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西瓜卖出了天价发家全靠它》 第247章 苹果树定型 时老太刚回到家,就拉着时小六说起了豆腐铺的小云。“那姑娘叫小云,身板结实,打小跟她爹学拳脚,家里还有祖传的刀法呢。” 时小六一听“祖传刀法”,眼睛顿时亮了,来了十足的兴趣:“真有这事儿?” “还能骗你?这是你五哥的岳母连翘娘说的,错不了。” 时小六琢磨着说:“那先不急着找媒婆,我明天自己去县里瞧瞧,看完了再定。要是长的太丑,我可不要。” 时老太巴不得他主动上心,连忙应下:“行!你去看可以,但先别声张,等你看好了、觉得合适,咱再请媒婆上门说亲。” 时雯这边,已经挨个把孩子们送回了各自爹娘身边。大嫂、二嫂一见到自家闺女,立马搂进怀里亲了又亲,细细打量着,生怕这几天在外头磕着碰着,满眼都是疼惜。 轮到送双胞胎去三嫂那儿,三嫂刚见着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开口问道:“小雯,怎么才住这么几天就回来了?咋没多住些日子?” “三嫂,您还好意思说!”时雯无奈地叹气,“我再住下去,脑袋都要被这俩小子吵大了!” “他俩是越大越淘气。”任静也头疼, “我看该给他俩找个武师傅练练,既能管管性子,还能学些本事。”时雯提议。 任静觉得这主意不错!“回头我就让你三哥去洛城瞅瞅,找个靠谱的师傅。” “恩”字刚落,时雯生怕三嫂再拉着聊孩子的事,赶紧溜烟跑了,带着两个丫鬟径直往后山的育苗炕去了。 后山新搭的育苗坑里,已然冒出不少嫩绿色的芽尖,在地膜下若隐若现,透着勃勃生机。村里有人路过瞧见,忍不住凑上来问时海:“你家这苗坑上盖的白色玩意儿是啥?看着新奇得很。” 时海只淡淡应道:“从蜀国那边买回来的,叫地膜。” “那是不是老贵了?”有人追问。 “嗯,贵得很。”时海点头,“但能让苗早点冒头,值当。” 村里人一听“贵得很”,心里的念想顿时歇了,没人再追问。 这边时雯也没闲着,转身去看她的苹果树。种了一年的树苗已初具雏形,她喊来小署:“去寻几根两米来高的木棍。”又让大署回家取麻绳。等东西备齐,时雯攥着木棍一头,使劲往苹果树旁的土里插牢,再用麻绳把木棍和树干稳稳绑在一起。接着又用麻绳给树枝定型,一头系在侧枝上,另一头牢牢绑在主干和木棍的下方。 小署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雯姑娘,为啥要这么绑呀?” 时雯一边调整麻绳的松紧,一边解释:“这是给果树定型呢。让树枝往四周撑开了长,以后结的苹果能晒到更多太阳,长出来的果子才更甜更好吃。” “哦,奴婢懂了!”小署恍然大悟,连忙上前搭手帮忙。 时雯绕着苹果树苗走了一圈,细细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八棵。其中用苹果籽种出来的有二十棵,剩下的都是扦插培育的。她暗自盘算:看来今年育苗还是得用扦插法,不仅成活率高,还能省了嫁接的麻烦,着实省心。 那二十颗实生苗尚显纤弱,时雯只给它们绑了主杆固定。忙完这些,她转头叮嘱一旁的时海:“小叔,这些苗子得记得多浇水。对了,它们用的肥料和别处不一样,您到时候去阿奶屋里取就行。” “知道了,快回去吧,这儿有我盯着呢。”时海挥挥手,催着她早些下山。 时雯又往田地里转了一圈。早前种下的小麦已冒出土,长出了细细的绿叶子,铺得田垄上一片嫩色。 远远瞧见时山在河边的地块旁查看,那里圈出了近一亩的育苗区,正是水稻苗床。时雯走上前问:“爹,今年还给任伯伯育水稻苗呢?” “嗯,”时山直起身应道,“人家帮了你三哥那么大的忙,育点苗算啥小事。再说人家也给了秧苗钱,不亏。” 时雯点点头:“您自己看着办就好。”说罢便转身去找时老大。 找到时老大时,他正蹲在田埂上拔草。时雯问:“大伯,今年哪块田种山药?” 时老大直起身:“上河村原先种红薯的那块地咋样?那儿的土带沙,山药长起来顺,挖的时候也省事。” “行。”时雯应下,“大伯,您先翻地,明天我去跟着种。” “成,我这就带人去办!”时老大把手里的草扔在田头,朝着地里干活的汉子们喊,“留几个年轻的在这儿拔草,其他人跟我回家套车,去上河村耕地种山药!” 时雯也跟着一块儿回了村。时雯先去时老太屋里,时老大便应着:“你先去,我这就找麻袋来。” 她转头把两个丫鬟指使去了郑氏的院子,又把门紧紧关上,这才闪身进了种子店,把需要的尿素弄了出来。刚弄好,时老大就敲了门,两人手脚麻利地把肥料倒进麻袋。 时老太进了屋,把换下来的空袋子全收拢了,打算找了个地方烧了。 另一边,天明和天亮摘了满满两篮子榆钱送到了厨房。天亮喊了声“娘”,苏秀从灶房里走出来,接过篮子笑着说:“你们俩手可真快,摘了这么多,今晚给你们做榆钱饼吃。” “多谢娘。”天亮规规矩矩地应着,语气里透着客气,却没多少亲近劲儿。 这一幕刚好被一旁的时老太看在眼里,她心里头暗暗满意,悄悄点了点头。心里琢磨开:往后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就亲近了,急不得这一时半会儿。 时老大这边早已把肥料装好了车,带着一帮壮劳力往着上河村赶。到了地里,时老大和时老三亲自上手,把尿素均匀地撒在田地上,后面的人赶着牛拉犁,一垄垄地翻耕起来。翻地的功夫,尿素就被稳稳埋进了土里,为后续种山药打下了扎实的底子。 时老大心里盘算着:“雯丫头说过其实种山药,用鸡粪、猪粪做底肥是顶好的,肥力足还持久。”可转念一想,去年家里养猪本就不多,已经种麦子都用了。既然肥料紧俏,不如家里再养些羊?羊粪可不也是上等的好肥料,到时候既能添些收入,地里的肥也不愁了。 第二天的牛车上堆得满满当当:一捆捆刚挖出的山药原种,一袋个头匀称的山药豆,几罐子凉水解渴,还有锄头、耙子等各式农具。时雯带着小暑一同坐上了牛车,往地里去。 昨天五十亩地翻好了二十亩,田地里已按去年的法子,起好了一条条整齐的垄沟。时雯蹲下身,取出山药原种,一个个往垄沟里摆,转头对一旁的时老大说:“大伯,这原种就这么横着摆就行,剩下的垄沟还是种山药豆。” “知道了。”时老大应了一声,便招呼着众人跟着动起手来。 第248章 京中放榜 日头爬到头顶,老时家人才赶着牛车颠颠往家走。二十亩地,一上午全种利索了,一个个晒的黑黝黝,可心里头敞亮。 刚进院,就闻着一股子肉香。外院的招弟正领着几个小媳妇往饭堂端盆。 饭堂里摆着长条桌。白面馒头、玉米面饼子,中间一大锅猪肉炖酸菜,油花子浮在上面,香得人直咽口水。 这饭不算啥山珍海味,也就一天一顿肉的光景,跟内院主子们吃的自然没法比。可跟村里别家比那是强了不少。大家伙儿洗手完围坐下来,手里攥着热馒头,就着酸菜大口吃肉,没人抱怨,个个脸上都带着知足的笑。 狗蛋家的饭碗刚撂下,心里还盘算着上午的事。 今早听说老时家要种山药,他特意跑去瞧了个新鲜。回来后这心就没静下来,翻来覆去地想,自家哪块地能种这金贵东西?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大腿——当年发现出大西瓜的那片山边斜坡! 他抄起锄头就往山上跑,到了地方一瞅,嘿,还好,没人抢先开荒。狗蛋顺着坡滑下去,撸起袖子就干,先拔草,再学着老时家的法子翻地、起垄,直忙到日头落了山,才扛着锄头往家走。 一进门就冲小草喊:“小草,我找着种山药的好地了!下午我把地都翻出来了,就是个大坡,上下得费点劲。明儿你跟我一块去,把山药豆种上,咱再把坡边拾掇拾掇,过阵子还能插点红薯秧子。” 小草皱了皱眉:“那地方那么远,咱咋浇水啊?” 狗蛋摸了摸后脑勺,琢磨道:“没听时大伯提浇水的事。大山里的山药不也没人管,照样长?我瞅着,靠老天爷下雨兴许也成。咱试试,今年长不成,明年再换地方!” 小草点点头:“行。” 狗蛋这人憨,心眼实,不爱琢磨弯弯绕,就认准了老时家的脚步。老时家干啥,他就跟着学啥,虽没能像老时家那样发家致富、过得大富大贵,可自家的小日子,实实在在比从前强了太多。 村里人都说他“傻”,可这“傻”里藏着福气。他知道自己不够精明,便踏踏实实跟着能人学,不冒进、不瞎折腾,反倒从没出过大差错,日子就这么一步步往好处走了。 这不狗蛋把那点花生豆翻来覆去捡了好几遍,颗颗都是颗粒饱满。 他就盼着老时家那边啥时候开始种花生。只要老时家一动工,他立马就能跟着下地,半点不耽误。 狗蛋把那点花生豆翻来覆去捡了好几遍,颗颗都拣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 他啥也不盼,就盼着老时家那边传个信——啥时候开始种花生。只要老时家一动工,他立马就能跟着下地,半点不耽误。 农历五月一露头,地里的活就队队排。 红薯秧苗、水稻秧、葵花籽苗、各色瓜苗也都攒足了劲儿长。老时家人又各种忙,红薯栽、水稻插、瓜苗移、葵花种,地里头全是弯腰忙活的身影。 这一波栽种潮忙到末尾,终于是到了种花生的季节。 花生田早两天就用小河里的水浇透了,晾了两日,土气润得正好。时老大瞧着时辰到了,便带着人先撒肥,铁犁翻下去,带着湿气的黑土翻涌上来。 播种这天,家里特意留了汪思思这些孕妇看孩子、做饭,其余人不论男女,都扛着家伙事儿往田里去。今年的花生种子依然是从种子店拿的,颗颗匀实。 汉子们在前头开道,锄头落下去,拉出一道道深浅一致的浅沟。女人们和十几个半大的小子(家里的下人)跟在后头下种,小子们干脆脱了鞋,光着脚丫踩在泥地里,一步迈出去,精准地丢两颗种子进沟,再迈一步,又丢两颗,动作仔细得不含糊。 时雯站瞧着,脚底下也犯了痒——真想也光脚踩进泥里,感受那凉丝丝的软和。可她也只敢想想,这毕竟不是前世的现代,哪能由着性子来。 这边一垄种完,下种的人便转过身,用脚把沟两边的浮土往中间扒拉,刚好盖住种子,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最后,汉子们扛着耙子走一遍,把整块田地搂得匀净平整。 地头边,狗蛋看了半天。时义瞥见他,打趣道:“狗蛋,又来偷学手艺?” 狗蛋梗着脖子道:“谁偷学了!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学!去年我媳妇从你家地里捡些花生,今年我也想学着种点。” “想学就种呗。”时义挥挥手,“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 “哎!多谢三哥。””狗蛋乐了,转身就往自己的田埂跑,生怕晚了耽误了时辰。 要说这老天爷,真是有眼力见的神!刚把种子都埋进地,就隔三岔五下一场透雨。那雨不大不小,正好润透了地皮,地里的秧苗们像是喝足了奶水的娃娃,铆着劲儿往上蹿,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喜人。 京城贡院外,早已是人声鼎沸,这放榜的日子,最是揪人心也最是让人热血沸腾。 汪夫子带着时满早早就到了,可前头的人更是黑压压一片,马车在老远就堵得寸步难行。汪夫子捋着胡须笑出声:“还是老夫有先见之明,走着来才痛快。” 时满忙附和:“那是,论找地方,您最是厉害。” 两人寻了处阴凉地,汪夫子拿出小板凳,一屁股坐下:“瞧见没?坐着等才舒坦。” “爹您坐,我心里头直打鼓,站着踏实。”时满眼神不住往贡院门口瞟。 “哈哈,年轻人。”汪夫子笑得开怀,又摸出把瓜子,嗑得悠闲。 这边师徒俩一个紧张一个从容,那边的铜钱早按捺不住,顺着人群就往大门口挤。放榜时辰一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有鞋子被挤掉的,有帽子飞了的,更有扯着嗓子喊“中了!中了!”的,也有仆役反复看了榜单没找着自家主子名字,垂头丧气挤出来的。 铜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钻到了榜单跟前。他眼睛瞪得溜圆,扫了没几行,就在最靠前的第二十位瞅见了“时满”两个字!他又数了两遍,确认没看错,才拼了命从人缝里挤出来,往阴凉地狂奔。 “少爷!中了!您中了!从前面数第二十个!”铜钱跑得气喘吁吁,声音都发颤。 时满浑身一震,眼眶刷地就红了,高兴得险些落下泪来。 汪夫子却依旧镇定,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衣袍:“走,回家。我教出来的学生,那榜上定然是有的。” 放榜之后,时满便一头扎进了各种应酬里——同乡的庆贺宴、前辈的接见礼、新晋进士间的相叙,一桩接一桩。好在有汪夫子这位前翰林院学士在旁打点照看,凡事都替他想得周全,倒也顺顺当当,没遇上那些专挑新科进士攀亲的“榜下捉婿”闹剧。 汪夫子当天就打发了人往小河村赶,把时满中了进士的喜信第一时间送到。与此同时,朝廷派来的报喜官也带着文书,一路往各个考中进士的人家去报喜道贺了。 第249章 喜报 喜报 汪家那小厮快马加鞭脚程快,先奔到了小河村。“砰砰砰”砸开时家大门,门里探出个脑袋,是招弟:“您找哪位?” 小厮脸上堆着笑:“我是京城汪府来的,特来报喜!” 招弟一听“京里汪家”四个字,哪敢怠慢,忙引着人往时老太的院里去。 进了屋,小厮几步上前,对着炕上坐着的时老太躬身一拜:“回老夫人,我家老爷打发小的回来报喜——小姑爷,他榜上有名,中了!” “好!好好!”时老太声音发颤连声道,“快起来,快坐下喝口水!”旁边伺候的大暑早机灵给倒了茶水,小厮也不客套,端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 这时听到说话声的时雯也从楼上下来,忙喊小暑:“快去请大嫂来!”说着转身回屋,不多时拿着五两银子塞给小厮:“你的报喜钱。” “多谢姑娘!”小厮刚谢过,又想起正事,“对了,汪夫子还吩咐小的带句话……” 话没说完,院门口传来小巧的声音:“小姐慢些。”众人看过去,汪思思大着肚子,由小巧扶着走了进来。她手抚着肚子,急声问小厮:“你说……时满中了?” “回小姐,千真万确!”老爷亲眼瞧了榜,立马就让小的赶回来报信。” 汪思思点点头,给小巧递了个眼色。小巧连忙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小厮连忙摆手:“小姐,老夫人都赏过了,这可使不得。” “让你收着就收着。”时老太在旁开口,语气里满是欢喜,“这是我们家的心意。” 小厮不再推辞,谢过了才揣着银子离开。 没多大一会儿,刘氏、时山几人也都赶回来了——刘氏是从猪厂里奔回来的,围裙还没解,一进门听见确认的话,眼泪“唰”就下来了,是喜的;时山刚从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咧着嘴笑,一个劲儿搓手。 一家人围着说话,屋里的热气都比往常足了几分——这可是真真正正,要改换门厅了。 这两天老时家的人都没有出门干活,连在外头的时小四两口子和小雨都被叫了回来。时老太特意叮嘱,让小雨也好好沾沾喜气,感受下“读书出头”的荣光。一家人就守在家里,心焦又期盼地等着官府派人来报喜。 第三天一早,村口传来隐约的锣鼓声。天明骑在村口大榆树上往远处望,一眼就瞅见一群红衣人影——四个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头领路,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浩浩荡荡往村里来。他立马朝树下天亮喊:“哥!来了!报喜的来了!” 两人往家狂奔,一进院门就嚷:“阿奶!报喜的到村口了!” 老时家上下早把新衣裳穿得齐整,听见这话,连忙敞开大门。时老太扶着汪思思的手站在最前头,刘氏和时山左右陪着,个个脸上又紧张又欢喜。 锣鼓声越来越近,地里干活的乡亲们也都撂下农具,跟着队伍往这边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满。领头骑大马的汉子翻身下马,整了整红衣,快步走到时老太跟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恭喜老夫人!您家大公子时满榜上有名,小的特来报喜!” 时老太抖着双手接过递来的喜报,嘴里不住地念:“好,好好……”时山连忙上前,把早备好的精致荷包塞过去,笑着道:“辛苦大人跑这一趟,这点喜钱您收下。” 那汉子掂了掂荷包,分量着实不轻,脸上笑意更浓,又说了几句“前程似锦”的吉利话,才带着队伍走了。 围观的乡亲们这才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大喜事”“时家要出贵人了”。时家人忙拿出备好的糖果、炒花生、瓜子,往大家手里塞,刘氏笑着招呼:“多谢大伙儿捧场!等时满从京城回来,一定摆酒请大家喝喜酒!” 乡亲们揣着兜里的喜糖,三三两两地往地里挪脚,话匣子早打开了。 “老时家这回可真是熬出头了!”有人拿颗麦芽糖塞进嘴里,甜劲儿顺着喉咙往下淌,“时满这一回来,怕是就得穿官服了,以后咱们小河村,那也是出过官爷的地方!” 旁边扛着锄头的汉子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前前后后考了多少年,花了不少银子,现在看来,全都值了!” “那可不!”另一个接话的婶子笑“咱们村这下也能跟着出名了!说不定往后镇上、县里办事,提一句是时官爷的同乡,都能多几分脸面,这光可沾大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脚下的路都像是比往常好走了些,连地里的庄稼,瞧着都更精神了。 时老大和时山凑在一块儿,头件议定的事便是修祖坟。两人寻到时老太屋里,时老大先开了口:“娘,咱老时家的祖坟,到底在哪个地界?” 时老太长长叹了口气。那些糟心的身世、老头子生前从没提过的家乡,此刻都涌了上来。她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别找了。往后啊,这小河村就是咱老时家的根,你爹,就是老时家的头一个祖宗。” 时老大和时山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几分,半句多话也没问。隔天便揣着银子出了门,寻来风水先生看了方位,又请了工匠,把埋在山里老爹的坟头,细细修缮起来。 任财主是头一个踩着喜气上门的。他手里拎着两大包袱,小厮抱着几匹上等细棉布,进门就笑盈盈地喊:“婶子,恭喜恭喜啊!” 包袱打开,里面是给孩子木头小车马、糖瓜蜜饯这些零嘴玩意儿,看着不打眼,却都是孩子们爱见的,透着几分实在亲近。 他先跟时老太说了几句“家门兴旺”“后继有人”的客气话,又对着刚进门的汪思思道了喜,转头就拉着时山、时老大往去:“走,咱哥们儿喝两盅!沾沾你们家的喜气!” 第250章 母女夜话 地里的庄稼从不管人间的热闹,该拔节的拔节,该展叶的展叶,按部就班地往上长。草也是一样的性子,只要土缝里漏点光、沾点雨,就卯着劲钻出来,梗着细腰跟庄稼比着壮实。 它们偏生长错了地方——若是在深山荒坡,尽可以疯长,没人会多瞅一眼;可长在时家的庄稼地里,便是“眼中钉”。时家的下人和长工们下地,弯腰屈膝,一薅一个准,连须根都拔得干干净净。 这些被薅起来的草倒也不算白长。鲜嫩的野菜拣出来,切碎了拌进糠里喂小猪、小鸭;粗硬些的野草,就挑去给小羊、老牛当口粮。村里人过日子,向来是这个理:万物都有它的用处,断不会白白糟践了。 山里那些开垦出来的零碎田地,也都被侍弄得满满当当。这家种上了红薯,那家点上了棒子,总之没半分闲地。这些地块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在山坳间、坡地上,远远望去,倒像是给青郁郁的大山,零零星星剃秃了一小块一小块。 狗蛋那片斜坡地里,山药豆已经冒出了嫩黄的芽尖,瞅着跟老时家地里的长势没两样。斜坡上还插满了红薯秧苗,蔫巴巴的秧子正慢慢缓过来。 这片地小草倒很少来,一来是位置偏,少有人往这儿来;二来这斜坡陡得很,她滑下简单,爬上来就有难度。 等殿试和京里的各种宴席都落了幕,汪夫子便带着时满回了小河村,眼下只需在家等着吏部的任职消息。 汪夫子夫妻在时家住了一宿。傍晚,汪思思正陪着汪母说话,汪母先开了口:“思思啊,听你爹讲,小满这一回,十有八九是要派去偏远地方当知县了。” 汪思思一愣,追问:“他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没留在京里做官?” 汪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还不是被你爹连累了。旁人知道小满是咱汪家的女婿,京里的官职就没他的份了。” “娘,可不能这么说。”汪思思连忙劝道,“没有我爹指点,时满一个农家子,哪能考得中功名?” “嘘——”汪夫人赶紧朝窗外瞥了眼,见没人,才郑重叮嘱,“这话往后万万不能再提。小满人品好,老时家待你也真心实意,可不能存着这份心思,传出去不是好事。” “娘,我知道,这不就跟您说说嘛。” “跟谁都不能说,听懂了?” “知道了。” 汪夫人又凑近了些,语气带着几分隐秘:“小满上任的日子,估摸着你也快生了,定然是走不开的。你打算怎么安排?” 汪思思没反应过来:“安排什么呀,娘?” 汪夫人压着声音:“就是他身边,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拂着。” 汪思思脸色一变:“娘,您不会是想让我给他纳妾吧?” 汪夫人点了点头。 汪思思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这事先别急,我得跟我婆婆、婆奶奶商量商量再说。” “行,不过娘得提醒你,若是你婆婆那边也有这心思,定要让她派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明白吗?” 汪思思默默点头,起身回了自己屋。 这一晚,汪思思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满被她搅醒,坐起来关切地问:“思思,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叫大夫?” 汪思思没敢说缘由,只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你,肚子里这小家伙许是想你了,在里头闹呢。” 时满立刻将手轻轻贴在她的肚皮上,刚放稳,就感觉到小家伙轻轻踢了一下。 他低笑出声,对着肚皮柔声道:“小宝乖,天黑啦,该睡觉了,别闹你娘。” 不知是肚子里的孩子真听懂了,还是汪思思终究松了口气,没一会儿,两人便都沉沉睡了过去。 早饭刚撤下,送走汪夫子夫妻,时老太便让时山备好祭品、黄纸,又拉上时满,三人往村后山里去。 时老太爷的坟头已修葺一新,周遭还种上了几株侧柏,透着几分规整。时山先将供品一一摆好,时满上前,恭恭敬敬跪了下去。 时老太蹲在坟前点着黄纸,火苗舔着纸边往上窜,她一边拨弄着纸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老头子,你睁眼瞧瞧,咱大孙子出息了!考中进士,还见着皇帝了,给咱老时家挣足了脸面!” 黄纸燃得正旺时,时满重重磕了三个头,又给坟前的酒杯添满酒,沉声道:“爷爷,孙儿定当好生做官,不负您的期望,也定能护住家里人,让咱老时家好好的。” 等纸燃尽,时满才起身,小心翼翼扶着时老太,三人踩着山路往家走。 家里早已热闹起来,陆续有人登门拜访道贺,时老大正陪着客人在院外闲话。时满洗好手出来,便主动接过接待的差事,和来客们客气寒暄,应对得沉稳妥当。 时老三则带着周年采买明日宴请乡邻要用的肉菜、酒水,清单列了满满一页,生怕漏了什么。天明和天亮兄弟俩也没闲着,挨家挨户敲门:“张婶,明天中午去我家吃席啊!”“李伯,我家请客,您可一定要来!”乡亲们笑着应承,都说“必到必到”。 屋里,女人们的阵地在厨房。刘氏领着招弟、小媳妇们,把发好的老面揉开,加碱水揣得匀实,又分成一个个面团醒着。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大铁锅冒着热气,她们要趁着天好,先把明日要用的馒头提前蒸出来,码在簸箕里晾着,到时只需热一热就能上桌。 菜园里的菜还没长足劲儿,能采收的不过是些韭菜、几把嫩空心菜,实在凑不出像样的宴席菜。时家里人早有准备,提前从地窖里搬出了腌好的酸豆角、酸白菜,坛口一启,酸香就漫了出来;又拎出好些土豆。 明日的席面早盘算好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定是压桌的主菜,汤汁浓稠鲜香;再炒一盘肉沫酸豆角,酸脆开胃;配个酸辣土豆丝,爽口解腻;提前炸好花生米,撒上盐粒当下酒菜;再去镇上买些豆腐,再炖一锅豆腐。这么一搭配,荤素冷热都有了,席面也就撑了起来。 第251章 两个都想要 时家那场热闹的庆功宴散了好几天,送走完上门道贺的乡邻,日子总算回了往常的安稳。一家人心里都揣着桩事儿——等吏部的调令,手上的农活却半点没耽搁。就连新科进士时满,也天天跟着时老大往地里钻,锄草浇地干得麻利,哪儿有半分“老爷”的架子。 这天晌午,汪思思摸了摸肚子,拉着婆母刘氏,犹犹豫豫蹭到了时老太跟前,细声细气地开口:“娘,阿奶,有桩事想跟您俩商量。” 时老太门口躺椅上晒太阳:“说呗,啥要紧事?” 汪思思瞅了旁边的小巧,忙指使她带着双胞胎去别处玩,这才凑近了压低声音:“我听我爹说,夫君十有八九要外放去当知县。” 刘氏一听就乐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苦读这么些年,总算熬出头能当官了!” “可……可他一个人去上任,身边没人照料啊。”汪思思说着,声音里添了几分迟疑。 时老太这才抬眼瞥了她一下,慢悠悠道:“怎么没人?铜钱不是一直跟着他吗?” “阿奶,我是说……内院里头,没个女人知冷知热的。”汪思思脸微微发红,话说得更轻了。 “嗨,我当多大的愁事儿!”时老太坐起身:“等你把娃生下来,身子养利索了,直接寻过去不就成了?” “可是……”汪思思还想再絮叨两句,被时老太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行了,你的心思我懂。”时老太语气斩钉截铁,“咱老时家没那纳妾的规矩,你放一百个心。” 这话一出口,汪思思眼圈立马就热了,鼻尖发酸:“阿奶,娘,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瞎琢磨啥!这事我去跟小满说,保准不让你操那些闲心。”刘氏拍了拍她的手。 “就是这话,有我们在呢!”时老太也跟着应和。 汪思思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眉头舒展,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时小六这时也凑到了时老太跟前,挠着后脑勺递了准话:“阿奶,您先前说的那豆腐坊的小云,我瞅着人还行,就是比一般女子家壮实些。” “嗯,那你是瞧上人家了没?”时老太抬眼问。 “阿奶,行!您让婶子帮忙问问,要是我娶了她,她家那什么刀法能不能教给我?” 一旁的刘氏听了,忍不住插嘴:“你这小子,到底是想娶姑娘,还是想学人家的刀法?” “娘,两样都要不行吗?”时小六反问。 刘氏伸手就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呀!” 时老太也被这憨话气笑了,摆了摆手:“我明天去问问,回头给你回话。要是人家不愿意教刀法,那这媳妇你就不娶了?” 时小六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句准话来。 时雯也凑到跟前,皱着眉头跟时老太说:“阿奶,说件不开心的事。那花椒和大料的种子,一颗芽都没冒出来。” 时老太拍了拍她的手劝道:“傻丫头,那都是南边来的金贵东西,咱这地界的土性、气候跟那边不一样,种不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可我还想着种出来做炒货卖呢。”时雯耷拉着肩膀,语气里满是失落。 “那也不能硬来呀,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吧?”刘氏在一旁笑着说。 时雯心里盘算了一阵,也知道这事儿行不通,最后只得蔫蔫地歇了这个念头。她这才琢磨明白,古时候的调料为啥那么贵——本就稀罕少见,再加上路远难运,价钱自然就高了。 当天下午,老时家的山药田地里。为了秋天能好收山药豆,时雯正站在地头,指挥着时老大等人搭秧架。这年头没有铁丝,定做又贵得离谱,他们便去山里砍了些长短不一的细棍,搭得跟豇豆架子似的,时不时还要用细麻绳把秧子和棍子绑结实。 这架势引得上河村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人群里还藏着刘家大舅母王氏。 “时家老大,你们这种的啥宝贝啊?还要搭架子?”有人好奇地问。 时老大直起腰笑了笑:“种的是药,具体长啥样,等秋天挖的时候你们再来瞧。” 大伙儿听了,又说笑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去忙自己的活。唯独王氏眼睛溜溜地转,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再说老时家的刘绵绵,自打去年秋收后,经任财主说和,嫁去了他们镇上一个还算富裕的人家。起初那家人是看在任财主和老时家的面子才娶了她,可日子一长,就发现刘绵绵是个踏实能干的媳妇。加上刘氏私下里常接济帮衬,她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倒也和美顺心。 “小河流水哗啦啦,老时家的日子顶呱呱!东边种菜,西边种瓜。还有那许多的向日葵花。”不知是谁编了这么句顺口溜,先在村里的小娃中间传开了。天亮几个从学堂回来就跟着学,说同窗们成天把这话挂在嘴边念叨,时老太听了,只笑着摆手:“爱说就让他们说去,不用管。” 她转头问:“对了,今天的课业学得怎么样?” “还凑合吧。”天亮含糊着应。 “什么叫还凑合?” “阿奶,就是还可以了!”天亮嫌她追问,摆了摆手,“不跟你聊了,我要去找安泽他们练武了!那武师傅可厉害了,上回跟周年伯伯比试,几招就把周伯打趴下了!” 时老太被逗得乐呵:“去吧去吧,课业可别忘了做。” “知道啦阿奶!”两个小子应着,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院子里只剩小燕挨着时老太说话,时老太看着这乖巧的孙女,心里琢磨着,也到了该学点旁的本事的年纪。正巧她本就打算给雯丫头找个绣娘,准备开始绣嫁衣了,不如干脆一起办了,顺带也让小燕跟着学学针线。 第252章 请绣娘 大清早吃过早饭,时老太就把时雯叫住:“雯丫头,今天别跟着下地了,跟我去趟府城和县里。” 时雯笑着说:“阿奶,您今天安排得还挺忙,要跑两个地方。” “老了就不爱折腾出门,能一趟办完最好。你去告诉你娘,让她也一起去,再叫你三哥赶车。” “好嘞阿奶,我这就去!”时雯应着转身就走。 这边时老太走到炕头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最底下摸出个蓝布小包袱。解开包袱,她数出一半的银票,仔细塞进贴身的荷包里,又把包袱原样收好。 不多时,一行四人就准备妥当了——时老太、刘氏、时雯带着大暑由时义赶着马车往洛城去。进城前,那道深沟还在,不过已经用木栅栏围了起来,看着安全了不少。 进了城,街上满是热闹劲儿。马车停在了最有名的布庄,刚到门口,店小二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老夫人、夫人,里面请!请问您几位想看些什么布料?” 刘氏先开了口:“劳烦给我们找找,有没有适合做嫁衣的好料子。” 店小二连忙引着几人坐下,又让人端上茶水:“您几位先歇着喝口茶,我这就去把好料子都拿过来您瞧瞧!” 店小二很快抱来好几匹料子,绫、罗、绸、缎样样都有,颜色也鲜亮雅致。几人挑挑拣拣,最后每种料子都选了一匹合心意的颜色。结账时,掌柜报的价钱着实不低,可时老太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就让人放到了马车里去。时雯还想劝两句“不用买这么好的”,却被刘氏悄悄拉了拉袖子,小声说:“听你阿奶的,别多嘴。” 出了布庄,几人又去了不远处的绣房。跟掌柜说明想请位绣娘回家绣嫁衣,掌柜的先打了预防针:“绣娘请回家没问题,可手艺好的师傅,价钱可不便宜。” “只要手艺地道,价钱不是问题。”时老太语气干脆。 最后选定了一位从南边来的绣娘,手艺在当地小有名气,一年要六十两银子。双方当场签了协议,给绣娘留了两天收拾行李的时间,约定好后日上门。 接着几人又往银楼去,跟掌柜定了金银头面,玉石的、珍珠的也各要了一套,最后还特意订了一套出嫁时戴的凤冠。这一趟下来,时老太带的银票直接用去了大半,可她脸上半点不心疼,反倒笑得合不拢嘴;刘氏更是跟着乐,连说“该有的都得有”。 把这些婚前要紧的物件都定妥当了,几人才坐着车,往县里的宅子去。 时义先赶着车回了小河村,时老太、刘氏和时雯则留在县里的宅子,打算小住几日。歇了头一天,刘氏便陪着时老太往韩家药铺去。 俩人跟连翘娘说明来意,时老太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连翘娘,实在是有点唐突——我家那小六子,非得让我问问,要是他娶了王记豆腐坊的小云姑娘,能不能请王家也把那什么刀法教给他学学。” 连翘娘一听就笑了,摆着手说:“嗨,就这事儿啊!您放心,保准给您问得明明白白的!” 见连翘娘应得爽快,时老太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谢过之后,便回宅子里安心等消息去了。 第二天,时老太、刘氏正跟时雯在宅子里聊婚事的细节,院门外就传来了马车声——是时义赶车来了,还把家里四个小的都带了过来。 他把孩子往院里一放,冲时雯丢下句话:“小妹,你反正也没事,再帮着看几天孩子啊!我去接绣娘了。”说完不等时雯应声,转身就又赶着车走了。 时雯无奈地叹口气,拉着两个小姑娘往屋里走;至于双胞胎早一溜烟跑进屋里撒欢去了。 时雯把孩子领进屋,对着刘氏哭笑不得:“娘,你看三哥!每次我来县里住几天,他就把孩子往这儿塞。” 刘氏没顾上接话,伸手就把安平抱了过来,亲了好几口:“哎哟,我的乖孙女,快来奶奶抱抱!” 另一边,安喜搂着时老太的胳膊,软软地说:“太奶,三叔说怕您孤单,让我们来陪您。” 时老太笑得眼睛都眯了,拍着她的手:“好,好!快陪太奶,太奶正闷得慌呢!” 时雯一看这边没自己的事,反倒乐得多清闲,站在一旁看着热闹。没一会儿,连翘娘就被小厮领进了院子,一进屋就见满屋子喜气——四个小娃在屋里蹦蹦跳跳,见来了外人,还懂礼貌地挨个叫了人,之后才跟着小巧去院子里玩。 连翘娘笑着打趣:“婶子,您家可真热闹!这几个娃娃,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时老太也笑:“可不是嘛!不在自己跟前天天盯着,就觉得孩子长得快,一眨眼就蹿高了。” 说笑两句,连翘娘才切入正题:“婶子,我昨天特意去找小云娘聊了小六的事。人家说了,只要是王家的人,不管是媳妇还是女婿,那刀法都能教。不过人家也有个要求,想亲自看看咱家小六。” “这是应当的!”时老太接话,“万一人家姑娘或家里人看不上小六,咱说再多也白搭。” “那行!这媒婆我就放成了。我这就去跟王家约时间,让俩孩子先相看相看。” 时老太连忙道谢:“那就多谢你费心了!” “嗨,都是实在亲戚,说这些客气话干啥!”连翘娘摆摆手,又说了两句家常,就急匆匆地去办事了。 时义把绣娘送到宅子里,刚把人交给时雯就想转身溜,却被时老太喊住了:“你等会儿!明天把小六叫过来,让他穿身好衣裳。顺带把安乐和小燕也接过来,在这儿住些日子。” “知道了,阿奶!”时义应得干脆,生怕让把孩子带回去,说完就快步往门外走,“我这就回去传话!” 第253章 戏楼遇亲人 太阳升起没多久,时小六就把自己拾掇得利利索索。他带着小燕两个孩子刚跨进院,连翘娘那边派人传来准话:“让下午就去豆腐巷瞅瞅。” 此时的时老太正和绣娘说话。绣娘手里捏着根细针,线在布面上绕了个圈,她抬头笑:“您放心,嫁衣保管绣得漂漂亮亮。” 时老太忙接话:“还得麻烦你多费心,这一年里,顺带教教小燕和安乐两个丫头。我们多给你十两银子,你看行不?” 绣娘一听,放下针说:“这有啥不行的!不过就是教些穿针引线、描个花样的基本功,保准把俩丫头教明白。” 就这么着,俩小姑娘连带着伺候的小丫头,一并留在了这座大宅里。平日里穿衣吃饭全靠任雅照看着,倒也没受半分委屈。 另一边,刘氏早已领着大暑出了门。俩人没歇脚,径直往街上的铺子去,要置办些相看用的礼品。按县里的规矩,男方家去女方家相看,点心匣子、酒水茶叶都得备得齐全体面,可不能失了礼数。 下午,时家一行人上了门。小云出来给人倒茶,先瞧见了时老太,立马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前阵子总来买豆腐,还爱跟她唠几句家常的老人家嘛!她心里顿时明白了,敢情人家早就悄悄来看过自己了。 再转头看向要相看的男子,小云悄悄打量:个头中等,五官立体,一双浓眉大眼透着机灵劲儿,看着就顺眼。她心里先松了口气,悄悄点了头。这边大人看俩孩子瞧着对眼,又说了几句家常,都觉得满意,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最后一商量,婚事定在了腊月里。 了却一桩心事,时老太心里头别提多舒畅了,当即就带着一家子去了戏楼听戏。 时雯和刘氏都是头回进戏楼,眼睛里满是新鲜。小二领着众人往楼上走,寻了个小包间——窗户正对着戏台,看得清清楚楚。刚坐定,茶水和一碟碟点心就端了上来。 等了没多大一会儿,戏就开锣了。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六个小的,立马闭了嘴,一个个凑到窗边朝戏台瞅。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唱着,手眼身法都透着趣,看得孩子们挪不开眼。 时雯的目光却从戏台挪到了桌上,看着碟子里的点心和那一小盘炒松子,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凑到时老太耳边,小声说:“阿奶,今年秋天收的瓜子,咱们卖到附近的戏楼子怎么样?” 时老太正嗑着松子,闻言停下动作琢磨起来:松子金贵难得,价钱比瓜子高多了,要是把瓜子摆进戏楼,客人们听戏时嗑着解闷,定是乐意买的。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她拍了拍时雯的手,笑着夸:“说得对!你这脑子就是灵光!” 一场戏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落幕。众人刚起身要走,楼下一直观望的那个人立马迎上来拦住去路,开口道:“老夫人、夫人,还请留步!” 众人停下脚步,看清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模样清秀,穿着戏服的水袖还没换下。刘氏先开口问:“姑娘拦着我们,是有啥事?” 女子往前半步,轻声问:“请问夫人,您可认识一个叫刘月的人?” “刘月”两个字入耳,刘氏心里猛地一跳——这不正是自己当年走丢的小妹的名字吗?可她也不敢贸然认,皱着眉反问:“我是认识刘月,你怎么会知道她?” 女子忙解释:“夫人您别多心,我是这戏楼的戏子,艺名叫玉玲珑。方才在台上,我看您的眉眼,和我娘长得有几分像,才斗胆过来问问。” 话音刚落,戏楼掌柜匆匆跑过来,一脸歉意地拱手:“几位贵客实在对不住,这丫头是得了魔怔,这些年一直在找她娘的家人,见着眉眼像的就忍不住上前问,惊扰了各位,还请多担待!” 刘氏却没管掌柜的道歉,目光紧紧盯着玉玲珑,追着问:“你娘……真的叫刘月?” 玉玲珑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红:“是!我娘只记得自己是黎县人,具体是哪个村镇的,她记不清了。这些年我跟着戏班跑,就是想多问问,能不能找到她的亲人。” 时老太看这情形,知道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转头对身旁的时义说:“小六,你先把孩子们和丫鬟送回家,安置好了再来接我们。” 时小六应声:“哎,知道了阿奶。”说着便领着几个小的和伺候的丫头,先往家的方向去了。这边时老太、刘氏和玉玲珑,则跟着掌柜又折回了刚才的小包间,好把事情慢慢说清楚。 包间里静下来,玉玲珑抹了把眼角,慢慢说起往事:“我娘跟我说过,她小时候跟着姥姥去县里卖蘑菇,往回走的路上,不知怎么就被拍花子掳走了。后来是我爷爷在京城边上捡着她的——那时候她发着高烧,人事不省,我爷爷心善,找大夫给她瞧病,这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声音哽咽,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我娘醒了后,啥都记不清了,就只记得自己叫刘月,是黎县人。后来她没处去,就留在了戏班子,再后来……就嫁给了我爹。” 刘氏听得身子都有些发颤,这经历和她记忆里小妹丢失的情形一模一样!她急忙追问:“那你娘现在在哪儿?身子可还好?” “我娘在家呢!”玉玲珑连忙点头,“要是夫人不嫌弃,我现在就带您过去,您瞧瞧……认不认识她。” “好!好!现在就去!”刘氏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恨不得立刻就见到人。 正巧这时,时小六送完孩子赶了回来。几人也不耽搁,当即出了戏楼,坐上马车,由玉玲珑领路,往她家的方向赶去。 马车往县城南边赶,约莫一刻钟才到地方。此时天已有些昏暗,街边的灯笼陆续亮了起来。玉玲珑掀开车帘,领着众人到了一处小院前,推开木门喊了声:“娘,我回来了!” 院里,刘月正坐在小凳上摘菜,见闺女领了外人来,擦了擦手起身问:“小林,这几位是?” 刘氏不等玉玲珑开口,快步上前,目光紧紧盯着刘月——眉眼间果然和自己有几分像!她声音发颤,轻声问:“小月,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刘月仔细打量她半晌,摇了摇头:“夫人,我不认识您。您找我有事?” 刘氏急了,忙追问:“那你胳膊内侧,是不是有一块月亮形状的胎记?” 刘月猛地一愣,眼神里满是疑惑:“您怎么知道这个?” “我是你大姐啊!小月!”刘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刘月哭了起来。刘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闺女真的帮自己找到家人了!她也红了眼,反手抱住刘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看看你的胎记……” 刘月抹了把泪,也不扭捏,挽起左边的袖子——一块月亮胎记赫然在目。刘氏一看,哭得更凶了,两姐妹抱着哭了好一阵,刘月才抽噎着问:“咱娘……咱娘还好吗?”说着,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的时老太。 刘氏心里一酸,擦了擦眼泪解释:“这是我婆婆。咱娘……早就不在了。当年你丢了,娘天天哭,天天后悔,没过多久就病倒了,没撑住……” 刘月听到这话,眼泪又涌了上来。时老太看俩人有说不完的话,忙上前劝:“找到了就是天大的喜事,往后有的是时间叙旧。你这小院看着清净,不如跟我们回时家,今晚就在咱家吃顿饭,好好聊聊家常。” 刘氏连忙点头:“对对,去家里说!”玉玲珑也劝:“娘,咱就跟姨母去,好多话也能慢慢说。”刘月点了点头,玉玲珑顺手锁了院门,几人重新上了马车,往时家的方向去了。 第254章 相约回村赏花 头天夜里聊到半宿,刘氏和刘月第二天醒来,依旧有说不完的话,从儿时趣事到这些年的境遇,絮絮叨叨没停过。 这边时雯和玉玲珑也熟络起来。俩人本就是姨姐妹,年纪相仿,眉眼间还有三分相似,一开口就有了共同话题。时雯打小在兄弟堆里长大,从没这么投缘的姐妹,话也多了几分:“小林姐,戏班子是你家的呀?” 玉玲珑点头:“算是吧,里头的人都是我爷爷的徒子徒孙。” “那他们……都是捡来的?”时雯想起之前听的往事,好奇地问。 “有一半是吧,”玉玲珑轻声说,“爷爷见着可怜的孩子,就忍不住带回家。” 时雯当即感叹:“你爷爷真是大好人!” “我也这么觉得,”玉玲珑笑了笑,眼里满是敬佩。她又跟时雯说起戏班的日子:“我们不在一个地方长待,每个地方住上半年,就换个去处。” “那也挺辛苦的。”时雯说。 “还好,最少能把这帮人都养活了。”玉玲珑语气平和。 聊到后来,刘氏和刘月都想去上河村看看。时老太在一旁听着,嘱咐道:“村里有些人眼杂,没必要特意去见,省得惹出是非来。” 刘氏琢磨着这话在理,这是怕他那个不省事的大嫂。便喊来时小六:“小六,你去把你小舅舅一家接过来,咱们跟两家亲人见见面就好。” 时小六爽快应下:“知道了,我这就去!”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时小六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上河村。可刚到刘星家门口,就瞅见那木门上挂着把锁,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咧嘴一笑,心里门儿清——这小舅舅,准是又一头扎进麦地薅草去了! 他连口气都没歇,转身就往麦地走。远远就瞧见俩熟悉的身影弓着腰,在麦垄里挪。时小六扯着嗓子喊了声“小舅舅”,刘星这才直起身子,手搭着往这边看,扬声问:“小六?这时候来找我,是有啥急事?” “先别问啥事儿!”时小六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摆了摆手,“快叫上小舅母,回家换身干净衣裳,跟我去趟县里!” 刘星和柳条对视一眼,虽摸不着头脑,却也没多问,连忙放下手里的草,又喊上在旁边田埂上玩的儿子,一家三口急匆匆往家赶,忙着换衣服去了。 到了县里时家,刘星瞅着眼前的人,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起啥印象,只是听刘氏介绍后,规规矩矩地喊了声“二姐”,算是打了招呼。可刘月不一样,一看见刘星,眼圈立马就红了,上前一把抱住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嘴里还念叨着“可算见着了”。 哭了好一会儿,刘月才想起旁边的柳条,忙擦了泪,拉着人互相认了认。又看见旁边的小子,稀罕得不行,伸手摸了摸孩子头,从荷包里掏出个银锁,往孩子脖子上一挂:“给咱娃的见面礼,保平安!” “多谢姑姑”刘家小子有礼貌的回道。 晌午饭是在老时家吃的,一家子吃得热热闹闹。等日头往西斜了,时小六才送刘星一家往回走。快到门口时,刘氏拽着刘星和柳条,声音压得低低的:“今儿这事,可千万别跟外人提,尤其是大哥——记牢了没?” 两人忙点头,应了声“晓得了”,刘氏这才放了心。 时雯就拉着小林的手:“小林姐,不如跟我回小河村住上几日?你也回去认认门,这几天田里的向日葵该开了,黄灿灿的一片,可好看了!” 小林一听就动了心,当即点头:“行啊!那我先回戏楼,把手里的活儿安排妥当,省得走了没人照应。” “太好了!那我这就跟我娘说,明日咱们就动身回村!” 巧的是,时老太也念叨着要回小河村,一听定了明日动身,当即笑着应了。 只是刘月记挂着家里一大家子的饭食,没法跟着一同走,只好先辞了众人和小林往家去。临走前她还跟刘氏念叨:“大姐,我先回去忙活饭了,等后头得了空,再上门找你好好唠唠。”刘氏点头应下,又送了她几步才折返。 第二日时小四就赶着车,送着时老太、时雯、小林一行人往小河村去。刚拐过村头那道坡,远远就见着一片金灿灿的,像撒了满地阳光——正是老时家的葵花田。路上的车马也比往常多了不少,车轮碾着土路“轱辘轱辘”响,热闹得很。 到了村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家里这满田的向日葵,竟成了县里富家公子小姐的稀罕去处,天天都有人特意赶来看花。 几人到了老时家,时雯先领着小林挨屋认人,从时山到任静都介绍了个遍。轮到时满时,她特意拔高了声音:“小林姐,这是我大哥时满!今年刚考中进士,正等着朝廷安排官职!” 小林忙上前见礼,笑着道了声“见过大哥、大嫂”,说了几句客气话。 “走,咱去葵花田瞧瞧!”时雯拉着小林就往门外走。 在去花田的道边上还有摆起了茶摊,不光卖茶水,还捎带着卖红薯干、土鸡蛋,连刚从地里拔的小青菜都有。 两人还没走近田埂,满田的向日葵就撞进眼里——花盘金灿灿的,花瓣舒展着,迎着太阳开得正盛,风一吹就轻轻晃,看得人心里舒畅。小林看得欢喜,嘴里不自觉就哼起了轻快的小调,脚步也跟着慢了些。 时雯指着花田,笑着跟小林说:“小林姐,你看这花,不管太阳往哪转,它们的花盘都跟着追,可有意思了。我跟翟景明的亲事,也跟这花有关呢——当初他就是特意来咱这看葵花,偶然见了我,后来才托人来家里提亲的。” 小林一边听着时雯絮絮叨叨讲着旧事,一边望着眼前连片的金黄,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眼里满是笑意。 第255章 屋里的小星星 葵花田花期一过,来村里看花的人也慢慢少了。小林在小河村住了些日子,也到了该回县里戏楼的时候。这几天时雯拉着她,讲了不少新鲜事和有趣的故事,小林都记在心里,路上翻来覆去地回想。她要回去改成戏文试一试。辞别时家人时,刘氏叮嘱她常来,最后由时小六送着,把她平安送回了县里。 这边刚送完小林,京城吏部的消息就传到了时家——果然如汪夫子先前预料的那样,时满被派往西北部,去了个与梁国交界的边陲小县。从黎县赶马车过去,约莫要走五日路程。 任命书里写明,时满需在十日内赴任。消息一落,时家顿时忙了起来:收拾行李物件,打包日常用度,还要挑选随行人员。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定了让时义跟着,再带上家里张三叔两口子打理生活,又选了十五、十六、十七三个机灵的半大小子跑腿。 临行前一晚,时老太把时满叫到跟前,塞给他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二百两现银,反复叮嘱他在外要顾好自己。刘氏也拉着他,特意嘱咐:“到了任上,一定要洁身自好。等思思坐完月子,我们就带着她去看你,千万不能在外头招惹别的女人。”时满一一应下,把这些叮嘱都记在了心里。 送时满赴任的身影刚消失在村口,老时家的日子又转回了往常的忙碌劲儿。 地里的活儿一桩接一桩:得扛着锄头去给玉米锄草,免得杂草抢了养分;田里的西瓜、甜瓜要掐蔓授粉,盼着结得更壮实;花生地里土有些干,也得引水灌溉;就连红薯地里割下的秧子,也不能浪费,得捆成捆扛回家喂猪。 老时家的汉子们从不含糊地里的活计,天刚蒙蒙亮,日头刚冒尖就扛着农具下地,直到夕阳西沉,把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家走,实打实应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老话。 农活儿稍松些时,时小五、时小六也有自己的乐子——揣着弓箭,跟着村里的猎户侯林往山里去。既能在学一学辨认猎物踪迹,练些打猎的本事,又能趁机琢磨射箭的准头,每次回来,总少不了带回几只山鸡、野兔,给家里添顿荤腥。 日子一晃就过,转眼到农历七月。田地里的麦穗变的金黄,农家人又迎来了最忙活的秋收时节,家家户户都开始收拾镰刀、板车,准备抢收庄稼。 开镰的前一天,村里的老槐树下又聚起了人。一帮老头老太太搬着小板凳围坐一圈,话题没离过“明天能不能下地”。张大爷眯着眼瞅了半天太阳,王大爷踮着脚望了望天边的云,村长蹲在地上,抓起把土坷垃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几人嘀咕了半晌,最后一拍大腿:“明儿天好,开镰!” 消息一传开,傍晚的村里就飘起了肉香。东家炖着五花肉,西家炒着腊肉,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带荤味的烟——这是要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好攒足力气,应付明天起早贪黑的收庄稼活计。 时老太嘱咐家里的小娃娃们:“今年你们也得去地里!捡捡掉落的麦穗、给大人递递水,能干点啥就干点啥!让你们亲眼看看粮食是咋从地里长出来的,省得在家挑三拣四,这个不吃那个不碰!”她说着,眼睛还时不时往双胞胎身上瞟——这话,明摆着就是主要说给这俩爱挑食的娃听的。 任静站在一旁,本来还想替孩子们说句软话,比如孩子年纪小、地里晒得慌之类的。可她眼角余光瞥见时老太紧绷的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看就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悄悄咽了回去,只轻轻拉了拉身边双胞胎的衣角,示意他俩别吱声,乖乖听老太太的安排。 外院的招弟看着屋里几个小媳妇都揣着身孕,心里也有了主意。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院里的其他媳妇们说:“虽说主家没要求咱们去地里割麦,可咱们也不能因为自己肚子里有娃就偷懒。婶子(时老太)处处为咱们着想,咱们可不能只顾着自己舒服。这样,留三个月份大的在家做饭,剩下的人都去作坊那边,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知道了,周嫂子!”媳妇们听了,都纷纷点头应下,没有一个有怨言,转身就开始商量谁留在家、谁去作坊。 今年老时家只种了二十亩麦子,收得快,没两天就割完打完了。剩下的晾晒活儿,交给作坊里的小媳妇们就足够,汉子们歇了口气,又扛着农具去其他地里锄草施肥,半点不闲着。 这天晚上,都快要睡觉了。天亮和天明就从村里的晒谷场跑回来,脚步轻快地往时雯屋里去。“大姐!大姐!给你看样好东西!”两人扒着门框喊,声音里满是雀跃。 小暑开了门,兄弟俩嬉笑着挤进来,还不忘反手把门关上,神神秘秘地说:“小暑,快把油灯吹灭!”小暑看向时雯,见她点头,便上前掐灭了灯芯。 灯一灭,天明把怀里的坛子盖打开头,把里面的东西往外一倒——只见无数光点簌簌落下,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像把满天星空都搬进了屋子! “哇塞!”时雯和两个丫鬟都忍不住发出惊叹,眼睛盯着那些光点。时雯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瞧了瞧满脸期待的两个小弟,心里满是暖意,轻声说:“谢谢你们,小弟,这礼物姐姐太喜欢了。” 天明和天刚见时雯满眼欢喜,脸上的笑更甜了,挠着头说:“大姐喜欢就好!改天我们再去抓,给你装满满一坛子,让你屋里天天都有‘小星星’!” 时雯听着,忍不住揉了揉他俩的脑袋,笑着点头:“好啊,那姐姐就等着你们的‘星空’再上门。” 第256章 全家休沐 如今老时家的日子越过越有滋味,早已不是从前只为填饱肚子忙得脚不沾地的光景。 除了地里的收成、作坊的营生,生活里还多了不少这样的小乐趣——可能是兄弟俩夜里送来的一坛萤火虫,可能是饭后院角的几声说笑,也可能是农闲时一家人围坐的闲谈。这些细碎的欢喜,像撒在日子里的糖,让平淡的生活也变得甜滋滋、亮堂堂的时雯的婚嫁遐思 闲来无事时,时雯坐在后窗看大山,偶尔会对着白云发呆,想起将来嫁为人妇的日子。 她会琢磨,自己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是像大哥大嫂那样,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温婉贤淑,茶余饭后能聊诗论画,满是诗情画意?还是像四哥四嫂那般,平日里话语不多,却总在细节里藏着牵挂,处处透着情意浓浓?又或是像五哥五嫂那样,天天小打小闹、拌嘴逗乐,可转头又会为对方端茶递水,藏着另一番热热闹闹的甜蜜? 想着想着,她的脸颊悄悄泛红,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时雯在家中畅想未来时,远在黑石县的时满正愁得睡不着觉。他上任的这黑石县,放眼望去尽是黑石头山,虽说能种庄稼的地不算少,可光景和从前的小河村差不离——老百姓饿不死,却也富不起来,日子过得紧巴巴。 这天,师爷捧着一叠账本进来,脸色为难地说:“大人,去年县里欠京里的税收还没补上,帐上都是亏空。就连衙役们,个个不听指挥,不好管束啊!” 好在岳父从前教过他不少为官理事的法子,时满定下心来,花了些时日整治——该立规矩的立规矩,该严明的严明,总算把衙役们训得服服帖帖。可新的难题又冒了出来:眼看秋收了,地里的收成却实在拿不出手。 他下田一看才发现,县里红薯种得少,麦子的产量也低得可怜,难怪百姓日子难。没法子,时满只能提笔写信回家求援,恳请家里先借些优质麦种给黑石县,好让百姓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时山收到十五送回的信,立马召集家里人商量。为了支持时满在黑石县立足,一家人都点头同意。随后,时山特意去找了任财主帮忙,凑了个车队,把家里二十亩地收的麦子都装上车,往黑石县送了去。 家里一半的汉子都跟着车队去送粮了,时老大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倒也不怎么着急——眼下地里的庄稼大多快熟了,好些地块就算不锄草,也碍不着最后的收成。 就像玉米那片地,庄稼长得壮实,杂草抢不走多少养分;还有之前热闹过的葵花田,如今花盘都沉甸甸的,等着收葵花籽,这么一想,倒也能安心等送粮的汉子们回来。 时山领着车队到了黑石县,将二十亩麦子一一交割清楚,又特意让时满在借据上盖了县里的大印,仔细叠好揣进怀里才放心。 他没打算多留,转身让人把随车带来的半车西瓜、甜瓜搬到时满院里,笑着说:“这是你小妹特意让带来的,让你们尝尝家里今年新熟的瓜。你在这儿好好当差,要是遇到难处,别硬扛,赶紧写信回家。” 时满望着满屋的瓜,又听着爹的叮嘱,眼眶微热,连忙点头:“知道了,爹,您路上也当心。” 交代完话,时山没再多歇,转身就带着车队里的其他人,赶着空车往家走。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家里的庄稼——眼下正是快收的关键时候,多耽搁一天,心里就多一分不踏实,实在容不得半点儿拖延。 时山一行人赶着空车往回走,路过黑石山时,正好到了饭点,便停下车歇脚吃饭。他看着脚边乌黑发亮的石头,觉得稀奇得很——这石头颜色匀净,摸着手感也特别,便顺手捡了几块,扔到了车斗里。 歇够了,一行人又快马加鞭往黎县赶,没敢多耽搁。到了黎县,先把借任财主的马车一一还回去,道谢后才转身往小河村走,等踏进家门时,天刚擦黑。 时山一行人不到半个月就从黑石县打了个来回,家里人又惊又喜——原本以为路上要耽搁二十来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欢喜劲儿过了,心疼也跟着涌上来。时老太拉着时山的手念叨:“其实麦子晚些送也成,等秋收完了再捎过去不迟,哪用这么急着赶路?” 刘氏也在一旁叹气,最担心的还是时满:“这满儿在县里忙公务,别再累坏了身子才好。”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是对时满的牵挂。 时老太看一行人风尘仆仆,当即拍板:“全家休沐!不管是家里人,还是长工,都歇两天,后天再接着忙秋收!” 大伙听了,都连忙摆手:“婶子,不用歇着,咱们身子骨好,明天就能下地收粮!” 时山笑着摆了摆手,半开玩笑地说:“你们不累,我累啊!我得好好歇两天,你们就跟着沾个光,也松松劲!”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哪里是时山自己要歇,分明是怕他们连着忙活累坏了身子。大家心里暖烘烘的,也不再推辞,都笑着应下了。 老时家歇着的这两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过得热闹又自在。 有人趁着难得的空闲,在家蒙头睡大觉,补足这些天忙秋收缺的觉;有人带着家里的娃娃去镇上逛,买些麦芽糖、点心当零嘴;还有些手巧的,歇不下来,就抽空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小布偶、小木车之类的玩具;几个半大的下人则约着,跟着时小六往山里去,一边打猎一边玩耍,也能给家里添点野味。 不用惦记地里的活计,每个人都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难得这么松弛。 第257章 被雷劈了 两天休整一过,时家人立马投入新的忙碌。时仁、时海先领着三辆马车去卖瓜:品相好、个头大的瓜,依旧拉去洛城卖现银,能换个好价钱;另外两辆马车则往周边县城跑,用麦子换瓜,既家里得了粮食,也能拓宽销路。 今年各地种瓜的人多了不少,可论起瓜的个头品相,没一家能比得上时家的。小河村的乡亲们心里门清,虽说都知道时家种瓜的法子,却没跟风凑热闹,反倒选了种菜——既省心,也能给家里添项稳定收入。倒是其他地方的人,不信邪似的,每年还在琢磨着种各种瓜,想试着赶上时家的水准。 家里其他人便一头扎进了葵花田。他们熟练地割下葵花盘,像去年一样,将一个个花盘倒扣着插在杆子上——这样既能通风,又能让阳光晒透,手里的活计麻利又有条不紊。 这边葵花盘刚插好,那边收玉米、刨花生、挖红薯的活就接上了,从早到晚没停过手。人人都忙着把地里的收成往家运,脚不沾地地忙。 老时家今年种的红薯比去年多了一倍,红薯作坊堆不下,多出来的一半都暂时运到了猪厂存放。 这天,村长找上了时老大问道:“时田啊,今年收乡亲们红薯的事,啥时候能开始啊?” 时老大当即应道:“村长叔,谁家红薯挖出来了,随时能拉到猪场这边来。” 村长一听,连忙追问:“那价钱咋算?多少文一斤?” 时老大坦言:“这价钱我还真没定,村长叔您让乡亲们再等一天,别着急挖。我这就去别处打听打听市面上的行情,咱按公道价来,保证不亏了大伙!” “好好好,这样最妥当!”村长连连点头,放心地转身回村传话去了。 时山赶着小驴车,正四处打听红薯市价,却不知道上河村的山药地里出了事。 原来那地里的山药豆长得密密麻麻,一层层挂满藤蔓,不少还掉在了垄沟里。上河村的人虽都好奇这是啥东西,偶尔也会摘一两个看看模样,但没人像刘家大舅母王氏那样,动了贪念。 王氏早就在这片山药地踩过好几次点,摸清了看地人中午要回小河村吃饭的规律。 这天,她就瞄准这个空档,揣着个麻袋钻进山药田捡豆子。其实山药豆本就多,就算摘一篮子半篮子,也没人会留意。可她贪心不足,专挑个头大的摘,一忙活就忘了时间。等她装满半麻袋、扛着要走时,正好被赶回来的看地人时二十九和时三十撞了个正着。 二十九和三十还是两个刚满15岁的半大小子,时老大心疼他们年纪小,特意安排了看地这份相对轻松的活计。 他俩哪里认识什么“大舅母”,只认一个理:偷东西就是不对。当下就把王氏打了一顿,找绳子将人绑了起来,随后时三十一路跑着去请上河村的村长过来处理。 村长一看见被绑着的是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王氏平日就是个泼妇,如今竟还偷到了老时家的山药地。他当即让人去叫刘家大舅来处理。 刘家大舅赶来后,对着赶来的时家人和村长一个劲地道歉,满脸愧疚。可王氏却毫无悔意,反而扯着嗓子嚷嚷:“我摘老时家点豆子,那是瞧得起他们!我是他家亲戚,摘这么点怎么了?” 刘家大舅又急又臊,厉声呵斥王氏:“别再说话了!你这样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可王氏半点不收敛,捂着身上的疼嚷嚷:“你看那俩小子把我打的!我要去告官!” 刘家大舅又气又无奈,反问她:“告什么告?你难道不知道小满现在就是当官的吗?” 王氏依旧蛮横,梗着脖子喊:“他当官怎么了?当官就不认我这个舅母了?” 刘家大舅越听王氏的浑话越气,忍不住上前给了她一巴掌,怒声道:“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小满考中请客,时家都不让我进门,现在还想当人家舅母?我看你是疯了!”说完,他强行把撒泼的王氏拉回了家,家里免不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吵闹。 这边,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和三十一起背着那半麻袋山药豆去了老时家,直接找时老大说明情况。时老大听完后,摆摆手说:“既然三十已经教训过她了,这次就算了。”接着又叮嘱道:“叔,还麻烦您回去再警告他们一次,下次不管是谁犯了规矩,直接送衙门处理!” 村长连忙应下:“好好好,我回去就好好敲打敲打村里人和刘家!” 村长憋着一肚子火赶到刘家,进门就对着王氏劈头盖脸一顿骂。王氏反倒不服气,梗着脖子回嘴:“我家的事,关你个老东西什么事?” 村长转头看向刘老大,语气严肃:“刘家老大,我看你是该好好管管你婆娘了!要是你管不了,族里就替你管!” 刘老大又愧又急,连忙应道:“村长叔,我管!我马上管!”说着上前就给了王氏两巴掌,厉声呵斥:“闭嘴!再敢乱说话,我就把你休了!” “什么?你居然要休我?”王氏瞬间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天哪!我就摘了你妹家点豆子,你居然要休我!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个没良心的要休我,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一边喊,一边伸手朝天比划。谁知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轰隆”一声响雷,竟正好劈在了她手指朝天的那只手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撕拉”一声,第二道雷又朝着她的手劈来。接连两道雷劈中,王氏终于怕了,慌忙放下手,再也不敢出声。此时天空早已乌云密布,大雨“哗啦啦”落下。 村长和刘老大也顾不上多说,赶忙朝着屋里跑。 王氏就愣在雨里淋雨,连躲都忘了躲。最后还是刘老大看不下去,冒雨把她拉进了屋里。 村长看着这一幕,叹着气说:“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次该彻底长记性了吧!” 听村长这么说,刘老大连忙点头应和,语气满是保证:“长了,肯定长了!往后我一定看好她,绝不让她再惹这种麻烦!”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瞥了眼,生怕王氏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258章 双赢的买卖 时山正在打听红薯价的路上,豆大的雨点子没头没脑砸下来。他慌里慌张找躲处,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眨眼就被淋得浑身湿透,连裤脚都在往下滴水。 作坊那边更乱了套。院子里晒着的花生还没来得及收,大伙手忙脚乱往一块堆,扯着油布就盖。可雨来得太急,还是有小半花生被淋得透湿,没法子,只能胡乱把油布压好,一个个抱着脑袋往屋里跑。好在红薯不怕淋,这才让人松了口气。 猪场那边倒安生。半大猪崽们最爱这下雨天,一个个跑到没棚子的空地上,往粪泥汤里一滚,滚得满身是泥,还哼哼唧唧的,瞧着比平时还快活。河边更有意思,那些半大的鸭子,跟定了桩的雕塑似的,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倒成了这雨天里独一份的景致。 狗蛋家的花生少,他跟媳妇手脚快,赶在大雨掉下来前就收完了,一点没淋着。俩人蹲在屋檐下,看着筐里收的花生,眼里都是希望,春天就种了一分地,竟收了这么多!狗蛋跟媳妇商量:“等天好了,咱再去时小六家的花生地翻翻,肯定还能捡着不少。这样明年咱就能种两亩地的花生了!”媳妇听了,笑着点头,眼里满是盼头。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没多大功夫就停了。大伙从屋里出来,把盖花生、盖杂物的雨布一一掀开,透透气散散潮气,这才往家赶。心里都想着,赶紧换身干爽衣裳,烧点姜汤或者热茶喝,别淋了雨再冻出感冒来,那可不划算。 老时家这边众人忙着收拾,刘家大舅那边却是静悄悄。雨刚一停,村长就背着手慢悠悠回了家,屋里就剩他和那被劈了的媳妇。看着媳妇那副模样,刘家大舅心里头五味杂陈,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婆娘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这些年自己太惯着了?一想到老爹的死,他心里头也是悔恨,当即咬了咬牙下了决心——往后这婆娘要是再敢作妖惹事,他可不能再心软了,非得下狠手治治她不可,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时家的地里总算松快下来,只留了时老大带着二十个长工,在田地里忙着种白菜、萝卜。 家里别的下人也没闲着,全转移到了作坊里:灶上的忙着炒瓜子、炒花生,油坊里的盯着榨花生油,粉条坊的则守着漏瓢做粉条,满作坊都是炒货的香、油脂的润,热闹得很。 自打时义跟着时满走了,家里作坊的担子就转移到了时小六肩上。眼瞅着新炒好的瓜子花生炒出来,得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才行。 琢磨来琢磨去,他想起时雯说过的卖戏楼。便带了些瓜子花生往戏楼跑。一见到小林,他就热络地递过去:“小林姐,这是我家自己炒的,就是你开得那葵花籽,您尝尝,要是觉得行,麻烦您帮我跟掌柜的提提,看看能不能收些。” 小林接过来一看,不就是花生瓜子嘛,京城的戏楼里倒也有,就是卖得老贵。她随手抓了几个放嘴里,嚼着嚼着——这味道,跟从蜀国运来的差不了多少! “你想卖多少银子一斤?”小林问道。 时小六赶紧回话:“去年三哥去南边卖,是三两一斤,我想这儿也按这个价。” 小林心里一算,这价格可比蜀国来的便宜不少,便应下:“成,我帮你问问掌柜的去。” 掌柜的其实早知道这花生瓜子是稀罕物,就是之前价格太高,小县城的戏楼不敢进。一听小林说才三两一斤,炒花生还能再便宜一两,当即就拍板:“先买二十斤试试水!” 时小六赶紧回去取了二十斤送过来。那掌柜的也是个精明人,知道要是按斤卖,客人肯定觉得贵,便想起了卖松子的法子——改成一小碟一小碟地卖。 看戏的人一听说戏楼里有新鲜小吃,还正适合看戏的时候嚼,都纷纷要了一盘试试。这一尝,嘿,咸香入味,越嚼越有劲儿,跟看戏配得刚刚好!没几天工夫,时小六家的炒花生和瓜子,就在戏楼里传开了。 戏楼里的花生瓜子一火,没多久就传到了青楼那边。青楼的老鸨子听说有这便宜又好吃的瓜子,赶紧往戏楼跑,找掌柜的打听货源。 掌柜的见状,立马把小林叫了过来:“青楼那边要定五十斤花生瓜子,你去安排下。”小林爽快应下,当即叫人套了马车,直奔小河村。 时雯瞅见是表姐来了,脚底下立马加快了步子迎上去,笑着开口:“小林姐,今儿个你咋有空过来啦?” 小林摆摆手,带着点无奈又好笑的语气说:“嗨,这不是有正事要办嘛!” 时雯故意撇撇嘴,打趣道:“我还以为是你想我了,特意来跟我唠唠嗑呢!” 小林被她逗乐了,连忙应下:“行,等下回得空,我准多来陪你说说话。” 时雯一听,立马收了玩笑劲儿,正经起来:“那你快说说,到底有啥事儿?跟我说就行。” “就是……就是青楼的老鸨子找过来了,也想各定五十斤花生瓜子,我已经应下了,这不过来跟小六说一声。”小林说着,还略显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碎发。 时雯听了,忍不住笑:“嗨,就这点事儿啊,你还特意跑一趟?派个人捎句话不就成了。” 小林语气认真起来:“那可不成,这订数、价钱的,我怕旁人说不清,到时候出岔子就麻烦了。” 时雯皱着眉琢磨了会儿,拉过小林的手说:“小林姐,你们平日里跑遍了附近的戏楼,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要不这样——我家给你个批发价,你帮着去跑推销,保准比你在戏楼唱戏挣得多!” 小林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啥叫‘推销’啊?我没听过这说法。” “就是把咱家瓜子、花生卖到别的戏楼、青楼或是铺子里。只要你卖出去了,我家就从赚的钱里拿出一成给你当辛苦费。比如说,你按三两一斤卖出去,一斤就能挣三百文,这买卖划算不?” 小林眼睛瞪圆了,带着点不敢信:“还能这么做生意?可这样一来,你家不就少赚不少银子?” 时雯笑着摆手:“赚是少赚点,但我家省了跑东跑西找买家的功夫!这叫‘双赢’,咱两边都划算,多好。” 小林琢磨了会儿,点头道:“这理儿倒也对,不过……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说了能算?” 时雯语气笃定:“放心!在这花生瓜子的买卖上,我说的比六哥还管用!” 小林见她底气足,便应下:“行,那我先回去跟爷爷商量一下,有信儿了再来找你。” 时雯笑着点头:“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