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渣夫!京圈大佬求我疼他》 第一章 画廊失火 雨是从傍晚开始下的。 苏筱把最后一幅画挂好时,窗外已经积起了朦胧的雨雾。 她掏出手机想给晏明深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晏明深早上说过,今晚有个重要的商业晚宴,他那样的人,周旋在酒桌间,大概没空看消息。 今年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 圈子里总有人打趣,说晏明深对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苏筱不这么觉得… 晏明深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却从来没碰过她,就连偶尔回家也是睡在书房里。 三年来,家里甚至没留下多少关于晏明深生活过的痕迹。 但是除了这些,晏明深又对她确实很好。 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几乎都是按照她的喜好置办的。 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凡提过一嘴,晏明深都记得一清二楚。 以至于有时候连她也分不清,那人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苏筱苦笑了一下,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 “小筱,你先等会儿锁门,我得去趟地下室。” 父亲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知道了。” 苏筱应了一声,转身时瞥见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忽然有点发酸。 苏家画廊开了三十年,从最初的小画室到如今的艺术地标,父亲几乎把一辈子都耗在了这里。 “爸,太晚了,你腿脚又不好,我替你去吧。” 地下室的门在画廊后院,没跟一楼通着,过去还要淋一小段雨。 她追出去时,父亲已经穿好了雨衣: “没事,正好这会儿雨小,新到的宣纸怕潮,我去看一眼。” “爸…” “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振摆摆手。 他前脚刚下去,外面就起风了。 风卷着雨丝抽打在窗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画廊里的吊灯忽然闪了两下,灭了。 苏筱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暖黄的光柱扫过墙上的画,让苏筱稍微安心了些。 她顺着走廊往配电室走,想去看看总闸是不是跳闸了。 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鼻尖忽然钻进一缕焦糊味。 很淡,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 苏筱皱了皱眉,举着手电筒看向对面的配电室。 门缝里似乎有光在跳动,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 刚要转身去拿旁边的灭火器,配电室突然炸开。 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木门窜出来,瞬间燎到了旁边的地毯。 着火了! 浓烟朝这她卷过来,苏筱被呛得直咳嗽。 回过神来的时候,火舌已经攀上了天花板的吊灯。 水晶碎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爸!苏振!” 配电室还连接着放在地下室的发电设备,苏筱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院跑,玻璃门被热浪烤得发烫。 苏筱用衣服裹着手拉开门,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卷着火星往她脸上扑。 后院地下室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烟。 “爸!开门!” 她捶着铁门,指节撞得生疼。 “爸——” 风太大了。 她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吞没,只有掌心的血印在冰冷的铁皮上洇开一小片红。 她头脑发昏下意识翻出手机给晏明深打电话,可是打了两通都是忙音。 最后反应过来抖着手报了警。 消防车的警笛声来的很快。 红蓝交替的光穿透雨幕,照在苏筱惨白的脸上。 她跪在泥水里,看着消防员扯着水带冲向火场,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持续性的耳鸣不停侵略着敏感的神经。 有人把她往警戒线外拉,她死死抓着旁边的栏杆,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画廊的屋顶在一声巨响中塌了下去,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雨幕。 那片火光里,她的家一点点被红色蚕食…… “让一让!让一让!” 担架从火场里抬出来时,苏筱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过去。 白色的被单下,只能隐约看见父亲焦黑的衣角。 她扑上去想再看父亲一眼,却被旁边的消防员死死按住。 “家属冷静点!” “那是我爸……”她的声音碎在雨里:“他说去看看就回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着神经。 苏筱被人架着往救护车走,路过画廊前厅时。 她瞥见玻璃柜里那幅被烧得只剩半角的画。 是父亲去年为她画的江南水乡。 画里的小桥流水还依稀可见,只是右上角已经烧没了,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她挣脱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进去,碎玻璃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画稿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纸页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皱,化开的墨水在指尖一点点晕开。 雨水一点点连成线的落在她身上。 好冷。 医院的走廊很长,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混着来往的人身上带进来的雨水的腥气,让人止不住的反胃。 苏筱坐在长椅上,盯着急救室门口刺眼的红灯。 手里的手机“嘟……嘟……”的响着。 她麻木的,一遍又一遍拨打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三年来,晏明深就算再出格也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通讯录里“晏明深”三个字,被屏幕上沾着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点点模糊扭曲。 “嘟……嘟……” 回应她的只有忙音。 挂掉,再拨。 还是忙音。 她想起早上出门时,晏明深穿着银灰色西装站在楼下等她。 替她拉开车门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腕,带着惯有的温度: “晚上有个晚宴,结束了就去找你。”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你能早点来吗?” “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可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 打了许久的电话终于通了: “筱筱,我这边还在忙,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电话那边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 背景嘈杂的音乐混合着年轻男女的笑声,到底压垮了苏筱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琴弦。 “晏明深,你不是说有晚宴吗?不是说你很忙吗?你到底在哪?” 苏筱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她从来没有当着他朋友的面说过晏明深一次重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质问他。 “筱筱,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别闹了。” 晏明深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就好像她是什么麻烦一样。 苏筱看着抢救室紧闭的门,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 突然觉得很可笑。 “有多重要?你知道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苏家的画廊起火了,我父亲现在还在医院,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晏明深带着疑惑的声音:“你说什么?” 听筒那边穿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晏明深似乎正要起身,却被旁边喊着笑意的女声打断: “苏小姐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 想哄我们晏总回去啊,放心啦,明天早上肯定给你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第二章 他让她觉得恶心 “夏芷?晏明深,你现在跟夏芷在一起?” 苏筱的心沉了下去。 夹杂着细细密密的疼,一点点传到四肢百骸,颤抖的手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原来是夏芷回来了。 晏明深那个等了五年的白月光。 “所以你今天根本没什么晚宴要参加…你去接夏芷了是吗?” “筱筱,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也不该拿伯父的事开玩笑。” 晏明深的声音冷下来,带着点责备: “你先睡吧,我明天回去再跟你解释,乖点。” “我没有开玩笑……” “嘟嘟——” 她着急的解释,可电话却被挂掉。 听着手机里传来忙音。 苏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破碎的心。 苏筱看着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隔开生与死的门,突然明白。 有些东西,就像这场火里的画,烧坏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包括她对晏明深的,那点可怜的、可笑的期待。 走廊里的时钟缓缓转动,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苏筱抱着腿窝在角落里,浑身发冷。 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父亲痴迷创作几乎不怎么回家。 以至于她几乎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晏明深身上。 她曾经以为就算晏明深是块石头,她都能把他慢慢捂热。 可是她错了,晏明深不是石头。 他只是心里有人了。 他心是满的,又怎么可能有她的位置。 是她错了,她不该把感情都寄托在晏明深身上。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紧,冷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苏筱把那半截画稿塞进怀里,紧紧抱住,像是抱住了最后一点希望。 雷声在头顶炸开时,她蜷缩起身子,膝盖抵着下巴。 以前打雷的时候,晏明深总会把她按在怀里。 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的心跳声很稳,像鼓点一样,能盖过所有的雷声,他说: “别怕,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苏筱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什么……” 苏筱怔怔的抬头。 看着医生的嘴在动,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什么也听不清。 直到护士推着盖着白布的担架走出来,她才猛地站起来。 腿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 掌心被碎玻璃扎过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处理。 血混着雨水滴在地板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快救人!” 随着一声惊呼和周围忽然变得慌乱的脚步声,苏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吓人。 苏筱的视线在病房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好好放在桌子上的半截画稿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五年了,她爱了晏明深五年。 这五年来他们从来没吵过架,拌过嘴。 晏明深对她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她怎么可能不爱。 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了,爸爸走了,画廊也塌了,晏明深她也不要了…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去拿桌子上的画。 凹凸不平的水痕就像是再也抹不去的伤疤一般和烧毁的地方一并烙印在画纸上。 就像她的心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苏筱。” 这个声音让她浑身一僵。 她缓缓抬起头,病房门口站着两个身影。 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是她等了一整晚的晏明深。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妆容精致,即使淋了雨,也显得楚楚动人。 是夏芷。 那个只存在于晏明深过去里的名字,那个据说因为晏明深才落下残疾、远走国外的白月光。 “明深说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我回国……” 夏芷先开了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苏小姐,节哀。” 苏筱没看她,只是盯着晏明深,声音沙哑着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晏明深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我只是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在骗你?” 苏筱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晏明深: “三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筱筱,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 晏明深缓和了语气,他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没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画廊没了我可以再帮你开,你父亲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画廊没了可以再开… 苏筱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肩膀发抖,眼泪却止不住的从眼角落下来。 滴在那张只剩半截的画稿上,跟那些坑坑洼洼的水渍混在一起。 她的心更疼了。 三年前在苏家画廊里,晏明深站在她的画前,眼神亮得像星星。 那时他说,要永远帮她守着画廊,守着她的作品。 永远… 原来他的永远,短短三年时间就能忘的一干二净。 “晏明深,” 苏筱的声音很轻:“你看。” 她摊开手心。 那半张画稿上,江南的小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被火燎过的边缘卷着焦黑的边,像一只受伤的蝴蝶。 “我爸画的江南,烧没了。” “我家,也烧没了。” 晏明深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夏芷轻轻拉住了胳膊。 夏芷对着他摇了摇头,又转向苏筱,脸上带着悲悯: “苏小姐,你现在需要休息,明深……” “滚开。” 苏筱猛地站起来,毯子滑落在地。 她的眼睛红得吓人,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死死地盯着夏芷拉着晏明深的那只手。 “苏筱你别闹了!” 晏明深的火气也上来了,“夏芷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身体不好…… 苏筱想起父亲被抬出来时,那串攥得变形的钥匙。 原来这世上的疼,分三六九等。 她的撕心裂肺,在他眼里,还不如夏芷的一声轻哼。 她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毯子,转身往走廊里走。 经过他们身边时,晏明深伸手想拉她,被她猛地甩开。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腕,还是熟悉的温度,却只让她觉得恶心。 “苏筱!” 她没有回头。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照在她孤零零的背影上,像一张被雨水泡过的素描画。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滚滚。 苏筱迟疑良久,最后还是拨通了闺蜜许安的电话: “安安,你能来医院接我一趟吗…” 第三章 她想离婚了 许安家离医院不远,没几分钟,苏筱就看见一辆粉色的迈凯轮飞一样冲进医院的大门,最后以一个完美的甩尾停在她面前。 “苏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联系我!” “安安…” 苏筱看着匆匆赶来的许安,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许安冲过来一把抱住她,身上还带着外面雨水的湿气和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那是苏筱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有我呢。” 许安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天杀的晏明深,他怎么能这么对我的筱筱!等我回去就找人卸了他的腿!” 苏筱靠在许安怀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哭得撕心裂肺。 走廊里的人纷纷侧目,许安却毫不在意,只是把苏筱抱得更紧了些。 “走,跟我回家。”许安扶起苏筱,替她擦了擦眼泪。 “不哭了,筱筱,你还有我呢,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苏筱点点头,脚步虚浮地跟着许安上了车。 粉色的迈凯轮在雨夜里疾驰,苏筱靠在车窗上,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眼神空洞。 幸好,还有许安在,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了。 “晏明深那个混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许安一边开车一边骂,眼泪却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当初要不是看他对你百依百顺的样子,我才不会同意你嫁给他,你……” 苏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她知道许安只是不想让她一味沉溺在悲伤里。 可是她怎么能不难过呢,他唯一的亲人,和父亲忙碌了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场大火里付之一炬。 晏明深给她带来的那点打击,不过是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安安,我想离婚了……” “什么?” 许安的车猛的向右滑了一下,随后又很快回到正轨。 “你想清楚了?” “嗯。”苏筱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难过:“想清楚了。” 她当初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归宿,所以尽管知道晏家不是什么好人家也还是一意孤行嫁给了晏明深…… 可现在,父亲走了,她追逐的爱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失望里失去了意义。 “好。”许安几乎没有犹豫:“明天我就去联系律所,就算他是晏家的人,也得给我扒层皮下来。” 她永远是这样,不问缘由,就先站在苏筱这边。 “嘟嘟……” 苏筱的手机响了,是苏家老宅打来的。 她抿了抿唇,没接,犹豫半响还是抬头看向了许安。 “去老宅是吗?” “嗯。” 粉色的迈凯轮掉了个头慢慢驶进东城区最后停在了三进三出的四合院门前。 苏筱已经快五年没有回来过老宅了,母亲去世后,父亲就跟苏家断了联系。 除非苏家特意来请,她和父亲不会主动来这边。 许安看着苏筱下车,还是忍不住担心,可是她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放心吧安安,没人能对我怎么样的。” 苏筱看出了许安的为难,她从前每次来这边,都是带着伤出来的。 可到底是本家。 苏家这个节骨眼上找她,大概率也是为了父亲的事,她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回来看看的。 “老太太说,你看到电话,肯定会回来的,要我带你去祠堂见她。” 说话的是苏家的长辈,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苏筱没见过也不熟。 “劳烦了。” 苏筱告别了许安,跟着苏家的人往内院走。 两人踩着青石路,一路无言。 一直到苏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粉色迈凯轮才缓缓离去。 苏筱推开祠堂门,就看见苏老太太正跪在一堆牌位前面,手里捻着一串青色的佛珠。 “昨天的事我都听下人说了,晏家那小子确实混蛋,但是你也要多为了苏家考虑。” “苏家?您叫我来就是讲这些的。” 苏筱不禁觉得荒唐,她到底还是心存幻想,以为老太太是想跟她商量父亲的事才来的,结果却是为了苏家…… “您儿子昨天死在画廊了您知道吗?您就这么冷血?” “苏筱,人死不能复生,你得多为活着的人考虑。” 苏老太太抬了抬手,候在旁边的人马上迎上去,将她扶了起来。 老人年过花甲,两眼之间有两道很重的川字纹,她看向苏筱,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哀伤。 “我看您是舍不得如今的荣华富贵了。”苏筱忍不住呛声。 苏家迂腐早些年就落败了,如果不是一直靠着吸父亲的血,怎么可能爬的起来。 “苏筱,现在我们苏家是你最后的靠山,你是聪明人,该不该闹到那一步,你心里清楚。”苏老太太拄着绿宝石的藤木拐杖,放软了语气。 “况且,你也不想你母亲的事被传出去吧。” 苏筱没再接话,身上的血液一点点冷下来,要不是他们,母亲也不会被逼死,现在却拿母亲来威胁她。 让她听话,让她闭嘴…… “行了,带她下去,跟长辈们吃个饭吧。” 苏筱浑浑噩噩的跟着管家去前厅。 前厅早就坐满了人,长木桌上,每一道菜都摆盘精致,做法讲究。 苏筱坐在了原来父亲坐的位置,苏老太太在苏家人的搀扶下,坐到正中间的主位,藤木拐杖上的绿宝石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尽管知道这是老太太为了敲打她刻意唱的一出戏。 可是听着这群她根本不认识的叔伯在饭桌上吹嘘,她还是觉得一阵恶心,跑到了院外。 她胃里早就没东西了,扶着老杨树呕了半天,只吐出来几口酸水。 他们这群人谁不是借了父亲的东风,才能在书画行业分一杯羹。 如今父亲死了,他们倒是喝酒好肉,连做个悲伤的样子都不肯。 苏筱靠着树干,大口的喘着粗气。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根本就没人在乎父亲的死活。 也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苏家老太太就这么站在屋檐下看着,像是看着一件没有生命但尚且存在价值的物件。 苏筱撇了苏老太太一眼。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要好好活着。 等她缓过劲儿来,管家才姗姗来迟般交代司机将她送回晏家。 说是送,不过还是担心她不听话罢了。 车子按照要求稳稳的朝着附近的别墅区驶去。 一路上天气都灰蒙蒙的,司机试着套了几次话,苏筱没理。 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再跟苏家虚以委蛇。 司机将车停到了楼下,苏筱望着那栋熟悉的小楼,有一瞬间的恍惚。 “谢谢。” 她推门下车。 不管怎么样,这栋小楼对她来说都象征着家的意义。 可苏筱推开大门却看见,玄关处摆着一双不属于她的女士高跟鞋,米色的,细跟,像某种无声的挑衅。 她刚缓和下来的心情一点点又沉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 晏明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第四章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碰你吗 他穿着家居服,袖口随意挽着,胳膊上还带着她去年生日买给她的手表,浅色的眉眼在客厅暖色的灯光下难得的温柔。 而夏芷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见她进来,怯怯地站起身:“苏小姐……” “我的家,我不能回?” 苏筱扯了扯嘴角,脸色有些难看。 她已经打算好离婚了,只是依然觉得失望。 晏明深这几天,不停刷新着她对他的认知。 苏筱把手里的包随意丢到沙发上,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果盘。 里面还摆着她爱吃的车厘子,鲜红的果子上还带着水珠,此刻却只让她觉得恶心。 她恶心的不是果子,而是为她准备果子的人。 “抱歉啊筱筱,夏芷她刚回国暂时在我们这里待两天。” 晏明深走到她身侧,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如从前:“对不起,父亲的事我已经差人去处理了,别太难过了。” “嗯。”苏筱不想跟他多纠缠,只是漠然的点点头:“那就住吧。” 别太难过…他说的倒是轻巧。 苏筱心里冷笑。 若是他晏家有人在火场里没了,他怕是早就掀了半座城,哪会像现在这样,轻飘飘一句“别太难过”就掀了过去。 “筱筱。” 见她答应的这样痛快,晏明深反倒心里一阵憋闷。 苏筱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会闹小脾气,会追着他问东问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隔着一层冰。 “早上怎么没接我电话。” “没看见。”苏筱垂着眼,她实在有些累了,不想跟他周旋。 他眉头拧得更紧,手指在裤缝上摩挲着——这是他不耐烦的征兆。 以前她总追着问他是不是不高兴了,现在看来,真是蠢得可笑。 “陈老那支狼毫笔,我让人给你取来了,明天送过来。”晏明深试图缓和气氛,伸手想去碰她的胳膊,“画廊的事你别担心,我……” 苏筱侧身躲开,抬眼时眼里带了点嘲弄:“晏总现在是想用一支笔,抵我苏家三十年的心血?” 晏明深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青了青。 “苏小姐,”夏芷突然开口,声音软得像棉花:“明深也是一片好意。” 她穿着一尘不染的浅色针织长裙,声音很温柔的,带着点哽咽: “您父亲的事我也很遗憾,但是我在国内,除了明深实在找不到别的什么熟人了,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搬走。” “不用。”苏筱看了她一眼。 以退为进。 这招早就是她用剩下的了。 “夏小姐想住多久都可以,明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苏筱扯出一个客气的笑。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夏芷愣了一下,柔柔弱弱的笑道:“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突然,她脸色一白,手里的水杯没拿稳,杯子里的水泼了苏筱一身。 晏明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扶住她,眉头拧得死紧:“没事吧?” 苏筱站在原地没动。 温水顺着衬衫往下洇,湿痕爬过胸口,有些冷。 她看着晏明深低头检查夏芷的手,那副紧张模样,跟当年她在画室摔断手腕时,一模一样。 苏筱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早就让她失望了的人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抱歉筱筱”晏明深终于回头看她,语气含着歉意:“夏芷她…” “没事。”苏筱扯了扯湿衬衫打断他没说完的话:“我上楼换件衣服,你们聊吧。” 她真不该回来,平白染了一身晦气。 苏筱转身往楼梯走,背后夏芷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委屈:“明深,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晏明深的声音温下来:“她就是还在气头上。” 她的脚步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如今,在这个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令她无比恶心。 苏筱洗完澡换了衣服,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楼下隐约传来夏芷的笑声,还有晏明深低低的回应。 苏筱拿出手机,给许安打了个电话,问律所的进度。 她不想把这个房子留给晏明深。 他不配住她的房子,一想到日后这两人要在她亲手布置的卧室里缠绵,她就觉得无比恶心。 “放心啦筱筱,实在不行咱们就走诉讼,你的东西,他晏明深连一个碗都别想带走,我们许家也不是吃素的。”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让苏筱难得觉得心安 “还有,离婚的的事,先别让晏家那边知道。” “为什么?你没跟晏明深说?” “嗯,晏家那边挺多人盯着我和苏家。”苏筱看向窗外,停在电线杆上的小雀儿。 她现在跟这小雀儿也没什么区别,只要晏家想,捏死她跟捏死一只鸟是一样的。 苏家于她而言,更是拖累。 “行,我去跟律所那边说一声。” 许安顿了顿,犹豫道:“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你要不要去见见小叔…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 “我不想见他。”苏筱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安安,别说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苏筱终于抵不住困意,挂了电话,在主卧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缓了半天,刚起床,就听见楼下传来电钻刺耳的声音,夹杂着重物拖拽的闷响,吵个不停。 苏筱有些头疼。 这个夏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下楼,刚走到楼梯口,脚下就踢到个东西,是块断成两截的木板。 她认得。 那是她去年生日,晏明深给她做书架时剩下的,她闹着让晏明深拿电钻在上面画了个小太阳,之后一直收在客房的储物箱里。 现在,它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被人随手丢弃的垃圾。 电钻声还在响,苏筱顺着声音走到客房门口,门没关。 她顺着门口往里看,就见夏芷站在梯子上,正指挥工人换窗帘。 米白色的蕾丝窗帘垂下来,上面绣着漂亮的白刺玫。 “苏小姐醒了?”夏芷不知何时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明深说原来的灰布窗帘太素了,我挑了这个,你看是不是亮堂多了?” 苏筱的目光扫过墙角的储物箱,箱盖敞着,里面的画稿散落一地,其中一张上还沾着鞋印。 “确实亮堂。” 苏筱的声音很轻。 她走到储物箱前面蹲下,挑挑拣拣,拿了几张已经画完的稿子拍了拍灰,抱在怀里。 目光扫过夏芷,只觉得心里一阵憋闷。 像嗓子里堵了一团烂棉花,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夏芷从梯子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身上的玫瑰香浓得有些呛人:“我还让人换了床品,之前那套颜色太深了,明深说换浅色跟窗帘更搭一点……” “随便你。”苏筱懒得再听她废话。 她抱着画,转身要走,却突然被夏芷抓住了胳膊。 “苏筱,你别装了。” 夏芷的声音压低了些,眼里的柔弱全换成了尖锐。 “你以为明深真的爱你?他跟你结婚,不过是因为当年我走后,他需要一个人来应付晏家!” 她指甲修剪得圆润,却掐得苏筱生疼。 苏筱吃痛,手里的画掉了一张,晕染漂亮的水墨,铺开在地板上。 虽然早知如此,可这话从夏芷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心里像被揪了一下一样疼。 “你知道他为什么三年不碰你吗?” 第五章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夏芷凑近一步,热气喷在苏筱耳边:“因为他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我……他心里除了我,从来都装不下别人。”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苏筱看着夏芷那张得意的脸,突然想起三年前婚礼那天,晏明深在誓词里说“我会用一生珍惜你”。 那时他眼里的温柔,真真切切,不像假的。 可现在,他亲手把另一个女人领进他们的家,看着她换掉他们共同布置的一切,连句阻拦都没有。 “是吗?”苏筱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夏芷紧抓着她的手上:“那你知道,他昨天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吗?” 夏芷的手松了松。 “你知道他的钱包上,这么多年一直放着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一起拍的照片吗?” 苏筱附身把画重新捡起来卷好,声音很稳,像在说别人的事:“那个时候你又在哪呢?夏小姐…” 这些事,她以前觉得是甜蜜的证据,现在说出来,却像刀子一样,一字一句割到心里。 夏芷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猛地推了苏筱一把:“你撒谎!他爱的是我!” 苏筱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在门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在她胸腔里炸开。 苏筱抬手时,抡圆了胳膊。 “啪”的一声脆响,在电钻的轰鸣声里,格外清晰。 夏芷被打的偏过头,她捂着脸,眼泪瞬间涌出来:“你敢打我?” 苏筱甩了甩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看着夏芷脸上迅速浮起的指印,心里终于痛快了些。 楼下传来开门声,是晏明深回来了。 苏筱站在原地没动。 等他走到客房时,夏芷的眼泪正顺着指缝往下掉,没等他开口问,先抽噎着开口。 “抱歉,是我给你们俩添麻烦了。” 这话半真半假,既给了晏明深台阶,又把自己摆得可怜,偏那双含着泪的眼,越过晏明深的肩膀,直勾勾落在苏筱脸上。 那眼神里没多少委屈,倒像淬了毒的钩子,轻轻刮过苏筱的脸。 晏明深看了一眼夏芷,他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苏筱倔强的站在他身后,像珠被雨打透却不肯弯腰的白荷。 “筱筱,你不该跟她动手的。”他语气有点复杂,说不清是责怪还是别的什么。 苏筱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的。 她们认识快五年了,晏明深一定要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夏芷吗? “明深,不怪苏小姐。”夏芷微微侧着脸,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委屈:“我换掉了她布置的东西,她心里有气,我能理解。” 她这话说的避重就轻,半个字都没提两人的争执,倒是把苏筱先推到了恶人的位置上。 “当然不怪我。”苏筱扯了扯嘴角,想笑,又觉得自己笑的不合时宜。 她竟然不知道晏明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如此拙劣的演技都看不出来。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拆穿夏芷…… “客厅就有监控,到底是谁先动的手,查一下就知道……” “苏筱。”晏明深突然出声打断她。 他顿了顿,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苏筱怀里的画稿上:“画廊没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能理解,但是夏芷是客人,你不能……” “客人?”苏筱猛的抬头,她指尖抖的厉害,尽管已经对晏明深失望透顶。 可是心里的难过还是一波接着一波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凭什么,他凭什么这么欺负她…… “在我的房子里,换我的窗帘,动我的画稿,还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跟我结婚是为了应付晏家,这叫客人?” “筱筱……我会跟你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晏明深的脸色僵了僵,大概是没想到夏芷会说这样的话,眼神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不用解释了。” 苏筱一步一步走到晏明深跟前,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尺。 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着夏芷的味道,难闻的让人恶心。 “晏明深。”她踮起脚尖,几乎要贴到他耳边:“我不想听了。” 晏明深喉结滚了滚,他抬起手,想拉住苏筱,却被她躲开。 苏筱没再看晏明深一眼,转身上了楼,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夏,别这么对她……”晏明深轻轻叹了口气。 他早该知道的,苏筱那样宁折不弯的性格又怎会真的为了他的事情低头。 “可是明深,我心里不痛快。” 夏芷靠在墙边,低着头。 她背着光,表情叫人看不真切:“为了救你,我什么都没了,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却是她。”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晏明深揉了揉太阳穴。 他不是没想过娶夏芷,可是夏芷出国五年,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她。 更何况当时晏家需要苏家的人脉,他和苏筱在一起是板上钉钉的事。 “晏明深,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夏芷没有抬头,她声音里染上哭腔,显得整个人格外可怜。 晏明深没出声,两个人在狭小的客房里,无声的对峙着。 * 苏筱回到卧室,反锁上门,缓缓靠在门板上。 就算是过的最惨的那几年,也有人时时护着她,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不能再耗在这里了。 苏筱走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铁盒,里面装着她和晏明深的结婚证还有一枚男士婚戒。 跟她手上的是一对,晏明深没带过几次,一直放在盒子里。 苏筱把结婚证收好,手上的戒指摘下来,跟盒子里的那枚放到了一起。 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戒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晃的她眼睛疼。 苏筱把盒子放回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为0000的银行卡因涉及诉讼已被冻结,详情请咨询开户行。” 第六章 她宁愿去求晏明深 “冻结?” 苏筱盯着屏幕,半响才反应过来。 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卡号,确认是她常用的那张没错。 苏筱深吸一口气,又点开银行app,余额页面一片空白,只跳出句“账号异常”的提示。 苏筱心脏紧了紧。 画廊失火时,除了父亲的画作,还有不少藏家寄存的修复或代售的作品。 她以为晏明深说的“会解决”至少会联系律师把明面上的事抚平。 毕竟她目前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晏家也不是拿不出来这些钱。 结果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连最基本的损失报价和安抚都没有…… 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故意的? 苏筱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应该再多甩一巴掌的。 画廊那些东西,最便宜的也得六七位数的估价,一笔笔摞起来,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她打开通讯录,翻到“藏家林先生”的号码。 上次见还是三个月前,他送了幅清代的工笔花鸟来修复,当时还笑着说“苏小姐手艺好,放你这比放银行保险柜还放心”。 苏筱指尖悬了悬,终究没敢拨出去。 她现在连一句“抱歉”都显得苍白——那些画烧了,她拿什么赔? 手机又震了震,是许安发来的微信。 “律所那边问,离婚协议要不要先拟着?还有,你卡没事吧?我刚听我助理说,有几个藏家去法院递了申请……” 苏筱盯着“卡没事吧”四个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许安总是这样,永远比她先想到这些糟心事,却又怕她慌,连措辞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回了句“卡被冻了”,刚发送出去,许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晏明深那个狗东西!他昨天不是还说‘都安排好了’吗?”电话那头传来许安的骂声。 “筱筱你别慌,我先给你转点钱……” “不用,安安。”苏筱打断她,声音有点哑,“你那点钱也是自己挣的,别填进来。再说,藏家要的不是小数目,林先生那幅画就估价七位数,还有其他人的……” 她没说完,但两人都清楚,那不是“一点钱”能填上的窟窿。 “我手底下还有两套房,明天联系中介出掉,加上库房剩下的字画,能补上一部分,先让藏家撤诉,剩下的慢慢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许安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犹豫:“筱筱,你真不考虑见见小叔吗?” “我……想想吧。” 苏筱窝着手机的手僵了僵。 其实比起许薄洲,她宁愿去求晏明深…… 毕竟遇到晏明深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学会了给自己留余地。 “行……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我去帮你联系他。” 两人又聊了两句,苏筱便找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她现在得出门一趟,别的事还可以再放一放,但是画廊废墟那边还得联系人处理一下。 等苏筱换了身衣服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两个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苦笑一下,出门打了辆车,往市区去。 虽然银行卡暂时不能用了,但是手里的现金和微信零钱足够她这段时间的日常花销。 苏筱靠在车窗上盘算着手里剩下的底牌…… 车子最后在一栋灰扑扑的写字楼前停下。 写字楼很小,但是明显有被精心打理过,门前种着白色的栀子花,没有牌子,但是来往的人却不少。 苏筱刚一下车,马上就有人出来迎着她往里面走。 “您好,请问是做字画修复吗?这边上二楼……” 前台小姑娘娃娃脸,声音甜甜的,很讨人喜欢。 “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秦宇。”苏筱看着小姑娘突然八卦起来的目光不禁觉得好笑:“你就说是他师姐找。” 秦宇是父亲的徒弟,十年前孤身一人寻到江城,说什么都要拜苏振为师。 在当时的小工作室门口跪了三天,最后中暑晕倒被人抬进了楼里。 从没想过收徒的苏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最后被众人赶鸭子上架,收下了秦宇。 “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喊他下来。” 小姑娘转头一溜烟似的上楼了。 没一会儿便带着一位穿着工作服的青年朝着苏筱走过来。 青年眉眼俊朗,皮肤偏白,衣服架子似的,一身工作服硬是让他穿出了高定的味道。 “师姐。”他声音清澈带着一股子少年气:“需要我帮忙吗?” “嗯,苏家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 “我想让你带两个人去现场看看,能救的字画,带回来,救不了的帮我估一下价。” 苏筱看着他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 年轻,漂亮,意气风发。 如果她不是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不顾父亲劝阻跟晏明深结婚,如今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行,我叫小李开车,咱们现在就去,晚了不好救。” 秦宇点点头,这些年苏父待自己也算视如己出,资源人脉都是可着他用,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就算苏筱不开口,他也是要去帮一把的。 只是…… “对了师姐,晏总呢?没跟你一起来吗?我还以为晏家已经派人去过了。” “他在忙。” 苏筱顿了顿,并不是她想瞒着秦宇,只是离婚的事在定下来之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宇见她不愿意多说,也没继续追问。 在他印象里,苏筱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若是逼得紧了,恐怕连忙都不乐意让他帮了。 秦宇叹了口气,跟前台打了声招呼,挑了两个平日里做事机灵点的徒弟,带着苏筱一起上了车,前往苏家画廊。 再次来到这片废墟前,苏筱还是忍不住难过。 那场大火已经灭了,巨大的艺术建筑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壳子…… 被雨水泡的发胀的宣纸碎片黏在砖瓦见,风一吹就扑簌簌往下掉。混着泥土印出残缺的墨痕。 她的父亲,她的家,全都埋葬在了这片废墟底下。 “师姐……”秦宇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透着担忧:“实在不行你现在车里坐一会儿,我带他俩先下去看看,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你。” “没事。” 苏筱摇了摇头,第一个下了车。 说到底,这是她父亲的事,怎么好让秦宇站出来,替她做这些。 她们正要往警戒线里走,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胖子气喘吁吁的冲过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苏筱!谁让你进来的?” 第七章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这人她认识,昨天在苏家见过,应该是她哪个叔叔伯伯之类的。 “这地方——”他赶过来,气还闷喘匀,就连忙将几人推出了隔离带:“这地方现在归苏家管了,没老太太的话谁都不能进。” 苏宏叉着腰,下巴抬的老高,眼睛里透着跟苏老太太如出一辙的算计。 “是吗?我爸的画廊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苏家的东西?”苏筱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计算损失的时候,一个个都跟鹌鹑一样,现在倒是跳出来了。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苏宏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的通红:“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现在早就不是苏家的人了。” “谁稀罕?”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刺。 “让开。” 秦宇往前站了一步,把苏筱护在身后。 他个子高,常年握笔的手骨节分明,此刻却紧紧攥着拳 “你算个什么东西——”苏宏不屑开口,却被旁边的苏筱打断。 “你要是再拦着,我现在就报警。”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画廊的东西全都有电子合同,我父亲早些年与苏家分开的事也有备案,到时候看看,是你们苏家说了算,还是法律说了算。“ 苏宏的脸瞬间白了,他没想到苏筱真敢把事情闹大。 他哪敢真让警察来啊,这些年苏家靠着苏振的人脉捞了不少好处,要是真惊动了上面的人,别说老太太饶不了他,那些人也能把苏家的门槛踏平。 可是他明明一早就听老太太说,苏筱现在身上背着债,银行卡都被冻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想着多少分一点油水。 没成想这苏筱还是个不好惹的,跟她那个便宜爹一样,骨头硬的要死。 苏筱没理他,周围的保镖看这架势也没人敢动,就这么任由几人进了画廊里面。 一楼是受灾最严重的,但是好在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父亲随笔的作品。 脚下的碎砖咯吱作响,烧焦的画框歪歪扭扭的挂在墙上,上面还沾着没烧尽的宣纸。 “师姐,这里。”秦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在坍塌的储藏室角落找到几个焦黑的小箱子,摸上去是防火材质的,但是里面的画大概率也被烤变色了。 “看着受损度应该不高,但是修复出来也与原作有差距。” “先放车上吧,等到了工作室再开,不用造成二次伤害。”苏筱正准备蹲下帮忙,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许安。 “筱筱,你赶紧看新闻!”许安的声音急的变了调:“有人把画廊失火的事捅到了网上……” 苏筱的心猛地一沉,点开许安发来的链接,标题是:《百年画廊失火背后:继承人沉迷享乐,藏家珍品付之一炬》 标题下面是画廊失火时的照片和一段视频,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她从医院出来上了许安的豪车。 后面跟着一堆她们之前聚会时的照片,看着就像一条完整的时间线。 内容也真假掺半。 大意是,父亲出事,她却沉迷玩乐,将藏家的损失置之度外,现在已被多名藏家联合起诉。 评论区都在指责她,说她狼心狗肺。 “我已经让公关去压了,但是营销号那边说是晏家的意思……” 晏家…… 晏明深疯了吗? 苏筱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 “师姐?”一边的秦宇见她情绪不对,凑过来看了一眼手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去帮你找公关。” “不用,许安那边已经在联系营销了……” 许安早些年出道的时候黑料不断,公关是直接从许家调过来的,无论是人脉还是业务能力都是顶尖的。 “算了,我去公关部那边开个小会看看还有没有解决办法。” 许安那边应该是在公司,身后的键盘声此起彼伏,听上去战况不太好:“你等会儿让秦宇给我打个电话。” “行。” 苏筱挂断电话,慢慢站起身,看着按下去的手机屏幕里映出自己的脸。 真狼狈啊苏筱。 她扯了扯嘴角,心里对晏明深仅剩的那么一点信任被现实彻底敲碎。 没想到为了夏芷,这么恶心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秦宇,我得回去一趟,你自己在这边没问题吧。” 苏筱有些抱歉,自己把人带过来,结果现在又要走:“钱我到时候会双倍打给你的。” “师姐说的哪里话,苏老师教了我这么多,这本来也是我该做的。” 秦宇怕苏筱觉得愧疚,主动跳开了这个话题:“安安姐是不是让我给她回电话了。” “嗯。”苏筱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重点去三楼看看。“ “我知道了,师姐先开我的车吧。”秦宇转头像徒弟递了个眼色,后者仍过来一把车钥匙。 “我晚点让工作室的人接我们一趟,这边东西多,小车也不够装的。” “谢谢。”苏筱没跟他矫情,抬手接过车钥匙。 她身上卡不能用了,出行确实比较麻烦,秦宇这一次当真是雪中送炭。 苏筱默默记下这份人情。 从画廊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苏宏和他的两个狗腿子也不知所终。 苏筱开着秦宇的车回了家。 一楼的灯开着,估计是晏明深和夏芷苟且回来了。 苏筱站在门前没由来觉得一阵荒唐。 这算什么呢,三人转吗? “筱筱。” 见她进门,晏明深从沙发上站起来,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浅色的瞳孔柔情似水。 他习惯性的接过她手里的包,帮她挂衣服。 “去找许安了?怎么没在家歇歇?” “没有。”苏筱看着晏明深,看着他讲话时嘴角忽隐忽现的酒窝,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夏芷呢?” “她累了,已经在客房睡下了。” 他这话说的暧昧,也怪不得苏筱多想。 “行。”苏筱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额角。 既然他俩都不背着人,她又有什么可顾及的。 黑料的事辗转一圈,还不如直接问本人。 “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晏明深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根本没空看手机。 夏芷又偏要跟着他,他拒绝不了,导致本来不太顺利的工作更是雪上加霜。 “你们晏家放出来的你不知道?”苏筱在手机上调出报道,递给晏明深。 晏明深大致扫了一眼,眉头皱的死紧。 “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若是不信我明天回老宅帮你问问。” “晏明深。“苏筱看着他:“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第八章 对他失望 如果在今天之前,听到晏明深这么说,她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换来的只有失望。 每一次,他都没做到。 苏筱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相信他。 “筱筱,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晏明深抿着唇,他眉眼很深,表情有些不悦:“两天了,你还没闹够吗?” “你觉得我在闹是吗?”苏筱有些欲言又止,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涌上来,向四肢蔓延。 “你承诺给我的事一件都没做到,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我到底没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 苏筱简直要被气笑了,抓着衣摆手不停颤抖着: “我父亲的事你一点都没处理,就连画廊那边去的都是苏家的人,你做什么了晏明深?” “我……”他突然哑了火。 这两天晏家谈了个项目,他除了安顿夏芷以外,其他时间都忙的脚不沾的,确实还没顾上。 “我错了筱筱,最近太忙了,我这就找助理……” “不必了,晏总还是好好查查新闻的事吧。” 苏筱垂头看向茶几,上面摆着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杯沿上印着浅色的口红印。 她心里一阵憋闷,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偏偏她又不能之间跟晏明深摊开了说要离婚。 “筱筱。”晏明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时间没人讲话,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晏明深忍不住想。 这么多年,尽管一直是他心存芥蒂,亏欠苏筱,但是他从来没有真的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收收脾气吧,没了画廊,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苏筱吗?” 他垂下眼,像是隔着雾,叫人一时间看不懂他的情绪。 “你……什么意思……” 苏筱声音有些抖。 眼眶又酸又胀,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真真切切的爱了晏明深五年。 事事以晏明深为先,能给的她都给了,结果换来的却是晏明深的这句话。 她强忍着眼泪,转身上楼,留晏明深一个人在原地。 一夜无梦。 第二天,苏筱起了个大早,趁着楼下两个人睡觉的功夫出了门。 她今天还要去现场继续收拾剩下的画。 昨天秦宇已经让工作室接手了画廊的安保问题,苏筱赶到的时候秦宇的那两个徒弟正蹲在二楼阳台旁边用小毛刷小心翼翼的扫画上的碎砖。 “你们师傅今天没来吗?”苏筱把包放在一边,熟练的套上工作服,跟两人打招呼。 “师傅早上刚到工作室就被许安姐叫走了,估计得下午才能回来。”见苏筱过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起身,递给她一个小铁盒。 “我们在二楼工作间找到的,应该不是书画作品,你看看。” 铁盒被熏的发黑,但是隐约能看见上面的图案。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苏筱嘴上说着不重要,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包了个纸袋放进包里。 是那个人送给她的成年礼,她一直没打开过。 没想到画廊都没了,这东西居然还能被翻出来。 三人忙活了一上午才把二楼收拾出来了不到三分之一。 昨天秦宇已经把损伤不那么严重的字画全都带回工作室了,现在剩下的都是需要慢慢扣的东西。 失火之后的这两天一直在下雨,画廊里返潮,很多画都直接沾到了背板上,只能把表面扫干净,将碎掉的玻璃取下来,连着背板一起送到工作室处理。 苏筱累的腰疼,可是这些画必须尽快送到工作室处理,不然越拖,损失就越多。 “师姐。”秦宇手里拎着几瓶冰水,远远的从楼下朝着苏筱招手:“我带了工作室其他人过来换班,你叫他俩一起下楼,咱们去吃点东西。” “……好。”苏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还能坚持,但是总不好连累另外两个人跟她一起饿着肚子干活。 “走吧,你们师傅请客。” 苏筱笑笑,看着两个人一边脱工作服一边调侃着要坑师傅一顿贵的,心情难得也松了两分。 秦宇一上车就把冰水塞进了苏筱怀里。 “师姐热坏了吧,快降降温。” “谢谢。” 京市这阵子天热,废楼里又没有空调,闷的苏筱整张脸都脸红扑扑的。 她今天又扎了高马尾,跟他们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坐在一起反倒像同龄人一般,完全看不出来已经结过婚的样子。 苏筱把水瓶放到脖子上降温,抬手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瓶身上的水顺着腕骨流进袖子里。 秦宇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应着两个徒弟的要求去了本地很有名的一家小炒。 他们刚一进门便看见,夏芷正挽着晏明深往包房里走。 两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有说有笑,看上去郎才女貌,倒是般配。 苏筱脚步顿了顿,却没停,她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包带边缘勒的掌心生疼。 她早就猜到了晏明深这种人向来以自己为中心,又怎么真的早早去处理她的事。 画廊的烂摊子,在他眼里可能还比不上陪夏芷吃顿饭重要。 心里像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闷的苏筱喘不过气来。 倒是秦宇,一直看着她欲言又止。 “诶?这不是苏小姐吗?” 夏芷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很轻的扯了一下晏明深的袖子。 苏筱想避开,可偏偏有人就是要凑上来,把她的难堪扒开了摆到台面上。 秦宇往她身边站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挡住晏明深投过来的视线,声音不高不低:“这里人多我去前台要个包间吧。” “这家定的人多,这个时间应该定不到包间。”晏明深带着夏芷走过来,高定的黑色西装穿在他身上,肩线笔挺,衬得他眉眼不似平日温和。 “带上你师弟咱们一起吃吧。” 他这话说的高高在上,施舍一样。 第九章 怎么搞的这么惨 “是啊,苏小姐一起吧。” 夏芷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苏筱,白色的纱裙衬的她肌肤胜雪,像挂着露珠含苞待放的白刺梅。 “不用。”苏筱扯了扯嘴角:“你们吃就好。” 她有时候觉得夏芷挺没意思的,吃个饭而已,没必要非得跑到她面前上演什么“恩爱和睦”的戏码。 晏明深也是。 明明昨晚闹的那样难看,现在又何必跑来她面前做这幅样子来恶心人。 “苏筱,你还没想明白吗?”晏明深皱着眉想去拉苏筱的胳膊,却被秦宇抬手挡住了。 “晏总。”秦宇笑了笑,眼神却冷: “我师姐在画廊那边忙了一上午了,挺累的,您要是真心疼她,应该早点去把藏家的事压下去,而不是站在这儿带着另一个人,影响她吃饭的胃口。” “我和苏筱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晏明深脸色沉了沉。 “算了明深,苏小姐也累了。”夏芷声音软软的,她拉着晏明深的衣袖,就好像她们才是夫妻:“咱们去吃饭吧。” 她说着,眼神却往苏筱包上瞟。 那个装着铁盒的纸袋露了个角,被她看得真切。 晏明深最终还是被夏芷拉走了。 苏筱深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间的涩意,带着几人定了个包间。 这边的老板是父亲的熟客,离画廊也近,有专门留出来房间。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秦宇看出来她心绪不宁,也没多问。 几人吃完了饭,正要出门,还没走出大堂。 苏筱就被一个臭鸡蛋迎面砸到了头上。 浑浊的蛋液混着蛋黄,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瞬间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餐厅大堂,人群一拥而上,拦住了苏筱的去路。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打头的几个人扛着摄像机疯了似的的冲上来,对着苏筱就是一顿拍。 闪光灯此起彼伏,刺的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苏筱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僵在原地,任由蛋液顺着脸颊往下淌。 “苏小姐,请问您对最近关于您的报道有什么看法?” 一个话筒没轻没重的怼到了苏筱脸上。 有了人带头,后面的记者也忙把话筒递上来。 “苏小姐,您是跟您父亲有什么不和吗?这件事有什么内幕吗?” “网上说您卷走藏家钱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 记者们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有好几次话筒都怼到了苏筱额头上,受伤的地方很快青紫起来。 周围的哄笑声,议论声越来越难听。 “白眼狼” “丧良心” 各种下作的脏话,像是一把把刀,不停的扎在苏筱心上。 苏筱摇头想否认,可是根本没人想知道真相。 她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崩溃。 “让让,都让开!” 秦宇最先反应过来,他把苏筱拉到身后,两个徒弟也立刻站到他身边,三人围成一堵墙似的把苏筱护在身后。 混乱中,苏筱看见晏明深和夏芷走了出来。 晏家应该是提前接到了消息,一群保镖站在旁边,护着两人往外走。 这群记者瞬间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冲上去,总算分担了一部分火力。 秦宇急的冒汗,他扭头看向晏明深的方向,咬着牙喊道: “晏总……你能不能把师姐带出去。” 尽管秦宇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可再怎么说晏明深都是苏筱的丈夫,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晏明深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被护在中间,捂着脸浑身发抖的苏筱身上,嘴角竟勾起一抹嗤笑。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透过人群传进苏筱耳朵里:“不是喜欢逞强吗?” 既然最近脾气这么大,那就好好压压脾气。 等学乖了,他自然会帮她。 晏明深漠然的收回视线,语气冷硬:“那就让她自己受着吧。” 苏筱不可置信的从人群中抬起头。 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从晏明深嘴里说出来的话。 从前,她蹭破点皮都会紧张半天的人,现在却高高在上的,用这种语气羞辱她。 痛苦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吞没。 “晏明深你是出生吗?”秦宇气的发抖,要不是被人群拦着,他早就一拳砸到晏明深脸上了。 他缓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的师姐,我这就叫工作室的人来帮忙……” “那群小孩年纪也不大,怎么挤的过娱记。”苏筱拦住秦宇,她的指尖很凉,声音一直在抖:“我已经给许安发过消息了,她手底下有安保公司……” 她看着那两个人在保镖的簇拥下上了车,夏芷的白裙子甚至都没沾上一点灰尘。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脸上黏糊糊的早就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这群小道记者可管不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镜头插着缝往苏筱旁边挤。 秦宇的肩膀被镜头磕了一下,两个徒弟在旁边护着他,他们越退场面就越乱。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这种烂人就该去死。” 紧接着人群又骚乱起来,卫生纸,口香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朝着苏筱丢过来。 “水性杨花的贱人,现在还有男人护着。” “苏老家门不幸。” 他们吵嚷着,自以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毫无顾忌的辱骂她。 等到许安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现场满地狼藉。 一群保镖协同警察将带头的几个人控制起来,人群瞬间一涌而散,只剩下几个被调动了情绪的群众还在不明所以的指责苏筱。 “筱筱……”许安抱着大衣将苏筱整个人包住,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筱已经中暑晕过去了,她脸色很白,身体一直控制不住的发抖。 许安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漏出精致的锁骨。 漂亮的狐狸眼睨着苏筱,双眼皮薄薄窄窄挑着冷锐气,眼下坠着一颗浅色的泪痣,垂着眼时显得有几分讥诮。 “怎么搞得这么惨?” 第十章 他一点没顾得上她 再醒来是在医院里,那人已经走了。 苏筱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感觉喉咙干涩难受,身上没有一块是不疼的。 她正要起身却被许安按了下来。 “渴了吗?喝点水吧。” 许安拿着杯,将吸管递到苏筱嘴边。 “头还疼不疼?” “有点。”苏筱喝了口水,终于有了点活着的实感:“我睡了多久?秦宇他们怎么样了?” “四个小时吧,秦宇肩膀撞青了,剩下俩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但是好在不严重,已经回工作室了。” 许安心疼的看着她,语气难免有些埋怨: “倒是你,也不知道躲躲,从回来一直烧到现在,额头上还被刮了那么长一道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好。” “我要是躲了,那群人还不得给他们仨生吞活剥了。”苏筱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喝了。 “新闻的事得尽快压下来,实在不行,我去求苏家……” “不用,已经解释清楚了。”许安把水杯放回矮柜上:“你看。” 她翻出手机递给苏筱。 有人把今天的事发到了网上,顺便扒出来了事件完整的视频和证据链,舆论瞬间反转。 “还有呢,你看热搜。”许安兴致勃勃的把页面划到某博。 晏家继承人出轨的标题赫然挂在榜一,热度断层,压都压不下去。 评论区骂得很脏,连带着晏家的股份都跌了不少。 “你做的吗?”苏筱按灭了屏幕,疑惑的看向许安:“晏家松口了?” 这种睚眦必报的手段倒是让她想起来一个人。 “你不会要怪我下手太狠了吧……”许安低下头去,难得有些心虚,她不想骗苏筱。 只是背后那人说什么都要她把锅背着。 “我没怪你。” 苏筱看着许安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我又不是高烧烧傻了,怎么可能因为你帮了我而跟你闹脾气。” “筱筱——”许安蹭着她的胳膊撒娇:“你最好了。” 她这话说的真心实意,那些日子若不是有苏筱陪着,她根本没勇气站起来。 更何况是像如今这样站在聚光灯下,完成她的梦想。 许安看见她终于笑了也松了口气,她真怕事情逼的太紧了,苏筱会倒下。 现在事情一层接着一层摞在苏筱身上。 她和秦宇能帮的始终有限。 “对了,秦宇怕再出变故,下午叫人停了工作室的业务,已经加班加点的把画廊那边的作品都运回去了。” 许安伸手摸摸了苏筱的额头:“你明天要是退烧了,可以去工作室看看。” “好。”苏筱的笑突然僵在脸上。 她的视线越过许安,最终停在了病房门口。 晏明深难得买了束花,身上穿着她喜欢的黑衬衫从病房门外走进来。 “许安,我想跟苏筱单独谈谈。” “晏明深,你……”许安捏紧了拳头,正要发作,却被苏筱拦了下来。 “没事的,安安。”苏筱拉着她的衣摆,示意她没事:“你在走廊稍微等我一下好不好。” “行吧……”许安不放心的看了晏明深一眼,转头对苏筱道:“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喊我,那几个保镖都还在外面等着呢。” “嗯。” 见苏筱乖乖点头,许安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筱筱,你让许安把热搜撤了吧。” 晏明深把花递给苏筱,他这话说的直接,半点铺垫都没有。 “凭什么。”苏筱没接,只是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他中午的时候冷眼看着她被人群吞没无动于衷,现在却又为了夏芷特地赶到医院让她撤热搜。 他把她当什么了? “夏芷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晏明深见她神色不对,忍不住皱了皱眉,把花放到了一边的矮柜上: “只要你撤了热搜,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行吗?” “她身体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筱攥着床单的手慢慢收紧:“晏明深,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夏芷的伤又不是她造成的,凭什么让她为了晏明深受的恩情买单。 听说过亲情外包的,怎么到了他这儿连恩情都要外包? “苏筱,这件事对晏家的股市影响不小。” 晏明深垂下眸子,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隐约带着淡淡的轻蔑感。 “你别不懂事。” 又是这种眼神。 好像从画廊失火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就开始变了。 “晏明深,你是不是觉得,没了画廊我就什么也不是了?”苏筱偏开头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落在手背上。 她害怕听到结果,却又忍不住亲手终结自己对晏明深仅剩的一点幻想。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晏明深闹的这样的难看。 “筱筱。” 晏明深叹了口气,伸手为她擦掉挂在眼角的泪,施舍般放软了语气: “你该出的气也出了,夏夏刚回国,事业还没起步,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夏芷......又是夏芷。 他话里话外都是这个人,一点没顾得上她。 就连她的追问他都能视而不见。 “那我呢?我的事业怎么办?” 苏筱控制不住的抬手将矮柜上的花拿起来狠狠扔到晏明深身上: “我就活该做她的垫脚石吗?” “等安顿好夏芷,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行吗?” 晏明深压下脾气,坐在苏筱床边的陪护椅上,揉了揉眉心。 “到时候我帮你把画廊重新建起来,你想画画就画画,无聊了就跟许安逛逛街,过两年稳定了我们再要一个小孩......” “晏明深......我不会撤热搜的,你别浪费时间了。” 苏筱看着他,神色悲哀。 晏明深说的确实是她曾经最想要的生活。 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 可是,他都这样对她了,凭什么觉得她还会毫无芥蒂的回到他身边。 “......行。” 晏明深站起来,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干净身上的污渍,那双浅色的眸子矜贵漂亮。 这两天,她脾气倒是见长。 第十一章 是她以前看错人了 自从苏家出事,夏芷回来以后,几乎每次见面苏筱跟他讲话都像是带着刺。 没关系时间还长,等他安顿好夏芷,有的是时间教她该如何向自己的丈夫低头。 苏筱没再开口,她敛下神色。 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了,她不想深陷其中。 晏明深前脚刚走,许安就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 看到散落一地的栀子花和苏筱哭红的眼睛,许安的眼里忍不住划过一抹心疼。 “我就知道,晏明深那狗东西肯定不安好心。” 她绕过地上的垃圾,走到苏筱身边,轻轻拍了拍苏筱的后背。 “没事吧筱筱。” “没事。” 苏筱反握住许安的手:“他让我把热搜撤了,我没同意。” “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要脸。” 许安简直要被气死了: “你被绯闻影响的时候他不闻不问,现在夏芷一出事,他屁颠屁颠就来了?怕不是被小头控制大头了吧,不然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是我以前看错人了。” 阳光斜斜的落在病房白色的被单上,苏筱缓缓垂下眸子,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的她愈发清瘦。 这次的事,许安她们几个忙前忙后,不知道加了多少班才帮她出了这口气。 她怎么会为了晏明深一句话,就让许安的努力白费。 更何况她都走到这一步了。 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 第二天一早,苏筱再看手机的时候网上关于晏明深和夏芷消息已经被删的一干二净。 许安去跑通告了,苏筱自己办好了出院手续,打了辆车,前往秦宇的工作室。 一进门,前台的小姑娘就活力满满的招呼她往三楼走。 平时二楼是待客的地方,简单的修复也能做,但是画廊里救出来的那些东西早就不在简单的范畴里了。 尽管做足了思想准备,苏筱还是被楼上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的工作台被拼到了房间正中央,受损不太严重作品已经被秦宇分配好在走修复流程了。 受损严重的一部分在箱子里,一部分在秦宇桌上。 整间工作室几乎都被堆满了。 “师姐!你来的正好。”秦宇看见她眼睛亮了亮,也顾不得寒暄,连忙招手示意苏筱过去。 “你看看这个。” 摊在工作台中间的是一幅工笔花鸟,正是林先生那张。 烧痕倒是不大,但难在毁掉的地方恰巧是小鸟眼角的位置。 “这个地方是最难弄的,若是接笔做不好,画就废了。” 点睛相当于为自己的作品赋予灵魂,每个人理解不同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同,很难做到完全复原。 “没事,这张我来处理吧。”苏筱伸手摸了摸烧痕边缘,好在被烤变色的地方不多,不然就算是唐家那位来了,也救不回来: “你帮我找人列个表,算一下损失。” 她想明天先给救回来的这些作品的藏家打电话,剩下的等葬礼结束我再登门道歉。 这件事拖的越久越麻烦。 “我就知道你能救。”见她开口,秦宇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将花鸟图收好递给苏筱:“小李已经去算,最迟明天中午,我发到你邮箱里。” 虽然都是同一个师傅带出来的,但是苏筱比他有天赋,学的又早,若不是当年走了国画,现在哪还有他的事了。 苏筱接过画作在工作台上找了个空位置,铺平,一点点将焦黑的地方清理掉。 字画修复本来就是耗时间的工作,苏筱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了工作室里,一直到晚上,苏家打电话过来。 “苏筱,老太太叫你回来守灵。” “我知道了。”苏筱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算算时间确实该去给父亲守灵了。 这两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全都堆在一起,她顾上这个就落了那个,忙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秦宇,我有事先回老宅一趟。”苏筱看着台灯底下一个个闷头苦干的修复师,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给你们叫点吃的,别熬太晚了,这么些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也弄不完。” “没事的师姐,咱们有加班费,更何况。”秦宇推了推眼镜,台灯下那双眼睛熠熠生辉:“这么多古画对我们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 他们工作室规模不大,也不是次次都能接到这种级别的作品。 “......谢谢。” 苏筱眼眶有些热,她本身就是学修复的,清楚做这一行有多苦。 她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漂亮话,憋了半天只吐出来句谢谢。 “等我那两套房子的钱下来,加班费给大家算双倍的。” 中介今天早上已经给她发消息说房子卖掉了,但是打款还得等几天。 苏筱跟工作室的人道别之后下了楼。 苏家的车已经等在楼下有一会了,司机还是上次的那一位。 苏筱靠在椅背上,看着车子缓慢开离市区。 苏家的车她从小到大没坐过几次,每一次都没什么好下场。 最近的一次还是大二那年,父亲出差,她那时候被接到老宅,对苏老太太又恨又怕,被甩了鞭子也不敢吭声。 还是晏明深见她一直没来上课,跑到苏家大闹了一场,带走了浑身是伤的苏筱。 那时候,那样好的人,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车子在四合院门口停下,老宅门口也早早就有人在等着她了。 “小小姐,老太太已经在祠堂等着了。” “嗯。” 苏筱下车,跟在管家身后往院子里面走。 祠堂的门开着,里面没多少人,父亲的骨灰盒孤零零的摆在中间。 “跪下。” 苏老太太坐在一边掀开眼皮冷冷的撇了苏筱一眼。 苏筱没出声,她走到正中间的蒲团前,伸手摸了摸。 蒲团里面除了很薄的一层棉花以外,铺的都是荆棘条。 这是苏家的老手段了,荆棘条上的刺不长,又有棉花垫着,不至于真的跪出事,但也足够跪着的人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苏筱把蒲团拎起来,掂了掂,直接甩到了苏老太太脸上:“我看您老是活够了。” 第十二章 谁也别想好过 “你……你!”苏老太太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个蒲团砸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挡着脸的手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我现在还愿意回来是因为我想帮父亲守好母亲的秘密,您以为您凭什么得寸进尺?” 苏筱站在几人中间。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兔子。 “您要是再这么逼我我现在就去跟他离婚,保证您和您的荣华富贵一起给我陪葬。” “苏筱!”苏老太太捂着胸口,全新的紫檀木手杖“笃笃”的敲着地砖:“你真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桩桩件件这么多人压在她头上,她不疯才不正常。 “要么你们苏家风风光光的把我父亲的葬礼办完,要么我现在就给晏家老宅那边打电话,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苏老太太被她气的要死,偏偏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 “管家。” 她胸口不停起伏着,手指上那枚鸽血红的戒指随着抬手的动作晃了晃,临出门时,苏老太太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萃满了毒。 “给她办!” 祠堂的门被人重重合上。 苏筱终于缓了口气,走到放着骨灰盒的桌子前面,伸手擦了擦盖子上的灰。 真想不到,生前那么倔强的人,如今也只能憋屈的窝在这么小的盒子里。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她确实跟她父亲一样倔。 但是没关系,现在就算没人保护她,她也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了。 苏筱在祠堂里坐了一晚上,天刚朦朦亮,外面就叮叮当当的响起了敲门声。 “小小姐,老太太让你今天上午去晏家一趟,明天出殡,他们家的长辈怎么说也得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 苏筱揉了揉膝盖,勉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强撑着身体往外面走。 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进了不少花圈,管家正带着人调整摆放位置,见她从祠堂出来朝着旁边的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马上会意,出门开车。 苏筱扯了扯嘴角,道了声谢,她现在浑身都痛,苏家既然愿意在这种小事是卖她的人情,她也没必要拂了苏家的面子。 苏筱上了车,靠在椅背上,终于缓了口气。 她犹豫一会儿,打开手机,翻到晏明深的对话框点开。 聊天记录还停在苏家出事前一天。 手指悬在键盘上,删删改改,最终还是给晏明深发了条消息过去。 苏筱:我父亲明天出殡,你能不能跟我去趟老宅,请老太太和妈过去一趟。 少了他,晏家那群人指不定要把她的脊梁骨都戳漏。 过了良久对面才回了两个字:可以。 苏筱松了口气,刚要吩咐司机开车。 结果却见对面又补充道:夏芷肚子疼,我晚点过去。 夏芷,又是夏芷。 心脏像被反复扔进冰水里,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剩下失望。 苏筱:晏明深,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去请长辈吊唁? 她忍不住苦笑,原来真的有人能把变心做的这样坦荡。 晏明深:…… 对面发来六个省略号之后就再也没回过消息。 苏筱叹了口气,每次当她觉得这个人已经够糟的时候。 就会发现他居然还能更糟。 一层又一层的失望从心底裹上来,勒的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算了。 她本来也指望不上他。 苏筱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 晏家老宅在半山腰,青砖灰瓦爬满了爬山虎。 门口的佣人见她一个人来的,没像从前那样笑着迎上来,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开了门: “老太太和夫人在正厅呢。” 院子里的石榴树落了一地的花瓣,苏筱踩着青石砖路往里走。 正厅的门开着,晏老太太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佛珠。 周曼云坐在旁边,正端着茶碗喝茶,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 “奶奶,妈。” 苏筱打过招呼,见首位没人有让她入座的意思,只能拘谨的站在一边: “我爸明天出殡,我来请您二位过去……” “出殡啊。” 周曼云终于放下茶碗,抬眼扫了她一下,眼神像沾了霜: “明深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苏筱攥了攥手:“他有点事,晚点过来。” “有事?” 周曼云轻笑了一声:“能有什么事比岳父出殡还重要?怕不是你自己没本事。” 她这话说的点到为止,可还是字字带着数落。 旁边的婶子也跟着搭话:“筱筱,不是我说你,都三年,也没见你给明深生个一男半女的……” 她比周曼云直白。 苏筱没理她。 结婚三年,晏明深从来没碰过她,她又哪里生的下孩子。 “都少说两句。” 晏老太太终于开口了。 她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银灰色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几缕碎发也被发胶抿得服帖,一双凤眼半眯着,声音慢悠悠的: “苏丫头,不是我们不赏脸,你爸走了,我们该去,可明深要是不去,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去了算什么?” “他会去的。”苏筱低下头。 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夏家和苏家本就是世仇,夏芷若是不想让他去,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至于给晏明深一棍子敲晕,绑过去吧。 “你能保证吗?” 周曼云接过话,拉长了语调,眼神往她身上扫:“苏筱,你拿什么保证? “……” 苏筱压下脾气,周曼云这人向来话里有话,除了打压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晏家这群人跟苏家不同。 苏家做的再狠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可晏家才是真老虎,一个个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私底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唐家过两天慈善晚宴,你知道该怎么做。” 周曼云挑眉:“你爸走了,苏家倒了,明深的心又不在你身上,你总得给我和老太太一个留下你的理由吧。” 这话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在人心上。 “妈,我知道了。” 苏筱抿抿唇,原来晏家图的是这个。 她父亲跟唐家老爷子有点交情,若是晏家想搭上唐家这条大鱼,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第十三章 她早该想到的 苏筱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搭个线倒是没问题,反正最后合作成不成又不是她说了算的。 “行了。” 正厅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晏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苏筱: “明天我们会去,但是苏丫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给明深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后我下去也好跟祖宗有个交代。” “谢谢奶奶。” 苏筱朝她道谢,她的腰弯得很低,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也遮住了她的难堪。 万幸她还有价值,能让晏家给她留下这最后一点的体面。 走出晏家老宅时,阳光刺眼。 苏筱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工作室的地址。 车开出去很远,她才靠在椅背上,慢慢蜷起身子。 晏明深到最后也没来,她早该想到的。 手机震了震,是秦宇发来的:“师姐,表格已经发你邮箱了,你什么时候来工作室?” 苏筱吸了吸鼻子,回了个“马上到”。 她不能哭太久。 她还有画要补,还有藏家要赔,还有父亲的葬礼要办。 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像被火烧过的画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她摸了摸心口,那里曾经装着晏明深的名字,装着对“家”的盼头,现在好像什么都没了。 苏筱赶到工作室时,秦宇正蹲在工作台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揭一幅画背面的命纸。 听见动静抬头,见她眼下泛着青黑,眉头皱了皱:“师姐,表格看了吗?实在不行我让小李帮你对一下吧。” “不用。”苏筱把电脑放在空桌上,插好电源开机:“你忙你的。” 她点开邮箱里的表格,指尖悬在鼠标上顿了顿。 第一栏就是林先生的名字,后面跟着那幅工笔花鸟的估价,七位数的数字刺得人眼疼。 深吸口气拨过去,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林先生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哪位?” “林先生,我是苏筱。”她声音放得轻:“关于您放在画廊的那幅画……”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知道了,网上的事我看了,不怪你。” 林先生顿了顿,语气软了些:“画能救回来就好,救不回来也没关系,你爸走得突然,你先顾着正事。” 苏筱鼻子一酸,攥着鼠标的手紧了紧:“谢谢您,林先生,画我正在补,补好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 挂了电话,她对着屏幕发了会儿怔。 后面的电话比预想中顺利,大多是叹息和安慰。 但是还是依然有一部分藏家对她的道歉嗤之以鼻,不愿意撤诉。 苏筱叹了口气,其实她能理解。 现在卖房子的钱还没下来,她空口无凭,藏家不信她也情有可原。 等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工作室里只剩秦宇和两个徒弟还在忙,台灯的光落在他们专注的脸上,带着点好看的少年气。 秦宇见她揉眼睛,犹豫了一下,起身递过来个毯子: “师姐,楼上有休息室,去躺会儿吧,我给你留了灯。” 苏筱没推辞,抱着毯子上了楼。 她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不休息的话,身体就要先罢工了。 休息室就一张窄沙发,她蜷着身子躺上去,毯子裹得紧紧的,却还是觉得冷,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没到五点,闹钟就醒了,苏筱揉着脑袋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在地上。 窗外天刚蒙蒙亮,她捡起毯子叠好,轻手轻脚下了楼,跟守在楼下的秦宇打了声招呼,拦了辆车往苏家老宅赶。 老宅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 父亲的遗像摆在正中央,黑框里的人笑得温和,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苏家老太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见苏筱进来,依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再为难她。 苏筱走到灵前,跪下,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最近事情压的太多了,她没能给父亲好好守灵,只求今天能顺利的送父亲走完这最后一程。 “老太太。”管家过来低声说:“晏家的车到门口了。” “算你还有点用。”苏老太太嗤了一声,斜睨了她一眼,起身去接人。 晏老太太被周曼云扶着,从门外缓步走进来,两人都穿了素色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晏老太太跟苏家老太太握了握手,寒暄了两句。 见晏明深没在,周曼云扫了苏筱一眼,没说话。 气氛沉默又压抑。 晏家原本就看不上苏家。 从前有父亲在,两边还能勉强维系着表面的热络,现在父亲走了,晏家能来已经是耗光了她的面子。 过了没多久,吊唁的人陆陆续续来了。 画廊的老熟客,父亲从前的朋友,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远亲。 唐家也派了人,是唐家最小的孙子唐译,手里捏着个信封:“我爷爷让我给你的,说苏伯伯的事,他帮不上大忙,这点心意你收下。” 苏筱捏着信封,指尖发颤,连声道谢。 行程过半,晏明深才姗姗来迟。 他穿了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只是眉宇间带着点倦意。 身边跟着的夏芷也换了素色连衣裙,手里捧着束白菊。 她脸色苍白,往晏明深身边靠了靠,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苏筱看着两人并排站在门口的身影,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涌了上来。 她别开眼,没理他,转身继续招呼客人。 倒是周曼云的脸色变了变,与晏老太太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葬礼接近尾声,大部分宾客已经散了,灵堂只剩下几个佣人在整理大家送过来的花圈。 苏家老太太正站在廊下跟晏家那几位说话,声音压的很低。 直到苏筱刚送走最后一位来吊唁的长辈,她和晏明深都没讲过一句话。 昨天的事,他连句解释都没有。 既然做不到的事情又为什么要答应她。 每次都是这样,苏筱叹了口气,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在管家的陪同下去了墓园。 安葬好父亲后,苏筱打车去了许安家。 许安进组拍电影去了,家里没人,苏筱给她发了条消息。 熟练的解开密码锁,进门开了灯。 客厅空荡荡的,苏筱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打开了唐译递给她的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第十四章 他怎么来了 纸条看着像是匆忙在宣纸上撕的一角,上面写着银行卡的密码,和一句话: 请不要推辞,如果需要帮忙,直接来唐家找我。 字是毛笔写的,苏筱再熟悉不过。 唐家老爷子曾给父亲提过一副字,她父亲宝贝的不得了,就挂在工作台前面,每天都要看上两眼。 她捏着字条,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 唐家愿意站在她这边无疑是这段时间来,最好的消息了。 疲惫感涌上来,苏筱躺在沙发上睡了这段时间最安慰的一觉。 第二天早上苏筱是被饭香醒的。 许安手里拿着一个肉夹馍笑眯眯的站在沙发后面:“醒醒,起来吃饭啦。” “安安?”苏筱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是进组了?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啧,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许安把肉夹馍塞进她手里:“我怕你自己一个人难过,连夜飞回来的,今天凌晨才落地。” “安安,你最好了。” 苏筱眼泪汪汪的咬了一口肉夹馍,终于让她吃上踏实饭了。 父亲能安稳下葬,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快吃吧。” 许安揉了揉她的头发,忍不住一阵心疼,咋给孩子苦成这样了。 苏筱吃完饭陪许安去了机场,她还有拍摄任务,在这边待不了多久,赶回来就是为了看一眼苏筱。 送走了许安,苏筱的手机响了,是法院那边打来的。 她走到角落,点了接通。 “苏女士,关于藏家联合起诉一案,如果今日内无法达成和解,法院将启动画廊的拍卖程序,用以抵扣部分债务。” “不能再宽限几天吗?” 苏筱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刚缓和下来的心情又慢慢沉了下去:“已经有部分藏家愿意撤诉了,我……” “抱歉,这是原告方的要求。” 对面顿了顿,继续道:“苏女士,如果您有继承画廊的打算,请尽快偿还债务。” “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苏筱站在原地。 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明明是夏天,她却冷得像被浸在冰水里,从指尖一直凉到心口。 唐家给她的卡里面正正好好是一千万。 加上两套别墅的钱和卡里已经冻结的部分,还是差了一半不止… 尽管画廊里面相对昂贵的作品大部分都已经救回来了,可是零零散散的还是太多了。 许安手里那点钱根本堵不上窟窿。 她还能找谁呢。 秦宇那边的工作室刚起步,手里的钱,更是拿不出来多少。 苏筱慢慢蹲下身,靠在路边的石墩上。 现在苏家晏家都在催她、逼她、算计她。 而她手里攥着的,却只有一把抓不住的碎光。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最后还是将电话打给了晏明深。 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才接通。 “苏筱?” 晏明深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打过来,声音里带着点燥意: “什么事?” “你现在忙吗?我想……跟你借点钱。” 这话其实有点难开口,但是她实在想不到除了晏明深还有谁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 苏筱顿了顿,见对面没有回复,硬着头皮补了一句: “不忙的话,我去公司那边找你。” “行。” “那…三十分钟后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 晏明深挂断了电话。 苏筱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她努力了这么久,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求到了晏明深身上… 早知道当初就装一装了,苏筱苦笑了一下,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晏明深的公司。 车子往市中心开,苏筱看着窗外,玻璃幕墙的写字楼一栋接着一栋,连风里都裹着都市的快节奏与烟火气。 “师傅,靠边停吧,谢谢。” 苏筱下了车,推开咖啡厅的门,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轻车熟路的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以前只要不忙就会过来等他下班,这个咖啡厅是最常来的地方,因为这里刚好能看到晏明深办公室的窗户。 她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的划拉着手机。 “等很久了?” 晏明深坐在她对面,点了杯加浓的美式,连续的加班让他的眼角眉梢都挂着燥郁气。 “没有。”苏筱老实的摇了摇头:“我也刚到。” “你要多少?” 晏明深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我叫人打到你卡上。” “八千万。” 苏筱压着脾气低头喝了口水。 唐家那边都知道她的卡被冻了,身为丈夫的晏明深居然不知道… 说出去都要叫人笑话。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晏明深皱着眉,他指尖夹着支烟,没点。 “被藏家起诉了。” 苏筱低着头,葱白的手指缓慢的摩挲杯缘:“再还不上,画廊明天就要被拍掉。” “怎么没早跟我说。” 晏明深垂眸,把烟点燃,火光在他指间明明灭灭: “我可以现在就帮你还钱,但是你要跟我回去,再加上…” 他顿了顿,接着道: “苏家画廊若是再建起来,我要百分之五十的股权。” “凭什么?”苏筱下意识呛声,她抬起头,看向他,一瞬间觉得陌生。 他明知道她最看重的就是画廊,却偏偏要拿这个来试探她的底线。 还是说,她走在她眼里,唯一的价值就是做个乖巧温顺的妻子? “你的性格,不适合做这些。” 晏明深这话说的不轻不重:“要么听我的,要么……” 他没继续往下说,跟周曼云一样,点到为止。 “晏明深。” 苏筱的手指紧紧握着水杯,掌心泛出来的白色映在晏明深的眼睛里。 她张了张嘴,声音抖得不像样: “你还是人吗?” 晏明深吃了她父亲那么多的人脉,她这三年来也是待他百依百顺。 如今怎么就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合同我让人加急打出来了,签不签你自己选。” 他有恃无恐的坐在那里,对着她的情绪无动于衷。 晏明深早就做好了打算。 若是这笔钱对她来讲很重要,刚好能借着机会磨磨她的脾气。 只要她听话,他早晚会把股权还给她。 “我签…” “苏筱。” 低沉的嗓音裹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撞进苏筱耳朵里。 “你要是敢签,我就把许安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切下来给你下酒喝。” 苏筱看着他,拿着笔的手僵在原地,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来人穿着剪裁讲究的黑色衬衫,肩线干净利落,领口松着两颗扣,露着一截精致漂亮的锁骨。 走过来时,没有半点声响,偏那双狐狸眼半眯着,眼尾那颗泪痣浸在光里,有些暗。 第十五章 那又如何 许薄洲停在晏明深身后,毫无顾忌的搭上晏明深的肩膀。 “许薄洲?” 晏明深捏着合同的手骤然泛白:“你来做什么?” 许薄洲没接话,狐狸眼眯着扫过桌上的合同,语气里带着嘲弄: “小晏总,出息啊。” “许薄洲。” 晏明深挣开他的手,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你连别人的家务事也要管?” “家务事?” 许薄洲嗤笑一声,抬手扯了扯领带,领口敞得更开。 他低头瞥了眼苏筱攥紧桌布的手,挑了挑眉: “还坐着干什么?等着晏总请你吃霸王餐?” 苏筱被他噎得一窒,刚要起身,晏明深的声音先一步砸过来: “苏筱。” 他看向苏筱,尾音里压着怒意:“你敢走?” 苏筱脚步顿住,眼神也冷下来。 “晏明深。”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她想过了。 就算是去求唐家把画廊买下来,她也绝不能让画廊落进晏明深这种人手里。 许薄洲扯着嘴角笑了声,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就这点出息?”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抬眼扫向晏明深,眼尾的泪痣泛着冷锐气: “小晏总,忘了告诉你,城西那个项目,五分钟前,被我签了。” “许薄洲,你——” 晏明深脸色骤变。 城西那块地是晏氏目前最看好的项目,压了大半身家。 他本人更是熬了两个通宵做投标,许薄洲这是往他心窝上捅。 “不用谢我。” 许薄洲打断他,收起手机往裤袋里一塞,转身就往门口走。 走了两步发现苏筱还没动,回头皱了眉,语气有些凉: “杵着当摆设?” 苏筱咬了咬唇,终究是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擦着晏明深身边走过时,许薄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偏头看向晏明深,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对了,晏总记得看热搜。” 他顿了顿,看着晏明深骤然收紧的下颌,勾了勾嘴角:“刚刚的事我已经找记者拍下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他没看苏筱,却在走到门口时,刻意放慢了半步,刚好够她跟上的距离。 暗紫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格外骚包。 跟他本人简直一模一样。 “爷,去公司吗?” 保镖陈淮靠在车上,身上穿了件黑色的半袖。 许薄洲这人不爱穿西装,也不爱叫手底下的人穿。 “去吃饭。” 许薄洲上了车,见苏筱迟迟动。 他理了理袖口,声音里压着不耐:“怎么?画廊不要了?” “许总也要来我这儿趁火打劫吗?” 苏筱垂下眸子。 一声“许总”叫的冷漠又梳理。 她从前不懂事,跟着许安叫小叔。 但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多事也都不一样了。 虽然知道许薄洲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画廊,但是她实在摸不准他的目的。 当初,她眼看着他,从不受宠的野孩子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手段又脏又狠。 如今,她跟他走,无非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不愿意。 “我最近投了个电影。” 许薄洲没理她,只道:“拍摄地在非洲。” “……” 苏筱沉默。 大不了让他把她卖了。 她弯腰上车,坐到了许薄洲旁边。 总不能真看着许安被他发派到非洲挖矿。 这人说话分不清哪句是真的哪句的玩笑。 许薄洲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画廊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苏筱坐在位置上,她身体绷的很紧,直挺挺的靠在椅背上。 “许薄洲,画廊和我,无论哪个都轮不到你来管。” 苏家想要她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晏家想要她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人脉。 可她唯独看不懂他。 这人喜怒无常又全凭心情做事。 她有些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许薄洲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创伤,心理变态了。 “画廊也有我的股份。” 许薄洲靠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搭在腕表表盘上。 指腹随意的摩挲着蓝宝石玻璃表面,动作散漫偏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苏筱看着他,脸色变了变,语气也冷下来。 他的股份怎么来的他自己最清楚。 如今又何必拿出来说。 讽刺她从下到大一直识人不清吗? 她养了许薄洲八年。 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将自己带着人父亲按到桌子上,签了第一份股权转让书作为他回许家的筹码。 “许薄洲,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捡回家。” “苏筱……” 许薄洲的身体比情绪来的更快。 他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骤然倾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扣住苏筱的手,将人狠狠按在座椅上。 动作又急又躁,带着股没处撒的戾气。 苏筱被着突如其来的禁锢吓了一跳,抬眼时却又刚好撞进他的眼睛里。 距离太近了,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味混着点烟草气,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呼吸。 “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压的很低带着威胁,气音蹭着她的耳廓,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拇指缓缓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眼神暗了暗。 苏筱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手腕疼的发麻,眼眶却先红了。 “许薄洲!” 她挣扎着,声音发颤,眼泪要掉不掉的隐在眼睛里,只死死盯着他:“现在你也要像当年对我父亲那样对我是吗?” “那又如何?” 他嗤笑一声,俯身压的更低,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指腹碾过她发烫的耳垂:“苏筱,你只相信你看见的,从不相信我说的。” 苏筱被他捏的下巴发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瘦巴巴的少年。 委屈涌上来,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滑,滴在他的手背上,烫的他指尖一颤, 许薄洲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他泛红的眼尾,捏着她下巴的手忽然就失了力气。 心里那点又气又疼的情绪,后知后觉的翻涌上来。 他又惹她讨厌了吧…… 他喉结滚了个滚,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松开手,坐了回去。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车内一下子逼仄起来。 烦闷又压抑。 “爷,吃饭的地方到了。” 陈淮透过后视镜去看许薄洲的脸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许薄洲抬了抬下巴示意陈淮去给苏筱开门。 声音冷硬: “下车。” “……” 苏筱偏开头,没理他。 “……钱已经打给藏家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可以下车了吗。” “你要多少股份?”苏筱皱了皱眉,不明白他想干嘛。 她不相信许薄洲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会帮自己,更何况,这人刚刚还……那样对她。 许薄洲看着她,那双狐狸眸子微微眯了眯: “我不要股份,我要你。” 第十六章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 苏筱被他吓了一跳。 许薄洲挑眉,斜睨着她: “唐家那个项目,是书画相关的,我需要你,入职许氏。”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一亿六千万,算你欠我的,项目要是拿下来,就一笔勾销,要是拿不下来……” 他顿了顿: “那就按九出十三归还我。” 苏筱愣住了。 她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行。” 不过就是利用她,总比晏家强点,又想利用她又想让她心甘情愿。 苏筱跟着许薄洲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打车回了秦宇的工作室。 下午时间还长,正好她把那张花鸟图修完,不然后面去许氏那边,估计很难有时间继续做了。 苏筱刚上楼梯就跟,正往楼下走的秦宇打了个照面: “师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会歇一天的。” “我过来把花鸟图补完。” 苏筱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你昨晚没睡?” 秦宇那种水杯,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看着消瘦了不少。 “嗯……” 秦宇自知这副模样是躲不过了,干脆老实承认: “本来凌晨的时候准备睡了,但是许氏那边突然给我打电话,要藏家那边的赔偿明细。”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我有点担心,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帮你把新命纸贴了,现在应该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昨天凌晨?”苏筱皱了皱眉。 许薄洲早就提前知道了消息,还做好了替她还钱的算。 他图什么? “是啊。”秦宇顿了顿,突然想起从前的事,一瞬间也沉默下来。 他总觉得那个时候的事有误会。 可是后来股份真的到了许薄洲头上,他也确实靠着这个在许家得到了重视。 只不过… 在他印象里,许薄洲不该是那样的人。 “没事,我先去上去了,你歇一会儿吧。” 她垂眸,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打开手机,给秦宇转了五百万。 秦宇的工作室为了她的事已经推了将近半个月的单了,总得先让这么多人吃上饭吧。 等画修完了,工钱她再给他们另算。 苏筱在工作台上挑了两根用着相对顺手的毛笔,研了墨,慢慢的给作品接笔。 一直在工作室熬到晚上十点多,苏筱才把花鸟图补了一半。 它眼睛部分的用笔很细,而且笔法漂亮,苏筱几乎要把工作室的笔试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 眼睛是这张画的灵魂,差一分都不对味。 苏筱叹了口气,准备回家一趟,她记得家里的小画室好像有两根笔锋差不多的紫毫。 正好这次去把剩下的工具都一起带出来。 以后她不会再回那边了…… 等离了婚,她就把房子卖出去,离这两个人的生活远远的。 苏筱跟秦宇打了声招呼,驱车回了别墅。 将车停在院子里,别墅黑沉沉的,只有门廊那盏感应灯亮着,晏明深的车也不在。 苏筱松了口气,苏筱摸出钥匙开门,却见,二楼的楼梯口漏下了点光。 好像是小画室的方向。 苏筱脚步顿了顿,夏芷大晚上不睡觉在她小画室干嘛。 她皱着眉往上走,越近,越能闻到空气里混着松节油的味道。 画室的门虚掩着,苏筱推开门时,夏芷正背对她坐在花架前。 她手里捏着把银色的油画刮刀,正慢悠悠的用柜子里的宣纸擦刮刀上的颜料。 那宣纸苏筱认得,是她上个月特地托人从外地带回来,准备做扇面的,不过幸好,花的是晏明深的钱。 “两万块的纸拿来擦刮刀吗?” 苏筱靠在门框上,冷不丁开口,把带着耳机的夏芷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挑衅似的,把宣纸容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苏小姐怎么回来了?” 苏筱没答,眼神扫过画案。 案角的几张小稿皱皱巴巴的堆在一起,纸上全是乱糟糟的油彩。 几只毛笔被随意丢在颜料盘上,笔锋上沾着油画颜料。 万幸不是她要用那两只。 “我来取东西。” 苏筱声音没什么起伏。 她只想尽快回去把画补完,懒得再跟夏芷扯那些有的没的。 “真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前两天没找到合适的软笔,就拿你的毛笔凑合了一下。” 她刻意加重了“凑合”两个字,抬眼看着苏筱:“等过两天我让明深赔你套新的。” “不用。” 苏筱往前两步,捡起那两只毛笔,指尖擦过笔锋上的干颜料。 这套笔是晏明深送她的,她小心翼翼的用了两年,现在却被夏芷糟践成这个样。 她眯了眯眼,转身缓步靠近夏芷。 “赏你了。” 她语气轻蔑的像是打赏妓女般,将画笔顺着裙子的领口塞了进去。 不只是笔,连着笔的主人。 她都赏她了。 “啊——苏筱!” 她尖叫着躲开,眼圈瞬间就红了:“你疯了吗?” “怎么?那天的巴掌还没吃够?” 苏筱按着她的肩膀,在对方的叫骂声里,淡定的抬手将夏芷身后的画具盒子拿了下来。 她打开看了一眼,幸运的是里面的东西还没被动过。 夏芷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动手。 苏筱将盒子放进随身背的包里,转身往外走。 路过画案时,她瞥了一眼那些沾着颜料的小稿,顺手将旁边夏芷的手稿也扫进了垃圾桶了。 “苏筱!你干什么!”夏芷着急的去抓苏筱的胳膊,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苏筱已经在她身上吃过一次亏了,自然不会毫无防备。 “你的东西,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第十七章 发财树被拔了 苏筱脚步没停。 “夏芷,你这辈子永远比不上我。” 永远依赖着下三滥的手段,总有一天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没再理会她,径自出了别墅。 车开出院子时,苏筱最后看了一眼二楼的小画室,她踩下油门,再也没有半分留恋。 刚到工作室,苏筱润了润笔,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许薄洲助理发过来的消息,内容言简意赅: 明天早上九点,许氏集团二楼,会议室。 苏筱回了句:收到。 便关掉了手机,放在一边。 她重新研了墨,在旁边的宣纸上试了下笔。 笔锋很细,勉强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她小心的继续给花鸟图做接笔。 这一画,又是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收笔。 鸟眼灵动传神,花朵含苞待放,和原画对比,看不出来一点后修的痕迹。 苏筱给秦宇发了个消息,让他明天找装裱的师傅重新装一下,便收拾好东西,回了许安家。 苏筱回去洗了个澡,坐在客卧的床上,茫然的看向窗外。 她得想办法让苏家闭嘴。 再这样拖下去,她早晚要被晏明深和夏芷逼疯了… 苏筱睡觉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早上七点半又要爬起来洗漱。 林林总总也就睡了三个点小时。 她起床先给自己萃了杯咖啡。 许安家的冰箱里除了面膜和护肤品什么都没有。 苏筱无奈的叹了口气。 许安平时工作忙,一年到头,没几天能在家待着。 苏筱洗漱完随便画了个淡妆,将咖啡倒进冰杯里,便出了门。 八点五十卡着点到了许氏集团楼下。 前台早就收到了消息,简单核对了一下信息,没耽搁多少时间,便带着苏筱去了二楼的会议室。 许薄洲的助理,孟津早就在这边等着了。 他皮肤很白,文质彬彬的,鼻梁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疏离。 “苏小姐,请坐。” “谢谢。” 苏筱点头示意后,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目光扫过对方穿着整齐的灰色西装,眼神难免有些讶异。 现在京市正是最热的时候,许薄洲这人随性,又不强制员工穿正装。 没想到他的助理竟然跟他风格截然相反。 看着温和又古板。 “听许总说,三年前,那个特别火的那个文化展就是您策划。” “嗯。” 苏筱点点头。 那是她结婚前,带着苏家那边的团队做的最后一个展。 当时她的策划案在国际上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还拿了奖。 “我去看了,确实很有想法。” 孟津礼貌的将员工守则和工牌递给苏筱,声音里透着欣赏。 “您要入职的是我们为了西岸项目特别成立的新部门,人员不多,所以相关的,宣发,设计,和策划都在同一片区域办公。” 他讲话很温柔,不急不缓。 “我可以先带您参观一下,如果不方便工作,我再帮您换独立的工作室。” 孟津起身引着苏筱往外走,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目前整个部门都是围绕着西岸项目运作的,如果前期不接触,不交流,后面很难配合好。 “我不介意,一起办公交流起来也更方便些。” 苏筱跟着他到电梯间等电梯。 电梯上行的数字跳动着,苏筱站在孟津身侧。 许氏的电梯镜面擦的锃亮,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滑开。 许薄洲站在里面,听见声音缓缓抬头,跟苏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今天换了件缎面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漏出一截白皙硬朗的手腕。 不像老总,倒像是哪个来走红毯的明星。 只是那张脸黑沉沉的,狐狸眼半眯着,眼里没什么温度。 谁又惹他了…… 苏筱脚步顿了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这气压低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天凉王破了。 孟津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家老板的不爽,脸上的笑容僵了半分,连忙低头进了电梯:“许总。” “嗯。” 许薄洲语气不善的应了一声,他扫了苏筱一眼,往旁边让了半步,脸色更黑了。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 苏筱站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四楼到了。” 孟津轻声提醒。 苏筱如蒙大赦,立刻跟在孟津身后,逃也似的出了电梯。 她鬼使神差的在电梯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许薄洲没低着头。 他眉头皱的很深,身上强烈的压迫感。 电梯门缓缓合上。 旁边的孟津也跟着松了口气,低声解释道: “苏小姐别介意,许总今天心情不大好。” “为什么?” 苏筱本来不好奇,但是对方主动提前,她也不好让孟津的话掉到地上。 “许总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发现楼下那颗发财树让人拔了。” 孟津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刚查了监控,晏家那边的人干的。” 苏筱恍然。 她没再多问,跟着孟津往部门那边走。 她没看到,此时电梯里。 许薄洲正低头看着手机里陈淮发过来的消息: 爷,查到了,苏小姐昨晚确实回了别墅,不过半小时就走了,好像是去取画具。 许薄洲盯着那行字,指节捏得发白。 半小时?取画具需要半小时? 鬼知道他们在那半小时里干了什么。 他想起苏筱脸上顶着的黑眼圈,心里堵的要死。 她该不会不会是见了晏明深一面,失眠了吧…… 许薄洲揉了揉眉心,周遭的气压更低了。 * “阿嚏。” 走在路上的苏筱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没当回事。 四楼的办公区是开放式的,光线很好。 苏筱刚一进门,就感觉到有打量的目光陆陆续续落在她身上。 办公室里男员工占了大半,他们大多是从设计部和运营部调过来的。 脸上带着些许不屑。 “这是项目组的同事们。”孟津介绍道:“这位是苏筱,是公司外聘过来的,策划组的新组长。” 没人应声。 几个男人彼此看了看,眼里带着审视和不以为然。 不是他们排挤苏筱,只是公司陆陆续续已经派了三四个人过来接管策划部。 没一个在这里能挺过七天的。 第十八章 这个点还不回家 更何况苏筱看着年轻,没毕业多久,还是个女生。 他们私下里已经开始打赌,这次的“新组长”能挺几天了。 工作一直停滞不前,导致许多人也对西岸项目失去了信心。 孟津似乎早有预料,只是安慰似的拍了拍苏筱的肩膀。 “那个,林希,你过来一下。” 孟津喊了靠窗的一个女生,女生带了副跟孟津差不多的无框眼镜,扎着低马尾。 脖子上却挂着款式夸张的项链,很帅。 人长得也帅。 “这是策划部的林希。”孟津其实也很头疼。 什么样的长官带什么样的兵。 许薄洲本身就不拘一格,手底下这群人也是各有各的性格。 “林希,你带苏筱熟悉一下工作吧。” “行。”女生算是应下了,不过态度依然算不上好。 孟津又交代了几句工作流程,留下一堆资料,便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前脚刚走,办公室里就想起了窃窃私语。 他们声音不大,却也没刻意避着苏筱。 “组长?这么年轻?” “看着比林希还小吧,咱们部门什么时候需要空降个女组长了?” “谁知道呢,上边的意思呗。你看她长得那样,说不定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那语气里的轻佻,谁都听得懂。 林希皱了皱眉,刚想怼回去,却见苏筱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工位前,拿起孟津留下的资料,旁若无人地翻了起来。 那些议论声像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转,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被人背后嚼舌根,她早就习惯了。 从画廊出事到现在,比这难听一百倍的话她都听过。 这些人的质疑,不过是因为她是女人,又来得突然,觉得她也早晚会走罢了。 “你倒是脾气好。” 林希坐在她对面,声音很淡,听不出来情绪。 “可惜,好脾气可管不住这群人。” “我没想过管他们。” 苏筱把资料摊在桌面上,抬头看向林希:“我记得你专业能力不错吧?” “嗯?”林希皱了皱眉,预感不好:“怎么?” “把他们做的那些垃圾整理一下明天下班之前发我邮箱。” 苏筱笑眯眯的看着她:“辛苦了,新同事。” “……” 林希觉得自己好像被孟津做局了。 苏筱将项目资料整理出来,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西岸的项目是以传统文化为主的商业展。 刚好是她擅长的部分。 苏筱加了一会儿班,将有用的部分单独提出了放进抽屉里。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希抱着一摞文件经过时,看苏筱正在往包里塞工牌,扬了扬下巴。 “下巴了?” “嗯。”苏筱拉上包链:“明天见。” “行,再有一会儿我也走了。” 林希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撂,分好类,收拾收拾也准备下班了。 出了许氏大楼,晚风带着夏末的热意扑过来。 苏筱拦了辆出租车,去了秦宇的工作室。 坐在后座,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她原本就睡的不太好,又看了一整天资料,眼睛不太舒服。 “到了。” 司机提醒她道。 苏筱付了钱,推开工作室的门,一股松节油混着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三楼的灯亮着,秦宇正趴在工作台边,用放大镜看一幅残卷的裂痕。 听见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师姐?” “还没走?” 苏筱走过去,看见他手边的咖啡杯空了底,“又没吃饭?” “刚让小李订了外卖。” 秦宇揉了揉脖子,往旁边挪了挪,露出桌上那幅工笔花鸟。 “装裱的师傅已经处理好了,我安排人给林总送过去?” “嗯,辛苦你了。” 苏筱点点头,随便找了个工位坐下,给已经清理好的作品贴新的命纸。 手机在工作台边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晏明深”三个字。 苏筱正用镊子夹着修复纸,手顿了顿,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你在哪?” 晏明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质问的意思。 背景里隐约还有夏芷的轻笑。 “这个点还不回家?” “有事。” 苏筱的声音很淡,低头继续手上的活,镊子划过宣纸的声响清晰可闻。 “什么事比回家重要?” 晏明深的语气沉了沉:“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苏筱嗤笑一声,指尖捏紧了镊子: “晏明深,我们都闹成那样了。” 她抬眼看向窗外,夜色正浓。 “你不觉得我们直接需要冷静一下吗。” “苏筱!” 晏明深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还没闹够——” “嘟…嘟…嘟…” 苏筱直接按断了通话,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新命纸在她指尖平稳落下,与原画严丝合缝。 都这个时候了,晏明深居然还觉得他在闹…… 不过也幸好,他足够自信。 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拖着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 苏筱拿起毛笔,指尖蘸了点调好的矿物颜料,对着灯光比对色泽。 她坐下时,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苏筱以为又是晏明深,就没理。 等到忙完才发现是个烫金信封样式的电子邀请函。 发件人是唐家公馆,内容简洁:诚邀苏筱女士出席明晚七点的慈善晚宴。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苏筱想起周曼云的话。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策划部部长的微信,发了条消息。 她想请半天假,怕到时候来不及换礼服。 消息发送成功,却像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复。 第二天上午。 苏筱在许氏整理完剩下的资料。 刚准备起身去茶水间,林希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许部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你自己小心一点。” “知道了。” 苏筱点点头,心里隐约有了数。 那位许部长从昨天她入职起就没露过面,这会儿突然找她,多半是为了请假的事。 部长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苏筱敲了门,里面传来个略显严肃的声音:“进。” 许部长约莫三十多岁,眉间有一道很深的川字纹,看向苏筱的目光莫名让人不适。 见苏筱进来,他表情不屑,语气轻蔑: “苏筱是吧?昨天刚入职?” 第十九章 错把珍珠当鱼目 “是。” 苏筱站在办公桌前,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您找我?” “听说你要请下午的假?” 许临看着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新人刚入职就请假,不太合适吧?项目正赶进度呢。” “我已经和林希交接好工作,不会耽误进度的。” 苏筱语气平静。 “林希?” 许临嗤笑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 “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这个项目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这个组长的本事。” 他的视线在在苏筱胸口扫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其实吧,请假也不是不行。” 他似乎很满意,起身毫不掩饰的靠近苏筱: “明天晚上有空吗?陪我吃个饭,这事好说。”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令人不适的气息。 苏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他。 她脸上笑意不变,语气却淡了: “许部长说笑了,我请假是去参加唐家的慈善晚宴。” 她特意加重了“唐家”两个字。 “谈的是西岸项目可能合作的书画捐赠事宜,耽误了怕是不好。” 许临的动作顿了顿。 唐家在京市的分量,他还是清楚的。 他眯了眯眼,打量着苏筱。 “既然是为了项目……那就去吧。” “谢谢部长。” 苏筱微微颔首,转身就走,没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淡去,指尖有些发凉。 办公室里,许临看着苏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拿起桌上的员工资料,翻到苏筱那一页。 照片上的姑娘眉眼清秀。 “苏家……画廊……” 他喃喃自语,手指在“苏家”两个字上敲了敲,眼神渐渐变得阴鸷。 午休刚过,苏筱简单跟林希交的了几句就出了门。 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公司门口。 司机恭敬的站在车旁,见她过来,微微欠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内弥漫着他惯用的木质香气。 晏明深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一份文件,递给前面的助理。 侧脸的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冷硬。 他没看她,只淡淡开口: “去店里。” 苏筱“嗯”了一声,将包放在身侧,隔开她和晏明深之间的距离。 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司机降下挡板,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就像她和晏明深之间那些再也抓不住的过往。 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车停在市中心的一家奢侈品店门前,店员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两人一下车便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带着去了后面的vip室。 晏明深为她订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鱼尾礼服。 丝绸的光泽在灯光下流淌,衬得苏筱的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 她走进试衣间时,听见晏明深在外面吩咐店员。 去拿他前两天拍下来寄存在这里的珠宝。 晏明深在这上边确实从来没苛待过她。 但是就算没有他,苏筱自己也负担的起,奢侈品的开销。 她没必要依附于晏明深,可晏明深却固执的觉得她离开他什么也不是。 换好礼服出来时,晏明深正站在镜子前整理袖口。 他换了件黑色的西装配她,袖扣上的珍珠与她裙子上的交相呼应。 转身看见她的瞬间,晏明深的眼神明显顿了顿。 水晶灯的光落在她裸露的肩颈上,裙摆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她站在那里,像一朵在月光里悄然绽放的玉兰。 清冷又夺目。 “挺好的。”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筱没接话,低下头,任由店员帮她整理项链的搭扣。 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想起昨晚在别墅里。 夏芷用她的宣纸擦油画刮刀时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夏芷过两天会搬出去。” 晏明深忽然开口,语气放软了些: “闹够了就回家。” 他说的理所当然。 就好像她才是不懂事的那个。 苏筱抬起头,透过镜子去看他的眼睛。 没有愧疚,只有他廉价又自以为是的深情。 “知道了。” 苏筱语气漠然。 她才不稀罕。 她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苏家小姐。 是修复技巧仅在父亲之下,人人夸耀的策展天才。 只有晏明深这种骄傲自满的人。 才会错把珍珠当鱼目。 “筱筱…” 晏明深叹了口气,看着镜子里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他们刚结婚时。 她穿着婚纱站在她身边,眼睛里的爱比水晶吊灯还耀眼。 可如今却只剩下失望。 他喉结微动,想说些什么。 包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夏芷”的名字。 晏明深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眉头渐渐蹙起。 “礼服破了?在哪家店?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看向苏筱时,脸上带着点抱歉: “夏芷的礼服出了点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司机会过来接你。” 苏筱没回头,只望着镜中的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行。” 晏明深没再坚持。 转身时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干脆利落,像在宣告某种优先级。 门合上的瞬间,苏筱摘下领口的珍珠,递给一旁的店员。 “麻烦帮我换成钻石的,谢谢。” 苏筱换了套首饰,走出礼服店时,阳光刺眼。 万幸她早做了打算,苏家的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她就知道。 晏明深这个人,从来都靠不住。 唐家公馆在四环外,灯火辉煌,远远望去像一座城堡。 门口停满了豪车,衣香鬓影的宾客络绎不绝。 苏筱报了名字,被侍者引着走了进去。 宴会厅很大,水晶灯璀璨夺目。 她刚端起侍者送来的香槟。 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临。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正端着酒杯和几位商人谈笑风生。 眼角余光扫过她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苏筱心里一紧,下意识收回视线。 这种人,惹上就是麻烦。 她捏着酒杯,快步朝着唐老爷子那边走。 结果还没等她靠近人群就被许临拦住了去路。 第二十章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苏组长。” 许临的声音里带着酒气,眼底却藏着算计:“来这么早。” “许部长。” 苏筱勉强扯了扯嘴角,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便想侧身绕过他。 “别急着走啊。” 许临往前一步,故意挡着她,压低声音道: “苏小姐这么努力不就是想借着唐家傍上我们许家吗?” 苏筱皱了皱眉,她现在这个位置,再退就是死角。 只得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跟许临周旋: “许部长说笑了,我只是来赴宴的。” “是吗?” 许临微微俯身靠近她。 “可我怎么听说,晏总今天带的女伴另有其人呢?” 他比苏筱高了半个头,酒气混着男士香水的味道压下来。 “也是,一个连丈夫都留不住的女人,确实需要找点别的依靠。” 苏筱脸上一冷,抬眸对上对方势在必得的眼神。 “请您放尊重点。” “尊重?” 许临嗤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一个晏家的弃子,罢了。” “放开!” 苏筱的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许临紧贴着她,步步紧逼: “陪我吃个饭,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你在许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让你放手!” 苏筱猛地将许临的手挥开,反手扇了许临一巴掌。 许临这个年纪了,在许氏不过是个部长。 她连苏老太太都敢打,一个许家旁支又有什么不敢。 许临被落了面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阴鸷。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苏筱完全笼罩。 语气里带着威胁: “苏筱,别给脸不要脸。你不会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风光的苏家大小姐吧?” 他伸手抓住苏筱的肩膀,五根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扣着她。 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识相的话就早点跟了我。” 他的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往苏筱的腰间探。 苏筱只觉得一阵恶心,抬脚狠狠踩在他的皮鞋上。 许临吃痛,手劲松了些,苏筱趁机挣脱,抬腿就要往男人下体踹过去。 可她的脚还没落下,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喝止: “住手!” 晏明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后跟着的夏芷,穿着一身粉色礼服,款式不是她常穿的类型。 她脸上带着怯生生的表情,紧紧拉着晏明深的衣袖。 许临看到晏明深,脸上的嚣张瞬间收敛。 讪讪地收回手,打了个哈哈: “晏总,好久不见啊。” 晏明深没理他,径直走到苏筱身边。 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眉头皱得更紧: “他对你做什么了?” 苏筱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夏芷。 心里那点因为他及时出现而燃起的微弱火苗,瞬间被冷水浇灭。 她甩开晏明深的手,声音冰冷: “不关你的事。” 许临见状,倒是识趣地走了。 夏芷这才上前,柔声细语地劝道: “苏小姐,你别生气了,许部长他就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她挽着晏明深的胳膊,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晏家。 “晏家正在跟唐家谈项目,要是闹起来,怕是会影响合作……” “影响合作?” 苏筱冷笑一声,看向晏明深。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该忍着?” 晏明深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拉了拉苏筱的胳膊。 难得哄着她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晏明深,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苏筱甩开他的手。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委屈和尊严,远远比不上所谓的合作重要。 晏明深知道她心里委屈。 但是现在合作才是要紧事。 大不了他回去花点心思,哄哄她。 至于许临… 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苏小姐,你别怪明深。” 夏芷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许部长那边,我们可以私下解决,别因为这点小事……” “小事?” 苏筱打断她。 看着夏芷那张无辜的脸,只觉得荒谬。 “事情没落在你头上,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晏明深皱了皱眉,语气沉了下来: “苏筱,你别闹了,夏芷也是为了晏家。” “晏明深……” 她想说我们离婚吧,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家就像一把剑,日日悬在她头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翻江倒海。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我不闹了。” 话落,她转身就走,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不远处的露台边,许薄洲正端着酒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陈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声问:“爷,要不要让人去……” “不必。” 许薄洲打断他。 他看着苏筱挺直脊背离开的背影,心底憋闷。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维护晏明深那点可笑的利益。 她到底是多喜欢晏明深? 许薄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涌上来的燥意。 他冷哼一声,微眯着的狐狸眼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 “恋爱脑,得治。” 宴会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水晶灯的光芒璀璨。 可苏筱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走到露台,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些窒息感。 她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忽然觉得很累。 这场名为婚姻的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苏小姐?”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筱回头,见是唐译。 她抿唇,礼貌的举了举杯。 她和唐译的交集并不多,除了父亲葬礼的时候草草见了一面外。 几乎没搭过话。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也端着一杯酒。 “唐先生。” “怎么自己在这儿躲清闲?” 唐译走近几步,与她并肩靠在白玉栏杆上。 与晏明深的不同,唐家世代从政,他的温和是与生俱来的。 “唐先生就别打趣我了。” 苏筱叹了口气,她再不躲着点,还不让人生吞活剥了。 “爷爷刚刚还念叨你呢。” 唐译知道她现在自己一个人不容易,主动道。 “说好久没见你了,问你要不要过去坐会儿?” 第二十一章 许薄洲,你讲点道理 苏筱心里一动。 她确实很久没见过唐老爷子了,更何况唐家那张卡也帮了自己不少。 晏家老太太和周曼云的话还在耳边,她不愿意帮这个忙。 但总归得做做样子。 “好啊。” 她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正好我也很久没见他老人家了。” 唐译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两人转身往宴会厅内走去,身影很快融入熙攘的人群。 不远处的阴影里,许薄洲将这一幕看得真切。 他指间的烟燃了半截,眼神却冷得像冰。 苏筱对着那个姓唐的笑了? 她就这么喜欢跟别人凑在一起? “爷。” 陈淮跟在他身后,看着自家老板黑如锅底的脸色。 忍不住小声嘀咕。 “……就算晏总和苏小姐真离了,照您这架势,怕是二婚也轮不上您。” 许薄洲侧眸看向他,眼神凉凉的: “怎么?想去非洲挖矿了。” 陈淮脖子一缩,连忙摆手: “那哪能啊。” 许薄洲冷哼一声,将烟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转身大步走向宴会厅,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苏筱跟着唐译走到休息区附近时,果然看到唐老爷子正坐在那里。 旁边陪着的是晏家老太太和周曼云,几人似乎正聊着什么。 气氛不算热络。 “爷爷。” 唐译走到老爷子身边,轻声道。 “苏小姐来了。” 唐老爷子抬眼,看到苏筱。 原本略显严肃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招呼道: “筱丫头,快过来坐。” 苏筱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唐爷爷。” “哎,好孩子。” 唐老爷子拉着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见她眉宇间带着倦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话里话外透着心疼: “要是有什么难处,别硬撑着,有我们唐家在,没人能欺负你。” 老人家的话意有所指,苏筱心里一暖。 却又垂眸,掩住情绪。 当时晏明深和夏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唐老爷子应该是听说了。 才会特意在晏家跟前说这些,为她撑腰。 只可惜她有苦难言。 怕是要辜负了唐老爷子这番好意。 苏筱定了定神,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谢谢唐爷爷,我挺好的,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周曼云见状,亲昵地握住苏筱另一边手,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 “老爷子您就放心吧。” 她表情自然,语气熟稔: “明深那小子虽然做了点糊涂事,但是夫妻哪有隔夜仇。”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可这一圈都是人精,晏明深这会儿又没跟着苏筱。 任谁都看得出来晏家对苏筱的态度。 唐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接周曼云的话。 他拍了拍苏筱的手,转移了话题: “听说许家那小子帮了你一把?他人也不错,实在不行你再看看我小孙子呢?” “唐爷爷。” 苏筱见老爷子越说越离谱,连忙出声阻止。 “我真的挺好的。” 唐译和晏家还在边上坐着呢。 他老人家说哪去了。 几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宴会进行到一半。 晏家今晚捐了不少钱,成功拿下唐老爷子的彩头。 唐老爷子笑着说了些场面话。 只是依然闭口不谈合作。 苏筱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晏家吃瘪。 她说了,她只负责搭线,成不成可不管她的事。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宾客也散了大半。 苏筱向唐老爷子告辞。 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等车。 外面有些冷,唐老爷子本想让唐译送她回去。 苏筱看出来唐老爷子有撮合的意思,于是摆手拒绝了。 一辆黑色的卡宴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晏明深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筱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叫了车。” 刚看了晏家在唐老爷子那里吃了瘪,她现在心情挺好的。 何必大晚上的给自己找罪受。 晏明深看出她眼里的漠然,眉头微蹙。 他知道她今天受了委屈,语气难得带着些补偿的意味: “陈老新做了一批笔,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苏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没有开心,也没有失望,仿佛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车内车外,两人无声对峙着。 晏明深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节奏乱得像他此刻的心跳。 正僵持着,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喇叭声。 划破了公馆门口的静谧。 晏明深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愈发冷硬。 他抬眼从后视镜瞥去,暗紫色的劳斯莱斯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车牌张扬得刺眼。 鸣笛声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晏明深的指关节在方向盘上捏得发白。 他重新看向苏筱,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我再说一遍,上车。” 苏筱没动,只是望着前方空荡的街道: “我说了,不用。” 又是一声喇叭响,比刚才更急。 晏明深终于绷不住,猛地升上车窗。 黑色卡宴引擎发出一声怒吼,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苏筱看着那辆车的尾灯彻底不见,才缓缓松了口气。 刚要拿出手机确认网约车的位置。 那辆暗紫色的劳斯莱斯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许薄洲那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露了出来。 狐狸眼半眯着,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被抛弃了?” 苏筱没理他,转身就想往路边走,远离这辆骚包的车。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 跟在卡宴后面,挤着把人赶走了。 现在反倒跑过来调侃她。 不知道心里又憋着什么坏水。 “上车。” 许薄洲的声音带着调侃:“我送你。” “不用了,许总。” 苏筱的语气疏离:“我已经叫了车。” “是吗?” 许薄洲挑了挑眉,冲旁边的陈淮抬了抬下巴: “陈淮,给网约车平台打个电话,就说这附近交通管制,让他们别派单了。” 陈淮:“……” 老板这无赖起来,真是没谁了。 苏筱气结,回头瞪他: “许薄洲,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道理?” 他嗤笑一声,身体往副驾驶这边倾了倾。 距离拉近。 第二十二章 那个展,是我策划的 他身上冷冽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飘过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我就是最大的道理。”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角。 刚才跟晏明深对峙时,她强忍着没掉的眼泪,此刻在路灯下看得真切。 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语气也沉了沉: “不上车是吧?行,那我就在这儿堵着,谁也别想走。” 说着,他朝陈淮使了个眼神。 陈淮无奈,只能熄了火。 苏筱看着这辆横在路中间的劳斯莱斯,只觉得头疼。 她知道许薄洲的性子,说得出就做得到。 真在这儿堵一晚上,最后难堪的还是她。 咬了咬牙,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声音里压着脾气:“许总满意了?” 倒是没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许薄洲没接话,只是冲陈淮点了点头。 车子重新启动,平稳地汇入夜色。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微弱的风声。 苏筱靠在车窗上,越想越气。 可又偏偏对着许薄洲发不出脾气。 他太了解她了。 许薄洲则靠在椅背上。 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周身的气压却没那么低了。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慢悠悠地开口,眼睛没睁开: “回晏家?” “不。” 苏筱立刻拒绝;“去许安家。” 许薄洲的眼睫微动,没再问,只是低声对陈淮报了个地址。 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许安家楼下。 苏筱几乎是立刻就推开车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 “苏筱。” 许薄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脚步顿住,没回头。 “晏明深给你画饼,你就信?” 他的声音带着点嘲弄: “那支笔,你真以为能送到你手上吗?” 苏筱忍不住把贝齿咬的咯吱响。 他总能用最刻薄的话,精准地戳到她最痛的地方。 她看着他那张漫不经心的脸,憋着气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不管。” 许薄洲睁开眼,狐狸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就是觉得,你没救了。” “你才没救了!” 苏筱吼完,“砰”地一声甩上车门,力道大得震得车身都晃了晃。 她转身快步走进公寓楼。 背影带着明显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劳斯莱斯里,陈淮看着苏筱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小心翼翼地问: “爷,真不管啊?刚才看苏小姐那样子,估计气得睡不着了。” 许薄洲没说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眼神落在紧闭的车门上,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睡不着才好。 总比睡着了还要梦到晏明深那张老脸强。 他到底哪里不如晏明深了。 那烂黄瓜能有他一半好看? 苏筱真是瞎了眼了。 “明天去老宅一趟,去跟老爷子说一声,把许临办了。” “知道了,爷。” * 第二天一早,苏筱顶着轻微的黑眼圈出现在许氏集团四楼。 办公区乱的跟锅粥一样。 她这两天没管他们,反倒让他们变本加厉。 坐在工位上玩游戏的玩游戏,扯闲话扯闲话。 许临也不管。 部长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也不知道是来了还是没来。 苏筱皱了皱眉,径直走向林希昨天指给她的工位。 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几声嗤笑。 “哟,新组长来了?”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故意提高了音量。 苏筱看过他的资料,是从设计部调过来的老员工。 张磊瞥了苏筱一眼,语气带着不屑: “装模作样什么呢,混个资历罢了。” 另一个扎着低马尾,长相刻薄的女人跟着附和: “就是,听说还是走后门进来的?” “没事就去打游戏,有意见可以直接找许总。”苏筱眼皮都没抬。 这种过家家一样的小打小闹。 她懒得计较。 “没必要跟我在这里耀武扬威。” “许氏的策划组长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张磊靠近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有资历吗?” “怕是某些人连策展流程都不清楚吧。” 刻薄女语气凉凉的看向她:“也是,长得漂亮就是命好。” “要我说至少也得策划过‘国风新韵’那种级别的展吧?”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员工也跟着起哄。 目光落在苏筱身上,带着审视和不看好。 苏筱没理他们,打开电脑。 继续做自己的事。 电脑主屏幕上,摆着的正是许氏之前关于西岸项目的策划方案。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方案漏洞百出。 对传统文化的理解浮于表面,商业植入生硬,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说是“一塌糊涂”都不为过。 难怪这个项目迟迟没有进展,有这样一群敷衍了事的人,能做出成绩才怪。 她将方案关掉,抬眼看向张磊,眼神平静无波: “国风新韵?” 张磊嗤笑:“怎么?没听过?也是,那种级别的展,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触的。” “听过。” 苏筱淡淡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那个展,是我策划的。” “噗——” 张磊直接笑出了声: “小姑娘,吹牛也打打草稿行吗?你知道‘国风新韵’的策划人是谁吗?那可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 “那可是sun。” 孟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疏离的笑容。 他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走到苏筱旁边,目光扫过张磊,继续道: “你们发难之前都没查查新组长的英文名吗?” 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不仅是‘国风新韵’,三年前在米兰举办的‘东方墨韵’国际文化展,也是苏小姐策划的。” “东方墨韵?!” 张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那可是在国际上都备受瞩目的展览! 多少业内大佬挤破头都想参与,最后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拿下。 策划得堪称完美,至今都是教科书级别的案例。 可惜策展人只留了个代称“s”,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苏筱?! “孟、孟助理,您没搞错吧?” 第二十三章 她要毁了她 张磊结结巴巴地问,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孟津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 “许氏的内网资料库有相关报道,你们要是不信,也可以自己去查。” 刚才还在闲聊打游戏的人,此刻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我去!‘东方墨韵’居然是她策划的?” “难怪许总会让她来当组长,这履历也太牛了吧!” “刚才还说人家走后门,现在脸疼不疼?” 张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难堪。 孟津没再理会他们,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苏筱: “苏小姐,这是西岸项目可能合作的几个书画家资料,您先过目。” 他态度依旧温和有礼。 “许总说,有任何需要,直接找我就行。” “谢谢。” 苏筱接过文件,透孟津看见站在他身后的许薄洲。 怎么他总是出现在她最难堪的时候。 是巧合还是… 办公区里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刚才还散漫的员工们,此刻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没人再敢轻视这个看起来年轻,却有着惊人履历的新组长。 送走了孟津。 苏筱翻开手里的资料。 角落里的张磊默默看了她一眼,眼底透着算计。 苏筱下班时,天色已经擦黑。 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肩头,她拢了拢薄外套。 打车去了秦宇的工作室。 许安家虽好,却总少了点烟火气。 反倒是这堆满画具和旧纸的空间,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些。 “师姐?” 秦宇从工作台后探出头,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重了: “你可算来了,我正愁没人商量。” 苏筱放下包,凑近一看。 只见案上摊着个锦盒,里面躺着柄乌木扇面。 扇面边缘发卷,纸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霉斑,像是泼洒的淡墨。 最糟的是右侧扇骨,断了半截,榫卯处裂得厉害。 “这是……” 她指尖悬在扇面上方,没敢碰。 看纸质和扇骨的包浆,至少是清末的东西。 上面题的小楷清隽秀丽,依稀能认出是名家的笔迹。 “下午一个朋友送过来的,说是某位大人物的私藏。” 秦宇挠了挠头,语气透着为难: “对方催得紧,说过几天就要用,我看这霉斑渗透得深,扇骨又脆,实在没把握……” 他顿了顿,见苏筱盯着扇面出神,又补了句: “我本想推掉,可对方递了话,说是知道师姐你在,特意托我转交的。” 苏筱指尖轻轻拂过霉斑最浅的地方。 纸质虽脆,纤维却没完全朽坏。 她取来放大镜,对着光仔细看了半晌: “霉斑表层的能清掉,下面的比较麻烦。” “扇骨……得拆了重镶,用同料的乌木补榫。” “能修?”秦宇眼睛亮了亮。 “能修。” 苏筱点头,声音里透出几分笃定: “不过得费点功夫,你把去霉剂和细砂纸备好,我先处理扇面。” 秦宇应声忙起来。 很快端来调好的去霉液和一排细如发丝的狼毫笔。 苏筱戴上白手套,取了块脱脂棉蘸了去霉液。 以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按压在霉斑处。 动作要轻,力道得匀。 既要逼出霉渍,又不能伤及底下的墨迹,稍有不慎就是不可逆的损伤。 工作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墙上挂钟滴答的走动声。 秦宇在一旁处理扇骨,偶尔抬头看一眼苏筱。 只见她微蹙着眉,侧脸在台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专注得像是与周遭的一切都隔了层纱。 到凌晨一点时。 扇面的表层霉斑已清得七七八八,露出底下大半的墨色山水。 秦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酸涩的眼睛道: “师姐,我实在撑不住了,楼下有休息室,我去躺会儿,有事你叫我。” 苏筱头也没抬: “去吧,我再弄会儿。” 秦宇走后,工作室彻底静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苏筱握着笔的手上。 她换了支更细的笔。 正小心翼翼地剔除嵌在“云”字笔画里的霉点时。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冷风卷着香水味涌进来,苏筱手一抖。 笔尖在旁边的试笔纸上蹭出个极小的墨痕。 苏筱本以为是秦宇,结果抬头却看见夏芷站在门口。 她手里拎着个紫檀木笔盒,嘴角挂着刻意的笑意。 “苏小姐还在忙啊?” 夏芷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扇面,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现在伤了手,也就只能做做修复了。” 苏筱搁下笔,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白: “你来做什么?” “急什么。” 夏芷晃了晃手里的笔盒,走到桌边将其打开。 里面躺着支莹白的羊毫笔,笔杆上嵌着细碎的螺钿: “我来送明深昨天答应给你的补尝啊。” 她用两根手指捏着笔杆,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 随手往苏筱面前一递: “你看,多好的东西。” “拿开。” 苏筱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原本就没想要他的东西。 她嫌脏 “怎么?不敢接?” 夏芷笑得更得意了,往前凑了半步,笔杆几乎要戳到苏筱脸上: “也是,现在的你,哪还有资格用这样的笔?” “闭嘴!” 苏筱猛地抬手挥开她的手,紫檀笔盒“啪”地摔在地上。 螺钿笔杆磕在青砖上,断成了两截。 夏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苏筱你不过是个伤了手,不能在做创作的废物。” “废物?” 苏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当年艺术赛,你就是输给了我这样的废物” “苏筱!” 夏芷被戳中痛处,伸手就去推苏筱的肩膀: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苏筱没防备,被她推得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工作台沿上。 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还没等站稳,夏芷又冲上来撕扯她的头发。 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混乱中,苏筱被脚下的锦盒绊了一下。 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重重磕在桌角,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紧接着,右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低头一看,是桌上的刻刀掉了下来。 刀刃深深嵌进了掌心,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滴在试笔纸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我看你还能拿什么跟我争。” 第二十四章 趁人之危的混蛋 夏芷冷冷的笑着,表情隐在阴影里。 像是疯了。 “伤了两次的右手,再也拿不起来笔了吧。” 她抓起地上的包,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苏筱。 踩着高跟鞋离去,门被甩得发出巨响。 苏筱趴在地上,额头的钝痛和掌心的锐痛交织着袭来。 意识像被水泡过的纸,一点点变得模糊。 她挣扎着抬起手,摸到工作台边缘的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乱划,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 秦宇的号码就在通讯录最上面,可她的手抖得厉害。 指尖悬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拨给了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见那边传来的熟悉的嗓音。 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决堤。 恍惚间好像看见高瘦的少年,穿着过季的校服,坚定的挡在她前面。 “小叔……”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视线里的血色越来越浓,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电话那头的许薄洲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听见那声带着哭腔的“小叔”。 指尖的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他掐灭了烟,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就往外冲。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在哪?说清楚!”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忙音,随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许薄洲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疯了似的拨通陈淮电话: “定位苏筱的手机!立刻!” 秦宇的工作室位置不算太偏,许薄洲踹开虚掩的木门时。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筱趴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右手掌心插着半把刻刀。 血顺着指缝淌进青砖的纹路里,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红。 “苏筱!” 他冲过去将人抱起,少女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 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沾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许薄洲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指尖碰到她掌心的刻刀时,喉结疯狂滚动: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苏筱在他怀里动了动,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睁眼看见是他,突然很用力的推开: “别碰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掌心的刻刀被带得更深,疼得她倒抽冷气。 许薄洲被她推得后退半步,看着她倔强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苏筱你闹够了没有?” 他一把攥住她没受伤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为了晏明深那个烂人,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 苏筱咬着牙瞪他,她红着眼眶,没有多少威慑力。 “许薄洲,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好意,我嫌恶心!” 许薄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低头看着她掌心不断涌出的血。 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瘆人:“假惺惺?” 他俯身逼近她,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烟草气,强势地笼罩住她: “那你告诉我,是谁大半夜打给我喊‘小叔’?” 苏筱被他问得一窒,倔强地别过脸,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迫转回来。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到她下巴上的冷汗,眼神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 “苏筱,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被人欺负成这样,只会对着我龇牙咧嘴?” “不然呢?” 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滴在他手背上: “我去找晏明深告状吗?还是去找苏家?让他们再拿我当筹码”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许薄洲,能说,我该怎么办。” 许薄洲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她穿着昂贵的小裙子从车上下来。 像神明一样,朝他伸出手。 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我没资格?”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角的伤口。 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那谁有资格?晏明深吗?” 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大步往外走: “我告诉你苏筱,从你跟我开口的那一刻起,这事就由不得你了。” 苏筱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伤口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嘴里却不饶人: “许薄洲你放开我!你就是个趁人之危的混蛋!” “闭嘴。” 许薄洲打断她,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很凶却莫名委屈。 “我没有趁人之危,是当初你说要带我回家的。” 他将她塞进车里,陈淮早已备好医药箱。 许薄洲亲自给她处理伤口,酒精棉球碰到掌心时。 苏筱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出声。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一直在抖,直到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都在发颤。 “夏芷干的?” 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筱别过脸,没说话。 许薄洲没再追问,只是将她的手包扎好,又处理了额角的伤口。 他发动车子,却没有往医院开,而是驶向了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 “你带我去哪?” 苏筱警惕地看着他。 “处理你的烂摊子。” 许薄洲目视前方: “医生已经在许安家等着了,别急。” 酒店顶层的包厢里,晏明深正陪着几位老总喝酒。 门被一脚踹开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出去。 “许薄洲?你疯了!” 晏明深被他按在墙上。 他还没来得及挣扎。 许薄洲便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沉闷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他揪着晏明深的衣领,眼神狠戾得像要吃人: “晏总,疼吗?” 他又是一拳挥过去,打得晏明深嘴角淌血: “疼就对了。”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晏明深被打得晕头转向,挣扎着给了许薄洲一巴掌。 许薄洲偏开头,笑着,一把将他甩开: “我没疯,疯的是你的小情人。” 第二十五章 让夏芷进晏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晏明深,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她把苏筱的手伤了,要是养不好,我明天就把夏芷那只也剁下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留下一地狼藉和满脸错愕的众人。 回到车里时,苏筱已经睡着了。 眉头却依然紧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许薄洲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的戾气渐渐散去,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他伸手,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低声道: “筱筱,你不能不要我。” 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无生无息。 * 苏筱茫然的睁看眼睛。 “醒了?” 许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苏筱偏过头,看见她正趴在床边打盹。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守了一夜。 “安安……” 她想坐起来,右手刚一用力,掌心就传来钻心的疼。 “别动!” 许安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靠枕。 “医生说你手伤得厉害,得好好养着。” 苏筱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 昨晚那些混乱的画面涌上来。 “许薄洲呢?” 她哑着嗓子问,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天没亮就走了。” 许安递过一杯温水,语气有些复杂: “他让医生留下了药,还说……让你好好养伤,别的事不用管。” 苏筱接过水杯的手顿了顿。 许薄洲这个人从来都是,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 就好像昨晚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和他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却又总在不经意间纠缠不清。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唐爷爷”三个字。 苏筱看了许安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筱丫头,感觉怎么样了?” 唐老爷子的声音透着关切: “听小译说你受了伤,等你好点了要不要过来看看爷爷,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老人家的语气像和煦的春风,吹散了不少苏筱心头的阴霾。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点发热: “谢谢唐爷爷,麻烦您了。” “跟爷爷客气什么。” 唐老爷子笑了起来。 “你安心养伤,别的事有爷爷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等你好了,咱们爷孙俩好好聊聊,我这儿还有幅明代的残卷,正愁没人一起看看呢。” 挂了电话,苏筱的心情好了不少。 许安递过来一块手帕,打趣道: “看你这眼眶红红的,唐老爷子一句话比什么药都管用啊。” 苏筱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老人家一直很照顾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许安帮她掖了掖被角。 “我看你这状态,再歇一天差不多就能下床了。” “嗯。”苏筱点头,指尖轻轻抚摸着缠着纱布的右手。 “等明天拆了纱布,能稍微动了就去。” 她得去谢谢唐老爷子,也得问问关于西岸项目书画捐赠的事。 许薄洲帮她还了钱,她总不能拿着一亿六千万不做事吧。 更何况,这也是她目前能抓住的,为数不多的机会之一。 * 晏明深疲惫的推开家门。 他扯掉领带,坐到沙发上。 他颧骨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擦伤,嘴角也青了一块。 倒是给原本矜贵疏离的长相平添了三分野性。 “明深,你脸怎么了?” 夏芷走过去想碰他的脸,却被他下意识躲开。 “夏芷,你真行啊。” 他扯了扯衬衫领口,语气里带着恼怒: “谁让你去找苏筱的?” 夏芷被他吼得一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没有……是她先动手的!她摔了明深你送她的笔,还说我……” “别说了。” 晏明深打断她,眼底透着疲惫: “我已经交代过助理了,你最近身体不好,先别出门了。” “明深!” 夏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关着我?” “不然呢?” 晏明深整理着衬衫袖口,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等着许薄洲来剁你的手?” 夏芷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闯了大祸。 “明深,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我知道。” 晏明深起身,安慰似的替她别了别头发。 语气放缓了些: “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来晏氏,跟苏筱一样,负责西岸项目。” 许薄洲不是想争吗? 他倒要看看,许氏那个半路出家的班子,能不能争得过晏氏的团队。 * 第二天拆纱布的时候,医生说恢复得不错。 就是伤口太深,短期内不能用力。 苏筱松了口气,只要能好起来,慢点也没关系。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是许安特意给她买的宽松款,方便活动。 站在镜子前,额角的疤痕淡了些。 被刘海遮住大半,不仔细看不太明显。 “真要现在去啊?” 许安帮她拎着包,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再歇两天?” “没事,唐爷爷还等着呢。” 苏筱笑了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虽然还有点僵,但已经不怎么疼了: “再说,我也想早点把项目的事定下来。” 许安知道她的性子,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只能叮嘱道: “到了那边别逞强,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打车到唐家公馆时,管家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盛,空气里弥漫着甜香。 唐老爷子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正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说话。 “筱丫头来啦。” 唐老爷子看见她,连忙招手: “快过来,你啊,还是来晚了,许家那小子刚走。” “许薄洲?” 苏筱顿了顿。 “他来做什么?” “来问书画的。” 唐老爷子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桂花茶。 “尝尝,今年新采的桂花,甜得很。” 苏筱抿了一口。 清甜的香气在舌尖蔓延开来,让人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她倒是不知道,许薄洲那人什么时候对书画感兴趣了。 苏筱跟唐老爷子说了些西岸项目的事。 老爷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点几句。 “捐赠的事你放心。” 唐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 “我已经跟几个老朋友打过招呼了,他们都愿意出份力。” 苏筱感激地看着他: “谢谢您,唐爷爷。” “跟爷爷客气什么。”唐老爷子笑了笑。 “今天你奶奶做饭,她手艺好,你可得尝尝。” 第二十六章 别扭的暧昧 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石桌上,暖融融的。 苏筱在唐家待了大半天,直到夕阳把葡萄架的影子拉得老长才告辞。 唐奶奶的手艺确实好。 一道桂花糯米藕甜得恰到好处,她没忍住多吃了两块。 此刻胃里还暖融融的。 恰好今天周日,公司也休息。 苏筱便打车去了工作室。 三楼的灯还亮着,秦宇大概又在跟那堆残卷死磕。 苏筱放轻脚步上楼。 刚拐过楼梯口就看见工作台摊着的乌木扇面。 去霉剂还放在她昨天处理到一半的“云”字旁边。 试笔纸已经换上了新的。 几乎看不出,那天发生了多惨烈的事。 她走过去,指尖刚要碰到扇面。 右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嘶——” 苏筱猛地缩回手,看着自己缠满纱布的右手。 医生说至少半个月不能用力。 可过几天这扇面,就得交工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去拿镊子。 左手却笨拙得不听使唤,夹了三次才勉强捏住命纸。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工作台的台灯只照亮一小块地方。 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看着格外单薄。 左手毕竟不是惯用手,力道根本控制不好。 去霉剂蘸多了,滴在旁边的白纸上,晕开一小团浅痕。 她盯着那团浅痕,突然觉得挫败。 发泄似的把镊子丢到一边。 “啧,这就放弃了?” 一道凉丝丝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吓了苏筱一跳,差点把旁边的去霉剂碰翻。 她疑惑的抬起头。 就见许薄洲斜倚在门框上。 指尖夹着支烟,没点燃,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露出点锁骨的轮廓。 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 那双狐狸眼半眯着。 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你怎么来了?” 苏筱的声音带着点被撞破狼狈的僵硬。 许薄洲没回答,抬脚慢悠悠地走进来。 他身量高,步子又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把工作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挤得更加逼仄。 “许安说你没回家。” 他停在工作台边。 视线扫过摊着的扇面,最后落在她脸上。 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 “怎么这副表情,打算转行去演苦情戏?” 苏筱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她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比不上许总,每天把盐当饭吃。” 她想站起来,却被许薄洲按住肩膀。 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大得惊人。 雪松味混着点烟草气扑面而来,强势地钻进她的鼻腔,让她莫名心慌。 “脾气不小。” 许薄洲笑了,俯下身,凑近她耳边。 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痒意: “怎么?被我说中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毒蛇吐信,每个字都往她痛处钻。 苏筱的脸瞬间涨红。 她偏过头想躲开,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狐狸眼里。 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在他眼尾投下一小片阴影。 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勾人。 “我不行也轮不到你来说。” 苏筱的声音发紧,莫名有些委屈: “许薄洲,你是不是特爱看我笑话?” “是又怎么样?” 许薄洲挑眉,非但不掩饰。 反而更过分地往前凑了凑,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怎么?才这点挫折就把我们的天才给打倒了?” “怎么可能!” 苏筱下意识反驳,可是眼尾却悄悄红了。 她原本是画国画的,结果伤了手不能再高强度创作。 手伤一直是她心里无法逾越的鸿沟。 许薄洲看着她泛红的眼尾, 喉结滚了滚,突然松开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他直起身,从身后拎过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放到桌面上。 “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里面铺着深蓝色的绒布。 绒布上躺着几支形状奇特的工具。 有极细的镊子,还有打磨得光滑的竹刀,一看就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货色。 “这是……”苏筱愣住了。 她没想到,满心都是权势利益的许薄洲,居然还懂这些。 “给你的。” 许薄洲的语气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刻薄样: “我记得你小时候练过左手工笔。” 苏筱看着那些工具,指尖微动。 她认得,这种特制的修复工具,只有城南那家老字号的铺子能做。 而且还得有唐老介绍才能进门。 难不成他大老远去唐家就是为了这个吗? “别自作多情。” 许薄洲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嗤笑一声: “这是给项目组的,你只是暂时用一下。” 苏筱抿紧唇,没说话。 她自以为了解许薄洲。 可是,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有点酸,又有点麻。 “怎么?” 许薄洲见她不动,伸手敲了敲盒子: “觉得这么多年没用左手,现在画不成了?” “许薄洲。” 苏筱突然开口。 她抬起头,直视着许薄洲的眼睛。 “你有时候真的很别扭。” 许薄洲没接话,只是偏开头,扬了扬下巴。 让她试试工具。 苏筱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里那支最细的镊子。 竹制的柄打磨得很光滑,握在手里意外地舒服。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右手的感觉。 慢慢将镊子伸向扇面。 左手确实很笨,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碰到墨迹。 许薄洲就站在旁边看着,没再说话。 工作室里只剩下镊子划过纸面的轻微声响,还有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苏筱的额角渗出细汗,握镊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屏着呼吸,一点点剔除“云”字笔画里的霉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终于把那处最麻烦的霉点清理干净。 放下镊子的那一刻,她几乎虚脱,左手抖的厉害。 “勉强能看。” 许薄洲突然开口,语气依旧带着点嫌弃,眼神却柔和了些。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汗。 “许薄洲。”她瞪他。 “干嘛?” 他收回手,语气无辜得很: “看你快中暑了,日行一善不行?” 苏筱被他气笑了,刚要反驳。 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明天我让孟津送点伤药过来。” 他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别硬撑” 第二十七章 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门被轻轻带上,工作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苏筱看着桌上的木盒极轻的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面对许薄洲。 人有时候真是很矛盾的生物。 她拿起那支细镊子,对着灯光看了看。 竹柄上刻着个极小的“洲”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筱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 翌日。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四楼的办公区投下斑驳影子。 苏筱坐在工位前,敲着键盘。 办公区的气氛紧张又微妙。 张磊那群人见了她,眼神躲闪,连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回事?” 苏筱看向一旁的林希。 “你猜。” 林希把一摞文件往她桌上一放,故弄玄虚。 “我不猜。”苏筱头也不抬的收拾文件。 林希不满的“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 “许临被调去分公司了,据说是许总亲自批的。” 苏筱捏着文件的指尖顿了顿。 “知道了。” 她翻开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莫名的脑子里都是许薄洲那人略带嘲讽的笑脸。 一整天过得异常顺利。 傍晚收拾东西准备走时,手机突然震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晏明深”三个字让她皱了皱眉。 指尖悬在接听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划开了。 “在哪?” 晏明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 和平时那种矜贵疏离的语调截然不同。 像是被酒精泡软了棱角。 “公司。”苏筱垂下眸子,藏住语气里的不耐。 “过来接我。”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背景里隐约传来酒杯碰撞的声响。 “铂悦会所,302。” 苏筱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晏明深,我……” “筱筱。” 晏明深出声打断她,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 “抱歉……” 苏筱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和晏明深这场戏,确实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等着。” 挂了电话,苏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 跟林希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电梯下行时,她看着镜面里自己平静的脸,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她这场婚姻总不能一直拖到苏家老太太死那天吧。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铂悦会所坐落在市中心的老洋房里。 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门口停着一溜豪车。 苏筱报了房号,侍者领着她穿过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香槟交融的味道。 302包厢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喧闹的谈笑声。 苏筱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坐在主位的晏明深。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 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 晏明深抬眼看来,眼神有些涣散。 “你来了。”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不稳,旁边立刻有人想扶,却被他挥手挡开。 他径直走到苏筱面前,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带着侵略性。 “走吧。” 他垂眸看着她,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苏筱没说话,伸手想去扶他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扣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怕她跑掉。 “松开。”苏筱皱了皱眉。 晏明深却没放,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格外执拗: “扶我。”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带着探究和暧昧。 苏筱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攥着手腕,半扶半搀地把人带离包厢。 穿过走廊时,晏明深的头无意识地靠向她的肩。 他很高,这样的姿势显得有些笨拙,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着湿热的酒气。 苏筱浑身僵硬,想推开他,却又顾忌着身份。 只能踉踉跄跄的扶着他往外走。 * 斜对面的包厢外。 许薄洲正站在门口和人说着什么,嘴角噙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 他今天换了件暗红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 露出白皙却布满青筋的手腕,指尖夹着支烟。 烟雾缭绕中,那双狐狸眼显得格外勾人。 陈淮拎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站在他身后,是城西那家老字号的甜品店。 “爷,苏小姐好像在那边。” “她来做什么。” 许薄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苏筱和晏明深挨得很紧,两人动作暧昧,交谈间几乎要吻到一起。 许薄洲脸上的笑容淡了。 捏着烟的手指逐渐收紧,指节泛白,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 陈淮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 就见许薄洲黑着脸将手里的烟摁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他没再看苏筱那边,只是转身对陈淮冷冷道: “走。” 陈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蛋糕盒: “爷,这个……” “扔了。” 许薄洲的声音又冷又酸。 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陈淮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又看了看那个还没拆封的蛋糕盒。 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盒子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 苏筱完全没察觉到斜对面的动静,她正费力地扶着晏明深往门口走。 男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右手的伤口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晏明深,你别压我。”她没好气地说。 晏明深像是没听见,只是把头埋得更深。 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带着浓重的酒气。 苏筱皱着眉避开。 好不容易把人塞进车里,她刚想关车门。 晏明深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 他的声音很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 “你不跟我回家吗?” “晏明深,我们还在吵架。” 苏筱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夏芷的事……” 晏明深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 “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除了道歉和补尝,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晏明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右手: “她马上就会搬出去。” 苏筱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总是高高在上,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男人。 此刻眼底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跟我回家,行吗?” 第二十八章 她只想离婚 “等夏芷搬走吧。” 苏筱随便扯了个借口。 抽回手,拢了拢外套。 她不会再跟他回去了。 她只想跟他离婚。 晏明深的眼神暗了暗,却没再追问。 车厢里陷入沉默。 他靠回座椅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苏筱毫不留情的关上了车门。 看见黑色卡宴的尾灯在街角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她本想去工作室,但是昨天刚贴了新扇骨,估计这会儿还没干透。 苏筱想了想最后还是回了许安家。 电梯上升时,镜面映出她疲惫的脸。 方才晏明深攥过的手腕还留着些热意,让她下意识嫌恶地蹭了蹭袖口。 “回来啦?” 许安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敷面膜。 看见她进来,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快过来,我给你留了双皮奶。” “安安。” 苏筱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没精打采地陷进沙发里。 许安摘下面膜,见她蔫蔫的样子,挑眉道: “怎么了?又跟那个烂黄瓜吵架了?” “没。” 苏筱舀了勺双皮奶。 “晏明深非要我去接他,我给他扔车上就回来了。” “啧。” 许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可真好意思。” “对了,你今天没吃到小蛋糕吗?” “什么蛋糕?”苏筱抬眼。 “城西那家老字号啊,你以前总念叨的。” 许安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我听陈淮说,许薄洲中午就派人去排队了,说是那家铺子歇业半个月,今天刚开门。” 苏筱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 那家奶油蛋糕是她之前常吃的。 后来铺子老板年纪大了,时开时歇,她有好几年没尝过了。 许薄洲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可能……不是给我的吧。”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叹息。 许薄洲那样的人,身边从不缺趋炎附势的人。 想巴结他的人能从街头排到巷尾,送块蛋糕算什么。 或许是给哪个合作方的千金,或许是顺手给公司员工的福利,怎么会特意给她。 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一夜无梦。 第二天去公司时。 苏筱刚坐下,就听见林希压低了声音凑过来: “组长,你听说了吗?孟助理今天没来。” “嗯?” 苏筱一边开电脑一边应了声。 “请假了?” “不是。” 林希往电梯那边努了努嘴。 “你看门口那个。” 苏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电梯门口站着个穿米白色西装套裙的女人。 长发微卷,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侧脸明艳得像幅画。 “那是……” “秦家大小姐,秦韵。” 林希的语气带着八卦的兴奋。 “听说孟助理最近出差,她暂代特助的位置。” 林希见她感兴趣,说得更起劲了。 “我听财务部的人说,许家和秦家最近走得特别近,好像……在谈联姻的事。” 联姻。 苏筱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住,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烦躁。 许薄洲那样的人,也要和别人联姻吗? “组长?” 林希见她发呆,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胳膊。 “没事。” 苏筱收回目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 “西岸项目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哦,好了好了。” 林希见她谈起工作,识趣地闭了嘴,把文件夹递过去。 苏筱翻开文件,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 秦韵正和许薄洲站在一起说话。 一个明艳张扬,一个矜贵疏离。 莫名有些般配。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许薄洲跟谁联姻,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下午要跟项目复责人吃饭。 苏筱打了辆车前往约好的餐厅。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夏芷。 她穿了套香奈儿的小套装,包上的系着同色系的丝巾。 看见苏筱时,得意的挑了挑眉: “苏小姐好啊。” “你来做什么?” 苏筱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轻笑道。 “晏氏集团不是在做唐家的项目吗?怎么合作失败了?” “你……” 夏芷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道。 “苏小姐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吧,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在国外读研时的学长。” 她看着苏筱,话锋一转: “差点忘了,苏小姐没读过研,真是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夏芷见来人是负责人周总立刻扬起笑脸,踩着高跟鞋迎上去: “周学长!好久不见,您还记得……” “来了就坐吧。” 被称作周总的男人却只是潦草的应付了一句。 径直越过她,快步走到苏筱旁边。 “苏小姐,久等了。” 周末清有些抱歉,请苏筱进包间细聊: “上次拜托您修复的那柄乌木扇,进展怎么样了?我那位老友天天催着问呢。” “已经差不多了,我今天回去补一下,等墨干了就给您送过去。” 苏筱笑着点了点头。 她倒是也没想过,那天接下来的扇面竟是负责人送来的。 夏芷僵在原地,尴尬的收回手。 看向苏筱的目光里带着怨毒。 “苏小姐的手不是伤了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修的完,别是框我们学长的。” “受伤了?” 周末清下意识往苏筱手上扫了一样,看到上面缠着的纱布。 忍不住皱了皱眉: “严重吗?不行的话就让秦老板给我送回来……” “我用左手也一样。” 苏筱撇了夏芷一眼,知道今天若是不打消周末清的顾虑。 不但会影响西岸项目的进程,连带着秦宇那边的工作室也会受到影响。 “这样吧,既然都到茶馆了,那我给您点个茶如何?” 周末清眼睛一亮。 他早些年就听说苏筱点茶是一绝,只是从未亲眼见过。 此刻见她有展示的意思,立刻吩咐侍者: “把我带来的那套建窑兔毫盏和团茶拿来。” 夏芷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掩饰不屑: “点茶讲究腕力与巧劲,苏小姐那手还是别勉强了。” 第二十九章 “左拥右抱” 话未说完,就见苏筱已接过侍者递来的茶碾。 她左手执碾,动作初时确有微不可察的滞涩。 可随着茶饼在石碾中逐渐化作碎末,手却越来越稳。 茶匙取茶入盏,沸水高冲的瞬间。 她手腕轻旋,银质茶筅在盏中上下击拂。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滞涩。 盏面浮起层细密的花纹,细看竟是朵写意的兰草。 夏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杯沿在指尖硌出红痕。 她没想到苏筱竟然真的能用左手做到这种地步。 苏筱将茶盏轻轻推到周总面前,指尖在盏沿轻轻一叩:“献丑了。” 周末清端起茶盏,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兰草,赞叹不已。 “苏小姐这两只手还真是一样巧啊。” 夏芷偷鸡不成,蚀把米。 整场脸色都不太好。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苏筱其实送周末清出门。 夏芷在后面,阴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车库。 跟周末清告别后,苏筱叫了辆网约车回家。 她靠在车窗上想扇面的事。 突然瞥见不远处停着辆红色玛莎拉蒂。 引擎盖敞着,秦韵靠在车门上打电话。 她本就明艳,被红色一衬,更是惹眼。 苏筱犹豫了几秒,跟师傅说了声停车。 她拉下车门,主动朝那边的秦韵招了招手。 “需要帮忙吗?” “苏组长?你来的正好。” 秦韵回头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 对着电话讲了句什么便低头挂断,朝苏筱走了过来。 “方便载我一程吗?我车抛锚了。” 晚风吹起秦韵的卷发,红裙在暮色里像团跳跃的火焰。 苏筱看了眼渐暗的天色,点了点头。 “秦助理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秦韵眼睛亮了亮。 “那就麻烦你了!” 她迅速给司机发了条信息,利落的上了车。 “我要去前面的汀岚别墅,不知道顺不顺路。” “顺路。” 苏筱垂下眸子。 车内一时有些安静。 苏筱靠着车窗,总觉得和“许薄洲的联姻对象”独处有点别扭。 还是秦韵先开了口。 她声音好听,语气又熟稔,很讨人喜欢: “苏组长是去秦宇的工作室吗?” “嗯?” 苏筱顿了顿,面露疑惑。 “你跟秦宇是?” “我是他姐姐。” 秦韵笑得坦荡:“我这两年一直在国外,上个月才回来。” 苏筱有些讶异,她实在没法把眼前明艳张扬的女人。 和那个总埋首古籍堆里的师弟联系起来。 “没想到吧?” 秦韵耸耸肩。 “不过说真的,你策划的‘东方墨韵’我在米兰看过,那个水幕的设计,特别惊艳。” 提到专业领域,苏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两人聊了点专业上的话题。 秦韵的见解独到又犀利,完全不像那些只会依附家族的名媛。 “其实我不太喜欢暂代特助这个工作。” 秦韵望着窗外掠过的街灯,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家里想让我跟许薄洲多接触。” 她转头冲苏筱眨眨眼。 “但是我对你更感兴趣。” “啊?” 苏筱被她惊了一下,表情愣愣的,莫名有些可爱。 车子停在别墅楼下,秦韵解开安全带: “今天谢谢你啦,改天有空一起看展。” “好啊。”苏筱点头。 话音未落,二楼一扇落地窗后。 许薄洲正捏着手机站在阴影里。 他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目光无意识扫向楼下, 就看见楼下停着的车里出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秦韵笑着,伸手替苏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熟稔又亲昵。 许薄洲捏着手机的指节慢慢收紧 他原本想着,晚上跟苏筱解释秦韵的事。 可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 她不仅不在乎秦韵是谁,甚至跟秦韵比跟他还亲。 好一个秦家。 还以为是过来合作的,结果是过来偷家的。 许薄洲眸光沉沉的盯着楼下那辆渐渐驶远的车子。 酸的不行。 他掏出手机拨通陈淮的电话,声音冷下来: “把秦韵调回秦家分公司,现在就办。” 电话那头的陈淮一愣: “爷,孟津还在出差……” “没事。” 许薄洲看着窗外彻底消失的车影,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结果第二天,秦韵非但没走,反而自请调到了苏筱的部门。 女人抱着从电梯上下来,笑着跟苏筱招了招手。 “筱筱,早上好啊。” 她唇红齿白,黑色的缎面短裙掐出婀娜的腰身。 “早啊。” 苏筱一早就接到了秦韵转组的通知,这会儿看见她下来,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让林希帮你收拾了个工位,这边有的简陋你别介意。” “怎么会。” 秦韵把东西放到一边,半坐在苏筱椅子扶手上。 言语间尽是风情。 “能跟你一起共事,我开心还来不及。” 恰巧林希到她另一边问资料的事。 许薄洲路过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左拥右抱”的景象。 苏筱坐在中间,秦韵靠她极近,手还搭在苏筱肩膀上。 林希又与她头靠着头,小声讲话。 许薄洲把手上的文件夹都捏变了形。 跟在他身后的实习助理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哪句说的不对又惹了这位主。 西岸项目的框架已经理的差不多了。 苏筱简单安排了一下第二天的工作便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余光撇见角落里的张磊,莫名有点不安。 她跟林希交代了几句才放心出门。 刚好扇面昨晚已经修完了。 苏筱忙里偷闲,约了许安去4s店看车。 可是下楼却碰到了靠在大厅石柱上长身玉立的许薄洲。 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V领衬衫,长项链从锁骨延伸进去。 漂亮的肌肉线条在衣领里若隐若现。 “许总?” 苏筱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 “许安呢?” “她车坏了。” 许薄洲淡定的朝着紫色劳斯莱斯扬了扬下巴。 落下的车窗里,许安正坐在后排摆弄着手机。 一边的陈淮简直没眼看。 要不是昨天半夜陪着老板威逼利诱许安带上他俩。 他还真要信了老板的鬼话。 “行吧。” 苏筱看了许薄洲一眼,默默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诶,筱筱,你下班啦!” 许安见她来了,手机也顾不上玩了。 神神秘秘的把手里的离婚协议塞进苏筱包里。 “我帮你从律所拿回来了,明天就是晏明深生日,你可一定要给他个大惊喜。” “放心吧。” 苏筱笑着靠在她身上,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惊喜?” 许薄洲朝身后偏了偏头,眉头皱的更深。 晏明深都那样对她了,她居然还记得他的生日? “是啊,惊喜。” 苏筱笑的促狭。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三十章 生日宴的“离婚”惊喜 她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既然晏明深这么喜欢护着夏芷。 她倒要看看当出轨被摆到明面上。 他是更在乎晏家的股份还是更在乎情人。 许安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跟她说话。 许薄洲默默攥紧了手里的方向盘。 到了4s店,一进门,许安就看到了放在正中间展示的白色迈凯轮。 “哇,筱筱,这个适合你诶。” 许安站在车旁边,简单看了眼配置。 月白色的车身上带着黑色的线条。 干净利落。 “抱歉女士,这款车已经被预订了。” 销售跟上来,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客人一会儿会过来提车,您要是喜欢,我可以帮您从别的店再调一辆。” “不用了,我想看一下911。” 苏筱摇了摇头。 她没打算出这么高的预算,车子对她来说只是代步。 更何况。 她看了旁边的许薄洲一眼。 她债主还在呢。 “好的,您这边请。” 销售带着三人到旁边看了一下保时捷的系列。 苏筱没怎么犹豫便敲定了车子。 等着签合同的功夫,门外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筱筱?” 晏明深带着助理,从门外走进来。 余光瞥见一旁的许薄洲,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语气里带着警惕。 苏筱没接话,只是往许薄洲身后退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根针,狠狠扎在晏明深心上。 他喉结滚动着,视线扫过展台上的保时捷合同,脸色更沉了: “买车?怎么不告诉我。” “晏总说笑了。” 许薄洲忽然轻笑一声,往前一步,恰好将苏筱挡在身后。 V领衬衫下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苏小姐买东西,需要向你报备?” “我和筱筱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晏明深上前一步,西装袖口崩得发紧,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看向苏筱,眼神里带着点愧疚。 “那辆迈凯轮是我让人留的,你要是喜欢……” “我不喜欢。”苏筱终于开口,声音淡得像水。 “晏明深,你留着哄你的小青梅吧。” “你说什么?”晏明深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苏筱,闹也要有个度吧。” “放手。” 许薄洲的声音冷得像冰,伸手就去掰晏明深的手指。 指节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没资格碰她!” “我们是夫妻!”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撞出火花,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 “行了。” 苏筱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心里莫名有些无奈。 她签好合同,在销售那里拿了钥匙。 自然地走到许薄洲身边,抬眸看他: “走吧。” 许薄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跟在苏筱身后,转身时,还不忘给晏明深投去一个带着胜利者姿态的眼神。 晏明深站在原地,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翌日。 苏筱刚起床就看见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快入秋了,天气也凉快了不少。 苏筱心情不错的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 今天的妆画的格外精致。 她换了件新衣服,拿上塞了“惊喜”的蛋糕下了楼。 雨丝斜斜地砸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苏筱开着车,看着窗外飞逝的梧桐叶,忍不住在心里盘算。 等彻底离了婚她就把婚房卖了,然后拿钱把那两套别墅装一下。 晏家老宅的灯火在雨幕中透着暖黄。 苏筱跟着佣人进了主厅。 “呦,我当是谁呢?” 夏芷母亲陆荷端着果盘从楼上走下来。 眼神在她沾了雨珠的肩头扫过,语气带着刻意的惊讶。 “怎么淋成这样?明深没去接你吗?” 苏筱没接话,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身后。 周曼云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陆荷是夏老爷子的续弦。 虽然年轻貌美,但没什么见识 夏老爷子的长女比她还要大上一岁。 这事一直是圈子里的笑谈。 如今苏筱还是晏家名义上的长媳。 她在这种场合明知故问落了苏筱的面子。 就是打了晏家的脸。 “夏夫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周曼云越过她走到苏筱面前,熟稔的接过她手里的蛋糕。 “这种事以后交给下人就好,我们晏家不兴这些小门小户的东西。” 她话是对着苏筱说的,可是话里话外都在讽刺陆荷。 苏筱抿了抿唇,倒也没多说什么。 晏家请的客人并不多,而且大都是本家。 正厅里觥筹交错,晏明深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坐在主位。 夏芷坐在他旁边,正笑盈盈地喂他吃慕斯蛋糕。 晏明深不爱吃甜食。 以往苏筱做饭都会刻意避开甜口的菜。 可是这次他却只稍稍皱了下眉,便偏头就着夏芷的叉子咬了一口。 果然爱和不爱,是不一样的。 苏筱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看着周曼云将她带来的蛋糕放在了晏明深前面的桌子上。 “坐吧。” 晏老太太抬了抬眼皮,语气淡淡的。 “谢谢奶奶。” 苏筱乖巧应下。 晏明深看她径自坐到了对角,离他最远的位置。 心里莫名烦躁。 从葬礼结束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还没闹够吗。 周曼云坐在她旁边,喝了口茶: “听说你最近在许氏做策划?也不知道上次老太太嘱咐你的事有没有放在心上” “是啊。” 夏母立刻接话,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不像我们家芷芷,知道明深忙,总想着法子给他分忧。” 她话锋一转看向苏筱。 “哪像有些人,结了婚还一心扑在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晏家亏待了她。” “妈教训的是。” 苏筱握着水杯的手指渐渐收紧,杯壁的凉意顺着指缝渗进心里。 晏家几个人都惦记着她的肚子。 想靠着孩子捏住她,吃她手上的人脉。 不过没关系,过了今天。 她就彻底自由了。 她看向晏明深,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那些刻薄的话只是在讨论天气。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她像个局外人,看着他和他的家人、他心尖上的姑娘其乐融融。 而自己的委屈和难堪,从来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 苏筱苏筱抬手从侍者托盘里取了蛋糕刀,袖口滑落一点,露出腕间细白的皮肤。 她主动起身走向晏明深。 唇角的梨涡浅浅陷着,眼睫垂落时扫过眼下的淡影。 “生日快乐,晏明深。” 她拆开包装,把蛋糕刀放到他手心里。 第三十一章 我要离婚证 吊顶的光碎在她眼睛里,晏明深被她的笑晃了神。 这几天的憋闷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她自己一个人带着蛋糕过来给他过生日。 他却还在这里跟她赌气。 晏明深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被苏筱打断。 “快切蛋糕吧。” 苏筱笑盈盈的再次把蛋糕推进了些。 冰凉的金属还留着苏筱掌心的余温。 他抬眼扫过身侧的人,见她没退开,仍站在离自己半步远的地方。 抬手将刀对准蛋糕顶端的中心点。 刀刃刚触到奶油,就没什么阻力地软绵陷了进去,像戳进一团温软的云。 他手腕轻压,刀身平稳地往下划。 奶油被剖开的截面泛着细腻的乳白光泽。 夹层里的芒果丁露出来,橙黄的果肉裹着点透明汁水。 混着黄油和焦糖的甜香慢慢漫开,飘到鼻尖时,连空气都变得软腻起来。 可是再往下却切不动了。 “明深,让厨房切吧。” 周曼云看了苏筱一眼,忽然抬手示意旁边的佣人拿走了蛋糕。 苏筱皱了皱眉,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妈,蛋糕当然是寿星切最好。” “筱筱。” 周曼云神色复杂的看着苏筱,开口道。 “我把礼物落到楼上书房了,你跟我来一下。” “……好” 苏筱心里清楚,周曼云忽然搞这么一出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她从登记到拟协议都做的及其缜密。 除了许安,她谁也没说。 苏筱看了晏明深一眼,安静的跟在周曼云身后,去了书房。 周曼云把蛋糕丢在桌上。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用蛋糕刀拨开奶油。 看见漏出来的密封袋,和里面的离婚协议。 气的直接将刀扔到了苏筱脚底下。 “你要离婚?” “是。” 苏筱也懒得装了。 她今天就是来跟晏明深说离婚的。 要是离不成,她不会离开晏家的。 “你……”周曼云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自认,苏筱嫁到晏家,是苏家高攀了。 苏筱怎么敢! 这要是传出去,外面那群人一人一口唾沫星都能把她淹死。 她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情绪。 “非离不可?” “非离不可。” 苏筱靠在桌子上,径自看向周曼云,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可以让你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曼云连喝了两口水才把这口气咽下去。 现在正是晏家攀上唐家的关键时期。 唐老爷子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看在苏筱的面子上考虑一二。 她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苏筱走。 “凭什么?” 苏筱冷笑道。 “我现在出去跟晏明深摊牌,不信他不离。” “就凭苏家的地契在我手上。” 周曼云坐在皮质沙发上,似乎是笃定了她会答应。 苏筱抬头看向她,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家的东西会落到周曼云手上。 但是细想下来。 苏家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会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足为奇。 “什么条件?” 苏筱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条件她确实可耻的心动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离婚以后跟苏家撕破脸的打算。 这下有了地契,那边倒是好解决了。 “我唐家那个合作。” 周曼云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作为报答,我可以把苏家的地契给你。” “我还要离婚证。”苏筱低头看了看指甲。 既然有的谈,那今天这个婚她必须离。 “我会托人去办的。” 周曼云,听到她这么急着离婚,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你最好也安分点,要是离婚的事走漏了半点风声……” “放心,我只要结果。” 苏筱抿了抿唇。 这样也好。 省的她还要担心晏明深扯证那天爽约。 等到合作结束,她就彻底自由了。 “你把那个礼盒拿上。” 周曼云又喝了口水,从位置上起来,语气里带着威胁。 “一会儿下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知道。” 苏筱拿上礼盒,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宴会过半,桌子已经撤下去的。 几家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 晏明深被围在中间,最后也没吃成蛋糕。 苏筱略有些遗憾。 可惜了她精心策划的热闹。 周曼云见自己儿子无暇顾及这边,便找了个借口,放苏筱走了。 难得时间还早。 苏筱上车给许安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筱筱!那狗东西看到离婚协议是不是下巴都惊掉了。” 许安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过来。 让苏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事情有点复杂,你现在忙吗?” “不忙,我后天才进组,怎么要请我喝酒吗苏组长。” 许安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好啊。” 苏筱挑了挑眉。 刚好她也很久没出去放纵一下了。 最近一直忙,父亲的事没落地之前,她也没心思出去喝酒。 “你在家吗?我去接你。” “我在公司,你直接直接到ph门口等我就行。” 许安看了眼时间。 她公司在外环,苏筱来一趟也挺麻烦的。 挂了电话,苏筱顺路去商场换了身衣服。 她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里,打车去了酒吧。 没一会儿,许安也到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跟着接待去了提前订好的卡座。 只是刚喝上酒,便在对面看到了位熟人。 是林希。 她被人捏住下巴,按着跪在地上。 带头的男人不急不缓的。 将桌上的伏特加一杯接着一杯灌进她嘴里。 “不是爱出风头吗?” “喝啊!” “怎么不喝了?” “......” 苏筱皱了皱眉,正准备起身。 却被许安扯住了袖子。 “你认识?” “同事。”苏筱点点头。 她实在看不得认识的女生被这样糟践。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第三十二章 脸红心跳 许安急急忙忙的给许薄洲发了个定位。 然后拉着苏筱,往对面卡座走。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为首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目光狠厉。 灯光晃到他脸上,能看到右额角有一条两厘米左右的疤。 苏筱看着他,莫名觉得眼熟。 “苏组长?” 林希看见她眼睛亮了一瞬,可又马上暗下来。 “别管我,你们快走吧。” “我能先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苏筱抓着许安的袖子,心里也忍不住有点打怵。 生意场上的黑事她倒是也见过不少。 但是现在毕竟就她和许安两个人。 “她捡了不该捡的东西。” 男人靠在沙发上,抬手,准备直接让另外两个人上手搜身。 苏筱却突然发难,一脚踹倒了按着林希的男人。 这还要感谢晏明深。 他常年不回家,苏筱在经历了一次入室抢劫之后报班学了散打。 许安反应很快的扶起了林希,三个人跌跌撞撞的往舞台那边跑。 在酒吧,人越多,反而越安全。 霓虹灯管在人群头顶晃出刺目的光。 苏筱紧紧攥着林希的手腕,后者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许安在另一侧架着她的胳膊。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粗重的呼吸几乎贴在苏筱后颈上。 “跑啊!我看你们能跑哪儿去!” 男人声音狠厉。 苏筱拽着林希往吧台后躲。 另一侧的人马上堵过来,伸手攥住了苏筱的后领。 “抓住了!” 那人狞笑一声,指节抵着苏筱的肩胛骨。 许安想扑过来帮忙,却被旁边的人推得一个趔趄。 “放手。” 力道骤然消失,苏筱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下一秒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揽住了腰。 她抬头时,正撞上许薄洲沉冷的眼睛。 西装外套被随意搭在臂弯上,衬衫领口绷着紧实的肩线。 方才抓她的男人已经被他甩到了旁边的卡座上, 撞得沙发扶手发出“哐当”一声响。 “谁让你们动她的?” 许薄洲声音里裹挟着冷锐气。 他把苏筱往身后护了护,眼底的冷意让男人顿住了脚步。 原本要上前的手僵在半空,竟没敢再动。 苏筱扶着许薄洲的胳膊。 方才绷到极致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许安趁机把林希拉到身边。 “走吧,回家。” 许薄洲带着苏筱往外走,他给旁边的陈淮递了个眼色。 “这几个人,一个都别放过。” “知道了,爷。” 陈淮带人冲进酒吧面,身后顿时传来打斗声。 暗紫色劳斯莱斯平稳地滑出酒吧停车场。 车内没开灯,许薄洲的表情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空气里的雪松味混着未散的酒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打?”他突然开口,声音很冷。 “就凭你那只还没好全的手,也敢去跟人硬碰硬?” 苏筱偏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没接话。 她确实被吓到了,没力气跟许薄洲拌嘴。 可她越是沉默,许薄洲便越是气恼。 她在酒吧里都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大打出手。 可对上他却只剩下沉默。 一股无名火混着酸意涌上来,他猛地踩下刹车。 惯性让苏筱下意识往前倾。 还没等她反应,许薄洲已经倾身过来,手撑在她身侧的车门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他离得太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呼吸暧昧的交织在一起。 苏筱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许薄洲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喉结滚了滚。 可最后只是克制的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 他的指尖带着点薄茧,擦过她腰侧的皮肤时,苏筱浑身一僵,耳尖瞬间发烫。 许薄洲像是没察觉,又像是故意的,捏着安全带卡扣的动作放得极慢。 指腹偶尔蹭到她的衣料,都能让她心跳漏半拍。 车厢里只剩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扣完安全带,许薄洲没立刻直起身。 他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看了两秒。 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力道有点重,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把她原本整齐的刘海揉得乱七八糟,像在发泄刚才没压住的火气和担心。 “别再有下次了,苏筱。” “......嗯。” 苏筱点点头,脸已经红到耳根了。 后座的许安假装很忙的拉着林希看根本没开机的平板。 林希也没成想自己出个门还能吃到这种瓜,在旁边缩的像个鹌鹑。 许薄洲把几人打包送到许安家,便开车回去处理酒吧那几个人了。 许安带着两人上了楼。 现在林希状态也不稳定,而且难保外面还有其它人。 留在这边还安全些。 “说吧,你到底捡到什么了,让人家这么追?” 许安靠在沙发里,开了瓶橙汁,递给林希。 苏筱也很好奇。 她刚刚就觉得带头那人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就是个团扇的扇面。” 林希倒也没打算瞒着两人。 她解开衬衫扣子,从衣领里把绢布扇面取出来,递给苏筱。 她原本是准备直接送到警局的,结果在附近等车的时候,被人从后门拉进了酒吧里。 林希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道: “我怕是什么犯罪证据就跟他们起了口角,后面你们就来了......” 苏筱接过扇面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个扇面。 是她父亲画的。 可是早在一年前就因为展出失败,被父亲亲手剪坏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希......” 苏筱跟许安对视一眼,开口道。 “这个你带在身上也不安全,就先放到我这儿吧。” “也行。” 林希没多想。 今天的事早就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苏筱愿意帮忙,再好不过了。 “那就谢谢苏组长了。” “没事,你先去洗个澡吧,客房有浴室。” 苏筱简单交代了两句,见林希进了浴室,才转身看向许安。 “安安,我想起来那个带头的人是谁了。” “啊?” 许安被她说的一头雾水。 “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我在晏家老宅见过。” 去年晏母过生日,让苏筱去后院送东西,刚好撞进那人往地下室走。 匆匆一瞥她没记住长相,但是记住了他额角的疤。 “而且这个扇面是去年我父亲剪毁的东西,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晏家人手上。” “你的意思是......” 许安缓缓抬头看向苏筱。 第三十三章 又是修罗场 “我不能确定。” 苏筱摇了摇头,见林希那边水声停了,便止住了话题。 许安给林希找了套换洗的衣服,给她送了过去。 * 老宅的生日宴的喧嚣散尽时。 正厅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碎光,混着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夏芷蹲在沙发旁,用温毛巾轻轻擦了擦晏明深额角。 “明深,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好不好?” 晏明深眉峰蹙着,平日里冷硬的轮廓被醉意揉得软了些。 乌发垂在颊边,竟有几分温柔的错觉。 他没回应,只是下意识抬手搭上她的肩膀。 晏明深身形比她宽出许多,醉酒后卸了力,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走廊的暖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后,带着酒气的灼热。 好不容易把晏明深扶上床,夏芷缓了口气准备起身去给他倒杯温水。 手腕却被晏明深无意识攥住,力道不重。 夏芷笑着俯身想去哄他,却听见他用那种近乎暧昧的语气,哑着声音呢喃: “苏筱…… 夏芷的动作僵在原地,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他心里还是念着苏筱那个废人。 夏芷缓缓攥紧了双手。 她早晚要毁了她,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 一夜无梦。 早上。 征求过林希的意见后,苏筱带着林希直接去了公司。 林希租的房子在外环,很远。 折腾一趟怕赶不上打卡。 苏筱倒是无所谓,但是林希还得靠着全勤交房租。 “谢谢你啊,苏组长。” 林希坐在工位上才终于有了实感。 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客气什么。” 苏筱把小山一样的资料搬到林希桌子上,笑道。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苦的就是我了。” “……” 林希无奈的叹了口气,可又忍不住小声八卦: “话说苏组长,你跟许总什么关系啊,他昨天……” “发小吧。” 苏筱开口打断她没说完的话。 她不是什么迟钝的人,可是有父亲的事隔着。 许薄洲就算做的再多,她也还是觉得别扭。 她不想再体验一次被背叛的感觉了。 晏明深是,许薄洲也是…… 踩过的坑她哪来的勇气再踩一遍。 见她不愿多说,林希也识趣的闭了嘴,转头去翻桌上的资料。 “筱筱!你看谁来了。” 秦韵风情万种的从门外走进来,顺手给苏筱抛了个媚眼。 “嗯?” 苏筱顺着她的话,看向门外。 是周末清。 他手上端着个古朴的木盒子,身后还跟着一位银发老者。 老人住着藤木拐杖,身上穿着中山装,手上带着枚晃眼的玉扳指。 “周总” 苏筱起身去接人:“这位是?” “这是秦舟华,秦老爷子。” 周末清朝她点点头,从容不迫的掺着老人家走向待客区。 苏筱心下微惊。 秦家三代从军,秦老爷子更是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国家。 这样一个只会出现在报纸上的人,忽然来找她这样一个无名小辈。 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苏筱略有些局促的跟着老爷子,在待客区坐下。 “苏小姐,我这边时间也比较紧,就不跟你客套了。” 周末清将木盒打开放在桌上,推到苏筱眼前。 “您看看这还能修吗。” 苏筱接过盒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木盒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纸张看上去应该已经脆了。 好在被保存的很完整。 她从抽屉里拿出双手套戴上,小心的将画卷取出来。 卷轴没办法打开,肉眼也不好判断黏连和破损。 “方便问一下您,这张画画的是什么吗?” “山水。”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 哪怕只是静坐,他周身也像罩着层无形的气场。 “来之前我们已经找过唐老了。” 周末清在一旁补充道。 “唐老说他没什么把握,让我带着秦老过来找您。” 他其实没报多大希望。 唐老爷子都做不到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是苏筱确实有些本事。 秦老看了他那副扇面,修的毫无破绽,材质做工都跟原品一模一样。 怎么说也要过来看看。 “可以修。” 苏筱将画放回木盒里扣好。 抬头认真的看着秦老爷子: “但是工期很长而且材质没办法复原了,您能接受吗?” 山水是她最擅长的,只是这纸。 她如果没看错的话,早些年就不再生产了。 就算她能还原颜色,材质上肯定也有细微的差别。 “没事,只要能让我再看它一眼,我就知足了。” 秦老神色有些动容。 这画是她夫人早些年画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办法从爱人离世中走出来。 这画也一直搁置着。 如今回过神来,却再也打不开了。 “行,那就先搁到我这儿吧。” 苏筱把盒子搁到一边,摘了手套。 “定金我已经让人打到苏小姐卡上了,如果能修好,我们周家和秦家必有重谢。” 周末清也有些吃惊。 唐老都不敢接的活,她居然直接干脆的应下来。 无论如何这份魄力都让人佩服。 “钱我就不收了,我想拜托您帮我查点东西。” 苏筱抿抿唇。 她明白这个人情是唐老送到她手里的。 如此她更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晏家对许家多有防范,去求许薄洲的话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秦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苏筱抬头看秦老爷子,对方没多绕弯子,只是缓缓点了下头。 “可以。” 秦老爷子的手在拐杖上轻轻敲了敲,抬眼给周末清递了个眼神。 周末清立刻会意。 “苏小姐。” 他往前半步,语气干脆。 “这钱您不用推,是秦老的意思。您下班前把要查的东西,发我手机就行。” 苏筱见状也不再推辞,点头应下: “好,我下班前一定发您。” 两人走后 苏筱将西岸的竞标书整理了一下,存进文档里,踩着点下班。 刚进车库便看见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那里。 晏明深靠在车门上,深灰色西装外套没系扣。 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烟蒂的火星在眼里明灭。 他抬眼看向她,眼神难得温柔。 还没等她反应,一道刺眼的车灯突然扫过来。 紫色劳斯莱斯直接一个甩尾跑到她面前,车窗降下,许薄洲的脸露出来。 他没穿外套,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锁骨在灯光下泛着冷白: “上车,我送你。” 第三十四章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他 “筱筱。” 晏明深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掐了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想去拉她的胳膊,却被苏筱退半步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更沉了: “我送你回去,我们谈谈。” “谈什么?” 许薄洲嗤笑一声。 “谈你生日宴上跟夏芷喂蛋糕,还是谈你攥着她的手不放,让苏筱站在旁边当透明人?” 晏明深猛地转头看向许薄洲,眼神里像淬了冰: “我跟苏筱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她现在不想跟你谈。” 许薄洲也没示弱,推开车门走下来,走到苏筱身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得火星四溅。 “……” 苏筱无语。 两个神经病。 她谁也没理,转身走向自己的911。 她又不是自己没车,干嘛非得坐他俩的车。 许薄洲紧随其后,顺利挤进副驾。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苏筱拦都拦不住。 她看了一眼窗外黑着脸的晏明深。 最终还是忍住了把人扔下去的冲动,开车出了地下车库。 * 晏明深看着那辆月白色的911消失在视线里,垂眸点了根烟。 她现在,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多余,却能坦然地让另一个男人挤进她的车里。 晏明深心里一阵憋闷。 “明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芷提着包快步走近。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你是来接我下班的吗?” 晏明深没回答,但也没拒绝她的亲密。 夏芷看着他眼底的落寞,指甲悄悄掐进掌心。 又是苏筱。 明明苏筱都跟别人走了,为什么还能让他这么魂不守舍。 她对他那么好,陪他应酬、替他打理家事,甚至在他醉酒时守着他。 可他心里永远只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夏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 苏筱,你以为有许薄洲护着就万事大吉了?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 车里的空调被悄悄调到了24度,暖风吹在胳膊上。 苏筱瞥了眼副驾的人,没说话。 许薄洲拿着矿泉水瓶,瓶盖已经拧开。 递到她面前时,指腹不经意蹭到她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你就这么喜欢他?” 许薄洲先开了口,目光落在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她无名指上有一圈消不下去的戒指痕。 苏筱接过水喝了一口,语气淡淡的: “许总这么闲?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事。” 她不喜欢晏明深,但也不可能喜欢许薄洲。 许薄洲靠在椅背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 “欠了我那么多钱,还敢在在酒吧逞英雄,我不得多盯着点?” “那是意外!” 苏筱忍不住反驳,耳根却悄悄发烫。 昨天在酒吧被他护在身后的画面控制不住的脑子里转。 “意外也不行。” 许薄洲倾过身,突然伸手拂开她耳边垂落的碎发。 指腹碰到她耳后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苏筱猛地偏头躲开。 车子晃了一下,差点蹭到路边的护栏。 “许薄洲!你疯了?” 苏筱的声音有点发紧。 她偷偷瞥了眼许薄洲,却见他眼底闪着笑意,明显是故意逗她。 “好好开车,别分心。” 许薄洲坐回原位,心情却好了不少。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转移话题道 “去工作室吗?” “嗯。” 苏筱点点头,提到工作,语气松了些。 “秦老爷子送过来那张画,纸已经脆了,得先确定修复方案。” 许薄洲没再说话,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他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可是他没办法跟她解释。 当年的事确实是他做的。 一墙之隔她什么都知道。 他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的。 到了工作室。 苏筱一上楼就看见秦宇趴在桌上,面前摊着一堆古籍。 听到动静,他从厚厚的书里抬起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师姐,薄洲哥,你们来啦。” “嗯,秦宇,能帮我看样东西吗。” 苏筱把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后小心翼翼地取出画卷,招呼他过来。 “你看这纸,有代替品吗?” “我看看。” 秦宇凑过来,戴上手套翻了翻: “这纸可有年头了,师姐从哪淘弄过来的老物件?” “你们本家那位老爷子送来的。” 苏筱看了他一眼。 秦宇跟本家走的不近,但也没什么恩怨。 估计是没见过这画。 “我记得仓库有差不多的,但是厚度很难统一。” 秦宇把画卷放到桌子上。 “现在有两个方案……” 许薄洲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没插嘴,只是静静听着。 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秦宇偶尔低声分析纸张的声音。 暖黄的灯光裹着三人,竟有种难得的平和。 苏筱熬了个大夜,终于跟秦宇敲定了修复方案。 等她想起许薄洲的时候,后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许薄洲的侧脸贴在摊开的文件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 遮住了平日里张扬的眉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苏筱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这两天他为了项目也没睡过几个好觉,昨天又跟着她折腾。 许薄洲那样讲究的人,若不是实在熬不住了,怎么可能睡到桌上。 之前她总觉得许薄洲的好是带着目的的,是像晏明深那样的“有所图”。 可看着他眼下的疲惫,她突然有点恍惚。 “师姐,也许当年的事……” 秦宇坐在一边,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他看着许薄洲陪着她长大,也算是两人关系破碎的旁观者。 “可是做了就是做了。” 苏筱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 长大的许薄洲比小时候的许薄洲还要漂亮。 “我小时候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 第三十五章 对吧,看门狗 可就是因为太喜欢了。 才不能接受这个人哪怕一点点的背叛。 苏筱侧眸看向秦宇。 暖色的台灯衬的她眼底的情绪愈发哀伤。 “......” 秦宇沉默的偏开头。 当年许安和许薄洲都是苏筱在街上捡回去的。 就连他也是因为跪晕在门口被苏筱抬进院子,求着苏振收他为徒,才有了今天。 他们仨,无论谁,都没资格劝她原谅那件事。 可他印象里,许薄洲绝不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小小的工作室里,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靠在一起。 明明小时候那么亲密的人,如今却走到了这种地步。 “等我走了再叫醒他吧。” 苏筱最后看了一眼许薄洲,起身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 许薄洲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隔天一早。 苏筱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接到了秦韵的电话。 “筱筱,今天有个外勤,不用到公司打卡,你给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接你。” “什么外勤?” 苏筱揉了揉眉心,西岸的竞标书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她今天原本打算早点下班,去修画的。 “最近有个新展,公司的意思是让我们部门出两个人去看看。” “行,我在落枫苑这边,离公司挺近的,你直接开车过来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苏筱看了一眼许安紧闭的房间门,放低了脚步声。 许安的新剧最近在补晚间的戏,这会应该还在补觉。 她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身上的衬衫,犹豫了一下,还是径自出了门。 她晚上还得回去修画,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个展再换身衣服。 更何况许安还睡着,苏筱也不想吵醒她。 苏筱靠在保安亭附近的石柱边上,等秦韵过来。 她顺手刷了一会儿手机。 夏芷入职晏氏的事已经开始在网上造势了。 夏芷前些年在国外读研的时候做过两场西方展,挺有名的。 加上她本身又年轻漂亮,最近呼声很高。 苏筱其实对造势这种事没多反感。 但是夏芷那边明显营销有些过了,她前些日子跟晏明深做的那些丑事,被附上策展的光芒后。 反倒把苏筱说成了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年少的暗恋和归国的才女,多美好的故事。 可偏偏晏明深已经结婚了,还是跟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 “筱筱?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秦韵从玫红色的跑车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 “刚刚叫你好几遍都没反应。” “走神了。” 苏筱息了手机屏,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们走吧。” “嗯。” 秦韵上车,招呼苏筱到副驾驶。 “今天就打算穿这个去看展?” “我晚上还要修画,这件方便点。” 苏筱靠在椅背上。 秦韵车里的内饰做的张扬,贴的满钻,让她一时有些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好。 “没事钻都是手工镶上去的,掉不了。” 秦韵看出她的局促,忍不住笑道: “你这样出门,看谁敢信你是东方墨韵的策展人。” 她从包里翻了翻,找到条丝巾给苏筱系上。 “这样顺眼多了。” “......” 苏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个品牌她认识,是国外一个小众设计师做的,起价至少得六位数。 大小姐还真是。 财大气粗。 两人到展馆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穹顶玻璃,在展厅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秦韵挽着苏筱去看一幅仕女图。 这边布展的灯光做的很好。 既不会影响展品原有的色彩,又能更清晰的展示材质和细节。 “这展做的还挺有意思的。” 秦韵靠近玻璃,忽然皱了下眉。 “筱筱,你看这幅画的纸。” “嗯?” 苏筱原本在看灯光设计,被她这么一说,才转头看向中间的仕女图。 纸张的颜色和纹理格外眼熟。 “跟秦老爷子那张用的是一样的纸。” 她低头去看时间。 是近几年的。 “真是啊。” 秦韵也有些惊讶,转头去看苏筱,却见对方直直的看着匿名的作者栏,慢慢皱起了眉。 “苏小姐?好巧啊。” 身后突然传来夏芷的声音。 苏筱扒着玻璃,只觉得头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她走到哪都能碰到这个瘟神。 “夏小姐。” 苏筱转过身,勉强挤出一抹假笑。 夏芷穿着一身香奈儿,手上拎着限量款包,身边还跟着两个打扮精致的名媛。 眼神扫过苏筱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夏夏,这不会就是晏总家里那位吧,怎么穿的这么寒酸。” 站在她左边的女生十分做作的捂嘴笑了一下。 “听说家里破产了,手也废了,这样的人攀着晏总还有什么意思,给人家当拖油瓶吗?” “别这么说。”夏芷假意阻拦,看向苏筱的目光却带着难掩的优越感。 “真是不好意思,我朋友直来直去惯了,苏小姐别介意。” 她现在是大众眼中最具潜力的年轻策展人,是晏明深苦等五年的白月光。 而苏筱只是个家破人亡的废人。 “寒酸吗?” 苏筱眼神冷了冷。 夏芷这群朋友也是没见识,不识货的东西。 什么时候六位数的丝巾,都能跟寒酸搭上边了? “算了筱筱。” 秦韵冷哼一声,苏筱能忍,她可忍不了。 一个养在家里的情人,现在都敢压到正室头上了。 谁给她的胆子。 “狗咬我们一口,我们总不能咬狗一口吧。” 她说着看向刚刚开口道女生,狡黠一笑: “是吧,看门狗?” “你……” 女生被她噎了一下,气的不行,转头招呼角落里的保安过来。 “把她俩给我丢出去,我们王家不需要这样的客人。” 保安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走到苏筱和秦韵面前。 “不好意思,两位,这边请吧。” “你说什么……” 秦韵咬着牙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半推办请的往门外带。 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红了眼圈。 她家就她一个女孩,活的顺风顺水。 连许薄洲来了,都得给她爷爷两分薄面。 苏筱看她这样也忍不住愧疚。 要不是她,秦韵哪至于这样。 “等等!都别动。” 王远突然从远处跑过来,看见被压着的秦韵和苏筱,脸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女儿不知道这俩人是谁,但是他知道啊…… 第三十六章 两个狗皮膏药 这俩一个是秦家放手心里疼的女儿,一个国际展的策展天才。 无论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苏小姐,秦小姐,误会,都是误会。” “爸!就是她们欺负我,哪来的误会。” 女生委屈的撇撇嘴,根本没看到父亲眼底的慌乱。 “不好意思啊。” 王远脸上堆着笑,亲自将苏筱和秦韵请了回去。 “两位有什么看上的展品随便挑,就当我给二位赔罪了。” 王远见两人没开口,额头上的汗顺着脸侧淌了下来,连声道: “苏小姐、秦小姐,小女不懂事,我回头一定好好教她!您二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旁边的王小姐还想撒泼,被王远狠狠瞪了一眼。 那句“凭什么”硬生生憋回喉咙里,涨得脸颊通红。 夏芷站在原地,手指掐着包带,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不懂事儿是吗?” 苏筱并没有开口讨要那张仕女图。 而是走到王家小姐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她们既然敢这么对秦韵,那就不是一句原谅能解决的事了。 “不懂事就要付出不懂事的代价。” “张嘴闭嘴就要将客人请出去,王总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吗?” 她说着,手腕却忽然被人攥住。 “筱筱!” 晏明深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他刚开完会,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 “你非要闹到这么难看吗?” “我闹什么了?” 苏筱挣扎着收回手,她手伤还没好,被他抓了一下,又疼起来。 她现在看见晏明深只觉得晦气。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晏明深皱了皱眉。 他知道夏芷有错,可这么多人围着,苏筱真打了人,传出去落人口实。 苏筱看着晏明深,又看了眼躲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夏芷。 突然觉得可笑: “误会?晏明深,我打她多少下,都是是她应得的。”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举着手机偷偷拍。 秦韵想上前帮腔,被苏筱用眼神拦住。 她没再看晏明深瞬间沉下去的脸,转身就往展厅外走。 晏明深想追上去,却被夏芷死死拽住衣角: “明深,你别去……就当我求你……” 他看着苏筱消失在展厅门口的背影,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展厅外。 秦韵追上苏筱,递过她落在休息区的包: “筱筱,你没事吧……” “没事。” 苏筱摇摇头,指尖抚过手腕上的红痕,勉强笑笑。 “秦韵,谢谢你今天帮我。” “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 秦韵看着她逞强的样子,没再多说,只拍了拍她的肩: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那个仕女图我会找人查的。” “嗯。” 苏筱点点头,告别了秦韵,转身坐进自己的911。 到工作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秦宇正趴在桌上啃外卖,看见苏筱进来,举着鸡腿挥了挥: “师姐,你回来啦?秦老爷子那幅画的修复材料,我下午跟仓库对过了,下周就能到。” 苏筱“嗯”了一声,把包放在沙发上,走到画架前。 秦老爷子的山水画已经绷在木框上了。 破损的部分不少,没有合适的纸很难完全看不出痕迹。 秦宇看出她情绪不对,放下鸡腿凑了过来: “怎么了师姐?是不是我昨天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 苏筱根本没有怪秦宇的意思。 只是,那两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管她去哪都要碰见这两个瘟神,实在糟心。 苏筱放下画笔,揉了揉太阳穴。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好岔开话题。 “对了秦宇,你认识靠谱的装修师傅吗?我想把之前那套别墅简单装一下。” 之前从晏明深那里坑来的别墅还空着。 刚好最近有入账,就先装着。 以后搬家也方便点。 秦宇愣了愣:“装修别墅?师姐你要搬出去住?” “嗯。” 苏筱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 “你想哪去了,我跟你许安姐没吵架。” “那就好。”秦宇长舒了口气。 “那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装别墅了。” “许安最近一直夜班,我早上起来难免影响她休息,而且我需要一个小工作室,每天两边跑我有点吃不消了。” 苏筱靠在工作台上。 她又不是铁人,每天打两份工还能活蹦乱跳的。 秦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从手机里翻出个联系方式: “我认识个师傅,之前给我装工作室的,手艺特别好,价格也公道。我把他微信推你,你跟他聊?” “行。” 苏筱点点头。 她在工作室歇了一会,才开始慢慢给秦老爷子那张图揭命纸。 还没订好补纸,倒是不急着走下一步。 闲暇之余苏筱给唐老发了条消息,约了周末去看他。 父亲走后,唐老是她唯一能信任的长辈。 晏家的事,她想跟唐老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见。 * 地下车库里。 夏芷坐在车里焦急的等着什么人。 没过一会儿。 张磊身穿卫衣,头戴鸭舌帽,狗狗祟祟的从电梯下来,过去敲了敲夏芷的车窗。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说好的报酬什么时候打给我。” “报酬?” 夏芷轻笑着,敲了敲文件袋。 “不是你主动卖主求荣,非要我给你个机会吗?怎么现在想起报酬来了。” “你什么意思!” 他着急的想去够夏芷手里的袋子,结果却被身后刀疤脸的男人拖到了另一辆车上。 夏芷关上车窗,她身后还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 夏芷随手将档案袋交给她,低声道。 “查查,有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张磊就不必留了。” “知道了。” 女人声音冷淡。 她坐在后排,五官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夏芷满意的点点头,眼睛里写满了势在必得。 第三十七章 误入牛马堆的男模 周六,苏筱带着人加了一天班。 西岸项目的竞标书已经确定好了,几个人开了个小会,确定了一下细节。 张磊请假了,说是发了高烧,现在人还在医院里。 苏筱倒是也没放在心上。 只当他是自己心里有鬼。 正核对着报价,却接到了晏明深的电话。 苏筱看了一眼还在埋头苦干的林夕和秦韵,转身去了楼道,才按了接通。 晏明深那边应该也是刚开完会,声音里透着难掩的疲惫。 “筱筱,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苏筱有些讶异,倒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道歉。 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居然还有认错的时候。 苏筱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 “晏总居然也会给人道歉吗?” “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我和夏芷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回家,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晏明深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他实在亏欠夏芷。 如今夏芷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他无论如何都得照拂几分。 “谈什么呢?” 苏筱嗤笑一声,她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只觉得心也跟着冷下来。 “谈你们是怎么在我父亲葬礼上接吻的?还是昨天你不分青红皂白护着她?” 苏筱不觉得自己跟晏明深还有什么可谈的。 早在他把夏芷接进门那天开始,他们就注定只会走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就算再能忍,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二女共侍一夫的桥段。 “我跟夏芷什么都没做过,你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 “不能。” 她早就懒得再装了。 等拿到离婚证,她一定会离这对狗男女远远的。 “要么你就带着她去我父亲坟前下跪道歉,我保证跟你好好谈,谈多久都行。”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苏筱。” 晏明深紧紧皱着眉,他没想到,苏筱居然会这么说。 他印象里,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过是几根笔,几张纸就能哄回来的小姑娘。 如今居然这么牙尖嘴利,咄咄逼人。 “我一直都这样。” 她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晏明深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里却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他头疼的按着额角。 不明白苏筱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这几天他无论怎么靠近都会被许家那位怼回来。 晏明深看着桌子上手下查到的资料。 一个早早闹翻的儿时玩伴罢了,苏筱到底有什么可跟他纠缠不清的。 更何况,许薄洲手段又狠又脏。 无论出于哪个方面他都不能再让苏筱这么胡来了。 他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明深,有个资料需要你签一下。” 夏芷抱着审批文件和竞标书走了进来。 “标书我做完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周一就叫人送过去。” “嗯,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晏明深缓和了语气。 把桌上的东西随手锁进抽屉里,给夏芷递过来的资料签了字。 “昨天的事,我去展馆查了监控。” “明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芷怔了怔,她昨天根本没想到言明深会来。 虽然他是帮了她,可她总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对。 晏明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可苏筱是无辜的。 “你别欺负她了。” “我欺负她?我为什么欺负她你不清楚吗?” 夏芷说着,眼泪便顺着脸颊砸到了办公桌上。 “明深,我等不了了,我什么都给你了,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了。” 晏明深看着她,眼底的愧疚再一次浮上来。 当年车祸,夏芷为了护着他,腹部受到重创,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如今为了他和晏家什么脏事都做了,他不能放下她不管。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明深,跟她离婚吧,算我求你。” 夏芷哭的梨花带雨。 她最清楚该怎么样勾起他的同理心。 可晏明深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没给她任何承诺。 以前她只要掉一滴眼泪,晏明深都心疼的不行,可现在却只剩下了无动于衷。 * 苏筱靠在楼道里,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出神。 “工作时间谈家事,也不怕我扣你工资。” 许薄洲从门外走进来,不知道偷听了多少,总之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今天穿了件很花哨的衬衫,长项链一路从锁骨往下探进领口里。 勾着人想再往下探探里面的风光。 他毫无所觉的站在那里,狐狸眼微微挑着,像误入牛马堆里的男模。 苏筱偏头移开视线。 “你是资本家吗?” 动不动就拿工资压人。 “是啊。” 许薄洲干脆大方的承认。 他垂下眼,双眼皮薄薄窄窄,细细的折痕斜飞出去,勾出缱倦色。 他真的很漂亮,而且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苏筱看着他那张脸,嘴里刻薄的话也吐不出来了。 有些憋屈的跟在许薄洲身后出了楼道。 许薄洲一来,原本吵闹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 倒是秦韵看见两人眼睛亮了亮。 “赶了半个多月进度,许总还不请我们吃顿好的?” 她这话说的没多少分寸,几名员工看着苏筱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原本就有传言一直在说秦家和许家定了婚约。 她这么一说,更是敲定了她和许薄洲关系不一般。 苏筱抿了抿唇,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她和许薄洲早就不可能了。 他帮了她这么多,她可以不恨他,但也不可能再跟他有什么。 秦韵是很好的人,他俩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许薄洲不知道苏筱脑袋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刚听了苏筱怒斥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他确实心情很好。 他笑了下,开口道。 “孟津定了包房,地址发在公司群了。” “老板万岁!” “老板大气!” 办公室传来此起彼伏的马屁声。 作为老板来说,许薄洲算是最体恤员工的资本家了。 平日不管哪个部门,加班出差的钱从来没吝啬过。 “行了,都收拾收拾下班吧。” 苏筱原本准备自己开车,结果却被秦韵拉上了她那辆玫粉色超跑。 第三十八章 被狗追了 不得不说,秦韵和许薄洲这两个人的品味真是如出一辙的骚包。 哦,许安也是...... 她在心底止住了吐槽。 不知道许安这几天怎么样了。 自从她开始拍晚上的戏份之后,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想什么呢?” 秦韵一边开车一边从包里翻出块奶糖,塞进苏筱手里。 “刚刚就看你心情不太好。” “在想我朋友,她最近拍戏有点忙。” 苏剥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奶味在舌尖蔓延开,确实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拍戏?那去探个班呗。” 秦韵笑着揉了揉苏筱的头发。 “想她就去看看她,反正周一就述标了。” “也是。” 苏筱点点头,说起来,苏家出事之后,她还没去给许安探过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到餐厅后,服务员带着两人进了包间。 许薄洲来之前心情还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又黑了脸, 苏筱不知道又是谁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她拉着秦韵刚打算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便见许薄洲毫不避讳的笑道: “坐我这儿。” 他声音凉凉的,听的苏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了看秦韵,见后者径直坐到与许薄洲隔了一个椅子的位置上。 还没心没肺的朝自己招了招手。 苏筱泄愤似的咬了咬嘴里的糖块,硬着头皮坐到两人中间。 包间里开始陆续上菜。 苏筱不懂,秦韵素来聪明,到底是不在乎,还是根本就不喜欢许薄洲。 明明顶着联姻对象的名头,结果偏偏赖在自己身边。 “筱筱,快尝尝这个,这家鱼做的特别好吃。” 秦韵给她夹了一筷子东星斑,却被许薄洲反手加进自己碗里。 “她鱼肉过敏。” 许薄洲说瞎话从来都不打草稿。 苏筱奇怪的撇了他一眼,她怎么不知道自己鱼肉过敏。 “吃这个。” 许薄洲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 苏筱刚准备吃,碗里又被秦韵塞了别的菜。 这俩人又较什么劲...... 没办法,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希。 林希原本在埋头吃饭,见苏筱无助的一直看她,只好回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一顿苏筱吃的很饱。 要不是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她怀疑和两人会把一桌子的东西全给她夹个遍。 她真是怕了。 最后迷迷糊糊的被孟津带上了许薄洲的车。 苏筱靠在后座有些昏昏欲睡。 她刚闭上眼,就听一旁的许薄洲酸酸的开口道。 “秦韵到底有什么好。” “她对我好。” 苏筱窝在座椅上,拿后脑勺对着他。 “我对你不好吗?” 许薄洲有些气恼,可是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车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苏筱裹了裹外套,把自己抱的更紧了些。 好吗? 她不知道。 如果许薄洲当初没有把她父亲的脑袋按在桌子上,逼他签那份股权转让书。 那自然是好的。 从小到大,他对她言听计从。 她小时候娇气,觉得自己的手是为了艺术而生的,连煮粥都不肯。 有许薄洲在的那十年,她和许安吃的每一顿饭都是他做的。 后来就算再也没联系过,他还是帮她处理了苏家的烂摊子。 可她怕了。 就像捡了一个最喜欢最喜欢的小狗,她跟小狗同吃同睡,结果有一天突然反咬自己一口。 咬的血肉模糊,连心都吃了半块。 她要怎么样才能不介意。 车子缓缓停在许安家楼下。 苏筱慢吞吞的爬起来,下了车。 她没敢看许薄洲,自然也没看见后者的欲言又止。 苏筱一口气直接,上楼,开门,坐进沙发里,才缓过神来。 许安难得在家,她敷着面膜,给苏筱倒了杯温水。 “咋了?跑这么快,后面有狗追你?” “......” 苏筱沉默了一瞬,其实,说她被狗追了倒也没什么问题。 确实是有狗,噬主那种...... “不会是我小叔吧。” 许安看她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确实是被狗追了......” 她也是没招了,能帮许薄洲说的话,她全说了。 他自己不争气。 “你最近不是夜班吗?”苏筱喝了口水,侧头看向许安脸上带着夸张腮红的丑面膜,忍不住笑。 “你在那买的?” “助理买的,我那还有一箱呢,你要吗?” 许安朝着一边努努嘴。 她最近招了个新助理,毛手毛脚的买错款了。 但是好在牌子没买错,凑合着也能用。 “连拍了一周夜景,摄像大哥熬不动了,让我们今天先缓一天,明天再拍。” “你也够辛苦的了。” 苏筱心疼的捋了捋她鬓角的头发。 “等我有空去给你探班呀。” “好啊,你要是来,提前告诉我,我让助理去接你。” 许安抱着苏筱的胳膊撒娇。 “等我赚够了钱就养你。” “好。” 苏筱揉了揉许安的头发。 有时候觉得自己又幸运又不幸。 但是她确实从没后悔过捡走许安和许薄洲。 * 次日一早,苏筱起了个大早,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和一包宣纸去了唐家公馆。 唐译在门口等她。 温润矜贵的男人挽着袖子,手上还湿着,明显是洗了一半菜被唐老爷子赶下来接她的。 苏筱有些不好意思道。 “怎么还特意接我一趟,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爷爷一直惦记你,我给奶奶洗着菜呢,就让他老人家给我踹下来了。” 提起自家老爷子,唐译也是满天黑线。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高官,老爷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唐爷爷还真是......”苏筱失笑,赶忙带着东西跟在唐译身后上了楼。 唐老爷子见她进门,了哈哈的招呼她过来看新收的字画。 “筱丫头,来了。” “我看看您老又收到什么好东西了。” 苏筱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正是展上那张仕女图。 纸张微黄,但落款却很新。 “这个…您有画手的联系方式吗。” 如果能找到同样的纸,她完全可以将秦老的画恢复到肉眼看不到痕迹的程度。 第三十九章 许总对我挺好的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唐老爷子乐呵呵的从箱子里取出两张纸。 “你看看,是不是跟老秦送来的那张差不多。” “唐爷爷……” 苏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谢唐老爷子是好。 对方连路都给他铺好了。 能搭上秦家,她手里的底牌也多一些。 日后就算真跟晏家闹掰,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怎么说着说着还掉小金珠子了。” 唐奶奶端着一盘蒸蟹搁到旁边的小饭桌上。 “老唐你瞎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 苏筱摸了下有些发红的眼圈连忙摆手道。 “奶奶你歇一会儿吧,我去帮你端。” “没事,咱俩都歇着,我让小译端。” 唐奶奶笑着招呼苏筱坐下。 “我们老唐那个臭脾气就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筱知道老太太这是误会了,可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父亲去世之后,唐老爷子一直把她当自己家孩子疼,又是钱又是人脉。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唐家。 “奶奶,你俩光顾着心疼筱筱怎么不心疼心疼你们亲孙子呢。” 唐译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他身量很高,腰间还系了个明显小一圈的粉围裙,莫名有些可爱。 苏筱倒是也没想到,平日里的翩翩君子还有这副面孔,忍不住笑道。 “唐译哥这围裙是奶奶的吗?” “是唐老爷子的。” 没等唐译回话,苏筱便见许薄洲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上还拎着东西,进门比回自己家还熟悉。 苏筱皱了皱眉,虽然早就知道他和老爷子有些交情。 可是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她在的时候来。 “奶奶,给您带了新护膝。” 许薄洲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唐老太太。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打底衫,外面搭了件薄外套,金属质感的项链上坠着羽毛形状的配饰。 显得整个人接地气了不少。 只是那张脸实在张扬,脱下外套的时候,打底衫将身材勾勒的格外漂亮。 看向苏筱的瞬间,那双狐狸眼微微挑了挑。 美的不像话。 苏筱的心跳停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人来了就好,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家里哪来的地方放。” 唐奶奶嘴上说着嫌弃,可面上还是开心的。 “我听小译说,筱筱去你公司上班了?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您这说的那里话。” 许薄洲失笑,他把外套挂到一边,挽起袖子帮唐译端菜。 这一顿饭是唐家老太太亲手做的,副厅级的干部和只手遮天的资本家亲手端的。 放外面,都没人敢动筷。 也就在唐老爷子家能见到这种盛况了。 两人摆好碗筷,唐奶奶拉着苏筱坐在自己身边。 “看你瘦的,快多吃点。” 唐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着许薄洲,意有所指。 “看你给我们筱丫头苛待的。” 他这话说的不算好听。 当年的事,以唐家的权势,稍微查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更何况,那时候苏筱和许薄洲闹的很难看。 苏筱为了逼他离开苏家,划伤了手,被连夜送进医院里。 “爷爷,说笑了。”许薄洲不接话,只是垂着眸子给苏筱夹了口菜。 其实以他如今的地位,说是跟唐老爷子齐平也没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放低姿态,没有露出任何自傲和不满。 苏筱看了一眼仍不解气的唐老爷子,自觉起身给他斟了杯酒,打圆场道。 “许总,对我挺好的,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她知道唐老爷子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当年的事实在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她不想让唐老爷子替自己忧心。 老人家好不容易退休了,唐家人也都势头很好,如今反倒要替她一个老友遗孤多费心。 实在不该。 “你啊。” 唐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这老朋友的闺女哪都好,就是事事都想自己扛着。 他看在眼里实在心疼的紧。 “算了,上次你跟我说的晏家那个合作,小译已经去办了。” “谢谢唐爷爷。” 苏筱弯了弯眉眼,刚坐下,偏头却对上了一双沉沉的眸子。 许薄洲看着她眼里透着不满。 她当然知道他在不满些什么,无非是觉得她恋爱脑,都跟晏明深闹成那样了,还替人家求合作。 当年她不顾父亲的反对,一心嫁给晏明深,如今他都把情人领进门了。 她还得继续帮晏家做事,确实窝囊。 “没出息。”他放下酒杯,给她夹了一筷子鱼。 “……”苏筱沉默的吃了口米饭,没搭理他。 他有出息,踩着恩人父亲的脑袋上位,可太有出息了。 她今天不想跟他吵架,唐奶奶为了她们几个小辈做了这么一大桌菜。 她不想扫她的兴。 吃的差不多了,苏筱主动帮唐译一起洗了碗。 收拾完便跟两位老人告了别,下楼准备回许安家。 她和许薄洲前脚刚走,后脚晏明深就带着夏芷敲响了唐家的大门。 唐老爷子原本就在气头上,见两人进门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唐老。” 晏明深拎着东西,姿态放的很低。 “你来做什么?” 唐老爷子看着他和旁边的夏芷更觉得火大。 这两年许家和晏家怎么教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糟心。 “我想拜托您看能教她学修复吗?” “不能。” 唐老爷子靠在椅背上,拒绝的干脆利落。 老爷子常年身居高位,还没见过这般荒唐的事。 他们这些人越是往上爬越是在乎口碑。 到晏家这,怎的还把外头养的情人带到他眼巴前来了。 “唐老,我是真心想求教的。” 夏芷柔弱的鞠了一躬,眼底透着渴望。 既然苏筱凭着左手都能靠修复得到那么多人的青睐。 她又有什么不能的。 “我从前是弗洛雷斯美院的研究生,学东西很快的,只要您愿意教我。” 唐老看了她一眼,确实手指修长,指骨分明,适合握笔。 只可惜人品实在不好,就算他真松口了。 小许也不会让这人这唐家待多久的。 他是惜才,可也不是什么才都能惜。 “唐老,您就当看在苏筱的面子上。”晏明深态度尊敬。 第四十章 什么时候跟他离婚 可他不提苏筱还好,一提苏筱,唐老“轰”一下火气又上来了。 晏家怎么养出来个这么丢人的玩意。 他一直摆摆手,把还在一旁忙活的唐译喊了过来。 “小译,送客吧。” “唐老您……” 夏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晏明深扯了一下胳膊。 唐译挡在唐老爷子前面,礼貌的将两人请出了门。 夏芷坐上车的时候依然还是觉得不甘心。 “算了明深,我只靠策展也可以的,我之前在国外积攒的名气……” “没事,我过几天带你去找徐老。” 晏明深到底还是吃她这套。 夏芷越是说不用,他便越是觉得亏欠。 “以你的能力,没问题的。” 他跟夏芷算是一起长大的,他从来没怀疑过她的优秀。 不然又怎会一直念念不忘。 “那苏筱呢?” 夏芷突然抬头看他,眼底带着他看不懂的执拗。 “她……” 晏明深忽然沉默下来。 这么多年,尽管一直不停有人在他耳边说苏筱多么有才。 他也没沉下心看过她的作品,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懂策展。 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东西,不然怎么,网上连篇报道都没有。 * 时间还早,苏筱便直接去了许安剧组等她。 今天拍的是下午的外景,戏不多。 苏筱刚给许安发完消息,在剧组外圈便远远的的看见个挂着工牌的小姑娘朝她招了招手。 “您就是苏小姐吧。” “是我。”’ 苏筱点点头,跟着她往剧组里面走。 许安正悠闲地坐在化妆间里玩手机,见她来了,连忙起身招呼她坐下。 “筱筱,可想死我了,快让我抱一会。”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苏筱揉了揉她的头发,任由许安赖在他身上撒娇。 “困,熬夜熬多了总感觉自己睡不醒。” 许安黏黏糊糊的赖在她身上。 “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被狗咬了。” 苏筱叹了口气。 许薄洲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跟到哪。 “小叔也去了啊。” 许安僵了一瞬,她想到许薄洲追的紧,但没想到他能追这么紧,不由得有些心虚。 前天他威逼利诱,想要苏筱的行程。 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头,她只能忍痛给苏筱卖了。 结果没成想,他居然眼巴巴又追过去了。 “他……干嘛了。” “气我了。” 苏筱垂眸心不在焉的玩许安的头发。 许安见此倒也没有多问,两个人靠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安稳。 周一一早,苏筱将最后确认好的标书,递给林希,让她一定要亲自去把标书送到招标的单位。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招标初审许氏和晏氏应该会一起进下一轮。 晏氏本就有完整的团队,夏芷本人也不是真草包。 就看下一轮述标谁能打动负责人了。 苏筱把早就做好的ppt调出来,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写个简单的文字稿。 许氏和晏氏离得很近,尽管两家一直不对付,但还是共用同一个停车场。 所以苏筱今天特意多走了几步,把车停到了附近商场底下,结果下班的时候还是碰到了夏芷。 她正被一群一群员工簇拥着从电梯里出来。 奢侈品袋几乎人手一个,估计是拿钱去收买人心了。 苏筱偏开头,正准备上车,却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小姑娘一脸抱歉,苏筱也不好为难,只能硬着头皮对上了夏芷看过来的目光。 “苏小姐。”夏芷毫不避讳的带着人走了过来。 “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有什么事吗?” 苏筱抿了抿唇,她总不能说是为了躲你们这三个瘟神吧。 她倒是不怕夏芷。 但是癞蛤蟆不咬人光膈应人啊。 她实在是懒得应付她。 “倒也没别的。” 夏芷腼腆笑笑: “我想跟晏明深订婚了,苏小姐有什么好日子推荐吗。” 苏筱嗤笑一声。 夏芷嘴上说着订婚,其实不就是想打听她什么时候跟晏明深离嘛。 “夏姐,这种事你何必问一个破坏你跟晏总感情的人。”站在夏芷左侧的小姑娘一脸不屑。 苏筱发现怎么没脑子的人都喜欢站夏芷左边呢。 看不见其他人都缩的跟鹌鹑一样吗,怎么打个工打的这么真心实意。 “放心,下个月之前肯定让你得偿所愿。” 苏筱眯了眯眼。 等周曼云那边一切尘埃落定,她自然会离这俩人远远的。 一直被夏芷纠缠,就算她没病都要被磨出病了。 “你什么意思。” 夏芷就是想找她不痛快,没成想,苏筱竟然真的会想离婚,还提了日子。 晏明深不是说不离吗? “字面意思。” 苏筱没再理她,转身坐上了车。 夏芷怔了怔,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员工打发走了。 她坐进车里,给周曼云播了个电话。 “周妈,苏筱要跟晏明深离婚事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头的周曼云微微皱了皱眉,但又很快舒展开来。 “算了,你先别告诉明深,你们的事我另有安排。” “可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了,还不到时候吗?再不嫁给他我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路晏家都给你铺好了,他不会发现的。” 周曼云吹了吹指甲,语气很轻。 夏芷就是晏家的一把刀罢了,不好用她就换一把。 所以这些事她知道也无所谓,夏家那么多女儿,不过是她一开始选了她罢了。 要是没价值了,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闭嘴。 周曼云放软了声音。 “好了,我给你卡上打了点钱,买点包开心一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谢谢周妈。” 夏芷收起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实在说不上来。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 她想给晏明深打个电话,可又怕对方知道以后,再出什么纰漏。 那她还怎么嫁给他。 她握着方向盘,纠结了半响最后还是暗灭了屏幕。 夏芷靠在椅背里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里映出自己的脸。 她就是想赢苏筱一次。 她苏筱凭什么样样优秀,还能得到所有人的爱。 她不甘心。 第四十一章 夏芷的B超单 述标前一天晚上。 苏筱照常去工作室修画,可一下楼却看见了等在楼下的晏明深。 男人交叠着双腿坐在待客的沙发上,他身上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口钉着漂亮的宝石袖扣。 与装修简单的小工作室格格不入。 前台小姑娘为难的看着苏筱,晏明深非要进来,她也拦不住。 苏筱摆摆手,尽管秦宇早就交代了不欢迎晏家的人。 可前台一个小姑娘,顶多不做人生意罢了。 男人似有所觉,抬头刚好对上苏筱看过来的目光。 “筱筱。” “晏总来做什么。” 苏筱走到前台边上便不再往前。 他和夏芷是说好了吗?昨天她来,今天晏明深来。 一天都不让她闲着。 “来接你回家。” 晏明深从小沙发上站起来,他常身玉立,把本就不算宽敞的待客厅挤的更加逼仄。 既然她不愿与回家那他就亲自来带她回去。 “晏明深,我说过了,夏芷不走,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会搬出去,但是不是现在。” 晏明深走到她面前,极具压迫性的长相逆着光覆上来。 苏筱只觉得窒息。 和许薄洲给她的感觉不同。 许薄洲看似随意,可从来不会逼着她不给她留一点余地。 “你不就是想跟我谈谈吗,谈完了放我走行不行。” 苏筱语气近乎恳求,晏明深出门向来保镖不离身。 更何况,现在工作室就剩下秦宇和前台小姑娘他们仨哪刚的晏氏旗下的安保。 晏明深回答,只是接过她手上的包,不容拒绝的扯着她往外走。 熟悉的黑色宾利车上。 司机默默升起挡板,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苏筱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 她伤口刚好,现在握笔都困难,被他这么一扯,又渗出血来。 晏明深抿了抿唇,也有些后悔,先前的粗暴。 “抱歉。” “你该让夏芷给我道歉。” 苏筱语气也不太好。 秦老那幅画修复难度高,左手说到底没有右手灵便。 后面耽搁的时间谁来负责,他吗。 晏明深压着脾气看向她,难得耐心哄道。 “她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 “既然她没办法接受,那你跟我离婚啊,现在这样纠缠不清她就能接受了吗?” “筱筱,别说气话。” 晏明深皱着眉,表情也冷了下来。 苏筱无语,都闹到现在了,他居然还能还觉得自己在说气话。 是自己从前对他太好了吗,才让他觉得她离不开他。 “我跟夏芷……” 他语气诚恳,可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屏幕上明晃晃的写着夏芷两个字,甚至屏保都是两个人小时候的合照。 没等他开口,苏筱便厌烦的摆了摆手。 “你接吧。” 话音刚落便见男人利落的下了车,眼神都没给她留一个。 大晚上特地跑过来,拽着她非要跟她谈谈,结果还没进正题,又跑去接了夏芷的电话。 苏筱也没了再跟他谈的心思,侧眸看向窗外。 晏明深靠在树下,点了根烟,两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他唇角笑意清浅。 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加上救命之恩,多美好的爱情故事。 可中间偏偏插了个她。 跟晏明深在一起之前,他追了她一年,连着送笔送纸,到处打听她的喜好。 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还有这么个心上人。 五年不闻不问,如今倒是装上两小无猜了。 挺没意思的。 苏筱见他迟迟不回来干脆下了车,准备自己随便打个车回许安家。 刚好他错不开身,也省得节外生枝。 结果却在开门的时候,发现门侧夹了个暗色的文件袋。 漏出来的a4纸一角,写着夏芷的名字。 苏筱顿了顿,见晏明深还是没有要打完的样子,便抽出来看了一眼。 是几张腹部的B超单,检测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她不是为了晏明深被撞了肚子,差点死了吗? 五年,能恢复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苏筱拿出手机拍照留了个底,趁着晏明深回来之前,迅速恢复原样塞了回去。 晏明深回来后看见她还老实的待在车里也松了口气。 他上车的时候烟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薄风衣上带着外面的冷气。 “等久了吧,夏夏她摔了一下,肚子不太舒服。” “哦。” 苏筱态度冷淡。 摔倒了不打电话找医生,找别人老公。 夏芷还挺有创意的。 她垂下眸子,盘算着等会儿回去找认识的医生朋友看一眼。 这单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实在好奇,能让晏明深连葬礼都迟到的病,能有多严重。 “等会儿我先给你送到许安家,她现在身体不好,过两天我再接你回去。” 他语气有些抱歉,又补充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夏芷真的什么也没有。” “……” 苏筱懒得理他,干脆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很快车子开到了许安家楼下。 苏筱头也没回的下了车,没看到她下车后,晏明深眼底一闪而过的后悔。 * 翌日一早,苏筱换了整套的职业装,打车去了会场。 自从跟晏明深结婚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到一线参加过展会竞标了。 尽管做足了准备,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没事的筱筱。” 秦韵握着她冰凉的手,打气道。 “我们都相信你。” “对啊。” 林希将u盘递给苏筱。 “别太紧张了组长。” “苏小姐该不会是担心自己会输给我吧。” 夏芷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 她今天难得的没穿裙装,头发被低低盘在脑后,倒是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容光焕发。 “我输给谁都不会输给你的。” 苏筱抿了抿唇。 不但是为了许氏,也是为了她自己。 目前许氏和晏氏是最有竞争力的两个公司。 也就是说今天她和夏芷注定会正面对上。 只要能赢下这次,那她就不欠许薄洲的了。 “太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夏芷嗤笑。 她今天可是做足了准备,就等着看苏筱在会场出丑了。 第四十二章 小没良心的 见时间差不多了,侍者带着几人进了会场。 晏氏在第一个述标,苏筱跟着前往等待区。 刚进门。 苏筱便眼尖的看见,亮起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晏氏述标的ppt。 只是内容,跟她那份简直一模一样。 苏筱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冷下来。 细看下来设计思路完全相同,就连报价都大差不差。 怎么可能。 她明明已经叫人防着张磊了。 为什么她做的东西还是传到了夏芷手上。 站在台上的夏芷挑衅的看了她一眼。 晏氏团队老练,夏芷交出的方案缜密又创新。 就连原本不太看好她的周末清都难得点了头。 苏筱看向身侧的林希。 她的项目方案部门里倒是都经过手,但是ppt她只给过林希一个人,就连秦韵都没看过完整的。 夏芷手里怎么会有。 “你这几天让别人碰过电脑吗?” “没有啊。” 林希皱了皱眉,似乎真的在很认真的回忆。 “也就上周末,张磊过来找我核对方案,当时有个资料对不上,我就去打印室重新打了一份。” “怎么可能…” 苏筱垂下眸子,在脑子里过了一边方案。 原本的方案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愣神之际,却见会场门外,孟津朝她招了招手。 苏筱跟秦韵说了一声便悄悄出了门。 “怎么了吗?” 孟津没说话,只是默默让出位置。 在他身后许薄洲悠闲的靠在走廊的墙上,朝她挑了挑眉。 * 夏芷走下台,跟苏筱擦肩而过之际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就说我这次赢定了。” 苏筱看着她脸上的得意,忽然开口道:“太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希神色微变。 却见苏筱缓步走到台上。 她深吸了口气,因为ppt,背景投的只是许氏的标志。 “抱歉ppt临时出了点问题,大家好,我是许氏的策划,S” 她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她当初做东方墨韵的时候年纪小,父亲也要她别太高调。 所以挂的只是化名。 如今倒是也该拿出来用一用了。 她重新拿出来的方案,不但效果惊艳,报价也比原方案低了一倍不止。 “这么低的价格,真的能做出来吗?” 坐在首侧的评审,目光锐利。 他是夏家派来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苏筱。 “您知道东方墨韵的报价吗?” 苏筱微微勾唇,压价嘛,她最擅长了。 会场中央的聚光灯底下,苏筱站在那里,自信张扬,跟评审团打的有来有回。 很快许氏便以压倒性的票数拿下了这次竞标。 夏芷气的摔了手里的杯子,转身离开了会场。 苏筱看着地上晕出来的水渍,俯身捡起玻璃杯,顺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太帅了筱筱!”秦韵兴奋的搭上苏筱的肩膀。 “晚上请你吃大餐!” “那我可要狠狠吃一笔了。” 苏筱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局是她赢了。 推开会馆的门,却见许薄洲还等在那里。 男人穿了件西装马甲,更显得肩宽腰窄。 只是站着便无端引人侧目。 “那什么,我突然有点急事,明天再请吧。” 林希看了苏筱一眼,拉着秦韵走了。 “忙完了?” 男人挑了挑眉,漂亮的狐狸眼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勾人。 “苏小姐准备怎么谢我。” “我请你吃饭吧。” 苏筱看着他,一时间也软了语气。 要不是他临时去跟项目组沟通ppt的问题,又开车特意过来帮她调整心态。 这次竞标可能远没这么顺利。 “那就现在吧。” 许薄洲看了一眼表,笑道。 “我三个小时以后的飞机,要出差。” “时间这么紧还等我做什么。” 苏筱垂下头。 气氛难得有些旖旎。 “怕你搞砸了。” 他转身带着孟津往门外走去,阳光温柔的给他的背影染上暖色的光。 苏筱快步跟在他身后。 两人去了一家私房菜,孟津没跟进来。 屋里就她们俩。 许薄洲点过菜之后,目光就一直停在苏筱脸上。 “你要装二环那个新别墅?不回家了?” 他语气里带着试探。 苏筱知道他在问什么,干脆摇了摇头:“不回了。” 许薄洲拄着下巴,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不少。 “不喜欢他了?” 他问的循循善诱。 “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筱话里又挂了刺。 她掩饰性的喝了口水,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呢,他想要一个机会还是想嘲笑她当初所托非人。 无论哪个他都给不了答案。 “不想说算了。” 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跟她计较。 许薄洲没再追问。 反倒垂眸给她倒了杯温水。 他总是这样,行事狠辣,却又独独对她温柔。 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许薄洲看着眼前又陷进回忆里的女孩,目光微顿。 她今天穿的正式,衬衫工工整整的系到最上边的扣子。 平时挽起来的头发散在肩上,疏的工整。 看着张扬又耀眼。 他想,或许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把晏明深那小子迷的神魂颠倒,非要追到她不可。 可现在拿到了天上的月亮,又不懂珍惜。 他从来不觉得不觉得庆幸,只觉得心疼。 “我还有最后半个小时。” 许薄洲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苏筱避开他的目光,骨瓷勺撞在碗沿的脆响戛然而止。 许薄洲没给苏筱反应的余地,指节直接扣住她腰侧,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把人往身前带。 餐桌边缘抵着她后腰,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没有算了。” 他声音没什么温度,拇指却用力碾过她腕骨处的软肉,像是在给她刻下记认。 苏筱下意识抬手推他胸口,指尖刚触到西装布料,就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按在自己腰后扣紧,连半分后退的空隙都没留。 “许薄洲……” 她皱着眉挣了下,却被他逼得更紧,鼻尖几乎蹭到他下颌线。 他温热的呼吸扫在她脸上,烫得人发颤,可那只扣在腰上的手却没松,反而往下压了压。 把她完全圈在餐桌与自己之间的方寸里。 “小没良心的。” 第四十三章 她男朋友的前妻? 她和许薄洲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苏筱不知道。 他的体温烫的她心也不由得跟着他沉浮。 当年他刚回许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抱着她,求她多看他几眼。 她那时候年纪小,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相信等他回来,他们就还能在一起。 只可惜。 最后等来的却是他的背叛。 苏筱叹了口气,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许总该去赶飞机了。” 她声音冷下来,没了波澜。 许薄洲僵了僵,他抬起头,那双狐狸眼,细细的看着她,最后只回了个“好”字。 便起身搭上外套,缓步出了门。 苏筱望着桌上没动几口的饭,重新拾起筷子,夹了口鱼肉。 她明明记得这鱼很好吃的,可嚼了两口嘴里却只剩下苦味。 苏筱抬手摸了摸脸颊。 是湿的。 原来不是鱼肉苦,是她心里苦。 怎么会不苦呢,她一次次真心,换来的全是抱歉。 她要这么多对不起有什么用,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 隔天一早,苏筱刚踏进办公室的大门。 只听见“砰”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从炮筒里飞出来。 紧接着便是秦韵狡黠的笑脸:“恭喜我们苏组长首战告捷!” 她说着身后立马跳出来两个设计部的男同事,扯着横幅冲到苏筱眼前。 横幅上用正楷大大咧咧的写着“组长万岁”四个大字。 苏筱无奈扶额,许薄洲不在,这群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还没到正式展出的时候,这就半场开香槟了?” “拿下竞标确实值得庆祝嘛。” 秦韵瘪瘪嘴,她五官生的明艳漂亮,撒起娇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快来,给你准备了蛋糕。” 她抱着苏筱的胳膊走到桌前。 漂亮的奶油蛋糕上点缀着她喜欢的栀子花,翻糖花朵做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花了心思挑的。 苏筱看大家笑的开心,也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能拿下西岸项目对她来说也是在履历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希从包里翻出定制的蜡烛,插到蛋糕上点燃。 “可以吹蜡烛啦。” “一起吹吧,能拿下竞标,是所有人努力。” 虽然一开始只有林希在配合她,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进来。 也给了她不同的灵感和方向。 不然她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出另一套方案来。 当初竞标送过去的只是最保守的想法,作为业界饱受吹捧的策展天才,她怎么可能就那点能耐。 夏芷未免太小看她了。 蜡烛被吹灭,细细的烟顺着烛芯慢慢攀延。 “对不起啊组长。”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群天天把眼睛放脑袋顶上的男人,此刻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当初你来的时候,我们态度不好。” “对不起,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对不起……” “好了,林希分一下蛋糕,其他人都去工作吧。” 苏筱笑了一下,拍了拍林希的肩膀,转身坐回位置上。 她本来也没准备说什么原谅的话。 她刚来时候被他们遭黄谣,被罢工,她也没为难他们不是吗。 工作嘛,没必要那么真心实意。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更硬的仗要打。 西岸项目的方案要落地也没那么容易。 预算压得低,她过两天得亲自跑市场,对比造价。 设计图也要重新做,要忙的地方太多了。 秦老那幅画秦宇已经在拿她送过去的宣纸重新做补纸了。 她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大画布的补纸对她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要不是晏明深,她还能恢复的快一点。 苏筱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便觉得如鲠在喉。 恨不得将十二分的精力全投进工作里。 一直到下班,苏筱在工位上一分钟鱼都没摸。 她把今天整理出来的方案,发到秦韵邮箱里简单交代了一下明天的工作,才拎包出了门。 她今天约了装修去别墅那边。 那边先前在晏明深手里已经精装过了。 但她想改个工作室出来,而且卧室的装修也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到二环别墅那边的时候,设计师已经早早等在门口了。 是个身量不算高的女生,她挽着头发,看着倒是干练。 “苏小姐。” “嗯,我们进去看看吧。” 苏筱锁好车,却见设计师小姐一脸为难。 “怎么了?” “有位小姐已经提前进去了,还带了不少人,你看……” 设计师扶了扶眼镜,尽管接单的时候已经提前确认过产权了,但是对方的穿着举止也不像是她能惹得起的。 苏筱皱了皱眉,能在晏明深房产里随意出入的,除了夏芷还能有谁。 可,晏明深,没跟她讲吗?房子早就过到自己名下了。 “走,进去看看。” 苏筱倒要看看,夏芷要在她家搞什么幺蛾子。 刚推开门,便能听到里面传出来吵闹的音乐声。 苏筱来过这边两次,客厅都是白墙,不太合适办派对。 以前晏明深也是拿来临时待客用的,保持的很干净。 可是现在客厅却贴满了彩色的廉价气球,地板上掉下的奶油蛋糕被踩碎变成一滩滩黑泥,脏乱的不像话。 “谁允许你们在我家办派对的。” 苏筱按掉了门口的音响,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站在中间的夏芷脸色冷下来,她推开人群,犹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走到苏筱面前。 “还能有谁,当然是明深啊。” 她笑的挑衅:“他乐意给我糟践,关你什么事?” “这栋房子现在已经到我名下了,你说呢?” 苏筱挑挑眉,估计晏明深根本没打算告诉夏芷他对她的补偿。 没关系,她不介意替他说。 “你以为当初的热搜是怎么撤的?” “不可能,我看你就是嫉妒。” 夏芷握着酒杯的手隐隐泛白,随即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笑道。 “苏筱,是不是搞砸了我所有的安排你就开心了?我偏不要你如意。” 她说着又重新按开了音响,大声道。 “没事,大家继续玩,我男朋友他前妻发神经呢。” 第四十四章 他想补偿她 “我嫉妒你?” 苏筱简直要被气笑了,好一个倒反天刚。 她有哪里可嫉妒夏芷的。 捡了个她不要的烂黄瓜吗? “你换走我方案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现在还闹到我家来了?” “方案?” 夏芷举着酒杯朝里面又热络起来的人群虚空举了举杯。 “你有证据吗?没证据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还诽谤? 苏筱轻笑:“好啊,不用你告,我现在就报警。” “你报,我倒要看看警察还能向着你不成。” 夏芷自信房子肯定在晏明深手里,根本不怕苏筱说什么。 “明深都说房子给我随便用了,你在这里装什么房主。” “是啊,人家夏芷和晏总青梅竹马,你个鸠占鹊巢的废人还找上门来了。” 又是上次王家那个王恬。 不知道是不是王老板没把话跟她女儿说明白,王恬站在夏芷身后趾高气扬。 “要我说确实应该进去关两天好好冷静冷静,不然这人还以为自己是苏家大小姐呢。” “那就看看警察来了怎么说吧。” 苏筱懒得与她争辩。 没一会儿便听见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下来的是两位男警一位女警,简单问询后,将三人一起带上了警车。 苏筱只能叫设计师先回去,房屋归属权不明,派对也被驱散了。 * 问询室里,苏筱将手机里许安临时拍的房产证递给警察。 “那栋房子确实曾经是我丈夫的,但是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转到我名下了。” “好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 做笔录的是位女警,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我们这边还是建议私下调解。” “如果我不愿意私下调解呢。” 苏筱垂下眸子。 先前无论是手伤还是别的,她都碍着晏明深忍了下来。 现在都闹到她家里,难不成还要她忍吗。 “苏小姐……” 女警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小警察进了附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女警顿了顿,看向苏筱道。 “问询结束了,您丈夫想跟你聊聊。” 她说完也没管苏筱愿不愿意,便匆匆带了小警察出了门。 没一会晏明深从门外进来。 今天天冷,他身上搭了件长风衣,坐下时还带着外面的冷气。 苏筱靠在椅背上,懒得看他。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为了夏芷来的。 晏明深指尖敲了敲桌子,眼神微凉。 “筱筱,你别跟她计较。” 苏筱睫毛微颤,果然,她一点也没猜错。 “那是你给我的房子,你现在放任她过来开派对,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万一她当时就住在那儿呢。 派对里男男女女,谁来保证她的安全。 晏明深听她这么说,也觉得后怕,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 “抱歉筱筱,我再给你买栋新的好不好?” 他想补偿她,不只是为了夏芷。 “……” 苏筱顿了顿,还是开口道: “我要二环中间,新开的那套。” 送上门的补偿她凭什么不要,这是他欠她的。 “行,明天我让人安排,想要哪套直接刷我的卡。” 晏明深也松了口气,她肯接受就说明还有的谈。 “夏夏这个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就不能让她向我道歉吗?” 他就这么愿意护着夏芷吗。 一次又一次,明知道是她做错了,还是连个道歉都舍不得让她讲。 也对,放在心尖尖上的青梅竹马。 自然跟她这种为了家族利益追到手的女生不一样。 “我记得过几天徐老有场拍卖,你看上什么,我给你点天灯行吗?” 他态度诚恳,却只字不提夏芷。 “行。” 苏筱见好就收。 她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点头,晏家也有的是办法不让夏芷的档案上沾上污点。 “那这事就当翻篇了,我过去看看她。”晏明深从包里翻出张黑卡放到她桌上。 “密码你生日,心情不好,就约许安出去走走。” “嗯。” 苏筱点点头,自始至终,眼神都没落在晏明深身上,哪怕一秒。 晏明深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强求,转身出门去隔壁看夏芷了。 见她走了,苏筱收起黑卡,打车回了许安家。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没进去。 晚上不好走车,苏筱倒也没强求。 刚好她晚上没吃东西,想着去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垫一口 许安又开始拍晚班了,估计这会儿也没在家。 初秋有些冷,苏筱裹了裹外套,走进便利店里。 身后影影绰绰的树荫里,一个穿着过季西装的男人阴狠的看了她一眼,又藏进树后。 苏筱毫无所觉的拿了两个饭团结账,等待的空隙,许安发来消息说,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苏筱问她有没有吃饭,想了想又补了个面包,和一瓶牛奶。 刚出门,外面一阵风刮过来,吹的苏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区平层为主,人并不多。 虽然有灯,但今天苏筱心里莫名发毛。 她给许安发了条消息,然后快步往灯光聚集的的地方走。 没走几步,草丛里忽然探出一双大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苏组长,好久不见啊。” 许临的声音阴侧侧的响在耳边。 “我当你怎么进的许氏,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他说着,另一只手也不老实的在落在苏筱腰间。 “他许薄洲有什么好的,一条阴钩里爬出来的野狗。” “唔。” 苏筱挣扎着,却控制不住软了身体。 他手上涂了东西。 意识到这点,苏筱屏住呼吸,奋力踹到对方小腿上。 再不逃就逃不掉了。 许临吃痛握着她的力道送了半分。 苏筱借机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挣开束缚,想跑出去。 却又被许临拽倒。 她匍匐在地上也顾不得别的,奋力抓住了花坛的边缘。 “你妈的,敢踹老子。” 许临也发了狠,一脚踹在苏筱腰上,拎起她的头发,扯着就要往后拖。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你放开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苏筱看着远处的粉色超跑,忍着恶心,放软了语气。 “还是说你想重回许氏,我可以帮你。” “呵,你以为老子会信你?” 他轻嗤一声,踩着苏筱的胳膊,用力碾了碾。 “你不会是盼着你那好闺蜜救你吧。” 剧烈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松了手,很快被许临扯回草丛里。 第四十五章 他用哪个手碰的你? 粉色的迈凯轮飞快的路过绿化带,丝毫没意识到苏筱正被捂住嘴巴压在树干后面。 许临靠近她,花哨的西装扣子压在她脸上。 好痛。 苏筱胸口剧烈起伏着,身上的药效已经起来了。 就算她有些拳脚功夫也使不上力气。 许临手很凉,顺着她的衬衫衣摆探进去。 像是一条毒蛇缓缓吐出信子。 苏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背过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快速按了两下关机键。 她现在这部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挂的是晏明深的号码。 许薄洲还在出差,只能赌一把了。 许临察觉到她的动作,反手从她手上夺过手机,挂断了还没来得及接通的电话。 “人家晏总根本就没想接,你个婊子倒是上赶着。” 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还不如好好伺候爷,等我爽了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 家里,晏明深刚结束视频会议,他揉了揉额角,看着手机上苏筱的未接来电微微皱了皱眉。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生气,怎么会主动联系他。 坐在他对面安静剥橘子的夏芷看了他一眼,掩饰性的垂下眉眼。 “可能是打错了吧。” “……” 晏明深没搭话,他回拨过去,却只听到了对方关机的提示音。 “怕是出什么事了。” “明深……” 夏芷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晏明深已经起身穿好了外套。 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人定位了苏筱手机的位置,随后安抚性的拍了拍夏芷的肩膀。 “困了就先睡吧,我去看看。” “可你明明答应了今天要陪我的。” “回来就陪你。” 晏明深拂开她抓着他的衣角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夏芷抬起头,眼底的难过和不甘渐渐被怨毒代替。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晏明深那么爱她,从小到大都跟着她。 但凡她皱一皱眉,他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都是苏筱。 都是那个贱人。 她的神色逐渐癫狂。 她倒要看看,若是晏明深赶过去看到苏筱被人污了清白还会不会闭着眼睛继续爱她。 晏明深上车以后又接连拨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素来冷静漠然,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慌了神。 “开快点。” 他话音刚落便接到了许安的电话,对面似乎是憋了半天才把脏话咽下去。 “你知道筱筱去哪了吗?” “她手机定位在你那个小区。” 对方听他这么说马上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晏明深被她这一出弄的心情上不来下不去,又是好一通憋闷。 好在他这边离许安家并不算太远。 等他赶到的时候,许家旗下的安保已经封锁小区了。 晏明深下车,顺着定位往草丛附近走,却只看到了一颗被丢到马路牙子上袖扣。 这个样式…… 他俯身把袖扣捡起来,往花坛里走。 高档小区的绿化范围并不算小,晏明深招了招手,带着两个保安,分两路往里面找。 许安封的及时,又是从外往内搜的,对方逃走的可能性很小。 他走了两步,脚下忽然踩到个饭团。 晏明深记得苏筱从前加班也喜欢买饭团来吃,他愣了一瞬,意识到人可能就在附近。 苏筱此时被许临转移到灌木丛里,紧紧捂住了嘴。 听到有人靠近,她拼劲全力用唯一能活动的膝盖踹了一脚旁边的矮树。 “你个……” 许临意识到位置暴露,气急败坏的抬手要打苏筱,却猛的被人抓住手腕提了起来。 晏明深红着眼狠狠给了许临一拳。 “他用哪个手碰的你。” 他偏头看向苏筱,却见后者已经失了力,狼狈的躺在灌木丛里。 衣服还是完整的,但是裸露出来的皮肤全是划痕,手上缠的绷带也掉了下来,狰狞的缝合伤正不停的往外渗血。 “右手。” 苏筱咬着牙,早已没了血色的小脸上透着股狠劲儿。 晏明深也没多废话,干脆利落的把人丢给赶来的保镖:“把他右手给我废了。” 晏明深擦了擦手,俯身抱起苏筱,在保镖的簇拥下上了车。 期间许家的人来阻拦,但人手散的太开了,根本拦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苏筱靠在后座上,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 随行的医生把了脉后,给她喂了一粒特效药,然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就是普通的迷药,您吃了特效药以后多喝水,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 苏筱声音很轻,只要稍一用力,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晏明深替她系好安全带,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动作里带着惯有的掌控欲: “跟我回家。” 苏筱偏头躲开他的触碰,语气近乎哀求。 她现在身心俱疲,真的不想再面对夏芷了。 “送我去医院吧。” “苏筱,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晏明深的语气骤然冷硬,指节因为攥紧而泛白。 他直到现在还忍不住后怕。 要不是他察觉到不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苏筱抬眼望过去,男人眼底满是不容置喙的强势。 她嗤笑一声,偏开头不再看他。 身份? 怕不是一旦她出了什么事,周曼云马上就能把离婚证甩到大家眼前。 跟她彻底撇清关系。 她哪里来的什么身份。 “我再说一遍,我要去医院。” “苏筱,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干?” 晏明深皱眉,显然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原本今天的事就已经够糟心了,一个房子而已,她不给他打电话,反而一声不响的闹到警局里。 她就这么不愿意相信他吗。 “离开我你能去哪?” “去哪都比去你那里强。” 苏筱一字一顿,目光直戳戳地撞进他眼里。 第四十六章 给晏明深戴了绿帽子 她又不是夏芷,只要随便掉两滴眼泪就能让他心疼。 他怕不是忘了她的手是怎么伤的,回了晏家她只会过的更糟。 听她这么说,晏明深胸腔里的火瞬间窜了上。 他一把扣住苏筱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蹙眉。 “苏筱,你是不是早就盼着离开我,好跟许家的人在一起。” 苏筱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 晏明深气的昏了头,口不择言地往她心口上捅刀。 “今天这事,说不定就是你跟那个许临不清不楚,才引过来的麻烦!” 这话刚说口他便后悔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 苏筱的手还在发抖,她看着晏明深脸上清晰的掌印,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 “晏明深,你混蛋!” 她当初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她和许临怎么回事,他难道不清楚吗。 如今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晏明深被打的偏过头,下颚线紧绷着。 这一巴掌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垂下眸子,声音沙哑。 “抱歉,我……” “开门。” 苏筱胡乱摸了下眼泪,开口打断他,声音里满是决绝。 “我要下车。” “不可能!” 晏明深攥住她的手,眼底透着愧疚。 “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是吗?” 苏筱咬了咬牙,猛地将身体探向车窗。 她一只手抓住车窗框,半个身子悬在车外,冷风瞬间灌进车厢里。 “苏筱!你疯了!” 晏明深眉心狠狠皱了一下,伸手就去拉她。 “快进来!” “晏明深。” 苏筱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倔强。 “要么我跳下去,要么你停车。” 车还在缓慢行驶,路边的路灯飞快地往后退,映在苏筱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决绝。 晏明深看着她悬在车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腔里又怒又怕,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停车!” 晏明深对着前面的司机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车刚停下,他就咬牙按下了车门解锁键,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 “苏筱,你最好别后悔!” 苏筱根本没理他,推开车门就跌了下去,踉跄着站稳后,头也不回地往许安家的方向走。 车厢里,晏明深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长鸣。 好在许安因为担心,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此刻见她一个人下来,立马一脚油门冲了过来。 “筱筱。” 许安急忙下车,看见她一身的伤,心都要碎了。 “不哭了,我们回家。” “安安……” 苏筱靠在她肩上,吸入的微量迷药因为过激的情绪让她控制不住的软了双腿,昏了过去。 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干裂的唇瓣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许安把她抱到车上拨通了许薄洲的电话。 “什么事?” 对面好像还在开会,吵闹不休的外语让许安一阵头疼。 “你还有多久能回来?” 她情绪激动,也管不了对面人的身份,几乎是咆哮着开口。 “你老婆都要没了,你还管不管了!” 会场一瞬间安静下来,一众高管看着许薄洲瞬间冷下来的神色。 纷纷低下头,喝水的喝水,翻资料的翻资料。 许薄洲转身跟孟津交代了两句,转身出了会场。 “怎么回事?”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许安神色也不太好看,她简单几句说了当下的情况。 又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道。 “你处理许临的时候也不知道做的干净点。” “估计是许家那个老大做的,我已经让陈淮去处理了。” 许薄洲垂下眸子,这次的合作要是能成,他在许家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最多三天,等我。” 他过够了当初那种连保护她都要拐弯抹角的日子。 他必须得往上爬,至少得压在晏明深头上。 不然任何承诺都是空谈。 “行……” 许安挂了电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还睡着的苏筱,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第二天正午,迷药的劲儿过了,苏筱揉了揉依然发昏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全是未接来电,许安的晏明深的……甚至还有两个许薄洲的。 他不是在国外谈合作呢吗? 苏筱靠在床头缓了口气,随手打开翻了翻。 手机推送的热搜完全变了风向。 当初晏氏推夏芷推的营销的全是天才策展。 可如今备受瞩目的西岸项目却被她收入囊中。 网上对夏芷质疑的声音层出不穷。 没了光环,她们的爱情故事也没了滤镜。 终于有人后知后觉想起她这个被骂了半个来月的原配。 许安推门进来,见她一身伤还靠在床头刷手机,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啊,全身上下也就剩眼睛是好的了。” “这不是动不了了嘛。” 苏筱晃了晃自己缠的像木乃伊一样的双腿,学着她的样子撒娇道。 “好安安,别说我了。” 许安无奈的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粥放进一次性杯里,插了根粗吸管,递给苏筱。 “呐,知道你不喜欢人喂,凑合吃吧。” 苏筱接过杯子,就着管喝了口粥,温度刚好,一点都不烫。 “对了,上次我托你查的那个b超,有结果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呢。” 许安,坐到她旁边,表情揶揄。 “有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 苏筱知道她有心卖关子,倒也乐得配合。 只见她神神秘秘的调出聊天记录,献宝似的递给苏筱。 “我那朋友说从b超上看,夏芷,大概率打过胎。” “什么?” 苏筱皱了皱眉,她只是因为b超报告,觉得有猫腻。 没想到…… “还有呢。” 许安靠着她,又往下翻了翻。 “你看。” 她手指着一段对面发来的消息。 消息上说,看恢复程度应该是两年前打的,而且并没有她说的外力冲击的情况。 那种命悬一线的致命伤,就算恢复的再好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苏筱愣住了,她把这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 两年前正是她和晏明深感情最好的时候,他的行程她一清二楚,不可能跟夏芷有碰面的机会。 如果许安这个朋友说的是真的。 那夏芷非但救命之恩是假的,甚至还在两年前给晏明深带了绿帽子。 第四十七章 离婚证办好了 “你什么打算?要告诉晏明深吗?” 许安接过手机,侧眸看向苏筱。 “不。” 苏筱垂眸理了理衣摆。 就这么跟晏明深说,对方非但不会信她,搞不好夏芷还要倒打一耙。 但是就这么放过这两个人,她实在不甘心。 “这么多年,夏芷的事都没有被扒出来,说明操控这件事的不止夏家,晏家肯定也有所参与。” 晏明深对夏芷的病一只深信不疑,哪怕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不行。 期间晏家的医生也少不了添油加醋。 “你的意思是?” “我准备回老宅一趟。” 苏筱顿了顿。 能瞒晏明深这么久,周曼云肯定知道些什么。 * 初秋天气越来越冷,夏芷等了晏明深半个晚上,今天一早就开始低烧。 晏明深接过体温计看了一眼,吩咐人去煮了姜汤。 从前有苏筱在家里佣人很少,他又不常回家。 如今又招了批新人,难免伺候不到,事事都得他亲自开口。 晏明深疲惫的坐在床边,捏了捏眉心。 最近生意上的事已经够糟心的了,结果苏筱和夏芷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出事。 他实在是心力交瘁。 “抱歉啊明深。” 夏芷柔柔的开口,眼尾因为发烧而隐隐泛红,格外惹人怜爱。 “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见她这副样子,晏明深的态度也不由得软下来。 又想起当初她救了他之后也是这样日日躺在床上,像个快要碎掉的陶瓷娃娃。 “我叫你来帮你换件衣服吧,一会儿发了汗,黏在身上你又不舒服。” “别。” 夏芷下意识开口,又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找补道。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肚子上的疤,太丑了。” 她眼神瞥向别处,眼底蓄了泪。 要是让人看到她身上其实根本没伤,她就完了。 当初晏家策划的一切,要是毁在她手上,周曼云指不定要怎么让她闭嘴。 更何况两年前为了晏家她…… 夏芷收住思绪不敢再往下想。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跟晏明深有过青梅竹马的情谊。 但她不敢赌。 晏明深对她的反应也有些迟疑,可又想到夏芷变成这样都是为了自己。 心底又软成一片,出声哄道。 “不想换就不换,你怎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 “谢谢你明深,我就只剩下你了。” 她掩下情绪,再开口时只剩下情深意切:“所以别再丢下我了好吗?” “嗯。” 晏明深点点头,叫人拿了衣服和姜汤送进去,自己转身出了卧室。 关门的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便冷了下来。 压低声音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之前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夏小姐出国之后的行踪都被刻意抹掉了,我实在......” 对面声音顿了顿。 “您是怀疑什么吗?” 晏明深没搭腔只是靠在墙上,把玩着衬衫上新换的袖扣: “查不到就算了,你帮我重新调一份夏芷当年的住院记录过来,注意避开本家的人。” “行。” 助理应下后,晏明深便挂断了电话。 他不是突然怀疑夏芷的,只是一个人,五年,什么消息都没有实在奇怪。 他确实前半生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尔虞我诈的继承人之争。 但他又不蠢。 这么大的动作,用膝盖想除了本家,没人能把消息压的这么死。 晏明深走到窗口,点了根烟。 他得抽空回老宅一趟。 他不明白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的改变这么大。 明明出国之前还好好的。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手段变得这么脏,要一步一步把苏筱往死路上逼。 他不是看不见。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欠夏芷一条命,就算她做的再过分,他都得帮她兜着。 只是这其中剩下的情谊,确实已经快被夏芷耗尽了。 “明深,帮我一下。” 听到夏芷叫他,晏明深抬手捻灭了烟。 * 苏筱在许安家歇了两天。 身上擦破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期间秦韵来了一趟,给她带了工作资料过来,西岸的进程很顺利,但还有不少方案需要苏筱定夺。 苏筱打趣说,生病了都不放过她。 ...... 隔天下午,苏筱刚换完药,正准备去厨房把中午许安留下饭热一下,却接到了周曼云打过来的电话。 “离婚证已经办好了,你下午来一趟老宅吧。” 周曼云倒是一点没拖泥带水。 苏筱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当即答应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行,我这就出门。” 她擦了擦手,回卧室换了件长袖,确保能遮住身上的伤,便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能拿到离婚证,她心里也好有个底,免得再继续跟晏家纠缠不清。 月白色的911缓缓驶进半山别墅院里。 苏筱从驾驶座上下来,没理会佣人的态度,径自走向二楼的书房。 周曼云还在处理公司的事,见苏筱来的这么快,心下有些不满。 她们晏家也没亏待过她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夏芷回来之前晏明深对她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现在怎么就这么急着离婚。 周曼云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就这么着急?” “当然。” 苏筱不想跟她多废话,只道: “离婚证呢?” 周曼云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没搭话,只是垂眸继续处理手上没做完的工作。 见对方有心晾着她,苏筱直接坐到了周曼云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一句话的事,您非要这么跟我耗着吗?还是说您希望我现在给唐家打个电话好好聊聊?” 她也不想拿唐老爷子来压人,可周曼云的态度实在差劲。 “苏筱,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周曼云掀了掀眼皮。 “离婚证在抽屉里,你自己拿吧,但是苏家的地契我暂时还不能给你。” “你别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苏筱皱了皱眉,周曼云要是打算毁约,她不介意现在就跟晏家鱼死网破。 “我说的是合作成了之后,如今这不才进行到一半吗?” 第四十八章 我不能娶她 倒不是她有意要拖着她,只是她原本计划搭上唐家以后就让夏芷跟晏明深结婚,彻底套牢夏家这把刀。 可是如今看来,明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她不能就这么放苏筱走。 “你最好是。” 苏筱从抽屉里翻出红色的小本,看了一眼,相关印章都在,这才放下心来。 周曼云看了她一眼,出声提醒道。 “地契没到手之前,我劝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 苏筱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不过是还不能说出去而已。 只要离婚证到了她手里,她不介意再忍一段时间。 反正等到晏明深知道以后,一切尘埃落定,他也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了。 “哦,对了您知道夏芷滑过胎吗?” 苏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语气也好了不少,她侧眸看向周曼云,却见后者瞬间变了脸色。 她明明已经叫人把夏芷在国外的事处理干净了。 当初她是打算让她在国外待一辈子的,结果计划有变…… “我不管你在哪听来的谣言,夏芷从来没有怀过孕。” 她这话说的一字一顿,字里行间透着明晃晃的威胁。 可她越是这般,苏筱便越是笃定。 只是苏筱不明白,既然是选定了夏芷来辅佐晏明深又为什么放任夏芷怀上别人的孩子。 还是说本来她已经把夏芷这颗棋子弃掉了,如今是迫不得已捡回来的? 而且就这么巧合,偏偏是她父亲去世那天。 还是他们早就算好了父亲会在那天去世,特意让夏芷拖住晏明深…… 苏筱想不通。 周曼云却早已没了耐心:“苏小姐是打算赖在我这儿吗?” “我只是想让您也多上上心,把把我当您儿子糊弄。” “你……” 周曼云被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苏筱见此笑眯眯把离婚证装进包里,正准备出去,书房的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 晏明深沉着脸站在门外,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了。 苏筱倒是无所谓,她心情很好,也难得给了晏明深一个好脸。 “我先走了,你们俩聊吧。” 晏明深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任由苏筱下了楼,而后合上门,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周曼云。 “你从哪句开始听的?” 周曼云看着坐到自己面前的小儿子,更是一顿头疼。 也不知道晏家雇那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晏明深来了也不知道提前通报一声。 “你要是不说,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怀孕那里。” 晏明深微微皱眉。 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要瞒他这么死。 “我想知道,夏芷出国那五年到底怎么了。” “你果然去查了。” 周曼云叹了口气,她还是太了解自己儿子了。 “她怀孕了,我让的。” “为什么?您明知道她的身体……” 晏明深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泛白。 夏芷都那样了,为什么晏家还是不肯放过她。 “你要知道,夏家的女儿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你不要她,自然有人觊觎着她。” 周曼云把话说的绝。 她也想逼自己儿子一把,要是愿意娶夏芷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愿…… 周曼云吹了吹指甲,她自然也能挑到合适又听话的女孩,但绝对不是苏筱。 当初有苏家画廊顶着,她就算不是那么好调教也是她的最优选。 可如今,画廊塌了,苏筱当然要被淘汰掉。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但我不能娶她,我有妻子。” 晏明深压下眉眼,他已经有苏筱了,怎么能娶别的人。 就算苏筱再生气,他们也是合法夫妻,她早晚要回家的。 “那她就得去嫁给别人。” 周曼云脸色难看的喝了口茶。 她明明全都算计好了,唯一的变数就是苏筱。 也不知道他究竟给自己儿子下了什么迷魂汤。 怎么就非她不可呢。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知道了。” 晏明深看着她,攥紧的拳头复又松开。 说到底夏芷也是为了他,为了晏家,他还能说什么呢。 怪不得一直想逼苏筱走,怕不是夏家那边也给了她压力。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早晚要生根发芽。 * 苏筱从晏家出来,见天色还早,便准备开车去工作室看看。 她受伤以后连着罢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秦老的画处理的怎么样了。 她把车停到工作室楼下,拎着包上了楼。 自从上次晏明深强行把她带走以后,楼下换了两个许氏的保安过来。 苏筱到楼上的时候,秦宇正在贴命纸,整幅画这他手底下简直焕然一新。 “师姐?你伤好了吗?怎么自己跑到这边来了?” 秦宇贴完最后一个角,连忙拉着苏筱到空位上坐下。 “我前两天赶过去的时候看你昏迷不醒,浑身都是血,差点给我吓死。” “哪有那么严重。” 苏筱无奈的被他按到椅子上坐下。 “就是擦伤。” “我是没见过擦伤能裹成木乃伊的。” 秦宇给她倒了杯热水。 “你就别哄我了,秦老这画还得晾几天呢,不用着急。” “嗯,我刚从晏家老宅那边回来,想着过来看看。” 苏筱接过热水喝了一口,秦老给的时间宽裕,她倒是不担心。 只是…… 苏筱顿了顿,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记得你那里是不是有做首饰用的工具。” “嗯?师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宇愣了一下,他确实有,但是很久没用过了。 “过两天拍卖会,我想拍块宝石给许薄洲做个胸针。” 她其实想了蛮久的,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送戒指耳钉这种贴身的太暧昧了。 许薄洲又不缺好东西。 还是她上手打一个比较有诚意。 “我给你找找吧。” 虽然觉得这两个人好拧巴,但是既然师姐愿意为许薄洲花心思,也是好事。 秦宇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垂眸看向苏筱。 “对了师姐你今天去晏家做什么?他们家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倒是没有……” 苏筱拄着下巴,唇角克制不住的往上翘。 “离婚证倒是有一个。” 虽然周曼云不让她往外讲,但秦宇和许安又不是外人。 第四十九章 许薄洲回来了 “真的啊!” 秦宇一听“离婚证”三个字,手里的手机差点滑出去。 “许安姐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那我去说。” 秦宇闻言当即点开许安的微信,指尖飞快打字: “许安姐!大事!师姐跟晏明深那破婚终于离了!”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许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惊喜: “真的?筱筱在你那儿吗?没受气吧?” 秦宇把手机开了免提,递到苏筱跟前,笑着说: “你自己问师姐。” 苏筱接过手机,指尖蹭过冰凉的屏幕,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轻缓: “我没事,手续办得很顺利。” “那就好!” 许安的声音松快下来。 “我现在去请假,你俩等会儿去超市多买点菜,今天我下厨……” “别别,我做就行。” 秦宇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这俩姐姐哪有会炒菜的,从前都是许薄洲做饭,后来他来了,许薄洲也越来越忙。 这活就慢慢落到了他头上。 许哥说了,饭就得男人做。 挂了电话,秦宇收拾了一下,订了半箱酒,干脆蹭了苏筱的车回去。 窗外的夕阳把云朵染成暖橙色,苏筱葱白的手指搭着方向盘,看着路边掠过的树影,嘴角的笑意更柔了些。 没了晏家的糟心事,她以后也能轻快不少。 到许安家楼下时,许安已经在单元门口等着了。 看见苏筱就快步走过来,伸手抱了抱她,力道不轻不重: “可算离了,以后再也不用看晏家的脸色了。” 苏筱回抱了她一下,点头:“嗯,以后不跟他们耗了。” “嗯。” 许安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眼角撇了下秦宇: “你小子也别愣着了,买的东西多,我自己拿不了。” “好嘞。” 秦宇手脚麻利的的从副驾驶把打包小包的东西拿上,三人一起上了楼。 许安把客厅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又给苏筱倒了杯温蜂蜜水,秦宇则拎着刚买的菜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油锅滋滋的声响,混着葱姜蒜的香味飘出来,把屋子填得满是烟火气。 许安坐在苏筱旁边,看着她手里转着的水杯,没忍住问道。 “秦宇跟我说,你要给小叔打个胸针?” 苏筱耳尖微微发烫,没否认,只是轻哼了声: “他不缺好东西,自己做的总归不一样。” “你想通啦?” 许安试探性的戳了戳她的胳膊。 苏筱正要开口,厨房门开了,秦宇端着一盘刚炒好的糖醋排骨出来。 琥珀色的酱汁裹着排骨,撒了把白芝麻,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别想那么多了,先尝尝我这排骨,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苏筱抿抿唇,心知秦宇是怕她别扭,便也没再说下去。 她跟许薄洲的关系就像一团紧紧缠在一起的麻绳。 哪有那么容易解开。 许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嚼了两下眼睛一亮:“行啊秦宇,手艺又进步了!” 苏筱也尝了一块,酸甜的味道刚好,肉炖得软烂不柴,确实比外面餐馆的还好吃。 她抬眼看向厨房门口,秦宇正转身回去端另一盘菜。 许安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跟她说剧组里的八卦。 原来摆脱了糟糕的婚姻后,身边的人早就把温暖都备好了。 等秦宇把清蒸鱼、蒜蓉娃娃菜、番茄牛腩都端上桌,三个人围着餐桌坐下。 秦宇拿出先前订的的果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举起杯子: “来,咱仨碰一个!庆祝筱姐重获自由,以后越来越好!” 许安和苏筱也举起杯子,三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果汁的清甜在嘴里散开,苏筱看着眼前笑盈盈的两人和满桌冒着热气的菜。 忽然眼眶发酸。 秦宇夹了块鱼肉放到苏筱碗里,笑着说: “师姐多吃点,这鱼新鲜,补身体。” 苏筱低头咬了口鱼肉,鲜美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抬眸笑了笑。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屋子里的灯光暖融融的,和笑声混在一起,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冲得一干二净。 苏筱没忍住喝的多了些,收拾碗筷的时候脚步都是晃的。 “师姐,我收拾就好了。” 秦宇接过她手上的盘子,想把苏筱扶到沙发上坐着。 可小姑娘喝多了,怎么都不依。 苏筱脸红扑扑的,像个多汁的苹果。 她眼眸半眯不眯:“小秦宇,看不起你师姐是不是?我能行。” “筱筱,你这手不能沾水。” 许安嘴里还叼着排骨,急急忙忙跑到水池边把刚拧开的水龙头给关了。 谁知平日里最好说话的人偏偏喝多了倔的不行,两个人都拉不住她。 “没事,我,可以干洗。” 苏筱踉踉跄跄的拿手去摸脏盘子。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推而入,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长身玉立。 他微微眯着狐狸眼,看着厨房里凌乱的几个人,语气带着调侃:“喝多了?” 苏筱本来还在挣扎着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她看向他,眨了眨眼,眼神一瞬间的迷茫。 随后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小叔,你怎么又不洗碗。” 她身上带着酒气和笔墨味,语气熟稔,一如从前。 那么骄傲又理所当然。 许薄洲愣了一下,随后矜贵漂亮的男人从善如流的接过她手里的脏盘子,笑到。 “抱歉,我这就去洗。” 他毫不在意被蹭上油渍的昂贵的西装,只是用干净的那只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许薄洲刚被许家认回去,两边跑的时候也是这样。 忙起来,碗筷就忘了收。 那时候她怕他走了,不回来了。 总是借着洗碗的名头敲他的门。 苏筱那时候被人宠的无法无法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低头。 只能语气生硬的问他,怎么不去收碗。 “我才不要你洗,秦宇也能给我洗碗。” 苏筱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推开他,踉踉跄跄的往沙发那边走。 眼看着脏手要摸到坐垫上。 许薄洲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了起来。 第五十章 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看热闹不闲事大?” 他挑眉看向已经开始嗑瓜子的许安和忽然转身开始洗碗的秦宇,嗤笑道。 “给我拿个湿巾。” “哦,好。” 许安把手里的瓜子往秦宇兜里一塞,抓过一旁的湿巾十分狗腿的递了上去。 “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怎么大晚上就……”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见对方接过湿巾,认真的把苏筱的手擦干净,许安小心的叹了口气。 不过也幸好他回来了,不然她和秦宇还真不一定能拉得住喝多了的苏筱。 “刚好有当天的航班。” 许薄洲垂眸又扯了张湿巾,随意擦了擦衣摆。 他语气平静,只字不提,自己连着熬了好几天方案,又一点没休的上了飞机。 有了前天的事之后,他实在放心不下苏筱。 “混蛋……” 苏筱忽然把他扑倒沙发上,抬手一拳捶在他肩膀上。 许薄洲对她没设防,下意识勾着她的腰两人齐齐倒进沙发里。 哐当。 厨房的门被猛的合上,客厅里只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苏筱两个人。 他这些年身居高位久了,还没人敢这么放肆。 但是如果是苏筱……许薄洲叹了口气,让她出出气也好。 苏筱的拳头砸在许薄洲肩头,起初还有几分力气。 可砸着砸着就软了下来,只有指节因为用力攥着他的西装布料而泛白。 眼泪越掉越凶,大颗大颗砸在他的锁骨上,渗进昂贵的羊毛纤维里,烫得许薄洲心口发紧。 她埋在他颈窝,鼻尖蹭过他冰凉的衬衫领口。 带着酒气的呼吸全喷在他敏感的肌肤上,声音却碎得不成样子: “你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我……” 许薄洲浑身一僵,原本搭在她腰后的手猛地收紧,指腹掐进她柔软的衣料里。 他想解释,想告诉她当年他有他的苦衷,想说他的迫不得已,可话到嘴边,却被她更委屈的啜泣堵了回去。 “许薄洲……” 苏筱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西装上的纽扣,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我对你不好吗?” “特别好……” 许薄洲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怎么能说不好呢,她给了他家,给了他吃的,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带到阳光下。 当年他们仨那段日子,是他为数不多觉得可以称的上活着的时光。 他抬手想把她扶起来,好好看着她的眼睛。 可苏筱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反而更紧地贴着他,脸颊蹭过他的下颌,带着湿热的眼泪。 “你骗人……” 她哭着摇头,额前的碎发黏在泪湿的皮肤上,模样又可怜又倔强。 “你根本没有心,你个唯利是图的混蛋……” 许薄洲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唇瓣。 那些年他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在这一刻全都碎成了泡影。 他只能笨拙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 “对不起。” 他听到自己说,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苏筱却不买账,她抬起泪蒙蒙的眼睛瞪着他,眼眶红得像兔子,可眼神里却满是控诉: “我才不要听抱歉,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说着,又抬手捶了他一下,这次却没什么力气,反而像是在撒娇。 许薄洲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剧烈的心跳。 “我知道。” 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融化。 “我会尽我所能。” 尽我所能的补偿你。 会拼尽一切往上爬,把他能拿到的一切都给她。 就算有一天他的月亮掉下来,他也会托着她。 让她重新变成她想成为的样子。 苏筱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忽然没了声音。 她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愧疚,看着他因为她的哭泣而紧绷的下颌。 酒劲上来得更凶,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唇瓣。 许薄洲的呼吸瞬间停滞,握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她常用的墨香,像一张温柔的网,把他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你......” 他刚想开口,苏筱却忽然歪了歪头,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他的唇上,又咸又涩。 “许薄洲......”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软得像棉花。 “我恨你.....” 这一声恨,彻底击垮了许薄洲所有的克制。 他猛地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却又立刻放缓了动作,生怕弄疼她。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满是疼惜: “那就恨我吧......” 苏筱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忽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哭得更凶了。 许薄洲任由她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客厅里只剩下她的啜泣声和他低沉的安抚声。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将那些过去的委屈、误解,都暂时裹进了这暧昧又酸涩的氛围里。 许薄洲知道,他们之间的账,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清的。 但此刻,他只想抱着她,让她知道,他再也不会背叛她。 一墙之隔的厨房里。 许安心神不宁的擦着盘子。 “你说当年的事......” 秦宇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可他又何尝不为了这件事夜夜辗转。 “我不知道,可不觉得他会做出那种事。” 他们四个当初那么好,要不是这个事从中间隔着,又怎么可能闹到如今的结局。 许安叹了口气,她是跟在许薄洲屁股后面长大的。 她了解他就像了解她自己。 偏执,不择手段。 从小便被当做弃子,放到外头自生自灭。 没什么三观自然也难以被世俗的是非所约束。 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亲手把自己的光熄灭呢...... 第五十一章 报仇了 苏筱哭到后半夜,终于撑不住酒劲,在许薄洲怀里抽噎着睡了过去。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呼吸间带着浅浅的酒气,却又软得像团棉花,轻轻蹭着他的衬衫。 许薄洲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 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黏着的碎发,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喉结又滚了滚。 这是他阔别多年,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抱着她。 当年那个总爱踮脚揪他领带、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小姑娘。 如今在他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连睡梦中都蹙着眉,像是还在为过去的事委屈。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的软毛,闻到熟悉的墨香混着淡淡的洗发水味。 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声音轻的像叹息: “对不起,我以为能快点爬上去……”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西装下摆,梦呓般呢喃: “许薄洲……”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 醒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苏筱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身上的绷带已经换了新的,伤口也都上过药了。 可她这人喝多了就断片,昨天吃完饭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客厅里留着许安写的便签: “筱筱,我和秦宇上班啦,早餐在微波炉里,记得热了吃!” 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苏筱捏着便签,心里像被温水浸过。 她这边打着微波炉,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想着刚好最近有假,顺便去看看房子。 晏明深既然说了要赔她,她哪有不要的道理。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洗漱完,饭也热好了。 苏筱随便吃了一口,便揣着手机,去了最近的售楼处。 许安家本就在二环内,这边环境不错,而且出行也方便。 售楼处的销售很热情,带她看的第一套就是个精装修的小别墅。 离晏明深那栋不近,而且装修风格也合她心意。 “苏小姐,您看这边,刚好可以按照您的要求做个打通小工作室。” 销售指着书房和一旁的小客卧:“您自己住的话,主卧在二楼,那边也有配套的书房。” “嗯。” 苏筱点点头,这个房子倒是能满足她的条件,但就是离许安家稍微有点远。 犹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柔弱的声音。 “苏小姐也来看房啊。” 夏芷穿着浅色的风衣,下面搭了个细高跟,看着倒是温温柔柔的。 苏筱收回视线,没搭理她。 她真不明白,夏芷这人是没正事吗? 怎么非得像鬼一样缠着她,走到哪跟到哪。 见她不说话,夏芷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销售。 “这栋小别墅多少钱?我要了。” 她声音柔得发腻,摆明了就是想抢苏筱看上的东西。 苏筱抬眸,眼底没半分波澜: “夏小姐这么闲,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该做的事上,别总盯着别人的选择。” “别人的选择?” 夏芷捂嘴轻笑,步子往苏筱这边挪了挪,声音压得极低。 “苏小姐,明深现在身边需要的是能帮到他的人,不是你这种残废。” 苏筱指尖微蜷,她最烦的就是夏芷这种拿别人的伤痛当谈资的人。 “残废?夏小姐的意思是,你连一个残废都赢不过吗?” 伤了手又如何。 她一样可以修画可以策展,没人会因为手伤看不起她。 “你……” 夏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说着转头看了销售一眼,抬腿上了二楼。 “磨蹭什么,带我看房。” 苏筱心里压着口气,便也跟了上去。 两个销售互相对视一眼,鼻观眼,眼观心,都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夏芷有心找苏筱不痛快,刚走到楼梯口,便转身靠近苏筱: “你以为拿下西岸你就赢了吗?办不办得成还是两回事。” 她拉着她的手放到胸口处,眼里透着势在必得。 “这就不劳烦夏小姐操心了。” 苏筱撇了她一眼,见她退到边缘,准备假摔。 苏筱没惯着她,干脆利落的抬腿将人踹下了楼梯。 不是想摔吗,她成全她。 她看着一旁已经吓傻了的销售,笑道 “打120吧。” 索性这边楼梯铺了毯子,又不高,夏芷滚下去并没有伤到什么要害。 * 晏明深几乎是带人闯进病房的。 夏芷趴在病床上,半边脸擦破了皮。 看见他进来就直往他怀里缩,声音抖得不行。 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没想到一直逆来顺受的苏筱居然真的敢把她往楼下推。 幸好那块儿楼梯不算高,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明深……苏筱她太过分了,她明明知道我……” 话没说完,晏明深却皱紧了眉。 自从回国以后,她一直各种污蔑苏筱,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信她。 就连刚才接到电话时,他第一反应竟热不是心疼夏芷,而是担心苏筱是不是受了委屈。 可说到底,夏芷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委屈。 他实在心疼。 “你先别哭。” 他扶着夏芷的肩,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敷衍。 “我去问问她。” 不等夏芷再说什么,晏明深转身出了病房。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苏筱斜斜靠在墙上,垂着眼看地面的瓷砖缝。 她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卫衣,露在外面的手腕纤细,缠着一小节绷带。 和记忆里那个总爱穿着浅色裙子、在他身后喊“晏明深”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 晏明深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紧绷。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向他解释,可他等了几秒,只听见苏筱轻轻嗤笑了一声。 她抬起头,眼底没什么温度,像结了层薄冰: “晏明深,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五十二章 那就离婚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晏明深往前一步,试图看清她的表情。 “夏芷说你推她......” “不是推。” 苏筱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是我踹的。” 晏明深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呼吸都滞了半秒。 他盯着苏筱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玩笑的痕迹。 可那双眼睛,此刻却只剩下漠然。 “你说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发哑。 “她就算有错,你也不能......” “不能什么?” 苏筱站直身体,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 “晏明深,她救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踹她怎么了?” 反正现在法律上来说,她们已经离婚了。 她没必要一直忍着他。 “苏筱。” 晏明深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伸手想去抓她的胳膊,却被苏筱猛地躲开。 “是不是夏芷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 她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底没有半分怜悯: “她想假摔讹我,我只是成全她,反正你不是一直觉得她委屈吗? “我没有,筱筱......” 晏明深他张了张嘴,语气苍白。 他对夏芷只是责任,他从来没想过要因为夏芷伤害她。 “你有没有,不重要了。” 苏筱转身,背对着他,声音很轻。 “晏明深,我们现在两清了,以后我的事,你别管,你的事,我也不想知道。” 苏筱的话音刚落,手腕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 紧接着后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疼得她闷哼一声。 晏明深单手撑在她头顶,将她困在臂弯与墙壁之间。 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两清?” 他咬着这两个字,声音冷硬。 “苏筱,当初是你说要嫁给我的。” 苏筱被他攥得手腕生疼,绷带下的伤口被扯动,隐隐渗出血来。 她抬眸瞪他,眼底泛起冷意: “可我现在后悔了。” “晚了!” 晏明深的另一只手攥住她的肩膀,指节泛白。 “除非离婚,否则你永远是我的。” “那就离婚。” 苏筱打断他,她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神里决绝。 “晏明深,我嫌你恶心。” 她的话像刀子,一下下扎在晏明深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恶心吗…他手抖的厉害。 苏筱趁他愣神之际用力挣脱开,伤口被扯得更疼,渗出的血浸透了绷带。 晏明深瞥见那抹红,瞳孔骤缩,下意识松了手。 苏筱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手腕,冷冷地看着他。 “抱歉筱筱,我......” 晏明深在想拉她,却被她警惕地躲开。 他看着她眼里的疏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垮下来。 “我给你重新上药包一下,行吗?” “不必了。”苏筱擦了擦眼泪,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晏明深,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的小青梅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晏明深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 掌心空荡荡的,心脏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疼。 * 暗紫色的劳斯莱斯碾过老宅门前的青石板,轮胎摩擦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许薄洲推开车门,高定的西装里透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狐狸眼半眯着,眼尾那颗泪痣在阴沉天色下泛着冷光,像淬了毒的星子。 他没理会躬身迎接的管家,带着陈淮,径自进了门。 客厅里,许家老爷子坐在紫檀木主位上,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周身是久居上位的威严。 许御坐在一旁的轮椅上,盖着厚厚的羊绒毯,瘸腿的弧度被遮得严实,露在外面的手的手紧攥着扶手。 “薄洲回来了,坐。” 老爷子率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许薄洲没动,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像结了冰。 “许临在哪?” 许御喉结滚了滚,试图维持镇定。 “小叔这话问的,许临是旁支的人,我哪里知道......” 他避开许薄洲的眼神,额角冷汗顺着脸颊落在羊绒毯上。 他是真怕许薄洲。 当初就因为他开了那女人一句黄腔,宁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废了他的腿。 这么多年许薄洲对他来说就像噩梦一般。 偌大的老宅,安静的落针可闻。 “是吗?” 许薄洲轻笑一声,对着陈淮招了招手。 “那就请许大公子下来跪着吧。” 陈淮立即上前,走到许御身后。 “滚啊!” 许御被戳中痛处,猛地抬手想推陈淮,却被对方轻易攥住手腕。 陈淮手指用力,许御挣脱不开,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薄洲!” 老爷子沉声道: “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哦?” 许薄洲靠在椅子里,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挑眉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重重攥着茶盏。 许薄洲说到做到,今天要是不交出许临,遭殃的可能不止许临一个。 “来人。” 老爷子终是妥协,他搭着拐杖,扣上了茶碗。 “把许临带上来。” 没过多久,两个下人架着许临走进客厅。 许临冷汗连连的被压着跪在许薄洲面前。 他衣衫整齐,完全不像进过局子的样子。 许御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许薄洲冰冷的眼神扫过,瞬间噤声。 他知道,现在谁求情都没用。 许薄洲没看许临,只是慢悠悠地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陈淮。” 陈淮立刻上前一步。 不等许临开口求饶,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许临的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许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整个人瘫在地上,捂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老爷子闭了闭眼,不忍再看,却又无可奈何。 许薄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许临和脸色惨白的许御,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老爷子,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有下次......” 他顿了顿,眼眸微眯。 “我保证,国内再也查不到许临这个人。” 他缓步走到许临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第五十三章 惹她生气了 狐狸眼微微眯着,像在看什么垃圾。 “陈淮,带走。” 许薄洲说完便快步出了老宅,他不想为垃圾浪费时间。 偌大的老宅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拦他。 老爷子握紧了拐杖上的龙头。 他不知道当初让许薄洲回来是对是错。 可苏家实在是块肥肉,当年那么多人想让苏家搭线,都没分着半杯羹。 反倒让许薄洲阴差阳错的拿了股份。 他怎么舍得到嘴的鸽子飞了。 “爷爷,你就这么放他走了?”许御不甘心的锤了一下轮椅。 他许薄洲当着这么多人不但下了他的面子还当众带走了许临。 这话要说传出去,谁还会把他们本家当回事。 “你啊。” 老爷子摇摇头,或许他真的该退位了。 他老了,没几年活头了,不想给自己再造业障,自然没晏家做的那么狠。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个优秀的“私生子”若是得知那些丑事……倒不如他顺水推舟,送晏家个惊喜。 “管家……” * 苏筱从医院出来以后,找了个中介,想把先前晏明深转到她名下那两栋别墅卖了。 “苏小姐,这两栋价位都蛮高的,但是不太好出啊。” 中介给苏筱递了杯热水。 他有些为难,两栋加一起他光是抽成都够买车了,只是这种价位的房子都是定向流动。 实在不是短时间能转的出去的。 “没事,我可以降价出,你直接挂吧。” 苏筱靠在沙发上,接过水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夏芷沾过的东西她实在膈应。 不止房子,人也是。 “行,两周吧,您等我消息。” 如果这单能成,他这半年的业绩都有了。 中介笑的殷切。 “还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落枫苑还有房在售吗?” 苏筱垂眸看着指甲,她路上想了一下,其实比起自己住在一边,她还是更想靠许安近一点。 两个人在一起有个照应不说,日后也热闹些。 “还真有。” 中介眼睛亮了亮,这边入住率不高,不少房都在挂牌。 “您看上几栋了?我帮您找找。” “b栋有吗?” “有的有的,您要几层的?” 苏筱顿了顿,指尖指向大屏里的平层: “12层,视野好点的那套,今天能签合同吗?” 就在许安家楼上,很合适。 中介连忙点头: “可以的苏小姐,我这就去准备材料。” 签完合同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筱刚走到路边。 一辆暗紫色劳斯莱斯就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许薄洲那双覆着冷光的狐狸眼。 “上车。” 他语气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苏筱皱眉后退一步:“我还有事。” “呵。” 许薄洲轻笑一声,眼尾泪痣泛着冷意。 “是有事,还是不想见我?” 不等她回答,陈淮已经从副驾下来,拉开了后座车门。 苏筱咬着唇,最终还是弯腰坐了进去,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车厢里弥漫着许薄洲身上冷冽的雪松味,让她莫名烦躁。 “去‘云顶’。” 许薄洲对着前面吩咐完,转头看向苏筱。 “带你去吃点东西。” “许薄洲。” 苏筱突然开口,语气平静,脸色却冷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 没给她一点拒绝的余地。 “你到底想干嘛?” 许薄洲眸色沉了沉:“怕你饿死。” “别装了。” 苏筱抬眸瞪着他,眼神里透着压抑:“说吧,这次又往我身边安了几个人。” 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前脚刚出门,后脚他就跟过来。 而且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她遇到什么危险,他就像惊弓的鸟。 恨不得把她身上装满监控,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盯着她。 许薄洲手指敲了敲膝盖,没有否认。 “先吃饭吧。” “我说了我不去。”苏筱攥着衣角的手微微泛白。 “你能不能别像盯犯人一样盯着我!” 总是这么极端,让她控制不住想起,父亲被压在桌子上时。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漠然的,没有一点愧疚。 就像是什么反社会人格的精神病。 他只是平静的扣住父亲的头,语气生冷的让他签字,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跟晏明深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许薄洲心上,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我跟他一样?苏筱你是心瞎吗?” 他也不想逼她这么紧,可他只是离开一下便有人趁虚而入伤害她。 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紧紧跟着她,确保她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视线内。 “是啊。”苏筱倔强的看向他。 她就是因为心瞎才会遇到他们俩。 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受这么多苦。 车厢里陷入死寂,只有车子行驶的轻微声响。 许薄洲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喉结滚了滚。 终究败下阵来,只是语气仍旧冷硬:“我会把人撤走的,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 苏筱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疲惫。 “许薄洲,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选择。” 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了。 她好恨,可又控制不住的靠近。 许薄洲对她而言,就想毒药一般,就算明知道自己在饮鸩止渴。 她还是一次又一次放下看向他。 许薄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垂下眸子,漂亮的狐狸眼浅浅勾着。 他又惹她讨厌了吧。 明明只是担心她,想她过的好些,可又总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想知道她在哪在做什么,想每一分每一秒都见到她。 他从不否认他的私心。 车子缓缓停下,“云顶”餐厅的招牌在窗外亮着。 “不想吃就回家吧。” 他语气硬邦邦的,莫名有些失落。 第五十四章 将功补过 苏筱垂眸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下了车。 许薄洲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她和他,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明明离得很近,却又远得可怕。 “陈淮,把人都撤了吧。” 许薄洲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爷,要我说,您瞒着小姐就好了,怎么……” “我说撤就撤。” 他愿意为她妥协。 * 医院里,走廊蔓延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 原本在一边陪床的晏明深被医生单独叫到了走廊里。 “您如果实在担心,我们这边可以给夏小姐做个全面检查。” 医生皱了皱眉,她并没有看不来这位夏小姐有什么不对。 可眼前的男人,非说患者腹部曾受过很严重的撞击伤,怕这次的事故对身体有所影响。 一般来说,家属坚持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频繁照ct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这边还是不太建议。 “嗯。” 医生走后他到窗边,点了根烟,微凉的的风吹进来,让他也清醒了些 跟母亲聊完之后他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细想下来,他明明记得当初车祸,医生说过夏芷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了。 为什么还会滑胎呢。 既然周曼云打定主意要瞒着他,那他不介意自己查。 正想着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 “夏小姐的病历全都被销毁了,我们晚了一步,不过我查到了别的东西。” “说。” 晏明深换了姿势,靠在窗台上,掸了掸烟灰。 “两年前您母亲确实去找了夏芷但是是跟周家的人一起去的。” “周家?” 晏明深皱了皱眉,周曼云跟周家的人一向关系不好,当初为了脱离家族才嫁给他父亲。 如今又是唱的哪出戏。 “能查到是谁吗?” “是周末清。” 听到这个结果,晏明深瞳孔微震。 周清末一向跟秦家交好,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找人盯着点周曼云。” “是。” 晏明深挂了电话,神色晦暗。 他没想到一直把他蒙在鼓里的居然真是自己母亲。 那他夏芷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 晏明深捻灭了烟,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缠在夏芷鼻尖,她攥着床单的指节泛白。 见晏明深进来,立刻松开手,眼底浮起一层水光,声音软得发颤: “明深,刚才医生说的全面检查……能不能不做呀?” 晏明深走到床边,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动作还是往日里的温柔缱绻 “怎么突然不想做了?怕疼?” 夏芷连忙摇头,拉着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眼眶更红了些。 “不是怕疼,就是……听说CT辐射好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医生也没说有急事,要不就别查了?” 她故意装得懂事,心里却慌得厉害。 她不能被查,当年的车祸全是假的。 从司机到医生,都是周曼云请来的演员。 晏明深低头看着她,抬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查查吧,我就怕你当年的旧伤没好透。” 他的声音很温柔,却字字都堵死了她的退路。 “查清楚了,我才能安心。” 夏芷的手猛地顿住,后背悄悄沁出冷汗。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可是……” “没有可是。”晏明深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我已经让助理联系好了,下午就做检查。” 他俯身帮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夏芷却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 晏明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光,转瞬又被温柔覆盖。 “听话,查完我就带你回家。” 她咬着下唇,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可攥着床单的手,却又悄悄收紧了几分。 她不能坐以待毙。 * 初秋的落枫苑飘着零星枫红,晨风卷着桂花香掠过窗台。 许安叼着吐司靠在苏筱卧室门口,浅浅打了个哈欠。 她最近昼伏夜出,已经很久没起过这么早了。 “咱俩搬吗?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两个人过来?” “不用,就一点衣服首饰,日用品我都买了新的,等下商超那边会派人送过来。” 苏筱揉了揉眼睛。 她身上的绷带已经撤了大半,要不是昨天挨了晏明深那一下。 估计手都能拆线了。 “也行。” 许安三两口吃完了面包,就要上手帮忙,却听见外面有人咚咚的敲门。 “谁啊?” 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小姐,爷让我们过来帮苏小姐搬家。” 陈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虽然干惯了烧杀抢掠的体力活,可帮人搬家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呦,这么贴心。” 许安伸了个懒腰,侧身放人进去。 陈淮带了一男一女过来,看装束大概率都是安保那边调过来的。 仨人进门便拘谨的站在一边,束手束脚的。 苏筱看见陈淮,下意识皱了下眉:“许薄洲没来?” “有个会,一早就带孟津去公司了。” “行。” 苏筱放下心来,干脆将衣服直接摘下来扔到陈淮怀里。 “那就麻烦你们了,这两个衣柜的东西都要送到楼上,还有衣帽间,最左边的长柜子。” 苏筱自小便不会亏待了自己。 就算当初在晏家的那些衣服都丢了,如今新添的这些也挤了三四个大衣柜。 这还不算首饰和鞋。 “楼下有对应的衣帽间,你们看着挂就行。” 她不想太麻烦许薄洲的人。 反正最近不忙,晚上她自己慢慢安置就好了。 “好的,苏小姐。” 陈淮接过钥匙,动作很快的带人一排排收下衣服,往楼上送。 苏筱跟许安把首饰装盒,清点好好,也送进衣帽间里。 许安跟在她身后,撞了撞她的胳膊:“行啊,现在比以前还舍得。” “自己赚的钱,花着踏实。” 苏筱苏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枫树林。 以前因为晏明深偏爱白色,以至于她连珠宝都带的素净。 现在她终于再也不用讨任何人的喜欢了。 自然要挑自己喜欢的买。 偌大的衣帽间被填满了一大半,衣服一件件被挂到柜子里。 精装修的客厅铺着浅灰色大理石地砖,落地窗把晨光全揽进来。 陈淮把一个丝绒首饰盒递过来: “苏小姐,这是爷让单独给您送来的,说是弥补上次……” 第五十五章 他不想去挖矿 “放那儿吧。” 苏筱打断他,语气平静。 她知道陈淮要说什么,上次许薄洲跟她闹了不愉快,这是来将功折罪了。 “收拾收拾一起吃个饭?” 这群人跑一趟也不容易,平日里跟着许薄洲,也没做过这种活。 “不用了苏小姐,爷是个小心眼的,我暂时还没有去挖矿的打算。” 陈淮半开玩笑的摇了摇头。 他家那位主,别人不知道他不知道吗。 心眼比钱眼还小,苏筱前些日子刚拒了他的饭,今天若是让自己吃上了。 回去指不定怎么阴阳怪气呢。 “……” 苏筱抿了抿唇,倒是她考虑不周了。 “您这边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爷还等着我们回去训话呢。” 陈淮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罚过来的。 昨天他们送许临去精神病院的路上被人截了车。 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可车是晏家那边的,对方有备而来,他们也都尽力了。 只能小惩大诫,被拉过来给苏筱搬家。 “没了。”苏筱老实的摇摇头。 虽是听出了陈淮口中言外之意,可到底没往许临头上想。 许薄洲这人做事向来不会给自己留尾巴。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被晏家截了胡。 送走了陈淮几人,许安和苏筱窝在新家的沙发里点外卖。 两人谁都不爱下厨,干脆弄点现成的凑合一口。 “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搬到我楼上来,我还以为苏大小姐高低要买个小别墅来的。” 许安靠在软垫上朝她抛了个媚眼。 “说,是不是舍不得我。” “是是是,一天看不到我们许大明星我就浑身难受。” 苏筱调侃的看向她,心底也忍不住高兴。 看着新家被一点点添置好,就好像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终于让她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 等拿到苏家的地契以后,她就去跟晏明深摊牌,然后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你啊。” 许安跑过来挠她的的痒痒,惹得她笑着蜷成一团: “就你嘴贫,明明是你天天发消息问我搬不搬,现在倒成我舍不得你了?” 许安翻身压住她的手腕,鼻尖抵着鼻尖笑: “那还不是怕我们大小姐一个人住孤单,毕竟某人前阵子刚失恋。” 这话戳到苏筱心坎里,却没觉得难受,反而往许安肩上靠了靠: “好你个许安。” 两人闹够了,外卖刚好送到,是许安最爱的小龙虾和苏筱喜欢的菌菇汤。 她们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剥虾一边吐槽娱乐圈的八卦。 吃饱喝足,许安把抱枕堆了个窝,拉着苏筱在柔软的的地毯上躺下: “午安我的大小姐,睡一觉起来,咱们的新生活才算正式开始。” 苏筱嗯了一声,闻着许安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放松,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梦里没有晏明深的算计,也没有许薄洲的压迫,只有落枫苑的桂花香和身边人的温度。 下午三点,手机铃声把苏筱吵醒。 她迷迷糊糊接起,晏明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筱筱,我前两天跟你说的那个珠宝拍卖会今天晚上开,一起去看看?” 苏筱瞬间清醒,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许安搂着她的腰不满地嘟囔:“谁啊,扰人清梦。” 苏筱捂住话筒,轻声说:“晏明深说今晚有拍卖,你去吗?” “我晚上有戏。” 许安皱了皱眉,脑子终于慢慢缓过神来:“要不我请个假陪你去吧,我怕……” “没事,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嘛。” 她犹豫了几秒,晏明深的邀约确实突然,但拍卖会是公开场合,他也做不了什么。 “地址发我,我自己过去。” 挂了电话,许安凑过来:“你小心点,有事记得给小叔打电话。” “嗯,我很快回来,你接着睡。” 她俯身帮许安盖好毯子,其实去衣帽间换了套衣服。 苏筱早上穿的是运动风的短卫衣,这种场合下,还是稍微正式点好。 简单画了个淡妆,便下楼开车去了拍卖行。 路上下了小雨,苏筱把车停在拍卖行门口的落客区,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迹。 晏明深就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手里撑着一把纯黑的长柄伞。 伞面微微倾着,露出来的侧脸线条利落锋利,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紧实。 他穿了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长身玉立。 看见苏筱的车,他带着助理快步走过来,伞稳稳地罩在她的头顶,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怎么没跟许安一起?”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混着雨声,竟莫名多了点柔和。 苏筱推开车门下车,刻意和他保持了半臂的距离。 她没戴繁复的配饰,只在颈间缀了条细链,链坠是颗完美的珍珠,温润的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 原本清冷的眉眼,在礼服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却又丝毫不减那份骨子里的骄傲。 “许安有事,我自己来也方便。” 她的目光扫过他被雨水沾湿的袖口,又迅速移开,落在拍卖行亮着暖光的大门上。 万幸今天夏芷没跟过来,不然又要想方设法的找她不痛快。 晏明深却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浅淡疤痕,眼神暗了暗,抬起的手,又在半空顿住。 最终只是把伞往她那边又倾了倾,大半的伞面都罩在了她身上,自己的肩膀却露在了雨里,很快洇出一片深色。 “雨下得急,别淋着了。”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胳膊,苏筱像被烫到一样轻轻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刚好退出了伞的范围。 “不用,我自己撑伞就好。” 她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折叠伞,正要打开,晏明深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热,力道却不重,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 “一起走。” 他的语气很淡,却透着上位者特有的强势,不等苏筱拒绝,便半揽着她往拍卖行里走。 伞柄被他牢牢攥在手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和许薄洲身上的冷冽不同,他的气息里还掺着点刻意营造的温柔。 苏筱的身体僵着,指尖悄悄蜷起。 第五十六章 给她撑腰 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探究和好奇。 毕竟当初晏明深和夏芷的事人尽皆知。 她实在觉得难堪却又没办法回避。 碍着周曼云那边,离婚的事还不能公开。 刚绕过入口处的雕花屏风,苏筱的目光便顿住了。 看台第二排的位置上,夏芷穿着一身藕粉色长裙,正依偎在夏父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笑意。 她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夏芷也很快瞥见了他们,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随即起身提着裙摆朝这边走来,步伐轻缓。 “明深,苏小姐,你们也来了。” 她声音很软,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晏明深搭在苏筱腰间的手。 “爸爸说这场拍卖会有适合我的珠宝,你要不要看看?” 晏明深皱紧眉头,刚想出声拒绝,可又想起周曼云说。 他要是不管她,夏家那群人只会把她丢给别人糟蹋。 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了蜷,眼底闪过明显的纠结,看向夏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犹豫。 会场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苏家的事自然也知晓一二,见此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虽说这苏家小姐名不副实,可是晏家这么干未免也太落井下石了。” “诶,我手里还有个晏家的合作你要不要?” “可别,我都怕人家用完了过河拆桥。” 她们声音压的低,可到底还是传进了两人耳朵里。 见晏明深依旧无动于衷,苏筱没说话,只是轻轻挣开晏明深的手,转身就朝着预订好的前排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算是看明白了,晏明深为了夏芷真是脸都不要了。 既然如此周曼云就算追究起来,责任也落不到她头上,她还不如自己待着也好图个清净。 晏明深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夏芷拉住了袖口。 “明深,我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夏芷仰着小脸,眼底蓄满了水光,话里意有所指。 “我爸还在呢。” 他看了一眼夏芷,又望向苏筱已经快要融入人群的身影,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在没查清真相之前,他不想眼看着夏芷有什么意外。 苏筱走到前排的位置坐下,刚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就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望去,竟看见许薄洲坐在斜前方的位置,他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衫,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狐狸眼微微眯着,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很快别开眼。 拍卖会很快开始,拍卖师拿着话筒走上台,介绍着第一件拍品。 苏筱却没什么心思听,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晏明深时不时朝她这边望来的目光。 直到她中意的那颗红宝石被推上台,纽扣大小,很配许薄洲。 “这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之一,缅甸无烧的鸽血红宝石,起拍价一千万。” “一千五百万。”苏筱举了下牌。 夏芷原本没打算拍这个,可见苏筱喜欢,立刻便来了精神。 她拉了拉晏明深的胳膊,有意撒娇。 “明深,我好喜欢这个宝石,你帮我拍下来好不好?” 晏明深没立刻回答,只是看向苏筱,见女孩眼里透着势在必得,无奈道。 “一个原石,又不称你,我拍后面那对耳坠行吗?” “明深,我拍下来给老太太做个戒面嘛。” 夏芷咬了咬牙,正要发作,偏头却看见晏明深目光一直在苏筱身上。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心底的怨恨像疯长的藤蔓。 若不是苏筱这个女人挡路,她早就风风光光嫁给晏明深,成了人人艳羡的晏太太,哪里还用在这里看他对另一个女人牵肠挂肚。 可她很快压下眼底的戾气,嘴角重新勾起柔弱的笑,轻轻晃着晏明深的胳膊: “明深,你看苏小姐好像很喜欢呢,不过这宝石红得太艳,并不适合她,还是说她拍下来是准备送给……” 她这话说的点到为止,心里却冷笑,没关系,等今晚的“大礼”送出去,苏筱就再也没资格站在晏明深身边了。 此时宝石价格已经被炒到三千两百万。 苏筱握着号牌的手紧了紧,这颗鸽血红的色泽和净度都是顶级 哪怕价格超出预算,也不想放弃。 可下一秒,晏明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三千五百万。” 苏筱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上次他明明说过,是为了弥补之前的亏欠,只要她喜欢的东西,就算是给她“点天灯”也愿意。 可现在,他却转头帮着夏芷抢她看中的宝石,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攥着号牌的指尖泛白。 晏明深还真是没脸没皮,一边说着愧疚,一边又毫不犹豫地往她心上扎刀。 “四千万。” 苏筱咬着牙举起号牌,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 她就是要看看,晏明深到底要护着夏芷到什么地步。 晏明深看着苏筱眼底的倔强,眉眼冷了冷。 “四千五百万。” 她拍这个该不会是真是如夏芷所说要送给许家那位吧。 他想到这儿,脸色更沉了几分。 周围的人都看起了热闹,有人低声议论: “这晏总到底是帮夏小姐还是跟苏小姐较劲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苏小姐也是硬气,明知道晏总有钱,还跟他抢。” 苏筱看着晏明深毫不犹豫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碎了。 她缓缓放下号牌,靠在椅背上,眼神冷得像冰。 也是,晏明深从来都是这样,永远把夏芷放在第一位,她苏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麻烦。 “好,四千五百万一次……”拍卖师缓缓举起木锤。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热闹起来,许薄洲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比了个手势。 意思是,无论对方出多少,他都跟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