有点莫名的暗爽。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毕竟廖慕青是他的长辈,是养育他的人,他现在是扮演淮慈的角色,非常时期而已。可是心里就是有种止不住的小爽快,这样的话语以前只有廖慕青教导他的时候所说,没想到今天他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给廖慕青,让廖慕青听他的话。 这种感觉跟以下犯上一样,明知道不应该,可就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暗爽,大概是每个人都有一些忤逆的根性。 廖慕青抬眸看他,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点点头,没有要争辩的意思,说:“你让我今晚睡在这里,那么今晚我睡哪间房呢?” 这他倒是还没想到,他思索了下。 淮家这么大,客房其实是不缺的。但是廖慕青所住的房间就挑一挑了,既然是他让廖慕青留下的,那自然是要离他比较近的地方。 “你就住我旁边的那间房吧。”说罢,淮泗就找来佣人,让佣人把房间收拾好,并且交代着佣人廖慕青需要的东西。 说完后,佣人下去准备,他感觉到廖慕青的视线,转头一看,廖慕青正在打量着他,眸光复杂,说:“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的习惯?” 淮泗暗叫不好,在廖慕青面前习惯了将他的事情安排好了,也没了在淮凌面前的警惕,一时不留意就露出了破绽。 第93章 照片 “这些很容易观察到,不是什么难事……”淮泗话说出口后,发现自己其实没必要解释。按照淮慈的性子,不解释其实也没什么,是他自己面对廖慕青目光直视的质问后,便有些从小自然反应出来的心虚了。 瞬间,淮泗板起脸,俊秀的眉眼沉得能拧出水,语气越发恶劣,不耐烦地说:“这关你什么事?!我要你听我的话,不是让你在这问东问西。” 只是淮慈的长相跟淮泗的相似,所以都是属于温润俊秀的类型,只是成长的经历不同,性格所造就的气质并不一样,平时倒是能一眼就能分辨彼此的不一样。 但面容的底子到底还是温润,就像是晨露滋润土地生长出的草木造就了细致俊秀的五官,到底是打了这样的根基,后面就算再阴沉凶狠的表情,也很难彻底消除那种温润的感觉。 更何况,淮泗本身就是个温和的性格,基本上很少做出凶狠的表情,对此恶劣的表情模仿得也不太到位。 于是,此刻在廖慕青的眼里,面前的淮家大少爷却是没有了以往的阴郁和恶劣,说着这些威胁人的话语时,更像是一种自以为很凶的短毛猫,脸上是恶狠狠的表情,仿佛龇牙咧嘴的朝着人,似乎不听他这些恶劣的话语,就会上来给他一爪子似的。 然而这样的形象,廖慕青从没有在淮慈身上看到过,偏偏眼前的淮慈就是给他这种感觉。这让廖慕青一时难以言喻,甚至算得上诡异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昨晚倒在沙发上的淮慈。 淮泗发现自己做完凶狠的话语后,廖慕青便看着自己沉默了,他不太确定廖慕青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太凶了,所以吓到了? “你还有事?”淮泗先开口,唤回了廖慕青的神智,廖慕青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 廖慕青不再问刚才的问题,他知道对方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并不是非要有答案,只是觉得目前这个淮慈给予他的疑惑有点多了而已。 “你将那个人怎么样了?”廖慕青开口问的居然是淮泗的原身体。 接着,廖慕青又说:“我想见他一面。” 虽然没想到廖慕青会一开口询问的是自己的事情,但仔细一想,淮泗又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感觉。 毕竟廖慕青就是这样的人,既然淮泗能拿自己来威胁廖慕青,廖慕青肯定要先确认自己的安全。 但是目前,淮泗并不可能让廖慕青见到自己的身体,他现在还需要利用淮慈的身体做点事情。 “如果你听话,让我满意的话,我自然会让你见到他。”淮泗瞥他一眼,让自己表现得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廖慕青却问:“好,那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淮泗一时语塞,廖慕青的态度实在太坦荡了,让他反倒没有这种威胁人的拿捏感。可廖慕青的态度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该答应的事情他也答应了,威胁他留下来他也留了,甚至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 这样反而让淮泗没有什么当恶人的快感了,不由隐隐地觉得廖慕青果然不愧是他的叔叔,处事总能宠辱不惊。 但他偏偏不想放廖慕青这么快离开,硬是拉着廖慕青聊了一会,廖慕青倒是有问必答,再也没有什么疑问的情绪。 不过,淮泗也不敢一下子从廖慕青这里套出太多关于淮慈和淮家的事情,以免真的把聊天给聊爆了,他知道廖慕青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只是因为这具身体确实是淮慈,所以目前廖慕青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已。 目前,淮泗想要从淮慈的手机里找到更多的关于淮慈的事情,他需要回到淮慈的房间里,一个人才能更好地理清淮慈在这个家的事情。 这样,他才能更好地扮演淮慈这个角色,去寻找程炊和谢守善的下落。以及解开为什么淮家这两兄弟跟自己如此相像的面容的谜底。 他没再管廖慕青要去干嘛,他先回到淮慈的房间,打开了那个手机。 手机的电量还剩一点,他首先翻看了联系人和短信之类的东西,手机里的一些APP他并没有见过,这让他琢磨了好一会。 他发现淮慈的手机信息竟然寥寥无几,不知道是不是被清空过,反正他很快就翻完了。联系人的话,他倒看不出什么端倪,备注的名字除了淮家人和廖慕青外,他都不认识。联系人的数目也很少,看出来淮慈并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想来也是,淮慈的身体不好,淮凌比他优秀许多,养成了阴郁的性格,确实是个不喜欢交际的人。 通话记录倒是有不少,上一个电话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并且来自这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还有一条,上面写着:“你会后悔。” 这个陌生号码只有这么一条短信,让淮泗不好揣测,他索性只得将这条短信先放到一旁,不作回应。 很快,他从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秘密相册。 打开相册,里面有几十张照片。 照片似乎没有什么特定地点,有拍了花草的照片,也有岸上桥边江水涛涛的照片,也有行人匆匆,红绿灯下人们停驻了脚步的模样…… 里面最吸引淮泗的目光是有好几张照片出现了淮凌的身影,不过其中淮凌的身影在照片中并不是主要的角色,总是占据照片的一角,淮凌的眼神也没有看向镜头,身影都在照片比较遥远的地方,挺拔的身姿,模糊的侧脸,却还是让淮泗一眼看出了这男人就是淮凌。 这些照片奇怪的角度,让淮泗意识到,这些照片大概都是偷拍的角度才会拍成这样。 淮泗继续看下去,发现有几张淮凌的照片里还出现了廖慕青,看背景并不是在淮家,而是在一个庄园似的地方,即便这两人不是照片的主体,但两人的卓越的身姿便率先吸引了人的目光。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话语,淮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跟昨天在宴会上的样子相像,微垂着头,肩膀稍稍朝着廖慕青倾斜,是个聆听的状态。廖慕青也正在说着什么,他是个说话就会专注的人,微垂眼眸,恰巧一侧的梧桐树投下的树影落下他脸上,半明半暗,将两人的都笼罩在其中,仿佛形成了一个罩子,隔绝了周围的人群。 淮泗本没有什么猜测的心思,不过照片的一员是廖慕青,那就让他有点生出猜测的意思。他本来觉得这可能是淮慈在暗处里偷窥淮凌,大概是出于嫉妒这个天之骄子的弟弟,所以才会生出这种阴暗的行为。现在他又在想,淮慈会不会是觉得淮凌和廖慕青真的有点什么,所以才会在昨天的宴会下给廖慕青下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廖慕青是不是真的喜欢淮凌? 毕竟廖慕青的情史,淮泗可从来都不知道,避难所里的一些老人也没有关于廖慕青这方面所谓的八卦。廖慕青更别提了,根本不会跟淮泗说这些事情,淮泗自然也不会去大刺刺地问。他还以为廖慕青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一整个清心寡欲,所以廖慕青在他心里面都是处于一个比较伟大的形象。 八卦长辈的情史,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乐趣,淮泗也不例外,不过目前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淮泗笑了下,便放下手机。他开始搜寻房间里的东西,听说淮慈因为身体不好,大多数是留在淮家,平日喜欢画画和摄影,淮泗想着在房间里找一点画画和摄影的东西,这样也能更好地了解淮慈的性格,或许也能了解淮凌也说不定。 正当淮泗在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一副没画完的油画时,被他放下的手机响了,有人打了淮慈的电话。 手机显示来电人是李岩,淮泗并不认识这个人,估计是淮慈的朋友亦或者是谁吧。他迟疑了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没等他开口,对面就传来了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 “哟,淮大少爷可终于接电话了啊。” 淮泗压沉声音,说:“你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事才找你。昨天你家宴会上不理人,还不接电话,你这是干嘛?待在家里不闷吗?出来玩玩吧。”那边传来嬉笑的吵闹声,似乎正在某个娱乐场所。 淮泗暂时没心思替淮慈赴约,只是说:“再说吧。” “别啊!你都多久没出来了?上次是不能怪我啊,是你酒量太差了,再说你不也玩得挺开心的嘛,最后你跟那妞进去一晚……” 这番话语,让淮泗不太想听下去,他算个挺正经的人,看来淮慈平时还会跟一些猪朋狗友出去玩,这又得到了一个信息。不过目前淮泗并没有兴趣去会面这个电话里的男人,干脆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接着,淮泗才将那幅画拿出来,入目满是浓重鲜明的色彩充满了视野,瞬间让人回过神。 鲜明的色彩充斥了整幅画作,四周是鲜明到讶异的色彩中间是一条浅色空白的道路,显得在其中的道路尤为显眼,也有一些人在其中,像是蚂蚁似的,各有举动,甚至有些小人融化成一坨鲜红的油彩糊在了画上,色彩交错间包含着痛苦和隐藏的希望,让淮泗想到了所谓的人文主义。 淮慈居然是个人文主义的抽象画家?这出乎了淮泗的意料。 手机再次响起,淮泗以为还是刚才那个人打来,一时并没有接,但是电话却不依不挠,淮泗只好接了起来。 “说了再考虑,考虑清楚自然会打给你。”说完,淮泗便要挂电话,里面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笑了一声,却让他怔了下,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哥哥这是要去哪里玩?” 第94章 喝酒 淮泗不喜欢淮凌这个态度,按照淮慈的性格,直接说:“跟你没关系。” 淮凌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听去,到底是细微地变了。 “那哥哥现在在哪?父亲可是要我看着你,我以前就说过让哥哥不要跟那些人来往了,要是再擅自跑出去像以前一样胡闹的话,我会生气的。” 虽然是很细微地变化,就像是一整台繁复的机器,其中一个零件稍微移位,很少人有人能注意到这点变化。 淮泗蹙眉,很快放开眉头,他根本不理解淮凌生气关自己什么事情。但他也懒得与之争执,坦白地回答:“在房间。” “那就好。”淮凌的语气显露出满意的意味,淮泗下意识又要皱眉,淮凌接着说:“哥哥果然还是很听话的。” 淮泗内心那点不自然持续上升,这句话他才跟廖慕青说过,不过他是当做调笑廖慕青的话语而已,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但如今这句话被淮凌说出来,显然跟他对廖慕青所说的意思全然不一样。 他已经开始隐隐察觉到淮凌对于淮慈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控制欲,这不应该是一个弟弟对兄长出现的情绪才对。 这种态度让他不由自主地对淮凌想要远离,然而目前他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得知程炊和谢守善的下落,还是需要跟淮凌打交道。 更何况,他刚刚似乎从照片里猜测廖慕青和淮凌是不是有点事情,要是这两人真有一段的话,这样算来的话淮凌岂不算是廖叔叔的情人?这样是不是有点狗血了? 想到这,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下淮凌对廖慕青的态度,转移话题的同时话里不经意似的说起廖慕青。 然而淮凌的态度却没有什么特殊,云淡风轻的口吻,挑不出什么错处,甚至算得上彬彬有礼,有种不近不远的恰到好处,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会对此态度产生好感。 不过淮凌对于淮泗提起廖慕青似乎有些讶异,问着:“哥哥怎么突然提起慕青?” 淮泗说:“没什么,今天他来给我还了东西而已。” “只是这样吗?”淮凌反问,淮泗脑海里甚至可以浮现出淮凌此刻的面上问出这句话时还有着微笑。 “就是这样。”淮泗不欲多说,即使廖慕青被他留下来住在淮家这件事迟早会被淮凌知晓,但是他并不想主动交代。如果他主动在淮凌的问话下说出这件事的话,总显得他对淮凌的问话有问必答,也验证了淮凌所说的那样听话似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正当淮泗要挂了电话,淮凌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来,刚才的停顿没有发生过,云淡风轻的语气,那边隐隐还传来书页翻过的声音,电话那边的环境似乎安静得可怕,伴随着淮凌平静的声音:“晚上一起吃饭吧。” 淮泗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也不是怕淮凌,而是下意识地觉得看不清淮凌这个人,淮凌在他面前像是一团雾。即使他接下来要跟淮凌的接触是无法避免,但是目前他还是不想单独见淮凌,更何况他目前也不需要吃饭。 一说到吃饭,他内心那点对血肉的渴望又隐隐地冒出来了。 毕竟他操纵着淮慈的尸体,消耗的精神力更多,这样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 淮凌倒是不纠缠,淮泗拒绝后,再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淮泗松了口气,越发觉得淮凌难以应付,恐怕接下来的时间,他要提起精神来应付淮凌,还要利用淮慈的身份取得淮家的信任,最起码得掌握一点实权才可以。 不知不觉已接近傍晚,佣人来告知淮泗用餐,淮泗这才停止搜索淮慈的房间。这一趟搜寻下来,对于淮慈的认知更进了一步,淮慈的喜好和日常活动大概也了解一些。而对于淮家的一些事情,也算是迷迷糊糊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大少爷,还是按照之前那样,您先独自用餐吗?”佣人在一侧按照往常的样子询问着他。 之前淮凌很忙,淮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不怎么管淮慈,淮家父子都很少聚在一起吃饭,所以淮慈常常一个人用餐,他也习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才养成了这般阴郁的性格。 而今天中午算是个例外,那是昨天宴会后淮老爷子突然想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顺便决定让淮慈参加一些家族的事务,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吃饭。 淮泗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了廖慕青。自从他们分别后,一下午他都没见到廖慕青了。虽然这不算是什么事情,廖慕青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按理说淮泗并不对此感兴趣。但是自从看了那些照片,他总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廖慕青跟淮凌有点什么事情。 再加上廖慕青从小在他面前表现得清心寡欲,如今让淮泗抓到了一点廖慕青的情史,他自然很是感兴趣。这一下午不见廖慕青的身影,他开始猜想廖慕青是不是跟淮凌在一起。 于是他就装作随口似的问了一下佣人,没想到佣人真知道廖慕青的去向。 “廖先生吗?他在后厨那边的房子里。” 淮泗疑惑:“他在那边做什么?” 佣人看了他一眼,看到这个平日里脾气不好的大少爷的神情还算平和,权衡了下,回答着:“廖先生大概是去帮忙了吧。”马上又接着说:“大少爷不如先用餐吧。” 显然这句话是为了转移淮泗的注意力,让他别把目光放在廖慕青的这件事上面。 毕竟淮慈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不太好,他们这些佣人也不太敢对这个大少爷说出实话,只能说些不太出错的话语。想必廖慕青在这些人的眼里却是个不错的人,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佣人虽然不是很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隐约也知道是淮慈对廖慕青做了点什么,如今淮慈主动问起廖慕青,他们自然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 淮泗看了看佣人,也没有追问下去。他自然是看出了这些佣人对淮慈的照顾仅仅处于佣人的身份,全然是没有半分感情,也可想而知淮慈平日里的脾性有多差。 他也不想为难这些人,毕竟原身的性格确实不好,既然佣人不想把事情说清楚,他过去看看廖慕青到底在做什么就清楚了。 得知他要去后厨的佣人们所居住的房子时,那几位佣人脸上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不由得互相对看了几眼。毕竟这位大少爷以前可从来没有踏进过佣人们住过的地方,即便是脸上不说,但凭着淮慈平日的坏脾性,他们都觉得这位大少爷平日应该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佣人才对。 淮泗在佣人们的提示下,走进了别墅后面的佣人房。 淮家其实对佣人的福利很是不错,淮家的声誉和身份都在这,给予佣人的待遇自然也不差。佣人房是独立的一栋房子,相较于院子里的其他别墅而言显得灰扑扑,过于简陋了点。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普通人群,这样的住所算得上相当豪华了。 更何况,淮家对于已经服务了一定年限的佣人,还会允许他们带着家人进来佣人房一起居住,分给他们一套适合一家几口人居住的套房。 而张贵正是这样的例子,他已经在淮家的后厨当了多年的厨师,也是在淮家工作的期间结婚生子,现在的孩子张小富都已经七岁了,平时的数学和英语成绩都很差,时常是班里垫底的名次,为此张贵常常很是头疼。 他的心愿就是孩子能够学习好一些,以后孩子能够不要像他一样当后厨当佣人,能够自己闯出去。他在淮家当厨师这么多年,看到了这么多光鲜亮丽的人来来往往,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成为其中一名,所以他便想要找个老师给孩子补习一下数学和英语。 廖慕青也算是淮家的常客了,为人谦和有礼,对于佣人们也是没有架子,这里有些资历的佣人都认识廖慕青。得知了廖慕青在大学读的是师范专业,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的师范。一天,廖慕青见张贵欲言又止的神情,便耐心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贵便跟廖慕青讲了自己的烦恼,廖慕青静静地听他说完后,让张贵别太过担心,这段时间他放假后要是有时间就会来帮他的儿子张小富补习。 淮泗敲开了房门,打开门的是张贵,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大、大少爷?”张贵显然没想到淮慈会出现在这里,咽了咽口水,他看到了淮泗身后那两名保镖。 那两名保镖显然震慑到了张贵,以至于张贵还没反应过来。 淮泗不经意地将语气稍放软了些,问:“廖慕青在这里?” 张贵傻傻地点头,淮泗便让保镖止步在门外,他看得出张贵的神情首先是对身后这两名保镖的害怕。 没办法,其实他也不想带着这两名保镖。但是昨天淮慈失踪了一回,让原本对淮慈的安保任务变得更加周密了些,即使他拒绝后,这两名保镖还是要跟过来,并且表示要是他真的不要保镖跟着的话,他们要先向淮凌禀告情况后才能批准。 淮泗觉得设计淮凌的事情之后,可能就不会这么简单。更何况,他也只是去后面看看廖慕青在干什么,也不算什么大事,便带着他们过来了。 两名保镖这会倒是听话,没再坚持进去屋子。 淮泗礼貌地询问:“我可以进去吗?” 张贵意识到淮泗的问话,瞪大眼,这可是淮家的大少爷,他这种性格哪敢说不,连忙让开身子说:“请、请进……” 淮泗随后便进了门,张贵还没关门,他看着门外的两名高大的保镖,淮泗直接对他说:“不用管他们,他们不进来。” 张贵松了口气,他当然不希望这么多人进入他的房子,但是淮慈是大少爷他没办法拒绝就是了。淮泗进入房子后,踱步着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张贵后知后觉地搬来一张椅子,不自然地招呼着淮泗坐下,但动作略显迟钝,毕竟这位大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平时他的后厨很少直接正面接触到这位大少爷,但是也因为淮慈的胃口刁而重做过不少次饭菜。 所以当这位大少爷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更多显得不知所措,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惊动到这位大少爷亲自过来抓他。 淮泗来到这里也怕给对方带来麻烦,所以干脆也不坐了,直接示意自己找廖慕青,免得产生过多的事端。顺便进门之后打量了屋里的家具和装修,简单的白色墙壁,家具却齐全,房子井井有条,客厅虽然有些小,但是显得很温馨。 但他这一脸面无表情扫视着房子,一边进来还一言不发的模样,配上淮泗已经模仿了淮慈那眉间的阴郁,这样的神情在外人看来,便是这位大少爷此刻极其不好惹,一时间都不太敢上前跟他说话,任由淮泗走了进来。 两房一厅的格局,厨房此刻正在做饭,厨房里还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是张贵的妻子正在喊着张贵过去帮忙拿东西,全然不知道外面来了个人。 “老公!去冰箱底下那格帮我拿玉米进来!” 这一声让张贵如梦初醒,他反射性地想要遵循老婆的话第一时间拿东西进入厨房,猛地意识到淮家大少爷的存在,站立在原地,有些踟躇地看着淮泗。 “大少爷您这是来……”张贵正要问问大少爷来自己这里干什么,可媳妇儿久久没有见到他人拿东西进来,声音比刚才更大,语气已经隐隐带了怒火。 “张贵!叫你拿东西没听见是吧?!” 张贵的脖子一缩,他清楚自家媳妇的脾气,脚步朝着厨房的方向,可还是看着淮泗,迈不开脚步。 淮泗见此,摆了摆手,说:“你去吧。” 张贵松了口气,赶紧跑去打开冰箱先去厨房给老婆送去需要的东西,同时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觉得 此刻淮泗转过身,隐约从其中一间房里听到了讲话声音,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气,只言片语里是数学上的符号。 淮泗循着声音而去,找到了廖慕青。 廖慕青正在给张小富讲着数学题,背对着门口坐着,自然没看到门口淮泗的到来,他依然专注地讲解着每一道数学练习题。 他上身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衫,身材高瘦,浅色的衬衫显得更为书卷气了一些,领口整齐,纽扣都系着最上面那一颗纽扣,鼻子上略有细汗,正在低头在卷子和草稿纸上刷刷地写着解题过程,握着圆珠笔的手凸显出漂亮的肌腱和分明的骨节。桌子对他而言略显矮了点,他的背微微躬着,衬衫贴紧了背部的皮肤,因点点的汗迹反而显露出了衬衫下的肌肉,垂着头,刘海耷拉下来,映衬着桃花眼沉静如海。 眼前的场景,让淮泗难得感到了一股宁静。 他仿佛看到了以前廖慕青给他讲解晦涩难懂的题目的画面,在末世,许多人已经顾不上上学,但是廖慕青不愿意淮泗只是简单地识字,有空的时候会另外给他补习数学和英语这些末世前的课程。 即使很多人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也会有人嘲笑廖慕青这样多此一举,觉得廖慕青是做老师上瘾了。但是廖慕青不为所动,甚至连淮泗曾经都觉得廖慕青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他小时候一向比较乖巧省心也没表现过什么太大的叛逆反抗。直到有一天,外面的人都嘲笑着廖慕青这样无用的行为,淮泗也觉得廖慕青这样不仅没用还把自己的时间挤压了增加负担,忍不住问了廖慕青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以后末世在你这里就结束了,这些东西你就不用重新再拾起来了。” 淮泗还是不解,他懂事以来就已经身处丧尸末世,他的认知其实并没有末世之前的时代,他无法想象和平安详的时代是什么样子,纵使书本上已经描绘过无数次温馨的场面,但他没有亲眼见过就无法产生真正难以割舍的眷恋和向往,也无法相信末世会在自己这里结束,更不觉得这些知识能派上什么用场。 可廖慕青只是注视着他,平静地笑着,摸着他的头,说:“如果你亲身经历过那种和平的年代,你就会发现所学的这些都是为了迎接这种生活到来的准备而已。”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过,他一向听廖慕青的话语,心里也有对人性坚定的信念,所以他也一直想象着这种时刻。 如今,曾经只能在书本上描绘的画面就这样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在末世里无法寻求的宁静时刻,在这里却成了微不足道的场景。 厨房的烟火气,妻子的嗔怪,丈夫的插科打诨,孩子在房间学习,傍晚的晚霞从窗户透进来,金粉的磷粉洒在家里的地板上,带上了一种温柔的色彩,这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一天而已。 如果可以一直维持这样宁静的时候,淮泗竟然觉得一直下去也不错。 所以他并没有出声,不由自主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廖慕青给面前的小孩讲解着题目,一边拿笔在纸上写着思路过程,话语没有不耐烦,如温水似的浸过每个人的喉咙,纵使没有什么味道,但温水总是最能解渴的利器。廖慕青的讲课方式也没有像一般老师那样枯燥,他能够将公式引到生活中的事情,冷不丁地用平和的语气讲个冷笑话。 其实廖慕青的笑话并不算好笑,没有什么新意和独特之处,幽默的角度也算是极其刁钻,算是有的人能意识到那个点,但是大部分的人根本意识不到那个好笑的点在哪里,就跟一个机器人娃娃一样,开启的按钮在脚底板似的。最起码听课的张小富傻愣愣地看着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笑的意思,表情还在想着刚才讲题的思路。 不过廖慕青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场,他不想让自己的讲课过于枯燥,区别于那些讲课老套的教师,尤其是区别于他的祖父祖母那样的死板教学,才总是加入一些黑色的幽默。他自己觉得这些是很有趣生动的部分,奈何往往得不到想要的反应,很多时候他都只能看到学生完全意识不到他的风趣的神情,学生只专注于刚才的讲的内容之中还没回过神。 “呵呵……”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笑声悦耳如风拂过的风铃,在此刻响起宛如惊雷。 廖慕青身子一僵,立即转过身子往后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倚在门边的男人唇角上扬,眼睛弯弯,满是晶莹的笑意,余晖落在那张过于苍白的脸上,渡上了一丝血色,伴随着笑意,整个人生动了起来,褐色的眼眸与落日相得益彰,宛如落日的一滴水落到了眼里,瞬间荡漾成了褐色的琥珀。 桃花眸出现一丝恍惚,望着身后的男人,喃喃出口:“淮慈?” 这一声叫唤让淮泗收敛了笑意,点点头,刚才笑出声,是他不由自主的反应。 也全是因为廖慕青讲课的那些笑点,每次都能很戳他,某种程度上,他跟廖慕青的笑点很接近,这也是后来廖慕青很喜欢给淮泗讲课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么懂他的笑点的人也不多,再加上廖慕青确实喜欢传道受业解惑的这一行为,淮泗还给他捧场,这情绪价值算是拉满了。 廖慕青感到奇怪,问:“你怎么在这里?” 淮泗大方地说:“来看看你干嘛。” 毕竟他之前就威胁了廖慕青,如今过来监视廖慕青的话,也不算是太过违反淮慈的性格。 但这话听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廖慕青轻轻地蹙眉,只是一瞬间,这动作就放开了,如雁过无痕,很快又恢复那副中规中矩的模样。 淮泗继续问:“你一个下午都在这里吗?” 他想试探下廖慕青下午有没有别的时间跟淮凌幽会什么的,只是个很单纯地想要八卦,只是不想做得太明显。 廖慕青瞥了他一眼,眸光复杂,纵使有些不明白,但他还是坦荡地如实相告。 “对,我下午一直在这里给张贵的儿子补习功课。” 一侧的张小富也帮腔:“是的,廖哥哥一直在这里帮我补习。” 廖慕青唇边荡开一个无奈的笑,纠正他:“叫叔叔,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比你爸也小不了多少。” 张小富吐舌,说:“可你长得比我爸年轻多了,再说了哪有人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年轻一点的,只有你才喜欢别人喊你叔叔。” 廖慕青瞥他,笑容敛下去,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嘴再甜也没用,写完才能去玩。” 虽然廖慕青的脾气平和,但是严肃时却足够震慑,老师的威严顿时会显现出来,让张小富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嘟着嘴,只好说:“是,廖叔叔。” 这一声让淮泗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真的是浮现了以往末世时相处的画面。 可当廖慕青转过头,淮泗看着那张年轻的脸蛋,再回想刚才男孩所喊的称呼,现在的廖慕青还不是他认识的廖慕青。 “怎么了?”廖慕青起身,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变化,问出口。 淮泗没回答。 这时候张贵过来了,他搓着手有些紧张,面对着这个淮家的大少爷,他实在是有些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淮家的这些人会到他们居住的地方。 纵使淮家对待他们这些佣人还算不错,但毕竟还是两个阶级的人,淮老爷子显然也没有什么喜欢跟下面的人亲近的爱好树立什么亲民的形象,淮凌更是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绅士而已,他们心知肚明这些人对他们疏离得很,他们自己也懂得自己的定位,不会轻易上前讨没趣,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了。 而至于淮慈,那更是淮家人里风评最烂的少爷了,想到另外两个人会来到这里,也不会想到淮慈来到这里的佣人房。 “大少爷,你是来找廖先生的啊。”张贵恍然大悟,这句话显得有些没话找话了。 淮泗只觉好笑,但也没真的笑,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张贵媳妇看不过去了,骂了一声张贵木头脑袋,穿着围裙,用着围裙擦着手,走到张贵身前,脸上露出热情却又不太自然的笑容,招呼着淮泗。 “大少爷既然来了,一块吃个饭吧。” 客厅里已经摆放了一张小小的饭桌,上面还有着几个简单的菜,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淮泗收回视线,自然地推脱:“不用了,我正要走。” “你就坐下来一块吃嘛!平时淮家很关照我们这些人了,您能来吃饭,也算是赏脸了。”张贵的媳妇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淮泗一直推脱着,便口快地说:“我们这里地方是简陋,饭菜也简单,但是都是我的拿手好菜,您该不会是嫌弃我们吧?” 淮泗下意识地否认:“怎么会呢!” “既然不嫌弃那就坐下来一块吃嘛!”张贵媳妇连忙招呼着,“你和廖先生还是朋友,就更应该让我们请你们在这吃饭了,平时我们都找不到机会请你们吃饭。” 淮泗还欲拒绝,一旁沉默的廖慕青突然开口,竟然说:“淮慈,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他诧异地瞥了廖慕青一眼,他觉得他之前威胁廖慕青的举动,应该会让廖慕青很讨厌淮慈才对,没想到廖慕青会主动让他留下来吃晚饭。 廖慕青又说:“已经到了饭点,他们这么热情,你还是留下来吃饭吧。” 淮泗瞬间想通了,廖慕青大概是觉得不好拂了张贵夫妇的面,才会留他下来一起吃晚饭,毕竟廖慕青是个体面人。 就这样,淮泗被众人劝着,招架不住这一切架势的他只能在饭桌上坐下来。 如今淮慈这具身体相当于丧尸的身体,他自然不能过多进食,只能装装样子,但是主人家盛情难却,尤其是张贵的老婆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热情待客的她甚至想要不停地给他夹菜,不过最后幸好被廖慕青挡了过去。 廖慕青阻止了还想给他夹菜的张贵老婆,为了避免张贵老婆为此伤心,他说:“淮慈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医生让他吃清淡一些。” 淮泗意识到廖慕青的意思,也点头附和:“是的,医生让我少食多餐。” 他只是不想吃,所以才想出这个借口,不过说出这一句话,廖慕青看了他一眼,眼神扫过他的动作,一顿,因为淮泗实在不想让张贵老婆再夹菜了,手不自觉就搭在了碗上面,下意识想要阻止张贵老婆的夹菜,淮泗也留意到自己这个举动,连忙撒开了手。廖慕青的视线移开,只是那眸子里泛着点点笑意。 张贵老婆也只好作罢,有点可惜的模样,夫妻两都关心了下淮泗的身体就过去了。 正当,这一顿饭吃到尾声时,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张贵夫妻两人都有些奇怪。 张贵老婆对张贵说着:“是不是隔壁来借东西了?你去开门看看。” 张贵对老婆的话唯命是从,立即放下筷子就去开门了,但是好一会了都没有动静,张贵老婆便不耐烦了,放下筷子一边走过去,一边喊着:“你怎么开个门还没声了……” “二、二少爷!”这时候,张贵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了,此刻的他比刚才见到淮慈还要无措。 连着张贵老婆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男人,刚才豪爽的劲儿顿时就收敛了,虽然她没怎么见过淮凌,只听说了这两人是双生子,听说这两人长得很像,她之前原以为这双生子应该也是差不多才对,应该算是很难认出来,觉得跟淮慈也差不多。 可如今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一眼看去,这两人的气质分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是两个人,也正是如此,女人敏感的第六感告诉她门口这个看起来儒雅的男人并不好惹。 饭桌上的淮泗听到,也跟着往门口看去,一侧的廖慕青也转头,动作自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门口处正站着的男人可不就是淮凌。 此刻淮凌身上是昂贵而得体的休闲西装,跟早上在书房淮泗见到的那套不一样,那时候淮凌穿的还是一套简单的宽松的休闲装,明显是家常服的样子,而现在的身上是一套休闲的西服,显然他在下午这段时间又去处理了一些事情,甚至在下午那段时间给淮泗打的那通电话都是在工作的时候抽空打的一通。 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手里还拿着一瓶酒,身子微躬着,显露出诚意,宛如童话里午夜拜访的王子似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处,连张贵见到他身后黑压压的保镖时露出的那一丝害怕都被他精确地捕捉到,回头就轻飘飘地让身后的保镖都下楼等着。 淮凌对此则说:“不好意思,冒昧拜访,没有提前告知你们一声。” 这番姿态让张贵更为受宠若惊,本来要说的话更是一下子忘了,憋了半天只问了一句: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张贵老婆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得给了张贵一肘子,暗暗埋怨着张贵的嘴笨。 淮凌对此笑容不变,目光刚好瞥到淮泗站起来投过来的目光,两相接触,淮泗露出错愕的眼神,他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些,视线重新投向面前的张贵夫妻,说:“听说哥哥来这里吃饭了,正好我也刚做完事情还没吃饭,所以来到这里凑个热闹。” 她马上接上话:“二少爷啊您能来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赶紧进来坐啊。”说着,她拉着张贵让路,好让淮凌进门来。 淮凌也不客气,说了句:“叨扰了。”迈开长腿便进了屋子里,张贵和老婆连忙招呼着淮凌坐下,去给淮凌拿碗筷。 恰巧张贵夫妇拉来椅子就放在淮凌和廖慕青中间,淮凌看了淮泗一眼,就坐了下来。 淮凌倒没有什么挑剔的行为,吃饭的姿势优雅端庄。他见到淮泗不怎么夹菜,瞥着他,褐色的眸子倒映着淮泗的面容,伸手给淮泗夹菜,雪白的手腕横跨着菜碟来到淮泗面前,语气充满关爱之意,说着:“哥哥这么瘦,吃这么少,可不行,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又来了。 虽然淮凌的语气听起来如兄弟友爱般,真的是担心淮慈的身体似的,连一旁的张贵夫妻都忍不住说:“你们两兄弟长这么大感情还这么好啊,真让人羡慕。”。 淮泗一怔,正要说话,淮凌微微一笑,说:“我跟哥哥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小时候哥哥经常照顾我,现在长大了我来照顾哥哥了。” 这话听起来让淮泗只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之前淮凌已经说过一遍类似的话语了,可他又想不出淮凌有什么深意和目的,只好闭口不说,但是却将菜夹回到淮凌的碗里,他是实在不想吃,丧尸的身体很难消化这些东西。 淮凌看着他的动作,淮泗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应该你多补一补,多吃一点。” 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瞬间激起了张贵的心思,不由得对一侧的老婆再次提起了心里的想法,说:“老婆你看,两个孩子还是热闹点,相亲相爱地相处,以后也有个人一起扶持,也不挺好的?” 没想到,张贵老婆听了后,看了淮凌和淮泗,两张出色的脸蛋,露出了思考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松动的态度,说:“这倒也是……好像也不错……” 这次轮到淮泗和淮凌诧异地看着这对夫妻,淮泗不知道这对夫妻的思路怎么如此飘逸,居然还能想到这方面去,主要是他没觉得跟淮凌之间的举动有什么温情可言。 淮凌很快回过神,他也显然没想到这对夫妻居然产生这样的想法,这倒是让他觉得感觉前所未有的体验,感受到了一种他这个阶层所没有的朴素感。 在张贵夫妻说了这句话后,他们的儿子张小富甚至还天真还说了几句,充满了孩子的幻想,还点名自己想要妹妹,让父母赶紧给他生个可爱的妹妹。 他甚至还看了淮泗和淮凌一眼,自由者孩子的心直口快,说着:“兄弟都会长得这么像吗?那以后爸爸妈妈给我生的妹妹也会这么像吗?” 张贵夫妻两人看着儿子只觉得好笑,逗着张小富说:“什么叫给你生,生了的话你来带对不对?再说了就算生了也不一定是妹妹。” “妹妹肯定会很乖!而且如果跟我像的话,妹妹肯定很好看!” 饭桌上的几人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候张贵夫妻两人又看了淮凌一眼,见他还是非常好说话,甚至面带笑意,他们一开始见到淮凌的那股敬畏减轻了许多,毕竟他们都知道其实淮家里面两兄弟二少爷才算是主事的那个人,尤其是打开门时见到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有了一种深刻的印象,虽然彬彬有礼,但身上那股压迫感还是若隐若现。 这时候淮凌笑了下,主动说:“那可不一定,我们两个这么像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我们还是同卵双胞胎。”说到这,他瞥了一侧淮泗,在淮泗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便移开视线。 奈何张小富还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还不太明白同卵是什么意思,但是双胞胎他是听懂了,又问了一些天真的问题,淮凌都笑着回答了。一侧的廖慕青还时不时补充,解释了这个生物知识,一时气氛融洽无比。 淮泗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又开始思考起了廖慕青的情史八卦,搞不好这两人真有点什么? 廖慕青的眼神扫过他,话语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这时候,淮凌拿出了一旁的红酒,这是他来拜访带来的礼物,说是这么开心,应该彼此喝一杯。 “如果真是因为我们兄弟,让两位有了二胎的想法,那也算是缘分了。” 但是张贵家里甚至没有开瓶器,更没有红酒杯,他也没有那些规矩,思考了下,拿来了刀叉花了点巧劲,一下子将红酒打开了,直接拿来普通的杯子,拒绝了张贵要接过红酒的手,伸手亲自给桌上的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绕开张小富的时候,还开了个玩笑。 “等你长大了才能喝。” “那要长多大才可以?” 淮凌看了淮泗一眼,笑着说:“长成哥哥那样就可以了。” 视线一下子到淮泗身上,淮泗看到面前的杯子被淮凌倒了酒本就不喜,眼下没太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小富看了看淮泗,不知道在想什么,却说:“我肯定能长得那么高!比他还大只!” 淮泗:“……” 原身的身材虽然瘦削,但是淮泗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还能这么说。 淮凌哄了两句张小富后,还对淮泗说:“哥哥确实太瘦了,要多吃点。”说着,又把淮泗面前那杯红酒往他手边推了回去了。 轮到廖慕青的时候,廖慕青却将面前杯子轻轻推了下,错开了红酒倒下的方向,摇摇头,说:“我不喝酒。” 这确实是实话,淮泗从没见过廖慕青喝酒,是不能喝还是怕酒后失态,反正他也不太清楚。 “喝一点应该没事吧?这个度数不高,而且你不是也不用上班吗?”淮凌的态度虽然温和地劝说,但底子里还是强势地不可拒绝。 “上次宴会你应该也喝了一点吧?”说的是上次淮老爷子宴会那次,廖慕青本来是走个过场找到淮凌说一声就想离开的,不料遇到了淮慈,淮慈硬是逼着他喝了一杯红酒,那自然是下了药的红酒。 既然他上次都喝了酒,这次如果不喝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廖慕青沉默了下,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个会在这种事情争执的人。桃花眼像存了一潭湖水似的幽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杯子被红酒慢慢地注满,酒红色映入眼眸中,迷醉了一汪湖水。 淮泗本不想喝,毕竟他现在的丧尸身体很难消化这些东西,但是廖慕青都无法拒绝,更何况他现在套着淮慈的壳子,那是对这个弟弟毫无招架之力。 晚饭后,三人便离开了张贵的家。 “小心。”一只手撑住了淮泗的身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楼梯里晦涩难辨。 “哥哥喝醉了?”淮凌说:“哥哥喝得不多吧?酒量比以前还差了。” 淮泗赶紧放开了淮凌的手,靠近了另一侧,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廖慕青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靠近,淮泗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主动寻找支撑,撑过去的时候,低声地说着:“你带我回去。” 第95章 醉酒 淮泗抓着廖慕青的手紧了下,抬眸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廖慕青感觉到手上的触碰,朝着淮泗看过去,只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半垂,在昏黄的灯光下,压下了一小片阴影。 廖慕青抿了下嘴,顺着说:“是的。” 他甚至伸手扶了下淮泗的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要是平常,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淮泗接着廖慕青的话头说:“他今晚住在这里,就住在我的隔壁。” “是吗?”淮凌的视线扫过淮泗几乎挨着的距离和体位,反问着,最后将视线投向廖慕青。他站在灯光下,投出的身影拉的极长,恰好站在廖慕青和淮泗对面,彷佛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廖慕青“嗯”了一声,回着:“对……我这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 “这样啊……”淮凌似乎笑了下,唇角微勾,眸子蒙上阴影,辨不清神色,语气一如既往般客气到挑不出错处:“这是哥哥的主意吧?如果哥哥开心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很欢迎你入住,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告诉我。” 这时候,有人过来在淮凌耳边说了几句话,淮凌沉思着,继而说自己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不过离开前看了淮泗一眼。 “带我回去。”淮泗放松下来,几乎整个人靠在了廖慕青身上。 醉意上涌,他刚才是强撑着清醒,现在已经被酒意迷糊了。 这样靠着廖慕青的话,如果廖慕青不管他,淮泗就会掉到地上,而且廖慕青也不好这样走路。 廖慕青沉默片刻,伸出手,几乎将淮泗搂在怀里。 淮慈的身形瘦削,即使跟廖慕青差不多高,但体重轻得很,被廖慕青抱在怀里,搂抱着带回了房间。 但毕竟是成年男人的体重,搂抱着淮慈的身体回到房间后,当廖慕青将淮泗放在床上,直起身时,松了口气,额头上都显出了细汗。 而淮泗躺在床上眯着眼,似乎醉的迷迷瞪瞪。即使廖慕青搂抱着淮泗手早已感到了疲软,放下淮泗时,动作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并没有将淮泗一整个人砸到床上。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廖慕青站立了一会,转眼离开,突然,手腕被猛地抓住。 淮泗感知到廖慕青在身边,便放任自己任由醉意上涌,躺在床上迷迷瞪瞪地看着廖慕青,他觉得身上挺难受的,那股子洁癖又冒了出来。 “别走。” 廖慕青定住脚步,回头看向淮泗。 “我要换衣服。”淮泗侧头半迷蒙地眼睛看着廖慕青,看到廖慕青那熟悉的面容,心一下子安放了,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样,不自觉地朝着廖慕青撒娇。 “叔叔,我想换衣服。” 廖慕青有些错愕,他以为淮泗将他认错成别人。 可是叔叔这称呼,廖慕青也不知道淮泗到底在喊谁,他并没有看到过淮家有出现什么叔叔的人物。 廖慕青知道淮泗醉了,于是他说:“那我叫佣人进来给换衣服。” 说完,他便拉开淮泗的手。 淮泗感觉到廖慕青要拉开他的手,皱了眉,扁了扁嘴。但是廖慕青拉开他的手异常坚决,继续转身要离开时,腰上一紧,腰间被重物坠着,温热的男人躯体贴在他的后腰上,一双手正抱着他的腰! 廖慕青一怔,桃花眼冷了下来,他并不喜欢淮慈的触碰,上次被淮慈下药,他还是有些意见。 他伸手搭在淮泗的手上,正要拉开淮泗的手,语气还是偏冷:“放开。” 他触碰到淮泗的手,入手的触感依旧是一片冰凉,衬得他的掌心像是火一般,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触碰到冰凉的手时他感觉到掌心温度高到要将这双手都要融化成水,水湿漉漉地就滴在心里,泛开阵阵涟漪似的,他的动作停顿了。 这会,贴在他后腰上的脑袋动了动,顾涌到他的侧腰上,迷蒙的褐眸看着他,那水似乎再次滴落在了那双褐色眸子里面,荡漾开一层层涟漪,湿漉漉的感觉,带着委屈的撒娇味道,说:“帮我换嘛。脏了,我睡不着。” 甚至将脸贴在他的腰上,蹭了蹭,又说了几句:“帮我换衣服。难受,快点嘛。” 廖慕青的手搭在淮泗的手上,一时半会没推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静静地看着缠在他腰间的男人,闭着眼,嘴里说着一些他之前想象不到的话语,可偏偏他就是推不开,这话语仿佛一针软化剂,注射在他的心脏上,游走在四肢百骸,使不出任何力气。 这是淮泗无意识下表现出来的神情,因为淮慈的身体已经变成丧尸尸体,排泄酒精的功能比普通人要慢得多,酒精在身体里积蓄后自然更容易产生醉意,也更难清醒。 现在的淮泗迷迷糊糊,见到廖慕青,仿佛看到了安全的标志,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这一瞬间他身心都渴望自己回到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虽然在避难所过着简陋的生活,但至少没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完全如孩子般朝着小时候最亲近的亲人进行撒娇。 脑袋凑到廖慕青的侧腰处蹭了蹭,本来一头柔顺整齐的黑发因为动作蹭得乱糟糟,翘起了一撮,像只炸毛的小狗似的,蹭得廖慕青的腰间感觉到痒痒的触感,忍不住想要发笑,甚至看到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时,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头黑发,试图要把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给抚下去。 但手里的那颗脑袋还像只小狗似的不停地在他的腰间拱来拱去,腰间的痒意传来,桃花眼不知不觉染上了笑意而不自知。 “别动。”廖慕青无奈地抓住淮泗的肩膀,已经完全拿淮泗没办法了。 淮泗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被制止,虽然有些不太开心,还是记得自己的诉求。 “帮我换衣服。”他的手还抱着廖慕青。 面对那双褐色的眸子,廖慕青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也无法做出拒绝的举动,鬼使神差下点了头。 “好。” 淮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一次将头扎进了廖慕青的怀里,廖慕青受不了他这样的接触,更多是因为他腰上的软肉有些敏感,正要扣住淮泗的肩膀将他捞出来,这时闷闷地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前面廖慕青听不太清楚,可到底听清楚了后面几个字。 “……你真好……” 廖慕青的手一滞,眸光复杂,看着顾涌到他的怀里的脑袋,动作轻柔地将人从怀里捞出来。 …… 淮泗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其实没怎么喝过酒,这次用淮慈的身体喝了一杯,几乎醉死过去了。他醒来正在床上,起来时,头还有点痛,被子从身上滑落,身上穿着一身睡衣,整个人满是干爽的气息。 淮泗有些疑惑,他并没有自己换过睡衣的记忆。他能记得昨晚的事情,只有从张贵家里出来后,他为了暂时摆脱淮凌的监视主动让廖慕青带他回来。 后面的记忆就几乎断片了。 不过应该不要紧吧?他相信廖慕青的为人,所以并不是很担心昨晚忘记的事情。 除了头有点疼外,他暂时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因为还有更重要的感觉需要面对,那就是晶核已经几乎见底,他又开始感到了“饥饿”。面对佣人的靠近,人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血肉的味道,自然勾出了淮泗的“饥饿”,他不禁多看了对方好几眼,然而这眼神让佣人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淮泗自然地将视线从佣人身上转移到廖慕青身上,他有些意外廖慕青居然过来主动找自己,也正是因为廖慕青来找他,佣人才会叫醒他。 廖慕青的视线在淮泗身上打量了下,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淡淡地说:“你没事吧?” 淮泗有些茫然地问:“什么事?” 廖慕青认真地看着他,没理会淮泗的问话,只是说:“没事就好,那我在餐桌等你。” 说完这句话,廖慕青便出去了。 淮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意识到现在时间不早了,便洗漱了一番去了饭厅。 饭厅上除了廖慕青,还有一侧的淮凌。 淮泗并不意外,接下来他要面对淮凌的机会多着,更何况他也需要淮凌的力量。只是,他看着饭桌上的廖慕青和淮凌,眸色飞过闪过一丝沉思。 上桌后,淮泗并没有怎么将食物吃进嘴,借口自己的胃口不太好。中途,淮凌提前离开了餐桌,再次被人叫走了,跟昨晚一样的紧急事情要他处理。 餐桌上只剩下他和廖慕青,也趁着这个机会,他打听起谢守善的下落,试探着廖慕青是否认识姓谢的人家。廖慕青竟然是一无所知,神情也不像是撒谎。 “你想要找人吗?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廖慕青看出他的心思,他一向是能帮就帮,此刻主动提出帮助淮泗,询问了淮泗更多的信息,可是淮泗都回答不上来。 “我……我不知道……” 淮泗开始迷茫,好像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海洋上漂浮去寻找谢守善。 这是他一直逃避去深想的问题。 他居然对谢守善的过去一无所知,甚至没有过特别想要深挖的时刻。 可能谢守善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让他觉得谢守善不像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更何况谢守善身上不被丧尸感染的体质,以及那骇人的异能,都彰显着谢守善的不一般。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回到过去,找到谢守善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现在,他发现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活着说他并不容易把事情往深处思考,这会让他发现自己的致命的疏忽。 曾经,他将谢守善捡回来后,也问过谢守善的过去。毕竟谢守善的过去连他脑海里的“剧情”都没有给过他解释,但是当他询问起谢守善时,谢守善却也只是摇头,难得露出了一脸茫然,黝黑的眸子里空荡荡。 “我不知道。”谢守善的声音很低,皱着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淮泗,问着:“你想知道吗?” 触碰到谢守善的眼神,一瞬间,淮泗感应到了他内心不易表露的情绪。那是不愿意回忆,不想去触碰的隐藏抗拒。但倘若淮泗想要知道,谢守善一定会将尝试将自己忘记的过去挖掘出来。 淮泗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温煦如春,说:“也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如果想不起就算了吧。” 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是个文里的配角,下意识地不想去触碰脑海里给予他的剧情外的内容,连同谢守善的过去他都不会去深究。 可是,一个人必定会有过去,想要触碰到灵魂的深处,就必定要走进到对方的过去里面,了解所有的事情。 现在的他,才发现自己对谢守善的了解少的可怕。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既然回到了过去,就代表他能知道以前发生的一切。 仔细想想,谢守善不可能骗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那么表明二十年后的谢守善确实是失去了记忆。但是谢慎己和匪石却明显是有着过往的记忆,但这两人都像约定好似的,从来不对他透露过些许。 匪石甚至说出了谢守善是回去抹杀一切,结束一切痛苦,那就表明以后的谢守善是拥有所有的记忆。 那么在谢慎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谢守善失去了记忆呢?并且为什么谢守善会对他自称自己叫谢守善,而不是谢慎己?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找朋友帮你找一下。”廖慕青看到淮泗沉默下来,以为他在为难,便出声主动提出帮忙。 不过这倒提醒了淮泗,廖慕青的朋友? 廖慕青的朋友不是还有一位科学家海格斯吗?! 海格斯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匪石救了他,并且两人达成了交易,才发生了总基地的事件。这表明海格斯是认识谢守善! 淮泗一下子转过身,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廖慕青看向他时眸色闪过讶异,但是淮泗管不了那么多,立即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海格斯的男人?” 第96章 饥饿 询问时,淮泗的身子向廖慕青探去,那双褐色的眸子越发清晰,廖慕青能够看到那片褐色的湖畔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淮慈的睫毛长而直,跟淮凌得不太一样,浓密如毛笔刷子似的,那双眼睛其实算是整张脸最为漂亮的点缀,只是平日淮慈那眉宇间的阴郁,让漂亮的眸子都蒙上了尘埃。 现在眸子里的尘埃被一扫而空,就像是一件精美古典的瓷器被扫落了外层的灰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即便这是原本的样子,却仍让人眼前一亮,甚至觉得这是另外一个样子。 廖慕青怔了下,淮泗看着他,目露出些许疑惑,不解廖慕青怎么没有回应自己。廖慕青回过神来,看到淮泗疑惑的眼神,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脸上飘过一丝尴尬,继而点点头,说:“是有这么个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的确找他有点事,目前不方便透露。”淮泗觉得还是不要说出通过海格斯找到谢守善的事情,经过刚才的试探,他发现廖慕青根本不认识谢守善,他也不想节外生枝,目前让廖慕青帮他找到海格斯是最好的方案。 廖慕青陷入了沉思,问:“很急吗?” “尽快。”淮泗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身份是淮慈,毕竟淮慈跟廖慕青的关系不太好,自己现在要拜托廖慕青找人,态度要好一点才行,他又软了口气,说:“你会帮我的对吗?” 廖慕青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马上垂眸,黑睫沉沉,遮挡了眸子里的思绪。 顷刻,淮泗听到廖慕青的回答。 “……我会帮你。” 毕竟跟廖慕青相处了十几年,淮泗对于廖慕青的细微反应非常敏锐,他能察觉到廖慕青的不太对劲,但也不是能精准地解读到所有情绪的含义,只是知道廖慕青的神情跟以往的神情有异样。 于是他将其解读为廖慕青对此有为难的意味,一时忘记伪装淮慈的性格,他下意识地出口询问: “找到这个人很困难吗?” 廖慕青的眸子掠过一丝讶异,心里那点怪异感越发明显,越来越多的行为根本不像是淮慈所能做出来的事情,甚至这句话也不应该会出自淮慈的口,在他认知里的淮慈应该是直接对他进行命令,因为淮慈就是习惯对他高高在上地用命令的口吻,而不是还会敏锐地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主动出口询问他的情绪。 廖慕青变化的情绪如同雁过无痕,面上没有表现丝毫,也让淮泗察觉不到自己已经在廖慕青的眼里已经满是漏洞。 廖慕青说:“不是,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那双桃花眼扫过淮泗,一顿,随即说:“不过,我会尽快。” 得到了廖慕青的承诺,淮泗便放心了许多。他知道廖慕青的性格,知道说出这话来,廖慕青一定会尽力去完成承诺。 其实海格斯跟廖慕青认识也是源于祖辈的关系,海格斯是音乐世家出身,廖慕青家族也算是书香门第,祖父母都是教育方面略有名气的教育家,曾经在一些场合认识了海格斯的父母,两家之间居然挺谈得来,于是便一直有所来往。海格斯因为从小在家族被当成异类的性格没人跟他交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在孩子间的名声也不太好,虽然他孤僻习惯了,但内心毕竟还是孩子的心里,这时候廖慕青出现了。 廖慕青跟他年纪相仿,见到海格斯一些奇怪的兴趣和实验都能平静地对待,态度跟那些把他当成异类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廖慕青的性格温和,也不会上脸,很少暴露过激的情绪,极有教养,居然莫名其妙地两人就这样交上了朋友。 不过廖慕青的为难也出自这里,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海格斯了。他上了大学之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海格斯也经常沉浸在稀奇古怪的实验之中,一旦海格斯进入实验的状态,几乎很难找到他的人,海格斯会整个人处于一种消失的状态。 虽然廖慕青不确定海格斯这次是不是正处于在实验之中,但他隐约又觉得海格斯这次消失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在最后一次跟海格斯见面时,那已经距离现在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那次也是偶然跟海格斯的再次见面,自从海格斯被招录进国家的实验团队后,他们就更少见面了。 廖慕青还记得海格斯跟他谈论过社会上出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病症,说社会上称它为污血症。 那时候廖慕青还在大学,对此他其实有过耳闻,新闻也没有太过的信息,更何况那些个例距离他的生活有些遥远,他并不是太过在意。只是海格斯却格外兴奋,跟他说了好多关于这个现象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称它是污血症……呵呵……愚蠢的想法,任何的病症都要从根本去找寻问题,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血液污染呢?” 海格斯嗤之以鼻的态度,廖慕青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面对海格斯兴奋的态度,他一向都善于给海格斯的面子,继而捧场地继续问下去。 “既然如此,你觉得是由什么引起呢?” “突然爆发的病症,人类的寿命缩短,这两者你不觉得会有关联吗?”对于廖慕青的提问,海格斯很满意,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的见解:“人类的基因被开发的领域才百分之一都不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挖掘出人的最大潜能,只有我的想法才可以!我一定能够挖掘出人类的基因密码,掌握所有的科技,让人类……” 廖慕青知道海格斯对实验的痴迷,他不太懂这些专业的事情,也习惯了海格斯时常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只是那天的海格斯的态度却跟往常有些区别,兴奋之中却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情绪。 自从海格斯少年时被相中了其高超的智商和能力,招揽进国家的实验所后,他们见面少之又少,那次也只是偶然碰到,那是因为海格斯家的父亲生日宴会,宴请了不少人,海格斯居然被放了假回来,出现的时候也只是在别墅的角落,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他向来不适应这种宴会,还不如在实验室待的自在。还是廖慕青偶然发现了他,两人才聊了起来,那时候他还遇到淮凌,他与海格斯之间的对话就中断了。 淮泗不是很清楚廖慕青和海格斯是什么关系,他当初找到海格斯也是因为廖慕青说海格斯是他的朋友,对于海格斯的背景他也是略微了解而已,并没有意识到廖慕青找到海格斯的难度。 不过淮泗的心神很快被一股奇异的香味吸引过去,他立即抬头看去,是一个佣人端上一盘牛排。那是个年轻的女性,皮肤很白,脸上有着点点的雀斑,显得皮肤更白了,彷佛牛奶似的。 女生脸上的表情隐隐透着紧张,因为是新人的缘故,动作不是很熟练,感觉到淮泗那毫无遮掩的凝视下,原本不熟练的动作顿时变得慌乱,甚至不小心带落了一侧的刀叉,本来摆放整齐的刀叉顿时乱了,她瞟了眼淮泗,立即手忙脚乱地要将刀叉重新摆好,结果又因为紧张捡起刀叉的时候划伤了手指,血滴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牛排上还有白色的瓷盘上面。 她能感觉到大少爷的目光越发炙热,捂着受伤的手,不由偷偷抬起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张俊脸阴沉着仿佛随时都要天降大雨似的,吓得她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少爷,眼里噙满了泪水瞬间就要哭出来。 “你先下去吧。”一侧的廖慕青先开了口,他立马注意到了女孩的异样,出声解了围。 “先下去止血包扎伤口,这里等会让别人来收拾。” 女生仿佛得到了神赦,连连点头,向廖慕青投去感激的眼神,连忙退了下去。 直到女生的背影看不见后,淮泗才收回视线,随即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那盘牛排上,上面还残留着刚才女生的滴落的血迹。 廖慕青不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淮泗的反应,他将刚才淮泗紧盯着女孩的情形完全看在了眼里,那种紧迫的眼神,让他以为身边的人会对女生做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却感觉到一股怪异,这要是以前的淮慈,恐怕是要发泄情绪,可是现在的淮慈,却让他看不透。 他只见身边的人望着眼前被血污染的牛排,以为是淮泗恼怒着刚才的牛排被污染的事情,按说依照淮慈以前的性格,要是突然因此发泄怒火的话也不足为奇,他本不想管这件事情,但怕连累刚才的女孩,他正要开口让佣人上来将牛排换下去,却看到身边的男人握住刀叉,试图将沾了血的牛排放入嘴里。 瞬间,廖慕青瞪大了眼,被眼前这一幕所诧异。 淮泗感觉到手突然被抓住,眼前带血的牛排送不到嘴里,转头,看到了廖慕青微蹙眉的神情。此刻,他的神智才勉强回笼了一些。 “你在干嘛?”廖慕青低声问着。 淮泗看了看眼前带血的牛排,上面还散发着血的味道,那是跟异能者的血肉一样美味的特殊血型的香味,刚才女孩走上来,他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美味的香味。大概这就是普通人里面珍稀血型的原因,才会显得这些人的血肉格外诱人,尤其当女孩的手被划破,那股香味瞬间涌入鼻尖,他原本还可以勉强压抑的食欲,又开始彻底冒头了。 连叉起这块半生不熟的沾血牛排放进嘴里都是下意识的举动,要不是廖慕青的阻止,他都已经放嘴里了。触碰到廖慕青的眼神,他知道要是继续吃掉牛排的举动,还是太过骇人了。 于是,他只好强制自己放下了手,使得自己不再惦记那块牛排,面上波澜不惊地反问:“没干什么,反倒是你,什么意思?”他示意着廖慕青抓住自己的手,廖慕青抿唇,看了淮泗好几眼,只好先放开了淮泗。 这时候,淮泗也知道自己摘廖慕青眼里已经是跟以前的淮慈有很大的出入了,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廖慕青会出卖自己背叛自己之类的事情发生,他更在意的是接下来他该如何抑制自己的饥饿。 很快,佣人将桌上的牛排换了下去,又换了新的干净牛排,不过淮泗见此没有什么食欲,几乎没有动筷。他也察觉到廖慕青不经意的观察,为了转移注意,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但话里不动声色地围绕着淮凌,虽然之前就观察过廖慕青对淮凌的态度,但淮泗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试探一把,他始终觉得廖慕青不可能由始至终都没有感情史,明明在日常生活中廖慕青也有情绪,那就不可能始终没有半点感情史。但眼下,在这些人里面,思来想去也只有淮凌最有可能跟廖慕青发展一点感情了。 那总不能是淮慈吧?淮慈都已经死了。 更何况,淮泗觉得廖慕青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劲。 现在淮慈这个身份,正好是个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都不会奇怪的性格,淮泗想通这一点,也觉得没必要太过遮遮掩掩,干脆用着半调侃半恶意的语气说着试探性的话语。 “你是不是喜欢淮凌?” 这话一出,淮泗明显看到廖慕青的神色一愣,紧接着淮泗又露出轻蔑的笑容,说:“你跟他没可能,就算你对他有意思,你们两个的身份就不可能。” 说完后,淮泗用余光观察着廖慕青,廖慕青却是一个沉思的状态,这在淮泗眼里却是一个被说中了的神态。于是,他的眼神马上看向廖慕青,却被廖慕青回视,桃花眼里装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汪洋,将人深深地笼罩在其中,无法脱身。 淮泗下意识地抽回视线,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在想的是,如果廖慕青真的对淮凌有点什么感情的话,那么他是不是要撮合一下?毕竟末日之后,那种紧张和局限在一个地方的生活,廖慕青也不再可能开始别的恋情。他倒是对此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希望廖慕青可以幸福一点,如果廖慕青跟淮凌在一起会得到幸福的话,他也会趁此机会顺便撮合这两人。 淮泗没纠结多久,廖慕青便离桌了,他还有事情要去做,毕竟现在不是末世,没有生存问题要担忧,他还是个有着大好前程的老师,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淮泗没刻意刁难他,毕竟他也想廖慕青好好享受末日前的美好日子。 饥饿随着时间会越发强烈,激起了淮泗的急迫感,他要马上做出行动,趁着目前的饥饿感还能控制。他果断去找淮凌,程炊的失踪肯定跟淮凌有关系,就算没有关系,他也要尽快加入淮家的生意,掌控到实权后才能利用淮家的资源先找到谢守善。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程炊的失踪跟谢守善有关系,这迫使他想早点找到谢守善。 可等他去找淮凌时,淮凌身边的保镖却说淮凌现在正在忙着工作,暂时没时间见他,将他迎进了一侧的会客厅,给他倒上了茶,告知他要稍等片刻,等会淮凌结束了工作,会出来见他,并且递给了他几本书,说是淮凌让他先读这几本简单的书籍了解一下如何运营接管生意的流程,对此有个大概得认知。 淮泗有点疑惑,他原以为来找淮凌,淮凌肯定能见他,毕竟淮老爷子可说了淮凌这段时间是留在家休息,顺便带淮慈接触淮家的生意,那理应会很乐意他的到来才是,怎么会这个时候还这么忙碌? 这些念头,淮泗也只是在脑海一跃而过,为了转移饥饿感,他翻阅起了淮凌给他的几本书。那几本书都是关于如何从入门到精通掌握生意之类的书籍,封面和书名都极其具有成功人士传授经验的意味。 一股怪异感萦绕在淮泗心头,但饥饿感让他并没有一下子专注于这股怪异感,而是选择翻开书籍看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门还没有打开的迹象,“啪”地一声,淮泗一把将书扔到桌子上,径直就往淮凌所在的书房门而去,大有破门而入的气势。一侧的保镖见此,连忙上前阻止,然而保镖根本拦不住淮泗,淮泗冷着脸,径直地走向房门处,一脚踹开了淮凌的书房门。 书房里的动静瞬间停了下来,淮凌坐在书桌后的办公椅上,双腿交叠着,抬头望着淮泗。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比淮凌略有些舒适的坐姿,他的神情倒是正经严肃很多,甚至神情算得上严峻,他认出淮慈的身份,朝着淮慈点头示意。 淮凌刚才跟这个人谈事情,似乎还是谈着一件颇为严重的事件,这倒是有些超出淮泗的猜测,他还以为淮凌的房间里会没人,没想到真的是在谈事。 此刻淮泗的表情冷淡,没理会对方的点头示意,只盯着淮凌。淮凌侧过脸回望着淮泗,微开的领口,扭头的姿势暴露出纤长的脖颈,挑眉笑了下,对旁边的男人和门边的保镖吩咐了一句。 “你们先出去。” 这两人很识趣地立即退出门,甚至还关上了门,书房里就只剩下淮泗和淮凌两人。 淮凌做出请的姿势,示意淮泗坐在沙发上,也就是刚才男人坐过的位置,微笑着说:“坐。” 然而淮泗并没有动弹。 淮凌见此,笑容不变:“看来哥哥很不高兴了。” 淮泗冷眼看他,说:“你耍我。” 要不是饥饿感分散了他的神智,需要一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还真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看书看了一个小时,直到内心那点异样越发明显时,才回过神来,这些所谓的生意入门的书籍根本就是个笑话。要知道淮家的生意固然有白和黑的生意,但是何至于现在才需要这个淮家大少爷看这些入门的生意书籍,更何况,淮老爷子有意让淮慈接触的淮家生意肯定不是什么太正当的生意,所以更没有看这些书籍的必要。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淮凌从一开始就在耍着他玩,指不定就在等着他进去,可他偏偏还真的坐下来看书。 淮凌却神情不变,甚至笑容加深地些,他原本有些闲适的姿势变换了下,变得恣意起来,说:“哥哥的耐心倒比我想象中要好许多,这个点才进来。” 这话里自然有弦外之音,淮泗瞬间能听出来淮凌意有所指,毕竟他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更没有彻底了解淮慈的性格,迟早他都会被淮家人有所怀疑。但是如今他管不了那么多,随着晶核消耗完后,他的饥饿感只会随着时间越发强烈,面对这些鲜活的人类,他无法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失控。更何况,淮慈这具身体他也不能再拖时间用下去了,本就是想要利用淮慈的身份找到程炊和谢守善,再找到个适合的时机,以淮慈的身份死去,不要拖累廖慕青就行了。 既然时间紧迫,下场也只有死亡这条路可以选择,淮泗便不在乎淮凌到底怎么想了,他过来本就只有一个目的。 淮泗单刀直入,直接说:“我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直视着淮凌,不给对方任何有糊弄过去的机会,然而淮凌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淮凌撑着腮边,看着他,脸上还是那抹温文尔雅的笑容,轻描淡写,跟他脸上的笑容极其不符。 “任何事情都要拿出诚意才能得到相应的成果吧。”他的眼神忽而变得锐利,宛如一把喑哑光泽却锋利无比的瑞士刀,“那么哥哥能拿出什么诚意给我看呢?” 第97章 亲吻 屋外的拂过一阵风,微凉的风落在脸上,淮泗那差点失控的理智也勉强回笼了一些,俊脸却阴沉的可怕,褐色的瞳孔因刚才的情绪激动变得尖锐无比,差点再次变成了尖瞳的形状,那是因为血肉的吸引才导致他压抑的丧尸本能差点全部爆发。 “滚远点。”他侧头,对着身后的保镖语气毫不客气,眼神在黑暗中如野狼似的,要是谁敢直视那双眼睛,下一刻就会被饿狼扑倒,狠狠地在身上疯狂撕咬吞食。 第一次,保镖竟然被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吓到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走进阴影里。 淮泗准任何保镖跟在身边,自己一个人走出了淮凌的住处,淮慈的房间在另外一栋,正好也给了他理由跑出来自我冷却一下沸腾起来的饥饿感。 毕竟刚才的他可是差点失控了。 他急于快点接触到淮家的生意,掌握淮家的资源权力,说的话自然也毫不退让,毕竟原身淮慈也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语也不算奇怪。他原本估计淮凌就算不同意,按照他这几天对淮凌的了解,淮凌也会维持着往日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文尔雅的绅士的模样,即便是眼里根本毫无尊重和笑意,淮凌依然会保留着所谓的体面,或许这就是他这种高傲的人施舍给别人的一点温和。 突然,淮泗感到手腕一紧,眼前画面一转,手腕上的力道一带,力道大得很,毫无防备的他一下子被带倒,猛地撞上身后的桌子上,后腰上被狠狠一桩,疼痛随即传来。疼痛感立即使得他反射性地警惕起来,连同那双蕴藏着琥珀的褐色眸子都泛着金光,眼前笼罩了阴影,男人的气息朝着他靠近,仿佛一张巨网,将他兜头都脸地罩下来,将他逼至角落。 他抬脸直视着对方的举动,那张相似至极的俊脸上却毫无表情,同样褐色的眸子此刻失去了温度,再也没有往日铺陈在表面的伪装,显露出深渊下锋利的冰锥,只需要轻轻一触,就能将人扎的肠穿肚烂,眉宇间更是环绕着一股阴沉的黑气。 “哥哥这是想威胁我?”声音低沉,富含危险,撕开了平日伪装下的冰山一角。他仍旧抓着淮泗的手腕不妨,丝毫没有退让,将淮泗逼至角落。 “放开。”淮泗感觉到后腰顶着桌角,这让他并不好受,他冷着脸,用着冷冰冰的命令口吻,觉得淮凌就像之前一样兴致上来了,又突然来一招出其不意耍着他玩。 只不过,他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这次却不一样,淮凌没有让开身子,也没有放开他的手腕,甚至身子微微前倾更加逼近了淮泗,淮泗也不肯退让低头,两人面对面,气息几乎纠缠在一起。 “呵”淮凌笑了下,胸腔的震动,不屑的意味显露无疑,这还是淮凌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显露地表现了这种负面的表情,同时淮凌继续向着他逼近,淮泗的瞳孔一缩,对于危险的察觉使得他的本能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挣脱了淮凌,另一只手在书桌上抓起了一支笔。 …… 滴答滴答,血汇聚到淮凌的下巴,滴到了地板上,形成了一小滩湿濡。 淮凌的眼角下划开了一道血痕,正在往下渗血,他的头还后仰着,要不是他极快地反应过来,那只笔尖就不是划过他的眼角,而是直接戳穿他的眼球。 血液涌现时,淮泗瞬间闻到了那股让他梦回魂牵的气味,几乎能夺走他的神智,眼前的淮凌在他眼前就是个散发着极度香味的食物,他定定地看着淮凌,眼神早已经变得跟野兽无疑。 要不是后面保镖听到动静进来,他怕是真的会生扑了淮凌,做出连自己都不可控制的事情。 接触到淮泗的眼神,淮凌一怔,他没有阻止身边的人给他包扎止血,静静地看着淮泗,几乎没有眨眼,淮泗也与之对视,只不过他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顺便想要看到淮凌害怕的样子,此刻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根刚刚被他拿来差点杀了淮凌的钢笔,钢笔的笔尖还沾着零星的血迹。 突然,淮凌的唇角一勾,看着他,竟然笑了起来,褐色的眼眸却越来越亮,像是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笑容越来越深,看起来开心得很,哪有半分害怕的样子,连给他包扎的人见着他这幅异常的样子手都不禁抖了几下,再看向淮泗。 疯子。 淮泗看着淮凌的笑容,这样异常的情况,反而让他找回了点理智。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淮凌的书房,一边扔掉了手里的钢笔,钢笔随意地在地上滚动到了淮凌的脚下。 这时候,身后传来声音,是淮凌的声音,跟他脸上的笑容不符。 他道歉了。 “哥哥,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测试的一部分。” 听到他的话语,淮泗面无表情,径直走出了门口,脚步不曾停留。 看着淮泗的身影出了门口,直到不见。淮凌唇边的笑容淡了些,弯腰拾起了那支钢笔,上面还挂着他的零星皮肉。 …… 夜风袭来,淮泗走在别墅里,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越想越觉得淮凌的态度不对劲,要说这是测试他能否接过淮家的生意,这测试的内容根本毫无根据而言。最起码,他觉得那瞬间的淮凌是危险的,所以才会让他下意识地出手。 那淮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刚才他是不是已经窥见淮凌的真实一面了? 一阵媲美异能者的血肉气味飘过,淮泗情不自禁地朝着气味的方向走去,前面闪过一道身影,那正是白天他所看到的那位女佣人。 女佣人走在不远处,身边没有其他人,似乎要去见什么人,怀里还揣着一盒点心,时不时伸手捋一捋头发。 萦绕的饥饿感以及女人独特的血肉气味,让淮泗几乎无法思考地跟了上去,受着本能地驱使跟在了女佣人的身后,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有多让人误解。 因为女人散发的特殊血型的血肉,在淮凌处被压抑的饥饿又被勾出来,跟上去的时候都一时忘了隐藏好自己的身影,跟的距离太过于近了,他还无所察觉。直到,他看到女佣人走过一个拐角,这里其实已经接近了淮慈所住的房间,灯光下站立着一个熟悉而瘦削的身影。 淮泗其实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那道瘦削身影上,只见女佣人脚步突然加快,脚下像是被绊了一下,向前倒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脸着地,却被那道身影接住,一下子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你没事吧?”廖慕青礼貌地问了一句,微垂着头,察看女佣人的情况,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落在他的山根上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弧线,衬得他的五官更为立体,察看女人的情况时,却不露痕迹地将她扶起来退出自己的怀里,女佣人红了脸,猛地抓紧廖慕青的臂膀,无意识地制止地廖慕青推开自己的举动,她既害羞于跟廖慕青这么亲近的距离,又马上想起自己的处境,面露害怕地说:“廖先生!有人跟着我!救救我!” 廖慕青微讶,立即朝着女佣人身后看去,一道身影伫立在不远处,看起来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简直是大胆而挑衅。 事实上是淮泗根本没意识到隐藏,一句话就是:被女佣人的血肉吸引得找不着北了。 隔着女佣人,淮泗感觉到了有别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稍微转了转眼珠子,一下子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廖慕青更诧异,他默默与淮泗对视了一会,顺势推开了怀里的女佣人,说着:“你可能是误会了,他可能应该只是凑巧跟在你身后吧。” 女佣人听到廖慕青的话,愣愣地朝着淮泗的方向看去,这才确认了原来这个刚才一直尾随自己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阴晴不定的淮大少爷,她看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双眼睛朝她看了过去,那眼神让她瞬间联想到凶狠的肉食动物,在她看来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她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缩,又想往廖慕青的方向靠去,却被廖慕青不露痕迹地躲开。 廖慕青看了看淮泗,最终朝着淮泗走去,对女佣人说着:“夜深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淮慈先回去。”不等女佣人开口,他便走向淮泗。 女佣人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她还以为廖慕青会送她回去呢,早就听说了来淮家的廖先生斯文有礼,白天还帮她说话,她自然期待廖慕青会送自己回去。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找廖慕青最开始的意图,连忙从怀里拿出那小小的一盒点心,连忙跑上去,低着头,递给廖慕青,嘴里说着:“廖先生,谢谢您今天帮了我,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希望您能收下。” 廖慕青没有接过,而是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用……” 女佣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意见地失落,她想抬头看向廖慕青,却冷不丁地撞到淮泗那眼神,吓得一抖擞,连忙将点心塞进廖慕青的怀里,不等他反应,就飞快跑走了。 廖慕青看着怀里的点心,有些无奈,但是自己又不能追上去还给对方。此刻他看了看身侧的淮泗,发现淮泗的眼神依依不舍地从眼前的女佣人身上移开,而淮泗一转眼就看到廖慕青正在盯着自己。 廖慕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他是何等聪敏心思缜密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末世里带着淮泗平安长大,自然早就看出了淮泗那眼神的不对劲,说是送淮泗回房间,其实也是变相保护那个女佣人而已。 还有一方面,他也想观察淮慈的变化。 淮泗也不出声,径直向淮慈的住处走去,廖慕青则默默跟在他身侧,离他一两步远。突然,一条极快的矮小身影在他们眼前蹿过去,挨着淮泗的脚冲过去,廖慕青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淮泗一下,避免那狗撞到淮泗,淮泗却定定地看着那狗蹿过的影子。 淮泗问:“那狗是谁家的?” 廖慕青早认出来那狗是张贵家养的土狗,那其实是街上的流浪狗,是张小富非要养,张贵家拗不过,也只能随着张小富,只是给他千叮嘱万嘱咐让他看好狗,不要让狗跑出来冲撞了老爷和少爷们。 他飞快地看了眼淮泗,并不回答。淮泗见他这样,心里却猜到了答案。 廖慕青认得出来的话,还要帮着隐瞒,那估计就是张贵家的狗了。 淮泗又多看了几眼那狗蹿过的树丛,最终收回了视线,从廖慕青的手里撤回手臂,直直地往住处去。 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里,廖慕青抿了抿唇,依旧默默地跟在淮泗身后。两人到了住处,淮泗看也不看廖慕青,进了房间就砰地关上门,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廖慕青也只是看着淮泗那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接着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到了深夜,万物寂静,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淮泗却开始行动起来,他已经接近饥饿失控的边缘,好不容易才等到半夜,这个时候最容易不被人注意到异常。 正当他从淮慈的衣柜了掏出一套黑色衣衫换上,他考虑了下还是不打算换回自己的身体,正要用淮慈的身体溜出房间时,突然,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 淮泗不禁蹙眉,但是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起,似乎非要他过去开门。 敲门声响了一阵,传来有些迟疑却温润的声音,带着关切。 “淮慈,你睡了吗?你还好吧?我看你今晚似乎不太对劲,你哪里不舒服吗?” 竟然是廖慕青! 面对廖慕青,淮泗觉得自己不得不去应付,此刻被饥饿充斥脑海的他,连思考问题只能单向地觉得先过去开门,证明自己没事,应付一下廖慕青,快速打发廖慕青离开,接着他再从房间溜走。 打开门,廖慕青收回敲门的手,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淮泗身上环绕了一圈,观察着淮泗的状态,不禁皱眉。 “你没事吧?” 淮泗的心情差极了,他满脑子是今晚溜出房间实施自己的计划,瓮声瓮气地说:“没事!”说着,就要关门,结果却被廖慕青抵住了门,不让他关门。 淮泗还是低估了廖慕青的好心和耐心,他本来只是想出来应付一下廖慕青,让他赶紧回自己的房间,自己则有时间溜出去。结果这一直被廖慕青耽误着关门,偏偏廖慕青嘴里还说着什么,他看着廖慕青的嘴巴一张一合,实则此时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他闻到廖慕青身上那香甜无比的血肉,简直让他红了眼,让他想要一口扑上去啃咬对方。 此刻淮泗的脑子几乎转不动了,被对方血肉吸引,再加上他害怕时间拖得越久自己会失去理智,又想尽快赶跑廖慕青,心里已经冒出了烦躁感以及想啃咬廖慕青的血腥念头,这两种情绪相互交织下,使得他做出了一个惊人又出乎理智的举动。 廖慕青察觉到淮泗那直愣愣的视线,问着:“淮慈,你怎么……唔……” 桃花眼蓦然睁大,甚至一时做不出反应,感受到嘴唇上的温热湿润,看着对方凑上来亲了下自己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说不清什么感觉。 做出这个举动,淮泗自己也是后知后觉,他贴着廖慕青的唇瓣,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便离开了。 很快,他看到廖廖慕青摸上唇瓣,仿佛才反应过来,那双桃花眼瞪圆,明显受惊过度地转身跑回隔壁的房间,传来“砰”地一声。 对此,淮泗还没有什么很明确的感觉,刚才他也只是突然一闪而过想要凑上去亲廖慕青的嘴唇,一方面为了吓跑廖慕青让他闭嘴,另一方面则是他确实很想吃掉廖慕青,以至于所有情绪都漂浮在饥饿感之下,于是他也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溜了出去,没再关注廖慕青的动态。 而这一晚上,隔壁的灯光却亮了一整晚。 第98章 联姻 天微亮,几乎接近天明时,一道黑影极快地从窗户闪进淮慈的房间里,随即房间里的浴室亮了灯,黑色的衣物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浴室里传来潺潺的流水洗漱声音。 声音持续到了天完全大亮,才停下来,仿佛里面的人要冲刷尽一切似的。 浴室门打开,淮泗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裹着浴巾,裸露在外的皮肤还冒着水汽,原本苍白的皮肤此刻微微泛红,可见刚才洗澡的时候狠狠冲刷了许久。 淮泗抬起手,闻了闻,还不太满意的神情,他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狗骚味似的,明明都已经洗干净了,可他精神上还是觉得残留着那股味道。不过,相较于之前他几乎困在饥饿的情绪里,现在的他神情已经趋向平静。 他擦拭着发丝,眼神有些恍惚,不禁回想到刚才的情形。他从房间溜出去,为了抑制丧尸本能对血肉的渴望,又不想伤害人类,所以他将昨晚看到的那条活蹦乱跳的狗活生生地吃了。 说实话,那滋味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是极其难以下咽,也仅仅是为了填补那越发扩大的饥饿感,为了让他自己暂时不要失去理智而已。 不过这么一点血肉也支撑不了他多长的时间,所以他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找到谢守善。 直觉告诉他,只要找到谢守善,那么程炊也会找到。 在淮泗正打算穿好衣服去找淮凌继续提昨晚的事情,虽然淮凌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也只能继续从淮凌入手。 还没等他出门,传来了敲门声,敲门声不紧不慢,这让淮泗意识到什么,他套上了一件衬衫,一手系着衬衫上的纽扣,一手去打开房门。 房门外站着淮凌,面色平静无波,在开门时缓缓收回手,目光在淮泗微开的领口处掠过,他的眼角下还贴着一块细条纱布,倒没有任何的脆弱感,面色如常,只是少了平常那抹笑容,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凝重。 “昨晚睡得好吗?” 淮泗面对这句问候的问话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淮凌,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淮凌像是早料到他没有回答,也不在乎他的回答,只是随口一问维持平时的体面,随即就说出了此时前来的目的。 原来是其他联盟的一个有权势的家族来这边做客,他们负责招待,平时在生意上他们两个家族也有所来往,所以他们淮家要出本家人亲自招待,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了礼数。 “哥哥要接手家里的生意有的是时间,但这次接待的事情很紧迫,也正好是老爷子交待给我们的事情,毕竟父亲的精神不好,接下来接待的事情也只能靠我们两个来完成了。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哥哥也可以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淮泗下意识察觉到这件事哪个地方有些怪异,却一时说不出来。但这次接待的事情确实是个机会,是他可以接触到淮家权力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这件事太突然,淮泗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他询问了淮凌,淮凌也只是笑笑,撑着头说:“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哥哥你展现出平时的性格就行了。” 平时的性格?淮慈的性格吗? 光是淮慈的性格就能把这些家族的人吓退吧?淮泗可不觉得淮慈的性格有多好,说不定直接甩冷脸都有可能。 但是这句话让淮泗感觉到一丝异常,不过他此时只觉得这是淮凌故意卖关子,让他有些不耐烦。 他们要接待的家族在欧洲联盟里面颇有势力,听说比淮家还要有些势力,毕竟淮家所作的生意有些上不了台面,这个家族涉及了他们所在地的许多产业,甚至想要在亚洲联盟也发展自己的产业,所以这两家的接触都是有着自己的算盘。 接待的期间,淮泗忙得很,而这段时间廖慕青都没有出现,所以淮泗也就没有过多地去想廖慕青的事情,不过他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廖慕青在他心里还是叔叔的位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自己的脑子都是迷迷糊糊,回忆起来自然也是不太清楚,但自己觉得这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给长辈的一个吻而已,所以他也就没有过多注意廖慕青的动态。 这个家族的人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年纪较大,名叫丹尼尔,中年人的面容,是家族中能够说上话语的中生代一辈,年轻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是金发白肤,面容极其优秀。男人叫华德是这次主要负责跟他们交涉的人,他更像是家族里要接过权柄的新生代,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眼里还隐隐有着与生俱来的孤傲。女人则是年轻男人的堂妹,面容美丽,但神情却有些萎靡不屑,倒是少了一股大小姐的那股端庄气质。 一眼看去华德,淮泗就知道,这人跟淮凌是同一类人,都是天之骄子出身。 “艾莉丝,你不是说想去坐船吗?”华德转头对身后走得慢的艾莉丝说着,脸上带着微笑。 艾莉丝停了脚步,面对华德的问话,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说:“是的哥哥,我想坐船试试,毕竟这里的风景挺漂亮的,船上说不定是另一番风景。” 今天,淮凌安排了他们逛当地最漂亮的皇家庭院,但因为现代人的污染严重,里面大多的景色都是人工制造,平时也大多数接待一些中高等人,即便如此,淮凌特地清空了普通人,只留下他们这群人在里面游玩。淮泗和淮凌两人则陪在他们两侧,负责尽地主之谊。不过大部分都是淮凌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说话讲解两句,淮泗则跟在他们后面,默默无言地欣赏着景色。 对于这些身在高位的人而言,这些人造的美景自然不会过多地吸引他们的目光,此刻走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彼此熟络的任务而已。但这些景色对于淮泗而言却不一样,淮泗恰巧出于于末世开始,也是在末世成长,那时候的末世已经处于一片荒凉,他自己后面又疲于奔命,自然没有这样的机会去欣赏景色。 恐怕这群人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真心实意地欣赏周围的景色,去感受末日之前的美好,纵使这些日常可以得到的东西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对于淮泗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他们之中年纪较大的丹尼尔却板着脸,说:“现在外面怎么能这么任性!”然而语气却不痛不痒,只是象征性地说教。 华德马上接话,笑着说:“叔叔,我们说话是有点枯燥了,本来艾莉丝就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嘛。” “这倒也是。可是毕竟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以后她还再去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来就是要出来玩的嘛,您别太严肃了。只是艾莉丝一个人去坐船,我们又不太放心……”华德说这话时,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淮泗看了眼他,几乎知道这些人这么作态是为了什么,但他也奇怪怎么淮凌还不接话,毕竟淮凌肯定早就看出了这几个人的醉翁之意。 于是淮泗也忍不住看了眼淮凌,淮凌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目光,目光里竟藏着些许揶揄,可等淮泗再看去,那一丝揶揄却又消失了。 “女孩子爱玩是正常的,来这里就是要带各位游玩。不过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太安全……”淮凌终于开口,慢悠悠地接话,将话头抛向淮泗,说:“不知道哥哥有没有空陪艾莉丝一起去呢?” 出乎意料,淮泗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连淮凌微微挑了下眉。 于是,他陪着艾莉丝去坐船,小船漂浮在人工湖畔上,船身划过一道道波纹,泛起涟漪,低下头就可以看到清澈的湖水,船过之处两边清风徐来,不远处还有个亭子,淮凌和另外的两人正在里面商讨着事情。 船上只有淮泗和艾莉丝以及船夫,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艾莉丝也只是微垂着头,淮泗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而他自己则在看风景,并不在意艾莉丝的心不在焉。 突然,淮泗感觉到自己身边挨近了人,转头,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仿佛天空般湛蓝,望着人的时候,将整个人倒映进去,若是普通人都得怔了一下。可是淮泗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挪动了下,拉开彼此的距离,艾莉丝见此却继续靠近,直到淮泗退到船边,退无可退的地步。 这时候,艾莉丝的举动更为大胆,或许是淮泗后退的举动让她更加肆无忌惮,淮泗感觉到自己的手肘上有软软的触感,他低头一看,便看见艾莉丝几乎将整个身体挨在他身上了。 淮泗沉默半晌,面对艾莉丝若有似无地扭动身体蹭过他手臂的皮肤,退无可退时,忍不住开口:“你靠得太近了。” 艾莉丝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还故意用暧昧的声音说:“你不喜欢吗?”说这话时,蓝眼微眯, 淮泗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她,正视她的眼睛,说:“你难道喜欢吗?” 艾莉丝一时语塞,两人对视一会,终究是艾莉丝先挪开了位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于是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好奇他们在亭子里说些什么吗?”艾莉丝的目光正看向湖畔建立的古色古风的亭子上,声音有些轻飘飘,混在风里落在淮泗耳边,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淮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亭子,便没有什么兴趣。 好奇吗?倒不如说他早就猜到他们会说些什么了。 这一路过来,他们之间对他和艾莉丝之间的撮合,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想理会而已。 现在他们在亭子边的话题里肯定有谈论他和艾莉丝之间的事情吧。 家族之间的联姻,让他这个淮家大少爷来做联姻对象,似乎再好不过。毕竟淮家只有两个儿子,不是他的话就是淮凌,很显然淮凌是老爷子的接班人,再联想到老爷子突然让淮慈接触家族的生意,那么说明这次的事情需要用到这个平时用不到的淮家大少。 “好奇又有什么用,该让我们知道的会让我们知道。” 艾莉丝露出讶异的目光,说:“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事情。” 淮泗摇摇头,伸手推开了艾莉丝,便坐到旁边去了,接着看向四周的风景。艾莉丝若有所思,淮泗能感觉到艾莉丝的视线,不过接下来艾莉丝倒没有继续贴上来。 上岸的时候,艾莉丝脚下没注意,穿得高跟鞋在台阶处绊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淮泗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谁知艾莉丝斜睨了他一眼,顿时顺势倒在他怀里,感受到怀里的苏软的触感,淮泗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淮泗伸手要将艾莉丝拉出怀里,但是触手到艾莉丝的手臂上没有衣物遮挡的皮肤,这时艾莉丝微掀眼帘望向他,一闪而过的戏谑,淮泗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入手的肌肤如水般的丝滑,他都不好用力。 这时艾莉丝甚至主动往他手里偷偷挨过去,淮泗感受到手里滑腻的触感更为贴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 毕竟长这么大,虽然避难所里面也有女生,但是他都没有跟女生有过这样的接触,也没有应对过这么主动的女生,所以他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显露出了慌乱。但是他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无疑是取悦了艾莉丝,几乎半个身子朝他身上倾倒,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淮泗慌了神,急于摆脱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求助身边的人。抬眼看去,也只有淮凌能解围了,于是他向淮凌投去了求救的信号。 淮凌淡淡地看他一眼,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唇边还带着往常那抹熟悉的浅笑,在淮泗的几番眼神示意之下,思索了下,走向了淮泗,伸手扶上艾莉丝的手臂,说着:“还是我来扶吧,哥哥他会晕船,让他去休息一下吧。” 艾莉丝一怔,看了眼淮泗,看到淮泗的样子明显不是晕船的表现,于是她便觉得这是淮凌的借口而已。不过,淮凌上前扶她之后,她站直了身子,不露痕迹地躲开了淮凌的手,十分淑女地说:“我感觉好多了,谢谢。” “不用谢。”淮凌脸上笑容不变,并没有跟艾莉丝并排走,转而在后面扶着淮泗,淮泗下意识要躲开他的接触,淮凌说:“哥哥不是晕船吗?我来扶你吧,小心脚下。” 听到他的话语,淮泗一犹豫,淮凌已经抓着他的手臂,这下子淮泗也就只能由着他扶着自己上岸了。 其他人走在前面,淮凌扶着淮泗,淮泗见此立即开口说:“可以了,不用……” “哥哥不喜欢艾莉丝吗?她很漂亮呢。” 淮泗转头看向淮凌,淮凌却目视前方,面容不变,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顺着淮凌的视线看去,正是艾莉丝那婀娜的身姿。 淮泗沉默,他实在不想跟淮凌讨论这个问题,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然而淮凌见到他的态度,眉微挑,下一句语出惊人:“还是说……你喜欢男人?” 第99章 你喜欢她吗? 这已经算的上冒犯的问题了,淮泗不言,并没有说话,侧过脸直视淮凌,然而淮凌还是目视前方,甚至还转过头面对淮泗的视线,坦坦荡荡,仿佛刚才他的问话稀疏平常,甚至还反问:“怎么了?” 淮泗望着他,褐眸沉静如水,深处却像酝酿着黑色的风暴,深不见底,微抿唇。其实他已经有点恼火了,但淮泗本身不是个容易发脾气的人,所以连生气都悄无声息,火焰被笼罩在乌云之下,并不会燃烧到别人。 但他抽开了手,并不愿意跟淮凌有所接触。 淮凌看着他抽开手,唇边一抹淡笑,却轻飘飘来一句:“哥哥生气了?还是被我说中了?” 淮泗依旧不言,径直往前,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行动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是觉得淮凌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时不时给他来上那么一两招,活像是鬼畜调教似的,但他要加入淮家的势力就避不开淮凌这一关。 偏偏这次艾莉丝还经常往他身边凑,他并不习惯应付这种女性,再加上淮凌的态度鬼畜难懂,自从问了那句话后,总是若有似无地试探着他的取向,总想要他表个态似的,而淮泗实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所以除非真到了不可避免的时候,他也不会向淮凌发出解围的信号,就像是一种沉默的不肯低头,以自己方式跟淮凌对抗着。 这一天,恰巧屋里就他和艾莉丝,其他几人出去谈事情。其实是故意留着他和艾莉丝在厅里好好培养感情,他也明白这些人所作的事情,正打算找个时机借口离开。 “哎呀,我的手链掉了!”艾莉丝发出一声惊呼,视线落在淮泗所坐的沙发底下,刚刚的手链滚进了淮泗底下的沙发下面。 接下来,艾莉丝便俯下身去捡手链,但她穿着短裙和V领的上衣,蹲下来显然不方便,甚至从淮泗这个角度看去春光尽显。 “我帮你捡吧。”淮泗立即开口,避免即将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便弯下身去够沙发下的手链,但是手链滚进沙发更里面,一时弯腰够不到。 他只好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去够,好不容易够着了手链,却感觉到手臂上有股柔软的触感,再侧头一看,艾莉丝弯着腰凑到他身边,一手虚掩着领口,然而春光若隐若现,淮泗下意识要起身躲开,但一起来却撞到艾莉丝的身上,顿时感觉到那股汹涌的柔软,他整个人就僵硬住了,甚至还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偏偏艾莉丝像故意似的,还在凑近他,气息在他耳边划过,熏蒸着他的耳朵,手正在慢慢地摸上他的肩膀。 柔若无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淮慈,你怎么……” “淮慈!”一声惊诧的声音打算了艾莉丝的话语。 廖慕青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是诧异,艾莉丝也回过头,看到了廖慕青,也在奇怪突然出现的廖慕青。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 “慕青!你来了正好!”淮泗几乎慌不择路地转过身,甩开了艾莉丝的手,朝着廖慕青而去,差点就扑进了廖慕青的怀里。 在此刻的淮泗看来,廖慕青的出现简直是救命稻草,他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姿态,急需一个人帮助他,反正他要抓住廖慕青让自己脱离眼前这种的局面。 “你说我说,我跟她没什么的,我喜欢的是你。”淮泗背对着艾莉丝,对着廖慕青说出这句话。 廖慕青瞪大眼,显然被淮泗这句话吓到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也看到了此刻淮泗的表情,那完全不是表白时的神情,见着他想要后退的样子,此刻淮泗甚至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眼神透出恳求的神色,褐色的眸子温温润润,透着一股子平常没有的姿态,看起来慌乱无比,新鲜的很。 廖慕青再看向淮泗身后的艾莉丝,漂亮的女人,凹凸的身材,轻薄的衣物完美地显露出身材的优势,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吸睛,看来这就是让面前的人向他露出求救信号的人。 艾莉丝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廖慕青,廖慕青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她可没听说淮家大少有什么情人,蓝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率先露出了笑容,伸手将身上V领的领口合拢了些,打了一声招呼。 同样地,廖慕青也礼貌地回应。 “之前没见过您,请问您是?”艾莉丝试探着。 廖慕青正要张口,感觉到手被捏了一下,是淮泗一直握着他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捏了他一下后,他抬头就看到淮泗那略有含义的眼神,眼神一直宅示意,显然是让他谨慎回答。 廖慕青说:“我来淮家借住几天,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忙,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 艾莉丝笑了下,炫目夺人。两人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语,廖慕青突然来到客厅是之前他在这里落下了东西所以过来寻找,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淮泗和艾莉丝,还撞见了这两人尴尬的一幕。 “是这根钢笔吗?”艾莉丝拿出一根金色笔帽的光亮黑色钢笔,珠圆玉润的手指,红色的指甲油,白皙的肌肤,握着黑色漆身的钢笔,优雅地递给廖慕青。 廖慕青接了过去,道了谢谢。 “恕我多问,请问你们是朋友吗?”艾莉丝笑着,依旧美丽动人,言语里是试探,毕竟她还没忘记刚才自己跟淮泗正在两人独处时,廖慕青闯进来,破坏了她的“好事”。 廖慕青垂眸看着手里的钢笔,另一只手还被淮泗握着,竟然一时没有回话,这可不符合他平时礼貌的性格。 淮泗一时握紧廖慕青的手,害怕廖慕青说出不该说的话,于是先开口:“我跟慕青认识很久了,老实说,我们两个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说着,淮泗握紧廖慕青的手,以此表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艾莉丝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笑容不变,说:“可是我听说了你身边没有什么情人,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个情人呢?”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两个一直对彼此有意思,但是淮家毕竟森严,并不允许我跟慕青的相恋,所以我们也只好瞒着,直到你的到来。”淮泗努力想象该露出怎样的表情配上此刻的表演,但他毕竟连电视剧都没看过,也只能凭借着看书的经验,露出身不由己的样子。 “这样啊……可不应该连淮凌都不知道吧?”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所以我们之间的事情……”淮泗也只想赶紧摆脱艾莉丝,他之前可没想到艾莉丝的行为会这么大胆,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招架不住。 艾莉丝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很多贵族都有这样的爱好,只要外面的人不知道就行了。更何况联姻也只是个形式,其实我也并不在乎你们是什么关系,恐怕双方家族都是这么想的。”说罢,她笑得甜美,十分通透的模样,一改之前淮泗所见的那副乖顺模样。 但无论联姻是不是个形式,淮泗都不想结这个婚,毕竟他只是套着淮慈的皮而已,他没必要代替淮慈去结婚。他一开始也只是在应付,原还觉得自己冷淡的态度会让漂亮的大小姐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从而让这桩婚事告吹,但他实在没想到艾莉丝会如此主动,让他实在难以招架,这会他必须要断了艾莉丝觉得可以结婚的念头。 “可是,我们之间的情况不同,慕青不会愿意我跟别人结婚,我们两个都认准了对方,容不下对方的背叛。”淮泗握着廖慕青的手再次用力,转头看向廖慕青,试图让廖慕青出面解围,说着:“慕青,你不是说了只愿意一人一世一双人吗?” 终于,廖慕青的视线从钢笔上移开,依旧垂着眸,只是看向了淮泗握紧他的手。在淮泗的角度看去,廖慕青垂眸黑睫纤长,看不到眸子的情绪,只看到他抿了抿唇。 这时候,淮泗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居然忘了廖慕青应该是讨厌淮慈才对,如今他披着淮慈的皮去跟廖慕青说这些,这就不是引起廖慕青的反感,廖慕青又怎么会帮着他说这些话语去挡住艾莉丝的攻势,要知道廖慕青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于不喜欢的事情就会坚决拒绝。 淮泗的心一下子冷了,松了松手,他也不想太过勉强廖慕青,惹得廖慕青太过反感,打算接下来自己硬扛着艾莉丝的攻势,实在不行就找淮凌求助吧,虽然他不太甘心向淮凌求助,这会显得他落了下风似的。 在他要放开手的一瞬,突然手一紧,一转攻势,温暖紧紧包裹着他的手,转眼间他的手竟被廖慕青紧紧握住! 因为他的手松开时十指分开,导致廖慕青握紧他的手时,顺着指缝,竟变成了十指相交! “艾莉丝小姐,很抱歉对你造成了困扰。但希望你能够明白,目前还能够抽身,你还可以去找更好的人。”廖慕青彬彬有礼地说着,态度真挚,看不出一点做戏的成分,也让人一点也生不起讨厌的情绪。 “可是我的存在并不会影响你们,相反我跟淮慈的结合还能掩饰你们的关系,这恰好是双赢。”艾莉丝沉思了下,说出了这句话,让廖慕青和淮泗都惊讶,毕竟这么赤裸裸的话语说出来到底是有点不太对劲,不像是他们这种家族的女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语。 “这确实没问题,不过结婚要看个人的意愿,先不说我和淮慈之间的关系。这桩婚事淮慈他不愿意的话,到底是不可能的,只是个形式的话,以后还是会露出破绽和矛盾,你们会生活在一起也会伴随许多问题。你的身份尊贵没必要耗在他身上,希望你能够理解。”廖慕青的话依旧不紧不慢,尝试用道理去说服艾莉丝,如沐春风般的语气。 然而艾莉丝却看了看淮泗,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事情,还是说:“这次联姻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淮泗总觉得艾莉丝的态度不对劲,要是单纯的联姻,她一直以来的态度都表现得有些奇怪,不过眼下他也深思不了,只是说:“抱歉艾莉丝,我不能让慕青受委屈。”他只能再次将廖慕青推出来挡箭。 廖慕青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倒也没说话。 艾莉丝心不在焉的样子,淮泗赶紧找了个借口拉着廖慕青离开,到了外面,看着葱绿的树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淮泗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淮泗才发现他还牵着廖慕青的手,他立即放开了廖慕青的手,向他道谢。 “谢谢你。” 廖慕青摇了摇头说:“没事。”他又看了看淮泗,问:“你难道不喜欢艾莉丝小姐吗?” 淮泗觉得奇怪,刚才他的表现肯定算不上喜欢吧,却有些好奇为什么廖慕青要问这句话,于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艾莉丝小姐很漂亮,性格似乎也不错。你要是跟她结婚,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喜欢她也不奇怪。” 淮泗直接说:“她确实很好,不过喜欢这种事情讲究感觉,我对她没有感觉,也没有那种喜欢。” “真的?” 淮泗诧异地看着廖慕青,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毕竟廖慕青刚刚帮了他,于是他回答:“真的。” 那双桃花眼望着他,似乎在端详,眸子里如一汪潭水,突然,泛了涟漪。廖慕青笑了下,宛如松了口气。 淮泗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廖慕青只说:“没事。” 第100章 线索 淮泗隐约察觉到廖慕青的态度不太对劲,但这种感觉在心里浮出水面般露出了个头,淮泗便不再去深想,因为他看到廖慕青后很快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寻找海格斯的事情,毕竟现在离上次廖慕青答应自己已经过去两三天的时间。两三天听起来很短,但对于现在的淮泗这个丧尸的身体来说每分钟的流逝都会离他的理智失控更靠近一分。 廖慕青沉吟,继而说:“你要找的人我确实认识,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他所在的地方很难联系。” “很难联系?”淮泗重复着这句话,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的事情。 据他了解海格斯是少年天才,在很早的年纪就被发掘了天赋进入了研究所进行研究,当时廖慕青让他去找海格斯的时候也是说海格斯很早进了“消失的研究所”以至于一直没有消息。以此推断这个时候海格斯已经在研究所了,所以廖慕青才会面露难色说联系不上海格斯。 这么看来海格斯的人生大半时间都待在研究所,海格斯的性格又不是喜欢社交的类型,根本就是个技术宅,那么海格斯是怎么认识谢守善的呢? 他之前就在廖慕青这边特意打听过谢守善的下落,廖慕青明显就没听说过谢守善这个名字,也似乎不认识什么谢家,这样看来海格斯认识谢守善也不可能是家族之间往来认识,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海格斯是进入研究所之后才认识谢守善。 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知晓谢守善的下落,因为谢守善就在秘密的研究所里面,至少也跟研究所相关,所以才会这么隐秘。 而且他已经隐约察觉到淮家那些背后的产业很是复杂,沾染了这个亚洲联邦的阴暗面,其中一部分似乎也跟研究所相关。他这些天也不是白陪着这些人瞎逛,也在努力汲取搜寻着淮家的信息以及现在社会的局面,跟他在末世时读到的书籍对上了。 他发现现在正处于末世前不久前的“污血症”恐慌之中,这个时候人类生存的处境已经逐渐艰难,群众还不明白这是末世即将开启的前兆,往后不久就是丧尸病毒突然蔓延爆发开启末世。 身处的淮家正是跟这件“污血症”的事情有关,这几天淮凌也逐渐让他接触一些淮家的产业,有时候淮凌突然去处理一些事情,还会背着他,他从中察觉到了这些事情跟研究所有关。 这一切围绕着那个“消失的研究所”,千丝万缕如蚕丝般缠绕着一个真相,蚕丝跟跟缠绕如蝉蛹般包裹着中间的人,而身处在中间的人黑黝黝的一身,让淮泗有种不好的预感。 被千丝万缕的线索包裹在中间的人一身黑色,黑发黑眸,他总觉得那恐怕就是谢守善。 不然,谢守善不会想着回到末世前结束这一切,如果谢守善就是关键人物,并且要扼杀掉自己阻止末世的开启,那么谢守善在“消失的研究所”的可能性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他遇到的谢守善对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那时候遇见的谢守善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也才会让他脑海里的“剧情”将谢守善写成主角,而他的角色只是个配角,恐怕也是跟现在的淮家有所关系。 他是经过这些事情才想到谢守善可能在“消失的研究所”,那程炊呢? 恐怕一开始程炊就比他知道的要多,他回想起之前程炊曾经问过他如何寻找谢守善,他当时还以为程炊是质疑自己找不到谢守善从而浪费时间,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质疑,而是试探才对。 试探着他是否知道谢守善所在的地方,而他当时完全没察觉,程炊知道了他对于谢守善的一无所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开始程炊答应他利用自己的异能回到过去并不是完全出于他的请求,而是本就怀着某种对谢守善不利的目的才会答应他。 那么程炊的失踪恐怕是故意为之,程炊怕是已经知道了研究所的位置,要做什么事情他不得而知,但他觉得程炊怕是不会对谢守善做出什么好的事情。 “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会想办法联系他,只是恐怕需要点时间。”廖慕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淮泗的思考。 淮泗抬眼便看到廖慕青正在望着自己,刚才他太过专注想着这些事情,完全没留意到廖慕青的存在,想着刚才的利害关系。 廖慕青见他沉思的样子,以为淮泗是在焦心海格斯这件事情,不自觉地出声安抚他。 淮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应付了两句。 如今他不是先联系海格斯了,要是海格斯真进了研究所,恐怕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了。当务之急他是要找到“消失的研究所”的位置。 当初他找到海格斯所在的那个研究所根本就不是“消失的研究所”,而是末世后重新建造的建筑。这个“消失的研究所”不为世人所知,那么位置肯定十分隐秘,相对而言知道的人会很少。 但淮家肯定知道这个研究所的位置! 他要最快地找到研究所,就是从淮家,也就是淮凌或者淮家老爷子这里得到消息。 他得加快速度证明自己能加入淮家的生意,掌握部分的实权才能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不过淮凌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想到这,他便有些头疼,淮凌这几天的行为举动越发让人难以琢磨。按理说,现在淮慈的作用是家族联姻,他现在也被这些人安排跟艾莉丝独处,但是淮凌的态度却很模糊,并不积极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当下,他要最快加入淮家的生意里面,也只有先处理好联姻这件事。 但他是万万不可能跟艾莉丝结婚,更何况这件事透着一丝诡异,也不会只剩下结婚这个解决方法。 两个家族的联姻,先不说他自己是什么想法,艾莉丝的态度和行为都跟她所处的小姐身份十分矛盾,这可不像联姻的大小姐所有的态度,要么矜持高贵而不是故意往他身边凑近,但偶尔眼神和情绪都显露出厌恶的情绪。 或许,突破点就在这里。 淮泗停下了脚步,对廖慕青说:“我还有事,先走了。”突然,他想起刚才的解围,又转过头对廖慕青说:“谢谢……” 下意识他露出朝着对方微笑,淮慈的相貌本就不错,只是平时淮慈的气质太过阴郁,才会弱化了俊脸的存在,现在一扫阴郁的气质,眉宇间氤氲着温煦笑意,如温和的春风轻轻拂过脸颊。淮泗的气质本就温和,很适合淮慈这张脸,轻轻一笑更是有感染人心。 廖慕青望着他,这个猝不及防的笑容让他完全意料不及,仿佛迎面就被一阵温驯的春风包围了,桃花眸里露出错愕,怔怔地,一点也不像平常的那般冷淡,完全是一副平常没露出过的神情。 见到廖慕青的神情,淮泗紧急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淮慈,遂极快地收起了笑容,立即恢复淮慈那股子阴郁不满的神情,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廖慕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注意到他转身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回房间的方向,而是再次前往刚才的会客厅的方向。 但淮泗这一路上心不在焉,对于廖慕青他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自然也没看到廖慕青投放在他身上的眼神。 * 面对淮泗的去而复返,艾莉丝露出惊诧的神情,同时还有一丝明显的慌乱,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甚至问着:“你怎么回来了?” 淮泗一改之前闪躲的态度,干脆坐在了艾莉丝的身边,说:“突然离开是不礼的行为,更何况我刚才想清楚了,我们的结合确实是最大的利益化,能培养感情自然是最好的。” 继而淮泗盯着她,突然朝着她的鬓发伸出手,将她的额边散落的几缕鬓发捋到耳后。 他淡淡地说:“你的头发乱了,发生了什么?” 艾莉丝似乎被吓了一跳似的,还挪开了一点距离,拉开与淮泗之间的距离,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淮泗会回来,还做出了这么反常的举动。 她强自镇定地说:“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蹭到。” 淮泗点点头,又坐了过去,说:“确实,女士需要一些凌乱美。” 这时候,两道身影从外面进来,是华德和淮凌。 华德见此,脸上升腾起戏谑的笑容,说:“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呀,我们进来的不是时候呢,凌。”继而他选了一边的沙发坐下,留给淮泗哥艾莉丝足够的空间。 艾莉丝极快地掠过他们一眼,本来要挪开的动作顿时没有再动弹,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些,顿时多了一丝无以名状的紧张,微垂着头,又再看了看华德,抿嘴不再说话。 淮凌瞥了他们一眼,笑了下,却没说话,坐在华德的身旁。 接下来几乎是华德和淮凌两个人之间的闲聊,间或也会提到淮泗,让淮泗加入话题之中,淮泗也就顺嘴说两句,反正淮慈的人设就是个爱答不理的人设,所以他简短地回答两三句并不会引人怀疑。 只是艾莉丝一直坐在旁边,沉默地听着他们谈话,不发一言。直到华德出声提到艾莉丝,话语里暗示着艾莉丝邀请淮泗出去逛一逛,挂着笑容几乎明示着让两人独处培养感情。 淮泗内心并不认同华德的做法,华德的态度像是个上位者一样指使着别人去干活似的,似乎对于艾莉丝的态度并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态度,多少带着点鄙夷的感觉。 他本以为艾莉丝不会理会,毕竟大小姐多少也会有点脾性,更何况经过刚才的试探,他确实发现艾莉丝并不是真心想要做联姻这件事,之前那些故意的靠近也是看准了他不敢回应,所以才会大胆地上手挑逗他,一旦他真的回应的话,艾莉丝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大胆。 然而他看到艾莉丝咬了咬唇,然后真的如华德所说那样邀请他出去玩。 淮泗望着她,半晌,问:“去哪里呢?” 没想到艾莉丝看向华德,目光麻木,华德优哉游哉地问着淮凌:“凌,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地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淮凌的目光则聚焦在眼前的高脚杯上,听到华德的问话,漫不经心地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画廊似乎不错……”说到这,他的视线挪开,扫过了淮泗,有意无意地说:“画画能陶冶情操,打发时间也不错。” 这一番话让淮泗下意识想起了淮慈原身所画的那几幅画,淮慈喜欢画画的事情淮凌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可是这一番话是否在暗示什么?不然不会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别有含义似的。 于是他们两人就去了附近新开的画廊,里面是西方的油画,但是跟淮泗所看到的淮慈的画不一样,淮慈的画是各种鲜明的色彩堆在一起夺人眼球,散发着极其强烈的个人色彩,其中透露出压抑之下的人文气息。 这里的油画画的很好,却是偏向抽象画派,看起来让人感觉云里雾里。 画廊的人并不多,淮泗跟艾莉丝并排着走,两人之间的距离适中隔着十公分。侍应端来小巧的茶点和几杯酒水,淮泗本要挥手说不要,走在前面的艾莉丝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侍应说:“两杯香槟。” 说着,艾莉丝端过一杯香槟,对淮泗笑了下,说:“你也来一杯吧。”还没等淮泗开口,侍应便端着托盘给他递去另一杯香槟。淮泗正要接过香槟时,杯子不稳,倒在了他的衣服上。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侍者惊慌失措,连忙拿起手帕要帮他拭擦。 淮泗躲过了他的接触,目光微凉地看着他。这时候,艾莉丝说:“你先去处理一下吧,这里应该有卫生间能烘干。” 淮泗望了艾莉丝一眼,艾莉丝表情有些不自然,对他露出个甜美的笑容,说:“毕竟湿了衣服可不好受,我在这里先看看。” 半晌,淮泗点点头,跟着另一位侍者的指引去了卫生间。 身后的艾莉丝眼看着淮泗的身影消失在角落,笑容顿时消失了,看向一侧刚刚将酒水打湿了的侍者,抓紧了手里的杯子,观察了四周,看到没人注意到他们后,用着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怎么在这?!” “我担心您。” “不需要!你在这太危险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喜当爹 “谢……谢谢您!”艾莉丝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睛噙满了泪水,与克里斯相拥后,满脸感激地看向淮泗,昂贵的衣裙角沾染了花园的泥巴,在黑夜里却依旧美丽。 淮泗点点头,只是说:“趁着还没人注意到,你们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吧。” 艾莉丝和克里斯如梦初醒,连忙收拾了脸上喜悦重逢的笑脸,慎重地点点头。这时候,在他们身侧的孩子,原本紧挨着他们,这时候却抬起脸,在帽檐的黑暗下怯生生地看了淮泗几眼,湛蓝的眼睛若隐若现,宛如漆夜中的宝石。 淮泗自然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自然地看了过去,笑了下,他自认为自己的笑容挺和善,更何况这是他本人的身体,不再是淮慈那张脸蛋,怎么都比较有亲和力,然而小身影却立即将半个身子缩在了克里斯身后,不再敢看向淮泗。 克里斯注意到儿子的动静,笑了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这是将你我救出来的恩人,不要害羞,斯诺出来吧。” 淮泗却阻止了他的举动,他对这些礼仪并不是很在意,既然孩子不愿意就算了,他也不是为了要感谢才救出对方,一反面也是为了阻止这场联姻而已。 “不用了,时间紧迫,你们快走吧。” 两人的面色立即严肃起来,克里斯带着儿子,艾莉丝紧跟在身后,在上车之前,艾莉丝回头又再次问淮泗:“请问阁下的称呼?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也能报答你。”这时候那颗毛茸茸闪烁着微弱地金光的金发挤到了艾莉丝的怀里,孩子间或怯生生地观望着淮泗。艾莉丝留意到怀里儿子的举动,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说:“也好让斯诺知道您的名字,日后也有机会认出您。” 淮泗再次拒绝,他救人并不是为了报答,所以并不打算透露任何信息。艾莉丝夫妇见他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淮泗问着他们离开后的打算,“真的要离开雷契儿家族吗?” 毕竟蕾契儿家族还是有权势的,虽然艾莉丝跟克里斯私奔后私自生下孩子,被家族所不容,甚至要挟她强迫她联姻,但是离开家族的庇佑去独自生活,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克里斯和艾莉丝相视一眼,笑了,异常坚定地再次表达了离开的决心。 “反正我还有本事能找到工作,还不至于让妻儿跟着我挨饿。” 淮泗看着眼前这对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情侣,再看向他们怀里的孩子,正巧对上了那双天真的湛蓝眼睛,依旧如猫似的飞快缩了回去,却还是时不时地偷偷看他,完全是一副小孩子好奇的模样。 此时还不是末世,他们脸上的幸福是真实存在的现实,即使他能透过这份幸福看到日后可能出现的支离破碎。 淮泗沉默,要他亲手打破这对夫妻的幸福实在不忍心。尽管他知道不久之后就会开启丧尸末世,克里斯那些所谓的本领都会在末世变得无关紧要,而那些有所根基的家族却不会轻易倒下,之后他们可能为了让孩子在末世活下去的机会甚至要主动回到逃离的家族寻求庇佑,才能让孩子活下去,尽管对于孩子而言那日子极其不好过。 而这一切,都还没发生,他们是幸福的。但他能看到他们在末世颠沛流离的一生,甚至他这次回来的任务也是要让这次的末世如期而至。 没有末世的到来,一切都显得这么平常又幸福。 当他看到这对小夫妻脸上升腾的幸福时,如同自己也正在被阳光照耀似的,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甚至在艾莉丝他们要离去时,伸手摸了摸他们怀里一直伸头偷瞄他的那头金发,金发触手柔软,那湛蓝的眼睛顿时受惊般瞪大与淮泗对视,淮泗望着那双眼睛和金发,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丝毫想不起来。小男孩火速将脑袋缩回去,惹得身侧艾莉丝和克里斯一阵笑声。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得抓紧时间了。”淮泗出声提醒,艾莉丝和克里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点点头。 车子发动前,艾莉丝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对淮泗说:“那天画廊出现了个女孩找淮慈,我当时因为还想着淮家联姻的事情救出克里斯,所以就以未婚妻的身份把她骗走了。但是她走的时候很生气,还说要淮慈付出代价……你既然是淮慈的朋友,那么还请告诉他吧。” 淮泗一怔,第一反应是这件事是一件麻烦事,总觉得会引来很大的麻烦,他的眉头不禁微蹙,但眼下他不想艾莉丝担心,于是说:“没事,这件事我会告诉他的,相信他会处理好。” 艾莉丝点点头,欲言又止,她想说的是恐怕这是件麻烦的事情,因为他们的家族相似,要是随便玩玩的事情还好,一旦出了界怕是下场也不会好过,尤其是当她见过淮凌之后,她更觉得淮凌的手段怕是要比华德还要狠。但此刻车子已经开动,他们只好跟淮泗道别,艾莉丝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淮泗才松口气。 联姻这件事算是到此为止了,毕竟联姻的女主角都已经跟人私奔跑路了,甚至还早有了个六七岁的儿子,相信对方家族也不好意思再提联姻的事情,艾莉丝本就是被他们家族觉得丢脸,想拿来利用的一个家族弃子拿来联姻配淮慈这个风评不好的少爷,如今艾莉丝都跑了,估计他们也会主动觉得理亏。 这次为了救出艾莉丝的情郎克里斯和儿子,他将自己的身体换了回来,他自己的身体使用得更顺当,异能发挥得更好一些。 回到房间,淮泗再次将淮慈的身体换了过来,不过他越发觉得淮慈的身体僵硬了,怕是丧尸化越来越明显,他要找个机会让淮慈“死亡”才行。 他换上淮慈的身体正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肢体,敲门声就响起,还颇为急促,淮泗的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打开门,门口是管家,面色凝重,他从管家的肩膀望过去,正巧看到廖慕青,廖慕青站在后面,就在隔壁的房门前,衣着还是白天那套,淮泗觉得有点奇怪,这么晚了廖慕青怎么还在门口?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管家开口后,他的视线很快转移回到管家身上,他是来请淮慈去前厅,然而淮泗追问是什么事情,管家却只说是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还加上一句: “……老爷和二少爷都在。” 特地提到这句,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淮泗点头表明知道了,他等会就过去,要先换身衣服。 管家扫视了他全身一眼,发现淮泗穿着的是居家服,说:“那我在门口等您。” “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等会我会过去。”淮泗利用淮慈那阴暗的性格,半笑不笑地说:“还是你怕我跑了?” 管家立即改口:“那我先过去了。” 淮泗点点头,管家走后,他的视线落在一侧廖慕青身上,廖慕青一直站在门口没动过,显然刚才的话语他已经都听到了。廖慕青意识到他的目光,竟也转身看向他,看样子是想跟他说些什么,淮泗也只是看了一眼,冷漠地转身进屋,不理会廖慕青接下来的举动。毕竟对于他而言,他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让淮慈“死亡”的话,那就少跟廖慕青接触,避免给对方带去麻烦。 淮泗换了衣服出门后,不见了廖慕青的身影,他猜想对方应该回房睡了才对。他觉得是时候让廖慕青回去了,之前是想着借着威胁廖慕青,留着廖慕青在身边好让自己不露馅。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了吧,看样子他能很快加入淮家的生意,到时候就能找出研究所的位置,就能顺理成章脱身了。 去到前厅,前厅灯火通明,淮泗看过去,发现居然人还挺齐的。淮老爷子、淮凌都在,甚至连廖慕青也坐在一侧。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廖慕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注意到了场上最突兀的存在。 是被围住在中间的年轻女人,白色的裙子,相貌出众,一眼就能抓人眼球,脸上却是忿忿不平的神情,甚至一见到淮泗的到来,那表情瞬间放大,愤慨中还隐藏着泫泫欲泣,美丽的脸蛋瞬间让人心生怜惜。 最重要的是那件宽大的白色裙子下是遮盖不住的隆起的腹部。 淮泗见此,心里咯噔了下,瞬间察觉到不妙的气息。 还没等淮泗说话,女人便首先控诉他的行为。 “淮慈,我一直都想找你商量我怀孕的事情,可是你一直都不回我,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我………我这肚子眼看着越来越大了,我家里也待不住,只好过来找你了……” 淮泗这时候终于知道淮慈手机里那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了,看来就是面前这个女人发来的短信,看来一开始女人就想跟淮慈谈判怀孕的事情,想要从淮慈这里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好处,没想到淮慈压根不理会她还把她给拉黑了。 女人也没想到淮慈压根就不搭理她,虽然他们没啥感情,只是那晚淮慈心情不好去酒吧买醉,正巧她在酒吧喝酒,她留意到这个默默喝酒的男人便过去搭讪,接着他们糊涂地滚了一夜。她后面发现自己怀孕后,本想着要打掉,却居然惊喜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是个有权有势的家族少爷,便想着借此捞到一些好处,最好能够凭着肚子里的孩子进入高门。 但她给淮慈打电话和发短信通通像石沉大海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回应。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彻底瞒不下去,她只好亲自上门找淮慈要个说法,谁知道在画廊碰到一位看起来同样高贵的女性说她是淮慈的未婚妻,他们两个就快要结婚了,让她不要打扰他们,她还被保镖给架了出来。 要是淮慈真结婚了,她肚子里的筹码价值就变得不值钱了。思来想去,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干脆上门大闹,要个说法,一个孕妇大闹淮家总会引起注意吧? 不料,她刚到淮家大门哭诉着就遇到了一辆车使进来,车窗拉下后是一张跟淮慈相似的脸蛋,询问她发生什么事情。 对方的气质矜贵又温和,她惴惴不安地诉说了怀孕的事情。眼前的男人沉思了一会,盯着她的肚子,最后竟然将她带了进来!甚至连淮家的老爷子也出来了,几个人围着她了解事情的经过,甚至还安抚她的情绪,说会给她个交代,借着便喊人找淮慈过来。 看到这些人对待她的态度温和有礼,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刁难她,这一下子让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淮泗没想到淮慈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居然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还依旧不理不睬! 面对女人的控诉,他也只好沉默,直到女人抹眼泪,美丽的脸蛋衬得流泪的姿态更为楚楚可怜。 看到那隆起的肚子,他觉得既然是淮慈坐下的事情,也应该去承担,于是说:“我会负责的,你放心吧。” 即使他负责不了,不久后他让淮慈“死亡”,那么女人肚子里的遗腹子,只要淮家还在的话,也不会不管她。 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听到淮泗的话语,女人眼中闪过喜悦之色,但在手帕下暗中观察淮家其他两人的神情,就算她再不了解情况,也能察觉出来淮家应该是这两人主事才对,要的是这两人的态度。 淮老爷子眉间皆是疲惫,按照往常这个点他已经入睡了,毕竟身体不好,熬不得夜。今晚也是特殊情况,他才会强撑着精神出来收拾淮慈的烂摊子。 这时候,淮凌说话了,他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关切地让淮老爷子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他来处理就行了。 “这……”淮老爷子脸上露出犹豫,毕竟这件事可大可小,那女人的肚子怎么说都是淮家的骨肉,肯定要留下来。 “父亲,我知道怎么做,您还不放心交给我处理吗?”淮凌说:“这件事毕竟关系到淮家的后代,我当然会处理妥当,您放心吧。” 对于淮凌的能力,淮老爷子还是信得过,加上他现在的确是困乏和身体不适,这件事就交给淮凌去处理了。不过临走前,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他不禁叹气,原以为是时候可以将家族的一部分生意交给他,现在又惹出这一桩麻烦事。 淮凌将淮老爷子哄去休息后,这边三言两语就安抚了女人,答应给女人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法,让女人先安心住下来养胎,直到孩子生出来再说,接着便吩咐管家安排好女人的生活起居。 也不知道之前淮凌跟女人谈过什么条件,得到了淮凌的承诺,女人显然安心了许多,听从了淮凌的话语,脸上那幽怨的神情收敛起来,挺着大肚子顺从跟着管家下去休息,走的时候她甚至看都没看淮泗一眼,仿佛怀里快要出生的孩子父亲不在场似的。 现在只剩下三人了。 “慕青,这是我们淮家的家事,这么晚了还让你看笑话。”淮凌笑容不变,话里意有所指。 廖慕青的表情却比较冷淡,看上去似乎跟以往相同,却又有些不一样,总之给人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郁结于心。 廖慕青得体地回复:“我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有心要参与,只是看这么晚了前厅还亮着灯,淮老爷子还出来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赶来。” “有劳你担心了,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还希望你能理解。” 廖慕青一点就通,沉默了下,说:“这是自然,我不会说出去,今晚我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廖慕青的保证,淮凌很干脆地送客。 “夜深了,慕青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既然淮凌这么说了,廖慕青也不好再留下,只是他离开时,经过淮泗,望了淮泗一眼。淮泗触碰到他的眼神时,怔了下。 因为廖慕青眼神里的内容太过复杂,一时间让他怔愣在原地。那眼神里有着不解、担忧……甚至些许愤怒。他几乎没见过廖慕青这个样子,但他完全不明白廖慕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按理来说,这件事完全不关廖慕青的事情,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前厅瞬间就只剩下他和淮凌,淮凌这时候反倒喝了一杯茶,活像是捕捉被围困在角落的老鼠里的猫似的,优雅又惬意,但平静的湖面下是暗涛汹涌的火山即将迸发的窒息感。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淮泗知道淮凌绝非面上这么平和的人,绅士的表面只是淮凌的伪装,让他自己看起来更毫不费力地融入人群而已。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淮泗不知道淮凌想做什么,他猜猜估计是家族联姻的事情,现在不光是对方家族的女主角出了问题,就连自己这也出现了问题,这件事看来是要各打五十大板的责任。他正打算淮凌发问这件事,怎知淮凌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哥哥,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淮泗错愕,很快冷冷地说:“我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你想听什么?” 淮凌笑了起来,不同以往那恰到好处的完美笑容,笑容加深,却更像带刺的玫瑰。 “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淮泗下意识以为是联姻的事情,脱口而出:“你是说联姻的事情?” 出乎意料,淮凌却不以为然:“联姻的事情不算什么,对方也不是诚心想联姻,不成就算了。我是说,哥哥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居然不是联姻的事情,而是要他解释? 淮凌这是又发什么疯? 不过这是淮慈惹下的麻烦,淮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人家姑娘挺着大肚子找上门了,想必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淮慈才会敢这么直接找上门。不过淮慈跟对方的纠缠和关系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淮慈本人都死了,也不需要过多解释。 于是,淮泗遵循淮慈的人设,冷冷地看了淮凌一眼,只说了句:“有什么好解释,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淮凌点点头,继而又问:“那你爱她吗?” 淮泗觉得莫名其妙,用着奇怪的眼神看向淮凌,在他看来这句话莫名到了极点,甚至不想再回答,直接离开回房间了。 到他离开的时候,淮凌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甚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父亲说给你的自由太过了,之前你胡闹也没什么,现在居然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这实在是太过分了。说是要我看管好你,别再让你胡来。” 此时,淮泗还没意识到淮凌这句话的“看管”的真正意思,顶多只是觉得淮凌在教训他而已,他也没多加理会,依旧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始终感觉背后凝聚着注视的目光,直到他走出去很远那炽热的目光才消失。 回到房间,敲门声很快响起,竟然是廖慕青。 这么晚了,还来找他,莫非有什么要紧事吗?但淮泗想不到廖慕青找他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又怕耽误了什么事情,于是开门询问。 “有什么事吗?” 廖慕青欲言又止,望着他,好一会才出声,问:“这件事是真的吗?” 淮泗压根没意识到他问的什么事情,下意识反问:“什么事情?” “今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廖慕青看向他,桃花眼里那汪深潭越发深邃,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吸入到旋涡之中,不见踪影。 从没见过廖慕青这样的神情,淮泗总觉得有些不一般的怪异,但他毕竟从小在廖慕青抚养下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下意识就像往常那样要开口解释:“其实我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经过,但是对方毕竟已经找上门了,想必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情?” “我当然不知情,毕竟这又不是我做的……”淮泗想到淮慈这件事自己心里也烦闷,如今他换了淮慈的身体,想到女人的大肚子,总有种很不真实的虚幻感,好像自己做了父亲的荒谬感……可是当时当他见到女人时,见到女人却有种不知名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从心里自然地升腾起来,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那你为什么没有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对方赶上门肯定是真的吧……我只是……你怎么这么近?!”淮泗回过神来,才发现廖慕青不知不觉居然距离他极近,对方温热的呼吸似乎都落在他脸上了,唇瓣似乎只要一低头就能碰触到的柔软。 这个距离实在太过亲密,简直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这让淮泗极其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不料,廖慕青居然步步紧随,就这么跟随他进入了屋内。这种压迫感,淮泗还是第一次在廖慕青身上见到,让他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廖慕青了。 淮泗不再后退,终于想起了此刻自己的身份是淮慈,但彼此距离太过靠近,微抬脸看去,他能看到那双桃花眼里的虹膜辐射状的颜色,还有那微粉的唇瓣简直清清楚楚。 他被这个距离吓了一跳,只好冷着脸,假装生气似的推了廖慕青一把,力道刚刚好将廖慕青推开的程度,避免这个距离延续的心慌。 “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淮泗毫不留情地送客。 廖慕青却没有动弹,一直盯着他,目光复杂,这让淮泗越发觉得心慌,总觉得有种不可控的东西在土地里正要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似的,那就像个不可挽回的炸/弹,一旦爆炸后,一切都不可挽回。 “我……”当廖慕青才说了第一个字,淮泗就上手推着廖慕青出了房门,打断了他的话语。 “给我出去!” 他将廖慕青推出了房间后,直接关上了门,将廖慕青关在了门外。 过了好一会,淮泗听到门外的动静,意识到廖慕青真的离开了,不自觉地松口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复杂,才解决了一件事接踵而来的是另一件麻烦的事情,他本觉得联姻的事情总算解决,眼下又来了淮慈的烂摊子。 淮老爷子那态度恐怕也不会轻易放权给他了,接下来他是不是要想想别的办法,干脆直接去找淮凌了解研究所的位置,这样也更快速。 不知怎地,淮泗划过刚刚淮凌对他所说的那番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现在容不得他多想,他必须快点找到谢守善。 天一亮,他就去找淮凌,没想到淮凌并不在他的书房,秘书告诉他,淮凌还在房间,让他有急事就先去淮凌的房间去找淮凌。 一般他要找淮凌都直接来书房,在他印象里淮凌待在书房的时间比较多,这还是第一次去淮凌的房间。 来到淮凌门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他试探地推门,却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淮凌睡觉难道不锁门的吗? 他犹豫地推门而进,昏暗的光线,四周的窗帘已经被拉上,房里的大床顶上垂下白色的纱帐笼罩着整张床。在昏暗的光线中,隔着朦胧的纱帐,淮泗看不清床里是不是躺着人。 “淮凌?”他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却没有回应。 他想了想,既然都已经走进来,干脆就走近床边,打算撩起纱帐看看淮凌是不是在里面,正当他一手撩起纱帐时,他感觉到身后有异动,立即回头要攻击对方,不料脖子处刺痛,一阵电流似的酸麻蹿过全身,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第102章 疯子 这是哪? 淮泗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处于陌生的空间,眼前漆黑一片。要不是淮慈的身体已经成为丧尸,身体的敏锐度超出了人类,让他能感知到他自己身处到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否则要是以普通人的视角看来,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无法判断身处在什么地方,也只能徒增惊慌。 这并不是淮慈的房间,更不是淮凌的房间。 封闭的房间,漆黑的光线明显故意为之。淮泗一动弹,安静的空间里顿时响起金属碰撞拖拽的声响,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被套了一圈铁质的禁锢,一动作就会牵扯到那头固定在床头的铁链,铁链很短,只能够让他的双手放在头顶的距离。 这是…… 淮泗眼前不禁划过很久之前那些画面,自己刚成为丧尸的时候,也有过这样被锁在房间里的时候,那是谢守善防止他跑出去,将粗大的锁链扣住他的脚腕,让他永远只能距离门口一臂的距离而无法靠近。 他不禁皱眉,这种被拘束的感觉让他打从心底就厌恶,仿佛失去自由,被-操纵的感觉,是他一直以来好不容易摆脱的噩梦。 可手腕上的铁链比当初谢守善禁锢他的那条铁链要短得多,他连坐起来都很困难,只能侧躺在床上,感受着漆黑封闭的空间里的寂静。 他开始在脑海里疯狂梳理着诡异的一切发展。 首先从他醒来之前的时间开始复盘,他记得去了淮凌的房间,接着靠近床边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意识,大概是有人敲晕了他。 但是他丧尸的身体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容易晕过去,丧尸的身体比普通的人类身体还要耐受暴力,可是对方一下子就把他弄晕了,要么是对方一开始就打算下死手,所以歪打正着将他打晕了,要么就是对方早有所图谋,清楚地知道怎样的力道能让他怎么失去意识。 可要是对方想要下死手的话,按理说会在敲晕他之后见到他丧尸的身体没有呼吸之后应该会将他埋了或者抛尸都有可能,怎么都不太可能会把他锁到床边。 那么对方早有预谋想要将他敲晕的可能性就更高了,能够把握力道将他敲晕,这种预判力道的能力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了…… 细微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其明显。淮泗的神经瞬间紧绷,因为随即便是脚步声响起,毕竟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正在朝着他走来,偏偏脚步声还透着漫不经心闲庭信步的意味,不急不缓,影影绰绰的光线传来,对方似乎捧着一支蜡烛,在烛光摇曳下,身影拉长倒映在墙壁上,只能看出对方穿戴整齐,也根本揣测不出来者的态度。 目前的情况对他而言很不利,淮泗只好躺下来,假装还没醒来的样子。 他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停在了床边,那烛光就在他眼皮不远处闪烁着,脸庞的皮肤还能感受到烛火的温度,随着那烛光还有那不可忽视的视线,仿佛一只漫不经心的野兽正在巡视着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突然,淮泗感觉到锁骨处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那是蜡油滴在了他的锁骨皮肤上! 但他没有立即动弹,于是第二滴、第三滴……接踵而来,偏偏还沿着锁骨穿行而去,滚烫的蜡油滴在皮肤上,即使是丧尸的身体也难以忍受。偏偏对方滴落蜡油的动作和速度并不像是纯粹的折磨,更像是用手亲手捏造一个工艺品,慢条斯理的逐一滴落蜡油,欣赏着蜡油落在苍白肌肤上后烫红的皮肤上的蜡油凝结后宛如水晶。 淮泗忍了忍,还是没动,他的忍耐力随着成为丧尸后的一系列刺-激已经变得比以前耐受许多,甚至疼痛在他看来都不是特别重要。 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他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对方的行动和想法实在难以捉摸,也是为了放松对方的警惕,找到机会出去。 随着蜡油的滴落在皮肤上,一直滴满锁骨上,眼皮上那跳跃的火光也开始移动,渐渐地,他明显感觉到火光中有阴影笼罩下来,并且有着男人的气息。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气息扑到了他脖子,一直往上走去,唇瓣也感到了温热的气雾,仿佛真的被亲吻了的触感,吓得淮泗的眼皮忍不住掀动了一下,正是这细微的动静,迫使对方的动作停了下来。 淮泗心想,坏了,对方应该知道他醒来了。 “呵呵……”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笑声响起,就在他耳边清晰可闻。 见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装睡后,淮泗干脆睁开眼,趁着这瞬间,立即快速出手要制服对方,却不料对方竟然早有预料,一手抓着蜡烛几乎摁在他的皮肤上,另一只手扯住了他手腕上的铁链,巨大的力量一下子锢住了他的手腕,甚至狠狠一拽,瞬间淮泗感到手腕的深处,仿佛听到了“咔嚓”一声似的,骨头传来一阵深刻的疼痛。 “唔……”因疼痛的发生,淮泗唇齿间漏出一声低吟。 “很痛吗?”眼前再度被阴影笼罩,那是对方再次低下头,凑过去看向他,声音划过他的耳畔,那浅褐色的眼眸微抬,扫视着他的表情。 但淮泗并不回答,冷冷地看向他,他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疯子。 “呵呵……是痛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想跟我说话呢?”对方唇边依旧带着一抹笑,从见到淮泗开始就一直很愉悦的样子,但只有淮泗知道他笑容下的含义,因为他的手腕又被拽动,再次被施加了力量,疼痛密密麻麻地袭来。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呢……哥哥……”最后那句称呼如同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淮泗的耳边,浅褐色的眼眸一直注视着他。 淮泗闭了闭眼,冷静地看向淮凌,试图让内心那些不稳定的情绪消散,同样褐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极近的淮凌,语气还是出现了些许波动:“淮凌,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你没权这样锁着我。” 然而,淮凌表情不变,仍旧那副微笑的绅士样,然而那只拽着铁链的手并没有放,语气云淡风轻,如往常一般还带着对年长者的语气,说:“不能放呢……哥哥说错了哦,我是有权利这样做的。” “什么?!”淮泗瞳孔一缩,心里涌现一些不好的预感……难道…… “哥哥难道忘了自己做的错事吗?看样子还真是毫无反悔的意思啊……”淮凌说这话时,偏偏还拿着蜡烛晃他的眼,光和暗的强烈对比,让他的不得不闭上眼睛。 可淮泗又觉得闭上眼睛后未免显得自己太过示弱了,却又强撑着睁开双眼,毫无畏惧地看向淮凌,坚决不想让自己退让半分。 “那又如何?关你什么事?”淮泗冷笑,“她要真有了我的孩子,那也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 “当然关我的事情了,我们可是一家人,是亲兄弟,是一母同胞啊……”奈何淮凌丝毫没有触动的样子,目光如同狮子般巡视着自己的地盘,“父亲很生气呢,觉得还是给了哥哥太多的自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要重新好好管教哥哥,限制哥哥的自由才行,不然以后犯更大的错怎么办?” “可是父亲的身体实在不太好,已经承担不了管教哥哥的责任了。正巧我也有空,父亲已经授权我好好管教一下哥哥,还说了不能太过惯纵哥哥,务必要让哥哥知道犯错的代价。” 淮泗的眼睛实在被这烛火晃得刺眼,那烛火一直不曾远离他,跳跃的烛火冒出来的温度烘烤着他的眼球,偏偏他也是个极倔的性子,睁大眼睛,不肯退缩。直到眼睛生理性地冒出温热的水雾,温热地流下液体来保护眼睛。 “……哥哥别想着出去,在这里好好反省……”突然,淮凌的话语停顿,在沉默中,那烛火移开了,瞬间眼前陷入黑暗,一只手摸上他的脸庞,拇指摩擦着他的脸蛋,顺着泪痕往上拭擦掉那些痕迹,最后手指抚摸到他的眼睑。 “……所以哥哥知道错了吗?”淮凌的语气轻了许多,眼睑上的手指随着他的问话轻轻地来回摩擦着。 淮泗能感觉到淮凌的态度突然软下来,或许是因为他这不由自主的眼泪的原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触动到淮凌,但眼下是个能出去的好机会。可是,淮泗突然不想示弱,尤其是不想再淮凌面前示弱,这种禁锢的方式让他厌恶至极。 于是,淮泗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又过了一会,淮凌又问:“……那……哥哥喜欢那个女人吗?” 淮泗一怔,不明白淮泗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他直觉这个问题很重要,虽然淮凌没有透露出什么态度,淮泗就是觉得一旦回答错误,自己和那个女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没有……” 淮凌轻笑了一声,放开了手,接着坐在床边一会,便走了。 淮泗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等得就是淮凌离开的时刻,估计他短时间是不会再回来了。他便着手要逃离这里的计划。既然这具身体是丧尸,那么这种铁链锁着他的方式根本困不住他,之前他就从谢守善那里逃脱过,完全知道眼下该怎么做,不过这种逃脱方式会导致他疼痛而已。 他研究了一会手腕上的铁圈,想着把腕关节脱臼后磨掉手腕表面一圈的皮肉后就能将手钻过铁圈。 “咔嚓”一声,他把腕关节脱臼的同时,房间传来细微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淮泗立即停下动作,面朝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警惕着来人。 每个人的走路习惯不一样,脚步声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仔细观察也能从脚步声分辨出来人是谁,但是这脚步声明显不是刚才的淮凌,反而像是…… 淮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当来人站在他面前,打开手电筒照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他此刻被锁住的狼狈模样怔了好一会,淮泗同样跟来人一样难以置信。 “廖慕青?” 廖慕青拿着手电筒照着他,被他这一声喊回神了,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声音低沉,简单地表明了身份,却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声不吭地将手电筒的灯光移开,灯光便移到他的手腕铁链处,廖慕青沉默地上前给他解开铁链。 * “你……真的没事吗?”廖慕青的视线时不时扫在他的手腕处,可淮泗有意地将手腕掩藏,挡住廖慕青的视线,不让他廖慕青继续探查。 刚才廖慕青突然出现要帮他解开锁链,但似乎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廖慕青没有拿到解锁的钥匙也只能尽量想办法,毕竟他能进来这个房间都已经花了许多心力。 淮泗怕夜长梦多,就在廖慕青转身要回去找淮凌拿来钥匙时,淮泗将脱臼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铁环里钻了出来,尽管他很注意不被铁环摩掉皮肉,但还是脱了一圈皮。 淮泗摇头,他跟着廖慕青出了房间,才发现囚禁他的地方原来就在别墅的一角,只是极其隐蔽,要不是事先知道这个地方还真的很难找到。 为了岔开话题,淮泗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了你房间找你,却一直没见到你的人,我就觉得奇怪……这个地方的话,是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廖慕青说了理由,多看了淮泗几眼,虽然他的表情很自然,但是淮泗知道他在说谎,最起码并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不过淮泗并不想去纠结他隐瞒的原因,一方面出于对廖慕青的人品足够了解,另一方面是对现状没有必要纠结这个事情。 他目前还是需要淮家的支持,但目前他已经不打算从淮凌方面入手,他打算直接找淮老爷子,干脆跟廖慕青分开两路。 “可是你现在受伤了,应该先去处理。” 淮泗摇头拒绝,说:“这点伤不要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不跟你走了。”去往淮老爷子的宅子路上,淮泗回过头,见到廖慕青还在后面,正看向他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无从顾及了,喊了廖慕青一声。 “谢谢你救我出来。”淮泗道了谢,露出了笑容,这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见到廖慕青总让他有种放松的感觉,毕竟廖慕青带给他的亲切感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淮泗并不理会廖慕青怔愣在地的反应,转过身继续前往淮老爷子的宅子,廖慕青却出声叫住了他。 喊得是淮慈的名字,淮泗差点反应不过来。 “你……跟那个女人……那真的是你的孩子吗?”廖慕青看向他。 淮泗一怔,想不到这个时候廖慕青居然问这个,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替淮慈认下了这个责任。 “是的,那是我的孩子。” …… 见过淮老爷子后,淮泗这幅没有处理过的血腥外表足够震撼,最起码也博得了这个老父亲的恻隐之心。纵使面上还说着让他回去紧闭反省这次犯下的错,但看得出已经对此松口了,至少不会再让淮凌管他的事情。 淮泗坐在房间里,这是老爷子给他的“紧闭”,现下他手腕的伤已经被处理了包扎起来,他无聊地躺在床上,眼前闪过刚才跟淮老爷子的对话,他尝试让老爷子说出“消失的试验所”的位置,但老爷子对此却再三缄口,他也不好逼问得太紧,免得引起怀疑。 不过,他明天还是要找老爷子再谈谈这件事才行……他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淮慈这里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试验所的线索,即使身为淮家的大少爷依旧是一点权力都没有,整天都不知道干嘛,或许整天就是在画画和鬼混吧…… 等等…… 画画? 淮泗脑海里闪过前不久翻过的油画,那些油画的样子重叠在眼前,似乎指引着什么事情。他立即冲进房间的更深处,一个暗格房间,那里放置着淮慈的画作,平时他是不允许别人碰他的作品的。 他立即动手将那几幅油拜访在一起,盯着那几幅画,皱着眉,原本心里那点猜想和迷惑,随着盯着这幅画,慢慢浮现了一些头绪。在摆放画作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了房间的暗格,里面竟然装着一本陈旧的笔记本,翻开一看,那竟然是淮慈的日记! 看得出来是小时候开始记录,近期的日期并没有,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了。不过日记写的很简短,大多是关于今天的心情,能够看出淮慈的性格是如何一步步走向今天的样子,更从中看出了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关于淮凌的部分。 “1月20号,晴 我又犯错了,在外人面前我给父亲丢了脸。可是我就是无论如何都背不下这么多东西,也看不懂那些公式和生意上的东西。淮凌看了几眼就背下来,还能明白意思。 父亲夸赞了淮凌,却对我叹气,叫我先出去玩,留下了淮凌。我在花园角落的时候,不小心听到那些人背后讨论我和淮凌是不是真的双胞胎,为什么会两人相差这么多,淮凌这么聪明而淮慈却这么普通? 其实我也怀疑自己真的跟淮凌是双胞胎吗?为什么淮凌这么厉害,为什么就分不了一点给我呢?为什么淮凌就不能弱一点,每次都要……不行,淮凌是我的弟弟,我不应该嫉妒他。可是我真的好难过。我应该加倍努力才行!” “4月15日,阴雨 这么多天努力画画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今天老师说我在绘画比赛上拿了一等奖,还说这是全市的比赛,我的作品被评委青睐,说是要把我的作品拿去参加全国展览,全国才十个人能进入而已。到时候我的作品就可以在最大展览馆被所有人看到了!等明天父亲出差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要知道连淮凌都没有得过这个奖!好累啊,我今晚要早点休息,明天找到父亲马上说这件事!” “4月16日,阴雨 我再也不想画画了……父亲说淮家不需要画家,淮凌就站在他旁边,他下周要参加各州的会议,要带淮凌去参加。还跟我说要跟淮凌多学习,说是功课如果不懂的话可以多问问淮凌,毕竟淮凌现在已经跳级了,不再跟我一个年级。他让我先回去学习,淮凌留在他的书房里,走过来要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他说话。 我跑了出来,淮凌也跟了出来,他安慰我别哭,还给我递纸巾,说我那副画很好看能不能送给他。我打了他一巴掌,我让他别装了,看我笑话明明看得很开心,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我一直努力都比不上他!我觉得他真虚伪!就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所有人都拿他跟我比较,衬托得我像个废物!要是淮凌没出生就好了! 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 …… “父亲骂了我,说我整天无所事事,这样对淮家毫无作用。我笑了,没有辩驳。惹得父亲更加生气,,甚至直接赶了我出书房。淮凌回来了,看到我又想上来跟我说些什么虚伪的话语,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淮家只要淮凌就足够了,反正世人都不知道淮家的大少爷的存在,即便我再努力也没有任何用。既然都已经对我毫无期待了,那我-干脆就堕落到底就好了。” “头好痛……昨晚喝大了……床上的女人还没有醒,我完全忘记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糟糕!希望后续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过,昨晚的对话倒是被这女人提醒了……是人的话就不可能没有缺点,只要我找出淮凌的弱点,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维持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 “淮凌在廖慕青面前可真会装啊……廖慕青估计也挺吃他这一套,真是蠢货。等着吧,我会把你的东西摧毁掉,看不起我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这几天的跟踪很顺利,我的身份没有什么人怀疑的我的意图。我发现了淮凌的行动有点诡异,他会前去……算了再看看…… 不过还有烦心事,那个女人又发短信来了,真够缠人,肯定是想要钱和名分吧?先冷处理吧。” “意外之喜,那竟然是那个研究所!一直以来那些失踪的人,还有那些奇怪的污血症都与其相关!岂不是整个淮家都牵扯到这里面,怪不得父亲只让淮凌参与,根本不让我插手家族的任何事情,是怕这件事被我知道吗?可惜啊,我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 “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我会画进我的画里,公诸于世!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反正这个家没有我的存在,毁了也无所谓,我要把那家伙从高高在上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让所有人看清他那伪善的背后那沾污了多少罪恶!他是国家机器的黑手,将人类推进研究所进行实验的刽子手!等着吧,我要毁掉你!” …… 淮泗越看越心惊,结合日记,再看那几幅明显跟以往不同的画作,瞬间脑海所有线索串到了一起! 研究所的位置其实早就藏在了画中,而他一开始不知道,再仔细看看那个研究所的位置……淮泗猛地意识到,其实在末世后他就进去过了。 那是海格斯后面所在地下封闭的研究所位置! 如果谢守善跟消失的研究所有关,那么这就解释了后面匪石将海格斯救出来后放置在这个地下封闭的研究所,就表明匪石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消失的研究所”的存在以此跟海格斯做交换。 但这也仅仅是猜测,还要亲眼看到那里才能证实。 淮泗激动得手都在颤抖,恨不得马上找过去。可是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目前他用的是淮慈的身份,为了不连累廖慕青,应该让淮慈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死亡才行,他终究不是这种留下麻烦的人。 很快,这个让淮慈被杀死的机会就来了。 要继续被关禁闭的话,肯定无法寻找机会被杀死,那么淮泗就只能出门,即使制造车祸也好,总要让淮慈这个身份以正当的死因退场,他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趁着房门外的保镖交班的时候,他偷偷溜了出去,正巧遇到了廖慕青带着孩子做户外活动。 淮泗也认识那孩子,是张贵家的儿子张小富。其实淮泗也很奇怪怎么廖慕青还留在淮家,一开始廖慕青就是被他强迫留在淮家,现在他都已经被关禁闭,而且他也没再要求廖慕青继续留在淮家。 如今见到廖慕青还在淮家晃悠,他只能理解为廖慕青责任心太大想要继续为张小富补习直到结束为止了。 张小富看到了淮泗,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热情地邀请他出去玩。 淮泗本想拒绝,廖慕青竟然也来劝他一起去玩,凑到淮泗耳边,小声地说:“小富的狗不见了,他这两天都很伤心提不起精神,所以我就想带他出去玩,让他提起精神。” 他的狗? 淮泗想起了那晚蹿出来的狗,以及后来他将那狗生吃了的情形,再看向张小富等着他回答的样子,他心头那点愧疚涌现,本来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张小富的邀请。 就当是吃了对方的小狗的赔礼吧,反正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地点是廖慕青选的,选的是一个滨江公园。天气很不错,晴空万里,清风徐来,沿着江边的人行道能够看到远处宏伟的跨江大桥,周围有行人在散步,情侣挽着手在耳鬓厮磨牵手约会,草地上还有一家三口正在野餐,小孩在奔跑着捉迷藏…… 纵使被不知名的污血症笼罩着社会,但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着,幸福在安稳的日常中点点滴滴地显露出来,这让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氛围的淮泗看到眼前这些景象,不由怔愣了很久。 之前跟淮凌迎接雷契儿家族的人是专门清场的皇家公园里面游玩,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几个人,那时候也只有对淮凌的防备,毫无感受周围环境的心情。 现在却不一样,直到研究所的位置后,要找到研究所只是时间的问题,淮泗的神经比之前放松了些许,看到这些场面,稍微松懈的神经突然受到了冲击,内心那柔软的一块仿佛突然浸泡到了幸福的海水里面,这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跟他曾经只能在书里所看到的内容完美地重合到一切。 原来末世前的人们生活是这样的啊……原来幸福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感觉到手指被拉住,低头一看,是张小富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一起去放风筝。而张小富拉着的另一侧是廖慕青,廖慕青脸上露出笑容,桃花眼灼灼,看向淮泗,眸中竟似桃花开遍山野般温柔到潋滟。 “一起去吧。”廖慕青对他笑着,跟淮泗目光相遇后,却微微侧头,侧脸似有红晕,声音低了些,喊着:“淮慈……” 于是两人一起被张小富拉去放风筝,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廖慕青去捡起风筝,淮泗带着张小富拉长风筝线奔跑努力飞起来,渐渐看着风筝升起来,飘到天空中,无拘无束地如同鸟儿一般。 “真好啊……”淮泗喃喃着…… “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廖慕青站到他身旁,他一转头,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近,毕竟的呼吸都在纠缠,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绒毛,廖慕青一直看着他,桃花眸中倒映着此刻的淮慈。 淮泗笑起来,大概是淮慈这皮相第一次露出如此温柔真实的笑容,廖慕青望着他怔住了。 “真好啊,如果这一些能延续下去就好了,人类能够幸福就好了。” 廖慕青若有所思,却郑重地点头:“一定会的。” 淮泗的笑容更深,他知道廖慕青的为人,直到廖慕青这是真心话,于是点点头。 总有一天人类的末世会结束,一定会回归到现在的生活。 见张小富玩出一身汗,廖慕青适时地提出去买水回来,让淮泗陪着张小富,淮泗和张小富坐到一侧的草丛,看着远处江边的风景。小孩的精力总是花不完,张小富又是蠢蠢欲动要起身去玩,淮泗摁住他,要他休息一下,正要掏出裤兜里的纸巾给张小富擦擦汗。 突然,口鼻被捂住,他立马要回击,捂住他口鼻的毛巾传来一股异常的香味,他浑身无力,随即失去了意识。在失去意识前,他似乎还听到张小富在喊叫他的名字,似乎还夹杂了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动……他……”淮泗最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后就晕过去了。 * 淮泗醒来眼睛被蒙上,手脚被绑着,他坐在椅子上。 很显然,这次并不是淮凌的杰作。 因为后面进来了两个人,声音都是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当着他的面通知淮家,但是他们的话语却不是为了钱财而来,话语里透露出了对这个淮家的愤慨。 淮泗逐渐明白了,这大概是个反动组织,他们意识到了社会上的人类莫名消失跟这个国家相关,以及得了污血症的人民治疗都是幌子,最后他们都会被送进那个神秘的研究所,再也不能出来。而淮家作为国家机器的黑手套,跟这些有着重要的关系,他们首当其冲选择地淮家进行报复。 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些人的行为并不像是纯粹的泄愤,以他作为人质跟淮家交易中所说的话有理有据,更多的像是想要淮家交出权力。 不过这些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并不影响淮泗。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脱身,无论淮家想不想把淮慈救出来,他都要以淮慈的死给淮凌添点堵。 最好能在对方的心里烙上深刻的印记,所以开始筹划怎么样的死亡能给对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吧。 第103章 研究所 淮泗回到久违的身体里面,行动和敏锐度瞬间放大了不少,眼前还闪过刚才瞬间被杀死的感觉。 那是他在淮慈身体时所感受到的死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里并没有破出一个大洞,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虽然淮慈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丧尸,但是那种伪装死亡的感觉太过逼真,他还有点回不过神。 在淮慈的身体彻底报废的时候,他抽离了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那瞬间他看到了直面淮慈死亡的那双褐色眸子,一直处变不惊,不紧不慢的男人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看来他要给对方最深刻的记忆,直击对方灵魂的死亡,就算引发不了对方的深深的愧疚,最起码也能让淮凌的精神受到冲击了。 想到这,淮泗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浅笑,唇角微勾,泛着一股冷意。换做以前的他,他根本不可能筹划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将淮凌的事情放在心上,可眼下他就是做了并且计较,心里涌现了一股莫名的快意。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再也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淮泗没有让自己休息,马上驱动自己的身体行动,利用身体的敏捷,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之前自己在淮慈日记里以及画里所看到的研究所地址而去。 夜色无碍他的视线,但摸到隐秘的门口也废了他不少的时间,夜色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天边渐渐露白,露水压弯了杂草,一摸过去全是水。 毕竟是神秘的研究所,位置足够隐秘,他从松软的泥土中摸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机关,用了点巧劲,并没有任何动静。 淮泗不由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任由湿软的泥土沾染了西裤,但身上的白衬衫也早已经被打湿,混合了露水和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他双手撑着膝盖上,脑袋不由自主地开始放空。 研究所的位置其实就藏在淮慈画的那几幅油画里面,曾经淮泗还以为淮慈是嫉妒淮凌才会偷偷跟踪淮凌,并且把淮凌那些踪迹画下来,后来看到日记才想明白这些画都暗示着研究所的位置。 原来是淮慈想要找到研究所的位置,找到淮凌的弱点,所以才跟踪淮凌,并且画到淮凌和廖慕青交头接耳的那副画也在跟踪两人参加宴会的时候画的,不过其中的情感色彩很是浓烈,淮泗自己也看不透淮慈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眼下他有些陷入了死胡同,他摸索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太过冲动了。或许是即将找到研究所的喜悦让他没有想太多。 毕竟是研究所,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进入呢?最起码应该也会戒备森严吧? 难道他真的只有跟着淮凌才能进入研究所吗? 想到淮凌,这个人可不是轻易能够让他进入研究所的人,起码得从他那里要交换什么才能得到。 他望着天边的鱼肚白,耳边隐约还有虫儿的鸣叫,间或还夹杂着鸟儿的叫声,一切都是那么地生气勃勃,随着黎明的到来,绿意莹然,万物生机复苏。 他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充满生机的黎明。 在末世,即便是黎明也只会给人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而已,让人感觉到这不过又是新的痛苦。如今,他看到那一丝晨光,竟有种着迷的感觉。 这就是希望啊…… 如果这一切能够停留就好了……如果…… 突然,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他脚下的土地凹进去一块,蓦然出现一个大洞!此时他处于松懈的状态,一时没来得及跳开,身体失去重心直直地坠落! 手边根本没有东西可抓,淮泗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要害部位保护好,避免落地的时候被摔个七零八落。好在他掉下去的位置并不算太高,只是他掉下去之后又遇到了一条斜坡似的通道,一路滚了下去,他直接滚到了墙壁上,撞得他眼前昏花。嘴里的痛呼正要发出,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同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了他要发出的声音。 淮泗反射性地要伸手给后面的人一个肘击,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化解了他的力气,让他的肘击变得毫无力量。这时,淮泗正要继续给身后的人攻击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那是贴在他耳边说的话,他的耳朵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的温热气息。 “嘘,会被发现的。” 淮泗手上的动作变得迟缓,甚至有些犹疑。 这个声音是…… 男人的声音还能听得出尚且年轻,即便是特地压低了声音,还透着少年的明朗,从淮泗这个角度看过去,捂着他嘴巴的胳膊白皙并不健硕,也能看出来是个年轻男人。 似乎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了,淮泗都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意识到淮泗停下了动作,对方便放松了一点力道。这个角度淮泗看不到身后的人面容,他沉默地伸出手碰了碰对方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并不会发出声音。 他感觉到对方似乎歪头观察了他几眼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配合后,他感觉到捂着他的嘴的手慢慢松开,连着拉着他的那只手也一起松开了。 淮泗赶紧转过身看向对方,怔了怔。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边说着:“你怎……” 突然,淮泗上前拥抱了他,双手张开,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 为了他之前的那些冲动的话语,也为了那些他所不知道的对方痛苦的心理所道歉。 为他之前的冲动所对不起。 淮泗用很轻很轻的气音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谢守善,此时是年轻的谢守善,也就是还没遇见淮泗时的谢慎己,疑惑地看向淮泗,他并没有听清淮泗所说的话语,甚至对于淮泗突然的拥抱有些疑惑,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推开这个刚遇见的陌生人。 这句话唤回了淮泗的神智。 这终究不是他认识的谢守善,要道歉的对象也不是对方。 淮泗深吸了一口气,强自稳住自己外泄的情绪,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望着谢慎己,那年轻的面容,嘴角弯了弯,很勉强的笑容,不符合他一贯的温和,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最温和的样子,沉默着没有回答谢慎己的话题。 谢慎己正要开口,目光触及淮泗那渐渐红透的眼眶,察觉到淮泗那压抑的汹涌情绪后,他没再问为什么,黝黑的眸子时不时看着淮泗,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顾及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感受。他下意识地不想让眼前的男人此刻脆弱如泡沫的情绪被自己一触即破,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总有种惶恐感。 淮泗努力平复心情,他也知道对方只是以前的谢守善,并不是他所认识的谢守善,因为他认识的谢守善的右眼还在他身上,他明确知道眼前的人只是以前的谢守善而已。只是见到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他一时压制不了心中的情绪,直到拥抱了对方才回过神自己做了什么举动。 淮泗还想再说什么时,突然谢慎己将他拉到一旁,两人缩到一个角落,谢慎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淮泗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这小门怎么开了啊?赶紧关上!不过平时这么隐蔽的门也没几个人会开呀?” “应该是故障了?前不久不是还打开过一次嘛?连研究所的警报都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所长他们都排查了好久,所长突然就说不用查了,还让我们全部人都回去休息。” “还是小心一些,避免有什么人混进来了吧?你不觉得从最近开始咱们研究所就有点奇怪吗?”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奇怪,那天警报响了之后所长他们总是神出鬼没的样子,研究所总发生一些怪事。不久前还有海格斯私自进行违禁克隆试验,所长夫妻本来就很忙了还要因为他这件事背上处罚,要不然这件事咱们调查吧,别麻烦所长他们了……” “不过我听说所长可能也有参与……” “怎么可能!海格斯不就是所长举报的吗?所长根本不可能包庇这种行为啊!” “不是……”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那不是一个试验……说是违规进行某种血液试验跟污血症相关……” “污血症”这个字眼无疑牵动了现下最敏感的神经,其实他们研究所早就开始对此有所研究,包括人类寿命缩短的线粒体研究跟这次“污血症”的基因感染有几段片段式相似的,也就是这其中脱不开关系……而且此刻上面的人本就对研究所的存在有着模糊的态度,他们这些研究员进入这里工作很多都是信念支撑他们一直研究下去,毕竟这可能是改变人类的重要事情,但随着在研究所不见天日的实验生活,他们也逐渐明白上层对待研究所的态度。自从出了海格斯的这件事后,他们也逐渐发现所长的态度有问题,海格斯被抓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十分令人遐想的话语。 当时他们所有研究员都在现场,他们就站在研究所所长这对夫妇身后,看着海格斯就这样双手扣在背后被押出实验室,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拼命地说自己的实验进入了新的进展,让那些人先不要把他抓走,根本没有人听他说的话,将他强硬地压出去。 只有经过所长谢华藏的面前时,海格斯开始疯狂祈求所长给他说情。 “所长!这个实验在未来真的派上用场!求求你给他说一下,让我先做完这个实验!人类问题就在基因上面,克隆基因对人类是一大进步……” “海格斯,你私下做的克隆实验是明确的严厉禁止的实验,你明明知道这是明显的违规!我身为研究所的所长没有任何权利包庇你这种错误的行为!” 海格斯扭过脸,白净的脸上激动地浮现了红晕,脖子上的青筋冒出来,他十分激动地大吼着:“所长!你自己也干净不到哪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别把我也当成研究所里的这些书呆子!这些人察觉不到,那是因为他们没本事!我一开始就察觉你们夫妻做的事情了!恐怕比我早得多了吧?!” 闻言,所有人露出吃惊的神情,下意识地看向谢华藏,然而谢华藏波澜不惊,冷静地说:“你要是有证据的话也可以举报我,没有的话,请你还是跟着这些人去接受处罚吧。” 海格斯毕竟是个弱不禁风的研究员,那些负责押送他的人嫌他实在呱噪,就把他的嘴巴封上带走了。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将海格斯的话语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海格斯情急之下的胡说,但这却像一颗种子播种到心里,那些曾经不在意的发生过的怪事都被他们一一想起,甚至加上了一层揣测,更因为最近上面的频繁变化的态度让他们对尊敬的所长开始产生了怀疑后,这层猜测就更加重了。前不久,警报还意外发生,所长一些奇怪的举动,研究所里发现一些莫名的怪事,所长夫妇都似乎有意地掩饰,便让底下原本对此毫无感觉的研究员们纷纷猜测了起来。 如果这个节骨眼,再出现所长自己都违规实验的话,很难说上面的人会不会对研究所真的做出点什么来,毕竟这段时间上面有意无意地给了研究所很多整改条例,现在的研究所经不起折腾了。 “别瞎说了!这不是我们能讨论的事情!那么闲的话,先拿上家伙巡查一遍看看再发生什么异常没……” “是……是……” …… 这两人的声音随着脚步渐渐远去,身边的谢慎己却伸出头出去看了一会,淮泗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干脆观察着他的举动,只见他走出去后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走了回来,黝黑的眸子还残留着失落。 还是不一样的,他认识的谢守善是不用有这么生动明显的情绪,现在的谢慎己明显还不会隐藏情绪。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的谢守善呢? 淮泗现在身处研究所的一角,看得出这个研究所很大,跟当初他进入海格斯那个白花花的研究所的感觉的构造差不多,但他现在也不太确定自己在研究所的什么位置。毕竟当初他待在海格斯的研究所时,他待的区域很有限,也不确定研究所到底有多大。 他此刻的位置正在研究所的一侧走廊角落,谢慎己又走了回来,蹲下来,跟他面对面,乌黑眸子倒映着他的面容,问着:“你是谁?你不是研究所的人,你是刚才掉下来的吧?你怎么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淮泗一怔,他从来没表现出自己知道研究所的位置,但是谢慎己却知道他是掉下来的,并且是知道研究所的位置,那么表明…… “那个门是你打开的?” 谢慎己点了点头,淮泗又问:“你想出去?” 谢慎己再点了点头,很快眸色暗淡,语气里还有掩饰不住的遗憾。 “可是门关上了,出不去了。” 淮泗意识到问题,如果门是谢慎己打开想要出去的话,正好自己从打开的门掉下来,滚了一路,紧接着谢慎己又让他不要发出声音,很快又有人过来查看的话…… 该不会是因为他突然掉下来,发出了动静,引来了别人,所以谢慎己打开了门根本来不及出去,只能带着他一块掩藏起来躲开研究所的人吧? “……对不起,害你不能出去了。” 谢慎己眉眼弯了弯,说:“没事,我也想不到会突然掉下来一个人。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出去吧。”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喃喃着:“那个人或许是对的,我就只属于这里而已……” 望着眼前情绪外露的谢慎己,淮泗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想要了解谢守善的过去。 了解到底经历什么后才会变成后面对自己的一切一无所知的谢守善,为什么明明原先就叫谢慎己,后面遇到自己之后却第一瞬间说自己的名字是谢守善呢?他知道匪石的名字是后面经历了末世多年的谢守善所改的名字,可谢守善的名字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直直地望着谢慎己,不由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慎己快速地审视了他几眼,笑了下,这样的笑容淮泗曾经在末世时见过另一条时间线的谢慎己露出过这样的笑容,笑容很浅,但落在谢守善那张脸上,乌黑的眸子瞬间亮亮的,十分单纯爽朗,充满少年人的感觉。 “我叫谢慎己,你呢?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淮泗被问得一怔,沉默片刻,注视着他,缓缓道:“我来找人。” “对你来说很重要?” 被戳中了心事般,淮泗吓了一跳,问:“你……怎么知道?” 明明他都没说什么。 “因为这里很难找到啊你一定花了不少功夫……而且你要在这里找人,一定会很困难。所以那个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谢慎己说着,语气却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羡慕。 第104章 所能给的就是全部 “嗯……”淮泗点点头,声音不由放缓了一些,这么被直直地指出来,他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谢慎己的神情似乎跟寻常有些不一样,谢慎己望着他,黝黑的眸子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那眼神倒有点羡慕? 淮泗不由一怔,正常人会羡慕这种事情吗?不过说来,谢守善确实算不上什么正常人,那么谢守善到底在这经历了什么才会羡慕,刚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谢慎己会说自己只属于这里? 淮泗正要说话时,突然耳边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声环绕在研究所的上方,不断地循环着,还伴随着红色刺眼的闪烁灯光,不久,研究所里各处就响起了各种动静,瞬间整个研究所沸腾起来,不断有脚步声和人声传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警报响了?!又故障了吗?” “不是故障!是屏障被破坏了!有人入侵!” “有人入侵!意图不明!” “安保部门那边呢?!有没有消息?有几个人入侵?破坏了什么设施?赶紧保护重要的机器和备份试验数据!” “目前还不清楚!安保部门还在通话!所长呢?有人报告所长了没?!” “打不通!!联系不上!” “不止一个入侵者!研究所正在遭到破坏!” “快!派人去找所长!!安保部门的人呢?!正在抵抗!” “怎么那么少人?其他人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研究所的情况!上面的人试压,所长已经顶了大部分压力,怎么可能还有人派过来!” “快去通知所长!快去找!找不到?那就去所有可能找到所长的地方!” 一些研究员立即井然有序地开始收拾东西保护设备,有几个人跑出去,却有两个人转过身欲言又止,最后说:“……那、那件事是真的吗?所长和副所长其实也有参与违禁试验,为了撇清关系才把海格斯抓出来……” 那人眉头一皱,他是这里较有资历的研究员,所以暂时能主持大局。现在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刻,对于近日这些隐约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即使他自己也有所怀疑,但他也只能说:“别乱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能活下去再说这件事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上面早就想处理研究所,这不就是因为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多了!所长压力也很大!所以这个时候不是追究所长的时候!” 所有研究员不约而同地沉默,那几个研究员不再说什么,立即转身往外面跑去了。 …… 研究所所有的研究人员乱成一团,他们毕竟最擅长的就是试验,智商是人群里的天之骄子,但是常年在研究所不见天日地进行秘密研究,他们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对于这种突发事件,他们完全没有经验,第一时间也只是想要保护重要的实验数据和机器,除此之外抵抗外人入侵的事情,他们也只能依靠安保部门和警卫了。 尖锐的警报声一直响个不停,伴随着警告般的红色光束交叉在研究所的上方,更增添了这群研究人员的慌张,动作和声音更为慌乱了。其中几个研究人员胆子大点,穿着白大褂就出来试图找到他们口中所说的所长。 “怎么响起来了?我记得我没有……难道他……” 谢慎己喃喃着,话语一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剑眉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似的。 淮泗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手腕一下子被谢慎己握住,谢慎己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对他说:“跟我走。” 淮泗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被谢慎己一把拉住手腕,往一侧奔跑而去。 出于对谢守善的信任,淮泗并没有任何挣扎,顺从地跟着谢慎己跑进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房间。 房间并不是寻常能够找得到的房间,淮泗即使经历后末世后海格斯在这研究所七拐八弯的房间布局,但那好歹也是一眼就能看到有门进去的房间。这个房间的门很隐蔽,他跟着谢慎己穿过一间试验室,那里面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人体泡着福尔马林似的液体被隔绝在电子玻璃罐里面,也不乏类似人类的身体。 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过去。 这……就是人体试验吗? 然而谢慎己根本没有给他太多时间震惊于眼前的这一切,很快谢慎己跑到房间的角落,手在白茫茫的墙上一下子摸到了什么,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上面点了几下,眼前的墙壁突然浮现了一道门的痕迹,他一把拖着淮泗进入了房间里面。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谢慎己便放开了他,低声说了一句:“果然不在了……” “什么?”淮泗反问他,然而谢慎己却没回答他。 淮泗也在打量着眼前的房间,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椅子了,显得十分空荡,毫无人气。 谢慎己却习以为常,对于这个房间无比熟悉。他甚至主动扯过唯一的椅子示意淮泗坐在上面。 “你先在这待一会吧,估计外面的骚乱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处理结束。” 淮泗觉得奇怪:“你不担心吗?外面似乎出了事情,似乎说有人入侵……”淮泗不太确定是不是这里所说的外人入侵引起的警报,是不是也包括他这个外人。 谢慎己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说:“不是因为你,你是从我打开的门进来的,不属于外来入侵的方式。” “那就是有人入侵了?”淮泗看着谢慎己的反应,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试探着问:“你好像并不意外,也不是很担心啊。” “没事的……我在这里长大,长时间从来都没有出过太大的意外。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这阵骚乱过去就好了。”谢慎己怕淮泗还有所顾虑,还补上一句:“这里可是最隐蔽的地方,一般人找不到这里,就连其他的实验人员都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呢。你在这里会很安全的。” “你一直在这里生活?!”淮泗露出震惊的神情,谢慎己点点头,对此毫无反应,面容平淡。 淮泗想起来刚才遇到谢慎己的时候,他正打算出去,结果自己就从那门掉了下来,打断了谢慎己的计划。刚才谢慎己还颇为遗憾的样子…… “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吗?” 谢慎己望向他,唇角勾了下,说:“是啊……本来今天还以为能出去看看呢……”他的语气还是带了一丝遗憾:“果然还是不行……” 淮泗再次重新打量这个房间,谢慎己这么有信心说这个房间是最安全,说明他对这里很熟悉,那么…… “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谢慎己点点头,表情习以为常,说:“我记事以来就一直住这里了,不会有什么外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对了,这里有卫生间,你可以用。” 这个时候,谢慎己也只是以为淮泗觉得这里不安全,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也只是平静地讲述着。然而淮泗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他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问: “你平时在这个研究所活动吗?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吗?还是说……根本不知道?” 这话问的谢慎己一愣,转头看向淮泗,黝黑的眸子沉如潭底,刚才那番话宛如石子般砸入潭水中终于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从刚才开始,谢慎己的态度都是十分稀疏平常,就像一个素白纯净的瓷瓶,做工精美,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并且随着裂缝有无限扩大的可能,整个瓶子都濒临着破碎的地步。 “……不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个秘密。”谢慎己沉默了下,直直地看着淮泗,黝黑的眸子宛如一面澄澈的镜子般倒映出淮泗的面容,他低声说:“你是除此之外的第一个外人……” 淮泗料想过谢守善的过往不会是寻常人的过往,终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过往。 他又看了看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简陋得发指,就只有一张床和椅子,他难以想象谢守善的过往时光是待在这个房间里长大的,根本没有任何娱乐设施,任何一个正常人长时间待在这里应该都会受不了。 见淮泗始终没有坐下来,谢慎己再次将椅子搬到淮泗面前,示意他坐下,黑的透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某种不可明说的渴望。 “其实你现在还出不去,要不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碎发落在他的眉眼处,微弯着腰,眼睛往上看着淮泗,有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人一下子联想到下雨天蜷缩在屋檐下的狗狗。 “我已经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淮泗怔怔地望着他,才明白原来刚才谢慎己让他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是谢慎己目前能够做到的唯一的示好方式。 毕竟现在的谢慎己什么都没有,有的也只有一张床和椅子,所以他向别人展示好意时,也只能奉献出自己目前所有的东西。偏偏对方可能意识不到这些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过以为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客套方式,不知那已经是谢慎己能给的所有东西。 谢慎己一直注意着淮泗的一举一动,沉思了下,说:“你想睡床上吗?你困了吗?” “没……”淮泗反应过来,刚才大概是他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眼神多往床的方向瞄了几眼,却被谢慎己捕捉到这一举动,被理解成他想要休息了。 按理说,人对他人的反应推理都是由自身的经历发展而来,那就是谢慎己也只有困了累了才会躺床上而已。那就意味着,其他时间谢慎己在不困不需要休息的时候就只能坐在这椅子上面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然而谢慎己还以为淮泗停顿的话语就是想要休息躺床上的意思,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纠结,用商量的口吻对淮泗说:“……那我也陪你躺着好不好?或者……你要不要先跟我说说话……” 如黑濯石般的眸子里,深处投射出想要倾诉的渴望。 淮泗看了看他,悬在坐在了椅子上,谢慎己就站在他旁边。这种感觉有些别扭,因为房间太空荡,椅子几乎处于房间的正中间,他坐在椅子上,谢慎己站在他对面,让他有种自己被审讯的感觉。 “唔……你可以不要站着吗?或许你也可以坐下来?”淮泗仰头看向谢慎己,头顶的光投射下来,他都能感觉到谢慎己的情绪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自从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之后,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似的,就像一只大狗狗看到喜欢的东西。 淮泗话一出,他自己也觉得不妥,因为这里都没地方坐,他看到了床,便想到让谢慎己坐到床边去,自己搬着椅子到床边,这样两人面对面也好继续交流,没想到的是,谢慎己听到了他让自己坐下来的话语后,没有犹豫地盘腿坐在了地上,仰着脸看向淮泗,有些锋利的脸庞因这个姿势变得乖巧了许多。 “这样可以吗?”谢慎己问他。 淮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依旧是一头柔软的黑发,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谢慎己也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淮泗触摸他的头发,甚至还微微低头方便淮泗的动作,刘海落到脸侧,微侧脸抬眼看向淮泗,一瞬间乖的不行。 见到谢慎己的反应,淮泗停顿了下,便继续抚摸着他的发丝,这画面瞬间与淮泗记忆里在末世时与谢守善相处的画面融合。 那时候谢守善跟随他回避难所,浑身的刺还扎人得很,又不爱说话,一双黝黑得过分的眸子盯着人更是压迫十足,他那时候还肩负了“剧情”的重任,要无限包容主角谢守善的一切,自然尽力帮助谢守善拉近跟其他人的关系。 第一次小队外出任务的时候,在任务过程中,谢守善跟其他人起了摩擦,他又不爱说话,这样的态度反倒火上浇油让彼此的矛盾升级,更是后面一次任务中谢守善击杀丧尸时差点并没有事先告知其他人,眼看着两人矛盾白热化,淮泗这时候介入到两人之间调和矛盾时,谢守善没控制住情绪,伤到了淮泗。 白色的衬衫瞬间被血液染红,肩膀上的伤口潺潺流出的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湿透了整条衣袖,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手臂的脉络往下而去。 谢守善立即撕下一只衣袖帮他止血,半蹲在他面前,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他不善言辞,终究将话说出口,却微垂着头,刘海遮挡了那双黑眸,手上沾染了淮泗的血迹,彷佛整个人石化了似的。 其实淮泗肩膀上的伤口并不大,只是血液流出来染红了白衬衫看起来比较严重,疼痛传来,他苍白着唇瓣,唇角扯出一抹笑,见谢守善微垂着头,黑发柔顺得很,他伸出手揉了揉谢守善的头发,很软的发丝,跟他给人的印象一点都不相符。那双黑眸不禁看向他,在刘海的半遮掩下却显出乖巧,一点都没有淮泗想象中会把他的手甩出去的情形出现。 “任何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也总有不小心的时候,这就跟偶尔摔了一跤而已。” “可是……你受伤了……我……根本不想这样的……为什么……”黑眸透出一丝痛苦,浓黑的剑眉蹙紧,那时候淮泗并不能理解那丝痛苦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笑了笑,很是轻松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就更不能自责了,要想想之后怎么做才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多想想之后该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 “……我不想这样的……我的力量……是不是没有就好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大家也不会……”谢守善微垂着头喃喃着,明明平时一副沉静的模样,现在的黑眸却满是迷茫。 看着那双如黑夜般幽深,望不到底的眼睛,明明眼睛里满是迷茫,可他还记着“剧本”和自己的男配身份,还一心想着拯救世界,自以为温柔地说:“怎么用自己的力量更好地在这个末世去拯救更多的人,不是吗?”他握着谢守善的手,挂上熟悉的笑容:“守善,你的力量很强大,一定能在末世帮助更多的人。” 半蹲着在他面前的谢守善,闻言,抬眼望向他,定定地看了他很久,那抹迷茫才渐渐褪去,对他点了点头。 那时候,他还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不过是照常对着谢守善说教,擅自给对方赋予拯救末世的枷锁,却从来没想过去了解他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才造就了谢守善的性格,那深藏的痛苦又代表着什么? 眼下看来,不管经历了什么,谢守善内里总归是同一个人,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那些那些潜意识的反应。 那些合理以及不合理的反应都是谢守善,所以那红色的眸子里到底隐藏了谢守善的哪一面,是不是那本身就是谢守善的一面,并不是他失控的结果? 他竟然对此从来没有去深想过,下意识地忽略了所有出现的异常,只专于自己的痛苦。 淮泗眸色微沉,抿唇,微微呼气,下了一个决定。 他郑重地对着谢慎己说:“既然这样……那你跟我说说,你在这里生活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会生活这里呢?是谁……把你关在这里?” 就让我,重新开始了解你的一切。 第105章 无须理解 谢慎己漆黑的眸子露出诧异的光芒,眸光逐渐转暗,沉淀成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因其深不见底所以潭水中翻涌的情绪无人可知,只是沉淀再沉淀变成一滩什么都无法辨认的墨水。 此刻的他纵使在研究所被关了十几年,但也意味着他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才会继续天真地以为此时外面的研究所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在他眼里更在乎此时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而已。 在研究所难以遇到白大褂研究员以外的人,他又不能被研究所里的研究员所知道,往往都是被关在房间里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机会可以出去一次,却又失败了。还好,他遇到了从外面进来的陌生人,纵使根本没有跟对方相处过,光是看到陌生的面容他都有隐隐的高兴。 就像是从来没有玩具的孩子突然捡到了一个玩具,即使这个玩意儿很常见却来路不明,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存在,那就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唯一独属于他的东西。 也是第一次有人询问他的过去,想要了解他的事情,满眼都倒映他的面容,握着他的手说出的一句句话,恍若化成一阵阵春风细雨般落下来湿润了泥土,一直浸透了土地的深层,那底下的盘根错节的树根因此吸收了久违的雨水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于谢慎己而言,他就是一直深埋在土地之下的树根,不见天地,可偏偏遇到了土语起来的雨水。相握的手明明没有任何温度传递过来,可是胸腔里的心脏却在猛烈跳动,撞击着胸骨,竟然有些生生发疼。 那些自言自语到逐渐沉默的岁月,他已经习惯沉默,如今却可以再次开口,终于找到了愿意主动倾听他说话的人。 淮泗认真地听着谢慎己讲述自己的事情,谢慎己年纪没有他大,其实看出来有股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样子,跟后来的谢守善大相径庭。大概是长期没有跟人流畅地交流,所以谢慎己讲述自己的情况时,语言表达并不是很流畅,遣词造句方面更不是很好,总地来说不是讲故事的好手,只能让人勉强能听懂是怎么回事。 毕竟谢慎己从小就生长在研究所,据他所说他的父母是在研究所的一对研究所夫妇,平日里就是夫妇两人教会他识字和念书,毕竟能到这个神秘的研究所进行研究的人员,都是社会上智商过人的高层次人才,教会谢慎己一些教材知识很是轻易的事情,再加上谢慎己也遗传到了两人的高智商,往往教了一遍就能懂得个中意思并且能够将教授的内容和课本背下来的程度,所以教授过程也是比寻常的孩子要轻易许多。 当时淮泗还没意识到谢慎己所讲述的白大褂研究员的父母指的是这研究所的所长和副所长,大概是因为在谢慎己的眼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母跟研究所里的白大褂们有什么区别,他也没有跟其他白大褂交流过,所以无从得知父母的身份,言语里所讲述的东西很多都是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从未有人听他说过这些事情,所以他就像个高兴的孩子一样,将记忆里那些宝贵的有印象的事情通通拿出来分享给对方,要让对方感受到他的情绪,认同他的感受和存在,就像个分享着七彩糖果的孩子似的,恨不得将自己所珍藏的东西通通拿给对方。 “……他们叫我不要出去,也不要让我被那些白大褂发现,这样会很麻烦的。毕竟这里都是白大褂被发现是很麻烦的事情,你也看到外面那些泡着的东西了吧?母亲说被那些东西泡着的话会很不舒服,那些液体总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也不喜欢那样被泡着……父亲母亲总是很忙,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我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给别人添麻烦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对不对? “……不过他们会抽空过来看我,教会我书本上的知识,学会各种语言…… 淮泗忍不住打断他:“你……就没想过要出去看看吗?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还有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寂寞吗? 谢慎己眨了眨眼睛,微垂眼眸,眸色暗了暗,立即解释着,声音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在说服对方同时也在说服自己的意味: “……外面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东西,只不过都是人而已,我在这里也能看到,没有什么区别,我也看过照片的。外面很危险,书上说外面会伴随着社会总是会发生各种犯罪事故,人类总是相互伤害。父亲说我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都是爱我的,在这里我不会被伤害……” “……即便我做错事,父亲和母亲也并不会责怪我,母亲还会给我喜欢的糖果,父亲会给我带来书本解闷,给我讲述书本的知识……”那双漆眸望着淮泗,“所以并没有区别对不对?” 淮泗哑言,他深感不对,这完全不是正常的逻辑,谢慎己的思维跟他的行为是违背的,毕竟他掉下研究所的原因就是谢慎己正巧打开了小门要出去的时候。 要真是如他所说的话,他一点也不期待外面的话,为什么又会这样做呢?难道是他这段时间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者是听到了什么话语才导致他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 不知怎地,淮泗脑海里划过了绷带缠绕着右眼的谢守善。 是了,谢守善会不会已经到了研究所,谢慎己的举动会不会与之相关? 然而,还没等淮泗问出口,他们所处的房间发生了巨大的动荡,灯光闪了几下,在灯光闪烁中的视线里,仿佛空间都被扭曲了似的,“啪”地一声巨响突然响起!就在刚才进入房间的地方响起! 谢慎己立即停止了话题,警惕地看向了门口,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敏捷地冲向了刚才声响的位置,抬手就要摸上墙上看不见的机关,似乎要打开门的动作。然而淮泗对于危险的敏感性更高,他察觉到不对劲,刚才那剧烈的动荡显然不只是意外这么简单,肯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动作比谢慎己的速度更快,先一步阻止谢慎己摸上墙的动作,即便他不知道墙上的机关是在哪里,但他就是知道谢慎己下一步是要开门。 谢慎己转头看向他,不明白淮泗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淮泗抬眼看他,金色尖瞳在整个密不透风的白惨惨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近乎锋利到要割破人的喉咙般的感觉,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尖刀,稍微用指尖触碰一下就会被碰伤划出一道血痕,声音喑哑晦涩,依旧是如同破烂拉风机那般难听,在空旷的房间里却格外醒目,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威迫。 “你一开始不是说不会出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一听到声响就这么着急地要跑出去看情况?” 那双漆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谢慎己很快恢复镇定自若,说:“的确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没有骗你。刚才我只不过是想要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万一有人发现这里的话可是很麻烦,你不要多想。”说着,谢慎己对淮泗勾了下嘴角,大概是想要表示安抚的态度,但是笑容的弧度明显有些牵强。 说谎。 谢慎己明显不适合说谎,他连自己的故事都说不好,如白纸一般的经历,他自然掌握不了说谎这么需要技巧的事情,淮泗一眼就看穿了。就连一开始带着淮泗进入这房间的时候,说的是这次也很快没事的话语十有八九也是假的,要不然谢慎己不会这么快第一时间警觉地冲向门口。 人的下意识肯定会是先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第一反应就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冲向门口要打开安全门,除非这个人早就对现有的情况有了坏的打算。 “到底发生了什么……”淮泗话未说完,这时候又突如其来一阵动荡,淮泗立即稳住身形,在这动荡时,门却突然打开了! 整个空间的灯光也跟着动荡闪烁不停,淮泗看向门外,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都没立即留意到谢慎己已经跑出了房间,朝着外面跑去。 外面的实验室灯光晦暗不明,破碎的灯光,像是遭遇了什么激烈的地震似的,更怪异的是,外面正在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一对男女,四十多岁,白大褂上和脸上溅了不少血迹,血红在白大褂上格外刺眼,落在那脸上,像是血液喷溅出来的轨迹,这对男女的面容都长得姣好,甚至莫名地面熟。 其实仔细端详的话,那面容竟然跟谢守善有好几分相似!淮泗直觉这对男女跟谢慎己的关系不简单,想起谢慎己所说他的父母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员,那大概率就是眼前这对白大褂的男女。 此刻这两人脸上全是泪水,女人不断地流着眼泪混着脸上溅的血液滴落,如黄豆般汇聚到下巴,滴落在胸前,他们的视线完全是第一时间忽视了淮泗,落在了谢慎己身上,女人一边流泪一边痛苦地喃喃着:“他们还是发现了……瞒不住了……对不起……可是不这样做的话,整个研究所都会他们毁掉……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淮泗怔愣的瞬间,也不过是短短十秒,这瞬间谢慎己已经跑了出去。淮泗反应过来,下意识跟着出去时,谢慎己在外面转头看他,突然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淮泗一时愣住了。 淮泗不是没见过谢守善笑,但那是末世的谢守善,那时的谢守善更多的是沉默寡言,笑容也很少,英俊的脸蛋也不是没露出过笑容,但那笑总是浅浅淡淡,两侧唇角微勾,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泛出丝丝涟漪,涟漪泛出的波纹就几条线条勾勒而成,浮现在水面上,不一会就会飘荡无影。而那笑容也总会蒙着一层沉沉的雾霾似的,就像是雾蓝的天空,纵使天空的颜色很好看,可总归不见太阳,乌云遮盖,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此时的谢慎己,有着跟日后谢守善一样的面容,笑容却是真实地从水面深处翻涌上来,一圈圈的波纹荡开,如春日初荷的画面围绕着荷叶荡开了一圈圈,不会让人觉得底下是能够埋藏了许多肮脏潮湿泥土的深潭,不再让人恐惧去窥探。 可就在这一愣神的时间,门却在谢慎己的手里摸到的开关上,再次关上!淮泗尖瞳一缩,他立即冲向门外,然而门却快一步关上,他的身子撞到结实的墙壁上,就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了一道身影站在了外面。 “不!!!!”淮泗嘶吼着,却于事无补,门还是关上了。 淮泗用尽了力气,狠狠地在墙上捶了几下,然而墙壁坚硬无比,没有丝毫动静。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 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刚才那瞬间他都已经看到了谢守善! 即便刚才只是一瞬间看的不分明,但那道身影他绝对不会认错! 熟悉黑色的卫衣,那湿漉漉的黑发有些长了,发梢几乎盖住了唯一的左眼,左眼黑沉沉如绞着墨汁般,右眼上依旧缠着白色的绷带。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对白大褂的男女身后不远处,就站在走廊上,左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苍白的下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右手握住着一只断手,正在潺潺地往下滴血,不知道是不是混着他的血液还是那只断手的血。 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伴着闪烁的灯光,隐隐约约走廊上还传来不明凄厉的尖叫声,尖叫声飘荡在周围,形成模糊不清的回声。 可是淮泗被关在了门后,他还能隐约感觉到谢慎己在谢守善出现的那瞬间瞬间紧张起来的情绪,看来之前谢慎己应该见过亦或者知道了谢守善的存在,谢慎己对淮泗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出来,这不关你的事。” 这时甚至混杂着谢氏夫妇颤抖的声音。 “不要责怪任何人……慎己你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是这样的! 淮泗想对谢慎己说,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谢慎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谢守善的存在才有意义! 然而淮泗并没有能把这句话传达给谢慎己,他发泄似的锤击着墙壁,然而无济于事,他的手撞得出了血,指关节血肉模糊,墙壁上蜿蜒了一道道血迹,望着那流下来的血迹,疼痛和血迹让他总算冷静了些许。 既然谢慎己能从房间找到开关出去的话,那么他也可以! 淮泗努力回想谢慎己之前要摸上开关的地方,还好他成为丧尸后观察力惊人,所有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慢了不少,总算在墙上找到那隐蔽的开门的开关,按下去,眼前的那道门再次打开。 然而外面却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地上残留着许多血迹,连同培养皿的玻璃上也有着不少瘆人的血印,像是有人挣扎着将手拍到了培养皿的玻璃保护罩上面,也有不少喷溅上去的血液,整个实验室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在实验室里,倒着几具白大褂的尸体。 淮泗连忙去翻开查看,几具尸体都已经没气了,只有一具大概是最后受伤的人,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气息,他勉强睁开涣散的双眼,在淮泗的问话下,他回光返照似的一把抓住淮泗的领口,梦游般喃喃着:“来了……上面的人要、要清除研究所……所有……包括所有人……” 淮泗瞳孔凝聚,立即追问:“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是被谁伤的?” 然而那研究员开始口中吐着鲜血,鲜血沾染到淮泗身上,染红了他胸前的衬衫,那是淮泗从淮慈房间里顺来的一件灰色衬衫,此刻沾染上了滚烫的鲜血,浓浓的血腥味,刺激得他金色的瞳孔更深了。 研究员口中吐着鲜血,手里攥紧淮泗的衣服,他已经听不清会是说的什么问题,只是嘴里艰难地说着自己觉得最重要的事情。 “……实验体……病毒实验体……源头一定、一定……要清除……所长他们……种下的罪孽……会毁掉这个世界……一定、一定要毁掉……杀死他……杀死他……” 涣散的眼神最终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手无力地垂下,不再动弹。任由淮泗再摇晃,研究员都不再有动静,淮泗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 但是刚才那番话引起了他心头的许多疑问,更重要的事隐隐涌上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研究所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不是跟这个研究员嘴里所说的上面派人来清除他们有关?那么他嘴里的病毒实验体到底是什么?所长种下的罪孽……听来这话是研究所的所长造成了病毒实验体的存在,那么这个病毒实验体这个时候才被清除的话,肯定是一开始就秘密进行,那么这个病毒实验体…… 淮泗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身影,顿时,他的神经变得紧绷起来。 他一定要先找到谢守善!了解他的过去在这间研究所在后来到底遭遇了什么,他感觉正是这次的事件,才会早就后来的谢守善,不然一开始谢慎己的模样根本不足以解释后来的谢守善的性格变化。 如果他不了解这一切,有谈何感同身受。 淮泗走出这间实验室,来到走廊上,发现走廊上也弥漫着一股浓重血腥味,鼻间充斥着人类的血液味道,迂回的走廊上触目就横着几具白大褂的尸体,他体内那股饥饿因这种“香味”被勾了起来,金色的尖瞳瞬间竖立起来。他顺着走廊走去,漫无目的,偶尔有一两个白大褂研究员还有一口气,淮泗便试图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信息,然而很多都说不出话语便死去。他们身上的伤口像是某种武器造成的致命伤,有的像是刀伤,一击毙命伤口,手法极其狠厉老练,并没有给人过多的痛苦,刀口却有些窄而细,更像是匕首之类,淮泗看着那些伤口,莫名地感到熟悉。 那并不是谢守善的动手方式,淮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察觉到了研究所应该进入了上面所派来的人,为的就是清除研究所的人员。 果然,他在走廊上,不久就遇到了一个明显不是白大褂研究员的人,尽管他穿着跟这些白大褂相同,但是根本无法掩饰他不是同一类人的气息。浑身的气质跟这些常年在研究所的人不一样,眼神警惕灵活,身手敏捷,浑身沾染了血腥味,见到淮泗时散发了极大的杀气,不由分说地朝着淮泗攻击。 可淮泗的速度比他更快,没有让对方占了先手,很快就将对方制服。 他的膝盖顶着男人的脊背,将男人牢牢地压在地上,对方受了伤也无法挣脱淮泗的束缚,淮泗质问着他,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起初这男人还不肯说,后来淮泗用了点手段,淮泗身上丧尸王的特征气息要是他没有特地收敛的话,会让人类发自心底产生恐惧。那类似人类看到食人类的野兽一样的感觉。 最终淮泗追问到了他们是被政府派来暗中清除研究所的人,加上他们一共三个人。本来研究所就处于一种尴尬的地位,上面早就有了想要清除研究所的想法,毕竟这样的存在知道了太多。他们还得知研究所的所长谢华藏夫妇多年来一直秘密进行某种病毒实验,甚至还弄出个实验体,这让上面的人感到了研究所不是绝对的忠诚,这就找到了个理由以这个名头清除掉这群有威胁的研究所和里面的人员。 淮泗还想继续追问,突然,底下的男人却没了气。 男人自己选择了自我了结!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早就知道进入这里绝不会有命出去,他们出去也是思路一条,若是研究所已经被上面的人认定为病毒污染的场所和里面的人员都被污染过所以要求清除掉所有的研究员,那么他们进入研究所执行任务的人出来后自然也会被病毒污染的名头判处死刑。 淮泗看着底下的男人尸体愣了下,这时,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异响! 他立即动身快速冲向异响的地方。 那是一间实验室,实验室门口正躺着一个人,穿着白大褂,躺在血泊之中,一头掺杂了华发的中年男人,那面容跟谢守善几分相似。 淮泗下意识上前查看他的状态,却发现对方已经奄奄一息,瞳孔都已经开始散开,这时候对方感觉都爱淮泗的触碰,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用着涣散的眼神看向他,其实并不能看清什么,只是凭借着直觉,往淮泗怀里塞着什么东西。 “……藏……藏好……未来……需要……它……”说完这句话,男人便彻底没了气息。 淮泗往怀里一看,那是一个牛皮封面的本子,上面封面还沾了对方的血印子。 打开第一页,那是钢笔写就一行字,十分刚硬端肃的字体: 至遥远的未来: 以病毒为刃,以人骨为鞘,刺向人类的未来。 ——谢华藏&林凤妮手札 角落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 "当未来的曙光染着痛苦的血迹……这究竟是拯救还是清醒的沦陷?" 墨迹晕染在最后的问号上面,看出书写的人心里也藏着无限的茫然时停顿了一会,内心极度地挣扎。翻开封面,扉页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球状螺旋式的结构图,令淮泗毛骨悚然的是,远远看去似乎还有几分像是婴孩蜷缩的脊椎,上面覆盖着类似血印一样的印子。在结构图下面下面夹着几根发丝,很柔软的黑色发丝,发丝被做了特殊的处理,保存完好,看得出保存的人花了点心思,固定在扉页上,分别标注了年份,就像是一个人成长史一样。 这是…… 淮泗快速地翻阅了这本牛皮封面的手札,因为时间匆匆,他只能勉强翻阅看个大概,翻阅着手札他越看越心惊,这才意识到扉页的结构图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病毒的结构图。 翻到某一页那上面写着端粒修复数据表,出现了极其感性的补白,大概是记录者终于无法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待这一切,一直以来保持的理性,在这一刻也出现了波动。 “今天慎己第一次问我,死后能不能变成星星?我很惊讶,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我告诉他,他不会死的,只要爸爸妈妈还在他身边。我们就不会让他再次死去。他说变成星星的话,就可以到外面看到山川河流,那时候变成星星也可以一直看到爸爸妈妈。他送给我一副画着星星的图,我忍不住哭了,却不敢让他看到眼泪。怕他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不是正常的生活。我给他带去了糖果,丈夫也给他带去了最喜欢的书籍,我们尽量想让他忘记这种死亡的可怕想法。” 淮泗的手有点颤抖,他逐渐意识到这本手札不单纯只是记录实验的数据日记,这也包括谢慎己背后不为人知的事情。 然而时间显然不够,他无法细细去看这本日记,只能翻过看到一些比较重要的部分亦或者是多点记录者心情独白的时候,才会仔细看一看。 “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了……尤其是出了海格斯那件事情后,更有人疑心我们进行过的实验试题。纸终究包不住火,平日里那些点点滴滴的破绽还是被发现了。上面开始有意无意地对研究所施压,我们深知不止这一件事让高层的人对研究所有想法,但在这个时机出现这个事情,无疑是加速了研究所的毁灭。我们深感愧疚,当我们瞒着所有人做下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头的机会。” “已经时隔很久了,再次试验了抗暴室的销毁指令,指令没有任何问题,销毁指令可以准确地将抗暴室里的物体进行毁灭。原本这就是研究所为了销毁一些实验后可能出现的不安定因素所做的备用销毁指令,至今为止这个指令存在后就没有用过,也只有所长才知道销毁的指令。我们并不想用到这个指令,却没想到这一天居然即将到来……” “抗暴室的销毁指令实在太过强制痛苦了,我主观上并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可是我们都知道那孩子现在只是与病毒共存状态,若是真的到了要那地步,就跟之前一样激发出他的暴走状态的话,那么将无人能控制住他,也只有抗暴室能够困住他,不然我们将会陷入绝境,会让所有人都跟着一同下地狱。但有可能的话我还是想用自己的方法……毕竟我还是一个母亲啊……” “我在控制台输入销毁指令,看着试验的动物在抗暴室内执行了销毁指令后的状态,屏幕倒映着扭曲的脸,我不禁产生了疑惑,第一次看清楚自己——这个输入指令的男女……真的是当年想要一心改变如今人类困境的医学生吗?还是当初进入研究所时一片赤心的我们吗?” …… 淮泗开始不禁回想起刚才在那隐秘的房间外见到的白大褂夫妇,看来那就是研究所的所长谢华藏和林凤妮,这就解释了刚才这两人所说的话语,那两人泪流满面的样子,看样子谢氏夫妇是打算一开始用他们自己的方法解决掉谢慎己,可如今谢华藏躺在血泊的样子已经死亡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他呢?那么林凤妮呢? 淮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手札里面所说的暴走状态,他突然联想到谢守善双目赤红时的情景,若是那个状态下的谢守善控制不住…… 不,不会的。淮泗否定自己的想法,阻止自己想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谢守善该背负了多么沉重的包袱,即便不是故意而为,但这些事情足以把他给压垮,那么“守善”的这个名字,就是他自己给黑暗中浮沉的自己上的一层枷锁。以研究所为节点,将他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分割开,他用“守善”的这个枷锁将自己的后半生捆绑,也害怕自己那不受控制的一面。 他要尽快找到谢慎己!阻止一切的发生! 就那么一瞬间,他用余光竟发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他迅速地将手札放入怀里藏好,一边已经闪身到那人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 “程炊!”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多日未见的程炊。他依旧带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然而亚麻衬衫山沾了一些血迹,一靠近他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淮泗脸上惊喜未定的表情一怔,留意到他右手握着那把熟悉的武器,泛着幽幽蓝光的类似匕首般的长刃,刃上因为特殊的材质并不会沾惹任何血液,可是程炊身上的血腥味却没办法一下子散去。 淮泗突然想起白大褂身上那一击毙命的伤口,声音有些颤抖,问:“你……你杀了研究所的人?” 程炊见到他时,金丝眼镜后的眸子一瞬间有些动摇,很快恢复往日的冷静,对此不置可否。 淮泗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跟你根本毫无瓜葛吧?!” “那有什么关系。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那些人的决定不会因为少一个人而改变,只不过我来做的话会让他们更少痛苦吧。” 淮泗知道他没说错,就算他不动手的话,这些研究所的人员也注定要被上面的人抹杀。 可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研究所跟你没有关系吧?” 程炊沉默,一会,说:“这只是个交易而已,我帮他们解决研究所的人,他们把研究所的位置告诉我。各取所需,不是吗?” “你为什么……”面对程炊平静的眼神,淮泗突然明白了,程炊这趟回来就是带着自己的目的,他应该早就知道在哪能找到谢守善,但是他不知道研究所的位置,于是程炊跟上面的人做了这笔交易,他当了一次刽子手,只为了能找到研究所的位置,从而找到谢守善。 淮泗立即将程炊的去路挡严实了,沉声说:“你不能去!” 程炊望着他,露出了个讽刺的笑容,这还是淮泗第一次见程炊露出这么具有情绪的表情,程炊说:“你怕我找到谢守善杀了他?” 淮泗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程炊对于杀掉谢守善有如此的执念,或许他的表情实在太过明白,程炊唇角的笑容越深,那讽刺的意味便刺眼。 “你当然不会理解,你怎么可能会理解呢。”程炊唇角弧度逐渐消失,眼神越发冰冷,一字一句对着淮泗:“你也无须理解,我必须杀了谢守善。” 程炊的一字一句极其坚决,也让淮泗的心随着他的言语更冷半分。 他想到他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白大褂,以及谢氏夫妇都在无一例外地给他透露出一个信息。 “他的存在本就不应该存在。” 就连未来的谢守善——匪石都在否定自己的存在,认为自己的存在将带来所有的苦难。 可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有一个人的存在并不会被任何人期待,被所有人否定呢? 谢守善你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地狱? 想到这,他的心似乎被一只手逐渐攥紧,彷佛要把他许久没跳动过的心脏捏的生疼,疼得他忍不住眼睛生涩,竟有一股冲动要落泪。 “不!你不可以去!”淮泗进一步靠近程炊,尝试打消他的想法。 程炊望着他,再次露出一抹笑,竟跟不久前谢慎己的笑容几分相似,他缓缓说着:“可以,除非你比我更早找到谢守善吧。”话音刚落,程炊的身影就在淮泗眼前消失了,他动用了能力绕过了淮泗,淮泗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 淮泗望着眼前消失的身影,并没有过多停留。程炊的话点醒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要先找到谢慎己,就能找到谢守善! 因为谢守善回来研究所的目的也是为了杀掉自己!摧毁研究所! 第106章 重塑 抗暴室位置较为隐蔽,毕竟是研究所用来关押狂暴不安分的分子,被判定为危害极大才会被关进抗暴室,抗暴室严实密封,更像是个铁罐头,给人一种绝望的窒息感。或许因为谢守善的右眼还在淮泗的身上,淮泗冥冥中有种感觉走在了走廊中,居然真让他找到了手札里所说的抗暴室。 不过此时抗暴室外是一番触目惊心的惨像,淮泗刚到抗暴室外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极其熟悉。除了别人的血腥味外还夹杂着属于谢守善的血液味道,淮泗瞳孔一缩,见到的却是刚才在房间外看到白大褂的女人,也就是林凤妮,她此刻几乎跪坐在地上,浑身血污,手里握着一只注射器,另一只平日白嫩柔软的手此刻已经被划破汹涌的血液正在流淌着,全身几乎俯卧在血泊之中,可她仍旧抬头看着前方。平日坚强的双眸早已噙满了泪水,泪水不断夺眶而出,汇聚到下巴,滴落混合着自己的血液仿佛要形成一条蜿蜒的红色河流。 “对不起……对不起……”她嘴里不断地道着歉,泪水簌簌往下掉,即便她的瞳孔开始随着失血过多而渐渐涣散,可还是坚持望着眼前的人,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这个孩子镌刻到她的眸子里。 在她面前不远处却是刚才不久前见过的谢慎己,那干净的笑容早已消失,漆黑的双眸已然变成赤红,瞳孔失去了焦距,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手指用力之大几乎要戳破了坚硬的头骨,甚至能看到额头处流下了鲜血,从额头流下来甚至滴进了眼睛,然而他恍若未觉,血液与赤瞳几乎融为一体,分不清那到底是血染成的还是本来瞳孔的颜色。 最惊悚的莫过于谢慎己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没入心脏的位置,周围氤氲了一片血迹,他眉头紧锁着,仿佛一尊随时都要产生裂缝的破碎状态,明明处于极度痛苦中,可他口中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句呜咽或呻|吟。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在从小被父母隐蔽地藏在研究所中长大就必须要学会隐藏,隐藏自己的踪迹,也包括隐藏所有的痛苦,学会将一切动静埋藏在平静之下,是他必须要学会的生存之道。 淮泗正要上前,突然顿住了脚步,因为谢慎己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 踏着浸泡了血的军靴,一步步走来,站在谢慎己身后,绷带包住了右眼,只剩下左眼望着前方,湿漉漉的刘海掩盖了神情,他几乎没有看向淮泗,目光只有眼前的谢慎己,两人相同的面容,不同的状态,形成极其诡异的状态,仿佛一分为二的鬼魅。 谢守善一边毫不在意拔掉扎在手臂上的注射器,跟林凤妮手握的注射器是同一个型号,那是刚才林凤妮扎在了谢守善身上的武器,只不过这点威力根本伤害不了谢守善。 现在的谢守善根本不会被任何事情阻挡,他直直地走向谢慎己,浑身散发着沉重如地狱恶鬼般的气息,一身黑衣,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如煞气般笼罩着整个走廊。 眼看着谢守善如今靠近谢慎己,总之不会手下留情,这个时候淮泗也赶不过去,下意识地大声地呼喊了一声: “守善!” 这时,谢守善才如梦初醒般发现不远处淮泗的存在,明显怔了一下,直直地看向淮泗,碎发下的左眼有些红黑相绞,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眼神很快恢复了冷淡,转过头不再看向淮泗,继续朝着谢慎己而去。 然而此时的谢慎己经历了双亲的伤害后,已然失去了理智,如同应激的野兽般,立即躲开了谢守善,让谢守善的手扑了个空。处于狂暴状态的谢慎己一时竟未能被谢守善给拿下,一时间两人产生了焦灼的局面。 趁着两人陷入焦灼中,淮泗立即动身要赶到谢守善身边至少要阻止谢守善。 不知为何他内心涌上极其不安,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刚才谢守善要触碰到谢慎己的动作闪过他的脑海,两个相同的面容极其诡异。其实谢慎己不是没存在过,在末世时,谢守善甚至切割了“三个自己”。但那都是在其他时间线上的自己,属于是不同平行时空,某种意义上并不是同一个人。 可如今谢守善是循着这条时间线跳跃回到了从前的自己身边,这就是同一条时间线,这个时候的谢慎己就是以前的谢守善,若是同一条时间线的本体相互触碰会发生什么呢? 淮泗有非常不好的预感,那种莫名的悬空感就像是随时稍有不慎就掉入万丈深渊的毛骨悚然。 时空驳论一下子跃于他的脑中,他觉得谢守善不会平白无故对谢慎己伸出手才对,就按照刚刚的动作看来也不算是置之死地的力度,既然这个举动不是下杀手的话,鉴于谢守善要杀死谢慎己的目的,那么他这个动作一定是有所意义,而不是单纯只是想伸出手触碰谢慎己而已。 即便他尽了最快的速度要赶到谢守善面前,希望谢慎己能多耗一会时间,转眼间谢慎己就落了下风,即便是暴动的状态也并不是末世后彻底觉醒了能力的谢守善对手。淮泗眼看着谢慎己一下子就被谢守善用能力钳制了行动,下一刻谢守善的手微动,似乎要朝着谢慎己动手时,淮泗还没赶到谢守善身边,只来得及继续呼喊着谢守善,希望呼喊的声音能够引起谢守善的一丝迟疑,以便他能够阻止这一切。 “守善!我们回去好不好?!” 谢守善朝着谢慎己出手的动作并没有变,只是听到这句话时,抬眼瞥了淮泗一眼,眸光沉沉,似有千丝万缕的话语,再一看去却又是黑沉沉一片什么都不剩下的漆黑,恍若一眼万年。 就在淮泗一臂距离时,他眼睁睁看着谢守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长臂一伸,直接掐住了谢慎己的脖颈,动作并没有一击毙命,但此刻两人的身体却发生了极其诡异的变化! 两人的身体如烟雾棒迅速开始晶体化般互融消散,产生了可怕的湮灭反应!只是短短一瞬间,两人的身体就瞬间透明晶体化消失了,面前的场景让淮泗几欲目眦尽裂,一把扑向了谢守善的方向,身体扑了个空,手里本来能握住的谢守善的胳膊瞬间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但各类人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唯独谢慎己和谢守善的味道消失得彻底,就如同刚才他们的存在一般,早已弥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过他们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 淮泗跪倒在地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比之前谢守善撕开时间裂缝跳跃回过去的时候还要害怕,因为这次的谢守善是彻彻底底在他面前消失,湮灭反应的消失毫无理由地冲撞着他的认知,那是极其霸道的能量! 此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大脑! 大脑深处传来极其深度的疼痛,那比他曾经挖出芯片还要疼痛,就像是有一把刀插|进他的脑袋最深处搅拌之后试图将他的晶核挖出来一样,他紧闭着眼睛,眼角却沁出了血珠,疼痛从脑海深处传到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脑袋深处正在裂开似的。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指甲插|进掌心的皮肉,渗出血液,然而他恍若未觉,因为掌心这点疼痛跟脑海那炸裂的疼痛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强忍着疼痛,仍努力保持清醒,将精神放入脑海中,探索着疼痛的来源,他仿佛看到自己脑袋里那颗丧尸晶核正在出现蛛网状裂痕,并且裂痕越来越大,从裂痕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仿佛随时都要四分五裂粉碎的形状。 他突然睁开眼,金色尖瞳中滴着血,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电光火石地袭击了他的脑海!他几乎要瘫软在地上,恍若浮萍一样,找不到平衡也找不到根基,所以几乎爬都爬不起来。 自从他跟程炊跳跃回过去之后,他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时间概念,并没有很明显的时间混乱感,冥冥中就像有一根脐带连接着未来的时空,始终对于未来有种归属感,不至于像风筝一样脱离了线后飘离无依地找不回归来的地方。 现在他才明白这根“脐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跟未来的连接,那是“空间脐带”,是关键时刻能够带着他沿着这根“脐带”回到未来,是他在未来时空的一个锚点,让他不至于迷失在多条时间线中被湮灭。 可现在这根“脐带”随着谢守善的消失,同时也跟着断了。以至于他的晶核即将跟着四分五裂,疼痛几乎将他淹没,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痛的,眼眶里的血泪潺潺流出,蜿蜒在苍白的脸上,流下血色的痕迹,像正在绽放的妖冶花朵。 这种漂浮无依的感觉,让他参透了谢守善的重要性,同时也证明了谢守善这次真的会彻底消失! 程炊之所以能够顺利地带着他跳跃回到过去,并且一直不被众多时间线干扰,始终有“脐带”指引着他们,都是因为谢守善的存在。因为谢守善跟他们一样原属于未来,是谢守善撕开了时空裂缝进入了这条时间线的未来,而他和程炊不过是顺着这条时间裂缝跳跃回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谢守善才是连接未来的关键。 他突然想起了怀里谢守善的右眼,谢守善身体上的一部分在他身上,所以才会在他身上连成了实体的连接物,借着右眼球的连接,他才有了“空间脐带”的连接感。但是程炊呢?程炊为什么也能平安无事地跳跃回未来?他跟谢守善有什么实体上的联系吗? 脑袋里的疼痛加剧,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就是一定不能让谢守善消失!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然而他掏出谢守善的右眼,那颗眼球跟之前已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右眼的温度极低比从冰窟里面拿出来还要冰冷,虹膜向外一点点地辐射开正在进行晶体化弥散,只是速度比刚才谢守善消失的速度要慢得多。 看来随着谢守善的湮灭,连他仅剩的右眼也要即将跟着湮灭了。 要是连这颗眼球也消失的话,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了。那么他跟未来的时间锚点也会因此彻底断开,再也找不到,他和程炊也会迷失在错乱的时间线中,永远都无法回到末世,搞不好整个时空都会坍塌! 除了这个原因,他还有更重要的理由。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自责于当时指责了谢守善,未能阻止谢守善的自毁,更无法想象和接受今后没有谢守善的时空,无论这哪一点,他都要利用好谢守善留给他的眼球,竭尽全力甚至拼上性命也要尝试的念头。 之前他就发现自己成为丧尸后开发了几种异能,“血刺”是他经常使用的异能,因为耗费精力最低,也比较适用于各种情况。还有就是能操纵尚未拥有自我意识的丧尸,将自己的血液植入到丧尸的晶核里面进行操纵,也等同于拥有了身体的使用权。由此可见,他的血液其实是有自我意识的,并且可以根据他的意识行动。之前他曾经无意识地将一个啃了半个脑袋的人类恢复了原状,用的就是他自己的丧尸血液进行重塑□□。也就是他的最后一种异能——“血肉重塑”。 但他都是在极其情绪化的情况下才能开展“血肉重塑”,平日里他根本没有尝试过将任何组织注入自己的血肉和着对方的组织进行血肉重塑,因为这会耗费他极大的精力和血液。眼下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要将这颗谢守善留给他的眼球注入自己的血肉,进行“血肉重塑”! “如果世界不允许你存在,那我就亲手再造一个你,由我决定你的存在就是意义。” 他将这颗眼球重塑成一个活生生的谢守善! 即便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否会成功,这样做是否会耗尽自己的血肉去做一场无用功,但他宁愿造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复制体来挽留谢守善的湮灭。 他七窍流着血液,手里的眼球开始发生变化,虹膜彻底裂开深处血管触须,触须蠕动着,如嗷嗷待哺的婴儿嘴巴,疯狂叫嚣着要吸食血肉。 身体上哪个地方是血液的泵房?是人体的中心?丧尸的晶核储存着丧尸的生命能量,但眼球需要的是他的血肉而不是生命能量。 淮泗毫不犹豫地徒手撕开胸腔,将眼球塞进了心脏裂开的口子,瞬间眼球的血管触须刺破心脏,攀附在心脏的裂口处,宛如长着无数个吸盘的蚂蟥似的,吸附到了血肉后,就开启了疯狂吸食淮泗的心脏血肉。 然而还是不够,他的这点血肉还是不够进行完整的“血肉”重塑,他必须想想办法让自己的血肉增殖分化的速度更快才行,要不然时间赶不上眼球晶体化弥散的速度,他所作的一切也是徒劳无功。 他脑海中闪过之前经过谢慎己房间外的实验室,那间实验室里有着一个个培养皿,培养皿里满满的营养液。诡异的想法一闪而过,既然如此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把眼球放入培养皿中这样会不会增殖分化得更快? 他想起了刚才所看的谢氏夫妇的手札里面的内容,似乎有提到过这些培养皿里的液体是蕴藏着无比多的营养物质,是他们做实验时用来快速催成合成细胞长成实验品的培养液。因为这种培养液营养浓度极高,所以不是可以寻常使用的培养液,往往是需要某种特殊需求要快速得到某种实验数据时才能被批准使用。所以那间实验室比较少人实用,这也是谢氏夫妇将谢慎己藏匿在实验室的小房间的一个原因。 此时,眼球血管触须已经疯狂吸食了他大半的血肉,心脏再生的速度都差点跟不上被啃食的速度,但是此刻眼球的形状因吸食了淮泗的血肉后,眼球和淮泗的血肉融合后分化增殖成一团肉乎乎的像是胚胎一样的东西,触须的啃食速度也越来越快,他若是再不想办法的话,自己也要被肉团啃食殆尽。 一下子失去血肉太多了,淮泗虚弱到站不起来,只好四肢并用爬去记忆中的那间实验室,苍白着如鬼一般的脸色,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红与白强烈的对比,爬行的样子宛如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实验室里各个培养皿静静地伫立在一侧,透明的玻璃折射出里面装着的生物,碧绿的液体就像是湖泊般。 他手伸进胸腔内,从心脏的裂口处掏出那颗进化成胚胎的肉团,打开了培养皿的舱门,直接放进里培养皿里面。培养皿的液体果然对肉团有作用,肉团仿佛有感知似的瞬间感应到极富有营养的物质包围后,疯狂吸收着培养皿里的营养。 然而淮泗丝毫不敢放松,他仍旧全神贯注地催动着“血肉重塑”的异能,肉团里眼球混合的血肉吸食着营养一边拼命地往着他想要的方向增殖和分化。 一个细胞蕴含人体所有的DNA信息,能够成为什么器官和细胞取决于分化方向,所以淮泗要做的就是动用异能让自己的血肉去引导谢守善的眼球里的DNA沿着自己想要的分化方向去增殖分化,从而生长成一个个体。 从细胞到胚胎,是需要经过人体子宫的十个月孕育,从子宫里诞生的婴儿才算完整的个体,才能称得上人类。 淮泗头痛欲裂,牙关紧闭,这样的大工程的动用异能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依照他目前的状态肯定没有办法“重塑”成一个完整的谢守善。那么最起码,他要将这个肉团“重塑”成一个能够长成成人的完整胚胎才可以。 眼看着肉团逐渐有了胚胎的形状,眼睛、鼻子……开始模糊地展现出来,淮泗松口气时,突然一股巨大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不属于他的记忆,就像是读取到内存卡里的信息一样,那是储存在DNA里面的记忆信息! 是谢守善的所有记忆! 他努力捂住鼻子,鲜血还是喷涌而出,血泪流个不停,耳朵也在涌现鲜血,他的双眸无神,宛如负荷过载的脑袋突然涌入了大量信息,根本无法加载,机箱开始疯狂升温的状态。 仅仅那么一瞬间,在淮泗的脑海中,他已经以谢守善的视角度过了谢守善截今为止的所有人生。 第107章 守善 “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当余光瞥到一抹白大褂时,他已经养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提前做好了反应,站起身,身子站的笔直,微微垂下头。 这是他最惯常面对父母的姿势,他已经熟悉了父母来到房间之后,总喜欢先询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虽然询问的事情最多的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亦或者是他有没有跑出去。 微垂着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鞋子是白色的儿童鞋,这时父母送给他的礼物,他很珍惜,白色的鞋子也更能看出脏污。研究所里都是常年处于消毒灭菌的状态,每个人都是白大褂,带在手套,在工作区域是无尘鞋,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所以他白色的鞋子也很难染上污迹。然而,他盯着自己鞋尖时,其中一只鞋子的边边上沾了点点黑色的污迹,本来不太明显,但在白惨惨的灯光以及白色的鞋子里,就映衬得有些显眼了,这不是不该属于这里的污迹。 于是他两只小脚丫相互踩着,像是个孩子闹别扭似的,实则是他想要掩藏这一点点的污迹。不然的话,凭着父亲的敏锐的直觉,肯定会发现他鞋子的异样,就会知道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想被发现。这并不是他不乖,而是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他想要留下这个“秘密”,不想要父母拿走这个属于他的东西。 尽管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重复这些问题,他们总是不厌其烦地询问着这些他听腻的问题,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年纪太小,小小的脑袋还无法理解很多事情,他只知道每次自己听话,乖乖地按照父亲母亲所说的话去做,那么父亲和母亲就会开心,他就能看到父亲和母亲来看望他,陪伴他。 他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坐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他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间房间,就像是突然有了记忆一样,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这里就是他的全部。 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人的独立性是随之显现,而他内心也有着一种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改变,那就是对于事物的掌控感和秘密隐私感。 他想要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秘密,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不是其他人的东西,也不是这个房间的桌椅,这些别人看得见的东西。而是只属于他自己,他自己能够知道的存在,能够完全具有支配权的“秘密”。 浓黑卷翘的睫毛乖顺地垂下,如同两排小刷子,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白得透亮,衬得眉睫浓重如山水笔墨。 “没有。”他轻轻应着,说这话时,手不动声色往身后藏了藏,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将手往身后背了下,似对谢华藏的问话感到局促又不安。 小孩子的声音轻声细语,稚嫩得如同春天刚冒尖的花蕊,听着让人心头就软了一半。 “真的?你今天……”谢华藏眉眼冷冽,要继续追问下去,却被旁边的妻子林凤妮碰了下手臂,打断了他的话语,用眼神示意他先别问了。 这时候谢华藏眼神露出些许无奈,这已经算是他的职业病了,总是下意识地多问几句,但他用着平常严肃的语气,听起来对一个孩子而言就颇有压迫力。 “慎己今天很听话对不对?”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林凤妮微微弯下腰,看向谢慎己,身为母亲,她的态度总比丈夫谢华藏要温和许多,她不像谢华藏在研究所需要树立所长的威严般严肃。 她看了看谢慎己的头发,微垂头,小孩子的脑袋圆润,发丝也很是柔软,跟着他们一样是一头乌黑的发丝,站直身子,双脚互相交错的样子,局促不安似的,终究还是软化了她故意硬起来的心肠。 她还是忍不住出手抚了抚谢慎己翘起来的一撮头发,眼神温柔慈祥。很快她眼神清醒过来似的,闪过一丝不舍,克制地收回了手。 谢慎己愣了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母亲摸头,还是如此温柔的力道。之前可从来都没有过,父亲比母亲忙的多,通常是询问他今天做了什么,与母亲一起待在这里一会,教他学习一些知识,之后父亲就会有事先走。母亲有时候会有时间陪着他久一点,教他学习书本的知识,之后也会离开,留他一个人继续待在房间,等待他们下一次再来看他。 但是通常下一次的时间并不固定,所以他也不知道下次父亲和母亲会是什么时候再来。现在,父亲带着母亲就要走了,他捧着刚才读过的书本,站起来看着他们走出门口,直到门被关上,他们的背影被隔绝在门外,他才收回视线。 门外,林凤妮推开谢华藏的手,她的眉眼是好看的,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常年不施粉黛,白净漂亮的脸蛋更有一股知性。此刻她眉眼冷下来,看着谢华藏,眸中有些不满。 “你何必一直对孩子摆出这么严肃的神情?孩子又不是研究所里的人,你没看到孩子都怕你了吗?还天天这样……”林凤妮还是忍不住心生埋怨,想起刚才谢慎己的姿态,还是心生了怜爱之情。 谢华藏轻叹了一口气,卸下了平时端肃的神情,眉目间才显露出疲倦之色,语气有着一丝无奈。 “我要不树立威严又怎么能镇住他不往外面跑呢?小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树立威信正是关键,要是出了纰漏,让他觉得这事可以回转的可能,以后他要是跑了出去,出了大问题的话,这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可不是严肃的事情,后果我们谁都没办法承担。” 随着时间递增,人也是有感情的,林凤妮自然情感上也没办法始终保持冷淡,忍不住说:“可是孩子的成长也伴随着好奇心的增长,我们都知道他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孩子出生的,要是压制得太狠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既然你还记得他不是我们正常的孩子出生的话,那么要是让他跑出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他的身体指标性能都趋向平稳状态,达到跟病毒共存的完美状态,优化了他体内的端粒基因,可你没忘记以前“这孩子”是怎么死的?”谢华藏说这话时,声音逐渐冷了下来,这件事对于他们两人而言是一件很久未提及的伤疤,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地绕开这个话题,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果然,林凤妮听到这话,神色复杂,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在如今这个社会,人们的寿命缩短,是由于端粒体变异导致,而他们的研究所最初的目的就是研究这个问题吗,解决人类最迫切的寿命问题,再加上之前从未见过的零星几次污血症事件…… “可是……可是……每次都要这样的话,你让我怎么能老狠下心肠保持距离,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林凤妮长叹一口气,渐渐捂住了脸。 谢华藏沉默着,只能过去搂着妻子林凤妮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给予她力量,一会,缓缓说着:“一开始不是已经决定好这样做了吗?你我都不是寻常的父母,那孩子也不是普通的孩子,我们所作的事情也是普通的事情,一切都注定不能像正常人相处,保持冷淡的态度才是最保险的。我们做过那么多实验,不是早就应该清楚了吗?研究员要时刻保持理性,要是让感性占据上风的话,实验多半都会失败。更何况,我们现在的计划,已经不仅仅是我们的事,也会帮助到整个人类……” 林凤妮毕竟也已经工作多年,是个成熟的研究员。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深呼了一口气,跟着谢华藏走出了实验室。两人再次恢复以往那副神情,前往另一间实验室。 …… 见父母确实已经离开,门已经被关上。他立即从角落掏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只小花猫。还是幼崽的状态,褐色眸子,猫眼圆圆的,像是刚生下来不久,才只有他双手掌那么大而已。 望着手里的褐瞳小猫,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是属于他的“秘密”。 因为他做了个噩梦,梦里全都是血,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断地膨胀,像是气球似的,他想跑出去找父亲母亲,可是发现门根本打不开,父亲母亲也没有听他的哭声,整个房间只有自己,他只能看着培养皿里的实验体,实验体在里面呼吸冒出气泡,浑圆的眼球瞪着他,呼吸出的气泡“咕噜咕噜”就跟他的身体一样,气泡飘起来突然就破了,他的身体也跟着膨胀成球体时爆炸了,血液和内脏飞溅了整个房间,满目都是血。 他醒来时,大口喘着气,爬起来看着周围,仍旧是熟悉的房间,只有简单的椅子,还有这张床,空荡荡的空间,除了他,没有一个人的存在,什么声音也没有。 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内心的不安被无限地放大,小孩子本就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睡醒时正是最需要看到父母在身边,这本就是孩子成长的正常心理。可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平常时,他都是自己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放空,亦或者跟自己自言自语。很多时候,其实他是不敢睡觉的。 因为睡醒后,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只有冷冰冰的营养剂,他的不安根本无法消散。所以他尽量少让自己睡着,这样就不会有这种被抛弃的感觉。 可是这次他实在太累了,长期缺乏睡眠的孩子身体根本没法控制,一不留神他眼睛一合直接就睡死过去,结果就做了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太过恐慌的他,根本来不及想起父母让他别出门的话语,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出房间,在出门时,太过慌乱,他还狠狠地摔了一跤,他磕着了舌头,舌尖是舌头聚集最多神经敏感的地方,磕在了牙齿上,瞬间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如同梦里的血腥味。黑眸瞬间噙满了泪水,可是泪水并没有往下掉,因为他已经习惯忍住哭泣,哭泣没有人会安慰他,更有可能会引来别人的发现,父亲和母亲肯定不会喜欢他这种行为,因为父亲和母亲总是让他学会平稳情绪,他觉得肯定是父母亲担心他的情绪不好导致生病才会这样。所以他平常也会压抑自己的情绪,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都只是情绪放空。 可此刻的他太过惊慌了,连忙站起来,打开了平时自己不曾打开的门,跑了出来。他只是想要迫切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活物,他飞快跑出来,仿佛就能甩掉房间里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然而跑出来,他只看到白惨惨实验室,实验室里面不知死活的实验体,看着那一个个透明的舱门里面冒着气泡的营养液,他又想起了那个窒息的梦境,忍不住立即往外跑,结果感觉到脚边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他低头一看,是一只小小,长着稀疏毛的肉团,它被踢了一脚受到惊吓,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褐色的眸子宛如琥珀一般,迅速躲在了柱子后面,褐色|猫眼一直望着他。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迫切想要的东西,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什么属于他的东西,瞬间他有了自己想要的。 那就是这只小猫。 小猫还是幼崽,藏在房间里还没人发现,而且小猫平常也不爱叫唤,方才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面,直到他去捞出来。小猫饿的快,他便用自己的营养液和牛奶慢慢地喂着小猫,小猫感觉到食物的存在,凑到牛奶边上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间或用褐色|猫瞳看看他,像是确认他在不在似的,低头喝着牛奶,他伸手摸着小猫的脑袋。小猫喝完牛奶后,便在挨着他的手掌蹭蹭,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依赖,他成为了小猫的全部依靠,在小猫这里,他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他就是小猫的全部世界,小猫的唯一只有他。被那双褐色|猫眼注视时,他如冰淇淋似的正在被某种心里感受到的东西融化。 这种感觉突然填满了他心里的缺口,内心深处的缺口透着冷风,一直没有东西补上,可他一直没意识到缺的是什么,也不清楚到底能拿什么东西来缝补。只知道每次父母亲来看他的时候,看到他乖巧地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时,得到父母吝啬的夸赞时,看到父母注视着他,满眼也只有他,没有旁的什么事情能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那一瞬间他的心才大抵称得上圆满,宛如泡在蜜糖里面,浑身都是甜滋滋的感觉。为了那一瞬间,他愿意抑制自己的情绪,不对外界产生好奇,也控制自己不要跑出去。 其实那不过是他想要被注视,被爱着而已。哪怕只是一瞬间,于是他便想抓住无数个这样的瞬间。 从此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他变得不再那么渴望父母的到来,因为已经有小猫陪着他。他尽量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小猫,即便他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他尽力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小猫,连自己的吃食最精华的那部分留给小猫。 就这样小猫竟没被发现,也得益于最近他的父母很忙,几乎很少有时间过多在这里逗留,大多数都是从小窗口送几天的食物进来就走了,自然也没察觉到这个小小的生命。 小猫一天天长大,身形也变得修长大只了,再也不是他可以随意藏在衣服里的时候。可眼下小猫还有继续长大的趋势,而且小猫开始越来越不听话,总想着往外面跑,可他想要小猫乖乖留在这里陪他,不然小猫跑出去的话,他担心总有一天父母会发现小猫的踪迹。 上次,父亲和母亲抽空来了一趟,对于父母的到来,他很高兴。但是谢氏夫妇毕竟是研究员,观察力也比寻常人要强些,差点发现了小猫的存在。 因为小猫的体型变大了,即使藏在被子里面也容易鼓起一团。当父母亲开门时,它看准开门的时候还溜了出去,他吓得一阵紧张,还好父亲母亲被他的异常举动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没发现趁着他们开门溜出去的小猫。 “怎么了?”父亲观察到他的神情,立即询问他的情况。 他立即恢复微垂着头的姿态,害怕父母发现自己的异常,轻轻摇头说:“没事……” “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林凤妮立即上前查看他的身体状况,连同谢华藏也上前查看他的瞳孔,量了体温。甚至两人略带紧张地用仪器检测了他的身体各项技能和状态,还抽了十几管血液,发现他的身体状态数据还是很稳定,这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事就好,下次可不要一惊一乍了。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行。”谢华藏的语气恢复端肃的口吻,说教着一样的话题。 “下次注意就行了,这次幸亏没有什么事情。”林凤妮松了口气,拿出本子记录着数据,她还没有发现孩子的异常,此刻的她又化身一个严格的研究员,在此刻眼里站着的个实验体而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她并没有细致地察觉到孩子的情绪。 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头垂得更低了。 突然,他没有了以往父母来看他时那般开心,甚至很迷茫。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彻底地意识到父母在他面前是如此地陌生,不,应该是他才意识到父母有这些行为,那种看他的眼神,让他受不了。 冰冷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毫无关联的人。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越发想念他的小猫了。 如果是以前,或许他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正是因为拥有了自己的猫,感受过被褐色眸子注视过的感觉,他才开始意识到这其中的差异。 正因为拥有过那种被全身心注视的感觉,才会对现状有所不满。 等到父母走后,他偷偷开了门,出去找属于他的小猫。 “喵呜……”小声的猫叫声,他赶紧循声找去,正要过去抱起猫咪却发现有一道白大褂的身影晃过来。 “奇怪,怎么听到了猫叫声?” “是不是你之前抓回来的那只?” “不会吧,这么久了它躲了哪去了?还能活下来?赶紧找找,要是被所长发现,我可就要挨骂了。” …… 他抱着小猫,做出噤声的举动,让小猫别说话,猫猫抬头,褐色|猫瞳望着他,歪着脑袋,舔了舔他的手指。突然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想要小猫永远留在他身边,不要尝试出去,陪着他一直在这里。这样,小猫和他都不会被外人发现,那就不会被人分开。 可是,小猫的好奇心越来越强,身体也会继续长大,还经常会发出叫声,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容易隐藏了。这让他有点苦恼,他想要小猫不再长大,也能够乖乖地待在自己身边。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他只是想要小猫的陪伴,并不去想相当于折断了小猫的自由,让小猫跟他一样孤独。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就是对他们都好的事情。 于是他想到了之前自己迷迷糊糊时被父母打了几针药水的事情,那时候的他也有过不听话不受控制的时候。但是自从打了针后,他就很少有过这种时候了。 父母对他说那是能治疗一切的药物,所以才会给他注射。 所以他想着小猫如果也打了这种药物的话,那么也会变得不再变得那么大,也不会时常想要出去了,就会跟他一样会留在这里陪他。 可是怎么得到这个药物呢?他有点苦恼。 他将小猫带回自己的房间,看管小猫更严了,都不敢让小猫在门的附近徘徊,一旦看到小猫在门附近,他就会抱回来,把它按在怀里,陪着它玩。 他觉得小猫留在这里很安全,留在自己怀里也会很幸福很开心,就跟自己一样。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养猫,也没有教过他猫的秉性是爱玩,所以他就只能按照本能去给予爱,一旦感觉到一点爱意的回馈,他就想全部抓住,不再放走。 可是不久,小猫就生病了。渐渐小猫不再变得活泼好动,褐色|猫瞳也不再看向他,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他行踪一阵慌乱。 他没有处理过病人,用着小孩的思维,只想着用最好的药给小猫用的话,那么小猫就会好起来了。 于是他再次想到了之前父母给他注射的药物,他也想要拿来给小猫用。他装了病,跟之前要被注射药物时的状态一样,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父母再次给他注射了那个药物,注射完后把他关在了一间有着单向玻璃窗的房间,等他在房间待够了24小时才会让他出来。 从房间出来的他会被全身检测生命体体征以及抽血化验,接着父母才会放心地把他送回属于他的房间里。 见父母彻底离开后,他才从角落抱出小猫。小猫这时候精神已经萎靡不振,懒懒地抬眼看了眼他,褐色|猫瞳变得有些浑浊,之前小猫对于他老是将它按在怀里的动作还会举起肉垫猫爪挣扎一下,将他的手往外推。现在小猫根本没有力气将他往外推,他高兴地误以为小猫这是已经习惯在他的怀里,等注射了药物之后,小猫好起来一定就会跟他继续留在房间里生活。 他只能学着父母那样往小猫的肌肉里扎下去,还好他从小就聪明,父母会教给他很多知识,其中也包括找到静脉血管进行注射药物。 随着他把针头扎进小猫的血管里面,小猫也没有太大的挣扎,褐眸只是看了看他,如今它连疼痛都做不出什么反应。不一会,他就将药物打完了,那是他从父母不注意的时候,顺的两管药物,他觉得对于小猫应该是够了。 于是将小猫放到床上,见到小猫闭上眼像是睡着了,跟他当时注射完药物也会睡上一觉。但是父母会将他放进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待着,他只好让小猫在旁边睡了,虽然这里没有那间房间宽敞,但是对于小猫来说应该都差不多的吧。在他待在那间黑乎乎的房间里面时,父母都会在外面等着他,他也会在旁边等着小猫,让小猫一醒来就会看到他的。 一想到很快就能看到小猫再次恢复精神,他的心情又开朗了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了小孩的想象,他在等待的时候,小孩的身体熬不住夜,忍不住就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发现父母已经开了门进来,正站在他的面前,两人背着光,阴影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面,无处可逃。 小孩的感知很敏感,看着两人的神情,他心头一阵紧张,他知道父母的心情并不好,仿佛是大事来临前的乌云。他本应该立即站起来,可第一时间去看床上,却没看到小猫的踪影。 “少了两支药,是你拿了吗?”谢华藏的声音低沉,多年在地下研究所,早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要不然镇压不了这群人。 他听到了父亲的问话,语气跟以往截然不同,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头开始涌现了明显的害怕。他忍不住看向旁边的母亲,以往母亲虽然不会明着帮他说话,但是表情总会让他感到和善很多。然而此刻母亲的脸上被阴影遮挡住,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也问着:“是你拿了吗?这不是小孩子该拿的东西,应该还给我们。”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父母,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比清晰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呼吸,偏偏他们高高在上地凝视着他,由上而下地望着他,不断地质问着他。 “刚才我们发现少了两支药,那药很重要,你拿了的话赶紧还回来!” “怎么不说话呢?你藏在哪里了?” “你该不会是已经用了吧?你给自己打了吗?”林凤妮联想到一种可能,紧张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根本没意识到用力过大,几乎弄红了他的手臂,眼看着就要脱掉他的衣服又要开始对他全身进行检测。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此刻他还在想着大概是父母关心他才会这样。看,他们以为是自己用了这两支药才会这么紧张,要给他进行身体检测呢。 由于并不想再次进入那间黑乎乎,墙壁无比厚的房间,他只好说出了实情,说出了小猫的事情以及他把两支药给小猫用了的事情。 结果,他看到父母的脸色瞬间变了,母亲原本抓着他的手也突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戳破了他的皮肤,留下深深的红印子。 “什么?!你给猫注射了?!” “那猫呢?猫去哪了?!” 他开始害怕了,并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害怕,而是因为父母态度的转变开始害怕。 那不是能治疗一切的药物吗?为什么父母要这么紧张呢? 他仿佛要撞破那层如同泡沫般的薄膜窥见里面让人胆颤的真相,此刻双满充满了茫然无措,只能说着:“我、我不知道……它打完针就在床上睡觉,跟我一样,结果醒过来就不见了……可是不用担心,它打了那个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他后面那句话,他以为父母是担心猫的情况,实则根本不是。 他注意到他还没说完时,父母的神情变化得更难看,母亲却放开了他的手,看向了父亲,问着:“怎么办?那猫要是跑了出去的话,它身上打了那个病毒……” 他看到父亲居然皱紧眉头,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说:“要立即抓回来,就算不跑出去,打了那个药物太危险了,没有经过观察的实验体跑出去就是个不稳定因素,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会处于危险之中,那就是个污染源……”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才意识到那两支药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是能够治愈一切的万能药,是父母骗了他吗? “什么意思?那不是能治好一切的药吗?为什么要将小猫抓回来?” 此刻父亲正在想着什么,只有母亲回应了他一句:“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总之那个很危险,你以后也不要捡外面的动物回来,也不要随便给它们打药!” 很危险? 既然很危险的话,为什么会给他注射呢? 他眼看着父母亲要出门,内心涌上一阵恐慌,他意识到父母要去把小猫抓回来,他连忙跑到门口,表示:“我也要去……” “你留在这里吧,这件事我们处理就好了。” 处理?怎么处理? 即便还是小孩子的他,对于处理这个字已经涌现了极其不好的预感,全身开始毛骨悚然。然而父母亲并没有理会他,无情地将门关上,将他留在房间。 他实在太过担心,害怕小猫会出什么事情。如果是他打的药危险的话,那么会不会让小猫有危险呢?不行,他一定要去看看。 谢氏夫妇走得急,一时间也没想到他会跟上来。以至于他跟着父母亲身后,却看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他们抓到了小猫后,将它关进了那间他往常注射了药物后会进入的黑黝黝的房间,他原以为父母亲只是将放进去休息之后就会放出来,跟他一样。没想到,透过单向透明玻璃,他却看到了父母亲在操作台上操作了什么,点了几下,本来里面的小猫趴在窗户上,小花猫褐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金瞳,也不再是浑圆的瞳孔,而是尖瞳,在黑黝黝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接着,小猫就在房间里被四面八方的气压碾压粉碎了,血液也被瞬间吸收湮灭,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就像是小猫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消失了? 小猫是因为他才会被父母消灭的吗?是因为他隐瞒了小猫的存在,并且不小心放跑了小猫吗?还是因为他给小猫注射了药物? “总之那个很危险的……” “那个药物太危险了……” “要把它抓回来……” 如果是危险的话,为什么要给他注射呢?这个房间不是他注射了药物后因为太累了所以才在这里休息的吗?为什么要把小猫抓到这里进行烧毁? 这一刻,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能够推翻他的一切的事实。 那就是,父母不让他出去,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害怕他注射了药物对外面太危险了。每次见他的那些问题,只是为了确定他不会出去危害到别人。他被关在这间房也绝不是为了休息,是为了隔绝他降低危险度,也是为了随时销毁。 一直以来,一切都显而易见,只是他将一切都裹上了糖果的外衣。如今这层岌岌可危的虚假即将坍塌,真相就在他要触手可及的时候,他陷入了极致的矛盾和痛苦。 一旦意识到了真相,那么他将失去以往自以为是的爱意,将会陷入荒芜之中,再加上目睹了小猫被父母的销毁,两相刺|激之下,他几乎头痛欲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一直都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吗? 可是……我一直都很乖啊…… 为什么大家不能爱我呢?就连我唯一的“秘密”都要夺走,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一直都按他们说的一切规定去做…… 不,他们一直都在骗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遵守这些可笑的规定?!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和力量?!他们此刻畏惧着我,不就是因为我拥有力量,既然这样的话只要自己拥有力量就永远能够支配别人的权力! 此刻,他的瞳孔蔓延着赤色宛如血液似的要覆盖黑色的部分,神智也逐渐被红色暴戾的性格所包围,浑身的暴戾顿时暴涨,身上的异能处于暴动状态,此刻谁都不敢轻易靠近,此时的他跟平时判若两人。 谢氏夫妇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回头看,发现了谢慎己的存在,此刻他已经跪倒在地上,捂着头在呜咽着,自言自语着,一会阴狠暴戾一会呜咽痛苦挣扎,仿佛两个人格在体内拉扯。林凤妮想要上前扶起他,却被谢华藏制止。 “你别过去!你仔细看他!”谢华藏大声地提醒着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再靠近。 两人都发现此刻的谢慎己完全跟以往不一样,周身的气场明显发生了扭曲,待谢慎己抬起头时,双眸已经赤红,跟以往的样子赫然是两个模样,赤色眸子里满是暴动的情绪,暴戾要化为实体将人淹没似的。 “糟了!情绪异动,病毒在体内不再处于共存的平衡状态,导致了暴走状态出现,这应该就是他外泄的异能!” “他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暴走……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不能让他出去……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暴动……太可怕……” “拿镇静剂!!” …… 眼前仿佛被情绪蒙蔽地双眼,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耳边那些话语却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耳中,随着声音涌入耳中,内心却涌现一股绝望,彷佛如溺水的旅人,找不到着力点,鼻间也无法呼吸,一寸寸地窒息感围绕着他。 不是这样的,父母是担心他的安全,才不让他出去,才不让他被人发现。绝不是因为他太过危险,也不是因为他本就不该存在。 他是被爱着的才对,都是因为他不听话,偷偷养着小猫没告诉父母,父母太生气了才会这样说的。 没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睡醒就好了,一切都会回复到之前的样子。 只要他之后乖乖听话就好了。 恢复意识后,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房间,身边还是没有任何人。他感到一阵不安,再次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这一次他再没有跑出房间,而是转个身继续躺在床上,眼睛看着房间的某一点,继续放空着思维。 只要他一直听话的话,就不会被抛弃了吧?那么他出不出去,也无所谓的。如果能够一直延续,那倒也无所谓。 但这一切如同镜月水花,明明一触就破,他还妄想着一切都能如常,只要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面,就可以当做曾经意识到的真相都不存在,伤害也就不会到来。 然而,泡沫终究会破碎,鸵鸟总有一天也会从沙子堆里抬头。 那一天还是来了。 并不算是毫无预兆,事实上每一天在他的心里都如同处刑前一天,明明知道那天总会到来,却依旧自欺欺人地希望死|刑突然宣告废除的侥幸。 他的死|刑如约而至,因为他是研究所的所长和副所长这对夫妇私下违禁实验出来的实验体。就连他一直以为是这两人的孩子这个真相都被剥夺了,他只不过是这两人死去孩子的替代品。因为唯一的孩子受到了基因污染,有着更严重的端粒体变异的寿命缩短的问题,早早地夭折。 这对终生奉献给人类实验的夫妇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私下答应了上面高层某一位的“人类优化计划”的方案,开始秘密制造某种不死的病毒与端粒体变异的人类相互共存改造的实验。他们用自己的私心,创造出了他这个能与病毒共存却时刻不稳定的实验体。 “……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可是你活着这里的人全都会死……我们没有办法……”昔日他觉得比父亲温柔的多的母亲,正拿着刀对准他,泪流满面地说着道歉的话语,脚步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可是那又有什么所谓?道歉就可以被原谅了吗?他明明一直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为什么就要承受这种被抹杀的惩罚。 既然这样,这些人总该受点教训才行!直接用力量让这些人闭嘴!说什么不能动用力量,不过是这些弱者为自己想出来的借口罢了!只要他足够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暴戾再次充斥他的全身,赤红蔓延了瞳孔,他再次被赤红暴戾占据了上风支配了身体。 “你冷静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会伤害到其他人的!”父亲的话语在他眼前响起,不久前父亲还想要将自己关进那间黑漆漆的房间,现在他终于知道那间房间是抗暴室,每次他注射了药物后将他关进房间里,并不是让他安心地休息,而是怕他暴动从而伤害到别人,他们就可以立即按下销毁的指令。 就如同他小时候捡到的那只褐瞳小猫一样,被彻底碾碎消失。 “保持清醒!记住我们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要随意伤害别人!” 他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想,也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连父母都不相信他呢?就是因为不信任他,所以才一直将他关在房间,怕他伤害别人,也怕伤害他们自己,从而对他也一直保持冷淡吗? 所以才会拒绝给予任何爱意给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既然他们先决定抛弃他的话,这些蝼蚁总该付出代价…… “……你快……醒过来!!……不要……”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外界任何情绪,此刻的他彷佛躺在一片血色的海洋上飘荡着,很安详地第一次任由自己的情绪释放,不再压抑自己的另一面。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明明就没想着伤害任何人,明明我一直很努力地守住自己,很努力地听话,就为了你们多相信我一点,多看我几眼? 可为什么偏偏不相信我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吧,我真的好累,再也不想维持克制勉强自己一直当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这一刻,在心灵深处,他将自己蜷缩在了角落,什么都不想做。 直到他脸上感受到粘稠的液体,伴随着腥味,胸口传来一阵极其尖锐的疼痛,一下子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眼前出现了此刻的场景,他看到了自己左侧胸口对准心脏正插着把刀子,刀柄一直没入到胸腔,直直刺入心脏,正在潺潺地流着血液,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宛如在刀尖上跳舞被绞着。眼帘则是一片血色,半跪着的地板全是血液,熟悉的两具白大褂身影正躺在他的面前,瞳孔渐渐失去焦距,代表着生命的消逝。 整间研究所安静得吓人,此刻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似的,短时间里,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血流成河。 这……全都是他干的吗?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还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跪着走过去,也不顾胸口的刀子,一直到那两具熟悉的白大褂身边,其实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本能地爬过去而已。 “……活下去……守住……你是……人类的……”那双美丽眼睛终究失去了光芒,成了一片死灰,未说完的话在他听来宛如诅咒,成为一层层地背负在他身上的枷锁。 那句未能说完的话,在他耳里自然也就成了人类的绝望。 活下去,或许才是对他自己的惩罚。他杀了自己的双亲,即便那并不能算是他的双亲,可是那并不能让他原谅自己。 他开始害怕自己失去控制,也无法面对这满地血腥的场面,这残酷的现实,让他只想要逃避。 如果他不在这里就好了,如果不是真实存在就好了,那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那就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以离开就好……离开这里……” 在他不知不觉的执念中,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原是他不知不觉中发动了异能,然而他根本意识不到,因为他只是一心想要逃离这个让他痛苦的现状。空间扭曲裂开了一道裂缝,仿佛野兽的巨口,将他一口吞噬殆尽。 然而他恍若未觉,此刻的他陷入了自己的混乱之中,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极致,像个蜗牛一样,他将自己塞进了时空裂缝之中,不属于任何一个空间,将自己深深地埋在裂缝中,一动不动,仿佛石头一般。 在这里的时间过得极慢,他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确实地说,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彻底放空了自己,仿佛成了一尊石化的石头,只要没有空间的动荡他能一直在这里直到老死。 直到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末世里,空间发生了动荡,他从时空裂缝中掉了出来。就像第二次从母亲的子宫里出来,迎来了新的诞生。他站在一片荒芜中,茫然地看着周围,太过痛苦的过去已经被他的脑海自动删除,他完全没有一丁点以前的记忆。 这时,他却遇到了一个人,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都持着警惕的状态,只有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面带着微笑,释放着善意。 让他感受到了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次温暖。 “你好,我叫淮泗,是附近避难所的幸存者。我们是出来搜寻物资的,并没有恶意。”那双褐色的眸子,正注视着他,温热如湖泊般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里面只倒映着他一个人。 只想被这样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就好像被全心全意地爱着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呢?从哪里来的呢?” 见他没有说话,年轻的男人长得俊秀,没有什么攻击性,唇边带着笑容,褐色眸子如维纳斯注视到的人便会融化,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如河流般潺潺。 他突然找到了生存的意义,他想被这样一直注视着。 他张了张嘴,其实他想不起来了,不过莫名地,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声音。 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他吧?那么他守住善良,就能获得一切了?那么做不做真实的自己又有什么所谓呢?最亲近的人都害怕他的另一面,眼前这个人自然也会害怕吧? 那么他确信自己就是一个好人,永远都是一个好人,无限趋向人类的价值观,那应该就是正确的道路吧? 只要他不放手的话,幸福一定会被他抓到手里。 他脱口而出:“守善,我叫谢守善。坚守的守,善良的善。” “守善……”名字在对方的嘴里念了一遍,仿佛呢喃情话似的,萦绕在他的耳边。 温和的笑容再次浮现,他再次被目光包围注视着。 “如果你暂时没有地方去的话,要不要跟我回去呢?” 漆黑的眸子蓦然亮了,他宛如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行走了许久的旅人,没有目的地,口舌干涸得快要死掉,倒在沙漠上奄奄一息的人类,突然看到了绿洲。 他的潜意识拒绝了自己的另一面,也拒绝了那些过往的回忆,将一切通通遗忘,以拒绝的姿态来保护自己。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剩下了,只有一颗茫然无措的心,他太想抓住点什么东西,让自己不用在半空中无休止地坠落。 “好。”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只剩下一颗心了,所以一颗心拿什么来驾驭自己?去爱吗?没有比这更不确定的了。我们可以知道爱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却不知道爱究竟为何。 但是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 第108章 接受 淮泗双手撑在地上,一瞬间细胞里的所有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他的眼神呆滞,显然还在处理这些信息。而与此同时,培养舱中的胚胎快速成长,已经长出了最基本的胚胎形状,在莹绿色的液体中,眼皮动了动。然而淮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根本无暇顾及,鼻子开始流血,眼睛也流出了血泪,不止是信息大量涌入导致大脑无法承受的出血,还掺杂了极其波动的情绪。 原来如此…… 原来你经历了这些吗?我现在才完全知道…… 淮泗心里充满了悲哀,胚胎完成的瞬间,眼前一道黑影如同碎纸片慢慢汇聚成影,随着这道黑色影子成型还有淮泗心里那道关于未来联系的“时空脐带”也在慢慢重新建立联系,他总算感觉到时空的界限,不再像浮萍一样找不到根基。 这道联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就意味着维系这道联系的关键已经出现了。 待那道黑色的身影真正幻化成实体时,那漆黑的左眼出现一丝茫然,显然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谢守善的视角看来,他已经确信自己湮灭了,毕竟他碰到了同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他清楚这个时空的法则,这是不被允许的触碰,否则两者都会一切被时空驳论湮灭。 当时消失的感觉并不是假的,不同于濒死的状态,而是瞬间归于虚无,连恐惧都没法产生的湮灭。当时他眼前还看到了淮泗,即使那刻有所迟疑,但见到淮泗只能更加坚定他内心的决定而已。 一定要创造没有自己的世界。 只有自己消失后的世界,才会给对方带来幸福。自己也可以结束这毫无期盼的一生,那些不断烧灼的痛苦也会随着自己的消失烟消云散。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谢守善看到自己的身体,也明白过来,自己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这种血腥味很熟悉,他曾经缝合过对方的喉咙,粘稠的血液流淌在手指上,流过指缝,滴在地上,他甚至将食指伸入唇中,细细吮吸着指尖的味道。 苦涩,粘稠,口腔中充满腥味,其实一点也不甜蜜,可他的心却莫名地安定,苦味他早已习惯,一度他的生活里只有苦,所以并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就好了,尝得到对方的血液,抱着对方的身体,即便对方的身体毫无温度,温柔的褐眸也变成了冰冷的金色,可总归在他身边就好了,他自己也可以温暖对方,竭尽一切地去拥抱对方。 可到后来,他才明白自己错了。 抓得越牢,才容易从指缝溜走。就像当年那只褐眸小猫,他想着让小猫一直陪着自己,固执地将最好的药物注射进它的身体,却没想到最后害了它。 既然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源自他,那么就由他结束吧。 或许放手,才是一种成全。 谢守善望向淮泗,眼神没有波澜,红黑相缠的眸子沉如深潭,恍若掉进无底深渊。只有第一眼扫视到淮泗的状况时,眸子微动,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动弹,仿佛已经被层层枷锁禁锢般,眸子微垂,浑身只剩下沉重。 他的身形还有些透明,异能此刻几乎已经散尽。他抬脚,转身要离开,自己给自己下了指令,他要离开这里,总会熬到消失的时候。 看到淮泗的惨状,他内心已经认定淮泗现在的惨状肯定跟他相关,要是他这次走远点不再拖累淮泗就行了。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猛地,身体被抱住,淮泗从他身前抱住了他,他的表情有些怔愣。对视着淮泗的眼睛,金色的尖瞳此刻已经被血泪模糊,苍白的脸庞被血流划过,聚在下巴,滴落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明明没有任何温度,却烫得他的心颤动。 淮泗怀抱着他,手臂收紧,像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然而谢守善却不知怎地,竟要推开他的怀抱,抿着唇,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姿态,就像处于应激状态的野兽,无论是谁靠近,下意识地要吓走对方,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淮泗不断道着歉,血泪从脸庞滑落,理应没有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可此刻的他血泪不断涌出,瘆人的血液落在苍白的脸上,颤抖的声线,像个自残受伤的可怜动物似的。他双臂紧紧地抱紧着谢守善,生怕他再次从他的眼前消失,要紧紧抱着他才能安心。 “……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过去……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谢守善微睁大眼,讶异地看着淮泗,他心里甚至涌上了一股恐慌,张了张嘴,声音低沉,晦涩难辨,说:“你……知道了?” 那些不堪的过往,连他自己都痛苦到遗忘的记忆。此刻的他好像被剥开衣服,生生地暴露出最丑陋地一面给最爱的人看,这让他难以接受,甚至想要逃避,他推了推淮泗,想要将淮泗推开。 他害怕看到淮泗露出厌恶的表情,本能地觉得这些不堪肯定会引起淮泗厌恶。 他是个本不该存在的生命,是个丧尸病毒跟基因融合共存的怪物,是个杀了自己父母的罪人。 然而淮泗却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将头埋进谢守善的怀里,双臂用力地拥抱他的力度像是要把他嵌入身体里,谢守善的身体僵住,因为他感觉到胸前一片湿润,那一滴滴血泪要透过皮肉渗入到他的心脏,仿佛要长出触手,狠狠地捏住他的心脏,尤其是淮泗的话语,对着他的胸腔,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像是宣誓般,喃喃着: “……我爱你,无论你是谁,变成什么样。你的那些过往,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依然爱你。即便你要推开我,我也会爱着你。”声音坚定无比,一字一句传导进入他的胸腔。 谢守善的手开始颤抖,眸子里的红黑开始纠缠,开始相互争夺身体的主导人格,他目露痛苦的神色。他想起了父母看着他害怕的眼神,绝对不允许他出现的另一面,那个存在他身体里的暴戾…… “不……你会害怕的……”谢守善眉头紧蹙,痛苦的神色涌现在红黑交缠的眸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说大话……” 淮泗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早就不会跳动的心脏上面,那里才刚刚被自己亲手撕裂养育了一个血肉胚胎。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不管哪一面都是你,是暴戾的你,还是冷静的你,都是你。”淮泗对他露出微笑,泪水还是不断地流,明明他都已经习惯疼痛,可是此刻还是觉得心痛无比,“我也是。你说的没错,我也有糟糕的一面,自以为是地对你讲大道理,觉得自己是个善良可以拯救他人的英雄,自以为是的奉献精神,只不过是因为我一开始那么平庸,因为没有异能所以才会想要拯救世界,连救你的时候也是这样。以为抓住了你就能实现自己也能不一样的人生。不甘心成为配角,只想着完成自己的壮举,不顾别人的看法。这就是自私的我……” “可是,就是这样自私的我,才会让我跟你相遇。” 一开始他脑里还有芯片时,他只不过是遵循所谓的“剧情”捡谢守善回来,一直以来遵循着配角的人设。内心深处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甘,他不甘成为配角,所以才会一直对谢守善讲大道理,利用谢守善的主角实力,也想要自己成为不一样的人生。 说到底,他变成这幅有意识死也死不掉的丧尸形态,到底是因为他内心有着不甘的因素也说不定。 可就是因为虚伪的这一面,才会让他跟谢守善相遇,产生交集。一直以来,他都逃避这一面,甚至争吵时被谢守善当面戳穿,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可如今他却要谢谢自己的这一面,才能让他后面继续与谢守善的故事未完待续,才会继续站在这里了解他的一切,挽回一切。 他紧紧地抱着谢守善,垫着脚,颤抖着双唇,将吻落在谢守善的左眼上,漆眸沉寂,看向他,里面的红黑还在互相纠缠着,显示着身体内心正处于基督挣扎的状态。 他的吻落在谢守善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脸颊,以及唇瓣上…… “所以,尽情释放你的另一面,不必压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因为你就是你,你只要做你自己,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你不必守着别人的期待,选择要善良的一面还是释放自己,我都会选择你。”他捧着谢守善的脸,谢守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着,像是不知所措的蝴蝶,吻着他的唇,唇齿交缠间还有着血腥味,一冷一热的触碰,唇舌相抵,如同生命最后一刻缠绵着。 这是淮泗第一次亲吻他,以往都是他强硬地亲吻淮泗,他曾经也曾幻想过淮泗能主动亲吻自己,有时候想到都有种悸动,后面他暴露出了压抑已久的另一面,他看到淮泗恐慌的神情,心理便越发不敢奢望。 爱,根本遥不可及。 淮泗伸出舌尖,舔砥着他的左眼下的湿润,咸味,滚烫的泪水。 “不管你是谢守善,还是谢慎己,我会接受你的所有,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自己。所以,也请你自己接受自己,好吗?”在那左眼上落下一吻,轻柔的声音,眸子的红色终于融为了一体,形成了红中透着黑的色彩,周身的暴动不安的情绪终于也停息下来。 谢守善沉默着,终于抬眼直视淮泗,伸手揽过他的腰,颤抖着双唇,亲吻了淮泗。舌尖扫过他的上颚,唇齿见掺杂了眼泪冲淡了血液的味道。 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有人接受全部的他,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全部能够展现。最大的幸福。就是确信有人爱你,有人因为你是你而爱你,或更确切地说,尽管你是你,有人仍然爱你。 第109章 胚胎 空间猛然震动,他们能感觉到身处的空间处于极度动荡,不稳定的状态,就像是纸盒子一样,随时要坍塌的状态。在此空间里的他们显然也受到了影响,身心都感觉到了挤压的感觉,要是空间坍塌,他们肯定会永远被埋葬在这个空间里面,再也出不去。 谢守善身形不稳,差点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形,往前倒去。淮泗一把接住了他,但淮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自己透支了所有的异能才利用谢守善的右眼重塑了个胚胎,此刻脸色惨白,也就是见到谢守善的时候,一下子激发了他全部的力量,忘记了疲惫。 现在的状态,也只是强撑而已。 谢守善想要调动异能,免于空间坍塌。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异能消失了,就像一块没了电的电池,即便电器的功能完好,但是一点也使用不了。这是因为谢守善晶体化湮灭后重新回到实体状态,他的身体是恢复了,但是异能却没有那么容易恢复,异能在刚才湮灭的瞬间也跟着晶体化湮灭了。除非空了的电池有新的电流注入,灌满这个空荡荡的“水池”,这样他的异能才能重新发动。 即便谢守善再次回到现实,可空间已经濒临坍塌,他们两个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人必然会被碾压粉碎。而且谢守善已经碰触到了时间驳论,他跟谢慎己已经不能再处于同一时间里面,而且谢慎己属于时间线之前,谢守善属于以后的时间线,谢慎己必不能消失。但现在的谢守善开展不了异能,根本无法撕开时空裂缝回到末世。 淮泗搀扶着谢守善,也很是着急,但他此刻也十分虚弱,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谢守善身上,竟没注意到此时有个身影已经进入了实验室,伫立在培养皿的舱门前。 那是程炊,他右手握着那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刃,满身血腥味,亚麻衬衫衣领溅上了血迹,以至于一向白净的脸上也沾上了零星血印子,眼镜下的眸子泛着沉寂的光,怔怔地看着玻璃舱里面的胚胎,胚胎是个刚刚成型的胚胎,浑身皱巴巴,泡在莹绿色的营养液里面,皮肤泛着诡异的色泽,实在算不上好看,倒像是一团有着模糊五官的肉团而已。此刻那皱巴巴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继而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睁眼那瞬间,露出了左右不同的瞳孔,右侧漆黑,左侧泛着幽幽褐色的黑瞳。 程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眸子微睁,猛地后退了几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后退的速度太快,还有点踉跄。 淮泗从未见过程炊露出这样失措的反应。因为程炊的反应,他也终于想起用自己的血肉催生出来的胚胎。 事情太多,他实在没留意到胚胎的存在。此刻在他眼里,那个催生出来的胚胎,也没有另外两个人重要。他也仅仅是想起了这个存在,便朝着培养舱里看去,或许是胚胎里掺杂着他的血肉,当他的视线转移过去,胚胎微睁着眼就看向他。 淮泗一怔,心里涌起了一股不明的恐惧,他尚且不明白那是什么引起,只是本能地不想去深究,不然恐惧底下隐藏的真相将会再一次撕裂他的内心。 胚胎的双眸,一瞬间让他脑海中闪过了某个夜里所看观察到的程炊双眸。 右眼漆黑如夜,左眼泛着琥珀的褐色光泽。淮泗恍若所觉朝着程炊看去,程炊此刻也看向他,与培养舱里的胚胎一同看向淮泗,可镜片下的反光却挡住了眸色,但他感觉到程炊的视线牢牢地粘在身上,不同以往的注视,那是一种透着宿命般的纠缠,彻骨的悲凉透过眼神传递过来。 那一刻的程炊,淮泗从未感觉如此陌生。 以往的程炊无论发生什么,行动从容不迫,时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的明确,几乎没有情感支配做事的时候。即便是之前回到过去时意外落在十年后的节点,异能几乎透支,但他依旧保持着整洁,不让自己透出一丝的狼狈,仍然要将所有事情掌控在手中,包括回到过去杀死谢守善这件事,他能由始至终瞒着淮泗,坚定不移地去执行。 可是此刻,淮泗却从他身上看到了迷茫,甚至脆弱,像个孩子忘记了回家的路,看向淮泗,又看向培养舱里的胚胎,就像是本不该在程炊身上出现的裂痕,可此刻这坚固不摧的盔甲出现无数裂痕,随时要四分五裂。 然而他还没细想,怀里的谢守善几乎站立不住,要倒在地上,身体也渐渐透明化,那是逐渐受到了空间坍塌的影响,然而淮泗后知后觉,精疲力尽也涌上来,他失去太多的血肉,对血肉的渴望在他身上每一处细胞开始叫嚣,尖牙生长出来,瞳孔泛着饿极了的金灿灿的凶光。他支撑着谢守善几乎倒在地上,可他越发清晰地闻到谢守善身上散发出的血肉味道,极其诱人,吸引着他撕咬手里的人,补充自己缺失的血肉。 可眼下谢守善太虚弱了,整个人几乎苍白无色,如纸张一般,随时都会被撕碎。淮泗只能强忍着这股冲动,可空间坍塌又迫在眼前,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他不禁抬头看向程炊,向着程炊求助。 这里就只有程炊有能力将他们带回末世了,否则他们都会被埋葬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程炊已经靠近培养舱,右手握紧了刀刃,指节泛白,猛地朝着培养舱要挥出一击,若是这一刀下去,里面的胚胎也会跟着分开两截,绝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程炊!!”淮泗见此,下意识地大喊一声,阻止程炊的动作。 刀堪堪在舱门前停下,程炊转脸看向淮泗,此时淮泗已经被“饥饿”的欲望折磨得有点神志不清,眼前几乎无法看仔细程炊的神情,他只能感受到程炊的定定地看着自己。 程炊的声音传来:“……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淮泗摇摇头,他就是下意识不想程炊做这件事,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羁绊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个胚胎身上有着他的血肉,那一刻羁绊就产生了。 “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程炊喃喃着,淮泗见他放下了手,没有再攻击培养舱里的胚胎,但是整个人却失魂落魄似的,一直盯着舱里的胚胎看。 趁着还有一丝理智,淮泗连忙说:“程炊,这里的空间就要坍塌了!我们一定要回去!不然我们都会被埋在这里,这条时间线就全毁了!” 程炊猛地抬头看向他,问出一句话:“你要我带着你们一起走?” 还没等淮泗琢磨着这话的意思,程炊便说:“我的异能只能支撑我带着一个人离开,你觉得是你还是……”他的视线落在被淮泗护在怀里的谢守善,自嘲地笑了下,说:“……他呢?” 淮泗此刻的脑子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察觉到程炊的视线,反而更加将谢守善抱紧了一些,他露出茫然的神情,说:“我……我不知道……”继而他抬头看向程炊说:“我们不能一起回去吗?” 程炊冷冷地看着他,视线让淮泗感觉浑身有点冷,那眼神太过复杂。 “你觉得可能吗?我可是要杀了他。” 这句话再次引起淮泗的警觉,下意识地呈现保护的姿态,程炊的眸子暗了下来,在他眼里这无疑已经是一个确定的选择。 看到淮泗的姿势,他自嘲般笑了下,他到底在奢望什么,这个人怎么可能选择他而放弃谢守善。当他看到培养舱的那一刻,那血脉里的牵连,瞬间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来历,他的存在,他的记忆就已经提醒了淮泗会如何抛弃他。 脑海深处偶尔闪过的片段,惨白的灯光,闪烁的血色,眼前绿色的液体,窒息般的溺水感,最深刻的金色,宛如野兽般的瞳孔…… 一切都有迹可循,初见面时莫名的吸引,血脉深处有种不明了的牵绊,总是下不了杀手的犹豫,再次见面时轻易被对方操纵血液时的彻骨疼痛,还有这张跟谢守善几乎相似的面容…… 原来一切早已经有了因,他就是那个果。 不同于正常人的记忆,他拥有意识开始便是青年时期,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从何而来,他完全知道自己不是失去记忆那般空白,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就像他的人生起点就从青年时期开始似的。他意识就在基地的研究所醒来时,所有人对着他进行检测,还要定期检测身体数据,仿佛他的出现是个极其珍稀的存在。 对于他而言,基地就是他的起点,他没有很多纷杂的情感,因为没有经历过事情,自然没有太多情感的滋生,他的判断都依靠理性。唯一做过情绪化的事情,是他的眼睛。他很不喜欢他的眼睛,一双异瞳,右眼如墨,左眼却散发着褐色的光眸,虽然远处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不喜欢。于是他用眼镜来掩饰这一点区别,也隔绝了别人的窥探。 没有过往,如同没有根基漂浮在水面上的杂草,做事情自然没有条理,他也没有多余的情感去促使自己行动。执行总需要一个催动力,情感亦或者某个理由。可是他都没有,也就失去了动力。如同一颗被催熟长大成枝繁叶茂的大树,表面看起来绿绿葱葱,实则底下根本没有根须可以汲取养分。 他却拥有出色的异能,基地需要他的能力,需要他的效力,他就为之工作,以基地的利益作为理性的准则。他想他跟基地是互相利用,那个人似乎能看透所有一切,能够准确捕捉到他内心深处自己都没能察觉到那一点心思。 “你无处可去吧?留在这吧,成为基地的一把利刃,这里会是你的唯一联系。如果你想要过往的话,留下来,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的。” 他知道那个人具有窥见未来的异能,默然,他答应了这个交易。即便看起来根本是不平等的交易。跟淮家联姻,成为捆绑在基地的工具。倒是无所谓,即便他对此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这或许也能成为一条维系过往的纽带也说不定。其实他对活着没有实际的感觉,没有太过强烈的情感,没有想要的东西,活着就活着了,权衡利弊,似乎活着比死了要好一点。 见到谢守善的时候,他才难得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情绪,前所未有地强烈。 那就是杀了对方。 这样他就可以成为唯一,而不是替代品。很奇怪的想法,莫名地涌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处,用理性来思考,他该找到这个念头出现的原因,可就是找不到。仿佛就是细胞里面,从骨肉里面出现的念头。 面前这个人跟他说会帮他找到过往,找到联系的纽带,会让他明白自己的过去。是这个人对他的承诺。现在他抱着这别的男人,对着自己说要带着这个男人一起离开这里。 看着淮泗抱着谢守善,他越发觉得讽刺,如今他的存在只不过提醒着,他从来都不会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只不过是个临时的替代品,是个用来挽留的物品,用完就可以丢弃。 他一直以来都想杀了谢守善,他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见到培养舱里的胚胎才明白原因。 那些他自己都无法拼凑的胚胎记忆,告知他要杀了谢守善就能否定替代品的可能,也如同否定自己拿没有被期待的诞生,他就能够成为唯一。 空间濒临坍塌,淮泗只觉得程炊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但他已经无暇观察程炊是什么表情,饥饿感在他体内生长,正在一寸寸夺取他的神智,可即便这样他是没有放开谢守善,嘴里念念有词: “要回去……我们……回去……守善……”他抱着谢守善,本能地喊着谢守善的名字,心里恐慌谢守善的消失,这也就成了他最挂念的事情。 然而程炊看着他,听着他的一言一句,宛如凌迟般,目光凝结成霜,他难得的一切情绪都因这个人而起,然而他的一生也因这个人而起。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程炊问出一句在淮泗看来莫名的话:“……里面的呢?” 淮泗的脑袋几乎成了浆糊,他快维持不了理智的样子,跟着程炊的所指的方向看去,里面是那个成团的胚胎,此刻那眼皮微微掀开似乎正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审判似的。 淮泗张了张嘴,直觉让他感觉很不妙,但是他已经无暇分更多心思给这个混着他血肉的胚胎,纵使这个胚胎耗费了他全部的心血,待在他的心房长大,长成了一个胚胎,可最后他只能舍弃。 “之后会有人发现这个东西……”其实连淮泗自己都不太清楚嘴里说了什么,金灿灿的尖瞳,已经逐渐失去了焦距,开始自然呈现出丧尸的状态,他饿极了。 “东西?”伴着嘲弄般的自言自语,“在你眼里就只是东西吗?” 声音伴着苍凉,仿佛内脏被撕裂般,只是他一向不会喊疼痛。他默默地盯着淮泗,眼神平静无波,不是以前毫无情绪的平静,而是一种失去核心意义般的平静,不再泛起一丝波澜,一片死水。 淮泗似乎听到了程炊说了一句什么,但没办法仔细辨认,抱着谢守善的身体,隐约觉得谢守善的身体更加透明了,再过不久,谢守善肯定就先一步消失。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留住谢守善了,精疲力尽的他,感受到空间坍塌前的挤压,是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他凭借着朦胧的视线,伸出手尝试去抓住程炊,在他内心里,程炊并不是冷漠无情,那是在一次次相处中得出来的感觉,想着再求一求程炊的话,估计程炊就会答应了。 程炊看着淮泗抓住自己的衣角,再一次开口求他:“程炊……帮帮我……” 在海格斯的研究所时,淮泗守在他床前,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也对着他说:“帮帮我。” 这次也依旧对他说:“帮帮我。” 然而每次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真的就这么爱吗?宁愿精疲力尽地造出一个替代品去挽留对方,分不出一丝一毫给别人了吗? 程炊缓缓蹲下来,伸出手,触碰了淮泗的脸蛋,淮泗金色眼睛看着他,里面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感觉到有人的味道靠近自己,下意识地咬住,他没有躲闪,看着淮泗撕咬着自己的手,手鲜血直流。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直直地看着淮泗。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接近他怀里几乎没有声息的谢守善时,淮泗突然扭过头咬住他的另一只手。 “呵……我要杀他,刚才就杀了。”程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也不知道在嘲笑淮泗几乎失去了理智还在保护谢守善的状态,还是在嘲弄着自己的行为。 淮泗迷糊地看着他,似乎感觉到他没有威胁,牙齿松动了,放开了他的手。 程炊的手接触到谢守善,目光沉沉,他们的样貌相似,性格却截然相反。一开始他也怀疑过自己是谢守善的克隆体,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竟是个连克隆体都不如的“东西”。 你很爱他吗?有多爱呢?真的分不出一丝一毫了吗?如果他真的是个连替代品都不如的东西,如果他们融合成一体,你又该怎么做呢? 程炊的力量只能够让两个人回去,而且他的能力发动需要抱着另一个人回去,如果多加一个人的重量,在空间坍塌中会被埋在中途,这会是个很危险的行为。 程炊的手接触到谢守善,一点点光芒从他的指尖流出,汇入谢守善的身体。谢守善的身体逐渐实体化,不复刚才的透明。当程炊将体内的异能全部灌输出去,脱力跪地时,谢守善醒了过来,注视着这一切。 空间即刻坍塌。 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谢守善眼神复杂地看着程炊,程炊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不用感激我,我不是为了你。而且,不一定是好事。”他看着谢守善,“你的异能是我的力量。” 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否会产生别样的反应,一切还是未知数,但是他浑身失去生命力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就让他赌一把。 “快走!”他催促了一声,咬着牙关。 谢守善知道不能再拖,抱起淮泗,扯开了时空裂痕。正要带着淮泗往时空裂痕跳时,淮泗抬头看到程炊,像是片刻醒了过来似的,猛地抓住程炊的手腕,程炊抬头惊讶地看向他,然而看过去还是那双不甚清醒的金瞳。 “……一起……走……”淮泗嘴里念念着。 谢守善抿唇,也看向他,问:“你真的不走?” “走不了。”在这种时候,程炊还是如此冷静,“只能两个人,要么你,要么我。而我的力量就只能承载两个人,就算到了你身上也依旧如此。” 他不想看到谢守善有什么感激的眼神或者话语,他并不是为了救他。 空间已经坍塌了一部分,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出现裂痕,眼看着蔓延到淮泗身上,他必须果断了结束这一切。 淡蓝色的刀刃划过,如美丽的火焰,不留一丝痕迹,他砍下了自己的手,一把将淮泗推进了谢守善怀里,谢守善接住淮泗,两人一起进了时空裂痕。最后,眼前定格的是,淮泗讶异看着自己握着的断手,要挣扎时,却被谢守善摸上他的脖子,晕厥了过去。 明明应该害怕才对,谁不知道下场如何,但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空间坍塌只是个相对的概念,对于他们不属于这个时间点的人所处的位置会产生空间坍塌,只会对他们三人进行湮灭,反倒不会本应该处于这个时间点的人和物体产生影响。 当时空裂痕闭上时,他脱力倒地,身体在地上如同晶体般湮灭。他的眼睛却看向培养舱的方向,里面还泡着那个丑陋的胚胎。以后胚胎会被基地的人发现,继续在研究所培养长大,一片空白的过去,就像细菌病毒一样培养,直到生成意识。 最后会完成这无意义的一生。 当身体渐渐湮灭时,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看来他赌对了。 装载了他的力量,会不会承载他的意识呢?他真期待啊。 第110章 真相 再次回到末世,淮泗脑海突然对很多事情都清晰明了。 或许是之前因为谢守善的情况太过危急,饥饿充斥着他的脑海,所以他一直没有想通很多事情。 如今,淮泗回到了海格斯所在的那间研究所,身上很干爽,头顶是惨白的灯光,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他很是平静,就像是已经饱食过一顿。 大概是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进食过了,虽然他没有关于进食的记忆,现在他被谢守善带回到海格斯这里。 他坐起身,身边没有人,不由自主地朝着手看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心好像空了一块。 也是,湮灭的人怎么可能还留下什么东西,甚至连同相关的记忆都因为湮灭的效应而变得模糊。 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念头,前因后果。包括他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以及谢守善为什么会被“剧本”认定为是这个末世的男主角。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进来,一把扑到淮泗的怀里,哼哼唧唧地哭泣着。 淮泗一怔,小丧尸扑在他怀里哼哼唧唧,脸上破烂的部位已经用纱布遮盖,但是血泪流下来,浸湿了纱布,变得一片血红,甚至滴到了淮泗身上。 “……呜呜呜……首领……我好想你……”小丧尸很眷恋地往他怀里钻,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十足一个小孩子的姿态。 其实淮泗也没有离开太久,但是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一眨眼恍惚过了很久似的,他看到小丧尸的时候也颇为感动。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丧尸抱着他更紧了,呜呜地哭着,将他的衣服哭红了。他只好将小丧尸扒拉出怀里,抹掉他的眼泪,安慰着他,拍着小丧尸的背,让他别哭了。 “衣服都弄脏了。” 小丧尸很听话,瞬间就没有再哭。 “哭包。”不屑的声音传来,还是孩子的声音。 淮泗循声看去,一个男孩站在门边,看着他,目光很不善。原本淮泗还想不起男孩是谁,接触到他那带着仇恨的眼神,瞬间想起了小男孩的身份。 男孩的母亲被丧尸撕咬,最后变成丧尸还差点吃掉了他。 这样的场景,让他怎么可能看到淮泗的时候会平心静气,他认为所有丧尸都应该死绝才对。 小丧尸似乎听懂了男孩说什么,转身朝着他龇牙,露出凶狠的表情,试图吓唬男孩。然而男孩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刚受惊被小丧尸捉弄的时候,早看惯了小丧尸故作凶狠的样子。这个时候也只是淡淡地看着,目露嫌弃地说一句:“丑死了,脸上全是血。” 小丧尸被气到了,转过身就要对淮泗说男孩的坏话,说男孩在这里一点都不怕他,总是说这些话,气死他了。让淮泗帮他教训男孩。说着又要往淮泗的怀里钻,整个告状撒娇的姿态,弄得淮泗哭笑不得。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影。 “淮泗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玩吧。”清朗温柔的声音,淮泗立即抬起头,廖慕青也看向他,脸上是熟悉的笑容,让淮泗有点恍惚。 时空错位的恍惚,眼前的廖慕青面容相比二十年前早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笑着的时候眼角有些褶皱,像春风拂过水面的丝丝涟漪,桃花眸里也多了岁月的沉淀,只是整个人的姿态还保持着年轻时的挺拔,但依旧无法消除二十年的时光。 淮泗这才有种真实感,他真的回到了末世,眼前的廖慕青是他的廖叔叔。 见到廖慕青的到来,小丧尸还是有点不舍得离开,不过淮泗让他先出去。男孩则一直在门口等着他,小丧尸扭扭捏捏地出去,在门口外面男孩又对它说了什么,小丧尸瞬间又要炸毛了。 “不舒服吗?”廖慕青走近他的床边,将手探向他的额头,淮泗反射性往后躲了一下,廖慕青怔了怔。 以前的淮泗可不会这么明显地躲闪他的触碰,桃花眸暗了些。 “没事。”淮泗飞快地回复,试图消除廖慕青的疑虑。随即他立即看向廖慕青的脖子,发现廖慕青穿着高领衬衫,然而衬衫里面延伸出来的血管如黑色的藤蔓般缠绕上来。 看来廖慕青还没有消除丧尸病毒,只是暂时抑制了丧尸病毒的感染。 廖慕青意识到他的视线,语气不变,说:“我没有什么不舒服,海格斯说目前我的情况很好。” 淮泗没说什么,他知道廖慕青只是在宽慰他而已,所以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对于丧尸病毒,他已经大概有个想法了,没必要对廖慕青说太多,徒增廖慕青的担心。 淮泗问:“守善呢?”其实他醒过来就一直想问谢守善,但是小丧尸先跑了进来,他只好先安抚着小丧尸。 廖慕青看着他,眸光沉寂,对于淮泗的问题,他一向有问必答:“他在休息,这次他好像受了不少的伤,很累的样子。”他又问淮泗:“你们之前去了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直直地望着淮泗,问着这些问题,试图从淮泗这里得到一个什么答案似的。 “只是出去解决一些事情,没有什么。”淮泗避重就轻,他并不想要廖慕青知道自己回到过去,甚至借用了淮慈的身份,用淮慈的身份跟他产生了交集。这是注定是一个不能让廖慕青的知道的秘密,要不然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会被打破。他恐惧这种感觉,因为回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全是他所做的,那时候的他太过执念,只为了找到谢守善,所以他做了很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过去的选择已经不可逆,由此产生的后果他不能承担。 廖慕青就这样看着他,彼此沉默着,直到淮泗先出声。 “我想去找守善。”说着,他便起身下床,要越过廖慕青。正经过廖慕青身边时,手臂被一把握住,淮泗看向他,廖慕青微垂着眼,睫毛低垂,遮挡了眸子里的任何情绪。 “怎么了,叔叔?” 廖慕青如梦初醒般,松了松淮泗的手,抬头看向淮泗时,眸子闪过一丝挣扎的情绪,唇瓣动了动,最后说:“换件衣服,你的衣服脏了。” 一如淮泗印象里的印象,他的廖叔叔从来都是耐心细致。 淮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刚才被小丧尸的血泪染红了,看上去像是受伤了似的。 廖慕青说:“换一件衣服,免得守善担心。” 淮泗也认同廖慕青所说,廖慕青拿给淮泗一件他自己的衣服,洗得泛白的衬衫。淮泗在这里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没有多想,接过了廖慕青的衣服,正要换上时,廖慕青就出去了,背过身,说在外面等他。 淮泗换好衣服后,廖慕青便带着他去了谢守善休息的地方。 那像是一间治疗室,谢守善正躺在床上,身上连接着很多线,似乎在测试着身体数据。淮泗刚踏进房间,谢守善便警觉地睁开眼,看向他,看清来人是淮泗后,他坐起身,拔掉了那些线。淮泗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安抚着他躺下,然而谢守善猛地握住他的手,抱住他,然后亲吻着他。 不像是山盟海誓般的深吻,像是试探似的,吻落在淮泗的脸上,最后是唇瓣。 淮泗看向门口,已经没有了廖慕青的身影。 “淮泗……”谢守善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又亲了亲他的眼睛,额头抵着淮泗的额头,左眼直直地看着淮泗的眼睛,红黑交错的眸子里泛着冷静自持的光芒,仔细看去,又消失了。 这让淮泗觉得谢守善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可眼前的人就是谢守善,只是反应和举动有些出乎意料。 他担心谢守善是受伤太重了,担心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再休息一会吧。” 谢守善抓紧他的手,摇头,说:“我没事,你呢?” 淮泗看向谢守善,脸色苍白,其实谢守善比以前瘦了不少,但他现在才发现。于是淮泗摸了摸谢守善的脸,谢守善没想到淮泗这个动作,怔怔地看着他,喊了一声淮泗。 淮泗应了一声,还是劝着谢守善休息,因为谢守善明显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能感受到谢守善体内异能的混乱,以及谢守善脸上是不是闪过混乱的神情,这都是影响。 尤其当他提到程炊的名字时,谢守善便会打断他,左眼又泛着诡异的光泽,攥紧他的手,像是怕他会跑掉似的。 淮泗不愿细想。 一团乱麻似的关系,细想下去也不能打破这一团乱麻。正因为无法解开这一团乱麻,每一根细线都牵扯着最痛的那根神经,所以才毫无办法。 “你需要休息,不能再强撑下去了,你的身体很虚弱。”淮泗依旧劝着谢守善休息,现在的谢守善状态很不对劲。他来的时候,就听廖慕青说了谢守善的情况,才知道谢守善回来之后一直没合眼。 然而淮泗说了又说,谢守善抓着他的手,看着他,不肯闭眼。 淮泗想了想,只好搂着谢守善躺下,被他搂在怀里的谢守善倒是异常温顺,谢守善将手放在他的腰间,一寸寸收紧,两人面对面,互相拥抱着。 淮泗没有呼吸,但他能感受到谢守善炙热的呼吸,那是活着的象征。 谢守善依旧睁大眼睛看着他,即便他已经从谢守善的眼神里看到了疲惫,可谢守善就是不愿睡去,像是恐惧什么一样。 望着谢守善的眼睛,红黑交错,如同漆黑升起泛着血光的月亮,铺满了血腥味的漆黑梦境。淮泗突然明白了谢守善不愿睡去的原因。 谢守善在害怕,虽然他的表现几乎让人看不出恐惧的意味,那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可淮泗就是知道了。催动胚胎成型的时候,淮泗已经从谢守善的细胞里获取了他的记忆,他知道谢守善在害怕什么。 害怕一合眼,梦境里全是那些窒息的场景,父母临死前绝望的话语,满手的鲜血,惨白的研究所,被抛弃的记忆……一切的一切都让谢守善喘不过气。 淮泗捧着谢守善的脸,说:“看着我,我在你身边。” 谢守善看着他,纤长的黑睫颤了几下,如蝴蝶振翅,仅剩的左眼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深处还残留着浓化不开的自我厌弃。 谢守善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从谢守善回到过去要杀死自己,淮泗就察觉到了。别人或许只想杀掉自己,可谢守善想从根源上抹杀自己,让自己彻彻底底地从世界上消失。 那是因为谢守善认为自己是末日丧尸的根源,他是不被期待的人类的绝望。 然而淮泗却比谢守善知道得多一些,他看到了谢氏夫妇的手札,知道了末世的真相。 末世的丧尸病毒是从研究所开始传播,那个时候人类社会已经岌岌可危。 上层的政治斗争,迫使他们想要做出一些实绩打破权力的平衡,有人盯上了这个研究所。人类寿命缩短,基因变异,端粒体缩短,出现令人恐慌的不明自爆污血症……人类需要一次优化基因的实验。上层为了政绩批准暗地里开启”人类优化计划”,想要以这计划给自己在政坛争取上位的机会。然而这个计划公布出来未免太过违背试验伦理道德,为了人类优化,要用这种听起来毛骨悚然的病毒感染人体去改变基因污染,这无疑是会引起恐慌的事情。 所以上层只是暗中接触研究所的研究员,把这项实验的意图透露给他们。 谢氏夫妇作为研究所的精英,自然就被盯上了。其实他们两个早就开始对丧尸病毒进行研究,他们已经察觉到人类基因的问题,意外发现了这种病毒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这种病毒具有极强的感染性,是以RNA作为反转录复制到基因上,说不定可以成为改变人类变异基因的关键。但病毒的研究最终试验需要人类实验体,在人体上实验这种危险性极大的病毒,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以至于这项实验一直停滞不前。 一旦启用了人体实验,这将违背他们作为研究员的初衷。所以一开始他们拒绝接受任何用病毒进行对“人体优化计划”,但当他们唯一的孩子几乎濒死时,他们想到了这种反转录感染性极强的病毒,这可能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转折,所以他们偷偷答应了这项计划,并且将这种病毒种植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由于是秘密进行这项计划,所以研究所里的其他人并不知情,不知晓他们研究所看起来严肃端正的所长夫妇竟然私下进行这种违规试验。 看到在这种病毒感染下,他们几乎死去的孩子竟然活过来了,并且身体指标数据一步步在向着稳定发展,病毒感染后成了一种共生共存的状态,还改变了污血症的基因。他们差点以为这就是完全成功的实验,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病毒对人体传染性十分大,并且会剥夺人类意识,使得人类失去理智,产生十分强烈的异食癖。这种异食癖是对于人类血肉产生渴望和食欲。 连谢慎己,也就是谢守善也是相当长的时间才找回清醒的意识。即便数据已经显示谢守善已经完美融合了病毒,成为了唯一一个病毒共存体,但谢氏夫妇还是害怕谢守善会失去意识造成巨大的损害。他们已经知晓了谢守善在病毒的影响下已经开发出了一种破坏力极强的异能,这让他们感到害怕。 一旦谢守善控制不住自己,出了研究所的话,一旦造成了大错,谢氏夫妇再也无法保护他。如果谢守善一直坚定地选择人类这边,那么依据他与病毒共存的特殊体质,他也会是未来人类突破基因限制的关键。 把谢守善困在研究所,既是害怕他出去伤害别人,也害怕他会被其他人伤害。谢氏夫妇本以为两人瞒着谢守善的存在再多一点时间,他们就能研究出完美的方案。可是上层的人,眼看事情要败露,为了自己的口碑政绩,干脆将这个研究所全部抹杀,以绝后患。 可谢氏夫妇一开始只以为是他们隐藏了谢守善的存在,会牵连到研究所的人员。却没想到,上层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活着。 可是病毒还是传染出去了,如同瘟疫一般,末世开启了。 那些过往的记忆回笼后,谢守善内心一直觉得末世与他相关,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回去抹杀掉自己,甚至要抹杀研究所,他认为这样就会阻止末世的开启。 他是末世的根源,这念头并不是无来由地刻在谢守善脑海里的烙印,那是因为父母倒在血泊中,望着他最后那一句未完的话,彷佛带着诅咒一般。 “你是人类的末世。” 那一句未完的话语,在谢守善心里合该是这样的一句话,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补全了这一句话。 在他心里,父母就该是畏惧他,害怕他,困着他避免他出去造成人类的末世。所以他也将自己困在了时间裂缝里面,沉寂了许多年,直到孑然一身出现在荒野上,成为了谢守善。 “都过去了。”淮泗手摩挲着他的脸,明明是带着锋芒的瞳孔,此刻却散着心疼的光芒,“你是谢守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你不是什么人类的末世,你的存在是合理的,你是……” “……人类的曙光。” 谢守善瞳孔微微睁大,红与黑在瞳孔中不再动荡,怔怔地看着淮泗,不自觉地落下泪,淮泗亲吻着他的左眼,将他的泪水吻去。滚烫的泪水,也在烧灼着淮泗的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14 第111章 决定 淮泗感觉到颈窝处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稍稍推开了点谢守善,他已经沉沉睡去,看上去已经累坏了,现在淮泗推了推他都没有任何察觉。 淮泗小心翼翼地将谢守善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去,谢守善皱了皱眉,抓紧他的手,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淮泗怔了下,安抚地摸了谢守善的发顶,温柔的目光凝视着他,最后将手从谢守善手里抽出来,转身下床。 突然手腕被猛地抓住,大拇指细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皮肤滑行而来,淮泗心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立即回头看向谢守善,却见谢守善还是如刚才那般阖眼睡得正熟,呼吸一起一落,少了平日里锋芒的气质,此刻如孩童般的睡颜。 淮泗蹙眉,看了看谢守善握住自己的手腕的手,确认谢守善确实还在熟睡,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刚才那股细细的触摸像是幻觉。 可真的是幻觉吗? 淮泗抿唇,再次轻轻地将手从谢守善手里抽出来。离开房间时,他似有所感,回头看一眼,谢守善依旧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研究所的走廊似曾相识,这就是末日前那个“消失的研究所”。淮泗的猜测并没有错,匪石果然是用这个研究所与海格斯做的交易。 在走廊上,淮泗偶尔会遇到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羸弱的身子骨,一脸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但双眼却透出着对实验的狂热。 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曾经见过他们,那是在总基地里的研究所的那群研究员。 他们遇见淮泗也很是好奇,一双眼不断地瞄向淮泗,看上去有股莫名的兴奋。其实在他们眼里,淮泗并不算是个人,更像是个很值得研究的丧尸实验体,毕竟拥有着自我意识的丧尸对他们而言比大熊猫都珍贵。 但他们眼里都散发着别样的光芒,都不敢上前,只是余光看着泛着幽幽的光。 淮泗随机抓着一个研究员,问清海格斯的位置。 研究员愣了下,眸子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可又忍不住瞄向淮泗,结结巴巴回答着淮泗的问题,海格斯的位置在研究所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海格斯整天沉浸在他的实验室中,所以也没有特地隐瞒的必要。 淮泗找到海格斯的时候,海格斯还在捣鼓着什么实验,正认真地埋头观察着什么,根本没留意身边站了个人,好一会地转个身,撞到淮泗身上才发现淮泗的出现。 海格斯后退了两步,有些心虚的模样,下意识地对着淮泗笑了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淮泗单刀直入,不想跟他迂回,直接问:“你已经研究过我了吧?向我公开我的研究数据。” 海格斯实在不擅长撒谎,他是个从小到大都为实验痴迷的人,经历背景除了因为触犯违禁实验被关进审判室,其他经历是一片空白,所以他装出来的不知情也很拙劣。 “我什么时候研究过你了……” “别狡辩了,你之前特地抽过我的血,早就动了心思研究了吧?”淮泗的视线往下,看了看他刚才痴迷在实验台的东西,估计还在进行着对他的血液进行研究。 知道瞒不过去,海格斯只好说:“这些都是专业人士才知道的事情,我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然而眼睛左右两侧瞟着,就是没有直视淮泗。 淮泗淡淡地看着他,唇角微勾,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看起来跟以前的神情无异,依旧那么温和,然而周身气质是不一样的。 “你这种研究狂魔。连违禁实验你都敢偷偷进行,凭着你整天宅这研究的劲儿,肯定是研究了点什么出来吧。”淮泗并不怀疑海格斯对实验的天才能力,毕竟是能在十几岁就进入研究所跟一群天之骄子一起做实验,那说明他的天赋要高得多,手札里面谢氏夫妇也对他的能力表达了肯定。 可是海格斯对于实验有种过度的偏执,不顾后果的莽撞,以至于谢氏夫妇最后容不下他。 海格斯脸上不由升腾起害怕,他能感觉到淮泗跟以前根本不一样,以前的淮泗他面对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因为那时候的淮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虽是利器,但没有沾染过人血,不具有威胁性。可现在的淮泗不一样,看上去面容跟之前一样,但他每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宛如一把已经浸润过血迹的刀刃,刀锋饱饮过血。每一步朝着海格斯走去时,明明脸上没有什么凶狠的表情,可就像是一把悬而未决的刀挂在脖子上,金瞳幽幽,像是黑夜中蛰伏的野兽。 海格斯无处可逃,门就在淮泗身后,就算他能逃,他的速度根本跑不过淮泗。何况他干嘛要跑? 只不过,他看着眼前的淮泗,不禁开始想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淮泗扯出一个笑,安抚着他:“我没有要对你动粗的念头,我只是想要个真相。”他看似还如以往那般温柔,还说:“我已经看过谢华藏夫妇的手札了,你应该很感兴趣。” 果然,海格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再没有比这对他而言还要诱人的东西。 但他有些疑惑:“你、你怎么得到所长的手札?” 淮泗不想跟他解释这个,像个拿出胡萝卜吊着驴的商人:“你要是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就老老实实全部告诉我。” 海格斯看了看他,似乎还在顾忌着什么,目光看向门口。淮泗瞬间明了,毕竟谢守善曾经杀过他,他如今最害怕的也就是这个人了。 “守善睡着了。我不会告诉他的。”他眸子暗了暗,声音沉了几分,“我已经知道了谢慎己的存在。” 海格斯震惊地看着他,半晌,确认他没有撒谎的必要,叹了口气,终于说:“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你猜的没错,我之前就一直在研究你的血,研究你为什么还能保留这么完整的自我意识,并且还激发了异能。”越说,他反倒越激动了,手舞足蹈,眼里散发着狂热,“你没发现自从你出现以后,觉醒的变异丧尸越来越多了吗?并且他们都会本能地朝着你臣服,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来说丧尸是没有意识的,对他们而言最吸引他们的是人类的血肉。” 淮泗沉默,以前他不愿意思考这些细节,因为他本能抗拒成为丧尸的王,他的骨子里是站在人类这边。可经历了总基地的研究所以及亚当那件事后,他开始逐渐思考这些事情,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也由不得他思考太多。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研究所,看过谢氏夫妇的手札后,那些问题瞬间找到了绳结。他感染了丧尸病毒开发异能能保留完整的意识,绝非偶然。但他明显不是谢守善完美融合了丧尸病毒的人类,他很明确他已经已经失去了生的象征,以前他还刻意保持呼吸的频率,现在的他几乎想不起呼吸是什么感觉了。摸着自己也是毫无温度的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更像是有意识的丧尸而已。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克隆体,如无意外,他应该替代本体淮泗度过“剧情”里描写的配角人生帮助谢守善成为这个末世的主角,成为谢守善的垫脚石,帮助谢守善进入总基地接触淮家。可偏偏是他出现了意外。于是这一切都让未来走向了一条无法预知的道路。 丧尸会对他臣服,会痴迷他的血液,越来越多的变异丧尸出现,朝着他这个有意识的丧尸进化,并且隐隐有了异能的出现。 他莫名有了个猜测,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如果谢守善代表人类变异基因完全融合了丧失病毒后,人类未来的分叉口。那么他这种有意识的丧尸,是不是代表着丧尸的最终形态,代表着丧尸占领未来的一面呢? 他需要海格斯的佐证,只要海格斯手里对他的数据才能证实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海格斯忐忑不安地说着,还观察着淮泗的神情,然而淮泗的神情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改变。 “……你不要多想,丧尸的变异肯定是必然的发展,毕竟人类发展出异能,随着两方的斗争,肯定都会相互影响产生进化。这是由外部环境影响,是生物的基因里优胜劣汰。”海格斯难得安慰起了淮泗,他想起眼前这个人其实也算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他还记得自己给他的设定是足够热爱人类,如果知道自己是让丧尸进化的催化剂,他觉得淮泗肯定会难受。 然而淮泗表情不变,并没有在意他的安慰,眼帘微垂,思考着什么,喃喃着:“……不……怎么可能是偶然……” 克隆体、“剧本”、主角……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有个人编织了一张完美的网,想向他们全部套进一个网里面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而已。 淮泗并未多解释什么,海格斯已经将能说的跟他说了,包括让他制作克隆体的操刀手。上次他在总基地没能见到对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算算总账才行。 他将谢守善托付给海格斯。 “守善他睡着了,他太累了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在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他。” 海格斯瞪大眼,他显然对谢守善还心存害怕,同时意识到不对劲:“你要去哪?” “去解决一些事情。” 海格斯立即严肃起来:“你别做傻事。” 淮泗笑了,倒没见过海格斯这幅神情,然而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执拗的人,以前他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如今跟谢守善剖析过,他知道了自己的这一面。然而他还是无法改变执拗这一面。 只是如今他能更坦诚地面对自己。 “你早就知道什么是傻事了吧?从你研究出我的特殊性那一刻,不是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了吗?”淮泗反问。海格斯愣了下,眼神复杂,回避着他的视线。 “谢守善醒过来会找你的……” 提及谢守善,淮泗的眸光变了,想到躺在床上睡得安详如孩童般的男人,他的心软了一些,难得有了松动。 “……我不会有事的。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如果我真出了事……”他看向海格斯,很淡然地说:“你不是可以造出不止一个我吗?” 他望着海格斯错愕的眼神,说:“现在的我还不是最完美的克隆体不是吗?” 造出一个更好的淮泗去陪谢守善。谢守善的人生值得一个更好的人陪着他,而不是如今这么千疮百孔的自己。 海格斯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以前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违禁实验觉得有任何不妥,这是一项为人类造福的实验,他一心只有实验从没有考虑过别的什么事情,然而此刻他有了愧意。面对淮泗的愧意,是他造出了淮泗,间接导致了他这一路的苦痛。 如今淮泗对他说他自己还不是最完美的作品,足够热爱人类的淮泗,已经对他说出了自己宛如物品般的言语。 海格斯抿唇,脸色有些难看,不敢直视淮泗,当淮泗要走时,淮泗听到身后的海格斯低声说:“但你一定是最特别的。” 淮泗的脚步停顿,回头看了他,唇角微弯,眼睛也跟着弯,金色的瞳孔散发出暖洋洋的光芒,却没有说话。 海格斯再次询问了他确定要这样做的时候,淮泗却指了指自己的脑海,做了个撬开脑袋的动作,轻飘飘地说:“自从拔掉那个芯片后,我的脑海早就清晰了。我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我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我自己想做而已,并不是因为那什么狗屁剧情。” 海格斯久久没说话,看到淮泗的神情,他知道多说并没有用,此刻他能感觉到淮泗无比坚定的决心,不再带着以前那副左右摇摆彷徨的痛苦,或者说即便痛苦,那也是他清醒的选择,因为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你现在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海格斯感叹,“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淮泗耸肩,脸上保持着微笑,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走出海格斯的实验室,在走廊的拐角处,淮泗要回到谢守善的房间时,猛地一个身影奔跑着没留意到前面,撞到他,他停了脚步,宛如墙壁般,小孩立即往后倒去。 是刚刚的男孩小远,他跌倒在地上,吃痛地皱眉,唇咬着并没有喊出声。他抬头看到淮泗,瞳孔骤缩,立即出现敌视的眼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血腥味,淮泗注意到男孩手肘破了皮,他目前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倒是对男孩这点损伤没有什么反应。 刚才男孩和小丧尸在走廊玩耍,这一人一尸不知道玩什么,男孩往前跑,淮泗突然出现,男孩没看前面来不及刹车就撞到淮泗身上了。 不过身后的小丧尸闻着味就过来了,它走到男孩身边,一下子凑得很近,低下头想要凑近男孩伤口,男孩脸上目露惊恐一把推开了小丧尸。力气很大,将小丧尸几乎推倒在地,是淮泗接住了小丧尸。 小丧尸反应过来,看着男孩,扁着嘴,转过身扑到淮泗怀里哭唧唧。 淮泗一怔,在他之前的印象里面,小丧尸应该跟男孩的年龄差不多大才对,那时候刚把男孩和小丧尸带回来,一人一尸的身材差不了多少,再加上男孩那时候瘦得像竹竿,对丧尸还有着恐惧,小丧尸就经常捉弄男孩,后面男孩倒是不怕它了,还能经常拿捏它。 现在看来,淮泗才发现男孩已经长高了不少,比小丧尸高了又壮了,而小丧尸还是跟之前一个样,没有任何改变。 小丧尸委委屈屈地埋在他怀里,似乎真的难过,眼睛里还有着血泪,但是没掉下来,它跟淮泗说男孩讨厌自己,说男孩欺负它,它也想长高,为什么长不高呢? 因为小丧尸是尸体,自然不会再长高,就连脸上那个可怕的洞也不会再愈合。它永远被定格在这个岁数,而男孩会随着年岁长大,两人会逐渐有差距,也会因为体型上的差距越发意识到他们是两个物种,本就不能有交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越发清楚这个残忍的事实。 淮泗看了眼男孩,男孩站在面前,欲言又止,伸出手本来要拉小丧尸,见到淮泗看过来,他又立即收回手,做出一副防备的姿势。 小丧尸见男孩没有像之前一样拉自己,越发委屈,抱着淮泗,又说他很想亚当,亚当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淮泗怔了下,小丧尸原本就跟亚当比较亲近,这么一段时间没见到亚当应该是很想念了。之前亚当有事情也是它找到淮泗去帮忙,在它心里亚当终究是不一样的。 淮泗摸了摸它脑袋,安慰着它,说:“肯定会的。” 小丧尸瞬间开心起来,它十分相信淮泗,从不会怀疑淮泗。淮泗也跟着笑起来,说:“你们会成为好朋友,以后你也会长高的。” 小丧尸更开心了,抱着淮泗转圈圈,指着它脸上被遮挡起来的洞,问这里是不是也不会再长虫子了? 淮泗的目光变得更柔和,对它点点头。小丧尸高兴极了,一直抱着淮泗蹦跶。 直到淮泗主动将它扒拉下来,让小丧尸自己先去玩,他还有点事情要忙,小丧尸才放开他。小丧尸眼睛看到后面的男孩,男孩一直没走,小丧尸立即气鼓鼓地往前走,小男孩看了几眼淮泗,见淮泗没有动作,这才追上小丧尸。 淮泗看着男孩和小丧尸的背影在走廊里拉拉扯扯,似乎还在闹别扭,他笑了下,笑容很快散去。他回到谢守善的房间,谢守善还在熟睡,看来真的非常劳累,淮泗再度回去,坐在床头看着谢守善,手抚摸上谢守善的脸蛋,谢守善毫无察觉。 看样子谢守善最起码还要睡个两三天的样子,最起码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察觉到他的离开了。 第二天,淮泗就攻入了总基地,那时候的总基地已经经历了大洗牌,城防极其薄弱,里面很多人都出去逃难了。 淮泗这才知道,短短时间里,总基地经历了权力的争斗还遇上了丧尸潮的进攻,说是丧尸潮出现了个丧尸王专门攻打人类的幸存者基地,实力极其强劲,金字塔教的人都去支持这位丧尸王了。 第112章 操刀者 这次总基地的面貌比上次淮泗来的时候有了极大的变化,整体呈现一种衰败的景象。 他原以为这次进入总基地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出乎意料地容易。他也是见到基地这幅境况,抓了个要逃离总基地的士兵问出来,才知道总基地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 因为上层权力的争斗,再加上这紧要关头丧尸潮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内外夹攻的忧患下,这个原本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城池,终于四分五裂。丧尸潮不定时地来攻击一波,造成了严重的损失,这在上层的一些人看来,这里已经不具有留下去的价值了。于是各大势力瓜分了总基地的资源,将各属于自己势力的军队带走,里面的贫民本来就倚靠着基地的安保生存,如今总基地不再安全,他们恐慌地寻找着出路。 淮泗来到总基地,看到的景象便是四处破败,残垣断壁,有些尸体残肢掉落在地上,血迹早已干涸,零星几个人跑过,穿着是基地士兵的服装,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还有一些贫民灰头土脸在废弃的房屋或者垃圾堆里面翻找着食物,整个人形如枯木,宛如行尸走肉。 有些士兵看到他,以为他是无路可去的贫民,拿着枪支对准他,就要暴力地朝着他勒索身上的东西。看清淮泗的实力后,纷纷惊恐地求饶,对淮泗有问必答。他们说自己就是一些末等士兵,本来就不重要,有能力的人都跑了,只剩下他们无路可去,只好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下一次丧尸潮什么时候到来,每次丧尸潮都会死很多人,或许他们下一次就死了。 他们不禁喃喃:“真不知道还有没有结束的一天。” 淮泗沉默,逼问了他们一些事情后,就放他们离开了。这些人不过都是末世的蝼蚁而已,正如他们所说,如果末世没有结束的一天,那么他们的命运永远都没办法自己掌控,面对不知道哪一天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只能疯狂或者麻木。 他问出了高层所在的总部中心位置,这里倒是还有一层层的安保,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总基地最后的堡垒。但是这里的安保拦不住淮泗,他用了功夫就进来了。幸运的是正好抓到了个知道高层情况的人,之前他在街上抓到的低级士兵几乎都不知道高层的情况,这不是低级士兵能接触到的事情。 这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行头比外面的人要好得多,他是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高层一员,就遇到了淮泗的劫持。面对淮泗的盘问,他虽然害怕但还能冷静地有条理地告诉淮泗想要知道的信息。 淮泗要找的人就在总部中心最深处的那个房间。 “你要找那个人?”对方似乎想不通,不知经历过什么,下意识就说:“那个人是个疯子,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他简直想要毁了这个基地!若不是因为他那个狗屁能力,大家早就能躲开这些灾难了!” 淮泗看了他一眼,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激动,以为淮泗有不满,毕竟他不知道淮泗的底细,但淮泗强大的实力,让他起了心思。他以为淮泗是异能者,这会来到总基地是想要庇护,言语上便想拉拢淮泗加入自己。 “你要是找那个人的庇护的话,不如跟着我走!这里很快就会迎来下一次丧尸潮的攻击,这里已经要完蛋了!” 淮泗问:“你这么肯定下次丧尸潮会很快到来?” “那是自然的!”对方见淮泗的态度有松动,就说:“我认识金字塔教的人,知道他们的内部信息,他们拥护的丧尸王肯定要攻打这里的!你还不如跟着我去建立新的根据地……”他看了看淮泗,试探着:“或者你知道金字塔教吗?你不要觉得他们是疯子,他们之间也有正常人的一派,我们加入他们的话,也是一条活路。” 淮泗的目光了然,看来这个人是要倒戈到金字塔教。不过这让淮泗获取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金字塔教借助着这个新丧尸王在外的力量,在人类这边竟然壮大起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淮泗拒绝了对方,见对方还想说什么,一双金色尖瞳瞥了一眼,只是一眼,里面释放的无形威压就足够让人害怕,宛如一把随时贯穿心脏的尖刀,瞬间让对方噤若寒蝉。 打开总部中心最深处的房间,里面另有乾坤,黑黝黝的一片,灯没有打开,厚厚的窗帘遮盖严实,黑的仿佛让人忽视了房间还有一个瘦削的身影。那道身影无声无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生来就该在黑暗里蛰伏着生活。 然而淮泗不一样,淮泗如今的丧尸体质让他的视力极好,房间的黑暗无损于他的视线,一眼就锁定了房间里的男人。 淮泗一出手就用手里的利器贯穿了对方的四肢,血瞬间从对方的四肢渗出,伴随着一声闷哼,然而对方的神色毫无变化,也没有挣扎逃跑的意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很平静地看向他。 那是一张与淮泗很相像的脸,一样的褐色眸子,只是更为冷漠,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清雅俊秀,从容不迫的姿态也一如在淮家时的样子。 “你连这都预知到了吗?”淮泗的声音很轻,嗓音晦涩难听,即便语气很轻,听起来像是铁片轻轻划过墙壁的声音,仍然听起来让人感觉到极其不适,在安静的黑暗中尤为清晰。 黑暗中并没有回应,淮泗也不在意他的回答,一边抬脚走向黑暗中那个人影,人影在眼中越发清晰,那是一个熟悉的故人。 “淮凌。”淮泗喊出他的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淮凌这才抬眼看向他,褐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没有什么焦距,在他视角看来,只有淮泗那双金灿灿的尖瞳在黑暗中仿佛野兽的眸光,仔细的面容倒是隐在黑暗中,若是普通人会感到胆寒,但是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即便此刻四肢被淮泗用利器射穿了他的四肢,强行让他不能随意动弹,伤口还潺潺留着血,一向整洁的衬衫染上了殷红的血迹,衬得他苍白瘦削的脸蛋更为羸弱,脸上毫无血色,身材相比二十年前的样子更是瘦了不少,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吹折了,跟淮泗印象里一向优雅从容的淮凌判若两人。 回到研究所后,淮泗对这幕后操纵着“剧情”的黑手的身份已经有所想法。这个人要跟廖慕青相熟,并且将淮泗托付给廖慕青,那么这个人肯定跟廖慕青相识。 结合他在总基地的经历,淮家在总基地是不小的势力,淮家跟他的姓氏一样,这思来想去,符合这么多条件的人,莫过于淮凌。若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在总基地占据一席之地的话,淮泗毫不怀疑淮凌的能力,淮凌绝对能够做到总基地的话事人。 算算时间,现在的淮凌也不过是中年阶段,那正是掌握权力巅峰的年纪。再加上从海格斯口中得知的信息,这幕后的操刀者拥有着一项极其罕见的异能,所以这些人才会对他这么敬畏。 这一点点的线索串联起来,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淮凌唇角扯了一下,像是个笑,又不像,因为弧度太浅,如水面波纹,说着:“那只是千万种未来分支线里的一条而已。” 果然,就如淮泗从海格斯那得知的信息一样,淮凌的异能是能够预知未来,但是未来具有不确定性,他能看到的只是现有决定下可能延伸出来的千百种时间线的未来。 千百种时间线的未来,就如同人类在当下每一刻的决定都如同站在十字路口,稍微偏差一点就会走入一条不同的道路。 这样巨大的信息量汇入脑海,长年累月无疑是极其耗费精力和身体,不能时时刻刻在每个时间点发生变动的时候就使用,这样不仅耗费身体还没必要,所以淮凌发动能力时会选择性地将一些比较重要的重大时间线才纳入查看的范围。虽然这样能够节省不少的精力和时间,但也导致了一些他认为不重要的人和事可能会发生意外的时间线不会被他及时地发现,比如淮泗的身为克隆体却没被丧尸咬死,而是成了变异丧尸这件事所导致的一系列未来时间线的变化。 淮泗走到淮凌身边,俯下身直直地看向他,问他:“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吗?” 既然你有预知能力的话,能不能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呢? 他又问:“会害怕吗?” 语气依旧温和,依旧如同以前的神情,只是嗓音早已不是温和的声线,怎么温和也难掩一路经历所受过的伤造成的伤痕,还是会覆上冰冷,似乎只是很寻常的提问,只是对面的人并不害怕。 “当你看过所有的未来可能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死亡是一件随时都会到来的事情,并不需要害怕。”淮凌依旧从容,即便他被淮泗钉在地上,目光空无一物,只有什么都不牵挂的人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淮凌说:“活着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杀了我能够解决你的情绪,那就杀了我。” 因为彼此的距离很近,他早就看清楚了淮泗的面容,也知道了淮泗会来,但他并没有逃走的意愿。这些话也并非是故意激怒淮泗,也不是在故意说反话,他的表情太平静,如同一汪了无生气的死水,而这汪死水从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在他怀里的人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淮泗沉默,他凝视着淮凌,俯下身查看淮凌时的距离很近,他金色的瞳孔很亮,宛如二十年前那个夜晚的月光,甚至让淮凌晃神了。 不仅仅是淮泗的面容实在太像淮慈了,还有别的说不上来的相似。 其实淮凌与淮慈有着几乎一样面容,他们是双生子,很亲密的关系,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早地产生如此亲密的关系,在母亲的子宫里就已经彼此缠绕在一起,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里的基因都出自同一个受精卵。可是他们的性格大相径庭,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所以他们注定是两个个体。 但淮泗却实在太像了,不只是面容,淮泗的脸与淮慈相似,这再正常不过,淮凌早就知道他们长得很像,这些克隆体,即便是克隆体但基因里都存在着淮慈的血脉,是淮慈留下来的唯一子嗣。淮凌一向很清楚这种区别,他是个冷静理智到几近扭曲的人,知道淮慈死了就是死了,死亡代表着人体的终究,可灵魂是否真的存在?他并不知晓,有时候他也会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可终究只是念头。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没有解决的问谜题,但他不是个会纠结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的人。 正如他这二十年所做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任何相似相同的事情所改变,时间不会回流,一秒一秒往前流逝,每一刻都在变化,所以每一刻都不会不同。所以这种表面的相似是最没有用的,除了迷惑只沉着镜花水月一个人的独特性在于一举一动,如同他跟淮慈如此相似,也没有任何用处。 可他此刻却产生了恍惚,淮泗的相似却不仅仅是面容,那种渗透出来的灵魂深处的气质与记忆里最深处的印象几乎重叠,这才是让他感到诧异乃至于失了神的原因。 淮泗躺在地上,淮泗俯身凝视着他,金色的眼睛能将淮凌脸上的表情完全囊括,不知为何,原本厚重窗帘掀开了一角,外面已近黄昏,昏沉的光线投射进来,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颗粒灰尘,静谧的空间,淮凌的神情还在失神着,让淮泗想起很多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做?”淮泗沉默片刻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当他知道自己不是所谓“书本”里面的配角,一切都是有幕后主使为他编织了一个梦境,不允许他有自己思考的意识,迫使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直到他把脑海深处的芯片拔出来,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一切只是个精心被设计的一切。 那时候他就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要精心策划这一切,不惜抹杀淮泗本体,制造克隆体去完成本体的一生,编织了一个精心的谎话,控制每一步都要按照自己想要的剧本去做呢? 这背后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直到回到过去,遇到了淮家,隐约窥见了一切的动机,他见到了淮凌。 这个向来从容不迫的男人,淮家的下一任家主,有着无比耀眼的前程,跟他面前这个衣衫被血迹浸湿,眼神无光判若两人。 “为什么?”淮凌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于是淮泗轻声问着,如同呢喃,又问了一遍。 或许是眼前情景面容太过相似,淮凌本没有开口的打算,他并不是个会对别人解释自己动机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他将一切埋葬在心底最深处,任由这些事情化成潮湿粘稠的淤泥,重重地压在心头。 有些事情,是必须一个人去做的,不能出一点错误。 他要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当初就是因为出现了变数,所以重要的东西才会从手里溜走。 “每一个重要的时刻所下的决定都有千百种可能,延伸出来的未来也有千百条,我所想要的不过是其中一条时间线的走向。然而人的念头瞬息万变,太没有确定性了。要想万无一失的话,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他所说的最好的方法,无非是将其中一个重要的角色淮泗替换成克隆体完全按照他编写的时间线去做。 淮泗并没有太讶异,因为这太符合淮凌的性格了,以前他在淮慈身体里的时候就觉得淮凌的掌控欲非常强,强到有种几乎入病的感觉。只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淮凌病得更重了。竟然掌控欲强到这个地步,试图掌控未来的走向。 淮泗还是看着淮凌,即便淮凌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淮泗知道淮凌这话并不是全部。 起码还有一些事情并没有全部说出来,比如他为什么决定要这样做,还有为什么要挑选谢守善作为他剧本里的主角,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唔……”淮凌闷哼一声,微微蹙眉看向淮泗。 此时,淮泗抬起脚,踩在了淮凌肩膀的伤口上,那是刚刚他射穿的伤口,伤口才刚刚凝结了血,此刻他一脚踩在伤口上,甚至轻轻碾转,血液再次渗出来。淮凌的脸色越发苍白,睫毛微微颤抖,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也跟着抖。 看着淮凌表情的变化,淮泗笑了,他并没有恶意凌虐别人的爱好,只是也想让这个男人尝尝疼痛的滋味,疼痛并不只是代表痛苦,也代表着一个人感官感受,那是生命还存在的感受,也代表这个人在疼痛时短暂地鲜活起来。 “是因为淮慈?”淮泗轻轻地吐出这句话,终于看到面前莹白如玉的脸上变了神色。 第113章 诛心 看到淮凌的神情变化,淮泗满意地笑了,看来他猜的不错。 经历了淮家这一遭,再看到幕后之人的确是淮凌,他原本脑海里隐隐约约的猜想似乎开始有了些根据,再结合即使被他刺伤仍旧平静无波的淮凌,此刻却变了脸色,不难看出他的确说中了关键。 淮泗凝视着淮凌的表情,沉思片刻,继续说:“淮慈死后还有个遗腹子,那是个男孩,恰巧在末世开始的时候出生了……” 末世开始时,丧尸出现,人类出现恐慌,丧尸的感染性太强,和平的社会太过安逸,人类已经忘记了怎么反抗逃生,丧尸占据了上风,人类社会的秩序受到激烈的冲击,在短短时间里开始新的政府机构,那就是基地。随着与丧尸的斗争中,人类也开始不断进化,逐渐开发出了异能。显然,淮凌就是最早开发出异能的那批人。 开发了异能的他,窥见了无数条未来的可能,并以此获得了更多的权力,甚至越发有了个大胆到匪夷所思的想法。 从千丝万缕的无数条未来中剥离出其中一条,那无疑是匪夷所思的能力,可他就是做到了,他剥离出一条自己最满意的时间线,以此知道了谢守善拥有的能力和作用。 当然,他选择谢守善作为他“剧本”里的主角,并不是因为谢守善的能力真的能够拯救末世。事实上,他只是看到了谢守善身上的不确定性,那种毁灭性大过于拯救性的不确定性。 不管任何发展,他都不太相信人类社会因此彻底崩塌,在他眼里人类宛如生命力极强的微生物,就算表面上看起来赶尽杀绝,总能在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来,这就是人类的旺盛的生命力。 这也是让他感到恶心之处。 怎么能这么恶心呢,恶心到怎么都没办法除根,就像蟑螂一样,出现一只的时候已经表明底下出现了无数只看不见的蟑螂不停地产卵蛰伏在潮湿阴暗的地方,随时准备侵占着每一处空间。 要完成一条毁灭的时间线,无疑需要一个极其强大的力量。这个力量只能是谢守善。 他开始策划了一系列的事情,这条时间线需要一个重要的人物,这个人关系着这个条时间线的走向。 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要是身边可以随时利用的工具,这个工具要是你这条时间线里的有点重要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物,这个工具要足够热爱人类才能保证他一定毫无怨言地按照这个救世“剧本”去扮演自己的角色,能够毫无保留地对待谢守善,还能够为谢守善去死,让谢守善代替自己的身份进入淮家……”淮泗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的猜测,看着淮凌眼神逐渐变化,淮泗扯了扯嘴角,不禁浮现了一抹轻蔑的笑。 “之前我一直想不通,我死得这么早,谢守善顶替我的身份是失散在外的少爷身份进入总基地的淮家,淮家少爷的身份到底指的是谁的儿子呢?现在我才明白……淮凌你没有孩子吧?那么这个淮泗又是从何而来?”淮泗伸手抚上了淮凌的脸,因为淮泗俯下身,仔细端详着淮凌的脸,尖瞳落在身上倒真的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脸上光线落在两张脸上,侧脸轮廓极其相似。 “这么相似的一张脸……双生子的话,应该也有着一样的脸吧?那么淮慈的孩子自然也只能落到淮家手里,淮家在你的掌控中,你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个孩子,将他交给了廖慕青抚养。在某一天,终于将克隆体掉包了本体,以便于更利于你心中“剧本”的展开。而这个孩子就是……淮泗。”淮泗吐出自己名字时,极为缓慢,眼睛死死地看着淮凌,眸子深处有什么情绪正在蔓延燃烧。 回到过去留在淮家这一次,他总算将一切串联起来,得知他的身世如此可笑。所有证据显示,他只可能是淮慈那一夜风流留下来的孩子,这个孩子只不过是淮凌手里的工具,不具有任何情感,血缘在淮凌眼里大概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被淮凌毫不犹豫地舍弃,被一步步拖进了这个“剧本”,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呵呵……”低沉的笑声在阴暗的房间响起,淮泗眼里出现一丝错愕,踩在淮凌肩膀上的脚传来淮凌低笑时的胸腔震动,笑声弥漫在房间里显得极其突兀,偏偏淮凌笑的停不下来似的,眼眸低垂,笑声在淮泗耳里显得有些刺耳了。 “出乎我的意料,你知道很多事情……我原以为你只是凑巧变成了这副模样……”淮凌抬眸,微眯着,打量着他的面容,尤其停留在那双金眸上,即便他被淮泗踩在脚下,脸上依旧没有狼狈的神色,目光看向淮泗都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审视,那不是看活物的眼神,最起码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被这样的眼神看着。 “看来你很了解淮家的事情,是廖慕青告诉你的?”纵使笑着,淮凌眼里并没有笑意,对于淮泗的猜测也只有一瞬间的震惊后便迅速做出了判断。对于淮泗这么了解淮家这些事情,无非是从廖慕青口中得知,也只有廖慕青才得知这么全面。 淮泗微抿唇,眸光暗了暗,脚下用力,脚尖碾压着淮凌的伤口,鲜血再次从伤口渗出。淮凌痛苦地皱眉,冷冷地看向淮泗。 对于这个造成自己一切苦痛来源的人,淮泗并没有任何好感,所以脚下也没有留情。 突然他脑海升腾了一个念头,在与淮凌交涉中,他似乎隐约窥探到了一丝淮凌对于淮慈的特殊,这种特殊是说不清楚的,就是一种感觉。像是空中漂浮的颗粒,突然在在光线下的特定角度就得以窥见,这才惊讶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细小的颗粒充斥在其中。 这个念头有些恶劣,如果将一切事实撕开一个口子,透露出一部分真相给对方看的话,会不会就能将这个人的盔甲击溃。 “既然你能窥见未来的时间线,那你能不能看到跳跃回到过去的时间线呢?”淮泗薄唇轻启,脚上一点一点地用力,“比如感知到最亲的人死在怀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淮凌睁大眼,眼中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直直地看向淮泗。 若说淮家的事情,廖慕青会知道,那么淮慈死在他怀里这件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他,还有满地的尸体外,没有任何活人知道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知道,淮凌看向淮泗,蹙着眉头。 淮慈死在他怀里这件事,随着年月的流逝,在记忆中,那猩红的月光都成为了他跟淮慈的秘密似的。此刻的他有种秘密被窥探的感觉,并且随着淮泗的话语,逐渐显出震惊。 淮泗还是微笑着,此刻看上去,光线落在他的侧脸,那个样子真的很像淮慈,说出的话语似乎跟淮凌脑海记忆中的人重叠了似的。 “你能预知到未来,那么能预知到我的能力吗?”淮泗停顿了下,唇边的弧度渐渐变大,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就跟那芯片一样,我也能将自己的血肉植入到丧尸的晶核里面,最好是刚成为丧尸的尸体,这样最好操纵,看起来也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体温冰了点……这样的话我也能将意识分到这具丧尸的身体上面,彻底掌控这具尸体……彻底变成这具尸体的身份。你说,你能预知未来,那么能不能看到对方后来能不能察觉到我的身份呢?” 淮凌彻底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这大抵算得上他这二十年唯一的失态。 他喜欢将所有事情控制在手里,当出现淮泗这个变故时,他再一次感到了不安,那种没法牢牢掌握的感觉让他心神不宁,就好像随时有重要的东西从指缝溜走。可仔细一看,他手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二十年前就一直从手里溜走了。 淮泗见淮凌的神情,心下知道对方大概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淮凌无疑是极聪明的人,自然能想到其中关键的地方。可淮泗终究心不够狠,无论经历了多少苦痛,他的底色还是没有改变。有事情,没必要彻底挑明,点到为止即可,因为他也不是太想提到在淮家时的日子,那段时间大概给他印象是混乱不堪的形象,辈分的错乱,身份的察觉……这一切一切让他不想再深说下去。 他本就不是来跟淮凌叙旧,说这些有的没的。如今不过是看到淮凌这个样子,一时又起了别的念头,才会多说了这么多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淮凌哑声问着,眉目间已有了疲惫,一些纷杂的念头在他脑海不断冒出,从淮泗说出那些话开始,脑子就不断开始深究,完全停不下来。痛苦得几乎让他闭眼,却还是要睁开。 因为他还在活着。 “我在想,既然你这么喜欢操纵别人的人生,有没有想过被别人操纵呢?”淮泗露出浅笑,瞳孔的温度是带着凉意的,“既然喜欢操纵别人,想必你也已经做好了被操纵的准备吧。” 淮凌听出淮泗话里的意思,即便躺在地上,看起来很痛苦,但他说话依旧理性,以至于听起来让淮泗内心那点情绪无限放大。 “你只是一个变数而已,变数分为很多种。而你只是其中一种,改变不了任何未来。原本丧尸的王就不会是你,现在丧尸王已经出现了,一切都会按照原定的未来继续前进。” 淮泗望着他,眼里明暗交错,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话音刚落,俯身更加靠近淮凌,低头时,尖牙已经冒出,埋在淮凌的脖颈,感受到脖子下脆弱的皮肤以及跳动的颈动脉。 他张开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随着淮凌变成丧尸的过程中,在淮泗即将抬起头时,突然一双手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脖颈,淮泗尖瞳一抖,警惕地要起身,淮凌却将唇凑近他的耳边,微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他听到淮凌最后说了一句: “哥哥……还给你了……” 淮泗瞳孔骤缩,抬头看向淮凌时,锢着他脖颈的手松开了自然地垂下,那双褐眸也失去了焦距,也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脖子上的黑色血管纹路蔓延至脸上,整个人开始转化成丧尸。 从此,那就是听从于淮泗命令的丧尸了。 不过,在完成丧尸化时,淮泗的脑海却涌入了一股汹涌的信息!就像是脑海里破了个口子,猛地往里面灌水,灌得水太多,甚至要溢出来。淮泗痛苦地皱眉,抱住了脑袋。 那是淮凌的异能! 淮泗窥见了所有的时间线! 第114章 注视 房间静悄悄的,待淮泗恢复意识的时候,屋内更暗了,充斥一股浓化不开的墨汁,让人挣脱不开。今晚竟是连月光都没有,屋内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气息,静得宛如处在另一个空间。 太多信息争先恐后涌入脑海,爆炸式地在淮泗脑海里拥挤着,处理不了这样的信息,淮泗瞬间失去了意识。如今醒来,他躺在地上,双眼无神,脑海里还涌现了各种未来的可能。 原来这个异能竟然这么费脑么?淮泗才明白为什么淮凌的身体看上去这么虚弱,淮凌的脑袋已经算无比的聪明,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承受不了这样信息量巨大的异能,每一次发动异能,庞大的信息量的处理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脑细胞。也幸亏这异能是淮凌所拥有,淮凌很快就发现了这异能的弊端,并且想办法改进这异能的发动,只在他认为有必要亦或者是关键的时间点时才发动异能。 淮泗躺在地上,一时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躺着,脑子慢慢才开始思考刚才的事情。他从未遇到这种事情,将淮凌变成丧尸的那一刻,他竟然得到了淮凌的异能,就是不知道这异能是共享,还是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在刹那间,淮泗已经窥见了很多条时间线,这些时间线像一团毛线,需要一根根剥离出来,这也极其考验精力,对于淮凌这种聪明人来说自然不是难事。对于淮泗来说,有点难度,但因为他是丧尸,不同于人类的脑子,他的脑细胞就算处理这些信息燃烧再多也能随时再生,甚至可以一边再生一边燃烧。 所以他正在静静地梳理这些信息,从而得知了很多信息。包括之前淮凌所说的他所选择的那一条时间线。 感觉到有手轻轻地触碰他的脸,他转过脸,一眼看到了房间里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身影。 那双褐眸因变成丧尸后散发出星星点点的金色,但并没有淮泗的金瞳来得明亮,更像是漆黑中的一点萤火虫,此刻正看着淮泗。 淮泗凝视着他,对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拿手触碰他的动作更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此刻似乎等待着他的命令。 淮凌,不,此刻应该不能称之为淮凌,因为这具身体已经变成了丧尸。 淮泗想要知道此刻丧尸化的淮凌是否还拥有着这项异能。 “你还记得我吗?”淮泗决定先试探一下,他想知道淮凌是否保留着自我意识。 然而眼前的新丧尸缓慢地看着他,像是在慢慢消化他的话语,反应过来后才慢慢地回答:“……您……是……王…… “我的……王……” 淮泗仍旧躺在地上,斜睨着他,伸出手,勾了勾手指,眼前的新丧尸便附身到他跟前,将额头触碰到他的指尖,是一个匍匐的姿态,彼此都是冷冰冰的温度,没有什么温存可言。淮泗动了动指尖,划过那张脸停留在对方的眉心,问着:“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对方微微抬头,眼睛里没有什么内容,注视着淮泗,眼里那一点金色的光芒倒映着淮泗的身影,只装满了眼前的主人。 淮泗将指尖落在他的眉心,试图感知那颗丧尸脑袋里面到底有没有异能,亦或者有没有别的心思。感应了一小会,确认眼前的丧尸并没有留下淮凌的异能,淮泗眼里的警惕才放松了一些。 至于对方还有没有自我意识,淮泗的眸色暗了暗,他倒是没有探查出来,不过就算对方刻意隐瞒也没有关系。反正,对方已经是丧尸的身体,只要脑袋里还有那颗丧尸晶核,就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感觉脑海里的烧灼感缓解了不少,大概是再生的脑细胞已经跟上了燃烧的细胞,淮泗松了口气,收回手,翻身起来,起身的速度太快,闪过一阵眩晕,他一手连忙撑着地,但身体还是要往后倒去,但他自己却不怎么在意,毕竟这具身体怎么都不会摔坏,而他也早就习惯疼痛。 后背没有传来坚硬的疼痛,而是跌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手边被一只大手包裹着,及时地靠着他身后,避免他倒下去的情况。 淮泗侧头,看到的是淮凌那张脸,只是脸蛋早已了无生气,冷冰冰的模样,那双眼睛几乎同时捕捉到他的视线,直直地看着他,无声地充当着他的靠背。 这让淮泗感觉很是怪异,虽然他知道眼前已经不算是淮凌,可这张就是淮凌的脸,他甚至出口说话时也下意识要喊淮凌的名字。 这可不行。 淮泗伸手推开这具尸体,一时半会竟推不开,像一堵墙,纹丝不动的胸膛,然而这具尸体竟也没有主动让开的意思,还保持着将他揽入怀的姿势。 明明之前淮凌看起来这么虚弱,变成丧尸之后竟然差别这么大吗?竟然连他也推不动? 淮泗觉得新丧尸可能脑子还没转过弯,以至于完全没有眼色,要他主动说出口才能理解他到底想要干嘛。 “松开,退后。”淮泗直接发号施令。 然而身后这丧尸只是低头看着他,眸光没有变化,淮泗也看着他,丧尸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回事?难道这丧尸还能违背他的指令?不可能,他明明已经确保对方肯定会受自己的控制,毕竟他用了点手段能力。 他对上那双褐中带金的眸子,那里面空无一物,如夜晚的湖水般没有任何波澜。 突然,淮泗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新丧尸不是不听他的指令,而是压根就没觉得他在命令自己。新丧尸没有接收到针对自己的指向性命令,所以并没有动作,他觉得那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命令。 淮泗静静地看着新丧尸,新丧尸也回他对视,眼神没有内容,但是根本没有要挪开视线的意思,似乎淮泗看到什么时候他也跟着看到什么时候,对此根本没有概念。 淮泗沉默,他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也懒得跟新丧尸计较,既然新丧尸不知道他在命令自己,那么他就给对方一个指向性的提示就行了。 最简单莫过于喊名字。 眼前的新丧尸是由淮凌转变而成,可又不完全是淮凌,其实淮泗并不打算继续沿用淮凌这个名字。 可他一时半会又找不出适合的名字,也有一部分并不想为此浪费太多心神,他始终觉得将淮凌变成丧尸,不过也让他尝尝自己被操纵的人生。 可思索片刻,他干脆用丧尸语告知了新丧尸的名字: “林凌,你就叫林凌吧。” 也代表着零,从零开始吧。 那双眼睛凝视着他,听从他的指令,放开了手。 * 天边吐露鱼肚白,夜幕渐渐被掀开,依旧是没有日出的一天。天亮仅仅只是天亮,阴沉的天气,灰蒙蒙的天空,天幕上的云压得很低,似乎伸出手就能触摸,风声潇潇,风卷席着落叶残枝而过,在场地中央有个大坑,坑里有个棺材上躺着个人影一动不动,他仰躺着,看着天上,由远及近传来声响,他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在他身边,站立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脊背很直,站立在一侧,宛如一颗遒劲的松树,偶尔看着棺材上的人,偶尔又看向远方,最后还是看向棺材上躺着的人。 听到声响越来越近,那是一阵不小的动静,有人正朝着这里而来,淮泗翻身而起,坐在棺材上,金眸远眺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棺材四周是建筑的残垣断壁,一片废墟。这是总基地的中心,听到丧尸潮的动静,这里的人早就跑光了。淮泗躺在这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他从总部中心出来后便到了这里,躺了一晚上,偶尔见到零星落跑的人类,或者不愿意跑路的人类,他看过去几眼,对方就会吓得什么都不敢说立即逃跑。也省的他去开口要对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在淮泗窥见的未来时间线里面,有个场景便是在这里,他会被丧尸潮包围,所以他干脆跑了出来,躺着等着丧尸的到来,只是身边多了个丧尸守着他。 他其实是想赶走林凌,但想了下,他本来就是要控制对方,赶走的话不就没有什么效果了。于是便随着林凌站在他身边一个晚上。 丧尸潮的来袭浩浩荡荡,速度极快,里面已经进化出了不少自我意识的变异丧尸,一路势不可挡,来的路上甚至还解决了几波不自量力的人类军队,丧尸里面甚至还有的正在一边啃食着人类的肠子,满嘴血迹和肠子流出来的粪便,一边跟在丧尸团里面跌跌撞撞地前冲着,若这丧尸脚慢了一步就会被后面的丧尸毫不留情地踩过去,即便有着些许自我意识,并不足够他们理解同伴的意识。 远远看去时还不觉得,凑近了一看,丧尸团里多的是奇形怪状的丧尸,几乎凑不出一个完好的身体,所以在丧尸团最前面的那抹身影就成了最瞩目的色彩。 即便没有阳光的洒落,那一头金发在快速移动中飘荡着仍闪耀着,就像着昏沉天气中唯一鲜活的色彩,在触及淮泗的身影时,那抹金色速度突然快了许多,将一群丧尸甩在了身后,最后率先站立在淮泗面前,他仰起脸看向坐在棺材上的淮泗,宝石蓝的眼睛流光溢彩,仿佛一下子注入了生命。 淮泗看着他,笑了下,出声呼唤他的名字:“亚当。” 这还是他取的名字,蕴藏着深刻的含义。那时候,他会教亚当学会人类的情绪,学会人类的知识,尝试着让他接近人类。 可如今,彼此站在了对面。 宝石蓝的眸子微缩,情不自禁地往前走近,却被一道身影拦下来,他冷冷地看向拦着他的丧尸,面色不虞。他又看了看淮泗,再看向拦着他的丧尸。宝石蓝的眼里涌现出杀意,他感到了一股愤怒,这股愤怒伴随着说不清的委屈。 原本他就像一条被丢弃的狗,他找不到主人的踪迹,却一心执着地想要找到主人的身边。这时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还有特殊的异能,漫无目的的寻找突然有了个想法。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对方,还没靠近对方,就发现对方的身边居然有了新的宠物。而且闻着味道,像是新丧尸的味道,这具新丧尸的身上甚至还有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一直思念,梦回魂牵的气味。连他都没有被王啃咬过,这具新丧尸竟然是被他的王亲自啃咬转变成丧尸的! 原来他一点都没有被留恋,他的位置可以随时被替代,他一点都没有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这样的认知让他开始愤怒,脸上却没有很大的表情,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学会了人类很多的情绪,比如伪装自己。 手上暗暗用力,只要他再次出手就能将眼前这具新丧尸打个稀巴烂,那么他的王还是会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毕竟他目前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方能够看到他。 他不允许任何东西分走王的目光。 “没事,你让开吧,林凌。”淮泗出声,眼前的淮凌听到指令后沉默地让开,只是还站在一侧,凝视着亚当。 于是那只没有抬起的手再次放下,抬眸看向淮泗,宝石蓝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澄澈,他张了张嘴,还是喊了:“……王……” 其实他更想喊淮泗。 对方赋予了自己名字,那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是独属于自己的宝物,彰显了他独立性开始,让他从万千没有意识的丧尸群里剥离成为了自己。所以他想淮泗这个名字,似乎一直跟随着王,更代表着一种旁人不知道亲昵,至少在丧尸的同类里,也只有自己能这么喊。 或许是近乡情怯,他犹豫再三并没有喊出这个名字,抬头望向淮泗,一如既往地虔诚,宝石蓝的眼睛能装下淮泗整个身影。 “亚当,你变了。”淮泗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亚当的变化,他上下扫视了亚当一遍。若说亚当以前虽然是丧尸,宝石蓝的眼睛清澈无比,整个丧尸透露出一股纯净水的味道,注视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并没有别的念头,也不会有太大的震慑力。 可如今的亚当远远将丧尸群甩在身后,站在他身前,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扒落下来的人类尸体的衣服,一身黑衣,本该空荡荡的眼眶此刻也用绷带缠上遮盖,只露出一只宝石蓝的眼睛,宝石蓝依旧清澈,只是不会再显露什么情绪。 “您不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他抚上自己缠着的绷带,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淮泗微蹙眉,这时候丧尸潮已经到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丧尸,瞬间包围了他。跟未来时间线的情景一模一样,他开始尝试夺走丧尸群的控制权,没想到并没有那么顺利,在他动用丧尸的血脉压制的时候,亚当先开了口。 宝石蓝眸子望着人的时候,犹如碧蓝天空,一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同时伴随着能够侵入四肢百骸的声音。 亚当轻声低语着,声音却能传遍丧尸的耳中,从淮泗的手里夺回了对丧尸群的控制权。 淮泗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并不惊讶,因为他曾经回到十年前,见过没死前的亚当,那时候的少年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也见证了少年的异能。 重石之舌。 能够言语蛊惑人心,让对方按照自己所说的话语去做事。现在亚当成了丧尸,异能甚至能对丧尸使用,让所有丧尸都听他的指令。 亚当向着淮泗靠近,继续被一道身影挡住,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说:“让开,别挡路。” 林凌脸上出现恍惚,身体微动,抬脚要走向一侧,然而脸上很快又出现挣扎的神色,像个摇摆不定的玩偶。 亚当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淮泗预料到亚当的下一句话不是什么温和的命令,先对林凌下了指令。 “林凌,不用拦着他。” 亚当看着淮泗,不再看向那新丧尸,继续朝着淮泗走去,试图靠近淮泗,他想拥抱眼前这个人。 然而淮泗的视线在他脸上巡视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说:“你为什么要缠绷带?” 这绷带的位置如此相似,再加上这一身黑色的衣服…… 亚当笑着,如同往常般纯真的笑容,“我以为你会喜欢,毕竟那个人不是也这样吗?” 当他看到淮泗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不一般,两人之间的距离亲密无间,其实他并不懂这是什么,但他心里升腾起了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因为他还是丧尸,不能明白这些复杂的情绪,还因为淮泗需要着他,所以他还没有强迫自己懂得太多人类的东西。 后面,他自己独自一人成长起来,速度飞快,宛如刚播种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长成了郁郁葱葱的藤蔓,但藤蔓上长满了棘刺。 “所以你肯定会喜欢的,对吧?”亚当轻声说着,抬眸观察着淮泗的一言一动,眼里有着希冀。 从刚才开始,他与淮泗的一言一语都暗中使用“重石之舌”对淮泗下着暗示,每一句都围绕着喜欢。 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一定是喜欢的。 对吧,你会喜欢我的。 “你就是你,你是亚当,你不需要像谁,你做自己就可以了。”淮泗唇角微勾,笑着,目光温和,站在棺材上看着他,似乎有种悲悯的意味,让亚当一眼看过去,像是第一次他拥有意识醒来的时候。 “你不需要变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你做自己也可以。” “可你不喜欢吗?”亚当停顿了下,“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淮泗摇头,“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事亚当你自己喜欢这样吗?” 亚当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像你能喜欢。”就像喜欢那个人一样,然而他从淮泗嘴里一直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到那天淮泗决绝地离开,抛弃了他,那种感觉至今让他忍不住颤抖。 他颤抖着声线,问:“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那你、你……讨厌我吗?”声音渐渐低下去。 毕竟他做了这些事情,在被抛弃的那一刻,他只想找回淮泗,可他不知道从何找起。可他想到了自己每次做错事对人类出手的话,淮泗总会找到自己,那双眼睛总归是看着他的,那一刻是只在乎他,只注意到他一个,就算是生气愤怒也好,那都是属于给予他的情绪。 于是他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异能,利用异能召集丧尸军团,开始不断攻击人类的生存地。可淮泗还是没有出现,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看向他,他并没有灰心,他想应该代表他做的还不够多,破坏的地方还不够,所以还不够让淮泗出来寻找自己。不断破坏人类生存基地后,他将目光放在了人类最坚固的总基地。 其实攻破总基地还有点难度,人类中总会出现叛徒,熟悉的那些狂热的教徒帮他打开了总基地的弱点,让他能够一次次地逐渐击溃总基地,人类就像蚂蚁一样从巢穴中怆惶而逃。 破坏人类的基地,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意义。直到看到那双眼睛再次注视自己,他就知道截今为止他做的决定是没有错的。这个人最不喜欢最讨厌的事情,他一一做了个遍后,这个人的注意力就会再次回到他的身上。 果然,他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他沐浴在淮泗的目光之中,宝石蓝的眼睛恍惚,他朝着淮泗走去,伸出手依旧想要拥抱他,以此确认他的存在。 “可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想做的吗?”淮泗看着他,问出口。 亚当歪头,朝着他笑了一下,笑容落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又有了几分少年的生气似的,当他要抱上淮泗的身躯时,轻声说着:“我认为我是正确的……” 却在他即将拥抱到淮泗时,瞬间他的手臂被好几颗子弹贯穿,血迹飞溅到两人的身上,子弹的冲击力很强,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亚当完全没有防备,以至于失去平衡,朝前倒去。淮泗迈出几步,一把接住了他的身体,让亚当靠在自己的身上,亚当抬起脸看向他,蓝眼睛不可避免地露出依恋的神色。但他的手臂被贯穿后,此刻已经快速地生长愈合伤口了。 不过亚当在想,这些包围他们的人类再给他几枪的话,他也不介意,这样淮泗的目光会为自己停留的更久一些。 亚当几乎挂在淮泗身上,半搂着淮泗的腰身,淮泗快速检查了几下亚当,自然知道亚当没事,刚才接住亚当的身体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感受到亚当抱着自己的腰身,倒也没有将亚当推开。因为眼前有着更棘手的存在,人类大量的军队包围了他们,开始使用特质的武器将他们外围的丧尸射杀,也有一些人朝着他们两人射杀。除了一开始偷袭得手外,之后的射击对淮泗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场面一片混乱,丧尸也在反扑着人类军队,尖叫声、嘶吼声以及血肉横飞的血腥味,不断蔓延在空气中。丧尸的反扑极其猛烈,宛如有人指挥一样,淮泗低头看了眼垂着头的亚当。 “亚当,这是怎么回事?” 亚当抬起脸,依旧一派天真,抱着他说:“这是很寻常的战争而已,丧尸和人类的厮杀,之前几次都是这样的。只不过这次人类多了点,连那些帮我们的所谓教徒也摆了我们一道,看样子是想要将我们两个都困在这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5章 新世界【完结】 淮泗感到诧异,这些人类的暗涛汹涌,居然都被亚当看出来了?在他眼里,亚当还停留在那个刚把人类的话语说流畅的时候。可现在的亚当,思维居然与一般的成年人无疑,甚至比普通人还要锐利。 这些日子,亚当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刻看向亚当,亚当的手还搂在他的腰间,淮泗居然有一丝不自然。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亚当成为丧尸后的启蒙意识是他所教的,其实在他心里,亚当更像是他的学生一个角色,最起码是一个弟弟的小辈角色。 好像现在才真正观察到亚当的变化,依旧是那张苍白无血色的丧尸脸蛋,似乎经历了许多风雨后,长出了棱角,明明成为丧尸后,身体就不会出现人类生长的变化,也只会停留在变成丧尸的时候。 淮泗扫了一眼,眼神有些恍惚,现在才意识到亚当的身高竟然比他还要高一些,肩膀很宽,光看他那张纯真漂亮的脸蛋根本看不出他这宽肩窄腰的身材,那头金发有些乱糟糟,即便在暗淡的日光下,也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伸手忍不住抚了下亚当的金发,亚当立即侧脸看了他一眼,神色莫辩。可淮泗并没有多加注意亚当的神色变化,因为他还是觉得即便亚当改变了许多,可亚当是一手启蒙带出来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所以在他眼里亚当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淮泗移开目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军队的一步步逼近,丧尸和全副武装的军队打斗起来,硝烟弥漫中,两者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人类因战争面容扭曲狰狞,目光中散发着狠厉,眼睛赤红,赫然失去了理智,身上也沾满了鲜血,飞溅了各种肢体的碎肉组织,远远看去倒也像血肉模糊的一团。 人类和动物最重要的区别之一,是人类会使用工具。武器也是工具的一种。 外围的武器车辆悄无声息地成了一个包围圈,而在这场包围的人类与丧尸的战争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很有些眼熟。 当走到跟前,那人身穿着熟悉的西服套装,是一个面熟的人,淮泗也认识。 那曾是潜入基地的金字塔教的人员——辛涵煦。 辛涵煦闲庭信步地走来,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似乎周围人类与丧尸的战场并不存在,身处什么地方也并不重要,眼睛里深藏着极致的癫狂,表面仍是那副微笑如湖面泛波澜的面容。 “两位王,很高兴能见到你们。”他走到跟前,甚至虔诚地对淮泗和亚当行礼,抬着头看向他们,眼里还燃烧着疯狂,姿态却极其忠诚。 然而当看到辛涵煦靠近时,原本揽着淮泗的腰的亚当却直起身,挡在淮泗面前,像是一只守护着自己宝物的野兽。因为淮泗能细微地感觉到亚当身体上肌肉的紧绷,就知道亚当已经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辛涵煦却依旧笑着说:“两位王别误会,我依然忠诚于你们,世界依旧会被丧尸取代,不是吗?” 亚当的声音低沉,喉咙间似乎还有类似野兽低低的嘶吼声,淮泗还是第一次见到亚当这幅充满攻击性的样子。 很快,淮泗察觉到了亚当的状态不太对,这个样子说是警戒的状态未免太过了点。 这时候,辛涵煦的神情不变,挥一挥手,距离他不远的士兵带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的气质和穿着明显跟他们不一样,脸上带着懵懂和害怕身体还在轻微地瑟瑟发抖。 随着这几个人的出现,一股很奇异的特殊香味飘来。这对于淮泗来说并不陌生,那是拥有特殊血型亦或者是特殊异能的人散发出的血肉的味道。 能够让丧尸垂涎欲滴。 虽然已经拥有看到未来时间线的能力,可那能力终究太过耗费精力,淮泗看过如今这条时间线,可细节还是有点模糊,或者说他还是心存侥幸,觉得事情未必落到这个地步。 淮泗开口,声音早不复当初的温和,随着声带的受损,一丁点压抑的情绪都会被无线放大,宛如风雨袭来般的恐怖,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位王,我无意跟你们起冲突,可是我又实在想让两位跟我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淮泗望向他,还没说话,亚当已经挡在淮泗的身前,没有多说一句,亚当就已经出手了。 淮泗睁大眼,即便他在现场,也无法改动,亚当就像疯魔了一样。而他也得见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几乎跟他脑海中其中一条时间线重合,那条时间线被他从脑海中的翻找出来。这是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就像从一堆纷杂缠绕成一团的细线中分离出来他曾经看过的其中一根细线,可是他还是要找出来,眼睁睁看着这未来的时间线跟眼前所发生的时间一一重合。 看到亚当的改变,他才知道这段时间亚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也是因为当初他决定让亚当寻找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造成的“果”。如果没有他变成丧尸的意外,那么亚当本就是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丧尸王,统领着丧尸军团攻打着人类的幸存基地。现在这一切只不过又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线而已。亚当在这段时间快速成长的地方不只是异能,还体现在了别的地方。 亚当带领着丧尸军团攻打人类的幸存者基地,尤其是总基地还有不少异能者和科技型的武器,即便丧尸也开始变异,但终究比不上狡猾善用计谋的人类。这个时候金字塔教找到了亚当,为亚当提供了相当多的帮助,已经算是背叛人类基地的手段,这才让亚当相当顺利地一步步将总基地坚硬的壁垒一步步攻破。在这过程中,金字塔的人与亚当接触更是密切起来,亚当需要他们的帮助。 淮泗当初限制亚当他们不能主动攻击人类,还有最绝对的一条禁令。那就是——不能吃人类。 想引起淮泗的注视,光是攻击人类的生存地方,这可不够。迟迟没有淮泗的消息,亚当处于一种越发焦急的状态,他的性情开始变得暴躁,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旁人看透。于是金字塔教的人主动给亚当献上了人类,就是这些血肉里散发着特殊香味的人类,再加上一些言语的诱导,亚当抵挡不住诱惑,吃了这些人类。 亚当,一如淮泗给他所取的名字一样,在伊甸园的人类一样,吃下了禁果。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再也也不能回头了。吃下了禁果,被赶出伊甸园,一切的一切都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亚当在他面前形成本能似的自动操纵丧尸与人类军团的厮杀,不会再征求他的意见。仿佛被释放出牢笼的野兽,尝过人类的味道,人类的血肉已经镌刻在了丧尸的身体里,再次看到这些美味的人类,他看到亚当也产生了一种准备吃下这些人类的举动,可淮泗还在他的身边,他还是顾忌着淮泗,淮泗看着他,正在注视着他,那双眼睛里只有他的存在,他要的就是这一刻,所以他并没有吃下这些人类。 可是,这并不是金字塔教想要的结果。 他们想要的是活捉淮泗和亚当,这两个能够指挥丧尸的丧尸,只要获得他们,就相当于拥有了指挥所有丧尸的权利。 早就已经埋下了种子,只等待今天生根发芽。亚当的手脚渐渐不能动弹,他猛地倒下,淮泗接住了他,那双宝石蓝的眼睛里透露出错愕和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淮泗已经知道,那是亚当不久前吞噬了人类,那些人类身上有着一种能让丧尸失去行动能力的毒性,那是金字塔教精心设计的种在那些人类身上的毒,目的就是为了让亚当吃进去后,等着时机成熟让亚当失去行动力。 至于淮泗的存在,他们并没有采取跟亚当一样的策略。因为辛涵煦的存在,他跟淮泗进入过总基地的实验所,凭着他那敏锐的观察力,很快就能发现淮泗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淮泗还保留着人性。 变成了丧尸却还保留着人性,多么稀奇。这样的弱点,甚至比亚当还好对付。 辛涵煦拉来了更多的人类,这些人类显然不是军队的人,脸上还挂着惊恐的表情,面对外面丧尸与军队的厮杀,站在那不知所措,但他们知道眼前风轻云淡的辛涵煦拥有着决定他们死活的大权,他们按照辛涵煦早已吩咐好的事情来做。 对着淮泗发泄对于丧尸的所有怨恨,眼里是几乎具现化的浓厚到让人窒息的怨恨,话语更是如同尖锐的刀锋要刺向淮泗,要将他和亚当一刀刀凌迟扒骨抽筋那般锐利。 因为这些人全是亲眼目睹过自己的亲人或最亲密的人在丧尸嘴里啃食到死去,甚至这些人里面更是亲眼看到亚当吃了他们的亲人,如今他们还要面临着被辛涵煦抓来被亚当吃掉的风险。他们并不敢对着辛涵煦发泄怒火,却将矛头对准了淮泗,淮泗看起来并没有给予他们很大的生命威胁,沉默着的淮泗怀里还扶着亚当,看起来两人更像是孤立无援,所以那些恶毒怨恨的情绪通通发泄在他们身上。 淮泗沉默着,承受着这些人类越来越激烈的咒骂,狰狞的面孔,下一刻就要撕裂他。他看得出这些人类情绪都是真实的,并没有伪装,这些人类经历过十分悲痛的场面。 可是此刻淮泗的心情却很平静,再没有以前那股挣扎在人类和丧尸之间的情绪,那种完全共情与人类的情绪,在他心里正在慢慢弥散。 看到这些人类脸上扭曲狰狞的神情,满到溢出来的汹涌情绪,浑身包裹着一层浓重到分不开的黑雾似的,此刻的他们似乎跟周围奇形怪状的丧尸没有什么区别。他还看到在这些人类身后的金字塔教的人,辛涵煦这些金字塔教高层零零散散正在不远处,随时等待着捕获他和亚当,那满脸对于权利的渴望,让淮泗意识到了人类的劣根性。 争权夺利是人类的本性,无论过程怎么样,最后拥有越多欲望就会越大,像个无底洞一样,将人类吞噬。 淮泗感觉有点累了,是精神上的疲累。 “一定要这样吗?”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在喃喃自语,“你们还知道什么事正确的吗?” 辛涵煦却听到了,目光变得复杂,直直看向淮泗,只是说:“我们献上的人类都是甘于奉献自己□□,他们想要跟王获得永生共存。” 淮泗又问:“既然这样,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世界。”或许是觉得胜券在握,辛涵煦吐露了心声,“您本来可以引领我们站上金字塔尖,可是您却拥有着人性这种东西。至于另一位,他可以引领我们,但却不够坚定,他会听从您的命令。” 所以就选择捕获他们,自己获得权力,塑造自己想要的世界吗? 人类永远拥有了更多就会想着要更多的东西,但是其中的人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后却敢于拼命,拼命地守护自己珍贵的东西,正如淮泗所见过的所有母亲,那闪现人类的光辉。可是丧尸的本性是吞食人类,那也只是因为本性驱使,他们控制不住本性,跟那些用出吃人的手段将人类分为三教九等的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 仔细想来,不过都是欲望驱使,人类和丧尸的界限根本没有他以前所想的那样泾渭分明。 他开始怀念起末世前的和平,他亲身经历过末世前的光景,那种宁静平和的氛围,是他从书上看到的场景,真切地发生在他身边,他才知道原来那些美好是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他所热爱的人类,应该就是那个样子才对。 人类在平稳生活时总会是最平静的,因为幸福者避让的原则,所有人都像藏着自己尖锐爪牙的野兽,寻求一种安稳的活法。一旦到了末世这么极端的环境就会涌现出人类的阴暗面,所有劣根子彻底暴露出来。 这条时间线淮泗已经看到了未来,因为他的出现,本应该是亚当跟谢守善的对峙,如今变成了金字塔教的人站了上风,最终谢守善也只能被迫选择背负上拯救全人类的责任。 这是淮泗不愿看到的事情,他不想看到谢守善独自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这本就不该是他的命运。他想让谢守善轻松一点,也希望自己能够实现从小所说的那样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 他不想要再成为那个只会对谢守善嘴上说教,却没有付出行动,迫使谢守善去当英雄的人。因为想要当救世主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是他而已。他就是想要拯救一切,挽回一切,回到末日前那种宁静平和的生活,那才是他想象中想要维护的生活。 以前他困于丧尸的身份,却共情与人类的立场,总是让自己选择其中一个。现在他想清楚了,并不是非要选择一个,正如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要拯救一切,不单单是人类,连丧尸他也想拯救。谁说丧尸和人类不能一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呢? 不知不觉中,淮泗已经认同了自己的丧尸身份,如今丧尸也是他的伙伴,他无法脱离这一层关系。 他不能坐以待毙,将这一切都交给谢守善来处理,他看过了所有的时间线,还有从海格斯那里知道了海格斯对自己的研究,已经知道了其中一个破解的方法。 他的血液能够有种吸引丧尸聚集的元素,丧尸会不由自主地向他臣服,并且丧尸舔舐血液后,还能一定程度地促使丧尸进化变异,甚至还能催生出意识。但这个意识程度要看丧尸的体质。但要是进一步对淮泗的血液进行研究实验,也可以让丧尸拥有跟他差不多的自主意识。 丧尸拥有自我意识后,一定程度上就可以控制自我,那么将不会时刻被丧尸的本能支配要每时每刻啃食人类。但这个实验的前提是需要淮泗的大量血液进行研究实验然后注射给丧尸,才能够做得到这种程度,也就相当于淮泗要完全奉献出自己去做这个实验。所以海格斯才一直没有告诉淮泗,这个解开丧尸末日的关键就在淮泗手里,一旦知晓这个答案,无疑将淮泗架在一个高度上无法下来,让淮泗左右为难。 不过如今淮泗已经知道了这个解决末日的答案,之前他还有点犹豫,如今获得了淮凌的能力后,将一切看的无比清晰的他,不再纠结于一些事情,已经做出了决定。 由此,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程炊。 一开始回到末世时,他确实有些想不起程炊了。因为程炊消失在空间坍塌里面,相当于被抹杀了存在。可程炊的身影还是模模糊糊地掠过脑海,获得淮凌的能力后,他就完全想起了程炊。 如果他不是当初执意要求程炊带着自己回到过去,也不会造成程炊如今这个下场,连存在都被抹杀了。 出于一种补偿和自毁的心理,这样迫使他真正做出了决定。 奉献出自己,拯救这个已经快烂透的世界,让丧尸拥有意识,尝试让丧尸与人类共存下去。至于以后到底是丧尸会不会取代人类,那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事情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丧尸的基因更优于人类,环境毕竟是优胜劣汰,所以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旦做出了决定,淮泗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因为他的丧尸身份,人类想要他去死,丧尸们因为亚当的指挥还在不停与人类军队进行厮杀,一开始亚当就想着利用丧尸们对淮泗进行囚禁,好让淮泗只注视着自己,所以指挥权还在亚当身上,可现在亚当毒性发作,浑身已经没有办法行动了。 淮泗只好将亚当放在一侧,亚当看向他,宝石蓝的眼睛出现一阵无措,以为淮泗想要抛弃他,但他又使不上力气,只能用那仅存的一只宝石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淮泗,试图让淮泗别抛下自己。可淮泗只揉了揉他的头,安抚了他一下,还是将他安全地放置在一侧待着。 看着眼前人类和丧尸的厮杀的混乱场面,淮泗觉得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归属感,他好像根本无法归属于任何一边,心中的平静还突然涌上孤独。 这里会出现棺材,全是他一时兴起拉过来。因为他之前下决定前,还是想着海格斯能让自己保留全尸,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用,可是他想要以一个全须全尾的身体离开,于是就待在棺材上一边思考一边等着亚当的到来。 漫无目的地看向周围,突然他看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不禁一震,那在人群中也显得纤瘦的身影。 廖慕青。 他怎么到这里了? 淮泗担心他的安危,却见廖慕青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不似平日那般温润,抬头与淮泗对视时,瞳孔呈现出一种野兽般的瞳孔状态。 淮泗心一惊,那种瞳孔状态他似乎在哪看到过,他想起了廖慕青身上还带着丧尸病毒,脖子上黑色纹路的血管……该不会……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淮泗还没来得及去搞明白,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快得他躲避不及,一瞬间他就落入了温热的怀抱里面,被紧紧地抱住,双臂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不留神他就会从指尖溜走似的。 看到谢守善的时候,淮泗还有些回不过神,谢守善出现在这里出乎他的意料。明明这个时候谢守善还在沉睡才对,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跳出来,想要将这个时间线提前倒今天,想要将一切都抗在自己的身上,不想将人类的未来都压在谢守善身上。 淮泗根本无法挣扎出谢守善的怀抱,这个怀抱密不透风,他甚至能感受到谢守善在微微颤抖,紧接着谢守善望向他,眸子里是浓厚到化不开的爱意,唇瓣落在淮泗的眉间,鼻梁上……直到唇瓣。这个吻也同样颤抖着,透露出谢守善正在害怕。 感受到谢守善的情绪,淮泗的手抚上谢守善的脸蛋,问着:“怎么了?” 谢守善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听到淮泗的问话,黝黑的眼睛望着他,里面翻涌着波涛汹涌的情绪,他一遍吻着淮泗,手还是那么紧紧地抱着,生怕淮泗从他怀里枯萎。 “我……我做了一个噩梦。跟匪石所说的一样,我梦见你……”说到这,他的声音颤抖更厉害,连回忆都难以忍受,“……你要自我了结,你还是死去……永远地离开我。我根本没有办法去留住你……” 谢守善想不通,为什么淮泗最后还是想要离自己而去,明明他都已经尝试过回到过去改变一切,他有打算过放手,可为什么淮泗还想要抛下他离他而去呢? 看到谢守善眸子那猩红似乎再次如火星般燃烧,淮泗连忙安抚他,说:“我不是要抛下你,也不是自私!只是……只是……” 说到这,他有些不敢对上谢守善的目光,但还是不想有所隐瞒。 “只是我必须要这么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逃离你,这只是我的一个决定,是我想要这么做。是我这个人的本质所催生出来的决定,我无法脱离人性,也无法舍弃丧尸的身份。我只是想要这个世界能变好,虽然我做不到,但最起码我能让人类和丧尸共存的局面能够实现。” 其实淮泗也知道即使奉献出自己,也极有可能无法拯救人类的穷途末路。因为末日前人类的基因就已经出现问题,端粒体基因导致人类基因的缩短,以及莫名其妙的基因污染。按理来说,丧尸进化到最高级取代了人类,创造新世界才会是终结。 可淮泗骨子里就被设定了热爱人类,他无法摆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让丧尸和人类共处,想让所有人和食物都能获得幸福。 听到淮泗不是故意丢下他的话语,谢守善的眸子兀地亮起来,那即将燃烧的猩红暗下去,他马上抓住淮泗的手,放在脸颊旁,用脸摩挲着淮泗的手,笑了几声,发自内心地高兴,将额头抵着淮泗的额头,深深地望进淮泗的眼底,说:“只要你不是想要离开我就行了……但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淮泗我爱你,我甚至可以不爱我自己,但我没法不去爱你。” 这些都是谢守善的心里话,落入淮泗的耳里,直直撞入淮泗的心里,彷佛要跟他的心脏长成一块,互相缠绕。 “……所以只要是你想要完成的事情,任何愿望我都会为你去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去做。”在谢守善嘴里“任何事情”加重了语气,仿佛一句咒语似的,他不断地喃喃着。 “我都会为你去做的……既然你想要这个世界变好的话,我会为你去做的……你不能离开我……” 淮泗看到谢守善这幅神情,立即意识到谢守善大概又打算做什么事情了,那完全就像是之前谢守善打算跳跃回到过去要抹杀时的神情几乎重叠,都散发着疯狂的气息。 淮泗赶紧伸手抚摸谢守善的脸,呼唤着谢守善:“守善!你要做什么?!” 谢守善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英俊的脸庞焕发着光彩,轻声说:“不用担心,我只是试试能不能实现第四种能力。你忘了我能撕开空间裂缝回到过去吗?我还能带着你回来,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带着所有人到另一条时间线呢?到一条绝对会幸福的时间线上,所有人都会幸福的吧?” 仿佛在印证谢守善的想法,淮泗也跟着他的说法,那个预见未来时间线的能力再次发动,淮泗的头痛欲裂,毕竟两条时间线要交汇融合成一条时间线,还要窥见融合成一条的时间线的未来,这绝非容易的事情。纵使还没看到未来的时间线,可淮泗也知道了谢守善要做的事情很艰难。 淮泗强忍着不适,劝着谢守善不要这样做,带着这么多人进入另一条时间线,听起来就足够荒谬,实施起来的话怕是要耗尽谢守善的所有能量! 然而淮泗这话已经说晚了,谢守善这会功夫就已经琢磨出了第四种能力,并且已经强制开启,淮泗能看到谢守善撕开了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缝,裂缝黑黝黝,宛如能够吞噬宛如的怪兽。 淮泗一看,更加着急了,他担心谢守善这刚好不久的身体,立即说:“守善,你……”话还没说完,谢守善便吻上他的唇,堵住了他的所有话语,一边将他的手放置在跳动的心脏上面。“咚咚咚”一声声从手心传递而来,仿佛只要他想的话,这颗心脏也会从胸膛挖出来捧到他面前。 话语从他耳边厮磨传来:“淮泗……你只要爱我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随着那道时空裂缝越来越大,大到能将一切吞噬,世界陷入一片空白。 从此,这个时间线的所有生物将会进入到另一条没有最有可能创造出美好美好的时间线。 * 多年以后。 世界线重启,人们的平均寿命延长到90岁,丧尸和人类不再是两个物种,都是生物的两种不同的进化而已,丧尸拥有了自我意识,不再不受控制地啃食人类,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食欲,能够选择吃什么样的食物,丧尸除了不会跳动的心脏,跟人类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正中央的广场上,人们带着孩子在嬉闹,矗立在广场中央是两尊石像,一个面容俊秀温和,另一个个子英俊带着锋利的线条的男人正看着对面男人,眸光都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情感,两人之间握着手,十指交缠。 有孩子蹦跳到面前,疑惑地询问家长:“这两尊石像是什么人呀?” “他们是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好厉害!那他们是好朋友吗?” “不是……” “可是他们握着手啊?这不就是友情吗” “呵呵……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那是不死不休的爱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