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婚姻当喂狗，死遁改嫁不回头》 第1章 憋屈的婚姻，她不要了！ 纪桓川养在外面的小白花，被人爆出了一段不雅视频。 视频里，小白花被几个男人包围，仅露了一秒的侧脸像极了周宁茵。 纪桓川立刻下令，让人全网清理这段视频，并且发了条朋友圈—— “我太太年轻时贪玩，让大家见笑了。” 一句话，顿时教周宁茵百口莫辩！ 周宁茵开车赶回家。 一进门，她直接质问纪桓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视频里的人不是我！” 纪桓川放下手机，冷着脸：“菁菁以前被几个小混混强迫过，拍了那些东西。她有抑郁症，网上那些人说话太难听，她承受不了。” “她受不了？那我就活该替她挨骂？” “你和她不一样。”纪桓川不以为意，“茵茵，你坚强独立，这种小事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小事？ 纪桓川那条含沙射影的朋友圈一发，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周宁茵是个私生活混乱的女人！ 短短半小时，她的手机都快被各大媒体的电话打爆了！ 她的名声…… 她的尊严…… 这些在纪桓川口中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宁茵气得全身发抖。 可转念一想—— 为了保护颜菁，纪桓川甚至不惜给自己戴上一顶莫须有的绿帽子。 他都能把他自己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她那点尊严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周宁茵冷笑，心里凉透了。 纪桓川看出她不痛快，哄了几句：“别那么小气，你也知道菁菁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我必须对她负责。” 颜菁是个双目失明的盲女。 纪桓川一年前被人陷害，瞎了眼。 他现在用的这对眼角膜，就是从颜菁身上摘下来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几个月前，他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只是告诉周宁茵，想帮她治好眼睛。 可谁知道，治着治着……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最近一段时间，纪桓川走到哪儿都把颜菁带在身边，就连纪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她都能随意出入。 周宁茵和纪桓川结婚三年，都没有在那把门锁上录入指纹的资格。 而颜菁却捷足先登。 对此，纪桓川给出的解释是：“她抑郁症严重，把她一个人丢着我不放心。她眼睛看不见，就算待在公司也不可能偷看任何机密文件，没必要防着她。” “茵茵，她对我来说就是个小孩。你干嘛非得跟个小孩计较？” 颜菁年纪确实小。 刚满二十，那张脸蛋嫩得能掐出水。 而且，她长得很像周宁茵。 圈子里有不少传言，说纪桓川是在家被周宁茵冷落惨了，所以才找了个和她相像的替身情人聊以慰藉。 周宁茵平时陪纪桓川的时间的确不多。 可她之所以这么忙，都是为了帮他稳固他如今的地位。 这三年，要不是她在背后运筹帷幄，他一个私生子怎么可能坐得上纪氏继承人的位置！ 为了帮他，她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和家里闹翻…… 她一步步将他送上神坛！ 而他给她的报答，就是为别的女人毁了她清清白白的名声！ 看着面前早已貌合神离的爱人，周宁茵心如死灰。 这样憋屈的婚姻，她不要了！ “纪桓川，我们离婚！” “离婚？”纪桓川眉心塌下，“茵茵，这种气话以后别再说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说的不是气话。” “那是什么？” 纪桓川快要没耐心了。 他脸上挂出几分不耐烦的表情：“你难道真想跟我离婚？周宁茵，你早就跟家里断绝关系。离了我，你还能去哪？” 听到这话，周宁茵双手发颤，牙关咬得生疼。 回想当初，她之所以和周家断绝关系，就是因为她家里人都看不上纪桓川这个私生子！ 而她却一意孤行，非要嫁给他！ 为了纪桓川，她放弃了一切。 现在，这却成了他用来拿捏她的把柄！ 周宁茵笑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所有人都反对她和纪桓川在一起。 他们大抵早就看穿了这个男人虚伪的假面。 只有她傻乎乎地相信他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语…… 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只怪她自己太蠢！ 蠢得无可救药！ 周宁茵摔门而出。 她掏出手机给律师打电话，让对方尽快准备好离婚协议。 刚走出门，迎面便看到颜菁从纪桓川专属的那辆轿车上下来。 纪桓川的司机对她毕恭毕敬，扶着她往里走。 颜菁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空洞地看着地面，根本没意识到周宁茵就在面前。 她左手放在小腹上，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陈哥，宁茵姐还没回来吧？”她柔声细语地同司机说话，“我怀孕的事，千万不能让宁茵姐知道。我不想破坏他们夫妻的关系，只想安安静静为桓川哥哥生下这个孩子，报答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桓川哥哥说过，他一直很想要一个孩子。可宁茵姐这些年太忙，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陈哥，你怎么不走了？” 司机脚步怔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他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周宁茵。 “你要为我丈夫生孩子，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宁茵姐？你怎么……” 平时这个时候，周宁茵都还在公司加班。 颜菁面色惊慌：“你别误会，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 “我……”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怀了纪桓川的孩子？” “是……” 颜菁话音未落，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就落在了她脸上。 周宁茵的手还在扬在半空，手心刺痛。 颜菁瞬间红了眼眶，捂着脸委屈地站在那儿。 纪桓川听到动静从屋里追出来。 看到这场景，他立刻将颜菁护到身后。 “周宁茵，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我就打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周宁茵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扇红了纪桓川冷峻的左脸。 纪桓川在人前失了颜面，眸中顿时燃起几分怒意。 周宁茵没给他发作的机会。 她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然而，车刚驶离别墅没多远，周宁茵就惊恐地发现—— 刹车失灵了！ 车轮在湿滑的山路上打滑。 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刺眼的灯光晃入双眼，周宁茵连忙打方向盘躲避。 她慌张地连踩几下刹车，可车速丝毫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 弯道近在眼前。 护栏外的悬崖下，是汹涌的海浪。 下一秒，车轮在地面擦出火花。 周宁茵连人带车失控地坠下了悬崖！ 第2章 她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两年后。 海城，慈善拍卖会。 纪桓川作为嘉宾出席，一下车就被记者团团围住。 纪桓川没有理会那些记者，体贴地扶颜菁下车。 两人亲昵的互动被周遭的摄影机一刻不落地记录下来。 众人纷纷感叹纪桓川对颜菁的深情款款。 没有人提起他那位两年前惨死在车祸中的前妻…… 纪桓川一身剪裁考究的墨色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形，雕刻般冷峻的脸上时刻带着一丝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颜菁挽着他的手，紧跟着他的脚步。 她身上的白色礼服款式简单，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眸微微低垂，柔弱的模样任谁都难不心生怜爱。 两人并肩走进会场，在第一排贵宾席落座。 纪桓川亲自为颜菁整理好裙摆，又温柔地替她将散落的碎发捋至耳后。 如此温情绵绵的画面，全都被二楼包厢内的人尽收眼底…… 二楼。 周宁茵坐在沙发上，缓缓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 两年前，她的车被人做了手脚，刹车失灵，导致她冲下山崖。 有人想害死她。 幸亏她福大命大，被人救了下来，没有死在那场车祸中。 她假死离开海城，到国外养伤。 后来，她回想整件事情的细节，试图抓出想要害她的凶手。 她记得很清楚—— 出事那天，她从公司开车回别墅的时候，她的车都还好好的。 只不过进门和纪桓川说话的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动了她的车。 纪家安保严密。 短短几分钟，外人想要潜入别墅并且在她车上动手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真正想要害她的凶手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 “纪桓川，我们之间的账，是时候该好好算一算了！” …… 拍卖会开场。 几件无甚特别的拍品让纪桓川觉得乏味。 这时，主持人突然语气激昂——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是今晚最令人屏息的时刻！让我们请出压轴之宝，蔷薇之心！” 话音未落，一条稀世罕见的粉钻项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十克拉天然粉钻，枕形切割，色泽如初绽的蔷薇，在灯光下折射出霓虹光晕。 “起拍价，五千万！” 听到主持人报出的价格，台下众人皆惊呼出声。 先前那几件拍品，最高成交价也不过八千万。 而这条项链，起拍价就这么高。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认为这项链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颜菁虽然看不到台上那光彩夺目的钻石，但却能清楚地听到四周的议论。 她扯了扯纪桓川的衣角：“桓川哥哥，这项链那么贵，它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你喜欢？那我拍下来送你。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等颜菁回答，纪桓川毫不犹豫地举牌叫价。 “七千万。” 听到他的出价，身后那些人炸开了锅。 “居然直接加价两千万？！” “这手笔，不愧是首富纪家！” 纪桓川出价的东西，旁人自然都不敢抢。 然而，就在主持人即将落锤时，二楼突然传来女人优雅的声音—— “八千万。” 短短三个字，却让纪桓川和颜菁同时变了脸色。 纪桓川立刻抬头向二楼看去。 垂下的珠帘后，一抹熟悉的身影更让他心跳加速！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 颜菁感受到他紧绷的手臂，连忙问他：“刚才那个声音是……” 颜菁目不能视，耳力却比普通人灵得多。 她绝对不会听错。 那个声音，就是周宁茵！ 可这怎么可能…… 周宁茵明明已经死了！ 当初，那么多人都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从海里被打捞上来！ 她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纪桓川迟迟没有回应颜菁。 他死死地盯着二楼的人影，恨不得马上冲上去确认她的身份。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这么做。 今天这场拍卖会的主家非比寻常，能坐在二楼唯一一间包厢里的客人，身份也绝不简单。 纪桓川的理智提醒他不能冲动行事。 也许，只是刚才听错了而已…… 纪桓川冷静下来，再次举牌：“一个亿！” “一亿一千万。” 楼上的女人不假思索地跟拍。 这次，纪桓川听得更清楚了。 这声音…… 和周宁茵一模一样！ 他眉间塌出一道深壑，心思早已不在台上那条项链上。 他第三次举牌：“两亿！” 谁都没想到纪桓川竟然会花这么多钱来买一条项链。 众人七嘴八舌，没人注意到纪桓川脸色早已不对劲了。 纪桓川如此咄咄逼人的出价，无非就是想逼楼上的女人现身相见！ 他盯紧了那抹身影，等着她掀开那扇碍事的珠帘。 谁知，女人不但没有露面，反而转身往后退进了包厢里。 片刻后，珠帘如他所愿被人掀开。 一个服务员探身出来，挂起了一盏琉璃灯。 “宁小姐点天灯！”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那些宾客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海城公然和首富纪家的继承人叫板。 “楼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大胆子……” “这都多少年没见过有人点天灯了，真想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听说今天纪家大少爷也回海城了，该不会……”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纪家这兄弟俩当初可是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争得你死我活。纪桓川那双眼睛就是被纪大少爷弄瞎的！” “可楼上明明是个女人啊！纪家大少爷不是最讨厌女人吗……” 众人议论得越发起劲。 颜菁听到周遭的声音，不明所以。 “桓川哥哥，点天灯是什么意思？” 纪桓川现在没心思跟她解释这些。 他心里莫名烧起一团火，憋闷的情绪怎么也发泄不出。 这时，纪桓川的妹妹纪莎莎姗姗来迟。 “点天灯的意思就是，无论拍品竞价多高，她都会跟到底。”纪莎莎在纪桓川旁边坐下，拉着一张脸，“哥，那女的敢跟你叫板，她算什么东西？她能点灯，咱们也点！让她看看纪家的实力！” 纪莎莎正要叫人点灯。 纪桓川一把拦住她。 “不行。”他谨慎地皱了皱眉，“能坐二楼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今天这里的主人是何老，别把事情闹大。” “可是……” 不等纪莎莎把话说完，纪桓川朝台上给了个眼色，示意放弃竞拍。 项链最终被周宁茵收入囊中。 周宁茵对这些珠宝根本不感兴趣。 但，一想到这东西是从纪桓川手里抢来的，她便觉得心情舒畅。 刚才，她清楚地看到了纪桓川铁青的脸色。 而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 拍卖环节结束。 众宾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 纪桓川端着酒杯，直接找上今晚拍卖会的主办人。 “何老，二楼那位，不知是哪位贵客？” 一整个晚上，纪桓川脑海里都塞满了珠帘后的那抹身影。 他必须弄清楚她的身份。 何老朗声笑道：“你说宁柠？她可是个有趣的丫头！” “是吗？那我是否有荣幸，可以和这位宁小姐见上一面？” “哎呀，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嘛！” 话还没说完，何老的视线便落向他身后。 纪桓川回头看去。 下一秒，他的目光顿时被人牢牢锁住…… 第3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迎面走来的女人一袭红裙婀娜多姿，裙摆步步摇曳，如同盛放的玫瑰。 那张精致的脸蛋明艳动人，美得极具攻击性，让人挪不开眼。 最重要的是—— 那张脸，长得足有七分像纪桓川两年前意外去世的亡妻！ “纪先生，久仰大名。” 纪桓川还怔在原地，女人已经来到他面前。 她主动伸出手，礼貌地向他打招呼，看他的眼里写满了陌生。 纪桓川半晌才回过神。 “宁柠小姐？”他仔细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都不放过，“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纪先生说笑了，这是我第一次来海城。” 她不承认和纪桓川认识。 可她的长相、声音…… 纪桓川实在太熟悉了。 借着握手的机会，他看向她的右手手腕。 一颗显眼的红痣落入眼中。 纪桓川倏地拧起眉头。 他和周宁茵在一起三年，她手腕上这颗痣他记得清清楚楚。 可如果面前的人是周宁茵，那两年前警方从海里捞上来的尸体又是谁？ 他亲眼看着她的尸体被烧成灰烬，亲手将她的骨灰下葬……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看着纪桓川阴沉的一张脸，周宁茵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转头和何老有说有笑，不再搭理他。 女人的表现太过自然。 纪桓川脑子里乱糟糟的，视线始终锁定在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 他不知道的是—— 两年前，周宁茵在车祸中伤了脸。 通过手术修复后，她的相貌便发生了变化，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周宁茵不理纪桓川。 她越是把他当空气，这男人就越是沉不住气。 “宁小姐，刚才听你说是第一次来海城，是来旅游的吗？” “有个项目打算投资，过来看看。” 周宁茵随口回答，敷衍的笑容里没有任何想跟他深聊的意思。 一向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纪桓川，这还是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吃瘪。 他不甘心，继续问：“方便问问宁小姐是做哪方面的项目吗？” “新能源。” 简短至极的回答，她连眼神都没转向他。 四周，许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周宁茵所吸引。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个人……是纪太太？” “瞎说什么呢，纪太太两年前不是死了吗？” “我听说，纪太太的死和纪先生有关，你们还记得网上爆出来那段视频吗？” “你是说，纪太太给纪先生带了绿帽子，所以被纪先生给……” “嘘！小声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她活该！纪先生那么好的男人，她都不知道珍惜！” “谁说不是呢？有些女的就是下贱！” 几步开外。 纪莎莎坐在沙发上，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她寻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周宁茵时，她吓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杯子。 “妈呀！那人……那不是宁茵姐吗？！” 人影重重，灯光晃动。 纪莎莎看不清周宁茵的脸，但她的身形和模糊的模样实在太过熟悉。 听到她的惊呼声，颜菁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莎莎，你说什么呢？宁茵姐她怎么可能……” “不行不行，我得仔细看看！” 纪莎莎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大了几倍。 清晰的画面中，女人的脸一清二楚。 看到她与从前有些不同的模样，纪莎莎失望地叹气。 “唉，果然是看错了。” 颜菁松了口气。 从刚才听到二楼的声音那时起，她心里就一直悬着一块大石头。 再加上纪桓川一整晚反常的态度，更让她心里惴惴不安。 她牵强地笑了笑，安慰纪莎莎：“莎莎，你是不是太想宁茵姐了，所以才看谁都像她……” “才不是！那人真的很像！我哥还一直在那边跟她聊天呢！” “是吗？” 得知纪桓川在别的女人身边，颜菁眉头又拧了起来。 尤其那个女人还长得那么像周宁茵…… 强烈的危机感立刻袭上心头。 当初，她自己就是仗着这张长得像周宁茵的脸，才有机会接近纪桓川。 同样的手段，她决不允许这样的“巧合”出现第二次！ 她想了想，话锋一转，玩笑道：“莎莎，你说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为了接近桓川哥哥，故意整容成宁茵姐的样子，吸引他的注意吧？” “我去！还真有这可能！我哥现在可是纪家继承人！那些女的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他床上爬！我就说嘛！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纪莎莎性格火爆，而且向来最看不惯这些勾引纪桓川的女人。 颜菁随口一句，便挑起了她的怒火。 她一拍大腿，直接给周宁茵定了罪。 “不行！这种别有用心的女人，我得好好整治整治她！” “你要做什么？你可千万别冲动，万一桓川哥哥生气了怎么办？”颜菁故作担心。 见纪莎莎半天没个主意，她不着痕迹地提醒她：“对了，我听说纪大少爷今天也回国了，他是不是……” “对啊！我怎么把那个活阎王给忘了！”纪莎莎顿时开窍，“他好像就住在这间饭店，我得让人查查！”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 片刻后，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果然……哼，全世界都知道那个活阎王最讨厌女人靠近他。你说，要是我把那女的房卡换成他的，咱们是不是就有好戏看了～”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不是想攀高枝吗？我就送她一根高枝！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命高攀得起！” …… 晚宴结束后，周宁茵准备上楼休息。 何老早就让人给她安排好了房间。 她从口袋里拿出刚才服务员送来的房卡，看了眼房号。 8888。 这房号…… 周宁茵顿时猜到，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但她不怒反笑。 既然有人想看她的热闹，那她便将错就错。 电梯开门。 周宁茵径直穿过走廊，刷开8888的房间门。 房间里，传来低沉磁性的男声—— “不是说今晚不住我这儿吗？” “老婆，想我了？” 第4章 怕你前夫发现你在我怀里？ 纪檀之从浴室里走出来，浴巾松垮地系在腰间，没擦干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额角。 他那张脸生来就极具侵略性，双眸狭长锋利，看她时总是带着几分笑意，更显得张扬妖冶。 与纪桓川不同。 纪檀之是纪家根正苗红的长子。 他矜贵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借助任何昂贵的衣料来体现。 正如此刻，即便只是一条浴巾，在他身上也像是高定。 “你喝酒了？” 他走过来，俯身轻嗅到周宁茵身上的酒味。 他明明没碰她一根头发，却顿时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极致暧昧。 周宁茵条件反射的后退半步。 “是你让人换了我的房卡？”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幼稚？” “何止。” 周宁茵三岁就认识纪檀之。 人人都说纪家大少爷是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可在周宁茵看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小学那会儿，他故意捉弄她，往她书包里塞壁虎。 中学，他把她写给班长的情书贴在学校布告栏，让她被全校笑话了整整一学期。 后来，纪桓川抢了他继承人的位置，他便设计了一场“意外”，毁了纪桓川的一双眼。 如此种种，哪件是君子所为？ 不过—— 两年前，在周宁茵险些葬身大海的时候，也是纪檀之救了她。 他带她到国外养伤，大费周章帮她捡回一条命。 那时，她昏迷数月，刚醒来便看到纪檀之把两份文件扔到她面前。 一份是十个亿的巨额欠条。 另一份，是结婚申请表。 “为了救你，可花了我不少钱。” “赔钱，或者赔人。” “你自己选。” 以周宁茵的性子，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张欠条。 但还没等她提笔，纪檀之阴恻恻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 “我劝你想清楚。你现在身无分文，要是选择赔钱，我只能把你送回去，找纪桓川要钱。” “别！” 那场车祸，八成就是纪桓川的手笔。 纪桓川想要她的命。 而今她伤得连签字笔都拿不稳，把她送回去，无疑是让她去送死！ 周宁茵这才明白，纪檀之表面上给了她两种选择。 可实际上，她根本没得选。 她只得在结婚申请书上签字。 宁柠。 从那一刻起，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周宁茵。 …… “房卡的事，需要我让人查查吗？” 纪檀之的声音拉回周宁茵飘远的思绪。 周宁茵摇了摇头。 这间饭店是纪家的产业之一。 能做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根本没必要劳师动众去查。 “那，一起睡？” 纪檀之用眼神指了指身后唯一一张大床，唇边的暧昧意味不加遮掩。 周宁茵皱眉。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领证那天，周宁茵就和纪檀之约法三章——婚后分房，绝不越雷池一步。 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一丝紧张，纪檀之笑意更深。 他往前一步，将她逼至角落：“我是答应过不碰你。但如果你主动要求……” “不可能！” 周宁茵急声打断他，眼神慌乱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抬头是男人魅惑至极的那对深眸。 低头…… 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 纪檀之现在身上就只有一条浴巾堪堪遮住关键。 偏偏那条浴巾看着就不牢靠，随时都有可能往下掉。 这样的画面，让周宁茵脸颊煞红。 许是酒精作用，她竟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不由地咽了下口水。 纪檀之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小动作。 他语气挑逗：“你确定？”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裹了蜜糖的剧毒，带着危险的诱惑，诱骗她偷尝禁果。 周宁茵干涸已久的身体竟真的开始有些躁动不安…… 她紧咬下唇，迟迟不语。 而她此刻的沉默，在纪檀之眼中无疑是对他的默许。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落下一个蓄谋已久的吻，本想徐徐图之，却在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差点难以自持。 他握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但又在即将越界的前一刻及时顿住了想要往深处探寻的手指，仿佛留给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周宁茵呼吸乱了。 她的手指落在他的胸膛，想将人推开，又被他炙热的体温灼了指尖。 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教她软了身子，只有倚在他怀里才能勉强站稳。 醉意更盛。 周宁茵渐渐忘了拒绝，只想继续沉溺在这个危险的深吻之中。 然而，就在纪檀之企图更进一步时——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从身后传来，吓得周宁茵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抬头看向纪檀之，惊慌的模样像极了背着丈夫出来偷腥的野猫儿。 可明明眼前的人就是她持证上岗的合法丈夫。 纪檀之被她羞红脸的模样逗笑。 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才镇定地出声问门外：“谁？” “我。” 纪桓川的声音。 周宁茵倏地拧起眉头，浑身僵硬得像一块被冻住的冰。 纪檀之眉间几分不悦。 怀里是他好不容易才哄到嘴边的珍馐。 纪桓川一来，又坏了他的好事。 他没理会门外的不速之客，而是低头埋在周宁茵肩窝里，用气音轻声问她：“怕什么？” “我没有……” “那你身子绷得那么紧？” “……” “怕你前夫发现你在我怀里？” “才不是！” “那我开门让他进来？” “不要！” 纪檀之作势伸手碰到门把，吓得周宁茵连忙拉住他。 看到男人唇边漾起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她才知道他又在故意逗她。 她埋怨地瞪了人一眼。 纪檀之顺势捉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将她抵在门上，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这么紧张？心里还放不下他？” “当然没有！” 周宁茵不是怕纪桓川知道她和纪檀之的关系。 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模样…… 一门之隔。 纪桓川隐约能听到屋里有女人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分明。 几分钟前，他在楼下看到纪莎莎缠着饭店经理非要人给她看顶楼的监控。 追问之下，他才得知纪莎莎居然擅自让人换了何老准备的房卡！ 纪桓川立刻往楼上赶。 尽管非亲非故，可他一想到那个长得像极了周宁茵的女人可能会有危险，他便心急如焚。 此刻，听不清门内的动静，他愈发不安。 他再次敲门，比刚才更重。 “大哥，开门聊两句？” 第5章 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咔——” 房门只开了一半，纪檀之挡在门口，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他懒得说那些虚伪的场面话，开门见山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听说你回国了，当然要来问候一声。毕竟，怎么说你也是我大哥。” 说话时，纪桓川的眼神一直往房间里瞥。 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什么问候，都是托词。 当初，纪桓川被人陷害瞎了眼，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事情是纪檀之的手笔。 纪檀之因此被纪家放逐到国外。 他们兄弟之间早就已经是水火不容的立场。 若不是为了确认屋里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周宁茵，就算纪檀之死在这儿，纪桓川都不会多看一眼。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相持不下。 纪檀之侧身倚着门框，把纪桓川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问候过了，可以走了？” “来都来了，大哥不请我进去坐坐？” “下次吧，今天不方便。” “大哥难道在里面金屋藏娇了？可我怎么记得，你从前对女人根本就没兴趣。” “我对女人有没有兴趣，用不着跟你解释吧？” “既然是未来嫂嫂，那我更得进去打个招呼。” 纪桓川作势要往里闯。 纪檀之寸步不让。 此刻，周宁茵就站在门后，脸上还挂着尚未褪去的红晕。 她对纪檀之连连摇头，生怕他松口答应把门外的人放进来。 看到她央求的眼神，纪檀之唇边漾起一抹玩味。 这意味不明的弧度清晰地落在纪桓川眼里，很快便让他猜到了什么。 屋里的人就藏在这扇门背后。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纪檀之没理由这么遮遮掩掩。 除非…… 纪桓川心下愈发不安。 他想起今天在晚宴上见到的那位“宁小姐”，无论言行举止还是神态气质，都像极了周宁茵。 可周宁茵从前分明最讨厌纪檀之。 若真是她，又怎么可能会和纪檀之在一起？ 纪桓川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他几乎快要沉不住气，只想立刻闯进去一探究竟！ “叮铃——” 突然，纪桓川手机响了。 电话是颜菁打来的，语气娇弱：“桓川哥哥，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你现在在哪？”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颜菁坐在车上，脸色难看。 刚才，要不是纪莎莎告诉她，她都不知道纪桓川忽然匆匆离开，把她一个人扔给司机，竟是为了去找那个长得像周宁茵的冒牌货！ 颜菁故意咳嗽了几声，说话轻飘飘的，有气无力：“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眼睛也不舒服。” “让司机先送你去医院，我马上过去。” 一听到她说眼睛不舒服，纪桓川便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那双眼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把自己的眼角膜都给了他，他必须对她负责。 门后，周宁茵听到这话，胸口莫名堵了一团抒不出的闷气。 她想起从前，颜菁就是用这样拙劣的借口，一次又一次在深夜把纪桓川叫走。 在数不清多少次被吵醒后，她忍无可忍，和纪桓川大吵一架。 纪桓川却不咸不淡地说：“抱歉，是我打扰你了。明天起我就搬到一楼去住，你好好休息。” 从那天起，两人便做了分房夫妻，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最终只剩下了一具体面的空壳…… 周宁茵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 耳边，纪檀之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病了不知道找医生，找你有什么用？” 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话阴阳怪气。 但纪桓川现在没心思跟他争辩。 “大哥既然回来了，那就多待几天。别忘了回老宅看看奶奶。” 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开。 纪檀之脸色沉了沉。 三年前，就是纪老太太亲自下令把他送到国外的。 纪桓川现在说这话，显然是在暗指他违背老太太的命令私自回国，催他赶紧走人。 关上门，周宁茵冷声道：“看来，他是真怕你回来跟他争家产。都把老太太搬出来了。” “可惜，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 隔天一早，周宁茵在纪檀之的床上醒来。 她记得，昨夜自己明明是在沙发上合衣睡的。 房间里没看到纪檀之的身影。 大抵是他出门前把她抱到了床上。 想起昨夜那个吻，周宁茵心里悸动犹存，脸上还有些发烫。 不过，因为纪桓川的出现，她及时找回了清醒的理智，终究没有放纵自己。 她洗漱整理，下楼吃早餐。 刚出电梯，就看到纪莎莎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见周宁茵出现，纪莎莎心虚地低下头，假装玩手机。 看她那副模样，周宁茵一猜就知道，昨晚房卡被人偷换的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这丫头被纪桓川惯坏了，平时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她今天这么早跑来饭店，多半是因为昨夜没看到热闹，心有不甘，才想来探个究竟。 周宁茵没理会她，顾自往餐厅走。 这时，酒店经理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宁小姐，抱歉耽误你几分钟。” “有事吗？” “昨晚的慈善拍卖活动，您交给我们的这张卡，好像出了点问题……刷不了。” 酒店经理面露紧张，尴尬地递来那张被退回的卡片。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主办方邀请的贵宾，他得罪不起。 但那张卡刷了好几次都刷不出来。 这可是上亿的干系，万一出了问题，他根本担不起这责任。 周宁茵接过卡片，蹙了下眉头。 卡里的钱自然是够的，理应不会出问题。 她没有为难对方，只是缓声道：“我现在没带钱包，待会儿我上楼取别的卡给你。” “好的，那就麻烦宁小姐……” 酒店经理话还没说完。 旁边，一声尖锐的讥笑打断了他…… 第6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哎呀！这不是昨晚点天灯的宁小姐吗？我还当是哪路神仙这么豪横。搞了半天，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想空手套白狼啊！” 纪莎莎这大嗓门一嚷嚷，顿时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周宁茵无心和她起冲突：“我这张是国外的卡，跨国转账有时差很正常。这位小姐，还请慎言。” “呵，还国外的卡呢？我以前也在国外留学，我怎么就没听说过国外的卡回国了会刷不出来啊？你这借口，未免也太可笑了！” 纪莎莎昨夜就想好好整治整治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可惜，她抱着手机看了整夜监控，都没如愿看到她被纪檀之从房间里扔出来的好戏。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指望不上别人，她只能亲自出马，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居心叵测的“冒牌货”！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宁茵拧眉。 她不理纪莎莎的胡搅盲缠，侧目对酒店经理说：“你稍等，我现在去房间拿钱包。” 说完，她转身要走。 纪莎莎马上上前拉住她，不依不饶。 “这就想走？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去拿钱包，还是找借口开溜啊！” “这位小姐，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何必要这么针对我？”周宁茵压着眸中的愠意，“昨天能参加拍卖会的，都是何老亲自邀请的客人。有何老作保，你还怕我会赖账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其他人那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唯独你这女人，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妖魔鬼怪，还顶着这张脸想勾引我哥！依我看，怕是连何老也被你骗了吧！” 仗着这饭店是纪家的产业，纪莎莎趾高气扬，咄咄逼人。 在她的带动之下，旁边看热闹的那些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女的昨晚点天灯，我还以为是什么神秘财阀家的千金小姐呢！原来她根本就没钱啊！” “看着挺体面的，没想到是个骗子！” “我说她怎么长得那么眼熟，搞了半天居然是照着以前的纪太太整的容！” “为了攀高枝做到这份上，真够不要脸的……” 耳边那些议论声越来越难听。 周宁茵的耐心几乎快要耗尽了。 她冷声问纪莎莎：“你不让我去拿钱包，那你想怎么样？” “要拿钱包也行，但只能王经理去，你不能去。万一你跑了，这几个亿的买卖，谁来负责？”纪莎莎挑眉，“说吧，你住哪个房间？” 闹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昨天周宁茵的房卡就是被纪莎莎换掉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住在哪个房间。 周宁茵一时进退两难。 若她说出纪檀之的房间号，纪莎莎肯定会当众质问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公开，对她接下来的谋划毫无益处。 但若是不说，纪莎莎不可能善罢甘休。 周宁茵想了想，折中道：“你们信不过我，大可以找个人和我一起上楼。不然，万一我房间里丢了东西，到时候谁也说不清。” 听到周宁茵这么说，纪莎莎眉间几分狐疑。 她早就认定周宁茵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她昨天出现在拍卖会，还大张旗鼓地点天灯，就是为了吸引纪桓川的注意！ 而且，她昨晚明明整夜都待在纪檀之房间。 现在她又说可以让人跟她上楼拿钱包。 纪莎莎倒想看看，她要从哪儿变出个放着钱包的房间来！ “好！那我和王经理一起跟你上去！” 话音未落，纪莎莎带头往电梯厅走，王经理紧随其后。 身后，不少好事的人也都跟了上来，都想看这场热闹。 眼看这么多人涌过来，周宁茵眉心难展。 “我只能接受酒店经理跟我一起去，其他不相干的人麻烦留步。” “怎么，刚才不还理直气壮的吗？你现在又在心虚什么？” 纪莎莎冷笑一声，认为周宁茵这么说就是害怕被别人看笑话。 她越是不肯让人跟着，她便越是要把所有人都带上。 “放心，何老早就包了整间饭店，今天在这儿的都是何老邀请来的贵客。总不至于还能趁乱偷你的东西吧？” 听到有首富纪家的千金撑腰，那些想看热闹的人纷纷跟着起哄。 “就是啊！宁小姐，你推三阻四地找这么多借口，该不会真是个骗子吧？” “我看，还是赶紧联系何老来主持公道！何老肯定也被她骗了！” “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报警，把她抓起来！” 一群不嫌事大的主，个个都想在纪莎莎面前出头露脸。 眼看这么多人帮腔，纪莎莎得意地扬起嘴角。 她巴不得让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赶紧把这个不要脸的冒牌货淹死！ 事情闹成这样，周宁茵彻底没了耐心。 她从前和纪莎莎无冤无仇，本来不想把她牵扯进她和纪桓川的恩怨里。 但现在，是她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 纪檀之那人心眼小，睚眦必报。 要是让他知道纪莎莎带着这么多人硬闯他的房间，后果可想而知。 “纪小姐，你想清楚了，真要让这么多人跟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纪莎莎挑眉，尖利道，“没错！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清楚你这个骗子的真面目！你别在这儿拖拖拉拉了，赶紧带我们上去！”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周宁茵心下冷笑，迈步走进电梯。 她伸手，轻轻按下顶楼的按钮。 看到亮起的数字，身后众人皆惊。 谁都知道，这间饭店的顶楼只有两间套房，每晚房费直逼六位数！ 何老怎么可能花这样大的手笔来招待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在众人的诧异声中，纪莎莎更是脸色铁青。 她比谁都清楚，这几天顶楼只住着纪檀之一个人。 难不成，这个冒牌货是想把他们都带到纪檀之的房间去？ 她怎么敢？！ 纪莎莎心下有些发怯了。 一想到纪檀之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阎王，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她只是想捉弄捉弄这个招摇撞骗的冒牌货，可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等等！你……” 纪莎莎急声开口，想叫停这场危险的闹剧。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开门，周宁茵顾自往8888房间大步走去。 她本以为纪檀之不会那么快回来。 没想到，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房间门就先被人从里面打开…… 第7章 我这个老公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这是在闹什么？” “哥……哥？！” 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连周宁茵自己都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是纪桓川！ “哥！你怎么……” “莎莎，你又在胡闹什么？” 没等纪莎莎把话说完，纪桓川便抢声打断了她。 他不露痕迹地扫了周宁茵一眼，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纪莎莎慌了神色。 她从小就被纪桓川管到大，向来最怕他。 “我、我是听王经理说，这女的昨天给他们的卡刷不了，所以才……” “酒店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哥！可她明明就……” “还惊动了这么多人，你面子倒是大得很。” 触到纪桓川冷厉的视线，纪莎莎瞬间怂了，杵在一旁不敢说话。 见状，旁边的看客连忙笑着打圆场：“纪总，您消消气。纪小姐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嘛。万一这位宁小姐真是个骗子，那……” “宁小姐是何老请来的贵宾，也是我的朋友。她怎么可能是骗子？” 纪桓川沉声开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替周宁茵解围。 有他作保，旁人都不敢再出声。 纪桓川直接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黑卡，扔给王经理。 “宁小姐的卡出了问题，她昨晚所有消费先从我账上付。” “是、是！” 王经理连忙接过，不敢有二话。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 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心里自然不满。 有人壮着胆子，多嘴问了一句：“可是……纪总您怎么会从宁小姐的房间里出来？” “谁说这是宁小姐的房间？” “不是宁小姐的房间吗？那宁小姐刚才带我们来这儿，是……” “她的房间，是那间。” 不等周宁茵回答，纪桓川用眼神指向8888房间对面的6666。 他在帮她圆谎。 周宁茵心下有些诧异。 不过，事已至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当然没必要再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她顺水推舟道：“原来，纪总昨晚也住在饭店。今天的事，多谢纪总了。待会儿我就让助理把钱转给您。我可不能白白占您这么大的便宜。” “小事，不用客气。” 纪桓川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没有半句多余的客套。 他越过人群往电梯厅走，身后众人也都识趣地散开，不敢再为难周宁茵。 纪莎莎不甘心地瞪了周宁茵一眼。 她不明白，为什么纪桓川这么护着这个冒牌货！ 就因为她长了一张像嫂嫂的脸？ 可那张脸一看就是假的！ 不然，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还有那个该死的纪檀之！ 他居然真的让这女人在他房间待了一整夜！ 明明他以前从来不让女人近身，那些想接近他的女人个个都没好下场。 怎么偏偏轮到这个冒牌货就没动静了？！ 难道那个死Gay去了国外喝中药调理好了，变直了？？？ 纪莎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可眼下，她也不敢再闹下去，只得乖乖跟着纪桓川离开。 …… 回到房间。 纪檀之正坐在窗边喝茶。 上午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见了周宁茵，他弯起眉眼：“刚才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热闹？” “纪桓川是来找你的？”周宁茵问。 纪檀之点头：“昨晚没让他进来，他大概是不甘心，总想看看我这儿藏了什么人。” “你告诉他了？” “没有。”纪檀之笑得轻诮，“老婆大人不点头，我怎么敢？” 周宁茵早就看惯了男人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 她懒得理他，转身环视四周。 屋里摆着的都是纪檀之的行李，她的东西都还放在衣帽间的箱子里没拿出来。 纪桓川多半没看见。 可从他刚才在走廊主动替她解围的举动看来，他应该是认定了她昨晚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看来，她和纪檀之的关系，恐怕瞒不了太久。 周宁茵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 纪檀之瞥见她这表情，面露不满：“你就这么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事？我这个老公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我只是担心之后做事不方便而已。”周宁茵随口敷衍。 她没告诉纪檀之，她不想公开，更多是因为她不想一辈子都陷在纪家这方会吃人的泥沼里。 当初，她之所以那么爽快地在结婚申请上签字，除了受他威胁，亦是因为她想借他的势报复纪桓川。 等到这一切结束后，她迟早会跟他离婚，离开纪家的囚笼，自由地做自己！ …… 纪桓川刚到地下停车场，就收到了银行到账的消息。 数字和他刚才替周宁茵刷的分文不差。 那女人，还真是不想跟他沾上半毛钱关系！ 纪桓川心里莫名地觉得不痛快。 他又想起几分钟前——他在楼上纪檀之的房间里打量了好几圈，一件女人的衣服都没看到。 纪桓川皱眉。 他猜不准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更猜不透那女人的身份。 她若不是周宁茵，那她怎么可能对他接连两次的示好丝毫不为所动？ 她顶着那张脸出现在他面前，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吗？ 可若她真是周宁茵…… 她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她的身份…… 理不清的思绪把纪桓川逼得几乎快要发疯！ 他攥紧拳头，狠狠砸向车身泄愤。 “咚”的一声重响，昂贵的迈巴赫引擎盖顿时凹下一块。 这动静，把跟在身后的纪莎莎吓得不轻。 这么多年，除了周宁茵出车祸的那次，她还是第一次见纪桓川发这么大的火。 她小声嘟囔：“哥，你至于吗？那女的只是长得像宁茵姐，又不是真的是她，你何必对她那么……” “你闭嘴！” 纪桓川眸中一抹冷意。 他此刻怒火烧得正旺，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周宁茵的名字。 偏偏纪莎莎还不识趣，一口一个“宁茵姐”。 纪莎莎被凶得委屈，撇了撇嘴不理他。 这时，纪桓川的手机响了。 “纪总，您一直交代人打扫的那间公寓，好像进了小偷！” “丢了什么东西？” “太太生前最喜欢的那瓶香水不见了……” 第8章 她根本没死？！ 周宁茵以前在市中心买过一套小公寓，专门用来存放她自己调制的香水。 调香，是她大学期间最大的爱好。 那时，她的梦想还是成为一名国际顶尖的调香师。 可惜，后来为了帮纪桓川在纪家站稳脚跟，她最终选择放弃了到格拉斯留学的机会。 看着手里的策划案，周宁茵眉间一道折痕。 “宁总，这份新能源车载香薰系统的策划，有什么问题吗？”助理孟泠问。 周宁茵摇了摇头，眸中沉着一丝遗憾。 她只是在想，如果可以将自己曾经那些调香配方拿回来，用在这次的新项目上，一定能够省下不少重新研发的时间。 可是，她现在不能回去。 一旦被纪桓川知道她去过市中心那套公寓，她的身份就彻底瞒不住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 屏幕上一串熟悉的号码。 周宁茵在拍卖会晚宴给纪桓川留了名片，她知道他一定会再联系她。 “宁小姐，是我。”听筒里，纪桓川的声音低沉清冷，“你上次提过对新能源领域感兴趣，正好最近纪氏在布局新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聊一聊？” “当然。那天多亏纪总替我解围，我还正愁找不到机会向你道谢呢。” 猎物主动上钩，周宁茵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和纪桓川约了晚饭时间见面。 纪桓川发来的地址，是他们以前常去的那间餐厅。 …… 傍晚七点。 纪桓川先到。 他提前预订了包厢，安排的都是周宁茵曾经爱吃的菜。 等待的几分钟里，纪桓川心下思绪凌乱。 他昨天得知周宁茵的公寓丢了东西后，就立刻让人调了监控。 然而，监控被人做了手脚，什么都没拍到。 唯一的线索，只有楼下的安保说，他曾看到在那段时间有个女人出入那栋楼。 按照他的描述，那个女人身形相貌很像周宁茵…… 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 她根本没死？！ 纪桓川坐立不安，心跳得厉害。 咔的一声。 门打开，女人走进包厢，身上简约干练的职业套装衬得她锋芒锐利。 纪桓川一时出神，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从前的周宁茵。 “抱歉，路上堵车，迟到了。”周宁茵弯起眉眼笑。 她笑起来时带着几分妩媚，又和从前冷淡的模样不太一样。 纪桓川回过神，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瞬失望。 “我点了几道招牌菜。不知道宁小姐平时有什么忌口？” 说话时，纪桓川起身从服务员手上拿过菜单，亲自递到周宁茵面前。 趁这机会，他倾身向前，仔细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水味。 优雅柔和的玫瑰香。 不是公寓丢失的那一支。 察觉到纪桓川的靠近，周宁茵下意识侧身避了避。 她不想和这个男人距离太近。 总觉得他脏。 她随便扫了一眼便合上菜单递回去，礼貌地微笑：“我没什么忌口，全凭纪总安排。” “那就上菜吧。” 纪桓川摆手打发了服务员。 关上门，两人各怀心思。 周宁茵的视线落在纪桓川无名指的戒指上。 那是他们的婚戒。 她没想到他到现在还带着。 装什么深情。 她明知故问，试探道：“早就听说纪总和颜小姐感情很好。看这戒指，是好事将近了？” “宁小姐误会了。”纪桓川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这是我亡妻留下的婚戒。” “原来是这样，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都过去了。” “既然都过去了，纪总为什么还一直戴着这枚戒指？” “宁小姐好像对我的个人生活很感兴趣？” 纪桓川没有回答周宁茵的问题。 他一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转守为攻：“说起来，我也有些好奇，宁小姐和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昨天早上，纪桓川在饭店顶楼替周宁茵解围，他便认定那晚躲在纪檀之房里的女人就是她。 纪桓川不傻。 他当然知道，凭空出现一个长得那么像周宁茵的女人，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况且，这个女人还是和纪檀之同一时间出现的。 前两天他的确是被她那张脸冲昏了头脑。 但现在回过味来，他才想明白—— 比起死而复生这么荒唐的事，更合理的解释是纪檀之故意安排了这个女人来接近他，图谋不轨。 触到纪桓川眼神中的戒备，周宁茵勾唇一笑。 她正要回答。 “叩叩叩——” 身后，有人敲门。 服务员进来上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关键时刻被人打扰，纪桓川眉心拧起一抹不悦。 他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虚掩的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 “啊！对、对不起！我是不是撞到你了？不好意思，我眼睛看不到，不是故意的……” 碗盘摔碎的声音，伴着颜菁慌张的道歉声。 周宁茵皱眉。 她没想到颜菁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她问，纪桓川早已一脸焦急地冲了出去。 周宁茵起身跟上。 门外走廊，服务员正在收拾洒落一地的狼藉。 颜菁蹲在地上，双手扫过地面，像是在找寻什么。 “我的盲杖……” 盲杖就掉在她手边不远处，但她却看不见。 她胡乱地在地上摸索，葱白的手指险些擦过一块尖锐的碎瓷片。 “小心！” 纪桓川紧张地叫住她。 同时，他伸手稳稳扣住颜菁的手腕，将她拉起拥入怀中。 听到是他，颜菁瞬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他怀里红了眼眶。 “桓川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纪桓川压着几分埋怨，“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对不起……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家，以为你在加班，想来打包几个你爱吃的菜给你送去。没想到……” 颜菁这话一出，纪桓川脸上的不悦顿时打了折扣，眸中的愠色被歉疚所取代。 “我今天有饭局，忘了告诉你了。” 说话时，他心疼地将颜菁的手握在掌心，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一旁，周宁茵冷眼看着这浓情蜜意的画面，心里好似被捅了个窟窿，阵阵寒风不停地往里灌。 她明明没做声，颜菁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颜菁将头微微转向她，空洞的双眼好似能够看到她。 她怯生生地问纪桓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第9章 什么饭这么好吃？ “来都来了，一起吃吧。” 周宁茵主动开口，邀颜菁进包厢。 她知道颜菁出现在这儿绝对不是巧合。 既然来了，她倒要看看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听到她的声音，颜菁故作惊讶：“是那天拍卖会上的宁小姐？” “是我约了宁小姐，谈工作。”纪桓川适时补了一句。 周宁茵在旁看着，想笑。 颜菁分明早就知道纪桓川约了她，所以才会沉不住气跑来“捉奸”。 说什么来打包饭菜想送去给他，既是借口，更是宣示主权。 偏偏纪桓川这个蠢货什么都看不明白，还巴巴上赶着给人解释，怕人误会。 男人大抵都是这样，一见到小白花的眼泪，马上就智商归零。 周宁茵转身回到包厢。 纪桓川牵着颜菁走进，体贴地替人拉开椅子，整理餐巾。 这些本该是服务员做的事，他样样亲力亲为。 足见他对颜菁有多重视。 菜陆续上齐。 纪桓川一边和周宁茵谈工作，一边还不忘给颜菁夹菜。 颜菁看不见。 纪桓川夹什么到她碗里，她便吃什么。 两人之间的默契，一看就是长期培养。 周宁茵心下冷笑。 看来，她不在的这两年，纪桓川没少陪颜菁吃饭。 周宁茵又想起从前。 纪桓川刚接手纪氏，忙得不可开交。 别说是吃饭，就连她想见他一面，都只能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每周高管开例会的时候。 他们之间，空有夫妻之名。 就这，纪桓川还想跟她要孩子？ 不如指望石头缝里变出来一个。 忽然，纪桓川的声音打断周宁茵飘远的思绪。 “这牛肉你别吃，太辣。” 颜菁刚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就被纪桓川叫住。 他记得颜菁的口味。 可他以前却从不记得周宁茵的喜恶和忌讳。 两年前，周宁茵出事前不久，他们曾因为颜菁的事吵架。 纪桓川为了道歉，订了一束花送到周宁茵办公室。 99支百合。 又丑又俗。 而且，周宁茵对百合过敏严重。 她因此住院挂水。 整整两天，纪桓川一次都没到医院看过她。 一问才知道，因为颜菁心情不好，他借出差之名，带她出国旅游散心去了。 那是周宁茵第一次生出离婚的念头…… 现在想想，周宁茵实在后悔。 后悔当时没果断离婚。 反给了这对渣男贱女害她的机会，差点死在他俩手里！ 看着眼前两人，周宁茵不自觉地咬紧牙关，竭力克制着心里的恨意。 她皮笑肉不笑：“早听说纪总对颜小姐痴情一片，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宁小姐别误会，我和桓川哥哥其实……” “那宁小姐呢？”纪桓川打断颜菁没说完的话，反问周宁茵，“宁小姐这么优秀，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说话时，纪桓川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周宁茵身上打量。 那对漆黑的眸带着灼热的温度，好似要将她烙穿。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这双眼，最像他的茵茵。 只不过，从前的周宁茵总是喜欢穿黑白灰的职业套装，显得整个人沉闷死板，没有半点趣味。 而眼前的女人，举手投足都是诱人的风情。 拍卖会那晚，她一袭红裙闯入他眼帘，如同盛放的红玫瑰，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今天，即便她换了一身板正的素色套装，却依然难掩眉眼间的妩媚。 纪桓川怎么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周宁茵毫不退却地抬眸迎上，触到他眼中难以遏制的侵略欲。 像野兽锁定着自己的猎物，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吃入腹。 周宁茵反感地拧了拧眉头。 “看来，纪总也对我的个人生活很感兴趣。” 这话是刚才纪桓川说过的。 周宁茵正好借来用用。 听到她的话，颜菁顿时变了脸色，礼貌的微笑僵在脸上，嘴角要放不放，比哭还难看。 她今晚之所以会来这间餐厅，就是因为听司机说纪桓川约了一位“宁小姐”单独吃饭。 她跟在纪桓川身边这么久，自诩对他了解颇深。 自从周宁茵死后，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 而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宁小姐”，不但长得像周宁茵，连声音都和周宁茵一模一样！ 强烈的直觉让颜菁心里拉响警报。 她绝不能让这个冒牌货有任何机会将纪桓川从她身边抢走！ 趁纪桓川的注意力落在周宁茵身上，颜菁在桌下摸索着用手机发出提前准备好的消息…… …… 饭局过半。 许是因为面前的人太倒胃口，周宁茵一直都没怎么吃东西。 这时，手机屏幕上弹出纪檀之发来的消息。 “还没吃完？” “什么饭这么好吃？” “要不要我来接你？” “你今天可不许再跟他喝酒。” 周宁茵手机没关声音。 一连串的消息，手机响个不停。 纪桓川抬了抬眼，话里意味不明：“这么晚了，宁小姐还这么忙？” “不是工作。” 周宁茵坦白答，却没解释太多。 她拿起手机，回复纪檀之。 “没喝酒。” “颜菁来了。” “他俩在我面前秀恩爱呢。” 纪檀之秒回—— “她去干什么？” “替我谢谢她。” 看到这句，周宁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谢谢颜菁没给她和纪桓川单独相处的机会。 真够幼稚的。 周宁茵忍俊不禁，扯了扯嘴角。 见她笑了，纪桓川眉间一抹不悦。 他当然知道，以他的身份，没资格追问到底是谁给她发这么多消息。 可一想到她正和别的男人聊天，还笑得这么开心，他心里就堵得慌。 “宁小姐！” 纪桓川开口，语气落得有些重。 周宁茵抬头，眼神疑惑。 纪桓川这才意识到自己阴沉的脸色不合时宜。 他缓声找了个借口：“我刚才说的项目，不知道宁小姐有没有兴趣多了解一下？” “当然，能和纪氏合作，是我的荣幸。” “既然这样，那宁小姐改天有空可以来纪氏坐坐，我让人给你详细介绍。” 纪桓川从皮夹里取出一张镀金名片，起身递给周宁茵。 趁这机会，他瞥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想看看她刚才究竟在跟谁聊天。 可惜，周宁茵早就关了屏幕。 黑漆漆一片的屏幕上，只倒映出他拧在一起的眉头。 周宁茵余光察觉到纪桓川的小动作。 她不动声色，接过名片放进包里，面带微笑：“纪总这么照顾我，真是受宠若惊。” 说话时，周宁茵顺势看向颜菁。 那张看似清纯无害的脸上，早已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她虽然一直坐在旁边，可每当纪桓川和人谈起工作，她便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这种永远只能做个陪衬的感觉，她受够了！ 她攥着手机，等待着她安排好的那通电话。 没过多久，手机终于响了。 她假装不小心打开扬声器。 安静的包厢里，顿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电话那头，保姆语气焦急：“颜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发烧了，一直闹着要找你和先生！” 第10章 也是个当爹的人了 若不是这通电话，周宁茵差点忘了，纪桓川现在也是个当爹的人了。 两年前她出事时，颜菁就已经怀了纪桓川的孩子。 算算时间，那孩子现在应该一岁多了。 可笑的是，周宁茵当初在车祸中重伤，医生说她以后可能都很难怀上孩子了。 而眼前，这个害她的凶手，倒是家庭美满，妻子双全！ 周宁茵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但她很快便不着痕迹地收敛起来。 一旁，听到孩子在电话里哭哭啼啼，颜菁一脸慌张。 她连忙问保姆：“小宝怎么会突然发烧？我出门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我也不知道啊！唉，小孩子就是这样，金贵得很，说病就病！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那是最离不开爸妈的！颜小姐，你还是赶紧回来吧！” 挂了电话，颜菁急得眼眶发红。 她着急地扯着纪桓川的袖口：“桓川哥哥，小宝生病了，我好担心……” “别急，我马上让医生过去。” 事关他的宝贝儿子，纪桓川哪还顾得上周宁茵。 他立刻打电话安排私人医生，同时牵起颜菁急匆匆往外走。 “宁小姐，你也听到了，家里出了点事，我们恐怕得先走一步。” “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周宁茵弯起眉眼，话里有话。 她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颜菁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 她刚才故意让保姆把孩子弄哭，然后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让这冒牌货知难而退。 可听她说话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惊讶纪桓川有个孩子，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 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 纪桓川和颜菁走后，周宁茵吃饱喝足，独自离开餐厅。 出门时，餐厅服务员追出来，将一个皮夹递给她。 “宁小姐，这是刚才在包厢的椅子上找到的，您看这是不是您落下的？” 周宁茵认得。 这是纪桓川的皮夹。 她离开包厢时分明检查过，椅子上根本没有遗留物。 多半是纪桓川走的时候故意交给餐厅服务员，想用这个皮夹制造机会，和她再见面。 周宁茵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大学那会儿她刚认识纪桓川的时候，他就是用这个套路追求她的。 在图书馆，他故意把他的书混在她桌上，隔天又用书做借口找她搭讪。 那时，周宁茵单纯，没看穿他的伎俩。 直到两人结婚后，纪桓川才向她坦白，他对她是“蓄谋已久”。 爱的深刻的那几年，周宁茵还曾因此暗自窃喜，认为纪桓川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便足以代表对她情深。 可后来，她才恍然大悟。 他的确对她用心良苦，但那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她是周家的掌上明珠。 纪家老太太早就有意让纪檀之和周宁茵联姻。 若这婚事真成了，周家将会是纪檀之身后最坚实的助力。 到那时，纪桓川再想从纪檀之手中夺权，便是痴人说梦。 所以，对他而言，最后的机会就是周宁茵…… 而今转过头再看这一切，周宁茵只笑自己蠢得可怜。 被一个别有用心的男人骗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真的拥有了所谓的爱情。 活该她差点死在海里。 周宁茵冷漠地瞥了一眼服务员手里的皮夹。 “这不是我的东西。”她将纪桓川留给她的镀金名片递过去，“你们联系纪总问问吧。”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不给身后的人再开口的机会。 …… 松园别墅。 周宁茵这段时间打算在这儿暂住。 免得一直和纪檀之住在纪家的饭店里，迟早惹人口舌。 刚洗完澡，就收到助理孟泠发来的邮件。 “宁总，这些是初筛后留下的简历。这几位都比较符合我们这次项目的要求。” 周宁茵这次回国，是为了从纪桓川手里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包括她这么多年为他打下的市场。 最近，纪家正在积极推进新能源项目的布局。 所以，她打算将她最擅长的调香和新能源结合，以新能源汽车的温控车载香薰作为诱饵，吸引纪桓川主动走进她设下的局。 想要迅速开展项目，只靠周宁茵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她打算花大价钱招兵买马。 首当其冲，便是要找几位合适的调香师。 周宁茵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邮件附件。 大概是因为她的公司才刚成立，名气不响，投来简历的也多是没什么工作经验的新人。 周宁茵拧着眉头翻到最后。 突然，跃入眼帘的名字让她怔住神色。 “颜菁？” 她点开照片确认。 果然是颜菁。 耳机里，孟泠听到周宁茵诧异的语气，连忙解释道：“宁总，这个颜菁虽然是个盲人，但她的资历还算不错。” 白纸黑字的简历上写着，颜菁三年前在大学期间曾以一款自己调制的香氛获得过知名国际奖项。 “她大学学的专业是香料化学。我已经查过，她在学校里成绩一直都不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毕业以后却一直都没工作。可能也是因为眼盲的缘故吧。” 孟泠不知道，颜菁毕业后之所以不工作，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纪桓川这张长期饭票，根本用不着自己赚钱。 可她既然在纪家待得好好的，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往周宁茵的公司投简历？ 周宁茵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下她的简历，又听孟泠说：“宁总，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就看不见了，现在这社会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要不，我们给她一次面试的机会吧？” 孟泠对周宁茵过去的事毫不知情，更不知道颜菁和纪桓川之间的关系。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出于同情才替颜菁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宁茵这时要是再不点头，倒显得她不近人情。 思忖片刻，她保存了颜菁的简历。 “可以，明天让她过来面试吧。” 第11章 这里是周宁茵的地盘 光启公司。 周宁茵作为总裁，亲自负责面试。 颜菁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靠着手里的盲杖探路，小心翼翼地走进会议室。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长发松松挽在耳后，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没有半点妆容的脸蛋看起来干净清爽。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颜菁。” 就连她说话的声音也是又轻又缓，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柔弱感。 周宁茵没有出声，坐在最右侧安静地打量着她。 旁边，其他几个面试官默默交换眼神。 “介绍一下你的作品吧。” 说话的人是今天的主面试官，沈岚——周宁茵花大价钱从国外请来的知名调香师。 她语气里带着期待，似乎对颜菁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颜菁从廉价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只香水瓶。 玻璃瓶身设计简约，标签上写着“雾色晨光”几个字，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盲人之手。 看到这个熟悉的瓶子，周宁茵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开口。 颜菁面带微笑，手指轻轻摸索着瓶身，煞有介事地开始介绍：“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它的前调是佛手柑和苦橙叶，清爽但不刺鼻，中调是紫罗兰叶和鸢尾根，有一点粉感，但不会太甜，尾调是雪松和麝香，沉稳干净……” 沈岚拿起试香纸，凑近闻了闻，顿时眼光发亮。 颜菁话音刚落，她便赞许地点头：“层次感很好，尤其是中调的过渡，非常自然。这种平衡感，不像是新手的作品。” 听到沈岚的夸奖，颜菁微微扬起嘴角，但依旧姿态谦逊。 “谢谢，其实我的确不算是新手。我从大学时期就对调香很感兴趣，曾经也拿过一些国际奖项。” “是吗？”沈岚饶有兴趣地翻看了颜菁的简历，“既然如此，那你毕业后为什么没有坚持在这个行业发展呢？” “我……”颜菁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我面试过几家公司，但他们都拒绝了我。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吧。”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周宁茵侧目看向其他人，他们脸上的同情越发明显。 沈岚眉头轻锁，又问：“你能不能说说，你设计这款香水时，想要表达的是怎样的心情？” “当然。”颜菁早有准备，从容道，“我想要体现的是清晨雾气未散时，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投进病房的感觉。” “病房？为什么？”沈岚挑眉。 “那时，我刚做完手术，被摘掉了眼角膜。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清晨……当我意识到，我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见了，我突然觉得周遭所有的气味都变得格外清晰。甚至，连阳光的味道，我好像都能闻见。” 说话时，颜菁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她向来最擅长的，就是这样不着痕迹地卖弄自己的悲惨遭遇。 旁边，几位面试官纷纷皱眉，都开始心疼起这个才华横溢却不幸失明的可怜女孩。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她入职后的项目安排。 颜菁耳力好。 听到面试官们都对她赞许有加，她唇边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 她深信自己演技绝佳，绝不会有人怀疑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坐在她对面的面试官之中，还有早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的周宁茵！ 听着旁边几人对颜菁赞不绝口，周宁茵一言不发。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瓶香水，根本不是颜菁的作品！ 雾色晨光。 这是周宁茵大学期间的处女作，也是她最喜欢的作品。 她从未公开发表过，只是将它收藏在她的小公寓里。 周宁茵不知道颜菁是怎么拿到这瓶香水的。 公寓的密码，除了她以外，就只有纪桓川知道。 所以，是纪桓川带颜菁去了她的公寓，纵容她拿走了她的东西？ 周宁茵眉间顿时塌出一道深壑。 看着颜菁微微扬起的嘴角，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撕烂她虚伪的假面具！ 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她现在是宁柠，早已不是周宁茵。 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雾色晨光”是她的作品。 贸然发作，只会把她接下来的计划搞砸。 见周宁茵始终没有开口，沈岚主动问她：“宁总，你觉得如何？” “不错。” 周宁茵微微颔首，语气简洁。 听清她的声音，颜菁瞬间变了脸色。 她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儿遇上周宁茵！ 颜菁和纪桓川一样，摸不透周宁茵的身份。 每每听到这位“宁小姐”说话的声音，她心下便莫名地不安。 颜菁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盲杖…… 片刻后，她整理好脸上的慌张，撑起礼貌的微笑：“是宁小姐吗？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真巧。” “宁总和颜小姐认识？”沈岚有些惊讶。 周宁茵淡淡应了一声：“嗯，我也没想到，颜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居然看得上我这小公司。” 周宁茵没有明说，但颜菁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她表面客套，实则是说她身后既然背靠纪桓川这样一棵大树，又何必要来光启这种小公司面试。 只要她开口，什么样的好工作纪桓川都能帮她安排。 可颜菁之所以想自己出来面试，就是因为她不想让纪家看轻了她。 她跟在纪桓川身边这么久，连儿子都给他生了，但纪老太太却还是一直都不待见她。 毕竟，在海城，谁都知道当年是纪老太太以一己之力让纪家坐到了如今海城首富的位置。 这样一位传奇女性，自然看不上那些只想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为了得到纪老太太的认可，颜菁这才动了念头，想做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 碰巧，前两天她正好听到纪桓川和助理开会时提起过光启。 “虽然是初创公司，但背后有国外财阀撑腰，未来发展不可小觑。” 连纪桓川都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颜菁当即决定向光启投简历。 她事前也在网上查了许多关于光启的资料，自以为胜券在握。 谁知…… 这里居然是周宁茵的地盘！ 第12章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宁小姐，我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工作机会……” 颜菁微微低下头，一手攥着盲杖，一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瘦弱的身体紧绷着，愈发显得单薄脆弱。 看她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宁茵怎么欺负她了。 就连旁边一位男面试官都忍不住开口安慰：“你别紧张，我们只是还需要时间讨论一下。你今天带来的作品很出色，通过面试的机会很大。” “真的吗？谢谢……谢谢各位老师对我的认可！” 听到这话，颜菁立刻起身向众面试官九十度深鞠躬。 她这举动，倒让对面的几位措手不及。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宁茵，只等她点头。 眼下情形，若是周宁茵不松口，便真成了铁石心肠的恶人。 道德绑架。 这一招算是让颜菁玩明白了。 思忖片刻，周宁茵对身旁的孟泠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送颜菁离开。 孟泠虽然心里也同情颜菁，但顶头上司的话她不得不照做。 “颜小姐，今天的面试就到这儿了，你可以先回去等通知，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给你答复。” “嗯……麻烦各位老师了。” 没能听到满意的回答，颜菁有些失落，但她还是不失礼貌地向所有人致谢后才离开。 颜菁走后，沈岚主动跟着周宁茵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她张口就问：“刚才那个颜小姐，你是不是知道她有问题，所以才不肯用她？” “为什么这么说？” “她带来的那瓶香水确实很出色，但我总觉得那不是她自己的作品。”沈岚性子直，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听到这话，周宁茵来了兴趣：“这话又怎么说？” “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我问她调香想要表达的心情，她给我的回答很奇怪。”沈岚抱着手认真分析，“那款香水传达出的明明是充满希望的心境，可她却说那是她失明后有感而发的作品。这太违和了。” “不愧是法国顶尖的调香师，什么都瞒不过你的鼻子。” “雾色晨光”是周宁茵的第一个作品。 当初，她第一次尝试调香，满心都是对这个行业的好奇与热爱。 沈岚和从前的她素不相识，却一下便说中了她数年前的心境，并且以此看穿了颜菁的谎言。 这实在让周宁茵不得不佩服。 见周宁茵并不打算解释太多，沈岚不再追问，只是给她倒了杯水，探她口风：“那这人咱们就不考虑了吧？” “别急。”周宁茵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才徐徐道，“她虽然没有实力，但有财力啊。” “她？” 沈岚回想着刚才颜菁那一身不超过二百块的素色衣裙和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周宁茵弯起眉眼：“你上次担心没人投资的那个项目，现在有戏了。” …… 三天后。 周宁茵让孟泠给颜菁发了通知，让她下周一入职。 入职当天，颜菁一到公司就直接被带到调香室。 周宁茵和沈岚已经等在调香室里。 见颜菁进来，周宁茵开门见山：“颜小姐，你上次的作品十分惊艳，我们打算将它用于新项目的研发中。接下来你要负责的工作，就是将这款香氛复刻出来。” “复刻？可是我……” 颜菁怔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虽然能够根据那瓶香水的味道推测出大致配方，可具体的比例她根本就不清楚。 现在突然要她复刻，她一点准备也没有。 见她反应不对劲，沈岚语气严肃：“怎么了，这对你来说不是应该很简单吗？你看起来好像很为难？” “我只是觉得……”颜菁犹豫片刻，借口应付，“这款香水对我来说意义很特别，我不是很想把它……” “别担心。” 周宁茵早就猜到颜菁会找什么借口。 她缓声笑道：“项目研发成功后，我们会对外公开你作为主设计师的身份，这对你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不是吗？” 对于一个初入行的新人，这样的机会的确千载难逢。 颜菁面试时口口声声说她珍惜这份工作，想要在行业里做出成绩，若她现在却又推三阻四，难免惹人怀疑。 上次，她当众卖惨，逼周宁茵不得不点头录用她。 这回，周宁茵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面对周宁茵的施压，颜菁别无选择，只能勉强应下。 孟泠将她带到调香台前，牵着她的手带她一一辨认香料瓶和各种工具的位置。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颜菁还是迟迟没动手。 她今天没带墨镜，一双空洞的眸子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个被迫落入红尘的良家女。 倒显得周宁茵和沈岚成了咄咄逼人的老鸨娘。 可惜，现在调香室里没有旁人，她卖惨这套招数也没了用武之地。 沈岚耐心不多，沉声催促道：“颜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 “抱歉，只是我平时不太习惯调香的时候一直被人看着……” “我们留在这儿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毕竟你的眼睛不方便，如果让你自己待在陌生的环境里，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说不清楚，不是吗？” 周宁茵和沈岚早就达成了共识。 今天她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无论如何也要让颜菁自己露出马脚。 骑虎难下的局面。 颜菁只得硬着头皮拿起工具，缓缓送到自己面前，动作慢得像是开了0.5倍速。 沈岚又一次开口：“颜小姐，你该不会是忘了比例吧？可是，作为一个调香师，难道不是应该闭着眼睛都能复刻自己的作品吗？” “尤其这还是你最满意的作品！” 沈岚在工作中对下属向来严格。 对于颜菁这种剽窃他人作品的小偷，她更是拿不出半点好脸色。 眼看自己的谎言马上就要穿帮，颜菁急得皱眉，眼尾都有些泛红了。 见她这么可怜，周宁茵上前帮她。 她拿起手边的香料瓶递给她：“没记错的话，第一种香料应该是麝香，对吗？” “宁小姐，你……你怎么会知道？！” 颜菁比谁都清楚，“雾色晨光”是周宁茵的作品，只有周宁茵才知道它的具体配方。 难道，眼前的人真的是周宁茵？！ 可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第13章 最看不起这种抄袭狗 颜菁呼吸一顿，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努力掩饰的慌张。 周宁茵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我记得你上次介绍过香调，其中最适合定基的应该就是麝香。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想，如果说错了，颜小姐也别见怪。” “只是……根据香调猜的？” 颜菁自己都快忘了，她上次面试的时候说过什么话。 怪就怪这冒牌货声音实在太像周宁茵，总是搞得她心神不宁。 颜菁松了口气，却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总觉得这冒牌货没那么简单。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难题还没解决。 她现在要是复刻不出“雾色晨光”，这关还是没办法混过去。 无奈之下，颜菁只能从周宁茵手里接过麝香精油，打算硬着头皮试一试。 反正大体的配方她都已经猜出来了，就算比例差了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大不了，就说是时间隔得太久，记不清楚了…… 颜菁心下想着，终于开始动手。 许是因为紧张，第一滴精油就点歪了，弄到了桌面上。 看着她生疏的动作，沈岚语气愈发不满：“你这是多久没碰调香台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是还不太熟悉这里……” 颜菁眼眶发红，又是卖惨那一套。 周宁茵适时地在旁边替她说话：“沈总监，别这么严格。颜小姐眼睛不方便，在新环境里肯定要适应一下才能上手。” “是……是的！沈总监别生气，我会尽快适应的！” 颜菁连忙借坡下驴。 这情形，傻子都看得出颜菁根本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沈岚失望地摇了摇头。 她给周宁茵递了个眼色，将她叫出调香室。 “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手法！我看啊，她简历上写的那些获奖经历多半也都是假的！” 门一关，沈岚便忍不住吐槽。 “嗯，上次还不确定。现在看来，那‘雾色晨光’十有八九是她抄袭别人的作品了。还是你眼光准。” 周宁茵随口将鉴抄一事归作沈岚的功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看了看时间。 约好的人应该就快要到了。 她随便找了个由头，让沈岚和她一起到楼上办公室取份文件。 …… 顶楼，会客厅。 纪桓川端坐在沙发上，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气质清隽。 他第三次看向墙上的时钟，眉头拧出一抹不悦的皱褶。 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半。 那个女人已经迟到两分钟了。 偌大的海城，敢让他等的，她还是第一个。 想起上次在餐厅，纪桓川离开的时候故意把皮夹交给前台，为的就是给她机会主动来找他。 可谁知她不但不上钩，反而把他留给她的名片一并给了出去。 纪桓川还以为她真那么清高，对他的主动示好不为所动。 可她现在又自己找上他，说有什么项目想和他谈。 都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没什么新意。 叮—— 电梯厅的动静拉回纪桓川的思绪。 一个陌生女人喋喋不休的骂声灌进他耳中—— “太过分了！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我做这行八年多了，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抄袭狗！” “亏我上次还看她是个瞎子，可怜她想给她个机会……” 沈岚憋了一肚子气，正和周宁茵吐槽。 话音未落，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纪桓川。 她挑眉，正想问周宁茵，却见周宁茵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周宁茵面带微笑，径直向对方迎了过去。 “纪总，久等了。”她顺势向人介绍，“这位是专门负责研发部门的沈总监。” “沈总监。” 纪桓川起身，脸色不大好看。 他从前被害失明过，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瞎子”这两个字。 周宁茵了解他，所以才故意要他听见这些话。 不出所料，纪桓川张口便问：“出什么事了，把沈总监气成这样？” “这事，说起来也巧。”周宁茵不疾不徐道，“颜小姐上周到我这儿来面试，带来的那款香水实在让人惊艳。我们打算请她复刻一版，只不过，好像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颜菁？她在你这里？” “是啊，纪总难道不知道吗？” 看样子，纪桓川事先根本不知道颜菁到光启工作的事。 这倒是让周宁茵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以纪总和颜小姐的关系……”她话锋一转，故意试探，“唉，也怪我。这件事，我应该先和纪总打声招呼才对。” “她现在在哪？” 提及颜菁，纪桓川顾不上旁的，关心的神色全都挂在了脸上。 周宁茵眸色一冷，笑容却不减半分：“她正在楼下工作。不如，我带纪总去楼下研发部逛逛？正好让您多了解一下我们的新项目。” “那就有劳宁小姐。” 纪桓川大步往电梯厅走，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心急似的。 沈岚不明所以地向周宁茵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周宁茵压低声音：“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看她这么镇定自若，沈岚立刻猜出今天这些事全都是她早就安排好的局。 沈岚这才后知后觉…… 她好像被这鬼丫头当枪使了？ …… 调香室。 周宁茵和沈岚虽然暂时离开，但孟泠还一直在旁边盯着颜菁。 颜菁糊弄了半天，调香台上一片狼藉，旁边放着四不像的半成品。 听到门外渐渐接近的脚步声，颜菁一时着急，不小心又把手边的香料瓶碰倒了。 周宁茵推门走进时，浓烈的肉桂味扑鼻而来，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颜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我记得，你的‘雾色晨光’里好像也不需要加肉桂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不小心……” “雾色晨光？” 这个熟悉的名字落在纪桓川耳中，顿时教他拧紧了眉头。 前些天，周宁茵的公寓失窃，弄丢的那瓶香水就叫这个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颜菁一时吓得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纪桓川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看到这两人的反应，周宁茵暗自思索。 她原先以为，是纪桓川让颜菁带“雾色晨光”来光启面试。 一是帮颜菁。 二是趁机试探她的身份。 但，现在看来，纪桓川的确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周宁茵微微皱眉，马上对孟泠说：“小孟，我不是让你照顾好颜小姐吗？怎么搞成这样了？你快带颜小姐出去，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再让人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好的，宁总。” 孟泠做事麻利，连忙扶着颜菁往外走。 颜菁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带出了调香室。 纪桓川转身想跟上去，却被周宁茵叫住。 “纪总还真是好眼光。我从前都不知道，原来颜小姐在调香方面这么有才华。” “那应该只是她的爱好，我也不太了解。” 纪桓川说话时心不在焉，心思早跟着颜菁走远了。 周宁茵笑了笑，又说：“颜小姐的作品‘雾色晨光’，实在是让人记忆犹新。不过，我们沈总监好像对这作品不太满意。据她所说，这作品应该不是颜小姐的原创。” “是吗？” 听到这句，纪桓川总算舍得收回视线。 他眉心压着几分不悦：“沈总监这么说，她有什么凭据吗？” “沈总监说，‘雾色晨光’的原作者，是她以前的学妹。” 周宁茵顿了顿，故作思索。 “那人叫什么来着？周……” 第14章 周宁茵，她是我太太 “周宁茵。” 纪桓川抢声在前，叫出了这个名字。 他黑沉沉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灼热如火。 周宁茵一时恍惚，还以为他识破了她的伪装，看穿了她一直在掩饰的真实身份。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从容笑道：“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纪总认识她？” “她就是我太太，两年前意外过世了。” “抱歉。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雾色晨光’……” “‘雾色晨光’的确是我太太生前的作品。” 不等周宁茵问，纪桓川竟主动承认。 可他下一秒又为颜菁开脱：“菁菁来面试的时候可能是把东西拿错了。她眼睛看不见，宁小姐别见怪。” “原来是这样。” 拿错了。 多么拙劣的借口。 别的东西就算了，可香水这玩意儿，就算看不见，难道还闻不出来吗？ 周宁茵心下冷笑，面上却不露痕迹。 “这倒是让我有点为难了。毕竟，我们已经决定要录用颜小姐，现在却闹出了这么个乌龙。” “沈总监性子直，一向对抄袭剽窃的行为深恶痛绝。” “虽然我知道这事是个误会，可她恐怕不一定能接受这个解释。” 周宁茵句句礼貌周全，但话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言下之意，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颜菁这抄袭狗的名声可马上就要在业内打响了。 纪桓川最讨厌被人威胁。 可偏偏这件事就是颜菁理亏。 就算她不承认抄袭，等进了调香室，早晚也会露出马脚。 被人捉了短，纪桓川只能认栽。 “宁小姐，直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事？” “纪总说笑了。事情弄成这样，我最多也只能帮颜小姐到沈总监面前解释一下。至于沈总监会怎么做，我可管不了。” 周宁茵笑着敷衍，绝口不提任何条件。 她要等纪桓川主动张口，日后才不会落人口实。 纪桓川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他咬着牙，沉声道：“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新项目，我投了。明天上午，让人把合同送到纪氏集团，过时不候。” …… 离开光启。 纪桓川坐在车上，脸色阴沉。 难怪那天公寓安保说曾看到过一个长得像周宁茵的女人。 原来，偷走“雾色晨光”的人，是颜菁。 可她怎么会知道周宁茵公寓的密码？ 想起周宁茵，纪桓川眉头拧得越深。 刚才，那女人笑起来的模样，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她总是眼角微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妩媚，像只狡黠灵动的小狐狸。 明知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可他胸中翻涌的愤怒里，却渗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宁柠的这些手段，和当初的周宁茵几乎一模一样。 周宁茵从前就是这样运筹帷幄，轻而易举为他斩获了一桩又一桩的生意，就连阅人无数的纪老太太都对她青眼有加…… 纪桓川给助理白景逸打电话。 “上次让你查的人，有结果了吗？” “老大，根据我目前调查的结果，宁柠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到格拉斯大学核实过，所有信息都是对得上号的。” “那纪檀之呢，他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暂时没查到他们有什么来往。这几天，宁小姐都是一个人住在松园别墅，没和大少爷见过面。” “纪檀之这些天在做什么？” “大少爷还住在饭店里。”白景逸忽然想起，“对了，有个女人经常去饭店找他。昨天夜里，那女人进了他房间后就没再出来过。” “女人？不是宁柠？” “绝对不是。这要是宁小姐，我肯定早跟你汇报了。” 白景逸信誓旦旦。 这事，倒让纪桓川来了兴趣。 若是纪檀之身边还有其他女人，那…… 那天晚上藏在他房间里的人，说不定也不是宁柠。 “去查查那个女人的身份。” “明白。” “你刚才说宁柠现在住在松园，是她自己的房子？” “不是。那套房落在何老名下，我让人查了，应该是何老租给宁小姐的。” “租的房子？” 纪桓川想起上次拍卖会——宁柠虽然大张旗鼓地点天灯，但第二天却因为卡出了问题，还被纪莎莎为难。 现在，她又在外面租房子住…… 难道是现金流不畅，手头紧？ 纪桓川眯了眯眼。 一个刚回国创业的研究生，手头拮据也是正常事。 至于她在拍卖会点天灯，多半是给她的公司造势的手段罢了。 想到这儿，纪桓川眉头舒展。 “联系何老，把那套房子买下来，送给宁小姐。” “老大，松园的别墅一套可得花不少钱呢！你上次不还说这个宁小姐可能是大少爷抛出来的诱饵吗？真要花这么大手笔给她送套房？” “只要她不是纪檀之的女人，就算真是他的诱饵也无所谓。” 她帮纪檀之做事，无非是为了钱。 纪檀之现在早就是条丧家之犬，他拿什么跟他斗？ 纪桓川压了压眉头，眸中一抹势在必得的凌厉。 那个女人，他要定了。 …… 收到了纪桓川签好字的合同，周宁茵信守承诺，没再逼颜菁复刻“雾色晨光”，只让她跟着研发部其他同事先熟悉流程。 这天，开完会，周宁茵下楼跟进项目进展。 还没走进研发部办公室，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 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把颜菁围在中间。 “菁菁，今天早上送你来的那辆车是迈巴赫吧？” “我认得！那是纪氏集团总裁的车！” “你们都不看新闻吗？前不久的慈善拍卖会，纪总带的女伴就是咱们菁菁啊！”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和纪大总裁的女朋友做同事？！” 才几天的功夫，颜菁就靠着纪桓川的关系，变成了办公室的焦点。 她腼腆地笑了笑，假装解释：“哎呀，你们别这样。其实我和桓川哥哥还没有……” “啧啧，桓川哥哥~都叫得这么亲密了，还说没有！” 所谓的“解释”，只是越描越黑。 所有人都认定，她就是纪桓川的神秘女友。 看到办公室乱成一团，周宁茵拧了拧眉头。 这时，有人敲门。 “纪氏集团送来的礼盒，请问……” 外面正下雨，礼盒上的标签被雨水打湿，收件人的名字和电话模糊不清。 不等送件员确认，研发主管就把礼盒接了过去，直接塞进颜菁手里。 “不用问了，纪总送来的礼物，肯定是给咱们菁菁的啊！” 烫金缎带包装的礼盒，一看就知道这份礼物价值不菲。 周围人按捺不住好奇，七嘴八舌地央求：“菁菁，你快打开让我们见识见识！” 架不住大家的热情，颜菁摸索着拆开了礼盒。 然而，放在顶层的卡片上却写着…… 第15章 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宁小姐，这件礼服很衬你的气质。” “明晚七点，期待和你见面。” 不知是谁把卡片上的字小声念了出来。 一瞬间，颜菁脸上灿烂的笑容完全僵住。 她怎么也没想到，纪桓川送来的礼物居然不是给她，而是给那个冒牌货的！ 而且，他们还约好了明晚见面！ 凭什么…… “这、这应该是给宁总的吧？怎么送到研发部来了，真是的……” “可纪总不是和菁菁在交往吗？他怎么会约宁总……” 周遭的声音像无数根尖锐的针一样扎过来。 颜菁耳根发烫，尴尬得恨不得当场消失，可却还不得不强撑着扬起嘴角，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面。 “桓川哥哥和宁总是合作伙伴，他们有约也很正常。” 然而，她话音未落，又有人发现了异样。 “不对啊，这卡片怎么是爱心形状的？” “诶，对哦。纪总怎么用这种卡片送客户？是不是助理弄错了？” “肯定是弄错了。难不成，纪总还会对宁总有什么……” 颜菁虽然看不见，可她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周围众人同情的眼光。 毕竟，纪桓川的助理和秘书哪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卡片上的字都是纪桓川亲笔写的。 就算助理弄错了，难道他自己还分不清楚吗？ 颜菁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手指在礼盒边缘压得发白。 忽然，不知为何，耳边鸦雀无声。 “给我吧。” 下一秒，周宁茵的声音在颜菁头顶响起。 她一来，大家连忙散开，回到各自的工位上，不敢再多嘴。 颜菁死死抱着怀里的礼盒，不甘将它交还出去，仿佛这样就能据为己有。 周宁茵的手还伸在半空，冷声催促道：“颜小姐，这是我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颜菁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但这神色一瞬即逝。 很快，她便摸索着把盒子盖好，唇边扯出牵强的微笑：“宁总，桓川哥哥眼光一向很好，这礼服一定很适合你。” “是吗？” 周宁茵知道她存着什么心思。 她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道：“明晚是庆祝纪氏和光启合作的庆功宴。我下来就是为了通知大家，到时候记得准时来参加。” “庆功宴？所有人都能去吗？”有人问。 周宁茵解释：“只要是参与了新项目研发的部门，都可以参加。不过，不强制要求大家必须去，如果有同事已经有了别的安排，也不强求。” 说话时，周宁茵直接从颜菁手中拿走了礼盒，转身离开研发部。 她一走，众人又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菁菁，明晚的庆功宴，纪总没跟你说过吗？” “他……他平时工作忙。这种小事，他可能忘了吧。” “那你明晚要去吗？” “应该要去吧，我还没想好。” “如果你去的话，那纪总的女伴肯定是你吧？” “嗯，应该是吧。” 颜菁努力地向上扯了扯嘴角，可其实她心里根本没有半点底气。 纪桓川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什么庆功宴，更没有说过要让她做他的女伴。 按照他从前的习惯，他每次要带她出席晚宴，一定会提前一天为她准备好礼服。 而现在…… 礼服却是送给那个冒牌货的。 想到这些，颜菁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牙关咬得生疼。 …… 庆功宴当晚。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放眼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商界名流。 光启这样的小公司当然请不来这么多大人物。 这些宾客，都是冲着纪家的面子才来的。 香槟塔旁围满了举杯寒暄的客人，侍者托盘上的酒水刚放下便被取走。 门口，闪光灯此起彼伏，挤在两侧的那些记者严阵以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细节。 忽然，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门外。 纪桓川踩着红毯走进会场，身上的暗色西装将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勾勒得恰到好处。 他脚步不轻不重，却让整个宴会厅的嘈杂声渐渐低了下去。 令人意外的是，走在他身侧的女伴，竟然不是颜菁。 一袭墨色长裙的周宁茵笑容明媚张扬，一出场便瞬间锁定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肤色如雪，长发松散地挽起，露出优美的颈线。没有多余的珠宝，只是一条简约的钻石项链，足以比满场的珠光宝气更抓人眼球。 会场安静了几秒，随即炸开了锅。 “纪总这两年不是走到哪儿都带着那个瞎子吗？今天怎么换人了？” “是啊，而且纪总这次带的女伴，怎么长得那么像……” “嘘！那就是光启的总裁，宁柠！我听说，纪总和何老都对她颇为照顾，你待会可别乱说话，别把人给得罪了！” “光启的总裁，居然是个女人？” “攀上了纪家，光启日后不可小觑啊！” 听着周围这些声音，周宁茵唇边笑意愈深。 她跟在纪桓川身边，熟练地周旋在一众宾客之间。 这样的场合，她从前早已经历不下百回。 只不过，现在换了个身份，倒又觉得有几分新鲜。 趁周围无人的空档，周宁茵侧目看向身旁的纪桓川：“纪总还真是大手笔。这场面，恐怕整个海城的贵人都被你给请来了吧？” “毕竟是和宁小姐的第一次合作，总要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才行。”纪桓川垂眸看她，眼里几分深意。 周宁茵笑：“搞这么大排场，纪总就不怕日后别人都以为光启和纪氏站在一条船上？” “难道，不是吗？” “我这小公司，哪敢沾纪氏集团的光？” “只要宁小姐愿意，我能给你的，远不止这些。” 纪桓川倾身靠近她，语气暧昧，意味不明。 他这话，像是在谈合作，又像是在暗指别的什么。 周宁茵抬眸与他对视，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笑意清浅。 她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纪桓川有些不满。 如她所说，今晚这样大的排场，都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想创业，想让光启在海城活下来，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只要她想要，他可以给她一切。 但，前提是她必须乖乖向他臣服，成为完全属于他的所有物。 纪桓川没什么耐心和她玩那些来回拉扯的暧昧游戏。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她—— “宁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女人？” 第16章 孩子都会哭了，还能是哪种关系？ “纪总这话，我不太明白。” 周宁茵没想到，纪桓川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毕竟，他和颜菁的关系，在海城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现在他却突然这么问她，是要她知三当三？ 她可不是颜菁。 做不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一想到纪桓川当初就是用这些话把颜菁哄上了床，周宁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努力掩饰着眸中的厌恶，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搭在她腰上的手。 “对了，颜小姐今天怎么没来？”她话锋一转，故意提起颜菁，“她虽然是新入职，但也是研发部的员工。这种热闹的场合，你应该带她一起来玩玩。” “你很在意她？” 纪桓川不傻。 这话里的刺，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勾了勾唇角，倒品出几分醋意来。 他指腹摩挲着杯沿，眼底浮起一抹玩味。 “我跟颜菁，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纪桓川不喜欢解释，但对面前的女人，他可以破例。 听到他这话，周宁茵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纪总又跟我开玩笑呢？你和颜小姐的孩子都会哭了，还能是哪种关系？” “那个孩子……” 纪桓川拧眉，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沈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宁总！我找你半天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 周宁茵还没出声，就被人把话堵了回去。 “刚才我看到于舟老师了，你快跟我来一趟，这可是咱们挖角的好机会！” 沈岚拉起周宁茵就走，从头到尾只是用眼神跟纪桓川打了个招呼，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纪桓川脸色别提多难看。 周宁茵跟着沈岚绕了半天。 直到离开了纪桓川的视线范围，她才问她：“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你还说呢！”沈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纪桓川和那抄袭狗是什么关系，怎么还跟他走那么近？” “啊？” “刚才你俩在那边咬耳朵，咱们公司的人可全都看见了！我跟你说，那些小孩儿最喜欢八卦了！明天公司里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 沈岚一脸恨铁不成钢，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 被她一点，周宁茵这才回过味来。 刚才她一直和纪桓川单独在角落待着，在旁人看来的确是不妥。 毕竟，她今晚本就抢走了原该属于颜菁的位置。 若是闲言碎语传开了，就算她自己不在意，对光启的名声也不好。 光启虽然是她用来对付纪桓川的筹码，却也是她的心血。 她可不想日后被人说成是她在床上睡出来的江山。 “是我一时疏忽了，幸亏有你提醒。” 周宁茵轻轻碰了下沈岚的酒杯，算作答谢。 沈岚叹了口气，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喏，你自己看看。她发这朋友圈阴阳怪气的，摆明了就是在戳你脊梁骨。” 五分钟前，颜菁刚发了一条朋友圈。 “别人的夜晚是香槟和晚礼服，我的夜晚是奶粉和童话书。” 酸唧唧的文案下面，配了一张她坐在乱糟糟的婴儿房里抱着孩子的照片。 这动态刚发没多久，下面就有不少人评论。 研发部主管张晓倩：“哇噻！宝宝真可爱！” 颜菁回复：“谢谢~我也好想亲眼看看他可爱的小模样……” 研发部一组组长王永：“怎么不来参加庆功宴？” 颜菁回复：“我也很想去，可是孩子太小了离不开我，没办法。” 研发部实习生林琳：“这是你和纪总的孩子吗？你这么年轻居然都有孩子了？” 颜菁回复：“嘻嘻~” 颜菁的朋友圈三天可见。 除了这条之外，看不到别的内容。 周宁茵把手机还给沈岚。 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研发部那几个同事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目光频频往她这边瞟。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 为了避嫌，周宁茵几乎整晚都绕着纪桓川走。 除了必要的几个环节，她尽量不和他过多接触。 纪桓川几次想找机会和她单独谈谈，都被沈岚给搅和了。 直到晚宴接近尾声，他都没能再和她说上话。 晚上十点左右，宴会散场。 送走宾客，周宁茵拖着又酸又胀的两条腿独自离开会场。 电梯刚到一楼，她就听到大门口传来公司同事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诶，你们说宁总该不会和纪总有一腿吧？” “我看她今天一直往纪总身上靠，根本就是想勾引纪总吧？” “也是，纪总那么好的条件，哪个女人能不动心啊~” “可是人家都有孩子了，知三当三也太不要脸了吧！” “脸能值多少钱？她要是能攀上纪总，当上纪家少奶奶，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话说回来，我今天听到不少人说，宁总好像长得很像纪总的前妻！” “真的假的？就是那个给纪总戴绿帽子的前妻？” “就是她！我当时在网上吃了不少瓜，还看过她的视频，可劲爆了！” “哎呀，你们别说了行不行？人都死了，大半夜怪吓人的……” “切！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了，还出去跟别人乱搞，活该她被车撞死！” 一群人不知道周宁茵就在身后，越说越起劲。 听到这些话，周宁茵心下五味杂陈。 那时，车祸发生得突然，她根本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些流言蜚语就这么传了两年，现在整个海城都知道她周宁茵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纪桓川所赐！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纪桓川的声音。 “宁小姐，终于等到你了。” 纪桓川从大堂另一侧走过来。 他一出声，顿时吓得门口那些人脸都白了。 一群人又怕又好奇，一边往路口跑，还不忘回头看热闹。 见他们都看到了她大半夜和纪桓川单独在一起，周宁茵眉头拧了拧。 这下好了，明天她更解释不清了。 周宁茵沉着脸，正想着该怎么摆脱纪桓川。 忽然，一辆车停在门口，嘀嘀按了两下喇叭。 车窗没放下来。 但周宁茵认得出，那是纪檀之的车。 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朝外面跑去。 “纪总，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 没等纪桓川开口，周宁茵已经钻进了车里。 她关门的动作太快。 纪桓川根本没机会看清楚，驾驶座上到底是什么人。 车里。 纪檀之狭长的眸子一瞥。 “又喝了不少？” “才没有。”周宁茵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催他，“快开车。” “急什么？你就这么怕他看到我？”纪檀之不满地挑了挑眉，同时踩下油门。 看着纪桓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视镜里，周宁茵终于松了口气。 旁边，纪檀之忽然开口：“过两天，跟我回老宅一趟？” “干嘛？” “家宴。” “家宴？那纪桓川也会去？” “嗯。”纪檀之侧目，“怎么，又怕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倒也不是。”周宁茵想了想，满口应下，“没什么，到时候你来接我吧。” “这次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和纪桓川划清界限的好机会。” 第17章 见见你未来大嫂 几天后。 傍晚六点，纪桓川准时回到老宅。 纪老太太这些年身体不好，不爱热闹，已经数月没办过家宴了。 这回，她突然把所有人叫回来，想也知道是因为纪檀之回国的事。 在纪家，规矩大过天。 纪檀之违反家规私自回国，老太太绝对不会轻饶他。 用不了几天，他就得收拾包袱滚出海城。 想到这儿，纪桓川轻轻拨弄着手上的戒指，心情大好。 他穿过九曲回廊，到了正厅。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戒尺抽响的声音。 纪桓川嘴角一抹讥诮。 他推门而入，准备看场好戏。 然而，一抬头，笑色瞬间在脸上凝固…… 正厅内。 纪老太太端坐在檀木椅上，消瘦的身躯挺得笔直。 她花白的头发只用一支翡翠簪子简单挽了个髻，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跪在她面前受训的人，不是纪檀之。 而是纪莎莎。 管家忠叔手里那把被磨得发亮的乌木戒尺精准地落在她的手掌心，痛得她哇哇大叫。 “啊！好痛！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纪莎莎哭得满脸都是泪，两只手心早已红肿一片。 但无论她怎么求饶，老太太依然面不改色，仿佛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只对捧在手里那杯热茶感兴趣。 没有老太太的命令，忠叔也不敢停手。 他不忍地叹了口气，又落下一记戒尺。 听到纪莎莎嗓子都喊哑了，纪桓川不由得皱眉。 可他自知在老太太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分量，也不敢贸然张口为纪莎莎求情。 他压着眉头扫视房间。 下一秒，视线顿时被坐在右侧的人牢牢锁住—— 周宁茵一袭青色旗袍裹身，坐在纪檀之身旁的位置，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纪檀之身上的衬衫和她的旗袍颜色一致，一看就是用同样的衣料定做的情侣款。 纪桓川仿佛被人迎面揍了一拳，脑子里嗡嗡作响。 自从上回庆功宴后，这女人就一直躲着他。 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他本来还正愁捉不住她，没想到…… 她竟然在这儿出现了。 纪桓川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纪家的家宴上，就听到纪老太太开口喊他：“回来了？过来，见一见你未来的大嫂。” 大嫂。 这两个字，好似尖锐的利刺一样狠狠扎进纪桓川的耳膜。 见纪桓川迟迟没有动作，纪檀之主动带周宁茵起身。 他的手轻轻搭在女人的软腰上，嘴角噙着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宁柠。你们之前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说话时，纪檀之的手指不安分地在周宁茵腰间摩挲。 摆明了在宣誓主权。 纪桓川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只手上，眼里的狠戾恨不得剜下他的手指。 他不肯相信，眼前的女人竟然会是纪檀之的女朋友！ 那他先前为她大张旗鼓地办那场庆功宴又算什么？！ 白景逸明明查过，她和纪檀之之间根本就没有来往。 这些天，和纪檀之住在饭店的也另有其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乱糟糟的思绪几乎吞噬了纪桓川的理智。 看着那张像极了周宁茵的脸此刻却靠在别的男人怀里，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牙关咬得生疼，喉咙里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 周宁茵看向他，弯起眉眼挂上招牌式的礼貌微笑：“纪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投资合同已经拿到手。 庆功宴一过，现在整个海城都知道光启背靠着纪氏这棵大树。 周宁茵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没必要再费心隐瞒她和纪檀之的关系。 她以纪檀之女友的身份，从容地向纪桓川伸出手。 纪桓川心里即便有一百个不情愿，此刻也只能礼貌地与她握手。 “我也没想到……宁小姐和我大哥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这话，像是被人生生碾碎在牙缝里，然后才裹挟着怒意重新拼凑出来。 旁边，纪莎莎见了纪桓川，连忙扯着嗓子叫救命。 “哥！你可算是来了……你快帮我跟奶奶解释一下，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要找宁柠麻烦的！那是她自己付不起钱，所以我才……” “你这小妮子还敢说？”纪老太太冷了她一眼，“你是真当我老糊涂，什么事都不知道？” “奶奶！我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让人偷换了宁小姐的房卡？你敢说，你不是想捉弄她和你大哥？” “我……” 纪老太太虽然每天都待在老宅足不出户，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是比谁都清楚。 纪莎莎哑口无言，只得低下头，老老实实受罚。 纪桓川从小最疼他这个妹妹。 戒尺一下下落在她手心上，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可他根本没有张口的机会。 老太太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只能把求情的话咽回去。 …… 晚餐备好。 饭桌上，纪老太太的眼神总是往周宁茵身上打量。 纪檀之年近三十，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女伴回来。 才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老太太就笑得合不拢嘴。 直到见了这张脸，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纪老太太从前就对周宁茵十分偏爱，一直想撮合她和纪檀之。 只可惜，那时的周宁茵，满心满眼只有纪桓川。 忽然，老太太主动给周宁茵夹菜。 可她叫的，却是她从前的名字。 “周家丫头，来，这是你最喜欢的清蒸桂鱼，多吃一些。” 第18章 谢谢弟弟送的婚房 “奶奶，您又弄错了。她叫宁柠，不是周宁茵。” 不等周宁茵开口，纪檀之便替她解围。 “宁柠……” 纪老太太眸中闪过一抹失落：“唉，人老了，记性不好。我看着丫头长得……怎么和周家丫头那么像？我还以为，是那丫头回来看我了呢。” 周宁茵从前和纪老太太关系最亲。 自她出事后，老太太就一病不起。 听着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她，周宁茵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最不该欺骗这位真心待她的老人家，但她现在别无选择。 没吃几口菜，纪老太太又开口问：“对了，你们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奶奶，我最近刚回国创业，工作比较忙。结婚的事，还没考虑过。”周宁茵顿了顿神，抢在纪檀之之前回答。 纪檀之狭长的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 明明他早就持证上岗，可这女人却始终不肯给他个名分。 真教人心里不痛快。 老太太点了点头，竟没强求。 “也好。年轻人啊，就该以事业为重。”话音未落，她又补了一句，“既然这样，那檀之你也在国内多待一段日子吧，好好陪陪宁小姐。” 老太太这话，意味着纪檀之这回不会再被赶出国了。 纪桓川倏地拧紧了眉头，脸色难看：“奶奶，这不合规矩吧？他当年可是差点就……” “陈年旧事，你还要提多少次。”老太太冷声打断，目光锐利地扫过来，“难道，你真要你大哥一辈子待在国外才满意吗？” 摆在明面上的偏心。 纪桓川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嘴角一抹自嘲。 他早该明白，在这个宅子里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当年，要不是因为周宁茵，他和纪莎莎甚至都不可能被纪家承认。 他的母亲不过是父亲在外面一夜风流认识的女人，到死都没能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而纪檀之的母亲，至少曾是纪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 哪怕那个女人后来离家出走多年，纪老太太也从未否认过她的身份…… “放心吧，我这次只是回来陪奶奶，没有别的心思。” 见纪桓川黑着脸，纪檀之主动开口，话音带笑。 言下之意，他现在对纪家继承人这个位置，根本就没兴趣。 纪桓川不语，只是猛灌了一口酒。 辛辣的酒味在喉咙里灼痛，却依旧压不住他胸腔中翻涌的怒火，反倒让那把火烧得越来越旺。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拼命争取来的一切，现在却像别人随手可弃的施舍？！ 纪桓川的视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周宁茵。 见她对纪檀之笑得那么开心，他心里的妒火越发躁动。 他眯了眯眼，忽然生出一个危险的念头—— 他要把她抢过来。 哪怕她已经是纪檀之的女人，他也不在乎。 属于纪檀之的一切，他通通都要夺走！ 想到这儿，纪桓川立刻给白景逸发了条消息…… …… 餐桌上，气氛融洽。 忽然，白景逸敲门走进，将一个文件夹交给纪桓川。 纪桓川放下酒杯，径直来到周宁茵面前。 “这是我为宁小姐准备的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周宁茵没想到，纪桓川会在这种场合当众送她礼物。 她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本房产证。 是她现在在住的松园那套别墅，市值数亿。 桌上瞬间安静。 纪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开口。 看着手里的房产证，周宁茵一时猜不透纪桓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抬头，触到他直勾勾的视线，仿佛野兽锁定着自己的猎物。 她马上将东西装好，递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宁小姐何必跟我这么见外。”纪桓川微微倾身，几乎要贴到她耳侧，语气暧昧，“大家以后都在海城，多走动走动，不好么？” “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桓川眸中却写满了对她的觊觎。 周宁茵下意识想要避开他，却冷不防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纪檀之在身后稳稳接住她：“松园环境不错，离阿柠的公司也很近。既然是提前送来的贺礼，那就谢谢我的好弟弟了。” 纪桓川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身后伸过来，直接拿走周宁茵手里的房产证。 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冷得骇人：“正好，到时候我们就省得再买婚房了。” 听到这话，纪桓川拧眉。 这明明是他为她准备的礼物，现在倒成了他俩现成的“婚房”？ 而且，刚才纪檀之还叫她“阿柠”…… 以前，他也是这么叫周宁茵的。 “阿宁，你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阿宁，我们好歹也算青梅竹马，你真要为他跟我作对？” “阿宁，别怪我，是他自己找死。” 这一声“阿柠”，又把纪桓川拉回了过去。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 心里一阵闷痛。 嗅到空气中浓重的硝烟味，周宁茵倏地皱起眉头。 她不想在这种场合成为他们兄弟两人较劲的筹码。 毕竟，老太太还坐在一旁。 为了避嫌，周宁茵借口起身，打算去洗手间躲会儿清净。 …… 洗手间。 周宁茵关上水龙头。 一开门，面前一道高大的身影趁势挤了进来。 “你……” “嘘。” 纪檀之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宁茵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只见他反手锁上了门。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想起刚才吃饭的时候，纪桓川公然招惹他的女人，他心下就酸得很。 他将她圈在怀里，声音压得很轻：“刚才在饭桌上，他一直在看你。” “有吗？” “没有吗？” “你想多了。” 周宁茵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好被人抵在了洗手台边。 洗手间里很安静，只有水池里偶尔滴落的水声。 纪檀之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轻飘飘地从周宁茵耳际拂过。 周宁茵不想抬头去看他那对总是能够轻易蛊惑人心的眸，视线便只能落在他胸口。 男人领带松散，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分明的锁骨。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画面，却让她莫名觉得脸红。 她不说话，纪檀之不满地挑了挑眉。 他伸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探上她纤细的软腰。 周宁茵怕痒。 刚才在正厅的时候，她就被他弄得很不舒服。 只不过，那会儿所有人都在，她没法发作。 而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毫不客气地挡开他的手，拧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别碰我！” “又生气了？” 纪檀之总觉得，这女人像只小刺猬似的。 随便逗逗她，她就竖起满身的利刺。 他只得乖乖将手挪开，顺势撑在她身后的水池台面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原来不是生气，是害羞了？” “我才没有！” 纪檀之一直倾身逼近，周宁茵只能不停往后仰，直到整个后背贴上冰凉的镜面。 无路可逃。 她又羞又气，质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不是还跟我挺恩爱的吗？现在又要划清界限了？” “那只是做戏！” “既然要演，就演得逼真一点。不好吗？” 纪檀之故意用膝盖顶开她并拢的腿，手指顺着丝滑的绸缎徐徐探入。 他这大胆的举动，顿时吓得周宁茵瞪大了眼睛。 一门之隔，那些佣人来来往往，随时都可能会发现他们在里面…… 她慌张地推他：“别闹了行不行……” “怎么，怕被他看见？” 纪檀之却靠得更近，几乎贴在她耳边。 周宁茵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比平时更炙热。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纪桓川阴魂不散的声音。 “宁小姐，你在里面吗？” 第19章 觊觎大嫂？心思太野了！ 纪桓川知道她在洗手间里。 他也知道，里面不止她一个人。 刚才纪檀之往这边走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他随即跟过来，听到里面隐约有说话声。 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想到他们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纪桓川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轻轻敲门：“宁小姐，我看你在里面很久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帮你叫医生来吗？” 叩叩的敲门声好似落在周宁茵的心脏上，搞得她心慌意乱。 这情形，和上回在饭店如出一辙。 她简直怀疑，根本就是他们兄弟俩约好了来捉弄她！ 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每次都让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 周宁茵用力推开纪檀之，狠狠瞪了他一眼。 开门前，她用眼神示意他好好藏在里面，不许出声。 纪檀之心底泛起一丝不快。 明明他才是她的合法丈夫，怎么每次都得躲躲藏藏，搞得像偷情一样？ 没等他抱怨，周宁茵推门而出。 她迅速将门带上，挡住纪桓川的视线。 虽然现在她和纪檀之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了，可这毕竟是在纪家老宅，两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偷偷摸摸…… 这话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谢谢纪总关心，我没事。只是生理期，肚子有点不舒服。”她随口敷衍纪桓川。 纪桓川知道她在撒谎，也没拆穿。 “这几天宁小姐好像很忙？我发给你的消息，看你都没回。” “是吗？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确实有点忙，新项目马上要收尾了。”周宁茵尴尬地笑了笑，“纪总找我有事？” “确实有些事想和宁小姐单独聊聊。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可老太太还在餐厅等着……” “放心，只是说几句话，用不了太久。” 周宁茵搬出老太太做挡箭牌，却还是拗不过纪桓川。 她拧眉，直接问他：“既然这样，纪总有话直说吧。” “上次我和宁小姐提过的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上次？” 周宁茵故意装傻。 纪桓川直截了当：“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做我的女人。” 第二次听到这话，周宁茵怔了怔。 这可是在纪家老宅。 她现在的身份是他大哥带回来的女朋友。 周宁茵实在没想到，纪桓川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老太太眼皮底下挖墙脚。 她不自觉地往身后瞥了一眼。 纪檀之还在里面。 要是让他听到这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立马义正言辞地拒绝纪桓川：“纪总，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是你大哥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和你……” “上次你说很喜欢我太太生前调制的那瓶香水。我这里还有很多她的作品。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借给你做参考。” 纪桓川打断周宁茵没说完的话，开出丰厚的条件。 “除此之外，以后你有任何经济上的需求，可以随时跟我开口。我也会尽我所能，让光启在海城站稳脚跟。” 每一句都是令人难以拒绝的价码。 若换作是别的女人，想必都拒绝不了如此诱人的橄榄枝。 可惜，周宁茵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些诱惑背后的陷阱。 看似蜜糖，实则砒霜。 她语气冷下来：“那些作品，应该都是纪太太的心血。你就这样轻易地将它们交给我，恐怕不太合适吧？” “如果我太太还在，她也会希望她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见，而不是永远放在架子上吃灰。” 纪桓川自诩对周宁茵十分了解。 可他不知道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真正的周宁茵。 她固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人欣赏，可她绝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在她被她深爱的丈夫害死之后，这个男人拿她的作品当诱饵，来勾搭别的女人。 恶心至极。 周宁茵压在心头的怒火越烧越烈，几乎就快要压不住了。 她脸上笑意不复，只剩冷淡：“纪总，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未来的大嫂，心思也太野了些。” “男未婚女未嫁。说什么大嫂，未免太早了。”纪桓川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况且，我只是不忍心看宁小姐明珠暗投。” “这话，怎么说？” “如你所见，我才是纪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可别被纪檀之表面上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给骗了。他这人，心思深，手段狠。你跟了他，未来恐怕……” “咔嗒——” 纪桓川话没说完，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纪檀之擦着手走出来：“你既然知道我手段狠，说话就该小心些。免得下回找不到这么合适的眼角膜。” 说话时，他脚步停在纪桓川面前，伸手慢条斯理地替人整理衬衫衣领。 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那副真挚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关爱弟弟的好大哥。 当然，前提是没听到他刚才这句话有多恶毒。 被他当面威胁，纪桓川那张脸顿时被一团黑云笼罩。 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令人不安的硝烟味。 见两人相持不下，周宁茵开口圆场：“纪总，我刚才听老太太说，我长得有些像你那位已故的夫人。我想，你今晚之所以会跟我说这些话，也是因为我让你想起了她吧？我能理解你喝了酒情难自禁，但我希望，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下次比较好。毕竟，颜小姐对你一片痴心，你应该好好珍惜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给足了台阶，就看纪桓川下不下了。 怎么说这也是在纪家老宅，万一事情闹到纪老太太面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纪桓川自然也明白这事闹大对他不利。 他咬了咬牙，没再纠缠。 可周宁茵刚要走，他又叫住她。 “你不用介意颜菁。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 纪桓川像是想解释什么。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餐厅传来的喧闹声打断。 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老太太怒声喝斥—— “谁让你来这的？给我滚出去！” 第20章 求您给孩子一个名分吧 三人快步返回餐厅。 一进门，周宁茵就看到颜菁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 她一身素白长裙，头发散乱地搭在肩头，眼眶泛红，模样楚楚可怜。 “老太太，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她声音哽咽，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但小宝是无辜的啊，他马上就要两岁了，连户口都还没上……” 孩子在颜菁怀里哭闹着，小手攥着她的衣领，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母亲手中的筹码。 纪老太太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活了大半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 她一早就对纪桓川把话说明白了，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这个女人进纪家的门！ 谁知，现在这女人竟敢自己抱着孩子闯到老宅？！ 简直是反了天了！ 纪老太太怒拍桌子：“你的孩子跟我纪家有什么关系，你要让他上户口，跑来我纪家做什么？！” “可这孩子……他的确是纪家的骨肉啊！” 颜菁那对空洞的眸子眼泪直往下掉，哭得几乎快要接不上气。 看到这一幕，纪桓川脸色阴沉难看。 他没想到颜菁今晚会直接闹到老宅来，更没想到她居然把孩子都给抱来了。 在此之前，颜菁已经跟他提过不少次，想让孩子上纪家户口的事。 可老太太不点头，即便他现在已经是纪家的继承人，也没办法全权做主。 他今天来老宅赴家宴前，颜菁又跟他提了这事。 她还说，如果老太太再不答应，她就抱着孩子上老宅给她下跪磕头。 纪桓川当时只当她是随口胡说。 谁成想…… 餐桌角落，周宁茵端着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她今天来参加这场家宴，一是为了看望老太太，二是为了趁机和纪桓川撇清关系。 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 身旁，纪檀之唇角微勾，几分玩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纪桓川养的这朵小白花。 看来，真是一朵食人花。 两人一人一杯茶，饶有兴致地看戏。 老太太被耳边扰人的哭声惹得不耐烦，冷声对纪桓川下命令：“你的家务事，自己处理干净！” 惹恼了老太太，纪桓川急得拧眉。 他快步上前去扶颜菁，压低声音哄她：“菁菁，你别闹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 一向听话的小白兔居然一把推开了纪桓川。 她跪着往纪老太太的方向挪了几步，哭得越发可怜：“老太太，我求您了，您就给孩子一个名分吧！只要您肯点头，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 颜菁伸出手胡乱摸索，竟一把攥住了纪老太太的旗袍下摆。 老太太气得发抖，抓起茶杯就要砸过去，却被周宁茵及时拦住。 “奶奶，别气坏了身子。”她温声劝道。 周宁茵并非想要护着颜菁。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颜菁的手段。 若是老太太刚才真的打伤了她，明天一早的新闻头条上，肯定全都是纪家仗势欺人的爆料。 听到周宁茵的声音，颜菁这才注意到她。 她诧异地怔在原地，一时失措。 这个冒牌货为什么会出现在纪家老宅？ 今晚不是纪家的家宴吗…… 难道，是纪桓川带她来的？！ 她为纪桓川生了个儿子都没有资格坐上这张桌子！ 这个冒牌货……她到底凭什么？！ 趁颜菁出神的片刻，周宁茵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揪着老太太裙角的手。 “颜小姐，我知道我可能没资格说这话，但……你还是先回去吧。奶奶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你这么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你、你怎么……” 颜菁清楚地听到了周宁茵叫的这句“奶奶”。 她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纪家的家宴上，居然还能叫纪老太太叫得这么亲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菁彻底傻眼了。 她知道今天家宴，本想带着孩子来逼老太太点头让他们母子进门。 她以为，有纪桓川和纪莎莎帮她说话，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谁知，现在不但受人羞辱，还让那冒牌货看了笑话！ 颜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这时，纪桓川从身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听话，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他轻声在她耳边哄着。 这话，别人听不见，周宁茵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下冷笑。 他还真是宠坏了他这朵小白花。 想起从前，她第一次和他来老宅参加家宴时，她只不过是失手打碎了一只茶杯，就看了他一整晚的脸色。 而现在，颜菁就差把这老宅的屋顶给掀了，他却仍然对她好声好气。 纪桓川抱着颜菁和孩子离开，纪莎莎一溜小跑，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餐厅里就剩下三个人，一时显得冷清许多。 老太太叹了口气，突然拉住了周宁茵的手：“好孩子，今晚让你看笑话了，你可千万别见怪。” “怎么会呢。”周宁茵连忙摇了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都理解。” “丫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若是真心喜欢檀之这小子，就好好和他在一起。有我在，他绝不敢欺负你。” “嗯，我会的，谢谢奶奶。” “他父亲走得早，他母亲又……算了，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太太本就满布皱纹的眉头皱得越深，“我知道，现在外面可能有些不好听的传言。你若是听了什么话，不要轻信，要用自己的心去判断。” “奶奶，我明白。” 周宁茵知道，老太太之所以突然对她说这些，都是因为从前发生的那些事。 纪檀之原本是纪家根正苗红的大少爷，海城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 可自从纪桓川出事瞎了眼后，他的名声便一落千丈。 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纪檀之。 所有人都说，是纪檀之嫉妒纪桓川抢走了他纪家继承人的位置，所以才设局陷害他，想要他的命。 就连周宁茵，也曾对此深信不疑。 但，经历过和纪檀之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她忽然开始怀疑这些传言的真实性了…… …… 家宴结束。 纪檀之送周宁茵回松园。 他本该让司机在门口把她放下就走，但他却趁她不注意，跟在她身后挤进了门。 砰地一声。 他把门反锁。 周宁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抵在了墙上。 “你又闹什么……” 还没开灯，昏暗的空间显得安静又暧昧。 纪檀之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在她耳边搔着：“刚才在洗手间……还没做完。” 第21章 不如，就让自己放纵一次吧！ 男人眼里写满的欲望，让周宁茵胆战心惊。 尽管他们之间早已约法三章，可如果纪檀之真的要用强，她自知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 好在，他并没有那样。 他呼吸间带着令人沉醉的酒意，沉甸甸地压过来：“你今晚……好像跟纪桓川聊得很开心？” 说话时，纪檀之的手指擦过她的腰侧，滑向她纤薄的后背。 她实在太瘦了。 他的手指缓缓游走，一节一节抚过她凸起的脊骨，最终停留在她纤细光滑的后颈处。 男人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细嫩的皮肤，像砂纸轻擦绸缎，惹出一阵细微的痒意。 周宁茵身子微微发颤，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可她根本不明白，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这样的反应有多致命。 纪檀之喉结滚动，越来越难以压抑自己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 隔着单薄的布料，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炙热的体温。 这温度让他本就欲火中烧的身体愈发不受理智的控制。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某种蛊惑人心的咒。 “为什么不敢回答我？” “我没有……” 周宁茵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猫儿一样的动静，扰得人更加躁动难安。 他用力地揽紧她的软腰，要她不得不靠胸贴肉地挂在他身上。 她几乎能够听清他胸腔中凌乱的心跳声。 这样快的心跳…… 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纪檀之再一次质问她，带着浓重的醋意和占有欲。 “他要你做他的女人，你好像拒绝得不是很干脆？” “我哪有？” 周宁茵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明明他当时就在洗手间里。 她和纪桓川说了什么，他听得比谁都清楚。 可他现在反来怪她没有干脆拒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窗外透进的光线暧昧得像化不开的雾。 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住。 这么近的距离，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最简单的思绪都拧成了乱麻。 她想推开他。 至少，先让她把灯打开。 可她此刻轻缓的动作，于他而言无异于在烧得正烈的油锅里投下一簇火星。 他手臂骤然收紧，像是一株要命的绞杀藤，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下一刻，他发狠地吻上她的唇…… 不是吻。 是不带半点克制的掠夺！ 她每躲一寸，他便强势地攻进一分。 她唇舌间的甜腻，简直是对他作用最烈的催情药。 周宁茵在这个绵长的深吻里晕头转向，几乎弄丢了仅剩的理智。 她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不如，就让自己放纵一次吧…… 至少，眼前这个男人生得一副好皮囊。 她也不算吃亏。 朦胧中，她眯着眼去看他完美的轮廓。 锋利如刀刻的眉，鼻梁高挺着截住昏光，连下颌线的弧度都透着迫人的矜贵俊美。 借着酒意，周宁茵终于放任自己沉溺于这个吻。 她听到他喑哑蛊惑地耳语：“阿宁，上次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可你让我输得那么惨，总该给我一点补偿。” 暧昧的气息撩拨着她软糯的耳垂，宽大的手掌穿过她的发丝，不轻不重地抵在她的脑后，让她无处可逃。 仿佛致命的陷阱。 周宁茵就此沉沦，越陷越深。 就在她妥协任由纪檀之的手往更隐秘处探入的时候—— 叮铃！ 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屋里恰到好处的暧昧。 纪檀之不满地拧起了眉头。 他掏出手机准备关机，却在瞥见来电显示的瞬间手指一顿。 迟疑半秒，指尖转向，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急切的女声。 周宁茵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听到纪檀之沉声回答：“我马上来。” 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熟悉极了。 从前她和纪桓川在一起的时候，纪桓川每次都是这样被颜菁叫走。 而现在，她换了个男人，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周宁茵脸上的晕红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用力推开他，声音里只剩下冰冷。 “慢走，不送！” 纪檀之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向人解释些什么。 但电话那头实在催得紧。 他没办法，只能转身离开。 …… 纪檀之走后，周宁茵将自己关进浴室。 哗哗的水流声吵个不停，让她的思绪也跟着凌乱不清。 她将水温调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冰凉的水花浸透全身，激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视线落在雾蒙蒙的镜子上。 镜中人影模糊不清，像极了她此刻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刚才那个缠绵的吻始终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周宁茵烦躁地擦了擦嘴唇，似乎想要将某个人留下的烙印擦掉。 水流顺着发梢滴进眼睛，涩得她眯起了眼。 闭上眼，脑子里那些暧昧的画面反而越发清晰…… 她想不清楚，她和纪檀之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明明应该在他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及时将他赶走，然后自己锁好门，裹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可是…… 回想起他炙热的体温和游刃有余的吻技…… 她心底竟没来由地漫上一丝遗憾。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开始对那个男人有所期待，周宁茵惊慌地绷紧了全身神经。 她猛然睁开眼，使劲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可以再胡思乱想。 关上水龙头。 她快步走出浴室。 来不及擦干头发，她径直来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夜晚的凉风灌进来。 试图吹散满屋残存的暧昧…… …… 早上九点。 周宁茵按照惯例到研发部开会。 会议室里，人已经到得七七八八。 周宁茵刚坐下，抬头就看见颜菁拄着盲杖缓缓走进来。 她还是那副白裙翩翩，楚楚可怜的模样。 昨晚在纪家老宅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颜菁。” 周宁茵开口叫她，想问她前两天让她负责收集的资料有没有整理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颜菁紧张得脚步一顿。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不等周宁茵把话说完，她便抢声在前—— “宁总，昨天还真是巧。没想到，你也会去参加纪家的家宴。奶奶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谢谢你特意送来的野山参。” 第22章 倒打一耙？打脸了吧！ 这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玄机。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同事悄悄交换眼神，八卦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周宁茵手里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她抬眸看向颜菁，眉头拧出一道皱褶。 看来，她这是怕她当众抖出她昨天带着孩子到纪家逼宫的丑事，所以便先声夺人，倒打一耙？ 颜菁这番话俨然以纪家女主人自居，字里行间都是当家主母的架势。 反倒显得周宁茵不请自来，还专门带了礼物，想巴结纪老太太。 两年不见，这小白花颠倒黑白的功夫愈发长进了。 眼下，所有人都在会议室。 工作场合，周宁茵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她淡然一笑，语气却不失锋利：“是啊，我也没想到昨天会在纪家见到你。不过，你昨晚怎么走得仓促，都没坐下喝杯茶？” 话音未落，颜菁脸色一僵。 她没想到，周宁茵竟然能这么四两拨千斤地把她的话给挡回来，还顺带用她昨晚被老太太撵走的事来敲打她。 颜菁不甘心地攥紧了手里的盲杖，牙关咬得生疼，却不敢再多说半句。 周宁茵轻笑，低头继续翻看文件，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 一小时后。 会议结束。 周宁茵收拾好文件，正准备上楼，却在电梯外差点被人撞倒。 一个身材瘦小的前台实习生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踉踉跄跄地从电梯里出来，直奔研发部。 “颜菁在吗？有你的花！” 实习生的大嗓门一吆喝，几乎整层楼都能听见。 研发部众人一时间全都围了过来，争前恐后地看热闹。 实习生把那束巨大的花交到颜菁手里，差点拿不稳。 研发主管张晓倩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上面的烫金卡片。 她摘下卡片，大声读了出来：“菁菁，昨天让你受委屈了。今晚我定了餐厅，陪我一起吃晚餐，好吗？” “这是……” 颜菁故作茫然地捂住嘴，一副吃惊模样。 张晓倩笑着起哄：“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纪总送来的呀！菁菁，纪总对你可真好！” 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一群同事围在颜菁身边，七嘴八舌地讨好。 “菁菁，你真是好有福气！” “这么大一束花，得花几千块钱吧？！” “纪总真有品位，这花好漂亮啊！” “这么大的花，拿回去怎么收拾啊……” “你个土鳖！人家菁菁住在纪总的豪宅里，别说一束花了，就算是飞机大炮也放得下！” 众人聊得起劲，只顾着巴结颜菁，把工作全都扔到了脑后。 颜菁红着脸，一脸娇羞：“哎呀，我早就跟他说过别弄这些的，太招摇了。我来光启，只是想跟大家一样好好工作，不想这么高调……” “这么多人？都在聊什么呢？” 颜菁正说着，忽然被沈岚打断。 沈岚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研发部。 而出现在她身后那道修长的身影——正是刚才正在被众人热议的纪桓川。 “纪总？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纪总？！” 男人西装笔挺，气质清隽，一出现就锁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晓倩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这不是纪总吗？！您今天怎么亲自到咱们研发部来了？一定是来找菁菁的吧！” “桓、桓川哥哥？” 听到周遭的声音，颜菁才知道纪桓川来了。 换作往常，她肯定比任何人都盼着能见到纪桓川。 可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 她脸上露出一丝慌张，立刻想要将怀里的花藏起来。 因为，她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花根本就不是纪桓川送给她的，而是她自己偷偷订的！ 上次，纪桓川送礼服来给周宁茵的事闹得那么难看，颜菁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她今天故意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以纪桓川的名义给她自己订了花，想扳回一局。 她万万没想到，纪桓川今天居然正好来了光启…… 怀里的花束太大，无论放到哪里都格外扎眼。 没等颜菁想好该把花藏到哪里，就听张晓倩谄媚道：“纪总，你眼光真好！你送给菁菁的那束花也太漂亮了，大家都羡慕死了呢！” “什么花？” 纪桓川寻着众人的视线，瞥见颜菁怀里那束大得夸张的香槟玫瑰。 他拧了拧眉头，语气淡漠：“弄错了吧，花不是我送的。” 话音未落，颜菁指尖一颤，包花的彩纸倏然被攥紧，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群人尴尬地愣在原地，看了看纪桓川，又看向颜菁。 刚才送花上楼的实习生还没弄清楚情况，傻愣愣地补了一句：“不对啊，刚才那个闪送小哥说，这花就是纪氏集团的纪总送给颜菁的！” “哈？说不定，纪氏集团还有别的纪总吧？” 沈岚一向心直口快。 她嗤地笑出了声，毫不掩饰话里的讥诮。 颜菁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两只手死死地掐着怀里的那束花，恨不得将它全部撕碎。 一时间，场面尴尬得教人喘不过气。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颜菁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桓川哥哥，你怎么突然来光启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来找宁总谈点事，正好在楼下遇到了沈总监，就一起上来了。” 纪桓川的视线并未在颜菁身上多做停留。 说完，他转身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周宁茵。 “宁总，昨晚的事，让你见笑了。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顺便聊聊项目后续的安排。 “今晚吗？”周宁茵挑了挑眉，明知故问，“可是，今晚你不是已经订了餐厅，要带颜菁去吃烛光晚餐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纪桓川完全处在状况外。 但，周遭诡异的气氛，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他再次看向颜菁怀里那束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男人眉心塌出一道不悦的罅隙。 他转身，越过众人，朝颜菁走过去…… 第23章 纪檀之有别的女人了？ 纪桓川俯身拿起放在花束上的烫金卡片。 看到上面的两行字，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却在转瞬间恢复如常，面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他体贴地蹲下，轻轻牵起颜菁的手：“抱歉，菁菁。这花是我早上让白景逸订的。上午开了两个会，事情太多，我都忙忘了。” “桓川哥哥……” 颜菁似乎没想到纪桓川会主动为她解围。 她鼻尖一酸，眼眶蓦地红了。 不等她开口，纪桓川柔声说：“晚餐的事，应该是那小子自作主张。不过，既然他都已经替我们订好了餐厅，那晚上就陪我一起吃饭吧，好吗？” 纪桓川话音温柔至极。 办公室里原本僵硬的气氛，硬是被他这温水般的语气泡软了棱角。 颜菁连忙点头，掩不住的开心。 哄好了他的小白花，纪桓川这才转头，公事公办地对周宁茵说：“宁总，我今晚临时有安排，我们下次再约吧。” “嗯。” 周宁茵应了一声，连嘴都懒得动。 她本来也就没打算答应和纪桓川吃饭。 现在这场面，倒搞得像是她被人放了鸽子似的。 周宁茵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她清楚地看到了颜菁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关了门，电梯里。 沈岚抱着手嘀咕：“你说，那花到底是不是纪总让人送来的？我怎么觉得他俩看起来怪怪的……” “是不是他送的，重要吗？” 周宁茵耸了耸肩，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太了解纪桓川。 他刚才那样做，无非是不愿意让颜菁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这事，让她想起两年前网上曝光的那段不雅视频…… 纪桓川明明比谁都清楚，那视频里的人到底是谁。 但，为了保护颜菁，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脏水全都泼到了周宁茵身上。 连这顶莫须有的“绿帽子”，他都能二话不说地捡起来戴好。 区区一束花而已，认就认了，对他来说又算得了多大点事。 事关颜菁，纪桓川的原则从来都是摆设。 …… 周宁茵回到办公室没几分钟，纪桓川就敲响了门。 进了屋，他先是问了几句关于新项目的进展，然后才终于进入正题。 “宁小姐，方便问问，你和我大哥在一起多久了？” “两三年吧。”周宁茵挑眉，“这事，跟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 “你别误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作为朋友闲聊几句也不行吗？” 屡次碰壁，纪桓川明白自己攻势越猛越容易让这个女人对他心生抗拒。 于是，他打算以退为进。 他语气诚恳地向她道歉：“昨天晚上我确实喝得有点多，冒犯了宁小姐，实在抱歉。” “没关系。”周宁茵不咸不淡地答。 纪桓川话锋一转：“不过，昨晚我说的那些，也不全是酒后的胡话。关于我大哥那个人，宁小姐恐怕还是了解得不够多。” 听到这句，周宁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绕了这么大圈，做了这么多铺垫，原来全是为了来这儿挑拨离间。 周宁茵没有立刻反驳。 反正今天工作不忙，她有的是时间奉陪。 她倒想听听，他还能编排出多少花样来往纪檀之头上扣。 “是吗？那我洗耳恭听。” 周宁茵让孟泠送来两杯咖啡。 开了一上午的会，她现在正需要清醒清醒。 本以为纪桓川又要搬出他被纪檀之设计陷害那些陈年往事。 没想到，他今天并不是为了说这些。 纪桓川打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递给周宁茵。 视频画面中，纪檀之和一个长发女人并肩从饭店的电梯厅走出来，径直出了门。 纪檀之体贴地为女人拉开车门，两人举止亲密。 临别时，女人还依依不舍地抱了他一下。 虽然长发遮住了女人的脸，但从她窈窕高挑的身形不难看出那是个标致的美人…… 视频播完，纪桓川收起手机。 “这是我助理拍到的。这个女人在纪檀之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离开。” “所以呢？”周宁茵面色不改。 她淡漠的反应让纪桓川拧了拧眉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他有别的女人？” “我只是看到他送别人上车，又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睡在一张床上。仅凭这些就认定他背叛了我，未免也太草率了。” 周宁茵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神色镇定。 她这么冷静，和纪桓川预料之中截然不同。 纪桓川眯着眼打量她，想从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找出她逞强的证据。 但，一丝破绽也没有。 他心下不甘，冷声笑：“宁小姐又何必自欺欺人。” “就算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人，至少他没有孩子，不是吗？” 周宁茵轻描淡写地勾起唇角，毫不掩饰话里的讥诮。 她张口就往纪桓川的软肋戳，顿时让人变了脸色。 纪桓川眸中闪过一抹阴翳。 “既然宁小姐这么大度，那我也无话可说。祝你和我大哥百年好合。” “谢谢。” 周宁茵弯起眉眼，姿态从容。 纪桓川牙关咬得生疼。 他起身离开，椅子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正要出门，周宁茵忽然叫住他。 “纪总。” 纪桓川以为她回心转意，顿住脚步，心下燃起几分期待。 然而，周宁茵却冷声道：“跟踪别人这种手段实在不怎么光彩。下次，还是别做这种事了。” “砰！” 回应她的，只有纪桓川恼羞成怒的摔门声。 ……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周宁茵垂眸，眼里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 刚才，她表现在纪桓川面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只不过是她强撑的伪装。 那段视频不停在她脑海中回放。 手掌心早已被尖利的指甲掐出几道显眼的月牙痕。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那么在意纪檀之和别人在一起？ 她明明不喜欢他。 一点也不。 周宁茵又想起昨夜。 那通电话里，把纪檀之叫走的女人，会不会就是视频里的这一位？ 纪桓川说，她在纪檀之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夜……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露水情缘？ 还是…… 周宁茵脑子里一团乱麻。 正好到了午休时间，她起身下楼，约沈岚一起吃午餐。 其实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只是想借吃东西分散注意力罢了。 免得总是胡思乱想。 楼下新开了一间餐厅。 沈岚上次就说过想去尝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门。 还没坐下，就听到研发部张晓倩忿忿不满的吐槽声…… 第24章 听说了吗？宁总给人当小三！ “早上开会又挨批了，烦死了！” “就是说啊！那两个女魔头一个比一个难缠！” “好想中个彩票，提前退休……” 研发部一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叽叽喳喳地聊天。 他们口中的“两个女魔头”，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竖着耳朵听八卦。 没说几句，话题又转到颜菁身上。 张晓倩似乎对纪家的事情格外感兴趣，每次逮到机会就拉着颜菁问东问西。 “菁菁，早上听你说，宁柠昨晚也去纪家家宴了？她跟纪总非亲非故的，她去干嘛？” “我也不太清楚。”颜菁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脸，“我们刚吃完饭，宁总就来了。她给纪奶奶带了礼物，可能是和纪奶奶认识吧。那会儿小宝闹着要睡觉，桓川哥哥就带我们先回去了，我都没机会跟宁总打招呼。” “啊？她这不请自来……摆明了就是去讨好纪老太太的吧？我看，就是因为纪总不理她，她才只能跑到纪老太太面前下工夫！这女人心机也太重了！” “不会吧？我觉得宁总她不是这种人……” “我说菁菁你也太单纯了点！可别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张晓倩撇了撇嘴，一个劲地嘱咐颜菁，让她好好提防周宁茵。 听到这些话，周宁茵和沈岚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这时，和颜菁同一组的实习生林琳插话道：“你们今天早上有没有注意到，纪总说要陪菁菁吃晚餐的时候，那个女魔头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我看啊，她就是嫉妒菁菁！” “就是就是！她还让菁菁收集那么多数据，明知道菁菁眼睛不方便，她这明摆着就是在难为人啊！”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有鼻子有眼。 隔着一道帘子，周宁茵苦笑。 “青天大老爷，我可真是冤死了。那事明明是她自告奋勇要负责的，现在倒成了我的锅。” “当初就让你别用她吧，你非得贪纪桓川那笔投资。现在好了，自己受着呗！”沈岚耸了耸肩。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财迷了……” 周宁茵玩笑道，举起手假作投降状。 不过，她虽然嘴上抱怨了两句，但其实心里并没有真当回事。 毕竟，这些员工也只是茶余饭后随便说说。 谁对老板还没点怨气了。 谁知…… 才过了一个下午，流言蜚语就在公司里传遍了。 周宁茵经过茶水间时，听到几个人事部的女孩聊得正欢。 “你听说了吗？咱们公司的宁总给人当小三！” “真的假的？不会吧……” “研发部那个颜菁你知道吧？她其实是纪氏集团总裁的隐婚对象！宁总为了拉投资，一直勾搭纪总！上次庆功宴，她还抢着当纪总的女伴，气得颜菁都没来参加庆功宴！” “这么精彩？！你还知道什么，快跟我说说！” “反正庆功宴那天好多人都看到了，宁总一直往纪总身上贴！后来散场了，她还缠着纪总，装醉让人家送她回去呢！” “这么不要脸吗……我本来还以为宁总是那种独立女强人呢。唉，果然还是不能带着滤镜看人啊！” “谁说不是呢！人家孩子都有了，她也不怕遭天谴！” 三人成虎。 谣言越传越离谱。 周宁茵眉头拧紧，几乎要打成个解不开的结。 可就算她现在进去跟这些人解释，也没人会相信她说的话。 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得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行。 …… 回到办公室。 周宁茵攥着手机犹豫不决。 她原以为，只要在家宴上公开了她和纪檀之的关系，纪桓川就不会再对她纠缠不休。 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这么不要脸。 明知道她现在是纪檀之的女朋友，还对她死缠烂打。 再这样下去，公司里那些谣言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眼下，想要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搬出个正牌男友来，堵住那些人的嘴。 只要她和纪檀之的关系被公开，那她给纪桓川当小三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周宁茵一边想着，一边在纪檀之的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 “晚上你有空吗，能不能来接我下班？” 然而，手指悬在半空中…… 迟迟按不下发送键。 昨夜那个吻又在她脑海里纠缠，挥之不去。 想到他，又想起他在视频里和别的女人亲密的模样…… 周宁茵心里便堵了一团怎么也疏不出的闷气。 片刻后，她重重敲击屏幕，把刚刚打出来的那行字全删了。 虽然不想承认。 但她就是在和他赌气。 他昨天被人叫走，扔下她一个人，到现在都还没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是她主动找他，倒显得像她多在意他似的！ 周宁茵把手机扔到一边。 越想越气。 大不了，就让那些谣言传去吧！ 反正身上也掉不了一块肉！ 周宁茵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专心工作。 忽然，手机响了。 纪檀之发来的消息—— “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周宁茵只是瞥了一眼，没回。 但，下午五点半，纪檀之的车准时出现在光启楼下。 限量版的科尼塞克停在大厦门口。 正是下班高峰期，这辆车一出现便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然而，比车更亮眼的，是车上的男人。 纪檀之迈步下车，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令人屏息的脸——眉骨高挺，鼻梁如峰，薄唇微抿着透出几分生人勿近的矜贵疏离。 不少人驻足停留，围在四周议论纷纷。 “太帅了吧……这是哪个明星吗？” “我看他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 “这是纪家的大少爷，纪檀之啊！” “啊？他就是纪家大少爷？！” “他怎么会到我们公司来啊？难道也是来找颜菁的吗？” 迎着潮水般的议论声，纪檀之朝着人群走来。 他笑得温和，举手投足都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绅士风度。 “请问，宁总的办公室在几楼？” “你找宁总啊？她……” 说话间，周宁茵和沈岚正好从大堂走出来。 纪檀之一眼就看到她。 他眼前一亮，冲她招手—— “老婆！” 第25章 瓜田里的猹都快撑死了 “不是……他在叫谁？” 看到纪檀之冲着这边走过来，沈岚愣了愣。 周宁茵恨不得立刻学鸵鸟把头埋进地里。 她明明连消息都没回，他怎么还是来了？ 而且，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来…… 见她脸色不对，沈岚后知后觉：“不是吧？！宁柠，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这么大个帅哥……呸，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次都没跟我说！” “我应该……还没有吧。” 话音未落，纪檀之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他礼貌地向沈岚打招呼，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沈总监，我是阿宁的……” “男朋友！” 周宁茵抢声在前，生怕纪檀之乱说话。 纪檀之不满地挑眉，没拆穿她的谎，笑着和沈岚握了握手。 四周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一时间，人群炸开了锅。 “我去！我没听错吧，刚才纪大少爷管宁总叫什么来着？！” “宁总的男朋友居然是纪家大少爷？！这也太狗血了……” “下午我还听说她跟纪总关系不清不楚，怎么现在又变成纪大少爷了？贵圈真乱……” “那之前说她给纪总当小三的事，应该不是真的吧？她都有纪大少爷这么好的男朋友了！” “我就说嘛！宁总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如周宁茵所想，纪檀之一来，谣言不攻自破。 可这么大的阵仗，着实有点夸张了。 她上前拉走纪檀之，拧着眉头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就非奸即盗了？我可是你老公，接你下班不正常吗？” “别扯，你到底来干嘛？” “我听说，今天纪桓川来找你了？” 绕了半天，原来是“查岗”来了。 周宁茵撇了撇嘴，懒得接他的话。 “那边不是有停车场吗，干嘛把车开到正门口来？”她问他。 “看不出来吗？我故意的啊。”纪檀之摊了摊手，一脸求夸夸的表情，“我要不把车开到这儿来，别人怎么知道我是来接你的？” “……非得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才满意？” “当然。你有这么帅的老公，不牵出来遛遛，不觉得可惜吗？” 周宁茵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这种词用在自己身上。 纪檀之没脸没皮地笑着，一点儿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周宁茵白了他一眼。 儒雅贵公子？ 这真是全海城人民对他最大的误解！ 周宁茵不想再被人围起来当猴看，快步拉着纪檀之往车上走。 不远处，停车场。 纪桓川坐在车上等颜菁，把刚才这场热闹尽收眼底。 他开门下车，黑着一张脸，从人群中破开一条路，径直朝纪周二人走过来。 “真巧，大哥。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你。” “纪氏最近这么清闲吗？你堂堂纪大总裁，一天往光启跑两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存了什么宝贝在这儿。”纪檀之勾着唇角揶揄。 周宁茵没出声。 她心想，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 纪桓川的“宝贝”，确实在光启呢。 说曹操，曹操到—— 颜菁拄着盲杖，在张晓倩的搀扶下，从大堂里走出来。 听到周遭的热闹，颜菁好奇地问张晓倩：“晓倩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不是纪总吗？他是来接你的吧！他旁边那人……妈呀，那人好帅！长得和纪总还有点像呢！” 听到这形容，颜菁顿时猜到了张晓倩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在她把眼角膜给纪桓川之前，她也是见过纪檀之的。 那时的纪檀之还是纪家全力培养的继承人，海城公认的天之骄子。 早年他甚至登上过杂志封面，标题是——“海城百万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位传闻中的纪大少爷，他怎么会忽然跑到光启来？ 颜菁心下莫名一阵不安。 她拄着盲杖穿过人群，朝纪桓川走过去。 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纪桓川对周宁茵说：“宁小姐，我上午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你这么年轻，别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不值得的人？” 纪檀之眸中一抹冷意。 他瞥了一眼站在几步开外的颜菁，故意问：“那依你看，阿宁应该跟谁在一起？” “宁小姐这么优秀，当然值得最好的男人。” 纪桓川这话，实在耐人寻味。 放眼整个海城，若是非要找出一个比纪檀之条件还好的男人，那就只有现任的纪氏集团继承人——纪桓川他自己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桓川毛遂自荐，毫不掩饰自己对周宁茵的那些心思。 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阵骚动。 “是我想多了吗？我怎么觉得纪总好像在故意挑衅纪大少爷……”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他这摆明了是想挖墙脚啊！” “这么看来，不是宁总主动勾搭他，倒像是他缠着宁总……” “不能吧？他不是和颜菁孩子都有了吗？” “又没结婚，他们这种有钱人在外面有几个私生子再正常不过了！” “叔嫂背德文照进现实？这也太刺激了吧……” 反转来得太快。 瓜田里的猹都快撑死了。 听着身边这些人七嘴八舌，颜菁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把掌心的肉掐得生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冒牌货居然早就勾搭上了纪檀之！ 难怪她昨天晚上会出现在纪家家宴上…… 可她和纪檀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该不会，是上次纪莎莎偷换了他们的房卡，反而帮这冒牌货爬上了纪檀之的床？！ 颜菁越想越气，胸口发闷，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不明白，那冒牌货到底有什么好？ 凭什么这么轻易就能让全世界的男人都围着她转？！ 周宁茵站在纪檀之身后，一直没有出声。 她早就看到颜菁了。 她故意不打断这场闹剧，就是想看看颜菁会作何反应。 毕竟，这朵小白花才是所有谣言的源头。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颜菁脸上挂不住，终于走上前去…… 第26章 带A货老婆见正牌女友？ “桓川哥哥。” 颜菁怯怯喊了一声。 她用盲杖轻轻扫过地面，空洞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慌张。 纪桓川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过去扶她。 “小心，前面有台阶。” “桓川哥哥，你不是说在车上等我吗？怎么下来了？” “碰到熟人，打声招呼。” 纪桓川扫了一眼纪檀之。 空气中还残存着浓重的火药味。 但，因颜菁在场，他似乎不想再把事情闹大。 他收回视线，牵着颜菁走下台阶，往停车场去。 “这就要走了？” 纪檀之笑着喊了一声。 纪桓川头也不回。 “真没劲。” 纪檀之撇了撇嘴，似乎意犹未尽。 周宁茵视线落在走远的两个人身上。 刚才，纪桓川伸手去牵颜菁的时候，她看到他无名指上仍然带着他们从前的那枚婚戒。 一想到他每天都戴着她的戒指和别人十指相扣，周宁茵就觉得恶心。 她眉间拧起压出一道厌恶的褶皱，转身上了纪檀之的车。 …… 车上。 周宁茵始终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句话也不说。 纪檀之主动开口解释：“昨晚我突然有事，所以……” “你不用跟我解释。” 周宁茵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淡。 纪檀之挑眉：“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给我打电话？” “不想。” “那你也不在意我大半夜跑去找谁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宁茵答得利落，好似真对他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 纪檀之不依不饶。 “不行，话必须得说清楚。别人不是都说，夫妻之间不能有隔夜仇么？” “夫妻？”周宁茵冷笑，“你别弄错了。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她想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找到纪桓川设计害她的证据，把他送进监狱。 而纪檀之想要夺回原该属于他的位置。 他们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这就是周宁茵一直以来的想法。 至于那张结婚证，她从没当真过。 她知道，纪檀之记恨她从前帮着纪桓川设计他，害他失去了一切。 他娶她，无非是为了捉弄她、报复她…… 想到这些，她脸色越冷。 周宁茵别过头，连余光都不想瞥见纪檀之的影子。 触到她周身令人窒息的寒意，纪檀之不悦地拧了拧眉头。 这女人，昨晚还在他怀里千娇百媚。 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 还说什么合作关系？ 谁要跟她合作了？？？ 纪檀之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不过片刻，他便看穿了她那些别扭的心思。 他没再开口，只是嘱咐司机把车开快些。 …… 十分钟后。 车驶进医院大门。 看到四周白花花的大楼，周宁茵皱眉：“不是送我回去吗，来这儿干嘛？” “带你见个人。” 纪檀之没解释太多，只是替人开门，等她下车。 周宁茵拗不过他，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走。 住院部顶楼。 安静的长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纪檀之的脚步停在最后一间病房门口。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用眼神指了指门上的窗口，示意周宁茵往里面看。 周宁茵寻着他的视线瞄了一眼。 病房里，一个白发少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白得近乎透明，在白色的病房里像一抹淡淡的影子，几乎和病床融为一体。 床边，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卷发齐腰，缎面长裙勾勒出优雅的曲线，举手投足间气质不凡。 美得令人屏息。 而她，正是上午周宁茵在纪桓川给她的视频里看到的那一位。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纪檀之带她这个A货老婆来见他的正牌女友了？ 来不及反应。 纪檀之敲了敲门，反手牵起她往里走。 周宁茵心下一紧。 “别……这不适合吧？” 话音未落，只听纪檀之开口叫那女人—— “妈，你看我带谁来了。” “妈……妈？！” 周宁茵诧异地瞪圆了眼睛，怔在原地。 不等她回过神，女人已经起身迎到面前。 “哎！这就是我的好儿媳妇儿？小嘴儿真甜，一见面就知道叫人了！” “不是，我……” 周宁茵百口莫辩。 纪檀之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俯身在她耳侧问：“嘴这么甜，什么时候也叫叫我？” “……到底什么情况？” “不明显吗？”他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我妈妈，至于床上躺着的，是我弟弟。” “……？” 信息量太大。 周宁茵一时消化不完。 她从小就认识纪檀之。 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纪檀之的母亲。 秦元茜。 这个一直以来都只存在于大人们口中的女人。 小时候，周宁茵常常听长辈们说起她。 有人说她不负责任，抛夫弃子，离家出走。 也有人说她勇敢，一脚踹了出轨的丈夫，只身一人出国追梦。 那时，周宁茵还小。 她分不清那些人说的谁对谁错，只知道“秦元茜”这个名字，是纪檀之的禁忌。 不管是谁，只要敢在纪檀之面前提起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事情过去了许久。 没人再说这些陈年往事。 连周宁茵也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她今天却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站在面前的“秦元茜”。 周宁茵怔怔看了她许久。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就是纪檀之的亲生母亲。 她实在太年轻了。 那张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几乎和她同龄。 直到热茶的氤氲拂过鼻息，周宁茵才回过神来。 纪檀之向她解释。 这些年，他一直让人四处打听秦元茜的下落。 几年前，他终于得知秦元茜住在欧国，还和国外的男友生了一个孩子。 也就是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秦楚。 “小楚生来就患了怪病。我在国外找了很多专家，都对他的情况束手无策。还好，檀之认识一位医生，专攻这个领域。我这次，就是专程带小楚回国接受治疗的。” 说起秦楚的病情，秦元茜轻轻叹了口气。 纪檀之适时道：“昨晚小楚突然发病，情况紧急，所以我必须赶来医院。” “原来是这样。” 搞了半天，昨夜打电话叫走纪檀之的人，还有视频里和他拥抱的女人，都是秦元茜。 想到自己白天还因为这些事窝了一肚子的气，周宁茵抿了抿嘴，莫名一阵尴尬。 “叩叩叩——” 正聊着，忽然有人敲门进屋。 周宁茵一抬头，视线猛然撞进一双熟悉又温柔的眼眸…… 第27章 我还以为你只是馋我身子 “咦？这位是……” 说话的女人身着白大褂，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遮住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她好奇地看向周宁茵。 这张熟悉的脸，实在教人移不开视线。 周宁茵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何安柔。 她是纪檀之的高中同学，当年学校里出了名的学霸兼校花。 一向“不近女色”的纪檀之在高中时期唯一一次主动和女生搭话，就是何安柔。 那时候，不少人都以为他俩会在一起。 没想到，何安柔一毕业就出国了，这段绯闻就此不了了之。 过去了那么久，何安柔却好像一点都没变。 永远都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邻家姐姐模样。 周宁茵定了定神，装作不认识她。 “我女朋友，宁柠。”纪檀之先向人介绍，又对周宁茵解释，“何医生就是一直负责小楚的主治医生。” “你好，我叫何安柔。” 何安柔主动伸手，脸上挂着温柔笑意。 “宁小姐，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朋友。看到你，让我觉得很亲切。” “是吗……最近确实有很多人说看我眼熟。可能我就是长了一张大众脸吧。”周宁茵笑了笑，随口应付道。 何安柔眯了眯眼，藏在镜片后的眼神意味不明：“宁小姐说笑了。你这么漂亮，可不是谁都能羡慕得来的。” 触到何安柔的眼神，周宁茵心下忽然一阵不安。 不知怎的，她觉得她好似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伪装。 她下意识侧目看向纪檀之，向他求救。 纪檀之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何医生，你忽然过来，是不是小楚的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 纪檀之提起秦楚的病情，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何安柔这才拿出检查报告，认真跟他们解释起来。 周宁茵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的人，她忽然想起高中时期的一件小事—— 周宁茵比纪檀之和何安柔小两届。 她高一的时候，他们已经高三，正是备战高考的重要时期。 一个闷热的下午，周宁茵突然肚子疼，冲进洗手间才发现自己生理期提前了，白色的校裤染红了一大片。 那会儿学校不让带手机。 她没带卫生巾，在洗手间隔间里急得团团转。 这时，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冲着门外喊：“同学！能借我一片卫生巾吗？”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从门缝里递来周宁茵需要的东西，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等周宁茵打开门，抬头就看到何安柔等在门口。 她递给她一套干净的校服，语气轻软：“下午还要上课，先把弄脏的衣服换一下吧。” 周宁茵到现在也不知道，何安柔究竟是怎么发现她校裤弄脏了的。 或许是她跑进洗手间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可她们从前明明根本不认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温柔的人——连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给予毫无保留的善意。 …… 离开医院的路上，周宁茵还在想着关于何安柔的事。 见她眉间始终拧着解不开的结，纪檀之问：“什么事让你这么愁？”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何学姐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她好像……知道我是谁。” “我没跟她提过你的事。”纪檀之话锋一转，“不过，刚才下楼前她倒是跟我说，要是让何安言看到你这张脸，他估计也会吓一大跳。” “何安言……” 提到这个名字，周宁茵一时有些尴尬。 何安言是何安柔的弟弟。 也是周宁茵高中时期暗恋过的人。 他和他姐姐一样，长得好看，又是学霸。 最重要的是，他的性格也和何安柔一样，温柔得好似冬日里暖乎乎的太阳。 高中的周宁茵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喜欢看台湾偶像剧。 比起那些个性鲜明的男主角，她总是更喜欢善解人意的男二。 何安言就是那一款。 周宁茵鼓起勇气，给何安言写了一封告白信。 然而，信还没送出去，就被纪檀之截了胡。 纪檀之故意捉弄她，把那封告白信贴在了学校布告栏。 周宁茵因此变成了学校的“名人”，被全校同学笑话了一整个学期。 这件事，每每想起来，她就气得牙痒痒。 倒是纪檀之这个罪魁祸首，现在还有脸跟她提何安言的名字！ 周宁茵撇了撇嘴，别过头不接他的话。 纪檀之挑眉，笑着拿她打趣：“反应这么大？你不会到现在还喜欢他吧？” “喜欢你个头！” “是吗？”纪檀之煞有介事地照了照镜子，“我还以为，你只是馋我身子呢。” “你这人能不能要点脸……” …… 回到松园，已经很晚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周宁茵把自己浸在浴缸里，想要洗去一身的疲惫。 不知为何，她总是回想起何安柔今天看她的那个眼神。 周宁茵心下忐忑不安。 每次遇到过去认识的人，她都难免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身份暴露。 毕竟，她和这些人接触越多，就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必须加快计划进度，趁纪桓川还没察觉之前尽快利用纪氏的资源将光启扶持壮大。 正如她当年牺牲了自己的梦想，一头扎进那段失败的婚姻里，无怨无悔地供养了他三年…… 这一切，都是纪桓川欠她的。 “叮——” 已经是深夜，孟泠突然发来消息。 周宁茵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映入眼帘的一行字，吓得她瞬间皱紧了眉头…… 第28章 让颜菁做主设计师？你疯了！ “宁总，你快看群消息！出大事了！” 孟泠这消息没头没尾，也不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周宁茵还以为是光启新推出的产品出了岔子，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最近，为了新产品上线，整个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 现在好不容易顺利上架了，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出事。 周宁茵连忙打开公司大群。 就在她洗个澡的功夫，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爆单了！” “救命，服务器快撑不住了！” “库存马上清空！” 负责销售的同事发出来的几张截图，上面的数字让周宁茵呼吸一滞。 光启推出的新品光控车载香薰，才上架短短几个小时，销售量竟然已经突破万件，成交额直冲五百万！ 各大平台连续库存预警，但新订单仍在不断增加。 看着屏幕上连续跳动的数字，周宁茵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眶发酸。 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和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第二天一早。 周宁茵紧急和各部门负责人开会。 新品上市反响热烈，大家一致认为，当前首要任务是扩大产能、补充库存，同时乘胜追击，推出系列新香型。 “宁总，目前我们的产品只有一种香型，不少消费者反馈选择太过单一，希望我们能增加更多香型选项。” “新的香型……”周宁茵皱了皱眉，看向沈岚，“沈总监，你有什么想法吗？” “研发部现在人手有限，短时间内没办法再……” “宁总、沈总监，我倒是有个人选推荐！” 沈岚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张晓倩打断。 “我认为，我们部门一组的同事颜菁完全可以担任这次项目的主设计师！” “颜菁？” 听到这个名字，沈岚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 张晓倩却还信心满满：“是的，我看过颜菁的履历，她之前拿过国际调香大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 话音未落，旁边的一组组长也跟着附和道：“没错，我也认为这件事可以交给颜菁来负责。她当时面试的时候我正好在场，她的作品的确是让人记忆犹新啊！” 听到研发部主管和组长都大力推荐颜菁，其余人也纷纷跟着点头。 周宁茵和沈岚不约而同地拧起眉头，一时犯了难。 毕竟，在座众人之中，只有她们俩知道颜菁当初面试的作品是抄袭来的。 至于她真实的水平…… 看她那天在调香室的表现，便足见端倪。 要是真让她做了主设计师，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周宁茵想了想，找了个借口：“颜菁虽然有过获奖经历，但她的眼睛不方便，恐怕不太适合担任主设计师。” “宁总，我觉得这反而是个很特别的卖点啊！”完全状况外的营销总监抢声道，“盲人调香师！多好的营销噱头！最近几年的消费者就吃这一套！” “是啊，我也觉得能行！” “反正现在人手紧缺，不如就让她试试吧，万一成了呢！” 众人七嘴八舌，几乎都持赞同意见。 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其实早已经写在脸上。 经过这些天的八卦风波，公司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颜菁和纪桓川的关系。 这些人现在力挺颜菁，无非是为了巴结讨好她，日后好借着她的关系在纪桓川面前露个脸。 事已至此，就算周宁茵和沈岚再怎么反对，也只得少数服从多数。 周宁茵叹了口气。 “好，那就让颜菁担任这次的主设计师。”她话锋一转，“不过，由于她还是个新人，本着对产品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一些。” “宁总，您的意思是？” “一个星期后，由沈总监带队验收成果，大家投票表决。如果颜菁拿出来的作品差强人意，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投入生产。” 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够让颜菁大展身手。 周宁茵这话，大家都没有异议。 开完会。 沈岚第一时间冲进了周宁茵的办公室。 “你疯了？你居然真让她做主设计师？！你明知道她……” “刚才那种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要是不点头，他们怎么可能消停。” 周宁茵不疾不徐地给沈岚倒了杯咖啡。 见她这么淡定，沈岚狐疑地挑了挑眉：“你老实交代，该不会偷偷藏了什么Plan B吧？” “有肯定是有的，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周宁茵故弄玄虚地冲人一笑。 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沈岚这才放宽了心。 “行，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能给我变出什么花样！” ……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验收成果的这天。 所有人一早就等在了会议室里，唯独作为主角的颜菁迟迟没有露面。 颜菁还把自己关在调香室。 她心慌得要命，两只手里都攥满了冷汗。 上周的紧急会议，颜菁作为普通员工根本没有资格参加。 她被任命为主设计师的事，是张晓倩会后才告诉她的。 张晓倩跟她提起这事的时候，还说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想起来，她恨不得撕烂她那张多事的破嘴！ 拜张晓倩所赐，这整整一个星期，颜菁都待在调香室里研究新品。 可折腾了那么多天，她还是没能调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眼看就要验收投票，颜菁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桌上的瓶子，忐忑不安地走进会议室。 刚一进门，她就听到一群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哇！咱们大设计师终于来啦！” “菁菁，你快把你的作品拿出来！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菁菁这表情，一看就是稳了啊！我就说嘛，咱们菁菁可是拿过国际大奖的人，这种项目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张晓倩讨人厌的大嗓门吆喝得正欢。 根本没人注意到，颜菁藏在墨镜下的那张脸早已经比煤炭还黑。 沈岚敲了敲桌子：“大家都安静点，让颜菁来介绍一下新品吧。” “好……” 颜菁拄着盲杖走上前，强撑着微笑开口道：“我这次的作品名叫‘花园’，是采用了佛手柑、铃兰和玫瑰，尾调融入了一点雪松……” 说话时，孟泠接过颜菁手里的香水瓶，将试香纸分发给所有人。 会议室里，空气逐渐凝固成冰。 直到颜菁解说完，都没有一个人出声。 颜菁虽然看不到众人的表情。 但，四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已然说明了一切。 颜菁心慌意乱，想要喝口水掩饰自己的紧张，却一不小心碰倒了面前的水杯。 “哐当——”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越发刺耳。 这时，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这冗长的沉默…… 第29章 你的香水和洗手间清新剂有什么区别？ “我给了你一周的时间，这就是你给我的成果？” 沈岚冷着脸，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颜菁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她还是强撑着表面的镇定：“沈总监，我知道我能力不足，这次的作品可能没能达到您的期望。如果您觉得哪里不合适，我都可以再……” “哪里不合适？”沈岚皱眉，直接把手里的试香纸扔在桌上，大发雷霆，“你觉得这哪里合适？！” “您别生气，我……” “颜菁，你知道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有多重要吗？七天！整整七天！你就拿这么个东西来敷衍大家？你自己闻闻，你调的这玩意儿和卫生间里的空气清新剂有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家心知肚明，沈岚这话虽然说得是难听了点，但却是句大实话。 所有人在闻到试香纸上的气味后，都大跌眼镜。 虽然大家早猜到颜菁可能是个靠着后台才进公司的绣花枕头，可谁也没想到她水平居然差到这种程度。 她带来这款所谓的香水，不但毫无亮点，甚至可以说是俗不可耐。 颜菁站在台上。 听到那声嗤笑，她咬紧了牙，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她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一早就知道这样的作品根本不可能让沈岚满意。 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想到沈岚竟连留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她明知道她是纪桓川的人！ 她这样公然得罪她，难道就不怕纪桓川找她的麻烦吗？ 颜菁死死攥着手里的盲杖，喉咙里挤出一丝哽咽：“实在抱歉，是我拖了团队的后腿……我知道时间紧迫，所以这一个周我几乎都在公司加班，几乎没什么睡……” “够了！” 沈岚早就看腻了颜菁这套卖惨的招数。 她冷声打断她，阴沉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会议室里气氛僵持。 见状，张晓倩赶紧出声打圆场：“沈总监，其实我觉得菁菁的作品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啊。虽然是缺了些特色，但这种常规香型说不定更能被消费者接受呢？我们现阶段还是要求稳，不能总是剑走偏锋啊！” “能被消费者接受？张主管，你觉得哪个消费者能接受自己的车里和洗手间一个味儿？！” 沈岚气得拍桌，火都快烧到了头顶。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上周的会议她就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坚决不让颜菁做主设计师！ 现在好了。 距离计划的新品发布会只剩下三天。 三天！ 她拿什么出来给投资方交代？！ 沈岚气得喘不过气。 这时，答应过要给她Plan B的周宁茵姗姗来迟。 “抱歉，我来晚了。” 周宁茵进门，两个乌青的黑眼圈格外醒目。 看她这像是三天没睡觉的样子，沈岚皱眉：“你这是……” “颜菁负责的新品有投票结果了吗？”周宁茵没解释，直入主题。 提起这事，沈岚又拉下了脸。 她用眼神指了指桌上那瓶香水：“你自己试试吧。” 看到沈岚这反应，周宁茵就猜到结果和她想的差不多。 她上前拿起试香纸，轻轻喷了一泵香水，放在面前轻轻闻了闻。 皱眉。 和所有人刚才一模一样的反应。 难怪，沈岚脸色这么难看。 但周宁茵并没有责怪颜菁，只是让她回到位置上先坐下。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新的香水。 “各位，我前两天托一位朋友做了一款新品。我个人觉得，还算符合我们这次对于新品的预期，大家不妨也试一下。” 周宁茵将试香纸发给众人。 独特的香气顿时在会议室里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被这气味惊艳了。 大家交换眼神，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这也太好闻了吧！层次感很丰富，非常适合用来做成光控香薰！” “青柚和琥珀木的碰撞？很有创意，我喜欢！” “宁总，你说的这位朋友该不会是业内哪位神秘大佬吧？随便一出手就是这么特别的作品，要是她能来加入我们团队，那咱们以后就都不用再担心人手不足的问题了！” “你倒是想的美！这种水准的大师，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这样的初创公司……”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没人再提起颜菁刚才带来的作品。 颜菁坐在角落，几乎快要咬碎了自己的牙。 但她面上却还得强撑笑意，配合着众人的热闹。 沈岚把玩着手里的试香纸，满意地舒展眉头。 “既然这样，那大家开始投票吧。”她轻轻敲了敲桌子，“这次是不记名投票，大家把喜欢的作品名字写在纸条上交给孟泠就行了。” “等等！宁总，你还没说你朋友的作品叫什么名字呢！” “这瓶香水……”周宁茵犹豫片刻，笑道，“它叫《破茧》。” “破茧……” 听到这个名字，颜菁倏地拧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她背后生寒，浑身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 投票环节结束。 结果毫无悬念。 本来，那些人因颜菁的身份还有些犹豫。 可一听这是不记名投票，大家便纷纷抛开了顾虑。 孟泠宣布最终票数—— “作品《花园》得票为3票。” “作品《破茧》得票为12票！” 话音未落，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周宁茵微笑向众人致意，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颜菁身上。 颜菁也随着众人鼓掌，但她嘴边那抹僵硬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会议结束后，颜菁拄着盲杖来到周宁茵身侧。 “宁总，恭喜。” “恭喜我？” “《破茧》这么出色的作品，真是让人过目难忘。” “的确。不过，这不是我的作品。我只是个生意人，调香这么细致的事，我可做不来。” 周宁茵听得出颜菁话里试探的意味。 她淡然一笑，转身离开，不留半点破绽。 颜菁站在原地，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次次都输给这个冒牌货！ 就像从前，她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给输给周宁茵…… 第30章 这味道让他想起周宁茵 三天后。 新品发布会如期举办。 会场内外早已架满了记者的长枪短炮，签到处人群排成蜿蜒长队。 光启研发的光控车载香薰，一经上市就被消费者抢购一空，这消息早就传遍了业内。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来见证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周宁茵今天这一套浅色西装裙干净利落又不失优雅，长发简单盘起，除了手腕上低调的一块腕表，全身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这样素雅干练的形象，更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 发布会正式开场。 作为光启的总裁，周宁茵上台致辞。 台下快门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她。 她握着投影笔，从容不迫地向所有来宾介绍这次推出的新香型——《破茧》。 沈岚带着其他工作人员，将《破茧》的小样一一分送到每一位来宾手中。 打开包装，独特的香味顿时征服了所有人的鼻息。 《破茧》的问世大受好评。 不少人感叹，光启这样的小公司，竟然能够接连拿出这样惊艳的作品，着实教人刮目相看。 致辞环节结束。 周宁茵到后台休息。 沈岚早早等在了休息室。 她给周宁茵倒了杯水，都不等人润润嗓子，她便迫不及待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认识《雾色晨光》的原作者？” “咳咳……” 周宁茵差点被呛住。 她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随口敷衍：“当然不认识。我要是认识，早带你去三顾茅庐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难道不觉得，你朋友的这款《破茧》，和《雾色晨光》的风格很像吗？” “像吗？我还真没觉得。” “我不是说香型。我是指，调香师的风格。”沈岚认真道，“这两款香虽然味道完全不同，但手法却很类似。这么大胆的手法，我从业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 “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 周宁茵撇了撇嘴，被人说得越发心虚。 看她一直不敢抬头，沈岚皱眉，不依不饶地质问：“不对，你肯定有问题！你说你不认识《雾色晨光》的原作者，但《破茧》是你带来的，你总认识它的作者吧？给我张名片，我去帮你挖人！” “我不是都说了吗，人家不想公开身份。再说了，那是我的朋友，就算要挖，也应该是我去啊。” 周宁茵再三推脱。 因为，沈岚其实猜得没错。 《破茧》就是周宁茵自己的作品。 她一早就猜到颜菁根本交不出能够令人满意的答卷。 所以，她只能亲自操刀，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就是她的Plan B。 只不过，她现在必须要把这件事情瞒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会调香的事。 否则，她的身份恐怕就要藏不住了。 想到这些，周宁茵拧了拧眉。 她生怕再被沈岚那双火眼金睛看出什么端倪，于是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休息室。 …… 会场内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不少人都挤在展示柜前，对新品香薰颇有兴趣。 周宁茵正想过去帮忙指引。 这时，只听门口一阵骚动—— 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晃得人眼晕。 在一群媒体记者的拥簇中，纪桓川带着颜菁缓步踩着红毯走进大门。 他们一出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些原本还在展示柜前排队的宾客，全都挤倒了门口。 谁都想在纪大总裁面前露个脸。 颜菁挽着纪桓川的手臂，脸上掩不住的甜腻笑意。 “娇妻”这词，倒是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群记者争先恐后。 “纪总，您今天亲自出席光启的新品发布会，是有打算再追加对光启的投资吗？” “纪总，听说纪氏集团新款新能源汽车将会装配光启推出的最新款光控香薰，请问这是新的吗？” “纪总，最近光启势头正猛，您是否考虑过要收购光启呢？” 这些记者们表面上问的是光启，实则关心的却是纪氏集团的动向。 纪桓川这一来，其他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 周宁茵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沈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侧，抱着手冷哼一声：“发布会都过半了，这两人现在才来，还搞得那么招摇，分明就是故意的！” “谁让人家是投资人呢。花了钱的，你还能不让他来？” 周宁茵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明知是金主爸爸，她却没打算上前招呼。 可她不找麻烦，麻烦却非得主动来找她。 纪桓川进门后，视线绕着会场扫视一圈，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身上。 他牵着颜菁朝周宁茵走过来。 然而，两人还没来到她面前，就被人半路截胡。 张晓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脸谄媚地迎上前打招呼：“纪总，菁菁！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 “晓倩姐，不好意思啊，因为小宝一直哭闹，所以来晚了……”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肯定是孩子的事最重要啊！”张晓倩和颜菁说话，眼神却一直往纪桓川身上瞄。 她话题转得生硬：“唉，说起来啊，今天本该是菁菁你的主场！你研发的《花园》那么好的作品，硬是被宁总和沈总监给否了。我真是越想越替你生气！” “别这么说，这结果都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破茧》这款作品的确很特别，我输得心服口服。” “哼，说什么公平投票，其实大家还不都是看着宁总的脸色做事！宁总这人也真是，她既然早就想好要用她朋友的作品，又何必假惺惺地搞什么投票，真是虚伪！” 当着纪桓川的面，张晓倩一个劲地捧高踩低，暗戳戳向人告周宁茵的状。 听到这些话，纪桓川果然侧目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说，今天发布的这款《破茧》，是宁总朋友的作品？” “对啊！她明明说好让菁菁做主设计师，可她自己又偷偷跑去找人研发了新的香水！她这根本就是故意要……” 张晓倩喋喋不休，想借着机会巴结纪桓川。 可她后来说了什么，纪桓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看向展台上那瓶造型独特的《破茧》，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走进会场，那阵袭进鼻息的淡淡香气总是让他想起周宁茵…… 第31章 颜菁故意试探周宁茵的身份 不远处。 周宁茵正在招呼其他客人。 刚才张晓倩和纪桓川说的那些话，她虽然没有完全听清，也猜到了个大概。 周宁茵倒是有些好奇。 纪桓川一向把颜菁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似的。 现在他的宝贝被人这么“欺负”，他要怎么替她出气？ 正想得分了神，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周宁茵的思绪。 “宁小姐，又见面了。” “何医生？” 周宁茵抬眸，只见何安柔一袭墨色长裙裹身，缓步朝她走来，气质温婉大方。 而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这是我弟弟，何安言。”何安柔主动向人介绍，“我们今天是替爷爷过来的。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不方便亲自到场。所以，只好让我们替他来向宁小姐问个好了。” 说话时，何安柔将准备好的伴手礼交给周宁茵。 看到礼盒上的落款，周宁茵才后知后觉。 原来，何家姐弟竟然是何老的孙辈。 从前上学的时候，周宁茵还不了解海城那些高门大户，只听说过何家姐弟出身显贵。 后来，她因纪檀之认识了何老。 但，“何”姓在海城算是个常见的姓氏，她从没联想过何老和这对姐弟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周宁茵侧目看向何安言。 多年不见，他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愈发俊朗夺目。 最普通的西装穿在他身上也格外熨帖，明明是与服务生无二的款式，却被他穿出了温润如玉的翩翩气度。 周宁茵微微一怔，随即收敛心神，主动和他握手。 何安言不善言辞，只是礼貌的微笑致意。 但，他的视线却始终锁在她那令他无比熟悉的眉眼之间。 被人这么盯着看，周宁茵心下一时有些紧张。 她不自觉地低了低头，试图躲避他的目光。 趁周宁茵和何安言握手的片刻，一旁的何安柔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她的手腕。 她眯了眯眼，笑着开口：“宁小姐手腕上这颗小痣……真巧，我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位朋友，她右手上也有这样的红痣。” “是吗？那确实是很巧。” 周宁茵连忙将手抽回。 不知为何，每次遇见何安柔，都让她倍感不安。 她那双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洞察一切。 为了不让何安柔再看出什么端倪，周宁茵借口补妆，快步离开何家姐弟的视线。 躲出了大厅，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喘匀，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 颜菁和张晓倩两人从转角走来。 见了周宁茵，张晓倩一脸虚伪笑意：“宁总，原来你在这儿啊，我说怎么刚才在外面一直没看到你人呢！” 说什么没看到。 她刚才添油加醋地在那儿和纪桓川告状的时候，周宁茵明明就站在她身后几步开外。 只不过，是她从没把她放在眼里罢了。 周宁茵皮笑肉不笑，随口应了一声。 正想离开，颜菁忽然叫住了她。 “宁总，请等一下。”她拄着盲杖朝周宁茵走过去，“方便耽误您几分钟吗？我有些事想向您请教。” “可以，你说。” 周宁茵不知道颜菁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她扫视四周，谨慎地后退了几步，确保自己站在监控摄像头可以拍到的范围里。 见她们有话要谈，张晓倩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躲到了洗手间里。 四下无人，周宁茵的警觉顿时拉响警报。 颜菁却始终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脸：“宁总，《破茧》这款香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我很想认识一下它的原作者，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不好意思，《破茧》的原作者已经明确跟我说过，她不愿意公开身份。这件事，我也是爱莫能助。” “可是，今天的发布会反响这么热烈，如果她愿意公开认领《破茧》的话，一定能在业内引起不少关注吧？说不定，还能因此一炮而红呢。” “你说得没错，但我还是要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颜菁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但周宁茵句句滴水不漏。 她越是这么不肯透露半句，就越是让颜菁心生怀疑。 颜菁毕竟是个调香师。 虽然她实力平平，但对于调香作品的鉴赏力还是要比普通人强些。 她曾试用过周宁茵放在公寓里的所有作品。 而如今这款来路不明的《破茧》，和那几款作品的风格手法实在是太过相似了…… “宁总，我是觉得，如果我们能够请她来担任下一款作品的主设计师，那对我们公司的未来发展一定会是非常……”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别人不愿意做的事，谁也勉强不来。” 面对颜菁的不依不饶，周宁茵实在没有耐心了。 她打断她的话，语气比刚才强硬了些。 见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颜菁终于不再纠缠。 她扬唇一笑：“好吧，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想，有机会能跟那位老师多学习学习呢。” 说完，颜菁转身离开。 可她一不小心，竟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跤。 她整个人踉跄着向前跌去，慌乱中碰倒了旁边装饰用的花瓶。 “哐嚓——” 花瓶应声碎裂，瓷片飞溅。 颜菁狼狈地跌坐在一地狼藉中，双手慌张地在四周摸索，想要找回自己的盲杖。 那双娇嫩的手顿时被地上锋利的碎片割出一道血痕。 见状，周宁茵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俯身去扶她。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颜菁，就听到刚从洗手间里冲出来的张晓倩扯着嗓子大喊——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菁菁，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话音刚落，纪桓川不过片刻就出现在眼前。 看到他眸中森冷的怒意，周宁茵怔了怔，嗤地笑出了声。 这种狗血又俗套的戏码。 现在连短剧里都不演了。 第32章 周宁茵被众记者围攻 “怎么回事？” “桓川哥哥，好痛……” 颜菁的眼泪说掉就掉，一下子就哭成了泪人儿。 不等周宁茵开口，张晓倩急声向纪桓川说：“纪总，刚才菁菁和宁总单独在走廊这边说话，我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菁菁摔倒了！” 她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说是周宁茵推了颜菁，但话里话外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 两个人单独在外面说话。 然后颜菁就摔了。 任谁来了都会觉得这事和周宁茵脱不了关系。 周宁茵已经做好了背黑锅的准备。 没想到，纪桓川只是扫了她一眼，竟然什么也没说。 他让张晓倩去通知会场的医护组，让他们准备好替颜菁包扎伤口的药品。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去抱颜菁，打算带她离开。 见状，颜菁急了。 她带着哭腔大喊：“好痛！我的脚好像骨折了……桓川哥哥，你先别动，我、我可能需要叫救护车才行……” 颜菁这一喊，吓得纪桓川赶紧松了手。 如果真是伤了骨头，那他现在贸然抱她，可能会导致她的伤势加重。 眼下情形，只能叫救护车来了。 没等纪桓川掏出手机，周宁茵已经拨通了医院电话。 “放心吧，离这最近的医院只要五分钟车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谢谢。” 纪桓川点头向人道谢，看起来半点也没有要找周宁茵追究责任的意思。 心思落了空。 颜菁不甘心，又开口道：“宁总，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我的……” “我推你？” 果然，该来的黑锅总会来。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正好这时，刚出去不久的张晓倩带着医护人员回来，身后不知怎的还跟着一大堆记者。 这些媒体记者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见有人受伤，而且还是纪桓川的女伴，他们个个都两眼发光，好似饿了许多天终于看到肉的野狼。 镜头面前，张晓倩率先向周宁茵发难：“宁总！我知道你和菁菁有矛盾，但你怎么也不能动手推她吧？！她眼睛看不见，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怎么能……”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推她了？” “菁菁都说了，就是你推的她啊！” 张晓倩自以为有纪桓川在旁边撑腰，一改平时对周宁茵毕恭毕敬的态度，扯着嗓子帮颜菁往她身上泼脏水。 见她这是一点也不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周宁茵心下冷笑。 笑她蠢得无可救药。 “你自己也说了，颜菁眼睛看不见。那她又是怎么知道到底是谁推了她？” “她……” 不过一句话，就把张晓倩噎住了。 她一时有些慌神，但反应倒是很快：“刚才就只有你们在这边，不是你还能是谁啊？！” “那她摔倒的时候，你也在旁边看着吗？” “我、我当然不在啊！我那会儿在洗手间里呢，我是听到她的声音才跑出来的！” “你既然不在，那你怎么知道她摔倒的时候只有我俩在这儿？” “我、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和菁菁……” “那万一是有别人推了颜菁，但在你出来之前人就跑了呢？” 周宁茵句句从容，问得张晓倩哑口无言。 张晓倩撇了撇嘴，急道：“你不承认，那就调监控好了！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别人到这儿来过！” “我都忘了，原来还有监控？”周宁茵弯起眉眼笑道，“好啊，那我们就调监控看看，到底是颜菁自己摔了，还是真有人推了她。” 张晓倩这才后知后觉。 周宁茵故意跟她兜这么多圈子，就是为了要她主动提出调监控，好通过监控来自证清白。 纪桓川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斗嘴，没有出声。 直到这会儿，他才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让人去找会场经理要监控录像。 在等待调取监控录像的这几分钟里，那些记者也没闲着。 他们争先恐后地挤上前来，话筒都快怼到了周宁茵脸上。 “宁总！刚才这位小姐说你和颜菁小姐在公司一向不和，这是真的吗？” “听说颜菁小姐之前曾被任命为这次项目的主设计师！但您刚才在台上却说《破茧》的创作者另有其人，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宁总，您今天和颜菁小姐发生争执，该不会就是因为这次项目的署名问题吧？” “宁总，您能不能告诉大家，《破茧》真正的作者到底是谁呢？” 面对记者们的咄咄逼人，周宁茵不得不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公司的确曾任命颜菁小姐作为这次项目的主设计师。但，因为她的作品差强人意，所以才在投票环节中被否决了。至于我们这次推出的新品《破茧》，创作它的调香师本人再三要求不愿意透露身份，还请大家不要再继续追问了。” “真的是这样吗？可我听说颜菁小姐这次的作品其实很优秀，只是您为了推广您的朋友的作品，所以才否定了颜菁小姐的作品” 说话的记者是个生面孔，胸前连记者证都没戴。 周宁茵打量了他一眼，很快便猜到他应该是有人故意请来搞事的。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记者也都纷纷附和起来：“宁总！您这么做，难道是故意想要打压新人吗？！” “公司会议投票的全过程都有监控录像！我们绝对是公平公正的不记名投票，根本不存在打压新人一说！” 听到这些记者毫无证据地造谣，沈岚气得脸都黑了。 她抢过周宁茵面前的话筒，厉声对那些记者警告道：“你们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当心我告你们诽谤！” 沈岚这话一出，许多记者都没了声音。 只有刚才那个句句尖锐的记者，仍然不依不饶：“宁总，你毕竟是公司总裁。你用你带来的作品和颜菁小姐的作品竞争，你真的相信投票的结果是公平的吗？” 这记者话里的意思，摆明了是指周宁茵以总裁的身份强迫其他人给《破茧》投票。 一听这话，一众看客也都议论纷纷，开始质疑投票的公平性。 周宁茵皱了皱眉。 她知道，现在只凭几句话已经无法再让人相信她了。 她立刻侧身对孟泠嘱咐了几句。 很快，孟泠便将当时颜菁调制的香水《花园》的留样拿到了现场。 周宁茵让人将试香纸分发给所有人。 “各位，这就是颜菁调制的作品《花园》，大家可以试一试。如果大家都认为这款作品比《破茧》更优秀，那我现在就可以在所有镜头前郑重向颜菁道歉！” 听到孟泠带来了《花园》的留样，一直没有出声的颜菁瞬间白了脸色。 早在那天会议之后，她就把《花园》这款失败的作品彻底销毁了。 她根本没有想到，周宁茵居然还让孟泠留了样。 不等颜菁开口，周围的记者都已经拿到了试香纸。 闻到这款《花园》的味道，众人齐刷刷皱起了眉头，表情一言难尽…… 第33章 你还不肯向颜菁道歉吗 公道自在人心。 作品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释，周宁茵根本用不着再多说什么。 刚才一直故意挑刺的记者也不敢再多嘴。 颜菁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 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她失败的作品，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别过头，躲在纪桓川怀里小声啜泣，不愿让周围的摄像头拍到她的脸。 这时，会场工作人员终于带来了监控录像。 可是，这段监控录像里，根本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镜头里，颜菁和周宁茵说话的过程中，她的身体正好挡住了周宁茵。 从监控画面上，并不能看出她摔倒的时候周宁茵到底有没有动手推过她。 “这监控的视角……好像什么也看不清啊！” “是啊！那这可怎么办？” 见状，张晓倩又跳了出来：“宁总，你刚才说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可现在监控录像也明明白白拍到了，就只有你和菁菁在这里！你还不肯向菁菁道歉吗？！” “就算只有我和她，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她了？监控里拍得很清楚，她是自己绊倒的。” “可菁菁刚才都说了，就是有人推了她，她才会绊到台阶！” 两个当事人各执一词，监控也证明不了周宁茵的清白。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局。 抓住机会，颜菁又开始哼唧起来。 “桓川哥哥，我的腿好疼……救护车快来了吗？” “再坚持一下，应该快了。” 纪桓川缓声哄着她，体贴入微。 旁边，医护人员帮颜菁包扎好手掌上被划伤的伤口。 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她，争先恐后地捕捉她脸上每一丝楚楚可怜的委屈神色。 舆论的天平总是倾向弱者。 颜菁这番梨花带雨的表演，即便周宁茵根本没有推过她，此刻也成了千夫所指的恶人。 “太可怜了……眼睛看不到，还被人这样欺负！” “就算不是她推的人，可她当时就在旁边，看到人家摔倒也不扶一下！真是过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我之前听说她对纪总有意思，后来被纪总拒绝了……” “真的假的？原来是争风吃醋啊？” 一群看客七嘴八舌，话题总是绕不开那些八卦。 周宁茵拧了拧眉，忽然有些后悔今天没带纪檀之一块来了。 她本意是不想让纪檀之的出现抢了《破茧》的风头。 可现在看来，就算纪檀之不在，今天也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早就有人存了心，想把这场发布会闹得鸡飞狗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周宁茵又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人不是宁小姐推的。”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何家姐弟两人正从会场方向走来。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何安言。 张晓倩不认识他们，争着替颜菁出头：“你是什么人啊？你怎么知道人不是她的推的？你刚才又不在……” “我刚才就在这儿。”何安言语气肯定，“我亲眼看到，这位颜小姐是自己摔倒的。” “你、你胡说！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而且，监控都没拍到你！” “你可以再仔细看看监控。我当时正好从门口经过。” 何安言语气不疾不徐，字字沉稳。 听到这话，张晓倩急忙又抢过工作人员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拉动进度条仔细回看录像。 果然，就在颜菁摔倒的几秒钟前，何安言的身影出现在屏幕右下角的那扇侧门门口。 颜菁摔倒的全过程，他都亲眼目睹。 看到监控画面，纪桓川拧了拧眉。 他眸色一沉，冷声问何安言：“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对啊！你都看到有人摔倒了，为什么不上前帮忙？！居然转身就走了！你这人真是冷血！”张晓倩又跟着附和。 面对两人质问，何安言也不生气，只是缓声解释：“我就是因为看到有人受伤，所以才去找我姐过来帮忙。” 话音未落，一旁的何安柔柔声道：“麻烦大家让一让。我是医生，我需要先检查一下这位小姐的伤势。” “何医生？原来是何医生和何少爷！” 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何家姐弟的身份。 众人连忙让开一条路，让何安柔走近。 何安柔穿过人群，挽起裙摆在颜菁身侧蹲下，伸出手想要帮她检查腿上的伤势。 她才刚碰到她的腿，颜菁就慌张地往后缩了缩，好似触了电似的。 “桓川哥哥，疼……” 颜菁红着眼往纪桓川怀里躲。 纪桓川皱眉，看向何安柔的眼里多了几分质疑。 见状，旁边的宾客连忙解释：“纪总，这位何医生是何老的孙女，也是中心医院的主任医师。有她替颜小姐检查，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何老是德高望重的医学泰斗。 何家创办的医疗集团，旗下多家医院和医学研究中心，都是海城有口皆碑的行业标杆。 何安柔出生在这样的医学世家，又有一众宾客为她作保，自然是信得过的人。 纪桓川这才放心将颜菁交给她。 何安柔再次伸出手，一边轻声安抚颜菁：“颜小姐，你别紧张，放松一些。” “可是……” 颜菁仍然对她十分抗拒。 她又想往旁边躲。 这次，纪桓川没再惯着她。 他按住颜菁的膝盖，耐心哄着她：“乖，别乱动，让医生检查一下。” 事已至此，颜菁别无选择，只能乖乖任何安柔摆弄。 何安柔仔细替人检查了两条腿。 几分钟后，她微微皱眉，脸色有些犯难。 纪桓川紧张道：“何医生，她伤得很严重？” “不是。” 何安柔犹豫片刻才回答—— “就刚才检查的情况看来，颜小姐的腿…… “根本就没受伤。” 第34章 原来是装的啊！撒谎精！ “没受伤？” “那她怎么一直喊疼？” 纪桓川拧了拧眉头，低头看向颜菁。 颜菁死死把头埋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知道哭哭啼啼。 何安柔见状便已明白了一切。 她不再追问，只是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向周宁茵。 “宁小姐，你的脚也受伤了，还是早点让人帮你消毒包扎一下，免得细菌感染。” 说话时，何安柔的视线落在周宁茵的右脚脚背上——白皙的皮肤被花瓶碎片割伤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不停往外流血，触目惊心。 只因周宁茵今天穿的是裤装，这伤口正好被裤脚遮住。 刚才这么久，谁也没注意到她也受了伤。 唯有何安柔。 她主动叫来医护人员，让他们尽快为周宁茵处理伤口。 周宁茵抬头，迎上何安柔温婉的微笑，心头一阵暖意。 “谢谢何医生。” 谢谢她对她的关心。 更谢谢她戳穿了颜菁的谎话。 只因刚才何安柔的一句话，周围早已炸开了锅。 那些原本还对周宁茵冷眼相待的宾客纷纷调转枪口—— “什么嘛！搞了半天，她根本就没受伤！” “喊了半天疼，原来是装的啊！” “何少爷都看到了，根本就不是宁总推的她，撒谎精！” “哎呀，散了吧散了吧！真是浪费时间……”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 何安柔和周宁茵打了声招呼，也带着何安言离开了。 刚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走廊，一时间只剩下寥寥几人。 张晓倩上前扶起颜菁，一个劲儿往纪桓川身后躲，生怕周宁茵找她算账。 周宁茵瞥了他们一眼，没作声。 她在沈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休息室走。 脚背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了，但还是钻心的疼。 看到那被血染红的纱布，纪桓川眉心一紧。 “宁小姐，今天的事……” “救护车到门口了，纪总还是赶紧带颜菁上医院检查一下吧，免得耽误了伤势。” 周宁茵打断他。 她现在多一个字都不想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 …… “嘶……疼！” 休息室里，周宁茵扯着嗓子喊。 正在帮她重新包扎伤口的沈岚白了她一眼。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怎么就那么能撑，一声都不吭？” “那不是人多嘛，面子还是得要的。” 周宁茵看向一旁刚拆下的纱布。 这才几步路的工夫，那一卷纱布就已经完全被血浸透。 只能拆下来，再重新上药包扎。 沈岚手脚麻利，很快就帮她处理好伤口。 周宁茵正想下地，却被她一把按住：“说吧，你跟那个何医生的弟弟，又是什么关系？” “啊？” 周宁茵还不知道沈岚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只见，沈岚拿起手边的小药罐在她眼前晃了晃：“喏，这是人家刚刚交给孟泠的。人家走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何氏医疗中心研发的特效药，能促进伤口愈合，还让孟泠务必每天早晚帮你换药。” “这……” “你可别又想糊弄我！” 周宁茵一张嘴，沈岚就看穿她的心思。 她直勾勾地盯着她，审犯人似的：“刚才我就觉得那个何医生对你的态度特别不一样。老实说，你跟何家这俩姐弟以前是不是认识啊？不然，人家干嘛这样对你？” “我……我跟他们也不算认识吧。” 周宁茵被沈岚盯得心虚。 她想了想，连忙找了个由头：“我只是跟着纪檀之去何家拜访过何老。我想，何医生他们，应该也是看在何老的面子上，才会对我多照顾一些吧。” “是吗？” 沈岚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 她虽然没再追问，但周宁茵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 想起今天何安柔对她说话的态度和神情…… 周宁茵总觉得，她似乎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 可是，她这次回国后，明明只跟她见过两次。 就算她再怎么火眼金睛，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认出她来。 “砰！” 周宁茵正想着，忽然被一声重响吓了一跳。 一抬头，只见纪檀之从门口大步冲了进来，脸色阴沉。 “你怎么……” 不等人开口，纪檀之直接从沙发上将人打横抱起。 他拧着眉头看向她被沈岚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右脚，语气冷得直叫人后背发凉。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伤而已，只是看起来有点夸张。” “小伤？” 一大堆染血的纱布还放在桌上。 纪檀之瞥了一眼，眼神里仿佛写着几个大字——“你当我是傻子？” 周宁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转移话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就算刚才那些媒体拍到了什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到网上。 又不是实时直播。 纪檀之来得这么快，除非是有人跟他通风报信了。 “是何安柔告诉我的。” “果然……” 刚才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何安柔之外，旁人都没理由会这么做。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就听沈岚在旁边干咳两声。 “我还在这儿呢，你们要咬耳朵能不能回去再咬？” “不行，我还不能走，这一堆烂摊子还没收拾呢。” 周宁茵挣扎着想从纪檀之怀里跳下去。 可纪檀之哪会给她这种机会。 他一双手像镣铐一样结结实实地将她锁住。 “发布会已经结束了，我带来的人会负责帮沈总监一起收尾。至于你，老实跟我回去。” 话音未落，周宁茵已经被人抱出了门。 纪檀之抱着她，还得分出两根手指拎着她现在根本穿不上的那双高跟鞋。 周宁茵还来不及反应，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穿过走廊，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电梯厅。 正是散场时分，那些还在等电梯的客人看到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纪、纪大少爷？我没看错吧？！” “他怎么抱着宁柠……” “纪大少爷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女人吗？他俩这是……” 从会场到电梯厅，还有不少正在收拾东西的媒体记者。 看到这一幕，众人又连忙将刚装好的摄影机掏了出来。 见那些记者涌过来，周宁茵直呼完蛋。 上次，纪檀之去公司门口接她，只是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内部八卦。 而这次…… 过不了今晚，恐怕整个海城都得知道这件事了。 …… 医院。 医生替颜菁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和何安柔说的一样。 颜菁根本就没有受伤。 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纪桓川脸色平静，找不出半点表情。 可他越是这样沉默，就越让颜菁心慌意乱。 颜菁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桓川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我是真的觉得腿很痛，所以才以为是骨折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纪桓川从来没有对颜菁说过半句重话。 哪怕是上次，他知道是她偷拿了周宁茵的香水，他也没有因此责罚过她。 可他最近对她的态度，似乎越来越冷淡了。 颜菁心下忐忑不安。 “桓川哥哥，我们……” “你先在医院好好休息。我还有事，晚点再来接你。” 不等颜菁把话说完，纪桓川忽然转身离开病房。 颜菁伸手想去拉他，却只扑了个空。 纪桓川驱车一路疾驰，回到光启发布会会场。 刚才在陪颜菁去医院检查的这段时间，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都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脚背受伤了。 好像还伤得很重。 一想到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纪桓川心里就莫名刺痛。 车刚停稳，纪桓川立刻开门下车。 然而，他才刚到电梯口，就看到纪檀之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第35章 这就是他替颜菁出气的把戏？ 天色已晚。 闪光灯却划破黑夜，在眼前连成一片刺眼的白。 周宁茵将头藏在纪檀之怀里，避开那些记者手中的长枪短炮。 男人胸腔中沉稳的心跳声，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找到这样的感觉。 不必再强撑着应付所有麻烦，可以安心地将自己交给他。 从前和纪桓川在一起的时候，她必须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地为纪桓川谋划周全，从未敢有半点懈怠。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桩桩件件她都要亲自操持才能放心。 稍有疏忽，便有天大的窟窿等着她收拾残局。 想到这些，周宁茵一时有些恍惚。 不远处，纪桓川站在光线昏暗的角落。 他看见纪檀之低头对怀里人说了句什么，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 纪桓川拧了拧眉头，幽深的瞳孔中映着森冷的寒意。 他凌厉的视线似乎让纪檀之察觉了什么。 纪檀之俯身将周宁茵放到车上。 他抬眸，视线不偏不倚地向纪桓川扫了过来。 刺眼的灯光汇集处，他勾起唇角，一抹挑衅意味。 那是毫不掩饰的—— 胜者的笑。 “咔！” 纪桓川倏地攥紧了拳头，骨节扣响。 他转身上车，给白景逸打电话。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查到了。两年前太太出事的那段时间，纪檀之确实在海城。” …… 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小雨。 雨点敲打车窗，滴滴嗒嗒的声音扰得人心乱。 纪檀之托着周宁茵的脚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脚背上缠绕的绷带。 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指弄得她一阵痒痒。 她不自觉地往回缩了缩，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车厢内格外晃眼。 “疼？” 纪檀之嗓音低沉，一双深邃的眼里压着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 周宁茵摇头，想抽回脚，却被他抓得更紧。 “不疼你躲什么？” 他的手指渐渐往下，碰到她粉嫩的脚趾。 周宁茵只觉得脸上像是倏然烧起了一团火，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车内暖气明明开得很足，可她身上还是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 空气似乎变得稀薄。 她慌乱地别过脸，看向窗外模糊的霓虹。 这时，纪檀之忽然开口，话里一股酸味：“听说，今晚是何安言出面替你解围的？” “碰巧罢了。” “碰巧？”纪檀之的嗓音危险地上挑：“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碰巧。” “你怎么……” 纪檀之今晚明明不在会场。 他怎么会知道何安言用什么眼神看过她？ 周宁茵皱了皱眉。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狡猾的狐狸又在诈她。 不过，想起今晚和何安言见面的时候，他的眼神确实让周宁茵有些后怕。 不止是他。 还有他姐姐。 这姐弟两人今天的表现，都教周宁茵心下不安。 “我总觉得，他们好像认出我了。” 周宁茵话锋一转，正色道。 纪檀之对此却不以为意。 “别担心，就算他们知道什么，也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你好像对何家的事很了解？”周宁茵巧笑，“还是说，你只是对何安柔很了解？” “你觉得呢？” 纪檀之不答，只是眉眼带笑看着她。 她这副拈酸吃醋的样子不常见。 他很喜欢。 周宁茵抬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 可最近，她却突然发现，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 …… 翌日。 颜菁和张晓倩都请假没来公司。 昨天发布会上发生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新品香薰《破茧》的话题度也随之水涨船高。 但，还没过一上午，新的麻烦就来了。 沈岚连门都没敲就抱着平板电脑冲进办公室。 “我真服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怎么了？” “你自己看！” 周宁茵接过平板。 几分钟前，张晓倩在网上用个人账号发了一篇长文。 “我是光启研发部主管张晓倩，在此实名举报光启公司高层黑幕！公司总裁宁柠因私人恩怨长期打压我部门员工颜菁！此次发布的新品《破茧》实为颜菁原创作品，却遭宁柠盗用并刻意隐瞒其创作者身份……” 洋洋洒洒几千字，字字控诉周宁茵的“恶行”。 沈岚气得冒烟，在旁边骂个不停。 “《破茧》是颜菁的作品？这种话她都敢张嘴就来，我看她简直是疯了！” 看完这帖子的内容，周宁茵皱了皱眉，一言不发。 她注意到，张晓倩的账号明明只有几百个粉丝，但这篇帖子却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破万赞和转发互动。 评论区里，那些清一色倒向颜菁的水军，更明显是有人刻意安排。 看来，有人铁了心要置光启于死地。 以颜菁的能力，恐怕拿不出这般大手笔。 这事，多半是纪桓川在背后操纵。 这就是他替颜菁出气的把戏？ 真有意思。 “现在能联系上张晓倩吗？”周宁茵问。 沈岚摇了摇头，气得咬牙切齿：“没良心的白眼狼！亏我平时对她那么好，她现在居然帮着那个抄袭狗反咬我们一口！我看啊，她就是为了巴结纪桓川！可她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她这回就这么被人拿来当枪使，以后还有哪家公司敢用她？也不知道纪桓川到底给了她多少钱……” 就在沈岚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张晓倩的账号又发了新的内容。 “有人认为我是凭空捏造，诬陷光启。既然如此，那就用证据说话吧！” 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颜菁在公司调香室工作。 大约九点左右，她将一个看不清标签的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便离开了调香室。 半小时后，周宁茵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调香室里，拿走了桌上的瓶子…… 第36章 就算身份曝光，也要保住光启 “被宁柠拿走的这瓶，就是颜菁刚刚完成的作品《破茧》！” “宁柠偷取他人作品，行为可耻至极！” “因为《破茧》失窃，颜菁在隔天验收会上只能拿失败的半成品交差。宁柠明明知道那是半成品，却还故意留样在发布会上展示。” “她这么做，分明就是蓄意羞辱颜菁！” 张晓倩在评论区里字字尖锐，说得有鼻子有眼。 看到她发出的这段监控视频，网上的舆论顿时朝她那边倒去。 可是…… 周宁茵拿走的那瓶，根本就不是什么成品。 只不过是一瓶普通的松木香料罢了。 那天晚上，她下了班后回到松园加班加点赶制《破茧》。 松园别墅的调香室本来就只是临时应急用的，存有的香料种类不多。 为了能够呈现最完美的作品，她只能赶回公司去拿松木香料。 由于监控画面无法清晰拍到香料瓶上的标签，这才给了张晓倩指鹿为马的可乘之机。 网上吃瓜的网友大多也都是不了解调香的圈外人。 只看到视频里周宁茵拿走了瓶子，许多人就认定了张晓倩说的都是真的。 “太过分了！坚决抵制抄袭剽窃！” “这哪是抄袭啊，这明明就是小偷！” “昨天发布会我就在现场。难怪我觉得那款《花园》味道那么奇怪，原来是半成品。” “怪不得她一直不肯公开《破茧》的作者，原来是偷的别人的作品！” “颜菁妹妹好可怜，听说她好像还是个盲人……” 风言风语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光启和周宁茵。 一时间，周宁茵百口莫辩。 眼下的处境，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 只因纪桓川一条模棱两可的朋友圈，她就不得不成为颜菁的替罪羔羊，背负恶名被全世界谩骂…… 这般光景，分明是历史重演。 受到网上这些舆论的影响，新品香薰销量暴跌，不少已经下单的消费者纷纷要求退货，各大平台骂评如潮。 就连此前已经和光启签订了长期合约的几家公司，都打来电话要求解除合同。 情况棘手。 周宁茵眉头紧锁。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否则，此前所有心血都将会付之一炬。 片刻思忖后，周宁茵急声问沈岚：“上次我们提过的调香师竞赛，准备得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这档子事？！” 沈岚皱着眉头白了人一眼。 但，下一秒她便又反应过来：“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如果《破茧》的原作者愿意和颜菁同台竞赛，在所有评委和媒体面前复刻《破茧》，你觉得如何？” “那还用说！这不得打烂那抄袭狗的脸！” 沈岚两眼放光。 她急忙掏出手机，准备安排竞赛的事宜。 可她转念一想，又皱起眉头：“可你那个朋友不是死活都不肯公开身份吗？咱们现在要她在那么多媒体镜头前露面和颜菁比赛，她真会愿意吗？” “事急从权，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算身份曝光，也要保住光启。 对于周宁茵来说，这是她的一切，是她重获新生的唯一机会。 …… 当天下午。 光启官方账号在网上发文，称《破茧》的原创调香师将会在三天后的调香大赛上，在所有评委面前复刻作品《破茧》。 许多网友对这样的回应并不买账。 大家都认为，既然现在光启手里已经有了《破茧》的完整配方，那就算可以复刻也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对此，光启再次回应—— “届时，我们希望颜菁小姐也能到场，完成《破茧》的复刻演示。” “毕竟，只有真正的原创作者，才能完美还原作品细节。” “我们相信专业评委的判断。” 显而易见，这是一封给颜菁的战书。 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在下面艾特颜菁和张晓倩，希望颜菁到时候能在比赛上狠狠打烂光启的脸。 一上午连发十几条动态的张晓倩这会儿却成了哑巴。 眼看她们迟迟没有回应光启的这封“战书”，网友们全都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这可是个好机会！听说这次的比赛会有欧国的明星调香师来做评委，要是能被选中，说不定还能去欧国留学呢！大家顶我上去，让颜菁妹妹看到！” “支持原创作者参赛！调香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没有什么比现场复刻更有说服力了！” 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张晓倩正在纪家别墅后花园，陪颜菁喝下午茶。 原以为胜券在握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光启竟然还会出这一招。 张晓倩一时慌了神。 “菁菁，这可怎么办？！你要是不去参赛，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咱们了啊！” 一旁，颜菁黑着一张脸，胸口堵得慌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了半天，她忽然问张晓倩：“研发部的电脑里是不是还存了《破茧》的配方？” “应该是吧。之前发给生产线的那份……”张晓倩顿了顿，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该不会是想去偷配方吧？！” “当然不是我去。” “那谁去啊？！” “你说呢？” 颜菁扯了扯嘴角，诡异的笑意直教人背后发毛。 张晓倩后知后觉，吓得脸都白了。 “菁菁，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这次在网上发这些，已经是……”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你还有退路吗？” 颜菁冷声打断张晓倩，阴翳的表情和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等张晓倩反应，她压低声音，字字如刀：“晓倩姐，你可要想清楚。我这次要是不能在比赛上复刻出《破茧》，丢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脸。你说，万一纪总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你不肯帮我，所以才搞砸的，他会怎么想？” “我、我……” 打从一开始，张晓倩选择站队颜菁，就是因为纪桓川。 虽然宁柠背后也有纪家大少爷撑腰，但比起现任的纪氏总裁，那位早就被三振出局的纪大少爷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颜菁还给纪桓川生了个儿子。 像纪家这种高门大户，哪个不是把传宗接代看得比命还重要。 就算颜菁现在还没嫁给纪桓川，可毕竟有个儿子傍身，她这辈子注定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为了攀上这位未来的“纪家少奶奶”，张晓倩这才把心一横，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颜菁手里的一把快刀。 眼下，一听到颜菁搬出纪桓川来威胁她，张晓倩瞬间面如土色。 她知道，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菁菁，你、你别生气。配方的事，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拿到手。”张晓倩咽了咽口水，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不过，你上次答应我的那件事……” “放心，你女儿到加国留学的事，纪总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再给你两百万当作谢礼，你就安心陪女儿出国过好日子去吧。” 颜菁唇角微扬，话说得滴水不漏。 反正，张晓倩这个没背景的蠢货，用完随手打发了便是。 倒是三天后的比赛…… 颜菁心下有些不安。 这次，她之所以敢让张晓倩在网上煽动舆论，就是吃准了《破茧》背后的原作者藏头露尾，见不得光。 可现在，这人竟要亲自现身？ 也好。 她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37章 同台竞赛！颜菁完败！ 调香大赛当天。 会场挤满了人，记者们举着摄像机堵在门口，连走廊都站满了来看热闹的观众。 网络上的抄袭争议让这场原本小众的比赛成了热搜话题。 直播观看人数已经破万，仍在持续增加中。 三位重量级评委陆续进场，分别是——国际调香协会主席冯先生、百年香氛品牌的首席调香师妮可小姐、还有以严苛闻名的业内泰斗德奥老师。 在一个多小时的常规比赛流程结束后，主持人终于宣布：“接下来，是大家今晚翘首以盼的环节！两位此前陷入抄袭风波的调香师，将会在现场复刻作品《破茧》！” 话音未落，台下已经响起雷鸣般的欢呼。 方才还略显疲惫的氛围被彻底点燃，后排抱着手臂的观众直了直身子，视线齐刷刷地锁在舞台中央。 毫无疑问，这等待已久的时刻，才是今晚真正的高潮。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位调香师走上舞台。 站在右侧的颜菁身着一件浅色棉麻连衣裙。她微微低着头，唇角总是挂着腼腆的浅笑，那对空洞无神的眼睛显得她越发可怜无辜，整个人仿佛一株迎风就倒的无害雏菊。 而在左侧的调香台旁，一道身影被宽大的黑色连帽衫罩得严严实实。 衣摆垂到膝盖，整个人的身形都被衣衫压得完全看不清，像团蜷缩在光里的影子。 她戴了一张白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所有的轮廓。 唯独一双眼露在外面，睫毛纤长，瞳仁亮得像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明明藏在阴影里，却带着奇异的明媚，与周身的沉郁形成微妙的反差。 “计时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两人各自开始操作。 颜菁熟练地将几种香料依次加入瓶中。 在来参加比赛之前，她早已将那份偷来的配方反复练习过无数遍，烂熟于心。 她信心满满，确信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再出差错。 而另一边，戴面具的调香师从宽大的袖口里露出那双手有些异常地泛红。 在调香的过程中，她的手指偶尔发颤，看起来像是连工具都拿不稳当。 这些细枝末节全都被记者的镜头清楚地记录了下来。 网上的直播弹幕接连刷屏—— “这个戴面具的一看就不专业！故弄玄虚！” “果然颜菁妹妹才是原创！看她行云流水的操作，眼睛看不到都能这么熟练！” “支持原创！抄袭狗戴面具就是害怕一会儿没脸见人吧？哈哈哈！” “藏头露尾，能是什么好人？” 看到屏幕上清一色不利于光启的骂声，沈岚紧张得满手是汗。 她再次看向台上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调香师。 “这就是宁柠搬来的救兵？到底能不能行啊？！” “宁总说了，让咱们一定要相信她。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孟泠在旁边叹了口气。 她虽然还在安慰沈岚，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两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没过一会儿，沈岚实在坐不住，又开始埋怨：“我说宁柠她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给我玩失踪！你赶紧再给她打两个电话，让她必须过来！” “可是，宁总说她病得严重，还在医院里挂水呢。”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时候生病！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行，我自己给她打电话！” 沈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 还没等她电话拨通，台上突然传来主持人的惊呼声。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才用了半个小时，我们的选手颜菁小姐竟然已经完成了作品《破茧》的复刻！” 听到这话，沈岚倏地皱眉看向台上。 只见，颜菁一手拄着盲杖，一手拿着刚刚完成的作品，在主持人的引导下缓步走向评委席。 而左侧调香台那位戴面具的调香师，还在缓慢地操作着。 看着她那比乌龟还磨蹭的速度，沈岚急得两眼发黑，恨不得冲上台去替她。 这时，网上直播弹幕和现场的数百观众大都已经认定颜菁就是《破茧》的原创。 然而，比赛还没有结束。 尽管众人早已没了耐心，却还是不得不等待最终的结果。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 戴面具的调香师终于举手示意自己完成了作品。 两人一同将作品递交给评委。 颜菁主动开口，向评委介绍作品的前中后调以及核心香料等。 旁边，另一位调香师却始终一言不发。 评委认真品鉴摆在面前的两份作品。 初闻时，香味几乎一模一样。 三位评委交换眼神，一时难分高下。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面具调香师忽然张口，沙哑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鸭：“我申请，将作品放入恒温箱，模拟车内高温。” “同意。” 得到评委许可，两份作品被分别取样放入恒温箱内。 颜菁事先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环节，心头猛地一紧。 她紧张地攥着手中的盲杖，反复安慰自己。 那份配方，是张晓倩从光启研发部的加密系统中偷取的，一定不会有问题。 就算刚才说话的人真的是《破茧》的原作者，无非就是和她打个平手…… 颜菁自信十足。 然而，事情却根本不是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嘀——” 五分钟后，两人的作品再次被取出。 经历了高温考验，两份作品的味道顿时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颜菁的作品，先是散出一股刺鼻的浓香，让三位评委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在这阵短暂的浓香消散过后，尾调像被掐断的线，只剩下稀薄的松木味渐渐淡化在空气中。 而另一份作品，香味不但没有受到高温的破坏，反而愈发淳厚，体现出独特的松木质感。 略带暖意的木质调尾韵绵长而舒缓，令人感到一阵安心。 这味道，正是光启推出的新品《破茧》的精髓所在！ 第38章 你敢不敢跟我再比一场？ 一时间，高下立判。 三位评委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年过半百的业内泰斗德奥老师主动拿起话筒：“这位选手，你能介绍一下，你的作品有什么独到之处吗？”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戴面具的调香师用嘶哑的嗓音艰难道，“考虑到车载香薰需要长时间抵抗高温，且车内环境密闭，市面上大部分的化学定香剂都不适合用于这样的环境。所以，我没有使用定香剂，而是改用油脂包裹法来锁住香基分子，让香气得以随温度的变化缓慢释放。” “原来如此，难怪你刚才在调香过程中刻意放慢了速度。”一旁的妮可小姐恍然大悟。 面具调香师点了点头：“是的，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作品的层次感。” “这种手法，真是太妙了！” 听到评委毫不吝啬地称赞自己的对手，颜菁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渐渐僵硬，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完全是按照配方里的做法来复刻的！ 那份配方里，根本就没有写过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油脂包裹法！ 不等颜菁反应，德奥老师直接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冷声质问她：“颜小姐，你声称自己才是《破茧》的原创作者，可你却不知道这种核心定香手法？” “我……” 颜菁愣了片刻，立即将矛头指向对手。 “是她！她们偷走了我原创的《破茧》，然后在我原本的配方上进行了修改！把最终的成品改成了更适合车载环境的版本！评委老师，我承认她改良的这种定香手法很有创意。但这也不能说明《破茧》就是她的作品吧？原版《破茧》虽然有瑕疵，可确实是我的心血啊！” 颜菁振振有词，在所有人面前撒谎，连个结巴都不打。 听到她这说辞，面具之下倏然溢出一声冷笑。 声音虽然陌生，可这声笑…… 实在是太熟悉了！ 颜菁眼前的一片黑暗中，蓦然浮现出周宁茵的那张脸。 她怔了怔，还没回过神，就听对方沉声挑衅：“颜菁，你嘴这么硬，那你敢不敢跟我再比一场？” “什么意思？” “就现在，即兴创作，用作品说话。” “我……” “怎么，不敢吗？” 面具调香师明明只是站在原地动了动嘴，可这嘶哑而压迫的声音却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颜菁的喉咙，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 此刻，直播弹幕早已变成大型打脸现场。 台下的观众纷纷起哄，要求加赛。 呼声震耳欲聋。 颜菁慌了神，紧张得浑身发抖。 她当然不可能答应加赛的要求。 可眼下骑虎难下的局面，如果她不点头，今天恐怕根本走不出这会场…… 想来想去，颜菁把心一横。 没等旁人再开口，她装模作样地扶着额头，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我、我头好痛，好难受……” 话音未落，她踉跄几步，突然一头往地上栽了下去。 “颜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快叫救护车！” “她该不会是装的吧？刚才还那么嚣张！” “上次光启发布会她就玩过这招！骗子！” 现场瞬间乱成一团。 主持人叫来医护组，手忙脚乱地将颜菁抬下了台。 评委在安保人员的保护下离场。 台下观众们的议论声，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会场…… 回到后台。 周宁茵摘下脸上的面具，原本白皙的皮肤红得吓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嗓音不被人认出来，她昨晚故意把自己弄成了重感冒，干哑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这时，耳边却传来记者们兴奋的声音—— “快快快！刚才她就是往这边走的！” “一定要找到那位神秘的调香师！” “现在网上关注这件事的人那么多，要是能揭露她的身份，绝对是头版头条！” 记者们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周宁茵没时间休息，连忙冲进洗手间换衣服。 几分钟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人已经是穿着职业套装的光启总裁“宁柠”。 她被一群记者围住。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追问：“宁总！请问光启请来的那位神秘调香师究竟是什么人？” 周宁茵不敢开口，只是摆了摆手，拒绝接受采访。 她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可这些记者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根本不可能让路。 好在，周宁茵一早就留了后手。 救兵来得及时—— 纪檀之带着一队保镖，从人群中破开了一条出路。 看到周宁茵整个人红得像只煮熟的虾，他不满地拧了拧眉。 他牵起她的手，发烫的手掌灼得人心焦。 两人在保镖的保护下快步离开会场。 谁也不会发现，那张白面具和宽大的黑帽衫此刻就装在她的手提包里…… …… “39度。” 护士量完体温，准备给周宁茵打退烧针。 看到那尖锐的针头，周宁茵皱起了眉头。 “应该……吃点药就好了吧？一定要打针吗？” “你说呢？” 纪檀之不由分说把人按住，给护士递了个眼色。 一阵刺痛。 痛得人龇牙咧嘴。 刚打完针，沈岚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你在哪呢？” “我刚才听人说在会场后台见到你了，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周宁茵瞎编：“路上堵车，我到的时候比赛都已经结束了，我就直接走了。” “你上网看了没有，现在网上全都是夸咱们的！你那位朋友还真有两把刷子啊！”沈岚秒回。 不等周宁茵回复，她又发来：“对了，你身体怎么样？要不我过来看看你？” “不用不用，我有人照顾。” 周宁茵现在连沈岚的电话都不敢接，生怕被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哪还敢跟她见面。 消息刚发出去没一会儿，沈岚就回过来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包。 “切！恋爱的酸臭味！” 周宁茵被逗笑。 她正要再回她。 突然，病房外传来一阵骚乱声。 仔细一听，竟是张晓倩的声音—— “颜菁！你这人怎么能过河拆桥啊？！我辛辛苦苦给你弄到那份配方，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第39章 没有任何事比周宁茵更重要 “我不管！你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不然，我就上网把你所有的事情都捅出去，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张晓倩这大嗓门一嚷嚷，走廊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颜菁连忙让人把病房的门关好。 “我是答应过你，等事成之后会送你女儿出国留学。可现在呢？事情搞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些？！” “你让我上网发帖，我发了！你让我去偷配方，我也偷来了！事情搞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问题！” 张晓倩急得脸红脖子粗：“现在我把宁柠得罪了，在这行业里也彻底混不下去了！你答应我的钱不给我，我和我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要不是你给我这份假配方，我也不至于在比赛上丢这么大的人！我不找你讨说法就不错了，你和你女儿以后的生活关我什么事？” 颜菁坐在病床上，慢条斯理地喝茶。 见她铁了心要过河拆桥，张晓倩咬了咬牙：“好！既然你翻脸不认人，那咱们走着瞧！” 张晓倩撂下狠话，摔门而去。 颜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帮我解决张晓倩，别让她再闹出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走廊另一边。 周宁茵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张晓倩怒气冲冲地进了电梯。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光启的电脑系统一直都有最高级别的安全防护措施。 如果没有她的默许，张晓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拿到《破茧》的配方。 她故意将删改过的配方留给她们，就是为了让颜菁有自信接受比赛邀请。 否则，如果颜菁推三阻四，不敢在比赛上露面，她又怎么能借这机会证明光启的清白。 眼下，颜菁卸磨杀驴，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周宁茵给沈岚发消息，让她留意张晓倩接下来的动向。 这时，电梯厅又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纪桓川一出电梯就焦急地往颜菁的病房赶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病房里的周宁茵。 他一来，颜菁又变成了那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桓川哥哥，我真的没有撒谎！那瓶香水本来是我的作品，我也不知道宁总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她们偷了我的作品，又改良了配方，做成新品推出……那天新品发布会上，我单独去找她，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问清楚。” “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是晓倩姐她见我受了委屈，替我打抱不平，才上网发了帖子……” “今天在比赛会场，光启请来那个调香师一直咄咄逼人。我那时实在是太生气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晕倒了……” 颜菁对纪桓川说的这些，和在比赛时对裁判的说辞几乎一样。 医生正好进去给她做检查。 病房门没关，两人说话的声音全都落在周宁茵耳中。 周宁茵原本以为，网上那些沸沸扬扬的舆论都是出自纪桓川之手。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全不知情。 纪桓川耐心听完颜菁哭哭啼啼的告状。 他并未追问太多，只是安慰她：“医生说你就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才会晕倒的。你身体不好，本来也不适合在外面工作。我会帮你把光启的工作辞掉，以后你就安心在家休养。至于这次的事，我会让人调查清楚。如果她们真的抄袭了你的作品，我会让纪氏的律师团出面解决。” “调……调查？” 听到这句，颜菁心下一紧。 她连忙拉住纪桓川，故作宽容道：“桓川哥哥，还是算了吧……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这种小事，不值得让你操心。其实，不管怎么说，我的作品能被那么多人喜欢，我心里也是很开心的。我在光启工作这么长时间，对大家也都有感情，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可你刚才不是说……” “我刚才只是一时气不过才抱怨几句，可如果真的要追究责任，我也不忍心。虽然这件事情宁总她们确实做得很过分，但这段时间我在研发部大家都很照顾我。万一光启出了什么事，其他那些同事岂不是都得失业了吗？我不想牵连大家……” 好一朵圣洁小白花。 宁愿自己受着天大的委屈，也要保全公司同事们的饭碗。 这几句话，不知情的人听了，谁不得夸一句“活菩萨”！ 在颜菁的坚持下，纪桓川这才松口，答应她不会再去追究抄袭的事。 另一间病房里，周宁茵却早已给律师发了消息。 “颜菁和张晓倩恶意造谣诽谤，必须追究到底。” …… 深夜，书房。 白景逸带来了一大堆资料，向纪桓川汇报近期调查的结果。 “纪檀之这两年在国外一直都很安分。除了花钱吃喝玩乐，就是往医院跑。” “医院？” “是的。根据调查到的情况看来，他这些年一直在资助一个患有先天性白化病的男孩。他在国外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看他。” “白化病？”纪桓川拧了拧眉，思索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秦楚。” “查过他的身份吗？” “在所有的公开资料里，只有关于他父亲的记录。他父亲是个做珠宝生意的外籍华人，前几年公司破产，欠了一大笔债务，现在不知所踪。” “欠钱跑路，把儿子丢在医院不管？那孩子的母亲呢？” “我们的人只查到这个女人和珠宝商是露水情缘，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白景逸翻了翻资料，“目前看来，珠宝商应该是纪檀之的朋友，跑路之前把孩子托付给纪檀之照顾。” “你查了这么多天，就没有半点关于茵茵的线索？” “这……” “她出事的时候，纪檀之正好出现在海城，这绝不会是巧合。” 提起周宁茵，纪桓川眉间一道深壑。 他冷声下令：“继续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那段时间的行踪弄清楚。如果茵茵的死真的和他有关，就算赔上我这条命，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明白！” “另外，帮我订欧国的机票。” “啊？您要亲自去欧国？可是，最近集团事情那么多，如果……” “没有任何事比她的事更重要。” 第40章 周宁茵真的没有死？！ 翌日一早，纪桓川便赶往机场。 他前脚刚走，颜菁就让管家帮她打开书房的门。 本来，纪桓川的书房时时上锁，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可架不住颜菁苦苦央求：“拜托了忠叔……我只是想进去拿两本盲文书。我知道，里面的电脑里存着重要的机密文件。可我眼睛都看不见，您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您也知道，桓川哥哥可是连纪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都让我随便出入的。一间书房而已，大不了您跟我一块进去，盯着我就是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管家忠叔也不好再推脱。 纪家上上下下谁都知道纪桓川最疼颜菁。 要是不顺着她的心意，万一过后她再到纪桓川面前告上一状…… 到时候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忠叔找来机械钥匙打开门。 但他可不敢真跟着颜菁进这书房。 颜菁眼睛看不见。 可他这双眼睛又不瞎。 他要是进去了，万一真出了什么差错，那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颜菁早就算准了忠叔不敢跟进来。 她拄着盲杖，自己缓缓往里走。 昨天夜里，她听到车声，知道白景逸半夜来过。 凌晨一点多，两个人在书房里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颜菁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她了解纪桓川。 能让纪桓川这么重视的，只有周宁茵！ 整整一夜，颜菁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都是那天在比赛现场听到那个戴面具的调香师的声音。 那个嘶哑的声音，像某种可怕的咒，没日没夜地纠缠着她…… 她总觉得那强势的语气熟悉极了。 和从前的周宁茵一模一样！ 难道，周宁茵真的没有死？！ 颜菁心下这个骇人的猜想越来越清晰，几乎就快要破胸而出。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否则，一旦有人查到两年前车祸的真相…… 一切就全完了！ 想到这些，颜菁一颗心跳得飞快。 她拿出手机，用专业软件一一扫描书桌上的文件资料，耳机里实时朗读扫描到的内容。 找了半天，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颜菁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她不小心撞上了一旁的碎纸机。 下一秒，手机扫描到新的内容—— “事发日前，纪檀之到达海城……” “车祸系意外事件，周宁茵当场死亡……” 听到耳机里的声音，颜菁顿时面如土色。 纪桓川果然又开始调查两年前的车祸了…… 而且，根据这份资料的内容——当初，周宁茵出事的那几天，纪檀之竟刚好就在海城？！ 假如周宁茵真的没死…… 那么，最有可能救走她的人，就是纪檀之！ “纪檀之……” “宁柠……”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串联起来了。 颜菁全身发抖，一张脸看起来比旁边的纸还白。 …… 光启顶楼。 养了两天，周宁茵的嗓子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回到公司上班，一露面就被沈岚逮进了办公室。 “现在立刻马上！把那个调香师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你又要干嘛……” “你这几天都没上网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关注那个调香师的身份！就连德奥老师的助理都联系到我，说德奥老师想收那个调香师做徒弟，带她到欧国发展！这可是被德奥老师看中的人啊！我们要是能请到她来做下一个项目的主设计师，那岂不是……” “等等，你是说……德奥老师想收她为徒？”周宁茵打断沈岚，连忙问她。 沈岚点了点头：“是啊，人家还留了名片呢，你自己看！” 说话间，她将德奥老师的名片塞到周宁茵手里。 看着手上这张小小的卡片，周宁茵一时出神。 从她第一次接触到调香那时起，德奥老师就是她最崇拜的业内偶像。 能够成为他的徒弟，这对周宁茵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惊喜。 可是…… 现在这样的局面，她又怎么可能丢下一切，到欧国去追梦。 就算真的要走，也得等把事情做完再说。 周宁茵皱了皱眉。 沈岚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急忙道：“哎哎哎！我警告你啊！这可是咱们现在手里唯一的王牌！你就算真的想让她出国，也得让她再留下几份配方！” “我知道，我会找时间跟她说的。”周宁茵安抚沈岚。 她收了收心思，话锋一转：“对了，你联系上张晓倩了吗？如果她现在愿意出面指证所有的事都是受颜菁指使，我可以考虑不追究她盗取配方的责任。”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她一直都不肯接我电话，消息也不回。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非得帮……” “叮——” 两人正说着，周宁茵的手机突然响了。 收到的消息，居然是张晓倩主动发来的。 “宁总，我想跟你见面谈谈，可以吗？” 看到这行字，沈岚笑道：“看来，她也没那么死脑筋嘛。” “颜菁过河拆桥，答应她的好处不肯兑现，她当然也不会傻到就这么白白当个替罪羊。” 周宁茵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打字。 谨慎起见，她提出要求—— “可以。” “时间地点，我定。” 过了几分钟，张晓倩才回复：“好，但你可以一个人来吗？我不想见其他人，尤其是媒体。” “没问题。” …… 傍晚七点。 见面的地点约在闹市区的咖啡厅。 周宁茵提前到，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张晓倩带着口罩鬼鬼祟祟地从门口进来。 周宁茵招了招手。 张晓倩坐下，看起来十分紧张。 不等周宁茵开口，她突然一把攥住她。 “宁总，你救救我吧！求你了！” 张晓倩戴着口罩，周宁茵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她那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里写满了惶恐，不难看出她这些天寝食难安的处境。 周宁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抿了一口咖啡才开口：“救你？这话怎么说？” “我、我感觉……有人想对我和我女儿不利！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 第41章 着火了！周宁茵遇险 “有人跟踪你们？” 张晓倩的话让周宁茵皱起眉头。 她想了想，说：“这种事，我帮不了你。你应该报警处理。” “我已经报警了……可是，因为我没有证据，警察都说他们也管不了。除非我和我女儿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们才能介入调查。” “那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宁总，跟踪我的那些人肯定是颜菁派来的！说不定，是纪总……是纪总要让人捂住我的嘴！” 张晓倩惶恐不安，把所有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之前那些事，都是颜菁逼我做的！她还逼我偷了《破茧》的配方……她现在肯定是害怕我把这些事全都说出去，所以才想杀我灭口！” “纪总，我知道你男朋友是纪家大少爷！你一定会有办法帮我的！算我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女儿吧！” 话音未落，张晓倩一把攥住周宁茵的手，死死拉着她不肯松开。 她眼窝深陷得骇人，双目枯槁得几乎要跌落出来，浓重的黑影盘踞在眼眶周围，整张脸憔悴得几乎脱了形。 看着她这副模样，周宁茵心里莫名一阵不安。 她定了定神，用力挣脱她的手，缓声宽慰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窃取公司机密，就算真要追究起来，最多也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谁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闹出人命。” “可是，这几天一直有几个奇怪的人在我家附近……如果她不是想要杀我灭口，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估计就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别出去乱说话罢了。” 周宁茵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下思忖。 见她不肯点头，张晓倩急声央求：“宁总，只要你能保护我和我女儿，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沈总监给我发过消息，她说你们希望我能出面指证颜菁，我完全没问题！只要你们能……”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周宁茵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会帮你想办法，但你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尽量待在家里别出门，免得惹上麻烦。” “好、好……我明白！” 张晓倩连连点头答应。 离开咖啡厅。 周宁茵独自下楼到地下停车场开车。 晚上八点刚过，正是商场最热闹时候。 许多后来的车找不到车位，胡乱停在没有划线的空地上。 周宁茵的车也被一辆黑色厢式货车堵住了出路。 没办法，她只能打电话找人挪车。 就在她低头拨号的片刻——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 周宁茵警觉地回头。 可不等她反应，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猛然从后面探出，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令人头晕目眩。 周宁茵惊恐地睁大眼睛，手肘本能地向后击去，却砸了个空。 对方显然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周宁茵的挣扎显得十分无力。 不过几秒，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视野开始渐渐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袭击者露在口罩外那双毫无感情的冷眸。 下一秒，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 不知过了多久。 滚滚浓烟呛入鼻腔，一股恶臭的焦糊味将周宁茵从昏迷中叫醒。 意识渐渐清晰。 看清眼前的处境，周宁茵顿时瞪大了眼睛—— 着火了！ 摇曳的火光格外刺眼，灰蒙蒙的浓烟几乎填满了空间里每一个角落，老旧的木架子早已经被烧成黑炭…… 火势凶猛！ 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谁绑架了她？！ 他们想把她烧死在这儿吗？！ 到底是什么人要置她于死地？！ 脑子里有无数的疑问。 可现在周宁茵根本来不及思考。 如果再不出去，她马上就会被这把火彻底烧成灰烬！ 周宁茵慌张地想起身。 然而，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了一根生锈的水管上。 两只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生疼。 可她早就顾不上疼了。 猛烈的大火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疯狂向她逼近！ 席卷而来的热浪灼得她几乎张不开眼。 强烈的窒息感阵阵袭来。 周宁茵强迫自己必须马上冷静下来。 她扫视周围。 这时，她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有一块散落的碎铁片。 她咬紧牙关，艰难地挪动身体，用脚缓缓将那块碎铁片拨向自己。 “咳咳……” 火势还在升级。 周宁茵被呛得连连咳嗽，缺氧的痛苦让她生理性流泪，一张脸花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好不容易摸索着捡起了碎铁片。 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她的手指。 但她却不觉得疼，反而大喜。 这锋利的铁片，是她现在唯一求生的希望！ 周宁茵开始拼命锯磨手腕上的绳索。 火越来越大。 她几近窒息，脑子里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不清，但手上却不停地机械式地动作着。 就在她几乎脱力之际—— “嗒！” 绳子终于被割断！ 周宁茵欣喜若狂。 她连忙挣脱绳索，冲进眼前的黑烟，四处寻找出路。 可是……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出口到底在哪个方向。 看四周的环境，像是个废弃的旧仓库。 这地方究竟有多大，她到底该往哪里走…… 就在周宁茵困在黑烟中失去了方向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42章 他知道她的身份了？！ “阿宁！” 一声焦急的嘶吼穿透火焰的噼啪声。 纪檀之的身影冲破层层浓烟，如从天而降的神祇般出现在周宁茵眼前。 他额角带着擦伤，西装外套不知所踪，打湿的衬衫上沾满了黑灰。 但这副略显狼狈的模样，却顿时教周宁茵的心跳顿了一拍。 纪檀之几乎是瞬间冲到周宁茵身边。 他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焦急而关切：“受伤了吗？还能走吗？” 周宁茵张口，正想说话，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纪檀之心疼得拧眉。 他将人紧紧护在怀里，快步向出口走去。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外面传来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里面还有人！快救人！” “火势太大了！进不去啊！” “刚才有两个人冲进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得来……” 听到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周宁茵有些模糊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 她强撑着全身的力气，跟着纪檀之快步往外逃离。 然而，就在她看到出口的瞬间—— “咚！” 房顶一根燃烧的横梁突然断裂，带着火星轰然砸落！ 千钧一发。 纪檀之猛地将周宁茵往前一推，自己却慢了半步，沉重的木梁狠狠砸在他的后背肩胛处。 一声闷哼，他踉跄了一步，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纪檀之！” 周宁茵大声尖叫，心急如焚。 纪檀之仅一瞬间就收敛好脸上痛苦的神色。 他故作轻松地弯了弯眉眼：“放心，我没事……” 他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有气无力。 不等周宁茵再开口，他再次用手臂护住住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开所有障碍，“这里危险，快走！” 两人相互搀扶，终于冲出火海。 逃出生天的瞬间，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新鲜的氧气灌入鼻息…… 周宁茵跌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贪婪地呼吸。 直到这时，她才借着消防车的灯光看清——纪檀之的后背上，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正在浅色衬衫上迅速洇开！ “你受伤了！” 周宁茵急得皱眉，沙哑的声音颤抖着。 纪檀之低头看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是她看不穿的深邃。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小伤而已，你没事就好。”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痕，眉头倏地塌下一道浅隙。 “还好你带了定位器，否则……” 他不敢往下想。 周宁茵此刻亦是心有余悸。 今天张晓倩主动联系她，她就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所以，她出门赴约之前，提前在贴身的位置装了一枚定位器，让纪檀之可以随时知道她的行踪，确保她的安全。 绑架她的人早就扔掉了她的手机。 要不是有这枚定位器，后果不堪设想。 周宁茵手心里攥满了冷汗。 这时，医护人员赶过来替他们处理伤口。 周宁茵听到医护人员谈起—— “刚才是不是闯进去两个人？后面那个男的还没出来吗？” “火势这么大，怕是凶多吉少……” “都说里面太危险了，他还非要进去，好几个人都没拦住，真是的！” “我听说，好像是他太太被困在里面了。唉，这么深情的好男人，也是难得……” 听到这话，周宁茵眉心一紧。 这破仓库看样子应该早就被废弃了。 难道，里面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吗？ 正想着，就听火场方向又是一阵骚乱。 两个消防员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架了出来，快步朝救护车跑来。 看清楚那张被黑灰掩住的脸，周宁茵倏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是他……” 被放在担架上的不是别人。 竟是纪桓川！ …… 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闷得人心慌。 护士刚帮纪檀之处理好肩上的伤，一层层纱布渗着暗红的血渍，看得周宁茵眉心揪紧。 周宁茵自己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浓烟，嗓子疼得厉害。 病房里没水了。 她出门找人打水，却听到隔壁病房传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茵茵，你别怕……这次……我一定会救你……” 是纪桓川的声音。 他和纪檀之一起被送到医院。 周宁茵脚步不自觉地往隔壁病房挪了挪。 医生在里面，门没关严。 纪桓川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眉头拧得死紧，额头上全是冷汗，像是陷在一场可怕的噩梦里。 “茵茵……上次都怪我……是我没用，没能救你……” “茵茵，你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纪桓川昏昏沉沉地说胡话。 原来，他冲进火场，也是为了救周宁茵。 只是火太大，他没能找到她，自己先被呛晕在里面。 听着他这些囫囵不清的梦话，周宁茵心头猛地一紧。 难道，他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 可他明明是最想要她死的。 如果他真的知道她就是周宁茵，他怎么可能还会冲进火场去找她…… 周宁茵正愣着，走廊那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纪莎莎扯着嗓门，慌慌张张：“我哥呢？他在哪间病房？！” 回头，只见纪莎莎拉着颜菁正朝这边跑过来。 颜菁看不见，走得慢，被她拉得踉跄了几步，手里的导盲杖在地上磕出轻响。 周宁茵往转角避了避。 纪莎莎满心着急，根本没注意到她。 她冲进病房，见纪桓川伤得那么重，声音立刻带了哭腔：“哥！你、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病床上的人又含糊地哼了句：“茵茵……坚持住，等我……” 纪桓川声音虽然很轻。 但，这话却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在了颜菁耳中。 像一根尖锐的刺，穿破她的耳膜。 颜菁方才还紧张不已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 平时总泛着委屈的那张脸上，闪过一抹阴翳的厉色。 但不过一瞬，她又松了眉。 她焦急地摸到病床边，扑在纪桓川身侧，声音哽咽：“桓川哥哥，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啊！” 周宁茵站在门外，看着颜菁哭得厉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可她刚才脸上一闪而逝的冷意，却没能逃过她的眼。 “桓川哥哥，你不是到国外出差了吗，怎么会……” 颜菁低声哽咽，声音闷在喉咙里，听不分明。 不知怎的，周宁茵心下忽然生出一个强烈的直觉——今天的这场大火，肯定和颜菁脱不了关系。 周宁茵这才刚回国没多久。 海城生意场上这些人，大多都只是跟她打过照面而已，根本谈不上跟人结仇。 唯一一个和她有过节的人，就是颜菁。 张晓倩一直帮颜菁做事。 这次，多半也是颜菁利用她做诱饵，故意把周宁茵引出来，然后让人把她绑到了废弃仓库。 可是，周宁茵不明白—— 颜菁到底为什么突然对她下这么狠的手，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而纪桓川又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她？ 除非…… 他们都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咳咳！咳咳……” 不等周宁茵多想，纪桓川终于醒了。 他刚睁开眼，便嘶哑地喊她—— “茵茵！” 第43章 不管你老公的死活了？ “茵茵……” 纪桓川从噩梦中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病号服，额前的碎发散乱地黏在皮肤上。 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没有一处不疼。 刚才，他的梦里，全都是周宁茵。 他又回到了两年前。 那场车祸—— 他收到消息赶往事故现场的时候，眼睁睁看到周宁茵的尸体被汹涌的海浪拍上岸边的礁石…… 刚醒来的人总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界限。 纪桓川猛地抓着旁边的人就问：“茵茵呢……我太太她人在哪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哥……你、你别吓我！宁茵姐她早就已经……” 纪莎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愣在原地。 看清是她，还有正扑在床边红着眼哭哭啼啼的颜菁。 纪桓川这才缓过神。 原来，已经过了两年了…… 周宁茵早就死了。 她的尸骨都烧成了灰。 还是他亲手下葬的。 纪桓川眉心一道深壑，怎么也舒展不开。 “桓川哥哥，你终于醒了……” 身旁传来怯怯的声音。 颜菁焦急地攥着纪桓川的手，像是生怕一松手他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刚才，纪桓川那声“茵茵”清晰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真是讽刺极了。 她没名没分地跟了他两年，还为他瞎了眼！ 可他昏迷时念着的，为什么还是周宁茵那个贱人？！ 嫉妒像藤蔓般纠缠在颜菁的胸腔中，勒得她心口发闷。 但她很快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情绪。 她伸手摸索，温顺地递过水杯：“桓川哥哥，先喝口水吧。” 纪桓川没接水杯。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今天一早，他本该飞往欧国。 但原订的航班因为暴雨预警临时取消，所以他才不得不更改行程。 晚上，他在公司收到白景逸的消息。 “宁小姐好像出事了！” 他急得连外套都没拿，立刻开车赶往白景逸发来的地址…… “白景逸呢？” 理清思绪，纪桓川马上问。 白景逸来得飞快。 一进门，他就被纪桓川的眼神钉住：“宁柠现在怎么样了？人救出来了吗？” “老大，你放心，宁小姐已经没事了。”白景逸忙点头，“是大少爷把她救出来的，他们现在应该也还在医院。我听说，大少爷伤得很严重。” “又是纪檀之……” 纪桓川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他早该想到的。 在她身边，怎么会少了纪檀之那那块缠人的牛皮糖。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顺着血液往上涌，堵得他心口发闷。 可更多的，却是庆幸。 没事就好…… 只要她没事就好。 纪桓川眉心舒展，靠回床头，闭着眼没再说话。 一门之隔。 周宁茵站在门后，脸色铁青。 刚才这屋里发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纪桓川一直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她有没有事…… 周宁茵不明白。 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 明明他才是这个世界最想让她死的人，不是吗？ 可刚才他那副紧张又后怕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曾经害过她一回，现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后悔了？ 周宁茵沉眸，冷冷望着屋里那个男人，眼神复杂。 …… 另一间病房。 纪檀之靠在病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板。 周宁茵推门而入，心事重重的模样挂在脸上，眉头始终拧在一起。 “去哪了？”他视线直勾勾地打量着她，话里带着几分不满，“怎么去了那么久，都不管你老公的死活了？” 周宁茵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给他倒了杯水，说了实话：“纪桓川就在隔壁，刚醒。” “你去看他了？” 纪檀之挑眉，不满的意味更深了。 周宁茵摇了摇头：“只是路过，正好听到他们说话。” “嗯。” 纪檀之没再追问，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周宁茵心里装满了乱糟糟的思绪，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回想今天发生的整件事。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地皱紧了眉头。 “对了，晚上在停车场绑架我的那个人，我好像认识他。” “你确定？”纪檀之握着水杯的手顿住，正色起来。 周宁茵有些犹豫：“他戴了口罩，我没看到他的脸，但他那双眼睛……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我已经让人去调查那附近的所有监控，明天一早就送过来。”纪檀之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想，总会找到他的。” 夜已经很深了。 病房里只剩下床头灯的暖光。 周宁茵躺在陪护床上，没有半点睡意，没理清楚的思绪始终纠缠在脑子里。 那个绑走她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那双眼睛看起来那么眼熟？ 周宁茵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单眼皮、三角眼、眉毛有些粗，眉尾好像还有一道很浅的伤疤…… 等等！ 眉尾的伤疤！ 周宁茵猛地睁开眼。 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绑架她的人绑匪，是纪桓川身边一个叫陈申的保镖！ 纪桓川身边亲信的人不多，这个陈申算是跟他最久、最受信任的一个。 之前纪桓川遇险，陈申为了保护他，被飞溅的炸弹碎片深深扎进眉骨，此后就留了一道蜿蜒的疤。 如果真的是陈申…… 那是不是意味着，绑架纵火的事，全都是纪桓川指使的？ 可纪桓川要是想害她，为什么又要冒险冲进火场救她？ 那场火烧得那么大。 他有什么理由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做这样一出戏？ 周宁茵攥紧了被子，脑子里缠了一团乱麻。 她不自觉地侧过头，看着纪檀之肩上缠着的绷带…… 他是为了救她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周宁茵不禁皱眉。 她不知道这种危险的事以后还会发生多少次…… 她不想再连累身边任何一个人了。 …… 翌日清晨。 纪檀之的助理来得很早。 “先生，查到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平板电脑里的画面放大。 绑走周宁茵的人在开车离开停车场时，被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 还原清晰的画面中，那双熟悉的眉眼和眉尾的疤痕都和周宁茵描述得完全一致。 “就是他，陈申。”周宁茵肯定道。 纪檀之看着监控录像，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才吩咐：“仔细查查这个人。” “我之前查过他。”周宁茵回想道，“纪桓川身边能用的人就那几个，他们的底细我都查过。从账面上看，倒是干干净净。” 那时，周宁茵死里逃生，一心想找出在她车上做手脚的真凶。 她把纪桓川身边的那些人，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全都查了个遍。 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可若不是收了钱，或者被人捏了把柄，谁也犯不着去碰这些人命关天的事。 查不出半点头绪。 周宁茵也只能耐着性子徐徐图之。 这时，纪檀之的助理又说：“先生，纪桓川那边最近一直在私下调查宁小姐的身份。上周，白景逸亲自去了警局，把两年前那场车祸的卷宗调了出来……” 第44章 是谁刻意抹除了证据？ “不过您放心。” “当年的所有痕迹我们都处理干净了，尸检报告和现场证据也做了闭环，他绝对找不出任何破绽。” 纪檀之的人做事向来缜密。 这一点，周宁茵从不怀疑。 但即便如此，她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踏实。 “纪桓川的性子我了解，他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放弃。他现在没查到，不代表以后不会，万一他找到其他突破口……” 周宁茵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得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我要让他彻底相信，周宁茵已经死了。” …… 纪桓川这次伤得不比纪檀之轻。 他躺在病房里，苍白的脸色让他眉宇间的冷意更甚。 白景逸站在病床边，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文件。 “老大，按照您的吩咐，我把两年前车祸的卷宗和尸检记录都查了，确实没有查到任何问题。” “至于宁小姐的身份……”他递过文件，语气无奈，“她出生在欧国，父母都是华人。她的履历干净得像张白纸，所有档案都是完整的，根本没有任何疑点。” 纪桓川没有接那份文件。 白景逸都这么说了，那几张废纸他也懒得再过眼。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却暖不透他眼底的寒。 “一张白纸？”他笑，“她那样的女人，会只是一张白纸？”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仅凭一己之力就把光启那样的小公司做到了现在的规模。 她一步步引他入局，让纪氏成为光启的靠山，把他利用得干干净净。 有这种心机和手段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张白纸。 “继续查，”纪桓川眼底烧起一团不甘的火，“我不信查不出一点破绽。” “可是……” 见纪桓川已经彻底被他对周宁茵的执念蒙了心，白景逸皱眉，小声劝道：“老大，万一这个宁小姐她真就是大少爷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咱们现在花这么多功夫在她身上，那不就正好中了大少爷的套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纪桓川不假思索。 事关周宁茵，就算是圈套，他也不能放过任何疑点。 白景逸无奈地撇了撇嘴。 不等他喘口气，纪桓川又问他：“还有这次的事，警方那边迟迟没动静。你查到什么了吗？” “对了！差点把这事忘了！”白景逸连忙掏出手机，“我刚收到商场物业发来的监控录像，都还没来得及看就……” 话还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颜菁拄着盲杖，另一手紧紧抱着一只保温汤桶。 “桓川哥哥，我给你炖了汤，是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 她说话时微微低着头，漂亮的眼睛因为失明而蒙了一层薄雾，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见她来了，白景逸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可谁知，她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踉跄，直直往白景逸身上跌了过去。 “小心！” 白景逸立刻伸手去扶，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颜菁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汤水瞬间泼溅开来，大半都淋在了白景逸握着手机的手上。 “嘶……” 白景逸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手机脱手而出。 “啪！” 一声脆响。 他正想递给纪桓川的手机砸在坚硬的瓷砖地上，屏幕瞬间裂成了蛛网。 地上满是热汤。 碎裂的屏幕在接触到汤水的瞬间就暗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颜菁吓得脸色惨白，一边慌张地向人道歉，一边在地上胡乱摸索，想要帮人把手机捡起来。 她细嫩的手指在地板上扫过，被残留的热汤烫到，指腹瞬间红了一片。 她疼得低呼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都怪我，我不知道白助理也在……我是不是把你的东西摔坏了？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碍事了……” 颜菁咬着下唇，肩膀颤抖，一副无措又自责的模样，任谁看了都难不心软。 纪桓川皱眉，马上按铃叫来护士，让人替她处理烫伤的手指。 白景逸甩着被烫起了水泡的手，看着地上彻底报废的手机，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可他哪敢跟颜菁计较，只能硬撑着笑：“没关系，颜小姐，你没事就好……” 旁边，纪桓川深沉晕墨的眼底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看向地上的手机。 白景逸已经捡了起来，可按了好几下电源键，屏幕都毫无反应。 “老大，这手机开不了机了，里面的录像……” “重新联系商场物业，让他们再发一份。” 纪桓川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白景逸不敢耽搁。 他立刻拿纪桓川的手机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可没说两句，他脸色就沉了下去。 挂了电话，他苦着脸：“商场物业那边说……他们的主服务器突然出了故障，所有监控录像都被自动清除了，备份也恢复不了。” “这么巧？” 纪桓川眯了眯眼，眼底的寒意几乎完全溢出来。 监控刚好在这个时候坏了？ 这分明是有人刻意要抹除痕迹！ 他侧目看向还在低声啜泣的颜菁。 她瘦弱的身体还在一阵阵发颤，看起来像是吓坏了的样子。 纪桓川随即给白景逸递了个眼色。 白景逸会意，悄悄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纪桓川缓声关切：“伤得严重吗？” “我没事的……”颜菁哽咽着摇头，“桓川哥哥，刚才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工作了？我真是太没用了，连路都走不好……不但把汤洒了，还弄坏了白助理的手机……” “不过是一部手机，再买就是。只要你没事就好。” 纪桓川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温和。 他面上不露痕迹，心下却早已思绪万千。 很显然，有人刻意要干扰他，不想让他调查这次的事。 这个人是谁？ 纪檀之？ 亦或者是…… 纪桓川的视线落向颜菁泛红的眼角。 第45章 关键证人失踪了 病房里的气氛微妙。 颜菁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似有重重心事。 纪桓川将她的异样尽收眼底。 “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没有……” 颜菁身子一僵，支支吾吾。 她越是欲盖弥彰，越让人好奇。 “出什么事了？” “我……”颜菁捏着衣角，犹豫许久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桓川哥哥，我、我真的没什么事……你现在伤得这么重，应该好好休养，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说吧。”纪桓川的声音软了些，“是不是光启那边又为难你了？” 颜菁向来安分，若不是去了光启工作，她平时没事的时候连门都不出。 最近这段时间，能让她烦恼的多半也只有光启的事。 听他主动提起，颜菁才缓缓点了点头。 她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今天一早，我收到通知，光启的法务部……起诉了我。” “起诉？” 纪桓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宁总要告我造谣诽谤，还说、说我指使晓倩姐盗取公司机密！”颜菁越说越委屈，泣不成声，“可我根本没有！《破茧》的原版本来就是我的作品，是她们偷了我的作品！而且，网上那些谣言也不是我传的，是晓倩姐她看不惯我被欺负，才替我打抱不平！还说什么盗取机密，更是无稽之谈！” “桓川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做过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宁总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 颜菁抓住纪桓川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纪桓川拧眉，缓声安慰：“你先别慌，把起诉书内容发给我看看。” “嗯……” 颜菁小声应着，伸手摸索放在包里的手机。 她把手机递给他，一边说着：“桓川哥哥，我知道我没用，总是给你惹麻烦，可这次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好害怕……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怕，我让纪氏的律师团立刻接手这件事，他们会处理好的。” 纪桓川当即拨通了首席律师的电话，交代对方立刻调取光启那边的起诉材料，梳理相关的证据链，务必做好应诉准备。 然而，一个多小时后，律师的电话却又打了回来。 “纪总，根据颜小姐所说的情况，张晓倩才是这件事的关键证人。但，我们现在完全联系不到她。我已经派人去过她家，她家里早都搬空了，她和她女儿都不知所踪。” “失踪了？” 纪桓川的眼神沉了沉。 这个张晓倩，他有印象，之前在光启的活动上见过面。 一旁，颜菁听到这个消息，身体猛地一颤，语气惊慌：“桓川哥哥，你刚才说谁失踪了？是不是晓倩姐……她出事了吗？！” “你先别急，我让白景逸派人去查。” “怎么会这样……难、难道是宁总？！她怕晓倩姐说出真相，所以才让人……”颜菁故作惊恐地瞪大了眼，“桓川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晓倩姐，她一直对我很好……这次她也是为了帮我，才会得罪了宁总的！” 颜菁紧紧攥着纪桓川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纪桓川皱起眉头，心下总隐隐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光启的起诉书上明明白白写着，他们这次起诉的对象是张晓倩和颜菁两个人。 既然要闹上法庭，宁柠又何必多此一举对张晓倩下手？ 平白给自己抹一身黑。 眼下的情况看来，倒更像是张晓倩自己心虚，带着女儿跑路了。 所以，她真的帮颜菁偷了光启的机密配方吗？ 那宁柠这次被绑架，险些被人害死的事，和这些事是否又有什么关联？ 纪桓川没有接颜菁的话，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像精心设计的剧本。 思忖片刻，他抬手轻轻擦去颜菁脸上的眼泪：“别担心，我会派人去查张晓倩的下落，一定会找到她的。” “真的吗……” 见男人对自己深信不疑，颜菁连忙点头，依偎在他身边，声音软糯：“谢谢桓川哥哥，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纪桓川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飘向了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没什么温度。 等到颜菁离开后，他给白景逸发了条消息：“查查张晓倩。我要知道她失踪前和颜菁的所有接触。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 “张晓倩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沈岚惊讶得皱紧了眉头。 但看周宁茵平静的表情，她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她早就猜到，如果绑架纵火的人真的是颜菁和纪桓川指使的，张晓倩知道他们那么多秘密，他们自然不会把这么大的隐患留在身边。 现在，她和她女儿多半早就被人送到国外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张晓倩不在，没人出来指认颜菁。谁都知道颜菁是纪桓川的人，纪氏律师团介入，警方那边取证也是处处受阻。”沈岚急得团团转，“照这样下去，等这件事情热度一过，那些人更是敷衍了事。到时候，想要胜诉，恐怕就更难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想个办法，再把这件事的热度炒起来不就好了吗。”周宁茵轻描淡写道。 沈岚啧了啧嘴：“你说的倒是简单！调香本来就是个小众圈子，上次之所以能上热搜，还不都是因为沾了纪桓川的光。现在闹成这样，纪桓川他花钱压热度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 话说了一半，沈岚侧目看到周宁茵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诶，我说你该不会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吧？” “什么叫鬼点子？我这是正儿八经给你想办法呢。” 周宁茵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打开直播平台。 沈岚挑眉：“你这是打算……” “直播卖惨。 第46章 纪总，我这条命值多少钱？ 卖惨这种事。 周宁茵自知比不过颜菁。 她没有那么多流不完的眼泪。 所以，她另辟蹊径。 没有刻意煽情的背景音乐，她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报警回执和废弃仓库失火的现场照片。 “今天想和大家说件事。上周日晚上，我在宏远广场和张晓倩见面后被人绑架。” “绑匪在地下停车场将我迷晕，把我关在城郊废弃仓库里，想要放火烧死我。” “如果不是我朋友及时报了警，并且不顾危险地闯进火场救我，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说话时，周宁茵卷起袖子，对着镜头展示自己手臂上被烧伤的疤痕。 从头到尾，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轻松。 将桌上的证据一一展示过后，她继续说道：“绑架我的人至今没有落网，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此案。我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又到底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事发到现在，我身边亲友都没有收到任何勒索信息，这说明根本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对方就是冲着我这条命来的！” “我今天开直播说这些，是希望请大家帮忙留意线索。我找到了绑匪被监控拍到的画面，此人眉尾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如果有谁见过这个人，请立即报警。我个人愿意拿出20万元，酬谢提供有效线索的朋友。” 周宁茵放出商场监控录像的截图。 经过处理的画面十分清晰。 箱型货车的驾驶座上，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只露出一双眉眼，左侧眉尾的伤疤狰狞地爬至太阳穴。 二十万的高额悬赏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一夜之间，大批网友加入了寻找绑匪的队伍。 上次，颜菁买热度污蔑光启抄袭。 这次，周宁茵以牙还牙。 她花钱将自己被绑架的事推上热搜，同时买水军在各大平台带节奏。 才一天功夫，网上的舆论风向就彻底一边倒了。 “前不久才闹出抄袭纠纷，现在光启总裁突然被人绑架……细思极恐！” “该不会是某些人污蔑人家抄袭反被打脸，恼羞成怒了吧？” “听说颜菁背后的金主是海城首富纪氏……” “原来有资本撑腰，怪不得敢杀人放火！” 舆论像滚雪球般发酵。 涉及纪氏这样的顶级豪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当晚，有个自称是“知情者”的网友发的帖子又爆了—— “我有朋友在光启工作，这事根本不是因为抄袭那么简单！纪氏就是看光启最近势头太猛，想收购光启，又舍不得掏钱，所以才买凶杀人！之前曝光光启抄袭什么的，都是故意抹黑，为了压价罢了！” 看到这帖子，连周宁茵自己都愣住了。 显然这并不是她安排的。 她都不知道这位所谓的“光启员工”朋友，到底是从哪听说了这么离谱的谣传。 可偏偏越是劲爆的谣言传得越快。 第二天天亮，“纪氏恶意收购”的标题就出现在了财经头条。 纪氏集团股价大跌，损失惨重。 纪氏大厦顶楼。 看着屏幕上的一片绿光，纪桓川眉间塌出一道深壑。 犹豫片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周宁茵的电话。 一刻钟后，周宁茵走进纪桓川的办公室。 推门的瞬间，熟悉的薄荷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周宁茵当年特意为纪桓川调制的香氛，能够提神醒脑，让人在高压工作中舒缓心情。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在用。 故地重游。 纪氏和两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 倒是纪桓川这间办公室里，添了不少专为盲人设计的无障碍设施。 本该是纪氏集团保密系数最高的地方，颜菁却早已出入自由。 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恐怕纪桓川这总裁的位置也要保不住了。 “宁小姐，坐下聊？” 纪桓川的声音拉回周宁茵飘远的思绪。 她在沙发上落座，秘书很快端来咖啡。 纪桓川开门见山：“开个价吧。要多少投资，你才肯撤诉？” “投资？” “我今天就可以让财务部给光启注资，数额由你来定，条件都随你开。”纪桓川把话说得更加直白，“只要你肯放过颜菁，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听到这话，周宁茵嗤地笑出了声。 不算嘲讽，只是带着几分对牛弹琴的无奈：“纪总，原来在你看来，任何事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吗？” 话音未落，她语气冷了几分：“这次，我差点被人烧死。我倒想问问纪总，我这条命，应该值多少钱？” “宁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跟你谈的，只是你起诉颜菁抄袭的事。至于其他，和她无关。” 纪桓川语气沉了沉，透着一丝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周宁茵听得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 他这是在警告她，不容许她随意往颜菁身上泼脏水。 可她对他的警告根本不以为意。 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对了，说起来，有件事我很好奇。那天，我听警方说，纪总你当时也不顾阻拦闯进了火场，说要救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紧张？” 周宁茵明知故问。 那天被困火场的只有她一个人。 除了她，他还能为了谁？ 纪桓川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视线，说话的声音落得轻了些：“你觉得呢？” “那还真是奇怪了。”周宁茵又笑，“我和纪总认识不过月余，哪就值得你舍命相救？” “纪总，你说你救我，究竟是因为我是你未来的大嫂，还是因为你怕我死了以后，颜小姐手上沾的血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周宁茵冷声质问纪桓川。 字字尖锐。 听到这话，纪桓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周宁茵直截了当，“或者，纪总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被绑架，为什么会知道那间废弃仓库的位置？” 出事那晚，纪檀之是靠着周宁茵身上的定位器才及时找到了她。 而纪桓川根本没有定位器，却只比纪檀之晚到十几分钟。 能够这么迅速赶到案发现场的，不是主谋就是帮凶！ 第47章 招供！是颜菁让我绑架宁小姐的 周宁茵步步紧逼，丝毫不给纪桓川喘息的机会。 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纪桓川冒死救她的理由。 除了不想让颜菁惹上人命官司之外，她再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眼下，纪桓川这么心急把她找来，想用钱捂住她的嘴。 这更加证实了她心下的猜测。 周宁茵冷笑。 她抬眼，目光直直看向纪桓川，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纪桓川眸色沉了沉。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她：“你明知道我舍命救你，却还怀疑我？” “我只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既然你觉得我和这件事情有关，为什么还敢只身一人来见我？”纪桓川挑眉，一抹凌厉，“难道，你就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 面对这样的威胁，周宁茵不怒反笑，“沈岚和孟泠都知道我来了纪氏。我要是真在这里出了事，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再说了，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一个人来的？” 纪檀之的人就在楼下车里等着。 如果她一个小时后还没下楼，纪檀之便会立刻上门来要人。 周宁茵早就留好了后手，双手环抱胸前，句句冷静。 她这处变不惊的镇定，让纪桓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太像了…… 实在是太像了。 从前的周宁茵，坐在谈判桌上，就是这副模样。 眼下，她认定他和整件事情有关，对他的态度十分抵触，根本不愿意跟他心平气和地谈。 纪桓川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也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他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宁小姐对我误会太深，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想，只有警方的调查结果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但愿如此。” 周宁茵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办公室的门刚合上，纪桓川脸上的从容瞬间崩裂。 他单手撑着书桌，猛地咳嗽起来。 每咳一下，身上的伤口就撕扯着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深色衬衫。 “老大！” 白景逸拿着医药箱快步进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他连忙上前扶住他，“医生都说了，你至少得住院观察一周！你倒好，伤口都还没拆线就跑来公司！你看你这伤……”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纪桓川打断白景逸的话，明明是训斥的语气，听起来却有气无力，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可纪氏集团每天这么多事务，总不能没人顾。 自从纪桓川接手纪氏，董事会那些人总是暗地里拿他和纪檀之做比较。 他绝不能让任何人觉得他不如纪檀之！ 白景逸扶他到沙发上坐下。 解开衬衫扣子，背上两道狰狞的伤口都已经崩了线，溢出的血染红了纱布，触目惊心。 白景逸打开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替人消毒，嘴里还在嘟囔着：“那天那么危险，你非不听劝，硬要冲进火场里。结果……受了这么重的伤，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说你这图什么呢……” “你今天怎么那么啰嗦？”纪桓川拧眉，“对了，陈申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白景逸的动作顿了顿：“我已经让人仔细对比过照片，那晚绑走宁小姐的人确实是陈申。本来商场的监控都被人删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宁小姐是从哪儿弄到那段视频的。多亏了她，不然我们还抓不出陈申这只鬼。” “人找到没？” “还没有。”白景逸摇摇头，“他前两天还在别墅当值，事发后突然像凭空蒸发了一样，连他老家那边也没找到人。” “继续查。” 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居然成了绑架案的嫌犯，纪桓川确实始料未及。 可联想之前的种种，似乎一切早有端倪。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 纪桓川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使用了变声器的怪异声音：“陈申在城西宾馆201。” “你是什么人？” 不等纪桓川把话问清楚，电话便被人挂断。 再打过去，这个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 破旧的旅馆，弥漫着刺鼻的霉味。 白景逸让人撞开紧锁的房门。 只见，陈申被捆住手脚，眼睛被黑布蒙着，嘴里塞着破布。 他原本是纪桓川身边最得力的几人之一，身手不必多说。 可现在，他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地被扔在这里，毫无自救之力。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陈申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纪桓川示意白景逸解开他嘴里的破布。 破布刚拿下，他就带着哭腔喊：“求你、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是颜菁让我绑架宁小姐的！我、我只是听命办事，别的我真不清楚！” 听到这话，白景逸瞬间瞪大了眼。 他不敢出声，转头看向纪桓川，等着他下一步的指令。 纪桓川居高临下地站在陈申面前，脸上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可那双深沉的眸中早已翻起暗涌。 颜菁的野心，他早有察觉。 从她偷拿《雾色晨光》，到后来的抄袭风波，桩桩件件都透着不对劲。 只是，纪桓川怎么也不肯相信，她这次竟然会下这么狠的手。 他原以为她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伎俩。 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劈头盖脸砸下来，他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丫头。 “她还让你做了什么？” 纪桓川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不带一丝情绪。 听到他的声音，陈申先是一怔，下一秒竟吓得浑身发抖。 “纪、纪总？！” “纪总问你话呢！还不快老实交代！”白景逸厉声催促道。 事到如今，陈申哪敢犹豫，立刻和盘托出：“颜小姐她、她让我把宁柠绑到城郊的废弃仓库，然后、然后让我放火把她烧死！她还说、说宁柠是……” “是什么？” 第48章 危险！颜菁用百合花试探周宁茵！ “颜小姐说，宁柠是故意假装成过世的太太的样子，想要接近纪总，图谋不轨……” 陈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更是声如蚊蝇，几不可闻。 纪桓川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隐约觉得，陈申这话半真半假，似乎还刻意隐瞒了什么。 他吩咐白景逸：“带回去，好好问，问到他肯说实话为止。” “是！” 白景逸应声，立刻下令让人把陈申带走。 “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找颜小姐把事情问清楚，让她和陈申当面对质？” “先不用。” 纪桓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凌厉已被一层寒冰覆盖。 他扫视过凌乱的房间，思忖片刻，才发话：“陈申消失了两天，你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他。现在他突然被人绑在这里，还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找他。这事太不对劲了，肯定是某些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老大，你的意思是……”白景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人故意要让陈申在你面前指认颜小姐？” “那个人藏在暗处，既不杀陈申，也不把他交给警方，偏偏让我找到他。要么是想借我的手除掉陈申这个证人，要么是想让我和颜菁彻底撕破脸，他好在背后坐收渔利。” 纪桓川迅速理清了思绪，冷静如斯，令人咋舌。 不等白景逸问，他便下令：“查一下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号码。还有，再查一查，颜菁这两年都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那这次绑架的事……” “先别让颜菁知道陈申在我们手上，务必赶在警方之前把事情查清楚。”纪桓川沉声，“既然有人想设圈套，那我们就顺着他给的线索走。等找出背后的人是谁，再一起算总账。” 不管这场局是谁设的，敢公然挑衅他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 市中心医院，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白色床单上。 周宁茵刚把削好的苹果递到纪檀之手边，就见他抬手时肩膀一颤，手肘往下坠了坠，眉头瞬间拧起，脸色也白了几分。 “伤口又疼了？” 她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语气里藏不住担忧。 明明早上医生还说恢复得不错，怎么才过半天就又难受了。 纪檀之靠在床头，顺势往她那边倾了倾，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沙哑：“没事，就是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又立刻被故意伪装的虚弱掩盖。 其实，他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只是喜欢她陪在身边一直照顾他，总想多留她一会儿，哪怕是用这种装病的笨办法。 周宁茵没察觉异样，转身去拿水杯，一边问：“对了，陈申有消息了吗？人找到了吗？” 提到陈申，她的声音紧了紧。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能不仅参与了这次的绑架，说不定还跟两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 她必须找到他。 纪檀之接过水杯，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情绪，语气平淡：“还没。我让他们把整个海城翻了个遍，都没查到他的下落。他可能已经离开海城，说不定逃到国外了。” “不过，倒是有个线索。”他话锋一转，“我的人查到陈申有个情妇。两年前，那个女人突然收到一笔两百万的匿名转账，时间正好是你出车祸后半个月。所以，现在基本能肯定，当年的事就是陈申做的。这次，他突然失踪，八成也是幕后黑手把他藏起来了，怕他把当年的事牵扯出来。” “果然是他……” 周宁茵搁在床边的手倏然攥紧。 巨额转账…… 车祸的真凶…… 她终于抓到他了！ 难怪她之前调查陈申一直没有找到线索。 原来，他竟然把钱都给了自己的情妇，而不是家里的父母妻女。 真是个人渣！ 触到周宁茵眼底起伏的情绪，纪檀之压了压眉心。 他骗了她。 他其实已经找到了陈申，而且问出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但，他并没有告诉她，而是选择将人送到纪桓川手里。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陈申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得再观察观察纪桓川的反应，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叩叩叩——” 突然，有人敲门。 周宁茵抬头，只见颜菁抱着一束盛开的白百合走了进来。 她拄着盲杖，脚步缓慢却精准，恰好停在离病床几步开外。 “纪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特意过来探望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颜菁的声音软得像裹了层棉花。 她将手里的花递出去，不经意地晃了晃，百合的花粉立刻洒落在周宁茵面前。 颜菁知道周宁茵对百合花过敏， 当年，她就是用这招，把纪桓川本来要送给周宁茵的白玫瑰换成百合，导致周宁茵住院数天，和纪桓川冷战了半个多月。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 眼前的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这束百合接了过去。 “谢谢。” 周宁茵替纪檀之淡淡应了一声。 她说话的声音再正常不过，根本没有半点不舒服的表现。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应该是对百合花过敏才对！ 颜菁脚步钉在原地，一分一秒地等待着等周宁茵像从前那样，一碰到百合就开始打喷嚏，咳嗽个不停。 可是…… 很显然，面前的人根本没有过敏的迹象。 周宁茵从容地将百合花插好，语气依旧淡漠：“颜小姐今天会来，倒真是让人意外。” “……” 颜菁握着盲杖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心底泛起一丝错愕。 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宁柠根本就不是周宁茵？！ 看到颜菁微微拧起的眉头，周宁茵心下冷笑。 当年，那束百合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次回国之前，她早就找医生做了脱敏治疗，就是为了防止再被人用这种手段拿捏。 眼看试探不成，颜菁很快压下了面上的异样。 她缓声开口，语气带着歉意：“宁总，其实我今天来，是专程来找你的。我想和你谈谈之前的一些事。我想，你对我可能真的是误会太深了。” “误会？”周宁茵反问，“颜小姐指的是？” “之前，网上那些言论都是晓倩姐自己发的，我根本就不知情。她那时跟我聊过好几次，一直埋怨宁总你和沈总监给她的待遇不公平……我本来只当她是倒倒苦水，我真的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报复你们，还把我牵扯了进来。” 颜菁语气放得很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周宁茵抱着手看着她，对她这精湛的演技实在是赞赏有加。 她当然不会信颜菁的鬼话。 张晓倩不过是她推出来的替罪羊，只是现在人找不到，暂时没法戳穿她。 她正想开口。 突然，手机响了。 接起电话，周宁茵原本平静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见她神情有异，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纪檀之这才开口问：“怎么了？” “警局打来电话，说……” 第49章 宁小姐的血型和周宁茵一样！ “张晓倩自首了。” “自首？” “张晓倩说，之前抄袭谣言、盗取公司机密，包括这次绑架纵火，全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周宁茵将电话里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纪檀之，眉间一道舒展不开的罅隙。 听到这话，颜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委屈：“怎么会这么突然……唉，看来，她是想明白了，总算肯站出来说实话了。不过，还好现在真相大白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看着颜菁滴水不漏的模样，周宁茵心下冷笑。 张晓倩突然自首，无疑是颜菁在背后动了手脚。 要么是她利用张晓倩的家人威胁，要么是给了足够的好处，让张晓倩心甘情愿顶罪。 周宁茵心知肚明，可她现在没有证据，只能暂时看着颜菁在这里演戏。 “宁总，既然真相已经查清了，那我们之间的误会应该也能一笔勾销了吧？” 颜菁唇边挂着柔和的弧度，向周宁茵伸出手，想要跟她握手言和。 可周宁茵却不作反应。 “其他的事或许是误会。但，当初颜小姐在比赛现场亲口指控《破茧》是光启抄袭了你的作品。这事，总不能也是误会吧？” “这……”颜菁的笑意僵在脸上，尴尬地扯动嘴角，“我那时候也是被晓倩姐骗了。当时，我放在调香室的作品的确被人偷了。晓倩姐一直对我说，她亲眼看到是宁总你拿走了我的作品。我也是一时糊涂，才听信了她的话……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偷了我的作品，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颜菁这编瞎话的本事着实让周宁茵开了眼。 她这些话，乍听之下似乎合情合理。 可是，身为一个调香师，她怎么可能分辨不出自己的作品是什么味道？ 仅凭别人几句话，她就一口咬定《破茧》是抄袭她的作品。 这种解释，根本就说不通。 周宁茵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 “事情的真相如何，我相信我的律师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结果。” 她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但愿，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 与此同时。 纪桓川也收到了张晓倩自首的消息。 他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平板电脑亮着，屏幕上是最新的新闻通稿。 盯着新闻上张晓倩指认现场的照片，他眉头拧成一团。 张晓倩消失了这么多天，偏偏在颜菁去医院见宁柠的时候突然自首，还把所有脏水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分明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戏码。 “老大，跟踪颜菁的人传来消息。”白景逸递上手机里的视频，“她今天去医院之前专门买了一束白百合。我记得，太太以前好像对百合花过敏，她这么做是不是为了试探……” 纪桓川接过白景逸的手机。 画面里，颜菁带着百合花走进病房。不久后，宁柠亲手将那束花抱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她有什么反应吗？”他问。 白景逸摇了摇头。 很显然，从偷拍到的视频看来——那个女人神色平静，没有打喷嚏或咳嗽，身上也连一丝过敏泛红的迹象都没有。 纪桓川倏地皱起眉头。 他记得清楚，周宁茵一直都对百合花粉严重过敏。 他们刚认识的那年，两人一起逛花店。 她只是从一支百合花旁边经过，就咳得眼泪直流，浑身长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如果宁柠真的是周宁茵，她怎么可能会对一整束百合花毫无反应，甚至能抱着那束花那么久？ 纪桓川的视线始终落在视频中那张熟悉的脸上，迟迟不肯挪开。 旁边，白景逸叹了口气：“老大，既然宁小姐对百合花没有反应，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想错了，她根本就不是太太？” “不一定。”纪桓川不假思索，“如果她真的是茵茵，很有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专门去做脱敏治疗。只是一束花而已，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纪桓川语气坚决，字字透着不甘。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周宁茵可能还活着的希望。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将这一丝希望掐灭。 男人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自诩了解周宁茵。 如果宁柠真的就是周宁茵，那么颜菁今天送去的这束花，必然已经引起了她的警觉。 以她的性子，一定会马上设法抹去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痕迹。 所以，他若还想查明真相，就必须加快动作了。 “你去中心医院一趟。”他突然睁开眼，对白景逸说，“宁柠这次被绑架受了伤，应该留了病历在医院。你想办法调取她的病历，看看她是什么血型。” 比起过敏的症状，血型和DNA显然是更强有力的证据。 宁柠那个女人做事警惕，想要弄到她的DNA恐怕不容易。 现在，只能先拿到血型做对比。 “你现在就去，拿到病历后立刻回来，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好。” 听到纪桓川不容置疑的命令，白景逸也不敢耽误，立刻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纪桓川一人。 他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用相框装裱好的他和周宁茵的结婚照。 看着那照片里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眼眸中透出一丝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出的失落。 那个女人，她到底是不是周宁茵？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为什么要伪装身份，又为什么要和纪檀之在一起？ 如果不是…… 那她身上那些熟悉的神态，又该怎么解释？ 纪桓川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查到底！ …… 不多时。 白景逸拿着一个文件袋，脚步匆匆地回到纪桓川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喊：“老大，查到了！宁小姐的血型是A型，和太太的血型一模一样！” 第50章 DNA鉴定！ 纪桓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夺过病历。 他目光死死烙在这张单薄的纸页上，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血型：A型。” 看着这行字，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果然如他所料，宁柠的血型和周宁茵完全一致！ 之前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太好了……”他低声喃喃，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我就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 白景逸看着他激动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老大，仅凭血型一致，也不能完全确定宁小姐就是太太……我们要不要再找找其他证据？” “当然要。”纪桓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血型只是第一步。我要做DNA对比，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证实她的身份。” 事关周宁茵，纪桓川绝不容许任何的差错。 只有拿到铁证，才能打消他心头所有的疑虑。 “可是，DNA对比需要样本。先不说宁小姐那边，太太她都已经……两年了，我们现在上哪去找可供对比的样本？”白景逸有些为难。 “样本的事你不用管。”纪桓川不假思索，像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宁小姐现在还在医院吗？” “是的，宁小姐这些天除了到公司之外，其他时间一直在医院照顾纪檀之。”白景逸想都没想便回答。 说完，看到纪桓川顿时变得阴沉的脸色，他才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不等他找补，纪桓川沉声开口：“替我预约医生，就说我的伤需要复查。” “好的，预约明天上午可以吗？” “十分钟后。” “啊？” 白景逸怔了怔。 这哪叫预约，分明是通知对方立刻待命。 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主治医生早就已经下班了。 白景逸连忙一通电话，把人叫回来加班。 十分钟后，中心医院。 纪桓川径直来到住院部，直奔纪檀之病房所在的楼层。 正巧，电梯门打开，周宁茵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提着餐盒，看样子是来给纪檀之送夜宵的。 纪桓川假装偶遇，语气自然：“宁小姐，这么巧，又见面了。” 看到他，周宁茵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只觉得晦气。 “这么晚了，纪总来医院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的伤口恢复得不太好。” 纪桓川这话倒不算是说谎。 他本就比纪檀之伤得重，又放心不下集团的事务，伤口还没拆线就匆匆出院了。 后来，为了光启起诉颜菁的事情又连续操劳了几天，早该愈合的伤口直到现在还没长好。 说话时，纪桓川往前走了两步，视线突然落在周宁茵耳边的碎发上。 “别动。”他突然说，“你头发上好像有只虫子。”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看似是想帮她把虫子赶走，却飞快地捏住一缕落在她肩头的长发。 男人动作很快，快到周宁茵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那根头发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周宁茵抗拒地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摸了摸头发，心下已经生出了几分端倪。 但她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礼貌微笑：“谢谢。” “举手之劳。”纪桓川收起手，不做纠缠，“医生还在那边等我，我先去复诊了。有劳宁小姐替我问候我大哥。”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还快了几分。 看着纪桓川行色匆匆的背影，周宁茵微微拧了拧眉头。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肩头，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 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安。 …… 离开医院后，纪桓川径直开车回家。 一进门，颜菁就快步迎了上来。 “桓川哥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辛苦了。” 白色睡裙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语气是刻意放软的温柔。 她微微侧着头，听着纪桓川的脚步声判断他的位置，然后凑到他身前，伸手想要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可纪桓川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耐心地回应她。 他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扫过她的裙摆，带来室外的寒意。 男人脚步急促，直奔二楼。 现在的他根本顾不上颜菁，他脑子里装的只有周宁茵的事。 “桓川哥哥……” 被独自扔在门口的颜菁声音里多了一丝慌乱。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在公司遇到什么事了？” 纪桓川刚走到楼梯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懒得掩饰冷淡的语气：“我没事，你早点去休息吧。” 他现在没心思应付颜菁。 他已经等不及要确认，宁柠到底是不是他魂牵梦萦的茵茵了。 听到纪桓川快步上楼，颜菁站在原地，心里一点点冷了下去。 刚才，纪桓川的反应太反常了。 她握着盲杖的指尖微微收紧，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已经查到了什么？ 陈申已经失联好几天了，他该不会是落在了纪桓川手里吧？！ 想到这儿，颜菁一颗心猛地悬了起来。 这时，二楼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颜菁倏然皱紧了眉头。 她知道，二楼唯一一间上锁的房间，就是周宁茵生前住的那间卧室。 纪桓川这么着急去那个房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 二楼房间。 所有的陈设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一进门，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被风吹动的白纱窗帘…… 床头翻了一半的书…… 就连桌上花瓶里的那一束白玫瑰，都有人每日来更换一束新的，只为让这屋子永远保持着周宁茵离开时的样子。 这两年来，纪桓川总是在深夜将自己关在这间屋里。 他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他思念的人就在身边…… 几百个日夜，他一次次将心剜出又填回。 他好不容易才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接受了失去挚爱的事实。 可偏偏就在此时，有人竟又在他沉寂的黑暗里重新点燃了一束微弱却足以让他重陷疯狂的光！ 纪桓川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周宁茵生前常用的那把梳子。 梳子上还残留着几根乌黑的长发——那是周宁茵的头发。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根头发，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密封袋里。 看着分别装在两个密封袋里的头发，纪桓川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不多时，白景逸赶来，将密封袋里的样本取走，亲自送往DNA鉴定机构。 “24小时内，纪总要知道鉴定结果！” 第51章 他早已认定她就是周宁茵 翌日。 上午十点，张晓倩的案子正式开庭审理。 庄严肃穆的法庭，凝重的气氛让窗外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层阴沉的乌云。 周宁茵坐在原告席，凌厉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张晓倩身上。 消失的这些天里，她似乎吃了不少苦头。原本身材微胖的人，转眼间竟瘦得有些脱相。 这只被颜菁推出来背锅当替罪羊，不久前还曾声泪俱下地求周宁茵救她的命。 而此刻，她却沉默地站在那儿，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当法官提问时，张晓倩毫不犹豫地开口，带着哭腔一字一句地承认了所有罪行。 “是我让人绑架了宁柠，也是我故意放的火……我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她。当初入职的时候，她说好会提拔我做研发部经理。我一直勤勤恳恳给公司做业绩，可她说的话却一直都没兑现！” 张晓倩手指绞着衣角，生硬地念着早已倒背如流的台词。 听到这些话，周宁茵只觉得可笑。 光启在国内正式开业也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 且不论张晓倩每天好吃懒做，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就算真的如她所说，做出了亮眼的成绩，可想要升职加薪，正常提报审批走流程，也都是需要时间的。 她这瞎编的本事，倒真是和颜菁不相上下。 “抄袭和诽谤的谣言也是我散布的，颜菁小姐完全不知情，是我利用了她。我知道她和纪氏集团总裁的关系，所以才故意利用她来制造舆论。” 张晓倩招供的同时，律师递上证据。 其中包括她买通绑匪的通话记录和交易记录，以及她深夜潜入光启公司盗取调香配方的监控视频等。 证据链完整闭环。 这时，周宁茵身旁的律师提出：“参与绑架的绑匪身份还不明确，我认为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法官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我是在网上跟他联络的！我当时也是正在气头上，才会上网发帖说要找人绑架宁柠。我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他居然真的敢干这种事……” 现在，陈申仍旧下落不明。 除了周宁茵，根本没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可仅凭一张模糊的照片，周宁茵也无法证明他就是纪桓川身边的人。 所有的事情，全凭张晓倩一张嘴颠倒黑白。 周宁茵的律师再次提出，颜菁曾当众指控光启抄袭，声称自己才是《破茧》的原作者。 没等人把话说完，颜菁的律师立刻起身，语气急切：“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她也是受害者！而且，我方有证据证明，颜菁小姐长期患有严重抑郁症，情绪不稳定，很容易被他人利用！” 话音刚落，颜菁突然起身，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 可她还没张口，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模样。 见状，法官只能宣布暂时休庭，让医护人员带颜菁到庭外休息。 …… 庭外。 走廊上，周宁茵刚走出洗手间，就被纪桓川拦住。 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像是一夜没睡。 看着眼前的男人，周宁茵眼神里满是冷意，字字尖锐：“纪总真是好手段，连法律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颜菁犯了这么多事，一句‘抑郁症’就能全身而退。 要说这不是纪桓川在背后做手脚，又有谁会相信？ 周宁茵认定纪桓川是为了维护颜菁，故意让张晓倩顶罪。 触到她眼底的敌意，纪桓川心下却燃不起丝毫怒意。 自从拿到那份病历，他心里早已认定她就是周宁茵。 他上前一步，语气放得温柔：“宁小姐，你误会我了，我没有……” 纪桓川刚想解释，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宁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何安柔缓步朝这边走来，身上的缎面长裙随脚步缓缓摆动，步步优雅。 周宁茵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何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我爷爷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让我过来看看，宁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何安柔开口说明来意，不等周宁茵回答，她侧目看向纪桓川，特意补了一句：“纪总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爷爷和宁家是世交，也算是从小看着宁小姐长大的长辈。这次宁小姐遇险，可把他老人家担心坏了。” “原来，二位竟是这样的关系。” 听到何安柔的话，纪桓川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表情复杂。 如果真如她所说，宁柠是何老旧识家中的小辈，那她就绝不可能会是周宁茵…… 众所周知，何老在海城的地位德高望重。 纪桓川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专程让自己的孙女来替人圆这么大的谎。 见他半信半疑，何安柔话锋一转：“我五年前出国留学的时候，也受了宁伯母不少的照顾。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宁小姐，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宁小姐长得实在是太像……” 话到嘴边，却被人咽了回去。 何安柔惭愧地扯了扯嘴角：“抱歉，纪总，我是不是不该聊这些……你看我这人，说话总没个轻重。” “没什么，都过去了。” 纪桓川客套地应了一句，无意识地拨弄着手上的戒指。 何安柔这些话，彻底搅乱了他原本笃定的思绪。 如果五年前何安柔就在国外见过宁柠，那她和一直生活在国内的周宁茵就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 每次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纪桓川心神不宁。 一旁，周宁茵一直没有出声。 她当然知道，何安柔故意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帮她掩饰身份。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纪檀之的意思吗？ 还是…… 无论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至少有一点毫无疑问——何安柔已经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 想到这儿，周宁茵一颗心如悬高崖。 这时，何安柔忽然开口：“宁小姐，爷爷有些东西托我带给你，方便跟我去趟停车场吗？” “当然。” 周宁茵正想找机会和何安柔好好聊一聊，马上应道。 两人和纪桓川点头告辞，转身往出口走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纪桓川眉头紧锁。 他正想打电话催问DNA鉴定的结果。 不远处，白景逸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过来…… 第52章 鉴定报告出来了！ “老大，DNA鉴定报告出来了。” “根据报告的结果来看……”白景逸皱着眉头，声音越来越小，“宁小姐和太太……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 听到白景逸的话，纪桓川几乎毫不犹豫地落出了一声低吼。 他夺过他递来的文件袋，一把扯出里面的内容。 白纸黑字，醒目地写着—— “不支持两份样本来自同一个体。” 冷冽的寒风从走廊的玻璃窗外阵阵袭来，不偏不倚地灌入纪桓川空洞的胸腔。 他紧攥着手里的报告，薄薄几页纸却重得像块石头。 白景逸站在他身侧，清楚地看到他阴沉的骇人的脸色。 周遭的低气压直叫人喘不过气。 男人额头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的愤怒和痛苦。 “这份报告，准确率有多少？” 纪桓川说话的声音沉得可怕。 白景逸硬着头皮，小声回答：“鉴定机构反复核对过，样本没出错，鉴定的结果……百分之百是准确的。” “百分之百？”纪桓川的声音突然炸开，带着难以接受的颤抖，“这不可能！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之百！” 话音未落，他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手里那几张早已被他攥得皱成一团的报告，下一秒便化为碎片，如漫天白雪般扬在空中。 “她的血型和茵茵一样……就连她手上的那颗红痣都和她一样！！！她们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关系？！” 向来冷静沉稳的男人彻底崩溃，他的低吼声回荡在空荡的长廊，听得白景逸满身冷汗。 白景逸立刻让人来收拾这满地狼藉，以防他们调查宁柠身份的事情被有心之人发现。 纪桓川此刻却根本顾不上这些琐碎。 他红着眼，死死盯着刚才宁柠离开的方向，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从查到宁柠是A型血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那根名为“希望”的稻草。 可现在，这根稻草却被几张白纸硬生生扯断，连带着他两年来的执念一起被撕成了碎片！ 看着他眸中绝望的黯淡，白景逸实在不忍心，忍不住问到：“老大，要不我们换家机构，再做一次鉴定？说不定……” “……再做一次？” 听到这话，纪桓川抬了抬眼，眼里仿佛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片刻的回神后，他一把抓住白景逸的胳膊：“对……再做一次！这次的鉴定结果肯定有问题，说不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想到这些，纪桓川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可身体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 又一阵冷风吹过，教人不禁打了个寒战，也让他凌乱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 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算再查十次、一百次，他也要找到证明宁柠就是周宁茵的证据！ 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周宁茵的痛苦了…… …… 停车场。 周宁茵上了何安柔的车。 何安柔并不是真的有东西要交给她，只不过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她说话罢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目光温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 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你是谁。” “……” 周宁茵关门的动作一顿。 她侧头看向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看她究竟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故意诈她。 见她面露防备，何安柔开门见山：“我有个朋友在私人鉴定机构工作，昨天我去找他的时候，偶然看到了纪桓川送去做鉴定的样本。他拿了你的头发，想要确认你的身份。” “是吗？” 听到何安柔的话，周宁茵的反应十分平静。 见她毫不惊讶，何安柔笑了笑：“果然，你早就知道了吧？” 周宁茵不答。 何安柔继续说：“我本来想帮你遮掩，让朋友稍微‘处理’一下鉴定结果。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了鉴定报告。报告上居然显示，两份样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既然何医生已经看到了鉴定结果，那你为什么还会认为我就是周宁茵？” 周宁茵眯了眯眼，依旧无法放下对何安柔的戒备。 听到她这么问，何安柔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 “因为，纪檀之他绝对不会对除了周宁茵之外的任何人，这么用心。” 何安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宁茵顿时怔住了神色。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完全没有想过竟会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见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何安柔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 周宁茵张了张嘴，正想追问，却被何安柔打断。 “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嘴硬心热，明明心里在意的要命，却非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 “算了，你们的事我就不掺和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何安柔根本不给周宁茵发问的机会。 她话锋一转，正色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以后，如果有任何事需要帮助，你可以随时找我。” “对了，颜菁那个女人，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她。” 何安柔最后的这句话，让周宁茵意识到，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她还不知道的事。 但，既然她不肯多说，那就算她现在追问再多也没用。 犹豫片刻，周宁茵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这简单的动作，已经足以表示她对她默认了自己的秘密。 何安柔独自开车离开。 周宁茵站在原地，思绪杂乱。 其实，她早就知道纪桓川拿了她的头发去做DNA鉴定的事。 早在纪桓川让白景逸去医院调取她的病历那时起，他们就已经走进了她设好的局。 那天晚上，纪桓川到医院拿走的那根头发，是她事先准备好的假发。 任他再找多少机构去鉴定，都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不曾想，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何安柔。 尽管到目前为止，何安柔一直在对周宁茵释出善意。 但她的存在，仍是一个不确定的变数。让周宁茵心里惴惴不安。 …… 庭审中场休息的最后十分钟。 白景逸带人在走廊收拾纪桓川刚才撕碎的那份鉴定报告碎片。 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一个人影偷偷用手机拍下了碎片上几行关键信息…… 第53章 纪桓川要求二次鉴定 庭审继续。 被告席却没了颜菁的踪影。 颜菁的律师向法官递交了一份诊断书：“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颜菁小姐经精神科专家诊断，确诊重度抑郁伴焦虑发作，目前情绪极不稳定，无法继续承受庭审压力，现已紧急送往医院治疗！还请您谅解！” 除诊断书外，律师还递上了医院救护车出车单。 白纸黑字，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无奈之下，法官只能宣布对颜菁涉案相关情节的审理中止，待其病情稳定后再择期开庭。 颜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逃避了法律的追责。 庭审的焦点再次转向张晓倩。 法官宣读判决结果：“被告人张晓倩，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法槌落下的瞬间，张晓倩仍然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艰难地忍耐着什么。 被法警带离被告席时，她脚步虚浮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庭审结束。 周宁茵沿着走廊往外走，与被押解的张晓倩擦肩而过。 突然，张晓倩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里瞬间迸出无数复杂的情绪。 她死死盯着周宁茵，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明显是在向人说些什么。 周宁茵怔了片刻，随即看懂了她的口型—— “救我女儿！” 不等周宁茵追问，张晓倩已经被法警带进电梯。 她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身旁的律师拉住。 “宁小姐，别冲动。”律师压低声音，“已经定案了，你现在过去会被认定干扰执法。” 看着张晓倩消失在电梯门缝里的身影，周宁茵眉头紧锁。 刚才，她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和愧疚。 那样的眼神，烙在她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原来，颜菁根本不是用好处收买张晓倩替她顶罪，而是用她的女儿当把柄，要挟她必须扛下所有罪名！ 周宁茵立刻拿出手机，给纪檀之发消息，让他派人去调查张晓倩女儿的下落。 …… 与此同时。 救护车车厢内，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颜菁坐在车里，脸上却没有丝毫病色。 方才在法庭上的柔弱不堪，不过是她演给所有人看的戏罢了。 忽然，手机震动。 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颜菁连上耳机，听到消息的内容—— “纪总让人做了DNA鉴定，鉴定报告结果显示，宁柠和周宁茵没有任何关系。” 颜菁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攥紧。 她这下终于明白，为何昨晚纪桓川会突然急匆匆地去了周宁茵生前的房间。 原来，他是去找能做DNA鉴定的样本！ 不过…… 鉴定报告的结果，竟然是不成立的。 这倒让颜菁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正想着，手机又收到了新消息—— “纪总认为鉴定结果有误，准备到其他机构再做二次鉴定。现在他刚从法院离开，正要亲自送样本过去。” “二次鉴定……” 听到这消息，颜菁顿时又拧紧了眉头，心下一阵慌乱。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纪桓川对周宁茵的执念。 只要没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他就会一直查下去。 万一，真的如他所愿，证实了宁柠就是周宁茵…… 不！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仅仅只是想到这些，颜菁便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一旦第二次鉴定的结果出了差错，或者纪桓川找到了其他证据，那她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瞬间崩塌！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决不允许第二次鉴定出现任何变数！ 即便宁柠真的就是周宁茵，她也必须要让这份报告清清楚楚地向纪桓川证明—— 她们之间，毫无关联！ 颜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她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拨通了纪桓川的电话。 电话被人接起，她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弱：“桓川哥哥……我头好疼，医生说可能是眼部神经受到压迫导致的……” 听筒里，很快传来纪桓川担忧的声音：“你现在到医院了吗？乖，先配合医生好好检查，我马上就过来。” “嗯，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颜菁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她一直都知道，她这双失明的眼睛，永远是纪桓川最大的软肋，更是她拿捏他的筹码。 只要她装得够可怜，无论他手上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他都会立刻放下，先赶来找她。 …… 半小时后，医院病房。 纪桓川匆匆赶到。 刚推开门，就见颜菁蜷缩在病床上，双手捂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菁菁，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纪桓川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急切。 他一心急着关心颜菁的情况，顺手将本来要送到鉴定机构的样本密封袋放在了床头柜上。 听到他的声音，颜菁倏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小声啜泣着：“桓川哥哥，我的眼睛真的好痛，头也好痛……怎么会这样？我好害怕，我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说话时，颜菁顺势抓住了纪桓川的双手。 看似只是她慌张间无意识的小动作，但实则却是想趁机确认他是否带了样本袋来。 纪桓川被她哭得心头一软。 他连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别怕，我在。你放心，你不会死，我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眼睛，让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真的吗……” 颜菁抬起头，空洞的一双大眼睛直教人看得心疼。 趁纪桓川一心只顾着哄她，她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滑向床头柜，摸到了那个密封袋。 确定了样本密封袋的位置，颜菁心头一喜。 她酝酿片刻，下一秒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大声哭喊起来：“啊！好痛！我的头……桓川哥哥，我的头好痛啊！你快帮我找医生来……快救救我！！！” 这一下来得实在突然。 连纪桓川都被颜菁这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吓了一跳。 她从前也偶尔说自己头疼，但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严重过。 纪桓川来不及多想，立刻起身出去找医生。 听到他的脚步渐渐走远，颜菁马上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头发，飞快打开密封袋，将里面的头发掉了包。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把密封袋放回原位，纪桓川便带着医生冲了进来…… 第54章 纪桓川怀疑颜菁 颜菁没想到纪桓川会回来得这么快。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冲进病房，她心脏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反应，身体一歪就从床上跌了下去。 “啊！” 一声痛呼。 她顺势伸手一扫。 床头柜上的水杯、病历本，连带着还没放好的密封袋，瞬间摔落在地。 东西七零八落。 好在杯子里没装水。 “菁菁！” 纪桓川见状快步冲过来，连忙将她扶起：“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摔伤？” “我……”颜菁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带着哭腔，“我只是想去找你，一时头晕没站稳就摔下来了……” 她故意往他怀里缩了缩，一副受惊又无助的模样。 纪桓川扶她坐回床上，见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他低头扫视过满地狼藉。 视线落在那只密封袋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弯腰捡起密封袋，打开袋子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两份样本都还好好地躺在各自的袋子里。 听到他拨弄密封袋的声音，颜菁故作慌张地问：“桓川哥哥……我是不是把你的东西弄坏了？” “没事，一份文件而已，摔不坏。” 纪桓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下无端又生出一丝猜疑。 他联想起上回，白景逸刚拿来监控录像，就被颜菁“一不小心”弄坏了手机。 如果不是因为宁柠直播公开了那段监控画面，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陈申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些，纪桓川对眼前的女人多了几分戒备。 可是，他转念又想—— 颜菁眼睛看不见，就算碰到袋子，她也不可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更不会有调换样本的心思。 除非…… 有人提前跟她说了些什么。 …… 一小时后。 纪桓川亲自将样本送到鉴定机构。 门刚合上，他就接到了白景逸的电话：“老大，不好了！最近有家叫‘黑兰科技’的外资公司，正在疯狂挖我们的合作方，目前已经有三家核心供应商跟他们签了意向书，就连城东的那个项目，对方也说要重新评估！” 纪桓川眉头瞬间拧起：“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操盘了吗？” “还在查，但对方动作很快，手段也狠，给合作方的条件比我们优厚太多，明显是有备而来。” 白景逸语带焦急：“还有，截止今天上午，集团股价已经连续一周下跌了。董事会刚才开了紧急会议，不少董事都在抱怨，说您最近因为私事频频上热搜，影响了集团形象，现在又丢了几个重要的合作方。他们要求您尽快给出解决方案，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就要考虑暂时让您卸任总裁职务，由刘副董暂代。” 听到这话，纪桓川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些天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女人的事情上，有些疏忽了集团的事务。 可他没想到，变故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是他大意了。 他本该时刻提醒自己，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随时都藏在暗处，就等着他露出破绽！ “我知道了。” 纪桓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你先稳住董事会，告诉他们，三天内，我会把合作方的事情解决，股价也会想办法拉回来。另外，加派人手调查黑兰科技的背景，尤其是他们的资金来源和核心团队，务必查清楚背后的人是谁。” “明白！” 挂了电话，纪桓川靠在车里，脸色阴沉得如同蒙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内有董事会的施压，外有对手的围剿，还有宁柠的身份谜团没解开…… 过去周宁茵陪在身边的时候，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力，被一堆麻烦缠得喘不过气。 …… 另一边。 纪檀之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院，助理就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先生，纪氏集团那边最近乱成一团，我们趁机拿下了他们原本在城南的两个地产项目，还有三家跟他们合作的供应商，也主动来找我们谈合作了！” 纪檀之接过文件翻看，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纪桓川最近确实分身乏术，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继续盯着，不要放过任何机会。” “是！” 助理前脚刚离开，周宁茵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纪檀之立刻将手里的文件塞进袋子，不着痕迹地弯起眉眼向人示弱：“怎么去了这么久，医生怎么说？我觉得我伤得挺重的，要不要再住院几天观察观察？” “医生说你早就应该出院了，别赖在这儿浪费医疗资源！” 要不是她亲自去翻了他的病历，周宁茵还不知道这男人居然一直都在装病骗她。 她早就觉得奇怪，明明比他伤重的人都已经出院好几天了，怎么偏偏她的伤势却总是不见好。 搞了半天，又是他的套路！ 见事穿帮，纪檀之狭着眼，讨好道：“反正我出院也没什么事做，在哪儿休养不是休养。” “怎么没事？老太太不是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让你出院以后马上回去见她吗？” “所以我才不想出院啊。”提起这事，纪檀之就皱眉，“最近纪氏乱成了一锅粥，她现在找我准没好事。” “说不定她就是觉得纪桓川管不了纪氏，想让你重新接手。” “可别。那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纪檀之耸了耸肩，看起来似乎真的对重新接手纪氏毫无兴趣。 周宁茵不解。 她一直以为，纪檀之之所以和她合作，就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另有所图。 周宁茵忽然又想起了今天何安柔跟她说的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纪檀之不可能对除了周宁茵之外的任何人这么用心。” 这句话，像蛊惑人心的咒语一样，一遍遍回荡在周宁茵的脑海中。 还没等她想明白，纪檀之开口打断她的思绪：“走吧，既然你那么惦记老太太，那就陪我一起回去见见她。” “我也去？” 想到沈岚还在公司等着她，周宁茵本想推拒。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茵茵？” 第55章 遇到了周家人 听到这个声音，周宁茵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这个声音…… 是她的哥哥——周安霆！ 她猛地回头，果然看到周安霆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惊愕。 周宁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海城这么大，她没想到竟会这么巧在这里遇上自己的家人。 两年没见，哥哥和从前比起来似乎更加成熟了一些。 他眼下乌青的黑眼圈带着沉重的疲惫感，像是已经许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天知道周宁茵现在有多想像小时候一样飞奔过去扑进哥哥的怀里撒娇…… 可她现在是“宁柠”，不再是两年前“意外身亡”的周宁茵。 绝不能和哥哥相认。 周宁茵怔住的片刻，周安霆快步走近，视线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直到看清她现在的样貌，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抱歉，我认错人了。你和我妹妹长得太像了，刚才没看清……” 周安霆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落，眼神也黯了下来。 “没关系。” 周宁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紧，不敢多说一个字，怕自己颤抖的语气会露出破绽。 这时，纪檀之上前一步，自然地揽住周宁茵的肩膀，对着周安霆笑着打招呼：“安霆，你怎么在这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宁柠，刚跟我一起从国外回来。” “纪檀之？” 周安霆刚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周宁茵身上，这才看到她身后的纪檀之。 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是多年未见了。 听到纪檀之的话，周安霆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这什么。 下一秒，他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落在周宁茵身上，神色复杂。 察觉到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纪檀之适时转移话题：“你来医院做什么？” 提到这个，周安霆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妈生病了，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晕倒了，现在还在做检查。” “生病了？” 周宁茵倏地皱紧了眉头。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事关她的妈妈，她实在没办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直教人难以喘息。 回国后，她曾偷偷去看过家人好几次。 上周，她还看到妈妈带着家里养的小狗在花园里散步，精神状态明明很好。 这才几天，怎么会突然晕倒…… 无数担忧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可周宁茵只能死死忍着，不能表现出半分异常。 纪檀之知道她的心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对周安霆追问：“医生有没有说大概是什么原因？我记得伯母之前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自从我妹妹出事，我妈就一直郁郁寡欢，身体也越来越差。”周安霆叹了口气，眼神里写满疲惫，“昨天，她在整理我妹妹的遗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就晕倒了，到现在还没醒。医生说可能是情绪激动引发的急性病症，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 听到周安霆这些话，周宁茵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原来，妈妈之所以会生病，都是因为她…… 此刻，她多想立刻冲到病房去看看妈妈。 可她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允许她这么做。 “医院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纪檀之拍了拍周安霆的肩，宽慰道。 周安霆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前，他又看了周宁茵一眼。 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周宁茵紧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眼眶红得骇人。 纪檀之轻轻揽住她：“别担心，等下我让助理去打听一下伯母的情况，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谢谢……” 周宁茵声音带着哽咽。 明明家人就在面前，可她却不能和他们相认。 这种近在咫尺的痛苦，比任何时候都让她煎熬。 她又想起从前，她为了纪桓川那个人渣一意孤行，甚至闹到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记耳光！ …… 离开医院，坐上车。 周宁茵拿出手机，犹豫再三后还是拨通了何安柔的电话。 电话接通。 何安柔语气温柔如旧：“宁小姐，找我有事？” “何医生，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妈？她现在在中心医院住院，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昨晚突然晕倒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不方便出面。” 那时何安柔对周宁茵说，如果有事，可以尽管找她帮忙。 这话，周宁茵本来只当做是客套。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快就真的有难处要拜托她。 可除了何安柔之外，她现在实在没有其他信得过的医生朋友了。 听到周宁茵恳切的请求，何安柔马上安抚道：“你先别着急。周伯母住院的事，我刚才已经知道了。我看了检查报告，伯母晕倒的主要原因是思虑过度，引发了短暂性低血糖。人已经醒了，现在正在输液观察，没什么大碍。” “真的吗？太好了！” 何安柔温和的声音仿佛一粒定心丸。 周宁茵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落下。 不等她追问，何安柔又说：“我已经跟住院部打过招呼了，护士长会多留意伯母的情况。等下我忙完手头的事，再去病房看看她，你不用太担心。” “谢谢你，何医生，真的……太谢谢你了。” 周宁茵说不出太多感激的话，只是声音夹杂了几分哽咽。 若不是何安柔，她现在恐怕早就乱了阵脚。 挂了电话，周宁茵靠在车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妈妈没事了。 这是目前最好的消息。 可一想到妈妈是因为整理她的旧物才会情绪波动导致晕倒，周宁茵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纪檀之在一旁，看到她有些泛红的眼眶。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没事就好，别太自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周宁茵抬起头，眼底的脆弱渐渐被仇恨取代。 “没时间了。”她咬牙，“我必须尽快找出纪桓川当年设计车祸的证据，把害我的人全都送进监狱！” 只有这样，她才能早日跟家人相认，让他们不再受煎熬…… 触到她眸中燃起的火，纪檀之拧了拧眉，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好，我会帮你。” 话音刚落，车正好停在纪家老宅门口。 两人并肩走进茶厅。 雕花木门推开，檀香并着清茶的香气扑面而来。 紫砂壶里正煮着雨前龙井。 纪桓川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捏着茶针，正慢条斯理地撬着茶饼。 见了他，周宁茵的眸色瞬间凝结成冰。 气氛透着几分紧张。 “你到得倒早。” 纪檀之先开了口，语气淡漠。 他体贴地替周宁茵擦了擦椅子。 周宁茵却没坐，而是径直走向纪桓川…… 第56章 纪桓川看到了她的胎记 “茶是好茶。” “只可惜，都被你糟蹋了。” 周宁茵冷声开口，似乎话里有话。 听到她这么说，纪桓川愣了下，挑起眉梢：“宁小姐懂茶？” “略知一二。” 不等纪桓川反应，周宁茵挽起袖口，动作娴熟地温杯、置茶、注水。 沸水冲过茶叶的瞬间，茶香四溢。 看到她行云流水的茶艺，纪桓川眉心压得更深了。 因为，他记忆里的周宁茵，从来都是对茶艺一窍不通的。 他记得她从前最不爱碰这些繁琐的茶具。 每次来老宅陪老太太喝茶，她都会私下里向他抱怨两句，说这事又麻烦又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公司多做几个方案。 可眼前的女人…… 她烹茶时姿态优雅从容，连水温都拿捏得丝毫不差。 纪桓川心里莫名一阵空落。 “没想到，宁小姐对茶艺这么精通。” 周宁茵分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笑意不达眼底：“多谢夸奖。我在国外时，隔壁住了一位华裔茶师，我从小跟着她学了不少，慢慢就喜欢上了这些门道。” 她说着，端起一杯茶递过去：“顾总尝尝，这雨前龙井的火候，我可是练了好久才掌握。” 纪桓川接过茶盏，浅浅品了一口。 下一秒，他脸色僵硬。 不是茶烹的不好。 相反，是太好了。 这样的手艺，若不是有多年功底的茶艺师，怕是都很难做到。 难道，她真的不是周宁茵吗…… 纪桓川心有不甘，视线仍在她身上打转。 这时，周宁茵起身去拿杯子。 突然，她脚下猛一踉跄，整个人往前跌了出去。 跌倒时，裙摆扬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而小腿内侧，赫然长着一块暗红色的月牙胎记！ “小心！” 纪桓川下意识伸手去扶她。 他离她最近。 那块胎记，他看得清清楚楚。 周宁茵慌乱地站稳：“抱歉，地上太滑了。” 纪桓川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她的小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你腿上……那是胎记吗？” “你说这个吗？” 周宁茵自然地撩起裙摆，让那块“胎记”再次展示在他眼前。 她笑了笑，自然道：“是啊，我从小就有这块胎记，是不是有点难看？没办法，医生说颜色太深了，做不到完全祛掉。” “从小就有吗……” 纪桓川和周宁茵结婚三年。 她身上的每一寸，他都再清楚不过。 他知道周宁茵的腿上根本没有什么胎记！ 可眼前…… 这块胎记，却是这么醒目而刺眼！ 看着面前的女人，纪桓川不得不再次怀疑自己。 会不会……真的是他认错人了？ 或许，那份DNA鉴定报告早已给了他答案。 只是他执念太深，还不肯死心…… 一旁，周宁茵有条不紊整理茶桌。 她余光瞥见纪桓川脸上阴沉的乌云，猜到他此刻应该已经相信了她的重重障眼法。 熟练的茶艺是她这两年里特意去学的。 腿上的胎记是专门找文身师“量身定制”的。 她知道纪桓川生性多疑。 但，这些种种“细节”，加上一份不成立的DNA鉴定报告，足以让他彻底死心！ …… “老夫人来了！” 突然，佣人高喊，打破了茶厅里的沉重的气氛。 周宁茵转过身，脸上重新扬起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意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纪老太太柱着手杖，步步沉稳地走进茶厅。 周宁茵上前搀扶，将人扶到主位。 纪桓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熟悉的动作和身影，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可不等他在这些情爱中沉溺太久，便听老太太开口，直接点了他的名。 “纪桓川，集团股价跌了快半个月，董事会的人天天往我这儿跑。你说说，这事儿怎么收场？” 纪桓川站在一旁，脊背挺得笔直，语气里底气却略有不足：“奶奶，黑兰科技那边我已经查到眉目。至于合作方，我会尽快挽回……” “别跟我说这些虚的。现在，董事会必须要看到你的表现！”老太太抬手打断他，手里的手杖重重叩了叩地面，“据我所知，最近有个国外的投资团队，要到海城考察。他们这次准备投资的数额不小，若能谈妥，就能救得了纪氏的急。” “这……” 纪桓川正想追问细节，纪老太太却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她看向纪檀之，眼神里多了几分掂量：“檀之，你也一起去。” “你们两个，谁要是能拿下这次的合同，我就分出手里百分之五的股权给他！” “百分之五？！”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5%的股权。 这足以让纪桓川稳固总裁之位，却也能让早已被赶出集团的纪檀之重新回到董事会。 这，不仅是一份投资合同。 更是两人之间权力的博弈！ 纪桓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 他绝不能让纪檀之拿到股权。 否则，他这些年的经营都会付诸东流！ 然而，反观纪檀之——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既然奶奶开口，我自然会尽力。” 他这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仿佛拿到股权与否，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纪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只吩咐了句：“对方的代表三天后会到海城，你们各自准备一下吧。” 说完，她便起身，回了内院。 众人陆续离开茶厅。 走在九曲回廊上，周宁茵压低声音对纪檀之说：“老太太很看重这事，我会尽全力帮你。” 纪檀之不以为意地弯了弯眉眼：“不用担心，你只要顾好你自己的计划就够了。” 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周宁茵皱了皱眉。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究竟是真不在意，还是早已有了打算？ 几步开外。 纪桓川已经打通了白景逸的电话。 “查清楚这次投资团队的背景和喜好。这一仗，我绝不能输。” …… 三天后。 纪桓川一早便赶去机场，只为抢在纪檀之之前，第一时间接触到加国来的投资代表。 车上，翻看资料的间隙，他问白景逸：“二次鉴定的结果还没出来吗？” “因为您特别要求要送到国外专业机构鉴定，所以这次会慢一些。不过，也就这两天的事了。”白景逸连忙回答。 纪桓川抬手按了按眉心。 连日的工作已经让他分身乏术，可再多的辛苦都比不过心下那一丝没着没落的念想更让他煎熬。 只要一天等不到那份鉴定报告，他的心里便悬着一块石头，怎么也不安生。 可是…… 比起等待的煎熬，他更害怕的是未知的结果。 在拿到鉴定报告前，至少还能有一缕虚无缥缈的希望支撑着他。 可如果这次的结果和上次还是一样…… 纪桓川根本不敢往下想。 “叮——” 突然，手机收到消息。 “纪总，DNA鉴定报告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第57章 周安霆怒打纪桓川 黑色轿车停在机场VIP通道外。 纪桓川盯着电脑屏幕，眉心一道深壑。 第二次DNA鉴定的报告明明就在眼前，可机场网络不知怎么断断续续，文件加载了半天还是打不开。 “老大，投资团队代表到了！” 白景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焦躁。 这次投资的事情至关重要，纪桓川没办法，只得先合上电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不远处，一队西装革履的人走来。 根据纪桓川事先拿到的资料看来，为首的金发男人正是投资团队代表，艾伦。 “纪总，久等。” 艾伦身着一套颜色花哨的休闲西装，中文流利，却带着倨傲的腔调。 显然，他并不意外纪桓川会在这里出现。 纪桓川主动伸出手，向人示好。 但艾伦却慢悠悠地扫视过他，似乎对他背后的纪氏集团不太感兴趣。 “纪总，恕我直言，纪氏作为传统家族企业，业务模式偏保守，和我们这次想要投资的新兴科技赛道不太符合。” “艾伦先生，您这话恐怕有失偏颇。我个人觉得……” 纪桓川刚要与其周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艾伦先生您好，我是安宁集团的周安霆。” 众人回头，只见周安霆提着公文包快步走来，径直来到艾伦面前，抢声开口，语气诚恳：“我们安宁集团一直在布局新兴产业，希望有机会能和您合作。” 周安霆的出现，让纪桓川脸上神情一滞。 很显然，他这次是专门冲着和纪氏抢生意来的。 纪桓川知道周家这两年的处境。 当年，周宁茵给他“戴绿帽”的丑闻爆出来后，所有人都以为纪家和周家的关系彻底闹僵。 为了不得罪纪家，大多数人选择不再与周家的安宁集团合作，周家因此失去了不少资源，这些年一直举步维艰。 而今，艾伦带来的这笔投资，对周家来说，或许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是…… 尽管如此，纪桓川还是不能让步。 毕竟，老太太已经发话了。 能不能拿下这笔投资，直接关系到他今后在纪氏的地位。 “周总。”纪桓川侧目，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愧疚，“这次合作对纪氏很重要，如果你能……” 纪桓川的想法是，如果周安霆能够主动退出竞争，等他顺利拿下这份合同后，他可以加倍补偿周家，再让出几个项目给安宁集团。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周安霆便厉声打断了他：“重要？有多重要？会比周家的存亡更重要吗？纪总，你可别忘了，周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拜你所赐！” 周安霆的目光落在纪桓川身上，带着明显的敌意。 当年，他们全家之所以反对周宁茵和纪桓川在一起，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个男人自私自利，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周宁茵！ 后来周宁茵被卷进丑闻，然后又“意外身亡”，真相至今不明…… 周安霆对纪桓川始终带着怀疑。 他认为，周宁茵的死，绝对和纪桓川脱不了关系！ 看着两人之间针锋相对，艾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两位都很有诚意。不过，我刚到海城，还需要时间了解情况。” “那是自然。” 事急从权，纪桓川虽然很想和周安霆把话说清楚，但眼下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立刻从白景逸手中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请柬，递到艾伦面前：“艾伦先生，今晚我在凤凰楼备了薄宴，为您接风洗尘，还望您能赏光。” “既然纪总这么热情，我一定到。”艾伦看了眼请柬，点头笑道。 纪桓川动作太快，快到周安霆来不及反应。 见艾伦接过了纪桓川的请柬，他脸色瞬间沉了沉。 他也准备了酒宴，却被纪桓川抢了先！ 纪桓川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对上了周安霆不甘的眼神。 纪桓川心里泛起一丝无奈。 他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周家，可事关纪氏集团5%的股权，他绝不能输。 送走投资团队，只剩下纪桓川和周安霆两人。 周安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纪桓川，别以为我妹妹死了，你做的那些混账事就能瞒天过海我！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会查下去，我迟早会找出证据，让你和颜菁这对奸夫淫妇付出代价！” “安霆哥，你真的误会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纪桓川立刻辩解，“我和颜菁之间……” “别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 周安霆厉声打断他的话，眼底满是仇恨。 无论纪桓川现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茵茵还活着的时候，你就天天围着颜菁那个瞎子转！你敢说你和她没勾扯不清？你觉得谁会相信？！我妹妹的死，你和那个女人都脱不了干系！” 周安霆往前逼近一步，字字如刀，狠狠扎进纪桓川的心脏：“还有，你别忘了，你纪桓川能有今天，靠的是谁！当年，要不是因为茵茵，你现在应该还在餐厅里打工端盘子给你妹妹攒学费吧？你以为是谁熬夜帮你改方案、跑合作，给了你在纪老太太面前露脸的机会？！是我妹妹周宁茵！纪桓川，你现在风光了，转过头就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泥坑里拉出来的了？！” 这些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纪桓川的自尊心上。 他不得不承认，当年他和纪莎莎能被纪家认回，周宁茵确实帮了大忙。 他知道周宁茵为他付出了很多。 可被周安霆当众戳破“靠女人上位”的事实，他脸上实在是挂不住。 他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尖锐：“周总，你说话别太过分。我能走到今天，付出的努力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定的。而且，茵茵的死是意外，你没必要把所有脏水都泼在我身上！” “意外？”周安霆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如果不是你没保护好她，她怎么会出意外？！你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根本不配提我妹妹的名字！” 话音未落，周安霆扬起拳头，狠狠砸向纪桓川的脸…… 第58章 同父异母的姐妹？！ 纪桓川闪躲不及，嘴角瞬间被打破了皮，渗出鲜血。 见状，白景逸连忙上前，想制住周安霆，却被纪桓川拦住。 他捂着嘴角，看着周安霆怒得通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周安霆喘着气，眼神里满是恨意。 “这一拳，我替茵茵打你！” “纪桓川，你记住，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弃调查真相！” 话音未落，周安霆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纪桓川站在原地，嘴角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可心里却比脸上更疼。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白景逸说：“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更不能惊动老太太。” “是。” 白景逸点点头，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不敢多问。 纪桓川坐回车里，看着窗外周安霆远去的方向，手指紧紧攥成拳头。 周安霆那些责骂的话，还有那记毫不留情的拳头，让他心里生出挥之不去的愧疚。 种种情绪交织成像一张网，将他紧紧困住。 他再次打开电脑。 之前一直加载失败的DNA鉴定报告，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纪桓川心头一紧。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报告内容，握着鼠标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当看到“样本比对结果”那栏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送检样本1（标注为‘周宁茵’）与样本2（标注为‘宁柠’）STR分型匹配度为49.8%，排除同卵双生及同一人关系；经亲缘关系计算，两者等位基因共享比例符合二级亲属特征，结合Y染色体及线粒体分型分析，判定为半同胞关系。” “半同胞关系？” 纪桓川倏地皱紧了眉头。 旁边，白景逸也看到了报告上的内容，瞬间惊讶出声：“这、这意思是说……宁小姐和太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 纪桓川没有出声，眉心越压越深。 他一直以为，宁柠要么和周宁茵是同一个人，要么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从没想过，她们竟然会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难怪宁柠和周宁茵长得如此相似，身上却有周宁茵没有的胎记…… 因为，她们本就是两个人，只是有着相同的血缘罢了。 可是…… 所有人都知道，周家一直只有一儿一女，周宁茵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宁柠的身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纪桓川靠在椅背上，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疑问。 他想起周安霆刚才的警告，想起自己如今的困境，想起宁柠每次面对他时的疏离与敌意…… 难道，宁柠这次和纪檀之一起回国，就是为了替周宁茵报复他？！ “老大，你没事吧？” 白景逸看着纪桓川神色凝重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 纪桓川回过神，沉声吩咐：“立刻找人重新调查宁柠的身世，重点查她和周世海的关系，查查她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好，我这就安排！” …… 傍晚，餐厅包厢里。 纪桓川早就到了，一直等着艾伦一行人。 迟到了半个小时，包厢门才被人推开。 金发碧眼的艾伦随意地穿着背心短裤和拖鞋，看起来对这场饭局没有丝毫重视。 纪桓川刚起身，就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纪总，我带了位朋友过来，你应该不介意吧？”艾伦一边走进，一边笑着说。 看清了他身上的人是谁，纪桓川脸上客套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怎么也没想到，和艾伦一起来的人，竟然是纪檀之！ 纪桓川的眉头猛地拧起，脸色沉得骇人。 但，不过片刻，他便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扯出一句：“当然不介意。” “介绍一下，这是我多年的好友，纪檀之。你们俩，应该不陌生吧？”艾伦揽着纪檀之的肩膀，笑嘻嘻道。 纪檀之对着纪桓川颔首，礼貌微笑，仿佛只是遇见了一个普通朋友。 “我和艾伦是在国外认识的。这次，他正好来海城，我早就跟他约好，到海城这第一顿饭，一定要给他接风。”他挑眉，一丝挑衅，“正好你订了这么大一桌子菜，我就借花献佛了，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当然……”纪桓川紧咬牙关，“不介意！” 尴尬的气氛中，众人落座。 纪桓川端起酒杯，试探着问：“艾伦先生，既然您和我大哥是好友，那这次合作的评估……” “纪总放心。”艾伦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解释，“我做生意，向来公私分明。我绝对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影响评估结果。” 听到这话，纪桓川稍稍松了口气。 可他心里始终觉得事情不对劲。 纪檀之的出现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眼里。 他太了解他的手段。 他今晚突然跟着艾伦来，绝不会只是吃顿饭这么简单…… …… 与此同时，纪家别墅。 颜菁攥着手机，耳机里听到的消息让她难以置信—— “二次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两份样本为同父异母关系，亲权指数支持该结论。” “同父异母……” 颜菁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明明用自己的头发，换掉了纪桓川要送去鉴定的样本。 现在……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果？！ 她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 那时时间紧迫，她只记得她将其中一份样本袋里的头发换成了她自己，根本没有注意换的是哪份样本！ 所以，被换掉的，到底是周宁茵的头发，还是宁柠的…… 到底…… 谁才是她这个所谓“同父异母”的姐妹？！ 无数的疑问像潮水般涌来。 思忖半晌，颜菁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倏地皱紧了眉头。 她一颗心咚咚狂跳，脸色因为惊慌而发白。 她慌乱地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带着紧张：“妈……你老实告诉我，我爸到底是谁？！” “当初，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学调香，又为什么要让我接近纪桓川……” “妈，这么多年……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第59章 找到陈申了！ 包厢里。 推杯换盏，酒意正酣。 纪桓川几次想提起投资合作的事，都被艾伦转移话题，敷衍带过。 他全程绝口不提评估标准，更不谈合作意向。 直到饭局结束，艾伦才拍了拍纪桓川的肩膀：“感谢纪总盛情，这顿饭我吃得很愉快。合作的事，我们改天再聊。” 话音未落，艾伦直接坐上了纪檀之的车。 纪桓川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远去的车尾灯，脸色阴沉得厉害。 这场接风宴，他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却连半句有用的话都没能套出来。 他转身上车。 刚坐稳，手机就收到消息：“纪总，查到颜菁小姐刚才打了一通加密电话，时长四十分钟。对方用的是虚拟号码，无法查询到具体用户。” “加密电话？” 纪桓川的眉头瞬间拧起。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他就对颜菁产生了怀疑。 这段时间，他一直让人调查颜菁。包括颜菁每天的一举一动，他都要求手下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据他所知，颜菁平时不怎么爱出门，也没什么朋友。 这几个月，她去光启上班。除了和张晓倩走得近一些之外，倒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而现在…… 她突然跟一个查不到用户的号码，打了40分钟的电话？ 这通电话，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继续查。”他纪桓川立刻命令，“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清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再去查一下颜菁之前的通话记录，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挂了手机，纪桓川靠在椅背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生活里实在发生了太多脱离掌控的事。 他必须尽快把所有的疑团理清楚。 否则，只会更加陷入被动。 …… 另一边，松园别墅。 周宁茵躺在浴缸里，亦是思绪重重。 妈妈生病的事，让她最近一直心神不宁。 她太着急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 可是，关键的证人陈申始终下落不明。 突然，微信里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宁小姐，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旧城区的一间旅馆。同一天，有人看到纪氏集团总裁带人去了那间旅馆，并且带走了一个人。” 看到屏幕上的几行字，周宁茵倏地坐直了身子。 之前，她一直都是拜托纪檀之调查陈申的下落，可纪檀之的人却每次都说一无所获。 迟迟没有消息，周宁茵心急不已。 她不是不相信纪檀之，只是现在妈妈住在医院，她实在是等不起。 所以，她才找了私家侦探，想着碰碰运气。 没想到…… 这才短短几天，就有了结果。 周宁茵心下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纪檀之手下那些人的能力，自然不可能会比不过随便一个私家侦探。 既然私家侦探能查到这事，那纪檀之很有可能也早就已经查到了。 他是故意瞒着她吗？ 还是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她想太多了？ 周宁茵拧了拧眉。 “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动手。”她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眼下，陈申是当年车祸最关键的证人，只要找到他，就能知道是谁指使他设计了那场车祸。 如果能让他在法庭指认纪桓川，那一切就容易多了。 想到这儿，周宁茵拿出手机。 她本想给纪檀之发消息。 可打字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一下。 片刻的思忖后，她删掉了已经编辑好的消息。 这次，她决定靠自己找到陈申！ …… 深夜。 黑色轿车驶过蜿蜒的山路，来到城郊半山腰的一座庄园。 这里是纪桓川的私产。 是他曾经买来送给周宁茵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周宁茵自诩对纪桓川了如指掌。 他如果想要藏一个人，十有八九会藏到这里来。 这座庄园，在设计之初单独辟了一间隐蔽的地下室，以备不时之需。 车窗外，高大的铁门里，曾是周宁茵最熟悉的地方。 庄园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处监控死角，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按计划行动。” 她低声对带来的人下令。 下一秒，庄园里的电路全部被人远程切断，偌大的空间一片漆黑。 趁着巡逻保安被断电吸引的间隙，周宁茵带着几个人迅速从后门潜入庄园。 她熟练地避开红外感应，通过酒窖的通道直奔那间秘密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用的是密码锁。 周宁茵不假思索地按下一串数字——她和纪桓川的生日组合。 “咔嗒”一声。 门锁开启。 纪桓川果然还没有换掉这串密码。 周宁茵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顺利进入了地下室。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隐约可以看到角落有一个被绑住了手脚的人。 “陈申？” 周宁茵低声喊他。 听到她的声音，陈申猛的瞪大了眼睛，胡言乱语：““是你？！不……不是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太太……太太早就已经死了！你是鬼！” 周宁茵怎么也没想到，陈申竟然变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思考了。 庄园的电路最多再过五分钟就会被人修好。 她必须尽快把人带出去。 “跟我走。” 周宁茵命人迅速解开陈申脚上的绳索，却没有解开他的手。 他毕竟曾是纪桓川身边得力的人，万一动起手来，实在麻烦。 可周宁茵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陈申始终木讷地愣在那儿，任人拖着他往前走，丝毫没有还手的打算。 只不过，他最近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别来找我，别怪我……不是我要害你的，真的不是我……” 第60章 颜菁的谎言被识破 凌晨四点。 纪桓川刚睡着，就被白景逸打来的电话吵醒。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消息，他眉间顿时塌出一道深壑。 “你说什么？陈申不见了？！” “是的，老大……”白景逸急道，“半山庄园的人说，地下室门锁完好，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巡逻的保安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还有……我们的监控系统被人黑了，什么都没拍到。” “这怎么可能！” 纪桓川猛地站起身，手指死死攥着手机。 那间地下室的门是特制的，如果不知道门锁的密码，即便是用炸弹也炸不开。 可门锁密码明明只有他和周宁茵两个人知道！ 到底是谁有本事这么悄无声息地带走陈申？！ 难道，周宁茵曾经把密码告诉了其他人…… 顾不上思考，纪桓川立刻吩咐：“封锁庄园所有出口，调取附近所有路段的监控，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明白！” 与此同时—— 收到这个消息的人，还有纪檀之。 陈申本来就是纪檀之故意送给纪桓川的诱饵。 他一早就在纪桓川身边安排了自己的眼线。 眼下，得知陈申被人救走，他眉头微微皱起，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 “看来，她是不信任我了。” 纪檀之喃喃自语，心里泛起一丝悔意。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把计划藏得太深，才让周宁茵对他产生了怀疑，故意越过他单独行动。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电话：“把半山庄园附近所有路段的监控录像都处理掉，绝不能让纪桓川查到她头上。另外，查清楚她把人藏到了哪里，派人暗中保护，别让她出事。” …… 因陈申失踪，纪桓川几乎整夜没睡。 无论他派出多少人，都查不到陈申究竟是被谁救走的。 一夜之间，所有痕迹都被人抹得干干净净。 但，越是干净，就越是证实了他心下的猜测。 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人，除了纪檀之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 这样的念头，让纪桓川心下更是不安。 毕竟，在他之前查到的所有消息里，无一不是写着纪檀之在国外的这几年根本毫无作为，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去医院探望那个患有白血病的男孩。 可现在…… 这个本该已经难成气候的“纪大少爷”，不但突然成了国外投资代表艾伦的知己好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大活人从他的庄园里带走！ 很显然，他始终都在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他这些年查到的那些消息，根本全都是他放出来的烟雾弹罢了！ 想到这些，纪桓川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这时，白景逸快步走进书房。 “查到了，查到了！” “查到是谁把陈申带走了？” “不是不是。”白景逸连忙解释，“老大，你不是让人去调查那天和颜小姐打电话的人是谁吗？我刚才查到了！” 白景逸将手中的资料递到纪桓川面前。 看到这份资料，纪桓川脸色一沉。 照片上，一个杏眼弯眉的中年女人，长得和颜菁足有七分相似！ “她就是和颜菁打电话的人？” “是。”白景逸点头，语气带着不确定，“她叫薛茹云，是个下岗女工，住在市北合盛小区。从颜小姐的通话记录来看，除了那天那通四十分钟的通话之外，她们之间没有其他的联络。可是……” “可是什么？” “老大，我看这个女人长得和颜小姐也太像了。而且，她住的合盛小区房价还挺贵的，她一个下岗女工，又没有别的收入。怎么可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你说，这人……会不会是颜小姐的亲人啊？” “亲人……” 纪桓川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自从他认识颜菁以来，颜菁一直对他说，她是个孤儿，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而那家黑心福利院，一直把寄养的孤儿当成器官培养皿。 当时，他被纪檀之设计，出事故瞎了眼，急需换一双眼角膜。医院那边不知从什么渠道找到了适合的眼角膜，给他做了手术。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不久后的某天，颜菁突然找上门。 她拿出了证据，证明纪桓川的眼角膜是从她身上摘下来的。 纪桓川本以为她是来追责的。 可谁知，颜菁不哭不闹，只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她希望纪桓川能揭开那间黑心福利院的罪恶，救出那些身在地狱的孩子们。 第二，她希望纪恒川能给她一份工作，让她自食其力地活下去。 面对这样两个合情合理的要求，纪桓川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立刻报警，让警方抓捕了那间福利院的所有负责人。 之后，他还给颜菁安排了最好的住处和最好的医生，希望能够还她光明。 他同情颜菁眼睛看不见，所以没有让她出去工作，而是每个月固定给她十万块生活费，足够她衣食无忧。 可后来，医生突然又告诉他，颜菁因为小时候在福利院被虐待的原因留下了心理阴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她，他索性把她接到了纪家的别墅来住…… 那些年，颜菁总是哭着跟他说她在福利院的生活过得有多苦，说自己孤苦无依。 他信了。 他心疼她的遭遇，对她加倍照顾，也因为她给了他眼角膜的这份“恩情”，对她所以越界的行为一再容忍。 可现在…… 看着手里薛茹云的资料，纪桓川怎么也松不开眉头。 可如果薛茹云真的是颜菁的亲人，那她之前说的一切，岂不全成了谎言？！ 父母双亡的遭遇、福利院的折磨，还有那所谓的“器官培养皿”…… 难道，都是她编出来的？！ 纪桓川靠在椅背上，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头灌到脚。 就在他失神时，白景逸的手机突然响了。 接完电话，白景逸脸色复杂：“老大，下面的人刚查到了另一件事……” …… 天光微亮。 病房里，窗外袭来的晨风混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周宁茵的妈妈苏素躺在病床上，睡得正沉。 突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保洁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手里攥着一支早已抽好药液的注射器，径直来到病床边。 苏素恍惚间感觉到有人靠近，紧闭的双眼颤了颤，醒了过来。 然而，不等她睁眼…… 床边的中年女人飞快地拔掉注射器的针帽，动作熟练地将针头刺入滞留针的接口…… 第61章 妈妈过世了 “阿宁，我刚收到消息。” “周伯母过世了。” 接到纪檀之的电话，周宁茵怔了一下，恍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只是置身于一个可怕的噩梦。 手里的咖啡杯滑落，滚烫的热水洒在脚背上，痛得她浑身一颤。 这不是梦。 所以…… 妈妈真的出事了？ 手机“啪”的一声脱手砸在地板上，屏幕四分五裂。 听筒里传来纪檀之焦急的声音：“阿宁？你还好吗？你先冷静点……” 纪檀之说了些什么，周宁茵一个字都听不清。 她甚至忘了怎么呼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被抽干，连站都站不稳，重重跌坐在沙发上。 “不可能……” “何医生明明说过，妈妈没事的……” 周宁茵脑子里一团乱麻，早已失去了离理智。 她顾不上思考，立刻驱车赶往医院。 医院走廊，病房里的场景狠狠砸进她眼里—— 父亲周世海和哥哥周安霆脸色沉重地站在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旁，在周家伺候苏素多年的保姆扑在病床前哭天抢地。 看到这一幕，周宁茵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病房。 可就在她将要进门的前一秒，身后却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纪檀之刚刚赶到医院。 在引起周家人注意前，他快步拉着周宁茵下楼，将她塞进了车里。 周宁茵的眼泪打在纪檀之的手背上：“我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就一面……” “我知道。”纪檀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但你现在不能冲动，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 周宁茵把头埋在他怀里，眼泪决堤。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扎着羊角辫坐在厨房门口，看妈妈系着碎花围裙煮糖水。 妈妈总会把第一碗吹凉了递到她手里，笑着说：“囡囡慢点喝，锅里还有呢。都给你留着。” 那时候的糖水是暖的，妈妈的手也是暖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味。 十五岁那年，她发高烧，夜里烧得糊涂，妈妈坐在病床边，一遍遍用温水给她擦手心脚心，哼着好听的童谣哄她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看到妈妈眼里满是熬夜熬出的红血丝，却仍然弯着眉眼对她笑：“我们囡囡最勇敢，烧退了就好。” 后来…… 家里执意要让她和纪檀之联姻，可她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纪桓川。 那个晚上，她和爸妈大吵一架。 妈妈气得发抖，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妈妈指着家门，怒气冲冲地对她说：“你要是铁了心要跟那个私生子在一起，就从这个家里滚出去！从今往后，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想到这儿，周宁茵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后悔极了。 如果当初她听了妈妈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为什么妈妈会突然……” 明明上次她偷偷回去看望妈妈的时候，妈妈还好端端的，没有半点生病的迹象。 就连何安柔也说过，妈妈只是思虑过度，很快就能出院。 她昨天还在心里想，等查清一切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她就带着妈妈去国外散心，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可现在…… 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宁茵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里满是悔恨。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全都融进了眼泪里，再也传不到妈妈的耳边。 车窗外的天阴沉沉的。 周宁茵将自己蜷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没了力气，哭声渐渐变成压抑的呜咽。 悲伤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热汤香味。 纪檀之正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醒了？”他语气轻柔，“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周宁茵看着他，一时分不清早晨发生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她想问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纪檀之看懂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别想太多，身体最重要。” 听到这话，周宁茵便明白，所有的事都是真实发生了，不止是一场噩梦…… 胸口又是一阵沉闷。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是我害死了妈妈……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情绪激动晕倒，更不会……” “别胡说。” 纪檀之皱眉，打断她的自责。 “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已经让人去查过，医院那边初步检查的结果，是突发心梗导致猝死。但何医生之前看过伯母的检查报告，明确说只是低血糖和情绪问题，没有心梗的征兆。” “的确是这样……”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周宁茵。 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你说得对！我妈妈她从来没有过心脏方面的问题，何医生也说过她身体没大碍，怎么会突然心梗猝死？！难道是……” “我已经让人去查医院的监控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 纪檀之信誓旦旦地保证。 可周宁茵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想起之前拜托他查陈申的下落，他一直说查不到消息，可她自己找的私家侦探却很快就查到了线索。 直觉告诉她，他似乎一直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周宁茵擦掉眼泪，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她对纪檀之说自己饿了。 等他去厨房给她盛汤的时候，她才拿出手机，给私家侦探发消息…… 纪檀之端着汤碗回来，周宁茵已经把手机放回了原位。 她心下五味杂陈。 她知道，现在他们两个人身在一条船上，她不该怀疑他。 可陈申的事，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第62章 她只能躲在车里哭 葬礼当天。 灵堂设在周家老宅后院。 黑绸白花挂满了院墙，风一吹，挽联簌簌作响，像极了低声的啜泣。 院子中央的灵柩前，摆满了祭奠的花束。 周宁茵的父亲周世海穿着一身黑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 周安霆跪在最前面，脊背挺得笔直，眼眶通红，双手抱着苏素的遗像。 宾客们站在两侧，无一不是唉声叹息。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纪桓川姗姗来迟，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脸色凝重。 他刚要往里走，就被周安霆厉声喝斥：“你来干什么？！” “我来送伯母最后一程。” “你不配！”周安霆的声音带着怒火，“当年你没保护好茵茵，现在我妈走了，你还有脸来？马上给我滚出去！” “安霆！够了！” 周世海上前拉住周安霆，瞪了他一眼。 他转身，对着纪桓川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者皆是客。纪总有心了，进来吧。” “爸！你怎么能……” “别在你妈灵前闹，像什么样子！” 周世海冷着脸斥责周安霆不懂礼数。 可他心里实则却打着算盘——纪桓川现在是纪氏继承人，周家日后若想在海城继续生存下去，必须跟他搞好关系，不能再跟他闹僵。 有周世海拦着，周安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纪桓川踏进周家的门槛。 纪桓川直径走到灵柩前，将白菊轻轻放在供桌上，对着灵柩深深鞠了三躬。 就在这时，门口又一阵车声。 纪檀之抱着一束白玫瑰走进门。 “伯父，安霆，节哀。” 他对周家人颔首：“我代奶奶来送周伯母一程。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能亲自过来，让我给各位道个歉。” 见了他，周世海连忙上前迎接，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来了就好，哪说得上什么道不道歉的。” 两家本就是世交，纪檀之又是纪老太太以前最看重的孙子，周世海自然不会怠慢。 而此时—— 院门外，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 周宁茵坐在纪檀之的车上，隔着车窗望着灵堂的方向，大颗大颗的眼泪打湿了孝服衣角。 她多想冲进去，跪在妈妈的灵柩前，告诉她——她回来了，她好想她！ 可是，她不能。 她现在是“宁柠”，不再是周宁茵。 一旦露面，打草惊蛇，所有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妈妈，对不起……” 她趴在车窗上，生怕里面的人听到她的哭声，只能化作压抑的呜咽。 “等我查清真相，我一定会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天上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顶上，噼啪作响，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告别伴奏。 灵堂里的白烛还在燃烧，所有人的眼泪都被这场冷雨裹进了无边的哀伤里…… …… 一小时后。 葬礼结束，宾客陆续离开。 周安霆借着送纪檀之的名义，避开周遭众人，声音压得很低：“檀之，你女朋友……她怎么没来？”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过那个名叫“宁柠”的女人之后，她的模样就总在周安霆的脑海里打转。 那眉眼、那神态，还有看向他时眼里的神情……都让他莫名觉得无比亲切。 周安霆总觉得，那个女人和他的妹妹，有着说不清的关联。 纪檀之脚步一顿。 他早就料到周安霆会问，回答得滴水不漏。 “她公司临时有急事，走不开。而且她和周家素不相识，这种场合贸然过来，怕打扰了周伯母，也怕失了分寸。” “这样啊……” 周安霆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纪檀之的话堵了回去：“安霆，节哀。周伯母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太难过。” “我知道。” 周安霆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纪檀之的车。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可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车里有人。 他直直地望向车窗，眼神仿佛能穿透那层膜，看到里面的人。 车里，周宁茵心脏猛地一缩，心慌意乱。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祈祷周安霆不要再靠近。 纪檀之也察觉到周安霆的目光。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纪檀之迅速关上车门。 周安霆根本没机会看清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纪檀之吩咐司机开车，对周宁茵安抚道：“别担心，他没看到你。” 看着周宁茵苍白的脸色，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的心情，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周宁茵本来已经忍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可还没等她掉下眼泪，她忽然瞥见老宅院墙边的大槐树下，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过。 “那里……好像有人！” 她立刻出声，手指指向那棵树。 纪檀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树后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落的树叶。 “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了吗……” 周宁茵拧了拧眉，心下总觉得不安。 她仔细回想，越发肯定自己刚才确实看到了一抹人影躲在树后。 而且，那个人…… 看起来很眼熟！ 第63章 你是不是动过样本袋？ 车驶离墓园。 纪桓川看着手机里白景逸刚发来的照片，难以置信地皱紧了眉头。 这是一张多年前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轻时的周世海和一个女人十指相扣，两人笑得甜腻。 可这个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苏素。 而是—— “薛茹云……” 纪桓川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 更令他震惊的是白景逸查到的消息：“二十三年前，太太的父亲周世海曾和薛茹云有过一段婚外情。后来，他们两个人的事被记者拍到，周世海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抛弃了已经怀有身孕的薛茹云。” “薛茹云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的，薛茹云生了一个女儿。但，她生下孩子后因为支付不起医院的费用，没多久就扔下孩子偷偷离开了。” 看着照片里女人那张和颜菁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所有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周世海……薛茹云……颜菁……” 纪桓川喃喃自语，脑中原本乱成一团的思绪，渐渐理清了头绪。 他之前让人调查周世海的旧事，是因为DNA报告显示周宁茵与宁柠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想弄清宁柠的身世。 可现在，线索竟绕到了颜菁身上。 这样看来，颜菁和周宁茵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那么，宁柠又是谁？ 那份DNA报告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周世海不止出轨过薛茹云，他还有其他的情人？ 突然，纪桓川想起那天在医院时的情形。 当时，他正准备送样本去鉴定机构，忽然接到颜菁的电话。 他赶到医院后，颜菁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他去找医生。 等他带着医生返回病房，床头柜上的东西，还有装着样本的密封袋，全散落在地上。 他那时只以为是颜菁看不见，不小心才把东西碰掉的。 可现在想来，那也许根本就是她故意的。 她是故意打翻东西，趁机调换了他要送去鉴定的样本！ 想到这些，纪桓川眼底满是震惊和愤怒。 他无法相信，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柔弱不堪的小姑娘，竟然会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这种把戏！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猜想的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送去二次鉴定的样本并不是宁柠的，而是颜菁和周宁茵的。 鉴定报告显示同父异母的姐妹关系，根本不是周宁茵和宁柠，而是颜菁！ 纪桓川一拳砸在车座上，吓得司机差点将刹车错踩成油门。 下一秒，就听到纪桓川冷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立刻去查，查清楚颜菁的身世！所有跟她有关的事，我都要知道！” 他要知道她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到底还对他撒过多少谎！ …… 纪家别墅。 纪桓川刚进门，颜菁就红着眼眶冲了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桓川哥哥，我、我找到我亲生妈妈了！” 纪桓川的脚步猛地顿住。 DNA检测样本的事，他本想和颜菁当面对质。 可现在颜菁先发制人，他到了嘴边的质问，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颜菁看不到他僵硬阴沉的脸色，还在自说自话。 “这些年，我一直没放弃寻找我的亲生父母。直到前不久，我才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我辗转打听到了我妈妈的号码。我犹豫了很久才打过去。没想到，居然真的打通了……” 颜菁眼泪不停往下掉，看似喜极而泣。 可实际上，她心里却直打鼓。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本来一直都是用纪桓川不知道的第二只手机偷偷和薛茹云联系。 但，那天晚上…… 那份鉴定报告的结果却让她一时慌了神。 直到那通电话挂断，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换号码就直接打给了薛茹云。 她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 果然，今天一早她就收到了消息，得知纪桓川已经查到了她联系薛茹云的事，还查到了薛茹云的身份！ 事已至此，颜菁不得不抢先开口，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真相…… “桓川哥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联系上我的亲生妈妈了！我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嗯。” 看着颜菁哭得通红的眼睛，纪桓川心里的怀疑并未消减，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接她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冷淡：“菁菁，有件事我想问你。那天在医院，你是不是动过我要送去鉴定的样本袋？” 听到这话，颜菁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没想到，纪桓川这次竟然完全不吃她那一套了。 她一时紧张，说话结巴了一下：“我、我没有啊，什么样本袋？桓川哥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天在医院，你说头疼让我去找医生。我回来时，样本袋掉在地上，里面的头发被换了。”纪桓川开门见山，话里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菁菁，你是除了我和白景逸之外唯一一个碰过那个样本袋的人。袋子封口处，有你的指纹。” “指、指纹？！” 颜菁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根本没想到，纪桓川竟会为了这种事去验指纹！ 她知道事情瞒不住，只能再次搬出那套装病的把戏。 她猛地捂住胸口，好似突然喘不过气似的，痛苦道：“桓川哥哥，你一定是误会我了！那天……我真的头疼得厉害！我眼睛看不到，所以才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东西！你说的样本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掉在地上的。至于指纹，还有里面的头发，可、可能是我去捡它的时候，无意间掉进去的……我真的不清楚，我不是故意的……” 颜菁委屈巴巴地哭着为自己辩解，胸口剧烈起伏，肩膀不停颤抖，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看着她的样子，纪桓川心里的怒火渐渐被犹豫取代。 他知道密封袋封得严实，不可能“不小心”掉进一根头发。 可颜菁的病是真的，她给了他的眼角膜也是真的。 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再继续逼问她。 沉默片刻，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好了，这件事可能是我误会了。你别想了，先进屋好好休息。” “嗯……” 颜菁终于松了口气。 但她没进屋，又叫住了纪桓川，把话题拉了回去：“对了，桓川哥哥。我约了我妈妈过几天见面，我想跟她当面相认……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纪桓川不假思索，立刻说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显然，这对于纪桓川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只要见到那个名叫薛茹云的女人，他便有机会能够进一步查清她和颜菁的关系，查清颜菁的父亲到底是谁。 以及，颜菁和周宁茵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必须弄清楚，她这些年对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谎言！ 第64章 母女一起演戏 颜菁本以为纪桓川只是随口一说。 不料，他竟真要跟着她去和薛茹云见面。 颜菁只得事先通知薛茹云做好准备，以防在纪桓川面前露出马脚。 包厢门推开时，薛茹云早早坐在里面。 她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消瘦得几乎有些单薄，穿了件米白色亚麻长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 一见到颜菁，她就快步迎上来，声音哽咽：“女儿……我的好女儿！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颜菁立刻红了眼，松开纪桓川的手扑进薛茹云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 母女相认，相拥而泣，场面看得人鼻酸。 可纪桓川站在一旁，却总觉得她们之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不对劲。 薛茹云的手紧紧抱着颜菁的背，动作自然得不像第一次见面，倒像早就排练过无数次。 尽管他可以理解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可两人一见面就哭得难分难舍，未免有些太浮夸了。 “快坐，快坐。” 薛茹云热情地拉着颜菁坐下，帮她调整好椅子的角度。 这些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早就知道颜菁的眼睛失明了一样。 可下一秒，她却又突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乖女，你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薛茹云一脸焦急，演得逼真。 可她这反应，更让纪桓川生疑。 颜菁的眼角膜虽然被摘走了，可她眼周没有任何外伤，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不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异常。 而且，刚才颜菁进包厢的时候一直都是纪桓川牵着她，她并没有带盲杖出来。 薛茹云如果真是第一次见她，那她是怎么发现她眼睛看不见的？ 她没问别的就先问她的眼睛，未免太刻意。 纪桓川没有出声，继续观察两人。 颜菁顺势靠向纪桓川，声音带着委屈：“这……其实是因为前几年出了点意外。不过妈妈你别担心，桓川哥哥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这些年过得很好。” 颜菁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牵住纪桓川的手，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向人展示他们之间的关系。 纪桓川不悦地皱了皱眉，但却没有拒绝她。 这时，服务员突然敲门进来上菜。 菜式是纪桓川提前安排好的。 龙虾、鲍鱼、清蒸石斑…… 全都是价值不菲的海鲜。 然而，听到服务员唱菜名后，颜菁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几道菜……” 她刚要开口，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把话又咽了回去。 纪桓川追问：“怎么了？” “没、没事……” 颜菁连忙扯了扯嘴角。 纪桓川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事先让人调查过，知道薛如云对海鲜严重过敏。 所以，他故意点了一桌子海鲜，就是为了试探颜菁的反应。 刚才，颜菁欲言又止。 很显然，她早就知道薛茹云对海鲜过敏的事。 可她明明说这是她第一次见薛茹云。 她怎么可对薛茹云这么了解？ 看着眼前这场漏洞百出的“母女重逢”，纪桓川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颜菁和薛茹云根本不是刚联系上，她们恐怕从很早之前就一直都有来往！ 所谓的“第一次见面”，全是演给他看的谎言！ 可颜菁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世，待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现在突然又把薛如云扯了出来，还带来和他见面。 这对母女，到底想要做什么？！ 看着颜菁和薛茹云脸上不自然的表情，纪桓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倒要看看，她们还能演多久！ …… 饭局过半。 颜菁抿了一口茶，突然问起：“妈，那……我爸爸呢？他……他还活着吗？” “你爸爸他……” 说到这事，薛茹云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看了看颜菁，又偷偷看了看纪桓川，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乖女，其实你爸爸他……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别人结婚了。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是说……他骗了你吗？” “是啊。”薛茹云垂下眼眸，语气哽咽：“当年我发现我怀孕，马上就去找他。可他……他跟我坦白了一切，说他不能对不起家里人，然后就扔下我走了。我一个人在医院生下了你，可我实在是没本事，生怕自己养不起你……再加上和你爸爸分开，对我确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我那时一蹶不振，只想着一了百了……所以我才会把你留在医院，自己一个人去了江边……后来，我被好心人救了。等我好起来回医院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人带走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茹云哭哭啼啼地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把抛弃女儿的罪过都怪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身上。 纪桓川没做声。 倒是颜菁猛地拍了下桌子，义愤填膺：“他怎么能这样！他既然当初做了这种事，就该对你负责！就算他已经有家室了。他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不管啊！” “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薛茹云连忙拉住颜菁的手，假惺惺地劝道，“我早就已经看开了。现在，我们母女团聚，至于你爸爸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那怎么能行？！” 一向性格柔弱的颜菁，今天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拧着眉头，一把攥住了纪桓川的手，语气带着恳求：“桓川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想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这么狠心！就算不能让他弥补什么，我也要替我妈妈讨一个说法！” 绕山绕水绕了这么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 纪桓川彻底听明白了。 原来，颜菁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他帮她找到生父。 如果他猜得没错，颜菁应该早就知道她的生父是周世海。 那她现在……究竟想做什么呢？ 第65章 纪檀之吃醋 就在薛如云出现前不久，周世海的妻子苏素突然急病离世。 这两件事未免来得也太巧了。 纪桓川转念一想。 难道说，是薛如云知道周世海现在死了老婆，所以想借纪家的势，帮她们母女光明正大地回到周家吗？ 纪桓川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顺着她们的话问：“薛阿姨，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吗？” “他……”薛茹云故作犹豫：“纪先生，您就别问了。其实，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现在在哪。只是……他有钱有势，我根本惹不起他，更不想给我的女儿找麻烦。” “妈！你怕他做什么？桓川哥哥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纪家的继承人！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不等纪桓川开口，颜菁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捧上了天。 看着眼前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模样，纪桓川心里冷笑。 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颜菁根本早就知道生父是谁，也清楚他已经查到了真相。 她演这出戏，就是想让他主动戳破周世海的身份。 他压下眼底的冷意，皮笑肉不笑：“别着急，既然你想找，我肯定帮你。只要他还在海城，我一定能帮你找到他，给你一个说法。” “真的吗？谢谢桓川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没能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颜菁显然有些失望。 但她却还是装作感激的样子，靠在他肩上：“谢谢你……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 与此同时。 市中心一栋公寓里。 周宁茵看着被关在卧室里神志不清的陈申，眉头紧锁。 自从她把陈申从半山庄园里带出来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他每天虽然能正常地吃饭睡觉，但平时却疯疯癫癫，嘴里永远只重复着同样的几句话。 无论她问他什么，他都毫不理会，就好像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似的。 妈妈过世的悲伤还沉甸甸压在周宁茵心头。 她现在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想要抓出凶手，揭开真相！ 因为，直觉告诉她，妈妈的事和她两年前的车祸，或许有着莫大的关系！ 思来想去，周宁茵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何安柔的电话。 “何医生，抱歉打扰了。我有个朋友，他最近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所以我想问问您，有没有认识的精神科医生可以介绍给我？我需要……能够信得过的人。” “精神科医生？”何安柔忽然笑了笑，“我的确正好认识一个人，你一定可以相信他。” 挂了电话，何安柔马上给周宁茵发来一个联系方式。 除了一串电话号码之外，她连名字都没有告诉她。 周宁茵犹豫片刻，拨通了这串号码。 下一秒，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哪位？” 难怪何安柔敢打包票说这个人一定信得过。 原来，是她弟弟。 何安言。 半小时后，何安言驱车来到公寓。 这个地方是周宁茵临时租下来用来安置陈申的，连纪檀之都不知道这件事。 “宁小姐，你朋友的情况，我姐都跟我说了。”何安言语气温和：“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就行，我一定会帮你治好他。” 说话时，他看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周宁茵心神不宁，却还是定了定神：“谢谢你。” 何安言没再多问，转身走进卧室。 卧室里，陈申正蜷缩在床角，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要杀她……是有人逼我的……我没办法……” …… 两个多小时后，何安言才从卧室里出来。 “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可能是受了某种刺激，需要持续治疗，先稳定情绪，再配合药物治疗。” “辛苦何医生了。”周宁茵立刻点头。 何安言看了看时间：“那么，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傍晚8点过来，可以吗？” “当然。”周宁茵连忙道，“需要我配合做些什么吗？” “不用，我会安排妥当。” 何安言说完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没问过任何一句不该问的话。 周宁茵不敢确定，他究竟是否已经从何安柔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但，不知为何，他让她觉得十分安心，觉得自己的确可以完全信任他…… 另一边。 听到助理回报称何安言和周宁茵两人在市中心某处公寓单独待了两个多小时，纪檀之狭长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醋意。 他明知何安言是去给陈申治病。 可一想到周宁茵和他独处一室，他心里就像被猫抓似的，又酸又涩。 他拿起手机，想给周宁茵打个电话，手指悬在屏幕上，却又放下了。 他不能干涉这件事。 她已经够难了。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再给她添乱。 纪檀之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艾伦突然发来消息：“投资的事，按计划进行？” 纪檀之思忖片刻，回复：“嗯，以你的名义联系她。” …… 手机响起时，周宁茵正看着手机里苏素的照片发呆。 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让她心里一阵警觉。 接起电话，对方开口便自我介绍道：“你好，宁小姐。我是加国投资团队代表，艾伦。” 艾伦？ 这个名字，让周宁茵愣了几秒。 她知道他是谁。 上次在纪家老宅，纪老太太曾三令五申，要求纪檀之和纪桓川必须拿下艾伦手里的这笔投资。 这件事，对纪家来说至关重要。 可跟她却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投资代表，为什么会主动联系她？ 不等周宁茵想清楚， 电话那头的人带着爽朗的笑意：“宁小姐，我看过光启公司的新兴产业计划书，很感兴趣。我这次找您，是想和您聊聊投资的事。” “艾伦先生，您是说……您有意向投资光启？！” 周宁茵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 她自知光启规模不大，根本比不过纪氏这样的大集团。 她怎么也没想到，艾伦会主动找上她。 她正想再跟他确认。 艾伦却直接邀请她：“明天下午四点，我会在华美饭店举办宴会，邀请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到时候，希望能和您见面。” 第66章 只要她肯服个软 海城国际酒店宴会厅。 垂落的灯盏串起长链，光点如星辰般漫出来，落在攒动的人影之间。 侍应生端着香槟穿梭在来往的宾客中，空气里飘着上品美酒的醇气。 整个海城的豪绅富商皆尽齐聚于此。都想要争取到艾伦背后那个神秘财团的投资。 毕竟，这笔投资，足以让任何一家公司的市值翻番。 谈笑风生间，无不藏着暗自的较量。 周宁茵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长裙走进会场，裙摆扫过铺着红毯的地面，在满场精致华服中显得低调却不失优雅。 她刚站定，身后就传来窃窃私语—— “那不是光启的创始人宁柠吗？就她那小公司，也想来凑这个热闹？” “听说光启那款光控香薰这阵子销量一直在下滑。我早就猜到了，那种网红商品，热度一过就什么都不是！” “是啊，那些花架子没用了，她这回估计也是想来碰运气。可惜，艾伦先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光启那种规模的小公司？” 众人的议论声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周宁茵耳朵里。 她拧了拧眉，刚要转身，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她：“宁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周宁茵回头。 只见，纪桓川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外。 他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挡在周宁茵身前，对着刚才议论的几人淡淡瞥了一眼：“光启的新方案很有潜力，就算没拿到艾伦先生的投资，有我纪氏的支持，也轮不到旁人置喙。” 谁都没想到，纪桓川竟会主动维护周宁茵。 毕竟，此前周宁茵把颜菁告上法庭的事，在海城早就传遍了。 大家都认为周宁茵这回得罪了纪桓川，明年纪氏绝对不可能再给光启投资。 没了纪氏撑腰，像光启这种小公司，在海城根本不可能站得住脚。 所以，刚才那些人才会见风使舵，对周宁茵冷眼相待。 而眼下，纪桓川这几句话，无疑是令人意外的。 那几人脸色一变，只得讪讪地闭了嘴，转身匆匆离开。 纪桓川转头看向周宁茵，语气带着几分歉疚：“宁小姐，上次我提过追加投资的事，我已经让助理拟好合同了，明天就能发给你。有纪氏的资金支持，你就不用再为投资的事奔波，安心把产品做好就行。” 听到这话，周宁茵心下冷笑。 说来说去，他还不是跟刚才那些人一样，都以为她是走投无路，才混进这场宴会想争取投资。 看着他这副自以为是的姿态，周宁茵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多谢顾总好意，投资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周宁茵不傻。 她怎么会不明白，纪桓川这么做根本就不是想帮她，而是想用投资堵她的嘴，让她拿了钱就乖乖闭嘴，不要再追究颜菁抄袭诽谤的那些事。 她端起侍应生递来的香槟，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越过纪桓川，望向宴会厅门口。 艾伦还没到。 这场宴会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触到她疏离的眼神，纪桓川心里泛起一丝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宁小姐，我劝你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光启现在的情况，有纪氏帮忙是最好的选择。你要是担心条件，我们可以再谈，只要你开口，我都能答应。” 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只要她肯服个软，顺了他的心意，做他的女人。 他就是不能忍受她每天顶着这张几乎和他的亡妻一模一样的脸，对着别的男人笑！ 察觉到他眸中压抑的占有欲，周宁茵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笑着：“纪总这么大方，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投资的事不急，先看看艾伦先生今晚的决定吧，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周宁茵话里有话，纪桓川却没听出来。 他只当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无奈地皱了皱眉。 “随你。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两人再无话可说，各怀心事。 周宁茵看着满场为了这笔投资绞尽脑汁的富商，又看了看身边一心想用钱来收买她的纪桓川，心里愈发厌恶这座凉薄的城市…… …… 十分钟后。 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艾伦穿着银灰色西装，带着标志性的爽朗笑容走进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不少人挤上前去想要和他攀谈，但他始终与众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对于这次投资对象的选择，他似乎早已拿定了主意。 他径直走上主台，拿起话筒，目光扫过台下屏息等待的众人，最终落在角落的周宁茵身上。 “感谢各位拨冗前来，今天将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这次代表公司来到海城，是为了寻找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经过我的团队这些天的认真考察和评估。我们最终决定，本次想要合作的对象是——” “光启公司，宁柠小姐！” 话音落下，全场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会是光启？！” “是啊，艾伦先生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小公司……” 议论声此起彼伏。 纪桓川怔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 他本以为这次投资纪氏势在必得，他唯一的对手只有纪檀之一个人！ 可现在…… 为什么会是她？！ 他攥紧拳头，看着周宁茵的背影，眼底满是震惊和不甘。 而此时，艾伦正在台上向周宁茵笑着招手：“宁小姐，请上台签合同吧。” 一切发生得太快。 周宁茵根本没想到，艾伦竟然连合同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本来以为，今天来参加这场宴会，只是和艾伦初步接触，确认合作意向而已。 但…… 眼下，面对周围这么多人嫉妒的目光，她现在除了上台，别无选择。 周宁茵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艾伦的助理递来合同，她仔细翻看——每一条条款都清晰明确，没有任何隐藏陷阱，甚至连后续的资源支持都写得详尽，完全是偏向她的有利条件。 这……根本就是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可是，这天大的好事来得太突然，越发让周宁茵心下忐忑不安。 她一向信奉着那句话——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早已注明了价格。 周宁茵实在犹豫不决。 可她心里也很清楚，此前和颜菁打官司的事的确对光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一旦错过了这笔投资，她就只能再次向纪桓川低头，争取纪氏的支持。 先前那些人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 像光启这样的小公司，如果失去了背后的靠山，在海城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周宁茵终于拿起笔，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下的瞬间，台下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按下快门，拍照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第67章 一个女人就让你昏了头？ 签约仪式结束后。 周宁茵在台下快步追上艾伦。 “艾伦先生，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会选择光启吗？毕竟，光启的规模……的确远不如其他公司。” “宁小姐，这是总部的指令，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代为转达。” “总部？”周宁茵皱起眉头，“可我……” 周宁茵还想追问，艾伦却抬手看了看手表，笑着打断她：“抱歉，宁小姐，我还有个紧急会议要参加，先走一步。后续的合作细节，我的助理会和您对接。” 艾伦匆匆离开，没给周宁茵再提问的机会。 周宁茵站在原地，手里攥着刚签好的合同，心里满是疑团。 艾伦说，这是集团总部的指令。 但她在国外从未接触过这家集团。 这份从天而降的投资，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 …… 翌日。 一大早，沈岚就冲进周宁茵的办公室，声音激动地发颤：“宁总！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多人抢破了头都没拿下的投资，你居然真的为光启争取到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周宁茵原本打算在待会的晨会上再向大家宣布这件事，没想到沈岚却已经知道了这消息。 沈岚把手机拍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现在网上都在讨论这件事呢，我想不知道都难！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和国外财阀搭上线了？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底牌？！” 周宁茵低头看了一眼沈岚的手机。 果然，热搜上全都是关于光启拿下了这笔投资的新闻话题。 一夜之间，光启的市值几乎翻了两番。 可是，周宁茵的疑虑却丝毫未减。 没等她开口，沈岚就兴冲冲道，“现在全海城的大集团都在盯着我们！刚才就有三家集团打电话来，说想跟我们合作！这回，可真是要发财了！” “嗯……” 周宁茵敷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这笔突如其来的投资，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虽然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却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只要一天找不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她心里就始终觉得不踏实…… 与此同时，另一边。 艾伦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向人邀功：“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投资款已经到了光启的账户，新闻也都传开了。现在，整个海城都在讨论这件事。” “辛苦你了。” 在他对面，纪檀之端着咖啡，不疾不徐地送到唇边。 静水深流。 在他这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下，藏着无数足以颠覆整个海城的算计。 “纪老太太那边……”艾伦话锋一转，有些担忧，“她对这笔投资那么重视，现在咱们却选了光启，你打算怎么跟她解释？” 纪檀之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用解释，现在该着急的人不是我，是纪桓川。” …… 如纪檀之所想。 纪氏集团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十几位董事们围着长桌而坐，目光像刀子般齐齐扎在纪桓川身上，开口更是不留情面。 “纪总，这次投资案，纪氏原本势在必得，可你却让光启那个小公司截了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你最近和光启那个女人走得很近。你该不会是为了女人，才故意把投资让出去的吧？” “一个长得像周宁茵的女人，就让你昏了头？你这样怎么配当纪氏集团的总裁！” 质疑声此起彼伏，纪桓川靠在椅背上，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纪氏总裁，却会因为没拿到一笔投资，就被董事会逼到这个地步！ 正在他焦头烂额时，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个不停。 电话是颜菁打来的。 他现在没心思理会她，反手挂掉。 可还没过几分钟，对方竟又接着打了过来。 颜菁一向乖巧懂事，知道分寸。 他挂了她的电话，她就该知道他手头正有重要的事情在忙，不该再打来打扰他。 可今天……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想到这些，纪桓川要求暂停会议。 他起身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怎么了？” “桓川哥哥，我……我知道我爸爸是谁了！” 电话里，颜菁的声音带着哭腔。 纪桓川还没说话，她就急声说道：“我妈妈今天才告诉我，原来……我的生父就是宁茵姐的父亲，周世海！我真的没想到，我和宁茵姐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难怪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像……” 听到这话，纪桓川皱起眉头。 他早就查到了这些。 但是，他没想到颜菁会沉不住气自己说出来。 他没有拆穿，只是淡淡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见见他……我要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和妈妈，为什么明明有我这个女儿，他却只认宁茵姐！”颜菁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去……桓川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吗？” 显然，颜菁这次是打算让纪桓川给她撑腰。 有纪桓川在场，周世海看在纪家的面子上，怎么也不可能不认他这个女儿。 颜菁和薛茹云步步为营，为的大概就是这一天。 海城谁都知道，周世海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最怕老婆。 而现在苏素不在了，薛茹云和颜菁正好能让周世海公开承认她们的身份，把她们母女接回周家。 想到这儿，纪桓川心下几分不悦。 他向来最讨厌被人利用。 可是，他转念一想，脑海里突然又闪过另一个念头—— 周家在海城有一定的人脉和资源。 颜菁是周世海的女儿，只要帮她认回周家，他就能借着周家的助力，巩固自己在纪氏的地位，化解董事会的围攻！ 这个念头让纪桓川眼前一亮。 他压下心底的不满，语气变得温和：“好，我会尽快安排，让你和周世海见面。” “真的吗？桓川哥哥，谢谢你！”颜菁的声音立刻变得惊喜，“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挂了电话，纪桓川看着会议室紧闭的门，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董事会这群老狐狸想逼他下台？ 没那么容易！ 他心下盘算着该如何利用颜菁拉拢周世海，巩固地位。 而他不知道的是，颜菁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一早就听到了网上的新闻，知道纪桓川这次没拿到投资，一定会被董事会为难。 所以，她才挑这个时候，向他提出想要和周世海见面的事。 只要纪桓川帮她认回周家，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得到周家的支持。 到时候，她就能成为他身后的助力！ 就像曾经的周宁茵那样！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瞎子！ 第68章 卖周世海一个人情 周家。 客厅里，气氛紧绷得像拉满的弦。 薛茹云牵着颜菁的手坐在沙发上，心里忐忑不安。 事情虽然已经谋划了这么久，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成败在此一举，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的镇定。 周世海坐在对面，目光躲闪，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尤其是看到纪桓川坐在一旁，他脸色更是复杂。 “纪总……您怎么突然来了？”他声音干涩，试图蒙混过关，“这两位、这两位是？” “周董，这两位的身份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纪桓川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他将所有的资料扔在桌上，包括薛茹云和周世海年轻时的合照，还有颜菁和周宁茵的DNA鉴定报告。 周世海脸色一白，刚要辩解，就听纪桓川冷声开口：“这上面写得很清楚，颜小姐和我太太周宁茵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周董，你年轻的时候做的那些荒唐事，现在也应该负起责任了。” 报告上的几行字，像惊雷般砸在周世海眼前。 他拿起报告，手指颤抖，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伪装彻底卸下。 “是，我承认，我当初确实和薛茹云有过一段关系，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还生过一个女儿！” 说话时，他看向薛茹云：“茹云，当年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想要补偿你。但你现在这么做，还把纪总也牵扯进来，这未免有点……” “周世海，你现在倒还怪起我来了？”薛茹云红着眼眶，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我就直说了吧！我这回来见你不求别的，只求你给我们的女儿一个名分！她本该是你周家的千金小姐，却在外面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现在不管怎么样，你也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我、我这……” 周世海脸上几分犹豫。 毕竟，他的妻子苏素才刚刚过世，如果现在就公开他有私生女的事，这对周家的名声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纪桓川适时开口：“周董，你现在认回女儿，不仅能弥补你和薛阿姨的遗憾，也能让外界看到你们周家的担当。至于后续的舆论公关，我可以帮你处理。” “纪总，您的意思是……” 周世海抬头看向纪桓川，眼里几分惊讶。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纪桓川的心思。 之前不少人都在传纪桓川和颜菁关系不清不楚，而且颜菁还给纪桓川生了一个儿子。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完全公开，也没有被纪家认可。但现在看纪桓川的态度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最近周家处境艰难，如果能够攀上纪桓川这棵高枝，那就一定能够扭转周家现在的局面。 想到这些，周世海咬了咬牙，立刻做出了决定。 “纪总说得对，我自己做的事情，我应该要负起责任。我决定了，我要给菁菁一个名分！下个周正好是我的生日，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邀请过来，正式公开你们母女的身份！我答应你们，今后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听到这话，颜菁眼里泛起泪光。 她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看来，让纪桓川来向周世海施压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看着眼前的场景，纪桓川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这次，他不仅能卖周世海一个人情，还能巩固自己在董事会的位置。 …… 周世海打算将在外面的私生女认回周家的消息，很快就在海城上流圈层里传开了。 得知这件事后，周宁茵立刻让人去查了这个所谓的“私生女”的身份。 当她看到私家侦探发来的资料上是颜菁的照片时，她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自己的父亲曾经婚内出轨生下了私生女，母亲刚过世，他就急着接小三和私生女回家。 更讽刺的是，这个私生女，竟然还是插足了她的婚姻的第三者！ 这一切，怎么可能只是巧合？！ 周宁茵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当时，妈妈的死讯传来时，医院诊断是心梗猝死，可现在想来…… 妈妈的死，一定和颜菁母女脱不了干系！ 她们怕是早就打着算盘，等妈妈一死，就迫不及待地要登堂入室！ 愤怒和悲伤像潮水般几乎将周宁茵淹没，可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她需要证据，需要查清妈妈死亡的真相，揭穿颜菁母女的真面目！ 而现在，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人，只有陈申！ 周宁茵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何安言的电话。 “何医生，陈申的情况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清醒一点，有没有说过什么有用的话？” 电话那头，何安言有些沉重：“暂时还没有好转。不过，我会争取让他尽快恢复。” “麻烦你了，一定要让他清醒过来。”周宁茵的声音带着恳求，“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周宁茵现在还不能肯定何安言对她的身份知道了多少，她不敢跟他透露太多。 可何安言却好像能猜穿她的心事似的，忽然对她说：“对了，宁小姐，如果你这两天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和我姐姐见一面。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要知道。” 何安言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似乎在电话里他并不方便说得太多。 周宁茵怔了一下，没有追问，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她立刻起身驱车前往医院…… 第69章 你女儿是个杀人犯！ 几天后。 周家的别墅张灯结彩，金碧辉煌。 一点都看不出前不久才办过丧事的样子。 到场宾客众多，非富即贵。 大家谈笑间都在暗自揣测，周世海突然办这么隆重的一场宴会，绝不止庆生那么简单。 不少人目光扫过站在周世海身边的一对母女，眼里带着看热闹的玩味，显然早就已经听到了些风声。 母女二人穿着款式相似的香云纱旗袍。薛茹云发髻间插着一支翡翠簪子，每次低头都会滑落一缕鬓发。 而颜菁则戴了一对细钻流苏耳环，耀眼的钻石引人注目，让人无法只将注意力落在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上。 看着眼前盛大热闹的场面，薛茹云心下得意。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 早在她当年和周世海热恋的时候，她就无数次地要求他和苏素离婚，将她娶进门。 可谁知道这周世海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他靠着苏素从娘家带来的嫁妆才在安宁集团站住了脚，平时在苏素面前根本就不敢多说一个不字，更遑论离婚…… 而今，苏素那个黄脸婆终于死了，周世海也终于在纪桓川的威逼利诱下接受了她们母女。 眼看着好日子就快要来了，薛茹云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根本压不住。 谁曾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周宁茵挽着纪檀之的手臂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苏素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清冷疏离。 周家的亲戚见到她，都惊讶得瞪大了眼。 “那是谁？怎么那么像周宁茵那丫头……”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最近势头正猛的那家光启公司的总裁？” “她旁边那位是纪大少爷吧，纪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宾客们的目光像聚光灯般落在周宁茵和纪檀之身上。 正在和朋友寒暄的周世海见了二人，眉头倏地拧了起来。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宁柠”。 之前早就听说海城来了个和他女儿周宁茵长得很像的女人，他一直没当回事。 可现在亲眼所见，他才真的信了那些传言。 自从周世海决定认薛如云和颜菁母女回周家后，他心里一直都对亡妻苏素有所愧疚。 眼下，见到这个长得这么像“周宁茵”的女人，更是让他心生忐忑。 他又注意到，这个女人旁边的男伴竟然是纪檀之。 可周家这次发出的邀请函并没有纪檀之的份。 谁都知道纪檀之和纪桓川一向水火不容，这祖宗今天突然跑来做什么？ 周世海心神不宁，一阵不安的预感。 这时，纪檀之已经带着周宁茵来到面前。 他对周世海露出一个礼貌却疏离的笑容：“伯父，生日快乐。这位是我女朋友，今天陪我一起来沾沾喜气。” “欢迎、欢迎……” 纪家在海城的地位举足轻重，周世海根本不敢得罪纪檀之。 即便心里满是疑惑，他也只能压下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二位，快请进。” 周宁茵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面对这位薄情寡义的“好父亲”，她现在心下只剩厌恶和愤恨。 她一步步走进客厅中央，目光扫过不远处看似人畜无害的母女二人。 今天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这对不要脸的小三母女到底想要怎么登堂入室！ …… 宴会进入正题。 周世海整理了一下领带，带着颜菁走上主台。 他握着话筒，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有个特别的消息要跟大家分享。旁边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颜菁！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四处找寻她的下落。现在，我们父女终于团聚，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她！” 伴着周世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颜菁红着眼眶，演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 台下，薛茹云不甘自己没有被提及，竟主动上台挽住颜菁的手，适时露出几分温柔的笑容，母女俩一起依偎在周世海身边。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大家心知肚明——这哪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分明是藏了半辈子的小三和私生女！ 可碍于周家的面子，没人戳破周世海这些荒谬的谎言。 宾客们纷纷鼓掌，又是恭喜，又是祝福。 周宁茵站在角落，目光扫过全场，却没看到哥哥周安霆的身影。 身旁，纪檀之知道她的心思。 他压低声音说：“我刚问了周家的佣人，周安霆昨天被周世海以工作的名义派到了国外出差，说是至少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他倒是想得周全。” 周宁茵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台上，周世海还在说着煽情的话。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直接朝着他走了过去。 下一秒，音响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周董，恭喜你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不过，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你这位亲生女儿，其实是个杀人犯呢？” 话音落出，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周宁茵站在台上，一手握着提前准备好的话筒，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录音笔。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 很快，陈申沙哑的声音立刻在大厅里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是颜菁……是她让我在纪太太的车上动手脚！她说这是纪总的命令，我不敢不做……” “后来太太出事，纪总发了好大的火……我这才知道是颜菁骗我，一切全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还威胁我，她说要是敢说出去，纪总知道我害死了太太，肯定会杀了我的！” “前阵子，她又找我，让我绑架宁柠，还要把宁柠烧死……我怕她把之前的事抖出去，只能照做……” “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出庭作证，把所有事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