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大狙闯大明》 第1666章 面圣复命 阔别数月,林川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龙兴之地——顺天府,有万岁爷亲自坐镇的新首都,修缮工作就是快了不止一点半点,整条顺天府的中轴线基本竣工,承天门进入封顶阶段,大型的木料运输基本完毕,让各条街道看得也是井然有序了些,已经初具老京城的韵味。 林川让绝绝子带上倭国的土特产,先去时之沙跟沈青萍与夜隼说明情况,而他则要带着乌兰、吕渊,先去皇城面圣复命。 万岁爷这个点就在紫禁城里,听取各类宫殿的修缮情况,包括对各种设计提出宝贵建议。 负责督造的官员,堪称大明顶尖设计师们都在殚精竭虑,毕竟设计师最怕听到的就是甲方爸爸说,“我觉得吧……”,不论古今。 往往都是万岁爷一句话,连夜改图纸的监官们,能直接把肝干爆掉。你还只能笑脸相迎,除了“妙啊!妙啊!”的夸奖,一个不字都不敢乱放。你这边想省事,那边万岁爷就能让你全家省食。可以说,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甲方了。 说起来,林川过去没当兵时,曾经去故宫游览过,那时候正是大热天,跟着旅行团几十号人在午门外排队等着安检验票,进去后也是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想当皇帝,这种宫殿,谁住谁不迷糊? 而这一次,林川终于享受了一回特权带来的畅快,可以直接穿门而过,还有一众御林军的侍卫跑上前来为几位爷牵马。 此时的紫禁城已经基本修缮完毕,尚在施工中的多为后宫院落,还有御花园,人工湖等。 沿着古老却又是崭新的宫道向内走去,林川有种现实与古典叠加的错落感。昔日就听说过,奉天殿的基石与扶手,还有众多排水的龙头,都是用大块的汉白玉石雕刻而成,但林川去参观时,那汉白玉随着时间的风化,已经黯淡失色,没有了光泽。 但现在的奉天大殿,犹如坐落在一座雪白的石山之上,所有的玉石都经过了工匠们的抛光处理,每一个龙头都是栩栩如生的模样。特别是中轴线上那块巨大的龙壁,将大明之威严,展现给了每一位前来朝奉者的面前,那一双巨大的龙眼,不管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像在盯着你,告诉你皇上知天下事,看万民心,谁也别想欺瞒圣上。 林川还真想摸一摸那龙头,据说能带来好运,不过在这大明,带来的应该就只有杀身之祸吧? 此刻的万岁爷正在奉天大殿里,指挥着一众公公调整着高台上的龙椅。 “再往右一点,对,就这样,然后右边的位置抬高一点,我说的是我的右手,你左右分得清吗?”朱棣对于龙椅的摆放可是很讲究的,一定不能有丝毫偏移,大概是因为得位不正,所以才要坐得够正才安心吧? “启禀皇上,大明右国柱,林川卫掌印龙虎大将军,武穆侯方渊方大人,一行人等带到。”无名恭敬的上前通报道。 吕渊好想哭,明明自己如此辛苦,是奉皇帝亲命出使倭国的特使,结果回来在林川身边就变成了一行人等,真是三个人的电影,自己都不配有姓名。 郁闷归郁闷,两人还是恭敬的跪地向着朱棣行礼。 “臣方渊,叩见皇上,愿吾皇永远年轻!”林川也是厌烦了那些恭贺的陈词滥调,换了个说法。 要是别人,估计都会背上一个藐视皇上之罪,但也正因为是林川,朱棣也是笑着坐在了面前的圈椅之上,摆了摆手道,“起来吧,一天天油嘴滑舌的,就知道哄朕玩。” “万岁爷,哄你可是死欺君罪,臣可不敢,当然是真心希望您永远年轻,臣才能跟着万岁爷征战沙场,吃香喝辣。”林川也是嬉皮笑脸的站起身来。 “好嘛,差都还没说明白,就惦记上朕御膳房的好酒好菜了?等着,吕渊,先说说此行如何?”朱棣特地不让林川来说,怕听着听着工作汇报变成了茶馆说书,重点是自己还爱听,可浪费时间了。 “臣,遵旨。”吕渊说罢,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本早就写好的折子,刘金宝公公上前将折子接走之后,才正式开口介绍。 关于他宴请林川,导致出行耽误多天,致使遭遇台风,差点全船嗝屁,后不得不在长门国登陆,与舰船分行的部分,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掰持下,变成了遭遇倭国护国神风袭击,昔日两次摧毁了成吉思汗无敌舰队的神风,在我大明皇威的庇佑之下,竟然让他们毫发无损的到了长门国顺利登陆。 为了搅乱倭国内乱,经过他与方大人的合计,顺利策反了长门国的守护大名大内盛见,带着万余大内兵团,一起横穿山阴道,剑指京都。 倭国的反贼征夷大将军却有不臣之心,尽想抵抗到底,甚至调来了六分之一殿的细川满元大将,率领10倍于己的兵团进行围追堵截。 可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方大人与他可是带着大明皇帝的善意而来,他们居然刀剑相向,导致内部发生了群体反抗,老臣高师英与细川满元都是先后站在了林川这边,一起反抗征夷大将军的暴政。 为了镇压反抗势力,恼羞成怒的足利义持伙同阴阳寮的一众阴阳师,发动了灭绝人性的天照大祭,一夜屠杀了百姓与反抗者十余万,更试图在混乱中将他们也一并铲除。 好在有皇威护体,方大人更不愧大明军神,率领500弟兄前突后攻,硬将京都十万守军打成了筛子,第二天一早更是生擒了幕府大将军,彻底改换了倭国的行政格局,确定了大明作为倭国的宗主国,享有随时抽他丫的权力。 现在的倭国已经实行了民主制,天皇可出来主政,已经在拟诏,准备安排人来大明出使,在此求奉认主了。 “方渊,他说得可是如此?”朱棣可不信一方之言。 “大差不差,我带来这个回来,应该足够代表他们的诚意了。”林川说罢,将倭国三大神器之一的草薙剑,递给了无名,让他端到了朱棣的面前。 第1667章 草薙剑的秘密 古怪的草薙剑的造型,刀柄与剑身一体铸造而成,谈不上锋利也说不上巧夺天工,表面附着众多古怪的咒文,鬼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种族遗留下的玩意?而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用途,因为它就是小日子的民族信仰,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被共称为三大神器,由天皇持有,象征天神对皇权的权力赐予。 倭国南北战争,打来打去几十年,说白了就是两边的天皇为了争夺对方手上的神器,好获得真正一统的身份认同而已。 说真的,其实就算林川把足利义持的脑袋带回来,朱棣都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他过去经常这么干。可这一次,他居然是将等同倭国天皇的玉玺带回来了,着实让朱棣很是意外。 “这玩意是你抢的?”朱棣好奇道。 “抢这破玩意作甚?非金非银的。这是称光天皇送给我的信物,以表他们效忠大明的诚意,别人硬塞,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带回来给您玩了。”林川轻描淡写道。 “看来这次你去,真把这群倭人给整服气了,就连护国三神器之一都能送你带走,但凡还有点反抗之心,光是看着你拿这玩意,倭人就敢跟你不死不休。”朱棣换位思考,要是有人胆敢碰大明的传国玉玺,哪怕是千足虫,那手也不够给他砍的。 “他们倒是想不死不休,但足利义持那孙子自己弄得军心涣散,再打下去,他和他儿子的人头也就变土特产了。倭军的正规军还停留在步兵列阵相互绞杀的层面,别说我,就算大明这么多卫所,随便拉一支去跟他们对练,一打三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去的是神机营,直接平推就行了。” 林川并不算夸张,在这几年,大明的兵部各卫所郡县都已经完成了彻底的军改,不仅更新了武器装备,更是替换了军中以次充好的老兵残兵现象,通过提高士兵训练强度,增加待遇的方式,早就让各地卫所都出现了职业化的军人体系。 这些完全不碰锄头的战士,武力值堪称汉文化的顶点,不管是先秦的锐士,汉朝的羽林军,唐朝的陌刀军都已望尘莫及。 “要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倭寇又怎会那么难搞?最近查阅了一下沿海的奏折,光汇报有倭寇袭扰的城镇就有多达16处,有些当地的守将更是不敌倭寇的奇袭遇害,已经到了不可不剿的地步。”朱棣叹息的将草薙剑放到了一旁的托盘之上,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失策,过去将重心放在了对草原蛮夷的提防与征讨,松懈了沿海方向。 谁知这些来自海上的倭寇,就跟雨后的蘑菇一样,不知不觉间就长满了山林,多到已经影响到沿海百姓的正常生产生活了。 “万岁爷,倭寇是倭寇,倭兵是倭兵,不能混为一谈的。倭兵都是被征召的农民,为了守护大名各方老爷打仗,出工不出力。倭寇可都是流寇悍匪,在倭国活不下去,抱着必死决心来大明糊口的主,自然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林川本还想解释,这些倭寇实行的还是小规模的游击战术,对于的大部队本就有天然的灵活多变的优势,难搞也是正常的。 “你有什么建议?”朱棣也想听听林川的想法。 “回来时,臣已经给倭国幕府下了死命令,严查出海船只,他们可以死在海里,也绝不允许有人再在大明登陆。 如果他们做得够好,断了这些沿海倭寇的兵源,严查沿海周边的粮草食盐兵器走私,断了这些补给,很快他们自会乱了阵脚,主动出击,各地守军逐个击破,慢则一两年,快则半年,倭寇应该也不足为惧了。” 林川没有说的是,真倭寇好灭,怕就怕那些当地的走私犯,作奸犯科者,与倭寇沆瀣一气,甚至假扮倭寇为非作歹。 那么这个,就要看沿海各地的官员对于时局的把控能力,能不能做到明察秋毫了。 “你们这次远行着实辛苦,既扬了我大明国威,也对倭患做到了斩草除根,堪称大功一件,说吧,你们想要何等赏赐?”朱棣太了解林川的狗德性,白工是这辈子不可能打白工的。 噗通,吕渊又是一下跪地,哐哐磕头谢主隆恩,什么替皇上办事就是为臣本分,怎敢轻言赏赐?那忠心表的,仿佛现在当场把他给杀了,他都能挖出心来给皇上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心向明。 他嘴上这么说,但吏部那里一定会有对他的封赏,吕渊不慌了。至于林川,扣着脸颊想了想道,“我就不必了,出发前万岁爷不是已经赏过了吗?国柱,已经跟高了,再不知足,出来个谁造谣我脑袋后有反骨,还不混成韩信一个下场?” “这么客气,可不像朕了解的国柱爷。这样吧,我就赏你几个月的假,待在顺天府,你也享享清福,每天陪朕转转工地,念念经,吃吃斋。”朱棣算是给了林川一个留在顺天府的理由。 虽说他硬要留,谁也不敢说他什么,但他毕竟是戍边的守将,长时间不待在阵地,跑到顺天府逍遥快活,可是会被人打小报告的。 “臣谢主隆恩。”林川也是顺势跪地磕头,表示感谢。 朱棣也是识趣,摆了摆手让林川回去好生休息,出去这么久,他府里的小娇妻还需要人去安慰。 林川就这么带着乌兰离开了紫禁城,终于要去忙自己的正事了。 但就在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端着草薙剑的小太监,奉命要将此宝物送去库房,好生封存起来。但这机灵鬼并没有直接去库房,而是几经辗转,来到了厂公刘安的院子,屁颠屁颠的前来献宝。 “这就是草薙剑?倭国的三大神器?不过如此嘛?”刘安拿起了那把障刀长短的草薙剑,在空气中胡乱的舞动了两下,居然发出了奇怪的破空之声。 刘安顿觉不对,对着阳光,将剑身以一种特殊的角度倾斜向天,竟发现上面镌刻的咒文组成了三个汉字…… “出云诀?”刘安轻声念了出来。 第1668章 林川好会喔 《出云诀》一转时间簇拥者巴志的绝学,因为是在倭国出云所悟,故以此得名。他曾经虔诚的试图将时间的功法传播过去,包括他的爱徒与众多贴身禁卫军,几乎都是倾囊相授。 不过他在挑选徒弟方面眼光差,运气也差,晃晃悠悠200载,就没遇见一个拥有天纵之材的存在。 在这晃晃荡荡的生活中,他也曾无聊当过一届天皇,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将出云诀的心法用独特的方式镌刻在了草薙剑之上,希望有缘且天赋异禀者可得此机缘,变成扩大时间簇拥者的契机。 但让巴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都已经忘记这茬事,甚至形神俱灭的今天,会引来刘安一段机缘。 作为刘伯温之孙,堪称基因突变的机灵鬼,除了已经被林川物理绝后外,几乎无懈可击的跨时代睿智者。 仅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自己从一方藩王的谋士,升格成皇上宠臣的身份转变,更是掌管了当今最大的特务机构——东厂,比发展潜力与能力,锦衣卫的萧何跟他都没有办法比拟。 就他这股聪明劲,参透巴志在草薙剑上的一点小把戏不要太简单。 “小德子,你先下去吧。这物件本公看着喜欢,把玩一下,等下我亲自送去宝库。”刘安虽然这么说了,但小德子却也慌得一批。 要知道这可是皇上命他送去宝库的,要是出了岔子,别说他的小脑袋,就是他邻居家看门狗都可能被牵连。 “怎么?本公说话不好使了?还是你想等我的赏?”刘安斜眼看了小德子一眼,吓得这小奴才赶紧跪地磕头,表示不是这个意思,这就离开。 刘安当然不敢黑送给皇上的礼物,但也要等他临摹完草薙剑上的文字再说。他就仿佛一不小心点开了一个垃圾游戏,不断切换着草薙剑向阳的角度,将一个个藏起来的文字拼凑书写下来,乐此不疲,一下就给干沉迷了。 而就在刘安沉迷垃圾小游戏无法自拔的时候,林川已经出宫来到了前门大街——大栅栏招牌前。 此刻还只是中午,作为顺天府最热闹的街道,这里已经是人影如梭。林川差使乌兰先去方仓总部找奥雅通报自己来了的消息,顺带告诉她今晚不回家吃饭,能不能回去睡觉,就看今天下午进展的顺利与否了。 说真的,前往时之沙品茶屋的每一步,林川都是忐忑的,因为早些时候绝绝子已经悄悄给林川发了条信息,只有夜隼的名字外加一个爆炸的小图标。 林川知道,瞒着夜隼又去搞事情,还牵扯上了会长,夜隼最受不了的就是被瞒着,你可以不带她,但一定不能瞒着她,然后你告诉她,却还是不带她,那就是瞧不起她。 反正不管哪一种,夜隼都会生气的,林川已经想到会遭遇这一出,但依旧心里有点毛毛的。特别是如此好的日子,时之沙品茶屋却是大门紧锁,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东家有火,关门一天。” 丑媳妇也总要见公婆,林川无奈叹息的叩响了时之沙的大门。 没让他看清里面的景象,木门突然开启,一只肌肉暴起的女人手,一把抓住了林川的脖领子,将他给拉了进去。 “臭川子!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倭国算啦?悄咪咪的跑去招惹会长,你很牛逼吗?真那么想死,怎么不让我一枪打爆你脑袋得了,好歹还有全尸!”夜隼连珠炮一样的吼道。 “给你。”林川也没有反驳,突然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包透明密封袋,袋里装着绿色的粉末。 “别以为拿些小礼物就能哄我开心,你又骗我!第几次啦?”夜隼的脸都气红了,不过吗喽却觉得那是少女的娇羞。 “这是倭国京都的宇治抹茶,都是拿来进贡天皇的御品,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最好的抹茶,就只有这个了。”林川从没忘记,夜隼对抹茶,咖啡,可可豆各种顶级饮品材料背诵的跟各种火炮口径一样熟。 过去还在谈恋爱时,就说过一定要去尝尝最地道的京都抹茶,那有着最独特的香味,滋味从甘苦到甘甜,再回到甘苦,算是倭国稍有对茶文化的一种贡献吧? “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我?”夜隼虽如此说,但已经将那一袋抹茶都收入空间了。 “不止这么点,我空间还存了一吨,应该够你喝到回家了? 还有,空间里我还移了十棵二十年的樱花树,你可以种在店里或是住的小院里,春天应该就能赏花了。”林川说着,抓住了夜隼揪住自己脖领子的手,基本都没有废什么力气,就攻陷了夜隼的愤怒。 夜隼也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跟这种绕指柔的林川生气,今天只觉得他好会喔,居然招招戳中自己的痛点,让你想气都气不起来。 “可你还是瞒着我们跑去倭国跟会长拼命了。”夜隼努力告诉自己,该生气的。 “我错了,再多解释也是瞒了你们,认罚。”林川毫不狡辩,挨打站稳。 “你真是……再有下次,看我拧不拧下你的脑袋。”夜隼故意放起了狠话。 “就这?没啦?”绝绝子眼见林川顺利过关,人都麻了!毕竟自己都吃了一记大背摔,没给会长打死,差点被夜隼摔死了,可林川甚至连个大逼斗都没吃,太不公平啦。 “川子,你可真够狠的,虎口拔牙,居然真把以太结晶给找回来了!”鲁班就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前,桌子上摆放着暗红色的以太结晶。 沈青萍显然已经开始了工作,戴着护目镜与手套,小心翼翼的从大块的以太结晶上钳出细小的碎片,用特殊的溶液混合,再用一旁放置的各种大型科研设备进行着化验。 “鲁班也在,太好了。”林川这下省了开视频会议的步骤。 “最近闲的有空,带老婆还有孩子到顺天府来玩一玩,给族里也采购一些物资,正好赶上你带宝贝回来,时间刚刚好!”鲁班也是开怀大笑起来。 第1669章 万劫不复 偌大的时之沙品茶屋内,只有中间的一张八仙桌,以太结晶母体被放置在玻璃托盘之上,周围耸立着十几台叫不出名字的试验设备,正在运转着。 沈青萍也是穿上了久违的白大褂,进行着比对和化验,结果正在读取,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川,会长为什么让你带以太结晶回来?他同意放你走了?”沈青萍问出了所有人心中都疑惑的事情。 “会长哪有那么好心,本来我们寻得的以太结晶母体足有两吨多,一人多高。他是看着我帮他弄死了一个劲敌后,才同意放一个人回去。所留下的这部分,只够开启一次次元隧道,送一个人走。”林川甚至担心,一个人都不够,赶紧掏出了随身的袋子,将五十多颗血勾玉也放在了桌上,“加上这些,看够不够。” “暂时不知道,虽然这以太结晶里蕴含的也是玄女之力,但经过了一世时间回溯,明显感觉含量被稀释了很多,外加上又被阴阳师们用了几百年。”沈青萍犹如一位大夫,不想给病人家属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关系,尽力就好,能用就是惊喜,不能用,以后再努力。”林川说得豁达,但却能看见众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回家无限的渴望,甚至包括沈青萍本人。 “假设开启一次次元隧道,送一个人过去的能量需求为100,为了确保中间不发生什么意外波动,最少需要准备120到150。否则可能出现人过去,只过去一半,或直接死在隧道中都有可能。我们的以太手环用能量测定数值运算为20,基本上按照我们的用法,到死也不会低于19.5,假设忽略不计,也需要六支以太手环。这一堆,最终数值为多少,还需要详细测定。”沈青萍只能尽力去运算,就连测试的材料都必须谨慎着来。 于是乎,大家不能再打扰沈青萍做事了,只能移步来到二层的天台,凉亭,喝上几杯冷饮稍安勿躁。 “对了,刘一手怎么没过来?”林川好奇道,毕竟这家伙就在顺天府的太医院任职,每周都会过来蹭饭的,现在却没过来很意外。 “他今天有点忙,据说要给皇帝行针顺气,忙完才能过来。”鲁班解释道。 “这家伙现在这么爱岗敬业的吗?”林川记忆中的刘一手,好像只对色色和钱钱感兴趣。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不也是才出差回来么?”绝绝子吃着果盘调侃起来。 “鲁班,你有想过回去吗?”林川看着不远处的鲁班,开口问道。 “想啊,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了家庭,不可能丢下他们独自离开的,如果要回去,最少也要带上我的老婆孩子,不然根本无法安心。”鲁班是标准的高原汉子,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庭。 “你和我挺像,都是情种,这次难得见面,你别走了,我打算回去土家堡就跟小翠结婚,你到时候也过来,喝口喜酒吧!”绝绝子正好发起了喜帖。 “那可是好事,我带了几张上好的牦牛皮,到时候你给弟妹做几身好皮草,就当我的贺礼了。”鲁班也是豪爽。 “来尝尝我的新品!抹茶奶绿!”很快,夜隼也是端着琉璃杯冷饮,给大伙端了出来。或许夜隼的厨艺需要打个问号,但她冲泡的茶品绝对是一绝,过去卖不动,只是因为太贵,绝不是难喝。 “隼姐,如果只能一个人回去,你要回去吗?”绝绝子抢在林川之前开口问道。 “要啊!为什么不要?你以为我在大明过得有瘾啊?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山高路远,去哪都不方便,我当然想回去。”夜隼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回道。 “刘一手就不用问了,保证一万个愿意回家,毕竟他还有治鸟的需求。”绝绝子无奈叹息,从现在看来,有意愿且有想法回去的就能确定3名,林川、夜隼外加刘一手。 “你呢?你舍得丢下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回去吗?对了,差点忘记了,你抛弃战友是习惯,两个老婆而已,回去了又有钱,什么样的找不到?”提起林川的家室,夜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本能就阴阳怪气起来。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何必呢?”林川也不往心里去,坐在躺椅上喝着新品茶,等候着结果的出现。其实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以太结晶,都不够送一个人回家,那就彻底撒币了。说不定会长就是故意的,让他们贴着极限的强行送谁回去,在让那人凄惨的死在路上,变成借刀杀人的把戏。 “会长现在怎么样了?”说起来,一堆人里会长最熟络的就是夜隼了,开口问问,也实属正常。 “他吞了天石原晶,现在正在消化中,用他的话说,自己的实力不及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让我试试干掉他。”林川如实回答。 “你不会真动手了?”夜隼紧张起来。 “开玩笑,真跟那怪物打,我和那家伙一定非死一个不可。”林川还没有蠢到掉入会长的陷阱。 “天石原晶也可以吃的吗?”夜隼和鲁班也都是愣住了。 “他不光吃了,还拥有了一种让时间加速的能力。那孙子真够狠的,为了测试消化天石的安全性,硬是12年前将阴阳寮的天才阴阳师和杀生石连接到了一起,最后一不小心养出了一个怪物安倍有世,差一点把会长都给埋了,好在林川出手,不然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 ”绝绝子在和林川提前确认过后,将有限的情报给摆上了桌面。 “按照这个说法,玄女是不是会输掉这场战争了?”鲁班思维极其敏锐。 “就我们现在看到的会长表现形式,确实能对玄女造成一定的威胁,但谁知道玄女是不是也藏着什么大招?我们还是专心在回家上最为稳妥。”林川要避免大家思考时间与空间的大战,因为一旦卷入其中,定当万劫不复。 第1670章 回家的名额 沈青萍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以太结晶母体时的自己,那一天她就像怀春的少女,见到了传说中的白马王子,那股强大的磁场让她触摸着防护玻璃都能感受到嗡嗡震动的轰鸣声。 为了以太结晶母体的研究,高层给予了她无限的权力,可以随便调度任何一个部门,任何人配合其完成工作。从军方到民间,不设上限,无需考虑人道主义问题,任何为这项目死掉的人,都将被算作无名烈士,为国捐躯。 那时的沈青萍也没有任何顾忌,光是开凿母体,制作以太手环这一个步骤,死掉的工匠就接近三十多人,这样才创造出了可以完全隔绝以太结晶辐射的防护服,并且确定了精神力是匹配以太手环的唯一标准。 林川他们难以想象,在逆鳞特战团的诸位来到第五元素试验场前,她已经在那里生活了整整5年,对其进行了不知道多少试验,才确定了以太结晶最强大的能力,单兵个人次元空间。 这是可以改写世界力量格局的异能,可以让一个人在敌人后方迅速召唤出一整支机械化部队,又或者召唤出战术性核武器,在最需要的地方进行0误差爆破,彻底改变战场局势。 光是想想它的妙用,就让高层再三强调,以太结晶绝对不得外泄,其研究结果能,且只能掌握在华夏手中。 此刻,沈青萍所做的一切试验测算步骤,都是经过了无数科研人员夜以继日,甚至牺牲生命换回的结果。 用去了整整3个小时的时间,沈青萍得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却让她也是哭笑不得。因为,算上林川交出的那么多血勾玉在内,有一点算一点,集合的以太结晶势能总数100.12。 沈青萍带着自己的研究结果来到顶楼,这里的列位都已经喝完奶茶改吃上西瓜了。 这可是时之沙的改良西瓜种,从地下温室里种出来的精品,夜隼都不会拿出去卖,全留着自己吃的。这也就是林川出得起钱,100两一个,夜隼才勉为其难的请大家吃上了。 “数据出来了,会长的眼睛跟尺一样,数值100.12,刚刚达到送一人回家的标准。”沈青萍走到了矮桌前,将数据报告递给了林川,自己则换来了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可你说过,100只是理想值,要想安全送达,最少要到120……”说完,林川的脑袋立刻反应了过来,“会长那孙子算死了,回去的人还要拿出自己的以太手环作为补充,这样就可以确保在大明这个世界的以太手环只会减少,不会变多。”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样也可以确定,送回去的基本都会是我们这些穿越来的人,不然送这个时代的人回去,就注定有人要失去自己的以太手环,相信不会有人愿意吧?”沈青萍只能说,会长好算计。 他故意留给林川一个回家的名额,说是大发慈悲,实则是挑拨离间。换成一般的组织,估计已经为了这个名额大打出手了。 但回家同好会却不会,毕竟林川太强,谁都打不过,大家真的就像兄弟家人一般,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于选择离开的人,什么东西都带不走。”林川可谓哭笑不得,他可是怀揣回去当首富梦想的男人,真把以太手环废了回去,怀揣一身不死不灭的九天绝学,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关在实验室,被人研究到死为止吧? “我弃权!让我两手空空的回去,我情愿死这。”林川高举双手,第一个表示放弃了回家权。 “我也放弃,我都要成亲了,大明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按照川子的说法,时间是想耗死玄女,300年啊,那时候我骨灰都成渣渣了,世界如何,与我何干?”绝绝子的态度,对于回不回去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我也是随缘回家,能回去就回去,不能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除了生活不方便点,都还不错。”鲁班属于也是先行放弃了回家的资格。 “我就不用表态了吧?毕竟通道之门需要我来操作,我要回去了,你们谁也别想回去了。”沈青萍举手表示放弃了回家名额。 这么一来,真正具备还能回家资格的人,就只剩下了夜隼和刘一手。 她应该想回去吧?至少已经三四次跟林川说过厌倦了这里,想回家,想逃离这个世界。她并没有回去当首富的梦想,也不介意牺牲自己的以太手环,只要回去现代,她依旧可以去开一间自己喜欢的奶茶店,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夜隼看了一圈大家,目光最后却落在了林川的身上。 “兄台,小生敢跟你赌一文钱,如烟姑娘舍不得走。”吗喽又是好死不死的浮现在了林川的身旁。 “赌了。”林川居然应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夜隼经历了怎样的辛苦才来到今天,她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会长有多危险,继续待下去,一旦被会长视为敌对,下场可比死更恐怖。 “我要是走了,时之沙怎么办?”夜隼如同在自问着。 “其实我一个人也应该照顾得过来。”沈青萍故意戳破夜隼的小心机。 “不光时之沙,论战斗力,我也是你们里面最强的,少了我,你们怎么办?”夜隼继续上价值。 林川本来想说,按照自己现在的级别,其实有没有夜隼,区别都不会太大,但他还没有张嘴,被夜隼死死的瞪了一眼,立刻选择了消音。 总之,夜隼在绞尽脑汁后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例如包括建立大明第一快饮品牌的理想等等,迫于无奈,也只能暂时先放弃回家的名额,继续陪着兄弟们努力奋斗,寻找另外回去的方法。 大家都是一副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的小表情。所以经过大家一致同意后,那个回家的名额,自动落在了还毫不知情的刘一手头上,这下他就能回去修鸟了。 第1671章 立字据! 作为大明的牛马,刘一手堪称干到顶了。能见到赤身果体的朱棣,他也是掰着手指头数得过来的人物。 最近刘一手让朱棣体验了一把电击针灸的疗法,通过银针探穴,配合电击线,使用电流振动直达皮肉深处,对于疏通经络很有效果。导致现在朱棣都上瘾了,隔个两天都想来找他一遍,试试这神医的针灸疗法,换取片刻的舒坦。 “皇上,您今儿肌肉僵硬,眉角抽搐,这是劳累过度的表现,有机会还是多休息吧,比让微臣给您针灸有效。”刘一手苦口婆心道。 “刘御医妙手回春,每次找你来上这么几针,便可神清气爽,痛快上几天。”朱棣舒服的趴在卧榻之上,犹如在夸后宫的嫔妃一般。 “微臣这只治标,不能治本,还有,您的心脏有点心律不齐,是不是时常会出现胸闷,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夜晚还有一点点像针扎的感觉?”刘一手很想说的是,朱棣真的已经上了年纪,57岁的他因为过去常年征战,消耗过度,显得比实际年龄的身体更差一些,昔日的刀伤与腿伤,只会让他的晚年更加难熬。 可惜人人都想当皇上,却不知道皇上才是这世上最殚精竭虑者,累得难以想象。 “刘爱卿,你知道的可太多了。要是让你传出去朕的窘态,是不是朝局又要动荡了?”朱棣的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带着杀意,换成一般的大夫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但可惜刘一手是二般的。 他已经跟随朱棣北征了一次瓦剌,又跟林川去了一趟锡兰古国,闯了一遍安南省,就算是御医也沾染了一身的武将气息,所以更受朱棣器重。 “微臣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要说治病肯定治未病好过治急症,能解万岁爷心头忧,背点罪名又何妨?”刘一手微笑回道。 “你啊,就是跟方渊混太久了,说话也是痞里痞气的,但不得不说你手艺确实精湛……”朱棣说着说着,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完成了针灸理疗后,朱棣神清气爽的开始更衣,就像充好了电的机器,又是活力百倍。 “方渊回京了,你知道咯?” 朱棣轻声问道。 “回皇上话,知道,而且已经约了今晚吃饭。”刘一手本来想说,皇上你要不要一起,好在给咽了回去。 “和他耍耍也好,这宫里的生活太闷了,总要找办法快活快活,但记得,不许跟方渊聊起朕身体的事,和任何人都不能聊。”朱棣再次强调了一遍。 “微臣就没长嘴,定不会多言。”刘一手高高兴兴的完成了叩首,也是谢谢老板,终于可以下班了。 等刘一手风风火火赶到大栅栏的时之沙品茶屋的是时候,这里依旧关着门,不过停业的告示牌被收起来,里面飘散出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刘一手笑眯眯的推门进去,只见试验设备早已不知所踪,大厅里又拉起了一桌电磁炉的火锅,滚滚翻腾的红油锅底香飘四溢,毛肚黄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吃一点少一点的各种火锅丸子,弄得跟过年一样热闹。 “哎呦喂,川子你面子可真大,回来就整上锅子啦?看来你没少花钱啊?”刘一手贱兮兮笑着走上前来。 “你还真了解我,夜隼把今天消费都算我头上了。”林川虽冤,但也是开心的,毕竟能跟兄弟们聚餐,实属难得。 不仅有肉,当然还有酒水,鲁班将空间里最后一点精酿啤酒给贡献了出来,正好最近的顺天正在抗争秋老虎,炎炎秋暑,喝着啤酒吃火锅,就算在现代都是一件极致的享受。 大家伙按部就班的入座,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谈天说地,聊着各种趣闻。 “话说倭国好玩吗?有没有去那边的祇园玩玩?”刘一手说起这个部分,整个人都精神了。 “去啦,当然要去,我还认识了一个那里的头牌花魁小姐姐,人家迷恋上了我的美貌,不过后来还是死于非命了。”说起这事,绝绝子略显神伤。 “你就吹吧,还垂涎你的美貌?你当我瞎还是小姐姐瞎?”刘一手打死也不信,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最近听说你伺候皇上很会玩啊,弄得皇上找你比找嫔妃还勤快,咋的啦?准备争宠了?”林川故意揶揄道。 “呵呵,刚刚得到圣旨,不能跟你聊皇上的身体。不过那种东西可管不住我的嘴,跟你说,朱棣身体这一年衰退得比较快,有些透支了。”刘一手直言不讳道。 “要不给他整点肾宝,把透支的给补回来?”鲁班也在一旁开起了玩笑。 “有没有可能有人给他下毒?”林川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毕竟现在刘安就是朱棣最信任的宠臣之一,这孙子的心思比海还要深。 “你跟我说过要留意刘安那家伙,我有定期做过血液检测,除了有点高血糖与高血脂外,并没有有毒物质的摄入。 川子你也别想太多了,毕竟他也是57岁的人了,年轻时又是马背上滚过来的皇帝,受过那么多伤,到这个岁数集中出点毛病也很正常。”刘一手一边吃着金针菇一边叹息,其实这就是命,那么辛辛苦苦靖难夺回的皇位,每天还要夜以继日的工作,一刻不敢松懈。 人这种生物吧,就挺无聊的。 “趁有时间,你还是多给他调理一下吧,让他多活两年也行。”林川边说边涮起了毛肚一般。 “我可是大夫,一下把病人给看好了我吃啥?”刘一手还在调侃,但看着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等等,你们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林川和绝绝子这次去倭国弄了一批以太结晶母体回来,当量刚好够送一个人回家。大家都觉得,你最适合先回去,所以就把这个名额留给你。”还是沈青萍出来说出了真相。 刘一手端着碗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你们说得真的假的?我不信!给我立字据!” “要字据没有,要毛肚,我能给你。”林川将涮好的毛肚放到了刘一手的碗里,接着每人都把一个涮好的食材递给了刘一手,让他先替大家去体会吧! 第1672章 替我们自由 刘一手是逆鳞特战团的军医,被训练到能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完成心脏外科手术的级别。在承担这个职位分工的先决条件就是冷血,必须面对战友乃至亲人血肉模糊时,都不被允许流下一滴眼泪,并且要冷静的进行手术才行。 但也只有此刻,刘一手根本控制不住的泪眼婆娑起来,他都已经忘记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觉得此情此景,真的太好哭了。 他们这群人因为一场大爆炸被传送到了这该死的大明,兄弟反目,战友离世,被神玩弄,蹉跎中寻求一线生机。没有一个人不想回家,可在仅有唯一离开资格的时候,大家不争不抢,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说辞,就主动将名额让给了他。 刘一手除了,默默流泪,真的找不到任何表达情感的方式了。 “喂,哭鼻子可就不好了,弄得我们跟害你似的。”绝绝子故意开起了玩笑来。 “花椒呛嗓子眼了而已,谁哭了?”刘一手挥手擦着眼泪,却不小心真把袖子上的辣椒油给弄眼睛了,这下辣的就不只是哭,都叫了起来。 好不容易弄来了冰水,给他梳洗了半天才终于恢复了几分刚才的神采,只不过两只眼睛珠子红得跟哭了三天三夜一样。 “刘一手,丑话说在前头,次元隧道发生机虽然做过几次试验,但并不表示绝对安全,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沈青萍必须将危险说在前面。 “没事,我给大伙儿当小白鼠都行,这鬼位置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刘一手不在乎,当兵的,哪有什么100%胜率的战场? “不仅如此,你的以太手环要作为能量提供品,这边的土特产你是一样都带不走了。”鲁班调侃道。 想想大家伙光溜溜来到大明的样子就知道,除了以太手环,一切随身物品都会在穿越时被吞没掉。 “无所谓,钱财都是身外物,我也没有那么爱。”刘一手一点也不在乎,毕竟跟自己的丁丁相比,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他很清楚,只要回到现代,依靠前沿的医疗技术,他那断掉的神经完全可以被修复好,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男人。 “你小子,记住了,回去后一定不要乱说,把我们几个成分搞差了,看我回去不跟你拼命。”夜隼狠狠地威胁道,其实这也是大家最担心的事情,如果现代社会将他们视为了异类,不再接纳,或者对他们的核心价值观都产生了怀疑,下半辈子他们可能就在监狱和实验室之间来回切换吧。 “这个不用担心,刘一手,临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忠诚安全词,只要跟上级汇报这个安全词,就能证明我们正在进行任务中,大家的忠诚度不会被怀疑。”果然沈青萍在出发前设计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对可能发生的各种变化都做了预案。 如果没有沈青萍的安全词,就算穿越回去了也很难再回归正常的生活,肯定会被相关部门不死不休的追赶,说不定身份证都给吊销了,彻底沦为实验室里的猴子。 众人不由小心肝噗通噗乱跳,好在没有跟沈青萍翻脸,否则回去了也是个惨字。 “既然什么都说好了,什么时候开始?”绝绝子也想看穿越大戏。 “我需要一个高点,占地不少于1000平的空旷地。”沈青萍说话时看向了林川。 “这个我来搞定吧,明天中午以前。”林川明白,现在顺天府可谓寸土寸金,就连周围的山林都是被各种人群占领,不是他出面,想找这么大一块面积,可不仅仅是钱就能搞定。 “除了场地,我还需要人帮助我施工,固定各种设备。”沈青萍一个人可布置不了。 “涉及土木工程可是我的强项,交给我呗。”鲁班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送兄弟回家的工程,正式启动。”沈青萍宣布着,这可能是刘一手的一小步,却是回家同好会的一大步,每个人都无比期待,仿佛希望刘一手替自己自由。 这天夜里,完成了时之沙的团聚,林川独自回到了什刹海那偌大的方府。此刻天色已暗,但穿着美美长裙的奥雅却是安静的坐在台阶上,等着夫归。 眼见自己的女人独自在门口等自己,林川也是催快了几步马蛋,来到了门前。 “雅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我?”林川翻身下马,虽然自己是让乌兰去通传自己会回家的,但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乌兰还有富贵本来都想陪着的,但被我打发走了,难得有机会等夫回来,可不想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奥雅起身来到了林川的面前。 “什么样子?”林川还在诧异时,奥雅已经整个贴了上去,深深一吻。 此刻虽已入夜,但天色尚早,街上还往返的路人,这种夫妻间的情色,都被视为羞耻之事,可没有那般开放。但奥雅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自己就是好想这个男人,改变了她命运的男人。 林川也是深深搂住了奥雅的腰肢,回吻了上去,他抱的好紧,舍不得放开,也是舍不得就此一走了之的原因。 “夫,好想你,感觉已经有好久好久没见你了。”奥雅依偎在林川的怀里,小鸟依人状。 “半年吧,过年的时候还在一起。”林川记得那还是肺痨鬼的婚礼上。 “不,就是好久了,感觉过了几辈子一样长,夫你吃了否?我做了两个小菜,要不要尝尝?”奥雅多聪明的人,林川一身烟火气,怎不知道他已吃过,但还是要问上这么一嘴。 “雅儿不会一直等我都没吃吧?”林川也是迅速反应过来。 “看见夫就不饿了,心里都是满满的。”雅儿嘴上这么说,肚子却在咕咕叫。 “哈哈哈,走吧,今天陪雅儿喝上一杯。”林川牵着奥雅,向府内走去,马蛋跟在后面,自己知道马厩在哪,也不拿自己当外马。 第1673章 伪神 气沉丹田,心静如水,刘安盘腿而坐于卧榻之上,跟随着临摹的《出云诀》开始了属于自己的修行。 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生来有就有,命里若无别强求。仅仅用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刘安的思绪便自然沉浸到了虚无的空间之中,就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突然双脚触碰到了坚实的大地。 等到刘安抬头望去时,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座……城?从外形上看,就跟京师的紫禁城1比1的复刻一般。甚至还有御林军组成的侍卫在门口站岗。 只不过那些侍卫皆不是活物,而是泥塑的肉身,人形的傀儡而已。 刘安刚刚靠近,这些侍卫纷纷跪地叩首行礼,哪像见了什么厂公,简直跟得见皇上一样倍感尊敬。 “对,就该如此,这就是我刘家本该有的待遇,呵呵哈哈哈!”刘安难以言喻的狂笑着。 只见他昂首阔步向着城内走去,享受着被万物敬仰的错觉,这古怪的《出云诀》看来是灵修的一种功法,不管最后能变成怎样,至少此刻,刘安已经爱上了这可自创天地的绝学。 按照出云诀的记录,此功共有九重,真不知道练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带着一众太监与奴婢来到奉天殿后,刘安已经迫不及待去看看自己的龙椅,坐坐看是什么滋味……可就在众人为他推开大门之后,刘安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因为本该空空如也的龙椅之上,正靠坐着一个全身散发着柔光的男人。他歪着脑袋正打量着门口的来人。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脑海里?”刘安惊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本能的意识催动,周围持刀拿枪的御林军侍卫将迅速将主子刘安护在了身后,就跟护驾一般。 “别逗我笑了,那种玩具也敢拿枪指我?”光影挥了挥手,众多泥偶嘭的一声变成了四溅的飞灰,直接散落了一地,还溅了刘安一身。 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光影一挥手,刘安的身体就像提线木偶一般的飞起,直接进入大殿站定在了龙椅高台之下。 “让我看看,巴志死后,哪个家伙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参透出云诀?”光影又是手指一挑,刘安的生平记忆就在他的头顶飞速倒转。 那种感觉就像有根手指,顺着你的鼻孔一路向上捅,那手指还能无限延伸,一直插到了你的脑子,抚摸着你的大脑皮层,窥视你的隐私。 刘安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抠出来了,翻着白眼近乎要呕吐。 “你的一生,似乎真的很有意思,居然能跟林川发生这么多的交集而不死,他还嘎了你的蛋蛋?哈哈哈哈!”光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至于刘安则是一下瘫软在地,呕呕得狂吐不止,但可笑的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哪怕一滴胃酸也不存在这意识的身体里。 “敢问大仙如何称呼?”刘安的反应速度够快,在外面要对着皇帝林川点头哈腰,到了这自己的脑海里还有个大爹需要伺候,这命啊,为何如此操蛋? “大仙?你喜欢怎么称呼我都行,而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能见到我,你已经超越了全球99.9999%的生物,恭喜你。”光影鼓掌称赞着。 “今日得见我主,刘安三生有幸,敢问我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刘安伺候人可是专业的,这跪着说话的姿势,就算是时间也很受用。 “你学的功法叫出云诀,他的正主经我点化开创此门,试图扩展我的信徒,但他的眼光真的很烂,整整两世都未教出够资格得见我的弟子。 你就不一样了,居然自学创造出了这思绪城,做工还这么精细,说明你真的很有天赋。不知道是你有天赋,还是方渊更强了?”光影估摸着。 “方渊?我主的意思是,方渊也会出云诀?!”刘安无比震惊,算是明白了林川为何如此之强,敢情早有仙缘! “是你们称呼他叫方渊,不过他学得跟你有点不太一样。但到最后都能掌握时间的力量。感兴趣否?”时间难得当起了老师,如此的殷勤,自然是有其他所图。 “当然!我主不吝赐教,您就是小人的师父!再造恩师!”刘安哐哐就磕起头来,那气势仿佛地板砖和他只能活一个一样。 “小机灵鬼,你真有趣,让我都不由玩心大起。我可以帮你,让你成为世间伪神,不过你也要报答我。”时间居然主动谈起了条件。 “我主放心,待小的学成之后,定举国之力为您修天庙立金身,让信徒天天诵经歌颂!”刘安还特地强调了是学成之后。 “我对那种东西没有兴趣,不过你确实能帮我做一件小事。那就是将你口中的方渊逼上绝境,那种动一动手指就能杀了他的境界。”时间突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刘安愣住了,按照他的思维,林川既然修行的也是这光影的古怪功法,那怎么说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吧?为何这师父一上来就让自己去杀了师哥?难道他睡了小师妹不成? “我教,你学,我说,你听,那么想打听,你想死吗?”光影向前靠了靠身子,立刻冰冷道。 “我主,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乱打听了。”刘安又开始哐哐磕头起来。 “孺子可教……”光影说着一挥手,就在这奉天殿中,一下子浮现出了9扇风格迥异的大门,“听好了,方渊已经突破了第6扇门,掌握了时间预演和时间滞留的能力,真想赢他逼他上绝境,你最少也要破第八重门,我会将你思绪城里的时间调整成外界的1比10,你在这一天的修行等于在外面10天。 如果你真的天赋异禀的话,1年以内,你会成为让方渊也无法企及的伪神。”光影估摸着。 “小的一定废寝忘食的努力修行,不辜负我主的一番赐教,为您办成想做的一切。”刘安都不用去考虑什么骑墙不骑墙的了,他就像水蛭一般,牢牢的吸上了时间这条大腿。 第1674章 回家路 时光如驹,岁月如梭,转眼间3天准备就这么过去了。林川给在顺天府城外一座山峰上,寻得一处顶级避暑豪宅,是靖难功勋一位侯爷置办的家族祖产,占地就有两千多平,冬暖夏凉,有庭院有楼阁,绝对堪称古代建筑的艺术品。 这种府邸,就算是王爷来了想讨要,也不是说弄就能弄到的,毕竟大家可都有皇上的背景。 不过林川说想要,对面连价都没有寻,直接就送给林川用了,连夜举家搬到了城里,随便找了家客栈就给安顿了下来。 林川也不是欺男霸女之辈,让奥雅在顺天府寻一处比他们的宅子更大的产业送给对方,就当是平价置换了。 有了这座山涧府邸,沈青萍与鲁班两人就算是住在这里施工了。根本不需要多少人工帮忙,凭借次元空间,不管是挖掘,清场,还是打地基他们都能轻松完成。鲁班更是工兵里的天才,不管沈青萍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他们首先将院落里的整个后花园给填平成了设备架设地,地面被铺设上了钢板来增加强度。 组成次元隧道发生机的大型设备共有十几台,包括以太能量提取器,转换稳压设备,冷却系统,定向平台。 所有的设备都需要焊接在钢制地板之上,避免发生振动时,引起设备偏移,出现意外。 这一套东西就是沈青萍在第五元素试验场里监督搭建的,大到每一项设备,小到一颗螺丝钉都知道该如何布置,如数家珍。 三天的时间里,这座山中的大院已经变成了一座现代化的试验场,各种大型设备围绕着中间一个直径5米,高1米的圆台,就是传说中的次元隧道发生机了。 因为要将自己的以太手环也投入进去作为能量供体,所以刘一手也极其大方的将自己空间里有得没得,作为礼物给大家都分上一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刘一手还真是大明的蛀虫,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在宫里嘎蛋的御医,居然硬是靠吃拿卡要,弄了足足20万两的身家,各种名贵玉石珠宝字画古玩多得,最少也能再卖个20万两出来。 绝绝子都惊叹,“我滴乖乖,一手哥你这是在宫里嘎金蛋了?这么有钱?” 刘一手也跟绝绝子科普起了生意经,作为专职给宫里嘎蛋的御医,他掌握的可是生杀大权,毕竟嘎蛋死了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每一百个嘎蛋者里,平均就能死上5个,就算多死几个,上面也只会比较严肃的说上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于是乎大家来找刘一手嘎蛋,都会习以为常的送上一个红包,还有红包越大伤口越小的说法。 所以基本嘎一个,刘一手能收50两,哪怕现在没有,进宫当了小太监以后的年俸里来补,堪称大明嘎蛋分期付款第一人。 除此之外,刘一手也是朱棣最爱的理疗保养师,和皇上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许多后宫嫔妃都要长。如果你想要谏言,或者在皇上那混个耳熟,那给刘一手送礼比给许多宦官管用得多。 刘一手在这方面也很擅长,从不会给钱就办事,你最少要送到一定份额才会触发刘一手的被动谏言机制,这么一顿操作下来,他想穷也穷不了。 除开这些俗物,刘一手最值钱的当然是海量的现代化药品,各种抗生素与营养针,针对各种疾病的特效药,这么说吧,华佗见了他都要叫爸爸,扁鹊跟他喝酒都要连吹三瓶以表敬意。 这些药品刘一手都给均分了,空间里的微型冲锋枪组与弹药都给了夜隼,至于手榴弹一类的爆炸物则送给了绝绝子,即食食物则送给了鲁班,他那居住环境最为艰苦,拿点火锅底料去也能极大的改善部落生活。 至于林川,刘一手不光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林川,更是将最重要的一套AI辅助检测终端送给了林川。这是刘一手之所以称为刘一手的根本,只需要一滴血,或任何DNA组织,就能极快的检测出生命体可能存在的疾病情况,准确率比大型医疗机构的还高,再复杂的疾病也不怕吃错药了。 终于来到了要穿越回去的这一天,刘一手在卧榻边的桌上摆了一封辞呈,就当是跟宫中的同僚们道别了。过去的大明,想要辞去公差,需要几个部门批准,特别是刘一手这种皇上喜欢的红人,更是要启禀万岁爷才能定夺,而且一旦哪天万岁爷想了,宫里都必须马上立刻知道他在哪,将其召回来继续为皇上服务。 别谈什么人权,也别谈什么劳务合同,命都是皇上的,自由算个屁。况且 能给皇上服务,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没有人会觉得你受委屈了,还要给你族谱单开一页。 而像刘一手这种不辞而别者,三族之内难留活口,但刘一手好就好在孤家寡人一个,唯一可能被牵连的就是自己养的那条大黄狗,所以走的时候,他也把大黄给放生了,现在不知道在宫外哪里,已经骑上小母狗了,所以无需担心。 虽说穿越会让全身的衣服被烧毁成灰,穿了也没用,但他也不好意思光着走上传送平台,给大家展览自己的大宝贝,所以就穿了一身碳纤维紧身战斗服,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川子,我不好意思,这次给大家当逃兵了,但凡我活着回去了,一定会去看望你的爹妈,告诉他们你的平安,不要为你担心。”刘一手由衷抱歉道。 “先谢过你了,路上小心,穿越回去了记住先去找条裤子,别被当成流氓给抓起来了。”林川笑着安慰道。 “听好了,我会将穿越回去的时间设定在我们离开那天以后的1年,因为不这么干,要是回去的时间线重叠,很可能会出现两个你,形成时间悖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只能选择你不在的时间线最为稳定。”沈青萍孜孜不倦的解释着。 “没关系,就当睡了一个大觉,一年也算不上什么。”刘一手点了点头,走上了隧道发生机的宽大平台。 第1675章 时间的原则 “开始吧。”当沈青萍将刘一手的手环也放入了能量转化器中,封闭了舱门后回身道。 “嗯,诸位,先走一步了。”刘一手挨个跟兄弟们拥抱道别,到夜隼的时候,刘一手犹豫了,因为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又是出了名的大色狼,临走挨一个大逼斗不值当吧? “愣着干什么?”夜隼比他要大方得多,主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么多年来,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打仗,早就成为了比战友更亲近的兄弟,“回去后,乖乖等着,说不定你下一秒就又看见我们了。” “是的,我们只是分开一阵子,不是一辈子!”刘一手眼泪都快被骗出来了。 做完最后的道别,他终于走上了隧道的平台,嗡嗡的轰鸣声响起,各种设备液氮循环系统给整套设备进行着降温,那能量转化器中的以太结晶母体,与血勾玉外加以太手环开始分解,变成点点能量被吸收传导。青色的电流围绕着平台开始跳动,犹如一条条巨龙咆哮着升腾。 大地都在为这空间之门开启而颤抖,伴随着一道湛蓝的光柱直冲云霄,刘一手的身体开始消失,从指尖到肩膀,一点一点的化为光点,跟随着光柱飞上云端。 大家来的时候,是在深夜的大爆炸中直接传送的,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看着自己分解的过程。光柱持续了整整1分钟,戛然而止,平台之上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高温让蒸汽从平台上滚滚升腾,就像铁板被烧红了一般。 “这就回去了?”夜隼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沈青萍,不知道是否成功了。 “隧道发生机显示是100%传送,理论上,他已经回去了,只不过依旧会是光溜溜的模样。”沈青萍操纵着手上的平板,查看着各种数据,能量损耗显示使用了105.34,白白浪费了接近15点,换算下来最少能保留下一大把的血勾玉,也能变成下次使用的燃料。 只可惜,就跟游戏装备强化一样,你没办法去赌最后那一锤就能顺利晋级。 而以太能量无法保存,多出的部分只能被消耗在了空气之中,就当从没存在过。 “现在怎么办?”绝绝子不知道,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走吧,饭照吃,酒照喝,刘一手退场了,属于我们的战斗可还没有结束。”林川一把搂住了绝绝子还有鲁班的肩膀,带着他们向门口走去。 至于沈青萍只是一抬手,就将这大院里所有的设备收入了以太空间中,下次再使用就不用再复杂的搭建了,可以直接使用。 看着前面3位大老爷们的背影,其实夜隼是有些失落的。明明她也有资格可以跟刘一手争上一争的,但就是那份洒脱,却让自己继续留在了这神明的战场,继续如烟的人生。 “别遗憾,从0到1很难,但从1到100就很简单了,相信林川,他已经和玄女搭上线了,以后还能弄到以太结晶,我们就能回家了。”没有人比沈青萍更懂这姐妹的小心思,沈青萍也是上去搂住了夜隼的肩膀,笑眯眯的安慰着。 “萍姐,你说我是不是大傻春?”看着林川的背影,夜隼那心里好苦,她留下来更多是想帮这孙子一把,但这孙子却已经有了两个老婆,虽然他一直记得自己所有的喜好,还总在旧情难忘的给自己暗送秋波,弄得自己进退两难。 “你不是傻春,只是重情义,林川这么冒失,没有你帮他兜着,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况且你要是走了,我这做姐姐的要有多寂寞啊?”沈青萍给夜隼一步一步将台阶都递到了脚下。 “还是你懂我!都怪那孙子,一点也不消停!以后还要狠狠地宰他!”夜隼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跟随着沈青萍的背影追上了前面的3个臭小子。 而让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场穿越大戏并不只有他们参与,远处一座高山的山巅之上,取下面具的会长也是靠坐在一块磐石之上,看完了全场。或许他也真的害怕,林川会不管不顾的自己穿越离开,如果这个世界少了他的话,那可就要变得无趣起来。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会长心情大好,说不定也要去喝上两杯,但没等他离开,化作光影的幻境时间宛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没脸鬼,你在坏我们的规矩,居然送给林川回家的名额,他要是跑了怎么办?”光影兴师问罪道。 “以太结晶母体的消息是玄女告诉他的,我记得一直坚持不能杀他的好像是你吧?”会长就像精神分裂一般,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当天石落地,盘古的诅咒形成时,砸断的不光是时间与世界的联系,也宣告彻底切断了各种时间之间的统一性,他们就像一个个飘散在世间的时间人格,都具备了独立的思考,与独立的自我感。 “虽说他是玄女那贱人找来的变数,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你我一样的时间碎片,我们严禁自相残杀,这是第一原则。”光影再次强调道。 “所以我才和你一样,看着他一点点的变强,甚至和玄女都产生了羁绊。继续放纵下去,他们说不定以后还能生出神子来,那可就有意思了。”其实这才是会长有那么一瞬间,试图送林川离开的原因。 “我想吞了他。”光影突然开口说道。 “你触犯了时间第二原则,我们虽四散可融合,但谁做主导不能只看力量强弱,必须另一方同意融合,放弃自我,才能将力量集中,你想强上,或许林川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可能就要多管闲事了。”会长脸色铁青的警告道。 “我当然知道原则,这是我们一起制定的,当然不能违反。最近我遇见一个很有趣的小玩意,我在强化他,假以时日,他自然能将林川这异端逼上绝路,到那时,我会像英雄一般的降临到他的身边,拯救他的人生。”光影犹如AI在写蹩脚的剧本。 第1676章 想家了 会长看着身旁的光影,沉默片刻后,不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光影很不爽会长那股傲慢,没错,就现在来说,他已经掌握了击杀玄女的契机,是众多时间里最接近第三规则的存在。他很强,一贯如此,30次的时间回溯里,他一共主宰了时间16次,其余的时候,幻境时间主宰了3次,剩下的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时间主宰,什么苍龙,暴风,甚至小鸟时间…… 似乎其他人,都是在他放弃成为时间主宰时,才能成为真正的时间。 推论下来,大概因为他有人类的脑子,分家的时候,变成了最聪明的时间,才能一直强悍下去吧? 所谓的时间三原则: 1,不可相互残杀; 2,不可弱肉强食; 3,世间有,且只有一个时间。 这是时间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则,可以视为精神分裂前的自我保护机制,避免神经病的自己窝里斗到被玄女击败,沦为笑柄。 看上去矛盾的时间三原则,其实可以理解成一种大型的PVE转PVP战场模式,前期大家可以各自发展,甚至相互扶持,等到决战时,就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到一体,类似于一群天命人前仆后继的打怪升级,最终变成唯一的齐天大圣。 人形肉身时间的诱惑堪称无敌,幻境时间一直想拥有一个,但没脸鬼不给,他根本没有抢的可能。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这世上唯一的肉身时间了,林川给了幻境时间无限的遐想。 “抱歉,突然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会长微笑回答了光影的问题。 “我没有违反时间的规则,我也一直在给他选择的机会,但他一直骑墙,一直骑墙,都他吗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要继续忍下去吗?”光影一字一句质问着会长,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其实可以参考精神病的自我沟通。 “可你也说过,他就是我们之一,简单点说,或许他就代表了我们的叛逆,这也是一种时间。”会长和林川接触了这么久,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设定,那就是时间本身,也是很调皮的。 “你可以接受,我不行,与其让这样的同类存在,还不如早一点融合了他的意识,消除这个隐患。”幻境时间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原则以内,随便你玩,我的散仙同好会已经结束了,你想去碰一碰林川,我不反对。同为时间,作为有脑子的那个,我提醒你,永远不想小看我们自己,我们总有无限的可能性。”会长说完,再次召唤出了属于自己的漆黑次元门,往里面一躺就这么消散不见了。 会长的消失,也连带让幻境时间随风消散,没有办法,他终究只是活在幻境中的一道虚影,必须有时间簇拥者,或是精神力够强的人类作为载体,才能存在,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称为像病毒一样的存在,在无数个脑机接口中来回穿梭。 这也是为什么幻境时间喜欢扩散功法,吸收各种各样的修行者,成为自己的簇拥。这样他就会拥有更多可以穿梭的思绪殿,可以前往这世界的各地,享受截然不同被顶礼膜拜的神明之感。 对于他的个人爱好,会长不予置评,因为他就像时间的虚荣心,一直迫切需要得到其他生物的肯定,才能找到自己作为神的乐趣。 只可惜,幻境时间就像一本书,他可以创造出千千万万的信徒,却无法拥有像会长那般的实体,感受这天地的姿色。而他能影响到,甚至是能杀死的,也只有时间的簇拥者,一般的生灵,根本没有足够的脑容量来迎接他的大驾光临,让他变成了一个局限性的时间,这和他本质的虚荣心形成了鲜明的对冲。 感谢玄女,将林川带到了这个世界来,在不违反时间三原则的情况下,他幻境时间也拥有肉体神胎的可能。幻境时间,两次出现在林川的面前,甚至给他的修行都提供了便利,但这家伙一点也不领情,始终坚持骑墙,不给自己吞噬他肉身的机会。 但是,幻境时间是谁?那可是神的碎片,没有机会自己创造机会也要上,赶巧了刘安就是非常好用的一个棋子。这是针对林川肉身争夺的一场大局,幻境时间必须好生准备,唯有将林川真正的逼入绝境,才能让他虔诚的乞求神明的降临…… 林川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做局了,只要不知道,那就该吃吃,该喝喝,快活一天就是快乐24小时。 送走了刘一手这是大喜事,任性的时之沙东家把门一关,今天依旧是不营业的一天。林川出借了一艘官船,在什刹海的湖水中开席,宴请自己的昔日老友,已换名为富贵的瘦皮猴也加入了进来。 见到他,林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住,兄弟。”关于可以送人回去的秘密,他一分一毫都没有提前透露,也没有将他列入参考的范围,理由很简单,回去的人必须贡献自己的以太手环。他的手环已经被会长夺走,自然也就丧失了回家的资格。 对于这种结果,瘦皮猴第一次生气的揪住了林川的脖领子臭骂,必须让他自罚三壶才能解气。 瘦皮猴生气的不是林川没想过送他回家,而是刘一手走,居然没有提前给他消息,至少大家战友间还能送个行,哪像现在,只能听林川说句对不住。 这个酒林川没办法推脱,自知理亏,所以强行克制了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一口气灌了三壶,直到喝得自己趴在船舷吐得昏天暗地才算罢休。 这一夜,大家叫着,闹着,相互吐槽着,将过去在逆鳞特战团里的各种囧事都给翻了出来,公开处刑了一遍。重点是大家还不仅仅是言语上的处刑,更是纷纷掏出了手机,将过去录制的视频翻出来,用投影放给大家一遍遍的看着,笑着。 然后笑着笑着,大家又都不作声了,因为所有人都在羡慕着刘一手,所有人,都想家了。 第1677章 风筝的线头 永乐十五年10月初,朱棣快乐的顺天府行要落下帷幕了,因为下西洋的郑和即将回到京师复命。这次郑和率大舟宗宝船访问南浡里(今印尼苏门答腊岛西北角)、锡兰(今斯里兰卡)、沙里湾泥(今印度半岛南部东海岸),直抵柯枝(今印度柯枝),经古里(今印度的科泽科德)来到忽鲁谟斯(今波斯湾口一带)。 郑和在忽鲁谟斯立碑纪念,碑文曰:“钦差总兵太监郑和前往西洋忽鲁谟斯等国公干,永乐十五年五月十六日于此行香,望圣灵庇佑,镇抚蒲和日记立”。 由忽鲁谟斯沿阿拉伯海岸南驶祖法儿(今阿曼的佐法儿)。随后,访问了剌撤、阿丹和非常东海岸的木骨都束(今索马里的摩加迪沙)、卜剌哇(今索马里的布腊瓦)、竹步(今索马里的准博)、麻林(今肯尼亚的马林迪)和慢八撤(今肯尼亚的蒙巴萨)。 在郑和船队回航时,随船搭乘来访的有祖法儿等国的使者,以及各国馈赠和贸易得来的长颈鹿、斑马、鸵鸟等,这些都需要大明皇帝亲自接见,好彰显大明国威。 无奈,皇帝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即便不愿意,也必须去完成。 离开顺天府前,朱棣再次来到了庆寿寺和老和尚道别,顺带敲诈一顿素食火锅。当然这种家宴自然也少不了在顺天府静养的林川,他也被特批招了过来一起吃饭。这种待遇有多高,试想一下朱棣家的老三朱高燧就在顺天府,也没见老子叫儿子吃饭,就知道林川在朱棣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了。 “快来快来,汤都开了。”朱棣慵懒的坐在靠椅上,亲自动手摇起汤面的浮沫,因为煮得居然是番茄锅。番茄是直到16世纪万历年间,由欧洲传教士带入中原的一种蔬菜。 朱棣能在这里品尝到这穿越的食材,全因为林川花大价钱从时之沙的地下温室大棚里买了一些,送给老和尚和师父席应真尝鲜的。结果姚广孝也是藏不住食的漏嘴,拿出来给朱棣涮锅子吃了。 “谢万岁爷。”林川除了说谢谢还能干啥?毕恭毕敬的坐在了朱棣对面的位置上。 “听老和尚说这菜叫番茄,酸甜可口,水分又足,是你方仓从番外带回来的别样食材?”朱棣就从番茄说起。 “这种食材不易保存,只带了一点,就送给国师爷和师父尝个鲜了。”林川解释道。 “真好,为什么不送朕也尝尝?”朱棣居然吃醋起来。 “因为怕。”林川直言不讳。 “怕什么?”朱棣一愣。 “怕您吃上了瘾,要让我年年进贡。妃子笑的故事您听过吧?为了个水果,唐玄宗李隆基不远万里,保鲜送荔枝,劳民伤财穷奢极欲,最后弄出了安史之乱,葬送了王朝。”林川有理有据。 “好嘛,你藏私变成了忠肝义胆,朕嘴馋变成了穷奢极欲是吧?”朱棣还故意找起茬来。 “土豆片来咯!你们这一个贤君一个名臣,咋为了个番茄杠上啦?”姚广孝端着一份切好的土豆片出来打了个圆场,家宝和尚也是推着席应真的轮椅来到了桌前。 “其实微臣已经送了些种子去京师,正在和司农司的同僚研究种植,一旦有了结果,不光您,到时候全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吃到了。”林川笑了起来,好在自己有准备,这个彪没给朱棣发到。 “算你小子识相,吃吧吃吧,你的食材好,老和尚的手艺也不赖,吃得朕都不想走了。”朱棣居然主动涮了一片白菜,夹起来放到了林川的碗里。 “谢主赏菜。”林川借坡下驴,端碗吃了起来。 “喂,大佬,你可别不走啊,我招待你一顿没啥,你还顿顿吃上了,我哪有时间干别的?”普天之下,唯有姚广孝可以嫌朱棣烦的。 “你这老秃驴,快吃吧,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朱棣一脸嫌弃的,也给姚广孝涮了一片白菜夹到了碗里。 一桌饭菜吃得十分随意,不过吃着吃着,朱棣又有话说了。 “方渊,刘一手不辞而别,你知道吗?”朱棣果然还是发问了。 “知道,临走前他找过我,我还给了他一些钱财当盘缠。”林川不能躲,因为躲也躲不掉。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朕说?”朱棣有些生气。 “万岁爷,人各有志,他想去走遍名山大川寻医问药,精进技艺,做兄弟的也不好拦他。”林川不由叹息道。 “可他丢下一封信件就此离开,已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朱棣本来想说,你帮着他离开,也是一样的罪责。 “他很清楚,如果跟您说了,那是一定走不了的。臣也清楚,如果我不帮他,这个兄弟也就白认了。”林川叹息着。 “你是只顾及兄弟情义,不顾君臣之信了吗?”朱棣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真的有些生气了。 而这时候,林川也放下了碗筷,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酒瓶大小的陶罐,放在了朱棣的面前,“这是刘一手托我送给您的润肠丹,他说您肝气郁结,饮食不规律,容易积压食毒,您以后可以每天吃上一遍,调理肠胃,自然睡眠也会好上一些。” 林川拿出来的陶罐里装的,是益生菌片与维生素片,对于这个年纪的朱棣来说,吃了肯定比没事灌中药要好吸收一些。 “朕并非不近人情之人,如果他诚恳的跟朕说,朕会放行,更会安排一队人马鞍前马后,总比他独行要好得多。”朱棣拿起了罐罐,知道刘一手心中还惦记着皇上,那份情义也是感受到了。 “万岁爷,多情自古伤离别,有时候这么离开,也是一种解脱。”林川安慰道。 “方渊,有一天,你也会如此对朕,不辞而别否?”朱棣看着对座的林川,问出了一个一直在意的人。 对于朱棣来说,方渊就是那天上的风筝,能与日月同行,飞到九天之上,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牵着方渊的线,用权势,用财富,将他攥在手心。 可接触得越久,越觉得……其实林川也不在乎这些…… 第1678章 破三重门的刘安 一顿饭,从其乐融融,吃到默不作声,或许离别真的很伤感吧。 “方渊。”临走时,朱棣唤道。 “臣在。”还在帮忙收拾碗筷的林川单膝跪地听命。 “鉴你出使倭国有功,特允许你在顺天府休养半年,配合国师姚广孝与泰宁侯陈珪督理顺天府的营缮之事。半年后,则看你边防土家堡如何,如无事,你将继续此工程。无需再临边塞,吹那寒风刺骨了。”朱棣对林川下达了一个分不出是奖赏,还是惩罚的命令。 “万岁爷,微臣的林川卫还在那了,怎能放手不管?”林川只想度假,可不想提前退休,朱棣这一招,堪称骨肉分离术。 “方渊,你记住,那是大明的林川卫,不是你个人的林川卫,拥兵自重,你想做甚?”朱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纠正了他的说法,想来有刘安这捣蛋鬼孜孜不倦的给皇上吹耳旁风,多少也影响了朱棣对林川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林川从不知收敛,倭国回来后,做的种种,都有些目中无君的味道。 正所谓,屎本不臭,有人去挑,自然臭之…… “臣遵旨,愿吾皇一路顺风。”林川没有争辩,再多说一句,仿佛就坐实了不臣之心。至于林川卫,有于谦和老六队的众人坐镇,哪怕改朝换代了,也不可能异旗换主,理由很简单,林川卫的士兵从没有吃过一口朝廷的饭,衣食住行可以说都是方仓独立供给,正所谓谁发工资谁是老板,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也。 既然万岁爷要让自己歇着,那也正好趁这段时间享受一下大城市的安逸,陪奥雅你侬我侬一下。不过以后安全措施还是要注意些,回家以前不能要宝宝,多一个人多一分穿越的损耗,现在是能省则省了。 朱棣走了,带上了无名与东厂厂公刘安,但在顺天府却还是留下了不少东厂的眼线,负责为皇上,或者说是刘安收集情报。 林川这人不喜欢跟太监为伍,所以府邸里不留阉人,奥雅也进行了内部审核,就是在方府里拖夜香的工人都要向上查三代,任何和阉人有勾结的不是辞工,而是静悄悄的人间蒸发。 林川才不管什么杀人犯法,毕竟这是大明,又没有监控,一旦遇见有不开眼的家伙敢跟踪自己,那下场就是一个死字。 至于尸体都是直接送到顺天府衙,罪名也很简单,跟踪国柱,图谋不轨,杀之。到后来杀得东厂都没人敢靠近林川百丈之内了,否则他说你跟踪就跟踪,死了也是白死。 刘安看见这些损耗名额,往往只有一句,“加派人手。”他是不可能将这种事情说给皇上听叫委屈的,毕竟你跟踪不成,被人嘎了,那是你没本事,怪得了谁? 朱棣回到京师不过半月有余,郑和率领的使团便来到皇城,面圣复命,大明国威在万邦来朝的恭贺声中变得更加耀眼璀璨。大明盛世不再是一句口号,而是镌刻在每个天朝子民心中的既定事实,这是一个孩子有书读,世间有正义,人人有希望的好时代,大家务必庆幸生在大明,长在永乐,似乎大家可以永远快乐下去? 这些天来,东厂似乎变得更加消停了,不是刘安收敛,而是他真的很忙,除了每天伺候两三个时辰的皇上,基本就回到了自己府邸的地下密室,关门静修,对于各种公务都显得兴趣缺缺,调查到的一些情报,因为不想处理,甚至直接送给了北镇抚司,让锦衣卫们去处理,变成别人的功劳。 刘安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城中,在幻境神明时间的指引下,进入一扇扇大门,学习各种闻所未闻的功法。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经连续攻破3道大门。虽然和幻境时间调整他思绪城的时间比例有关系,但这家伙的悟性也着实让时间变得吃惊。 他的精神力非常强大,甚至能跟沈青萍排到同一级别,而且悟性极高,很多时候时间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找到了突破境界的方法。 当刘安从第三重门出来之时,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时间都不由为他拍手叫好。 “不得不说,在众多簇拥者里,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时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承蒙我主圣恩,小的一切成就都是您赐予的!”躺在地上的刘安激烈喘息着,身体还在从绝境里缓缓恢复中。 突破了出云诀的三重,他已经拥有了,非人神力,逆天神速,甚至是肉身不灭的再生之力。只可惜这种再生只能恢复到他学会时的状态,那些其他的损伤,例如失去的蛋蛋没有办法重新长回来,颇为遗憾。 哪怕仅仅是这三样,已经能让刘安堪比大明超人,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不过,就在学习出云诀的过程中,刘安才能体会到已经突破六重天的林川有多恐怖,他掌握的是神明一般的力量,过去的自己居然还三番四次的挑衅想弄死他,属实是自己冒昧了。 “不用过谦,你拥有让人羡慕的脑子,可以因地制宜的选择出最正确的应对之策,是个天才。” 时间的这种夸赞,其实林川曾经也夸奖过,但后来因为刘安的不自量力,所以玩丢了自己的小铃铛。 “敢问我主,您需要我逼林川到绝境,意欲何为?”到了这个时候,刘安才敢开口询问目的,毕竟现在就算时间翻脸,不打算再教刘安什么,他也算有所收获。 “我啊,想要他的身体,我要成人。”幻境时间毫不隐瞒道。 “我主是需要寄体?您给小的一个条件,小的定给我主寻来千百个。”刘安别的不敢保证,在茫茫中原人海里,给大佬寻几个躯壳还不跟探囊取物一般。 “你以为我是谁?劣质的肉身也装得下我的思绪?”原本开开心心的时间,突然脸色一沉,吓得刘安瑟瑟发抖。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害怕我主等得太久,想早日达成我主心愿!”刘安连连磕头道歉。 “记住了,天上天下,除了他,没人配承载我的思绪。”时间提醒着。 第1679章 诛神 刘安很懂,眼前的幻境之神拥有无上之力,他可以看尽人的生平,找出你隐藏最深的宝藏。但是很可惜,他看不透人心,读不懂世态炎凉,他站得太高了,高到不懂蝼蚁也有蝼蚁的小心思。 刘安只敢在心中谋划,不敢将其变成现实,因为只要发生实质,变成记忆,就都能被眼前的神明读取。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诛神。 没错,哪怕幻境时间成就他伪神一般的力量,但只要他存在,那这伪神以后说话永远都要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继续像太监一样的活着。 从幻境时间的计划中就能读懂,他并不想林川真的死,只是想取而代之。林川或许真的讨厌,但对于权势并没有什么侵略性,属于小谋则安的存在。可幻境时间不同,他是神,一旦真的降临人间,刘安注定要鞍前马后到死为止了。 当然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听听幻境时间的意思,要把林川逼上绝路,那就是不允许你杀,如果不让杀,怎么逼上绝路?那就是说一不小心,自己便要被拉出去献祭了。刘安当然巴不得林川死,这是嘎蛋之仇,但可从没想过自己拿命去搏,那是莽夫之举。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引得幻境时间亲自出手,然后让他们狗咬狗同归于尽?一旦世间没有了神,那自己这伪神和真神又有何区别? 刘安哐哐向着幻境时间磕头谢罪的时候,自己低垂的额头却在忍不住的微笑,请神赴死,估计普天之下,也只有自己敢这么去想吧? “我主,小的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刘安的脑回路仅仅用一秒就有了谋划,这是天赋。 “计谋?说来听听。”幻境时间慵懒的斜靠在龙椅之上,原本他只是想着完成刘安的训练,让他带着东厂直接去找林川的麻烦,围攻土家堡便可,但既然说到了谋略,似乎听一听也没有什么损失。 “据小的所知,方渊自认弘道法师席应真为其师父,如果他是从他师父那学来的技法,也就是说,席应真与小的一样,也是你的簇拥者吧?”刘安揣摩着。 “那个佛道双修的老道?说来我与他却有一面之缘。”幻境时间回想起了昔日指点他参透九天的故事。 不过在幻境时间的印象里,那是个中庸之辈,没有什么天赋,而且懦弱的都不配称为时间簇拥者,被徒弟陷害变成了残废,甚至最后还在权谋之战中败北,被囚禁起来。而现在呢?冰释前嫌,继续跟徒弟一起过日子? 可以说席应真的每一个选择,能让幻境时间地铁老人手机脸,真不知道这老家伙怎么能把神赐之力,过得如此窝囊?如果要说他的一生有什么亮眼的地方,就是收了林川这个徒弟,让另一个世界的时间,也拥有了时间沙盒里的神力。 可笑的是,席应真这老小子还十分虔诚,一直没有放弃过修行,并且期待见到他心中的仙人指路。 “方渊之强,强在有皇上的恩宠,有无尽的财富,有死心塌地的军队,有杀人于数里地外的武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副其实的国柱也。 但如果,有那么一场祸事,逼得他必须与皇上反目,与国为敌,让军队投鼠忌器,让他的财富化为泡影,您觉得,算不算一种心中的绝路?”刘安的坏,坏入骨髓。 “有点意思,方渊用了这么多年构建的一切,他舍得放手吗?你们人间的皇帝仰仗着他立国,舍得与他为敌?”幻境时间越听越来精神。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软肋,席应真就是他的软肋,而皇上的软肋就是他唯一的挚友……姚广孝。”缓缓抬起头来的刘安,一点一点勾勒出自己计划的全貌。 幻境时间不知不觉的进入了刘安的权谋之中,不知道的事,自己一点一点的听了进去。似乎刘安更擅长将林川逼入绝境,只要林川在这件事上踏错一步,就会步步错,直到死去,战友,财富,权势,甚至国家一切,就算他心如铁,也将备受打击吧? 至于刘安,当然不会是全心全意的为幻境时间献计献策,他需要一步一步取得幻境时间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候,让他们双双陨落最为划算。所以,刘安不光要献计,还要提升自己的实力,顺带悄无声息的找到幻境时间的死门在哪。 至于林川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标记成了猎物,正在享受属于自己的假期。乌兰和绝绝子在第一时间离开了顺天府,回去了土家堡继续参与军队训练,黑鹰特战团这次损失了这么多的精锐,又要开始一轮内部选拔,来填补缺口了。绝绝子作为黑鹰特战团的教头,自然也参与其中,至于绝绝子的喜酒,林川没办法参加,不过红包十五万两的银子已经奉上,弥补他此行差点被会长嘎掉的受伤小心灵。 林川甚至单独给于谦写了一封信,让他记得,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安抚军心,决不能让兄弟们有任何波动。还有就是,开始全军乃至全土家堡的内部肃清,杜绝任何阉党在他的地头安插眼线兴风作浪。 关于处理办法,林川写得很明白,杀,一个不留的杀,尸体都找不到的那种,全部当成失踪人口记录就好。要知道土家堡可是边塞,还打开门来做生意,时不时发生一点人口失踪的案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在土家堡讨生活的人们就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是边塞,不是京师,你在刀头求富贵,就别怪刀口抹脖子了。 除开这些安排,林川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陈珪府上看看各工程的进度表,不到中午就下班回去,带着奥雅游游山,玩玩水,吃吃美食,如此这般的逍遥快活了。泰宁侯陈珪今年已经72岁高龄,曾随徐达平定中原,出道任百户,后跟随朱棣参加靖难之役,获封泰宁候。已经属于晚年的他,已经无法再上阵杀敌了,好在做事细心,所以才指派他督造顺天府,有闲不住的陈珪在,林川自然逍遥快活。 第1680章 吗喽还阳 闲来无事,林川有大把的时间去消化从倭国阴阳师那学来的一些技巧。他并没想过去当一个招魂的出马仙,只是对式神之术感兴趣。阴阳师能凭借血勾玉完成幽魂实体化的术法,林川凭借以太手环没有理由做不到。 所以,他在书房里定制了一个木偶,开始模拟安倍有世的结印手法,外加口诀,更换了一种与以太手环的沟通方式。 林川不缺学习的工具,毕竟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堆阴阳寮的古籍,还有一些麻痹肉体神经助阳的东洋邪术……暂时没必要练习。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起。”林川九字真言祭起,从以太手环中自然生出了一根肉眼不见的纤细丝线,连接上了木偶的脑门,借由以太手环创造的媒介,站在一旁的吗喽颤抖抬起手来去触摸那个木偶,顷刻间就像被卷入了漩涡之中,直接被拉了进去。 等他回过神来时,视野已经发生了切换,他正看着眼前震惊的林川。吗喽抬起了手指看了看,尝试着弯曲,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感。 就在他试图站立,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时,双手居然支撑住了椅子,就这么支棱了起来。 “小生活啦?真的活啦?!”吗喽兴奋地哭了起来,重点是,竟真的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血勾玉创造的式神,受限于自身的力量,要想让式神完全恢复幽魂原来的模样,需要时间,往往需要5到10分钟以上,但以太手环能源充足,仅仅是刹那间,已经让这木偶变成了吗喽原来的肉身,就像他死前一样的姿态。 “给你,把衣服穿上吧,光溜溜的出去,会吓着人的。”林川将准备好的衣物递到了吗喽的手中。 说真的,已经太久没有穿衣服的吗喽还真有些不适应,捣鼓了半天才重新将自己打扮回了一位翩翩公子,挥舞起手中最爱的百折扇,仿佛人生又重启了一般。 “在京都,你帮我寻到了击溃安倍有世心神的方法,算我欠你的,让你拥有自己的身体爽玩一天。想干什么,随你,不过你要记住,我的次元空间极限距离是600米,你不能离开我那么远,所以我必须跟着你,可不是我喜欢跟踪你。”林川把话说在前面。 “当然,兄台能帮小生如此境地,小生已不胜感激,岂敢有其他要求?”吗喽双手抱拳持扇,对着林川鞠躬行礼。 “那么你接下来想干什么?”林川问完就觉得自己废话了。 “当然是寻如烟姑娘,一述相思之苦。”吗喽回答的就是属于他的标准答案。 “你说你,好不容易活一次,又去招惹那母夜叉作甚?还不如我给你寻个花楼,招上十几二十个头牌,轮番跟你玩过瘾?”林川无奈叹息着。 “不怕兄台笑话,小生前半生已是万花丛中过,什么美人也不过如此,但唯有如烟姑娘,正戳小生心窝,放不下,忘不掉,舍不得。”吗喽似乎死了以后更是化身情种,情毒难解。 “不过,如果兄台有意将如烟姑娘收为己有,小生也定会忍痛割爱,祝二位白头到老。” “收她?说笑了。就夜隼那劲,一夫一妻制都还要管你洗脚按摩的主,你让她接受与两女共侍一夫?那我算是一个晚上都不敢合眼了,说不定醒来直接变太监,要去东厂谋差事了。” 林川是和夜隼有过过往的,这下头女的个性虽然最近感觉变好了不少,但林川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兄弟开玩笑,还是当结拜战友比较稳妥。 “既然兄台无意,那小生也可以放心了。敢问方大人可否借些银两,小生想要置办一些礼物,空手而去,属实不像小生的作风。”吗喽这是要来一场正式的邀约才甘心了。 “钱给你,悠着点,夜隼有本事让你死了再死。”林川叹息的掏出一大叠银票,直接塞进了吗喽的衣服里,几千两的打点,怎么也够了吧? 林川甚至将府中的马车也借给了吗喽来用,更给他配备了车夫与侍童,让他找回了,昔日在家乡一方权贵霸主的感觉。 至于林川,则牵出了马蛋,保持距离吗喽足有1里地开外,就是害怕吗喽会尴尬,或者以为自己在监视他。 论哄女孩子的本事,吗喽约等于2.5个林川,他并非纯粹花钱买名贵的礼物,砸到女孩神魂颠倒以身相许。而是真正会去思考女孩想要的是什么,投其所好博得欢心。 例如夜隼,除了打架斗殴耍横外,最爱的无外乎冲泡上一杯,自己潜心研究出的饮品,享受舌尖变换的各种滋味。就像林川带回来送给夜隼论吨的抹茶原料,其实都是吗喽建议林川准备的。 关于这些原料,送再多也只是耗材,吗喽第一时间赶到的是顺天府的八仙居,这里是整个顺天府最著名的高档工艺品交易所,各种名贵古董文玩琳琅满目,号称宫里一件我一件,宫里没盖,我有盖。 据说这家店背后的老板是赵王朱高燧,所以才能牛逼哄哄的兜售各种文玩古董。吗喽一进八仙居,那谈吐举止立刻被掌柜的当成了贵宾,迎入了后厢房。花了大约一刻时,带着心满意足的宝贝就从八仙居离开了。 他花了整整1000两,淘来了一套慕拉诺血红玻璃茶具,这是旧元的宫廷用品,为成吉思汗攻占欧洲时,从意大利淘来的上供宝贝,旧元被推翻后,这些易碎的玩意基本没有保留下来,这一套,还是靖难时,朱高燧从京师宝库里浑水摸鱼的玩意。慕拉诺的琉璃杯虽然漂亮,但毕竟不是宝石,识货的很少,朱高燧是Q来的,也不敢用,只能放在八仙居寄卖,标价还不菲。 正好吗喽还阳,寻一套配得上如烟姑娘茶品的器皿,就这么的落入了他的法眼之中,千两白银,连价都没还,直接拿下。掌柜的一直觉得自己报低了,还想讨点好处,直到吗喽亮出了方府的腰牌,那家伙识趣的闭上了嘴,欢送大爷离开。 第1681章 三句话,跟吗喽走 作为一家大明最高端的茶品简餐店,时之沙也遵循店铺的原则,那就是10点过了才会开门,提前开门1分钟就是对小资享乐主义的不尊重。 以至于吗喽买完礼物赶到大栅栏的时之沙总店时,木板门才一点一点的被打开。 已经出落大方的阿珠,身着一袭店员短装,做着开店的准备工作……忽然间。 “丫头,许久不见,可曾想过你家东家?”吗喽手持百折扇,走上前去主动打了声招呼。 阳光下,吗喽笑成了眯眯眼,穿得是风流倜傥,岁月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他分毫的样貌。阿珠屏住呼吸没有说话,本能的伸手去掐了一把他的脸,那真实的皮肉质感,终于让她忍不住的叫出声来,“鬼啊!!!” 她一边慌张叫喊的一边往店内冲去,被朱古力一把拦住,“你咋的啦?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是啊,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吗喽笑着已经跟进了店里。 “这位爷,你是来喝早茶的吗?有没有预约?”朱古力没见过吗喽,把他当成了普通客人接待。 “小生没有预约,不过小生和你们的老板是旧相识了,可否通融一下?”吗喽十分有礼貌,哪怕朱古力是下人,说话也很是客气。 “你认识我家如烟姐,还是依依姐?我们有两个老板呢。”朱古力还在正常交谈,一旁的阿朱却是拉扯着他的臂膀,想让他走。 “其实小生都认识,不过小生跟如烟姑娘比较熟,昔日……”吗喽刚想细说过去在海边约会的细节时,噗噗噗三声枪响,从内堂打出子弹三发,两发心窝一枪头,将这大言不惭的家伙直接放倒在地。 “这孙子什么情况?不是死透了吗?还能从地狱复活不成?不会是双胞胎弟弟吧?”夜隼一边拆卸着手枪上的消音器,一边走了出来。 “姐!就是他!吗喽!他说话的样子和吗喽一模一样,绝对不是假的!”阿珠昔日侍奉吗喽许久,自然对这家伙一颦一笑已经铭记在心。 “如烟姑娘打得真够准的,这枪法换做凡人,已经要排队开始投胎了。”那本该死掉的吗喽,居然支撑着地板又重新站了起来。 夜隼还没见过这种古怪玩意,本能的将朱古力和阿珠挡在了身后,手中的手枪瞬间消失在了次元空间里,取而代之的是撕布机MG42通用机枪提溜在了手里,管他是人是鬼,在150发的弹鼓下都将被物理驱魔。 “隼,别浪费子弹了,他是林川养的鬼。”这时,沈青萍及时从内走了出来,不然今天这时之沙也要被夜隼打到稀巴烂了。 得见沈青萍,吗喽也是礼貌的屈身行礼。 自从上次上林川的身,沈青萍就知道这东西并没死透。后来从林川那了解到,现在他们相处得还比较和谐,已经当成灵型工具在使用了。 “还是依依姑娘观察入微,其实小生确实已死,不过兄台看小生奋勇作战有功,学习倭国阴阳寮的式神之术,给小生造了副躯壳,让小生自由活动一天,享受一下世间的美好。”吗喽不光说,还伸手往自己心窝的弹孔处掏了掏,果然没有鲜血,而是扣出了一个沾满木屑的扭曲弹头。 夜隼没有说话,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林川,对面接通后,“我艹你该死的林川,裤腰带也不扎紧点,把吗喽这玩意给放出来恶心人吗?” 林川都不敢听夜隼说第二句,直接挂断了电话,冷汗都下来了。只期待吗喽这孙子有办法把这姑奶奶哄开心,不然明天肯定超级难熬。 “居然敢挂我电话?”夜隼还没骂爽,就想回拨过去继续,但吗喽却是从身后拿出了那只木匣,打开来,将一只一只慕拉诺玻璃杯给摆在了吧台上。 “小生知道如烟姑娘有气,但您先别气,可否给小生一个赔罪的机会?”吗喽精准拿捏住了夜隼的视线。 她都忘记还要打电话的事情了,拿起一只,对着门口的太阳光照耀着,旋转着,“这你哪找到的?慕拉诺的玻璃杯?要到欧洲才找得到吧?” 夜隼当然认识哪名贵的LOGO,这可是过去摆在大英博物馆的艺术品,不管是拿来喝红酒还是泡茶,都是极致的美艳,特别是将其放在太阳光下时,周围还能折射出一圈太阳般的光圈,美轮美奂。 “小生没有别的本事,寻几件让如烟姑娘开心的小玩意还是得心应手的。”吗喽绝非吹牛,“过去,小生与姑娘你诸多误会,最后还弄得刀剑相向,其实小生很是抱歉,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小生定不会如此选择。” “嗯,好了,明白了,礼物收了,你可以滚了。”夜隼是真稀罕这些玻璃杯,但仅此而已,对眼前的臭猴子,依旧兴趣缺缺。 “如烟姑娘,小生只有今日一天的时间,过后也将烟消云散了,你看在可怜小生的份上,能否赏脸,让小生请你吃顿饭,再采买一些礼品,送你赔罪如何?”吗喽邀约就是如此直接。 “你能活多久关我屁事?我干嘛要给你脸?你有脸吗?大话精?”夜隼一脸鄙夷。 “能否借一步说话?”吗喽突然扭捏起来。 “借一步也是让你滚蛋,不行我借你两步!”夜隼无比自信,居然真的跟吗喽退到了一旁,叽叽咕咕起来。 捞女三句话让男人给她花100万,现在吗喽也仅仅三句话让气鼓鼓的夜隼瞬间表情从震惊到疑惑,从疑惑到思索…… 看着她脸上微表情的变化,沈青萍不由叹息,这丫头又着了吗喽这大话精的道了,显然吗喽精准拿捏了夜隼的喜好,将她的小心思一下就给勾了出来。 “你在这等我,我去换身衣服。”夜隼上一秒还在想打想杀,这一秒,居然就接受了吗喽的邀请,主动回闺房更衣了。 至于吗喽则是悠然自得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摇着百折扇,耐心等候。 第1682章 钢与棉花 众人目送夜隼进屋更衣,沈青萍则是来到了吗喽端坐的桌旁,算是尽地主之谊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你现在这样子,尝得出味吗?”沈青萍好奇的看着吗喽端杯就饮。 “味觉与嗅觉都是真实的,小生检查过,东西也能正常反应,好像除了小生是死的外,和活人无二异。”吗喽伸手抚摸向自己的脑门,那被夜隼打出来的弹孔也是迅速愈合,长出了新的皮肉出来,恢复如初。 “你还是狠啊,好不容易活一次,还非要跑来招惹夜隼,何必呢?”沈青萍不由叹息道。 “既然又活一次,当然要把生命用在表达心意之上,这才是活着的意义。”没有人可以劝吗喽看开点,毕竟他只有一天的寿命,是不可能看开的。 “林川知道你来找夜隼吗?”沈青问完就立刻反应过来,林川不仅知道,看吗喽出手阔绰,一袭华服,还有马车侍童跟随,就知道都是林川安排的了。 “依依姑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吗喽笑了笑。 “玩归玩,闹归闹,你要是敢乱来,我都保证可以再送你去死一遍。”沈青萍警告着,她可没有夜隼那么好骗,大话精对她无效。 “普天之下,小生哪怕自残也不会伤害如烟姑娘的,依依姑娘多虑了。”吗喽敢用良心发誓,虽然他没那玩意。 很快夜隼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居然换了件亮色锦面短袄,黑色织金边的马面裙,甚至将一头披肩发都给盘起,插上了一支翡翠发簪,美得跟要去街拍大片一般。 “姐,你真要跟这臭猴子去私会?”阿珠都不敢相信的质问起来。 “你这丫头,昔日小生死的时候还留了那么多宝贝给你,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了臭猴子?”吗喽也是感叹,养不熟这婢女。 “因为你滥杀无辜,不是好人!”阿珠现在才不怕跟吗喽对峙。 “说笑了,论杀的人多,你姐姐还有叫方渊的大哥杀的岂止是我十倍?”吗喽这还真没有说谎。 “我不回来吃晚饭了,今天你们看店,别偷懒。”夜隼摸了摸阿珠的小脑袋,交代完,又看了一眼沈青萍,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快步走了出去。 沈青萍大概明白吗喽嘀嘀咕咕说的什么,撬动了夜隼的铁石心肠,但在这枯燥乏味的大明,偶尔来点小插曲也无伤大雅吧? 于是乎,吗喽真的带夜隼坐上了门外的马车,就这样在众人目送下扬长而去。 并没有过去多久,骑着马蛋的林川也从时之沙的门口走过,林川出于礼貌的向店内点头打了个招呼,沈青萍却是无奈叹息扭头走开。 她虽心挂着这个男人,但已决定留在大明,那么只能思念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这是理智到可以用数值计算心理状态的女人,自然不会被吗喽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但夜隼不同,她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前男友的林川,正如星爷所言,“有些东西,失去了才会追悔莫及。”夜隼已经失去再爱他人的能力,她是坚韧不拔的钢,林川就是柔软无形的棉。在一起起钢嫌弃棉花软弱无力,毫无主见,缺乏阳刚之气。 离开后才发现,原来钢与任何物质在一起都会碰撞,内部依旧坚韧不拔,可表面却被刮得遍体鳞伤。唯有那团软软的棉花,包裹住了她的每一个棱角,让钢沉醉在润物细无声的舒适之中,无法自拔。 沈青萍明白夜隼的苦,她放不下林川,也放不下对于他已经有了枕边伴的事实。又想远离,又因为见不到而担心,知道了他的消息心烦,不知道他的消息又会想他在干嘛?一个究极自我内耗的矛盾体。 沈青萍曾经每一夜都在细心开导自己的姐妹,甚至动用自己在官场的人脉,给夜隼介绍各种青年才俊,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里面有少年将军,青年诗仙,品位高端的名流之士,也有为人豁达的江湖英雄。只可惜,没有一个入得了夜隼的法眼。 每次相亲过后,别人对夜隼的印象都极好,但相亲完后,她总是会絮叨别人和林川的差距有多少。太体贴的像娘炮,太耿直的不解风情,说话幽默的没正行,谈吐板正的太无趣。反正就没有发掘过一点别人身上的优点…… 比较起来,或许吗喽还稍微更像人一点,至少这种死了都要爱的执着,沈青萍也是叹为观止的。不知道吗喽有没有办法打开夜隼的心结,至少不要让她那么拧巴,自寻痛苦。 马车上,夜隼的心一直都在忐忑着,她微微侧头向上看了看,蓝天白云下,川之大雕正在盘旋飞行着。夜隼也掏出了一颗小巧的变焦摄像头,摆在了马车后窗上,通过调节焦距,锁定了500米开外,在街道上骑马穿行的林川的脸。 “小生说得没错吧?兄台虽答应给小生一天的生命,不管我做些什么,但听闻我要和如烟姑娘约会,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定是会暗中跟踪,以防如烟姑娘真对小生动了凡心。”吗喽只用三句话,构筑了一个林川会吃醋夜隼和其他男人约会的骗局,一下子就把夜隼给哄出来了。 听到吗喽这么说,马车上的夜隼都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道,“既然他不想你约会我,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爷们嘛,都要脸,明明在乎得不得了,嘴上还要装得满不在乎,毕竟是答应了小生的事情,再反悔,太丢份儿了。”吗喽的谎话说得既粗糙,且肤浅,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发现其中有诈。 可对于已经一心沉浸在林川在乎自己认知中的夜隼,已经完全不想动脑子了,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在逆鳞特战团时,林川羞涩上前告白,想和自己谈恋爱一样的幸福氛围中。 “这花心大萝卜,已经两个老婆了,还惦记我这朵娇花,太渣啦!”夜隼刚刚舒服了几分钟,又陷入到了矛盾循环中。 “男人雄性,追求更多的异性这是生物的本能,例如雄狮,灰狼,哪一个有本事的雄性身边,没有一群异性相伴?”吗喽那叫一个会掰扯。 第1683章 相思苦 吗喽竭尽全力的在淡化林川身上让夜隼无法接受的点,并且去试图化解两人间的矛盾。如果只能活一天,吗喽并不期待夜隼能回心转意的爱上自己,他只是需要,这个女人拥有她的幸福就好。 夜隼爱林川,却固执的不肯承认,不愿面对,拧巴的折磨着自己的内心,吗喽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反正他被誉为大话精,此生说过无数的谎言,为何不为夜隼编织一个美丽的童话,最少让她觉得快乐吧? “没理由啊,林川的跟踪技术没那么次,这么轻易就被我发现了,还跟踪个屁?”夜隼似乎也找回了一点脑子,发现了异样,她并不知道式神有距离间的限制,林川与其说是跟着夜隼,还不如说是跟着吗喽。 “兄台不是要藏住行踪,他就是要告诉小生,他一直都在,绝不能对如烟姑娘有任何非分之举,不然定要小生魂飞魄散。”吗喽胡扯的水平已入化境。 “好像确实有点道理,这家伙表达温柔的方式总是这么古怪。”夜隼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似乎已经开始忘记在她身边的就是一个说谎的天才,“我们去哪?” “拾叁坊,顺天府最大的香料交易所,来自五湖四海,甚至海外的香料那里都能寻到,况且那里地形宽敞,兄台也能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不会太过担心。”吗喽做事可谓面面俱到。 对于拾叁坊夜隼可不陌生,作为一个立志成为大明第一奶茶师的夜隼,基本上每月都会到拾叁坊里溜达上许久,选择一些在大明史上还未扩散开的香料,作为调配茶品的佐料,还有一些海外的茶品,也是她的最爱。吗喽一个死人,刚复活一天就能说出这位置来,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的功课? 林川是全然不知道吗喽耍了什么把戏,居然真的能将夜隼就这么轻易的约了出来,不过他也打算遵守和吗喽的约定,让他享受一天自由的人生。 当马车停到了拾叁坊的牌坊下,吗喽先行下车,为夜隼摆好了马凳,绅士站在一旁,恭迎夜隼下车。 夜隼并不太适应他这一套客套,过去在占城就曾领略过一番。总的来说,吗喽是一个相处起来很难让人讨厌的人,他谈吐彬彬有礼,时而风趣,时而严肃,对世间各种事情都有了解,已经不叫知识渊博了,简直就是人型百事通。 他总会安静的跟随在夜隼的身后,对她挑选的货物也会参与讨论,认真的感受成色,香味,还会用三寸不烂之舌跟老板还价。夜隼在这方面是真心佩服。 例如一位长期为她供应香茅的西洋商贩,在吗喽聊上片刻后,主动将价格砍到了原来的一半,还买二框送一框的整,把夜隼都给看不会了。 “猴子,你威胁人家全家了?”夜隼虽然不介意还价的方式,但威逼利诱还是有些不齿。 “如烟姑娘冤枉小生了,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什么护院保镖在旁,如何威胁人家?”吗喽那叫一个委屈。 “小生只是亮了一下方府的腰牌,介绍他去方仓的货盘寻个大包商的身份,既然是要走大包,那价格肯定要实惠些,不然怎么进去方仓的目录?” 吗喽嘴上说的如此丝滑自然,实则就是凑到人家耳边告诉那小子,这香料的买卖都是刀疤强在管,他这明显就是走的私货,价格不打下来,吗喽就去和刀疤强通通气,瞬间送这小子全家喂鲨鱼。 那老板都快吓尿了,本来一文钱都不敢要了,结果还是吗喽硬让他拿了个对折。 而这一切都在林川的注视下,他就在拾叁坊的旁边找了个二层的茶馆,推开窗户往外看。难以想象夜隼是个什么心态,时不时的还回头往他这瞅,一副小傲娇的炫耀一般。 “不就跟只猴约会吗?神气个什么劲啊?”林川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好笑。 但在夜隼看来,她的小眼神就是在说,怎么样?还是放不下我吧?别的男人在我身边,你就火急火燎,谁叫你朝三暮四的?不过仔细想想,找两个老婆是在见到自己以前,说不定那时候他是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移情别恋的?那这个问题,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得知自己还活着,他虽然爱慕,可又不能丢下两位娇妻不管,那也太陈世美了,所以,苦就苦在,林川太重情重义了,果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宁愿卑微自己的真心,也要守护男人的责任,真了不起! 夜隼的心结不能算是打开了,简直就是被她自己编织成了平安扣,环环相扣,此生难解了。 吗喽一直陪着夜隼逛到了下午四五点,这才开口道,“如烟姑娘,我们逛了一天也没吃过正食,可否给小生一个薄面,请你吃顿晚宴?” “你请我吃了那么多顿了,还请?不累吗?”回想起来,夜隼跟这臭猴子吃了不下三顿饭了,已经超出了她与一般异性的吃饭频率。 “要请的,要请的,这顿吃完,估计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就当是诀别饭了,可否赏脸?”吗喽已经说得足够卑微了。 “行吧,既然你都要上路了,就陪你吃上一顿也无妨。”夜隼算是答应了下来。 为了方便林川跟踪观察,吗喽挑选的是一家二楼敞开的餐厅,谈不上多特色,做的菜也一般,只是单纯的环境敞亮一些,坐得舒服。 夜隼选了一个靠护栏边的位置,吃什么不在意,喝什么酒也无所谓,她一直单手托腮,侧头向外张望,似乎在玩一种和林川的捉迷藏,只要一会儿不看见他,那心就有点慌张。害怕林川误会自己真跟这猴子有一腿,那可就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而当她真的看见林川就坐在对街,不远的一家茶馆门口小憩的时候,又是得意的收回了目光,心想,还得是我,就为了看着我,林川已经喝了一下午的茶了,他膀胱还撑得住吗?哈哈哈!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4章 为情所困 孤灯残影,沿街酒家,三两小菜,几杯花雕,夜隼喝得小脸绯红,侧头张望,对街茶楼下,林川一人一壶茶,三两糕点,喝得惬意,无离开之意,也无靠近之实。 看着那求而不得,得而弃之的男人,夜隼从爱慕渐渐变得生气起来。 “臭猴子,我漂亮吗?”夜隼看着对桌的吗喽,没好气的问道。 “在小生眼中,如烟姑娘与天上的仙女并无二异。”吗喽边夸赞,边给夜隼空掉的酒杯满上。 “就是啊!我这么好看,为什么那混蛋就不能好好的跟说我,‘我爱你’?很难吗?”夜隼喝得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如果小生言之能让如烟姑娘高兴,每日说上千遍万遍又何妨?”吗喽举杯,自饮一杯。 “你别白费工夫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别说你现在是个死人,活着的时候我都只想弄死你而已。”夜隼也是净说大实话。 “小生爱慕如烟姑娘,和如烟姑娘爱不爱小生,有何关系?”吗喽一下把夜隼问住了。 “没关系吗?”夜隼质问。 “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夜隼反问。 “有关系吗?”吗喽笑之。 “切,你一个臭猴子懂什么叫感情?我爱他,所以想他也爱我,陪着我,念着我,想着我,只属于我,有错吗?”夜隼说着所有女人都想的事情。 “没错,可你想兄台做的这些事情,和你爱兄台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不陪你,不念你,不想你,甚至不爱你,不属于你,难道,你就不爱他了?”吗喽一句话直戳夜隼的心窝,让夜隼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 没错,她来自未来,一夫一妻制是写入法典的约束,一份不被回应的爱,好听点叫单相思,难听点叫发春,会被周围的小姐妹朋友们耻笑。所以爱是自私的,必须获得对方的回应,才能获得世人的认可吧? 但吗喽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并不在乎如烟喜欢兄台,也不在乎自己就是一个用来气兄台的工具人,更不在乎如烟的眼中全是不远处的兄台,都要拉丝了。 因为此时此刻,与如烟对饮共食的他是快乐的,能与如烟说话的他是快乐的,既然快乐是真实的,又何必去扭捏世俗让自己不快乐?人生中的苦难太多,别自己给自己找死胡同钻多好? “歪理邪说,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夜隼一脸鄙夷,举杯自饮。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小生能为如烟姑娘去死,成全你的爱慕,这也叫不懂吗?”吗喽其实有机会杀了夜隼,但最后那一刻,他心软了,也是此生唯一一次心软。 “本来顺眼的一天,你非要在最后找我不痛快吗?”夜隼有点吵架吵不过的感觉,想动手了,语气都恶狠狠起来。 “是的,小生今天就是想找如烟姑娘的不痛快。实话跟你说了吧,一切都是小生骗你的。式神之术有距离限制,兄台不能离小生太远,否则小生会变回木头。所以他一直跟着的是小生,不是你。 兄台并不在乎你跟小生共游,在他看来,这只是小生自找没趣而已。他在乎你吗?是的,他在乎,但是作为战友,作为知己般的在乎,远不及他的两位红颜。” “别说啦!你给我闭嘴!”夜隼低吼的制止着。 “你管不了小生,你只是一个自艾自怜的女子,苦寻爱人而不得,又无法自止爱慕之情。拿不起,放不下,忘不掉,求不得,思不断,寻不到,你能正视自己的这份心意吗?可怜虫?” 吗喽说完,夜隼愤怒得从座位上一下跳起,她飞身跃过了餐桌,双手掐着吗喽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你找死啊!居然敢这么说我!就算我什么都不是,杀你的力气还是有的!”夜隼双臂青筋暴露,所用的力气,甚至勒的吗喽的脖子都开始崩裂,飞溅出了点点木屑。 “杀人啦!”一旁的酒客与掌柜的都被吓得躲闪到了一边,生怕沾了血腥。 “如烟姑娘……以后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了,小生累了,厌倦了世间的纷纷扰扰,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你的幸福。在没有小生的地方,愿你能不再为情所困,学会快乐生活,小生死而无憾了。 对不起,最后的最后,小生必须激怒你,这样你才会一直记得小生。”吗喽轻轻抬起了手抚摸着夜隼的脸庞。 “疯子!骗子!混子!傻子!你有病啊!有病吃药啊!”夜隼不由哭了,为自己。 “若有来生,小生依旧会在占婆神庙下,等你。”说完,吗喽的身形迅速消失,夜隼手中的活人变成了一个巨大号的木偶,那一瞬间,旁边的人更怕啦! “鬼啊!!!”酒楼里的宾客纷纷冲了出来。 而退出式神状态的吗喽也回到林川的身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时间还没有到?不玩了吗?”林川答应吗喽的是一天,那就会遵守自己的约定。 “兄台,小生从未如此妒忌过谁?你是第一个,如烟姑娘那么爱慕于你,却无法撼动你的铁石心肠。”吗喽直勾勾的看着林川,说出了心里话来。 “这好像不关你什么事啊?”林川也是很无辜,总不能跟吗喽描述过去的恋爱生活多奇葩吧?下头女的称呼绝非浪得虚名。 “确实,小生只是看着如烟姑娘如此难过,也心痛而已。不过今天,该说的小生都说了,该种下的恨意也种下了,小生不能再陪着兄台闯荡大明了,生一世,死一世,小生已经值了,再不退场,徒增忧愁。”吗喽仰望着星空,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兄台,行行好,送小生离开吧,以后的日子,没有小生相伴,愿你一路顺风,不再那么多的坎坷。” “你想好了吗?所谓的超度就是完全消失,哪怕这个世界重启,也不再有你。”林川认真提醒着。 “你我都清楚,这一世,就是这世界的终结,怎还有来生?送小生走吧。”吗喽摆脱道。 林川无言,抬起了掌心,学着世阿弥的韵律敲击着桌面,吗喽化为了一团蓝色的火焰,漂浮到了他的指尖,林川化为白手,用力一握,世间再无吗喽也。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5章 不可能 看着在指尖飘散的幽魂碎片,林川不想承认,但朝夕相处下来,吗喽早就成了一位兄弟,他坏事做绝,杀了不少人,没有善恶观,只有利益观,脑子灵活,反应敏捷,却也有着悲惨的一生。 林川送吗喽走,或许也是一种解脱,毕竟他与自己的所爱注定阴阳两隔,往后的岁月还要继续与时间玄女纠缠,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在最耀眼的时候离场,才能留下回想吧? 可当林川看着脸颊绯红,气鼓鼓的夜隼快步走来时,林川突然觉得,吗喽要走,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再面对夜隼了? “把那臭猴子召出来,我要再杀他一遍!”夜隼站定在了林川身旁,气急败坏道。 “你来晚了。”林川见夜隼醉眼迷离,也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她。 “这是我跟他的私事,你要敢保着他,别怪我翻脸无情。”夜隼今天是真被这臭猴子给气到肝痛,无他,全被吗喽说中了而已。 “他走了。”林川轻叹道。 “走哪去了?”夜隼没有听懂。 “就在刚才,他选择离开,去了哪,我也不知道。”其实林川也无法确定有没有地府。 “那臭猴子,真舍得去死?”听到林川这么说,夜隼也是一愣,火气似乎迅速消失了一半,大概就是死者为大吧。 “他是真的欢喜你,过去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舔狗,他刷新了我的三观。”林川是由衷的佩服,毕竟吗喽将自己毕生的积蓄都奉献了出来。 “你为什么养着这种东西?邪修?”夜隼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既然吗喽已死,现在能生气的对象就只剩下林川了。 “这是意外,还记得当初在那山坡村庄里击杀他的时候吗?就是那个时候,他跟随玄女残念钻进了我的以太手环里。”林川也不再隐瞒,能说尽说。 “这么久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夜隼埋怨道。 “怎么说?我的心里养着鬼?这么扯的事情有人信?”林川无奈苦笑着。 “只要你说的,我什么时候怀疑过?”夜隼的质问让林川无言以对。 “对不起,不该瞒着你。”林川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我讨厌那臭猴子,因为他蛐蛐我,说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拧巴的自寻苦恼。他说我爱你,却又接受不了你已有良人。他还说,爱人和被爱是两件事,根本不该强求你爱我。”也许是真的喝多了,也许是借酒装疯,夜隼把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我们……已经过去了。”林川深呼吸,算是给了夜隼一个准确的答案。 “是啊,我知道,和平分手的,我当然记得。我就是想跟他说,他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不甘心,明明分手了,你还记得我的每一个喜好,在乎我的生死,照顾我,包容我。你也没忘记过去的我们。”夜隼回忆着甜蜜的时光。 “都是共同的经历,怎么可能忘记?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战友,目的是共同回家。”林川觉得有必要说清楚,继续误会下去,对彼此都不好。 “醉了,难受,别管我。”夜隼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埋在双手间的眸子已模糊。 “我送你回去吧。”林川叹息的站起身来。 “我不能坐马,颠簸会吐。”夜隼还来了要求。 “不坐马,坐我。”林川知道,夜隼并没有醉,只是现实,让她难受。作为战友,也有护送她回家的义务。 于是乎,林川又将夜隼背了起来,向着时之沙的方向走去,心灵受伤应该也算一种受伤吧? “我们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吗?我可以变得不那么计较,也不乱发脾气。”夜隼把头埋得好低,声音说得好轻。 “别为我改变,不值得。当初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帅气,爽快,从不扭捏,想要就说,生气就发火,简单,直接,好明白,对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喜好准则,不会胡搅蛮缠。别人或许觉得你很难搞,但我看来,你的生活充满规则,只要记住,从不会踩雷的。”林川就是背诵规则的天才。 “可你现在呢?还喜欢我吗?”夜隼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怎么说呢?我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讨厌过你,只是有些规则我遵守不了,才分开的。”林川说的是结扎要求…… “说来说去,你依旧不能接受我。”夜隼挣扎的从林川的背上跳了下来。 “怎么接受你?我已经有两位良人了,再加你一个斗地主啊?我没那种福分,让我多活两年吧。”林川告饶道。 “滚吧!一个月不要让我看到你!看到你就来气!滚滚滚!”夜隼快步走掉,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夜隼突然发现,吗喽说的很对,我爱他,和他爱不爱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明明林川已经那么直接的决绝了,可只是扭过头去的那一刻,夜隼已经开始了想念,真的爱他,放不下的那种,仿佛他就是身处在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看着夜隼抽泣的背影,林川也无能为力,这是自己碰不得的女人,接下来的一个月,就暂且不去大栅栏乱转了,别真被撞见,爆发流血冲突就不合适了。 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时之沙,夜隼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垃圾桶呕吐起来,果然难过不适合喝酒,越喝越难过,身体也像小菜鸡一样出现了排斥反应。 “慢点吐,干嘛喝这么多?”沈青萍一直没睡,端着蜂蜜水候在她的身边。 “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谁他吗需要男人,一个人不能过吗?”夜隼叫嚣着。 “对啊对啊,把这个喝了,然后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忘了。”显然沈青萍对照顾醉酒的夜隼很有经验。 “姐!好难过!那孙子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他不爱我……”夜隼一把搂住了沈青萍,终于哇哇哭了起来。 “不爱就不爱,又不是没爱活不了。”沈青萍拍着夜隼的后背安慰道。 “可该死的我忘不掉啊,我还是放不下。”夜隼来到大明以后,从未如此难受过,仿佛整个时之沙都在哭声中度过了一夜。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6章 只有刘安死的世界 永乐十五年11月15日,刘安顺利从第五重门中脱离出来,他在那无人的世界里被折磨整整33年,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对着大殿嘶吼着,“啊!!!!!” “不过30几年就这么难熬?你可知我在时间的长河里辗转了多久?”龙椅之上,幻境时间慵懒的靠坐其间,就像昔日的昏君一般,没有一个正形。 “我主辛苦……您一直在承受这样的孤独吗?”机智如刘安,也是停顿了片刻,才跪地请安起来。 “孤独?谈不上吧?可以掌管万物的命运,我能自己跟自己玩,也不算无聊。”幻境时间难得遇见能说得上话的簇拥者,刘安着实天赋异禀,不仅人聪明仅仅用了2个月时间,追平了林川几年的修行,堪称人型BUG。 “我主乃世间唯一真神,小的用肉体凡胎去思量我主的过往,真是罪该万死!”刘安诚惶诚恐。 “别动不动就万死不辞,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一个小机灵鬼,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杀了。”幻境时间对刘安已经是用得极其顺手了,毕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突破五重门,领略到预见因果,他经历了30次掀桌,也才遇见这么一位,说不定刘安就是天赋的天花板?幻境时间只可惜过去没有早点发掘这个人材。 “话说我主,真的突破了这九重门后,小的就有能将方渊逼上绝路之能了吗?”仅仅是第五重门,差点要了刘安小命,给无聊死,他难以想象,全部攻克,到底是自己先干掉林川,还是先被门玩死,谁说的准呢? “难。”幻境时间不假思索地回道。 “呃?那如何是好?您还有其他的修行功法可传授否?”刘安真他吗想哭死,练功打不过,不练功也打不过,那自己这功不白吃了,属实是没苦硬吃啊! “放心放心,你最多也就练到七重就差不多了,这可以保证面对方渊,最少你不会轻易的被杀死,最后的步骤当然是交给本主来,到时候把你的身体借本主一用就好。”终于,幻境时间说出了自己真实的安排。 “按理给我主上身是无上荣耀,但您也说过,普天之下唯有方渊的身体可以供你使唤,您上了小的这卑贱之身,会如何?”刘安发现了幻境时间说话的BUG。 “你这小子,优点是聪明,缺点就是太聪明了。”幻境时间有些不高兴的叹气起来,吓得刘安赶紧跪地磕头认错。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幻境时间也不藏着掖着了,将整个计划全盘托出。刘安的身体,破七重门后,能领悟到的时间异能为停止,有别于时间滞留,只能针对无机物使用,时间停止,则是专门针对生物使用,能完全停止目标的思考,行动与反抗。 一般人完全感受不到这种静止的发生,但时间簇拥者却能体会到受困之力,林川非凡人,刘安的时间静止对其作用时间很短,甚至都不足以给机会他伤害林川。 但当刘安将身体交给幻境时间来使用,那效果就截然不同了。林川会被静止的如同一条死鱼,不将身体交给幻境时间,下场就只剩下死,这就是给林川准备的绝路。 而由幻境时间发动时间静止后,作为载体的刘安自然会死,不过没关系,只要幻境时间掌握了林川的身体,在以太手环的加持下,他也能给刘安造一个木头的假身,让他用式神的方式继续活在世间。 多么完美的计划,就此,唯有刘安受伤的世界达成…… “我主圣明,定能一蹴而就。只是……”刘安面露难色。 “你今天话可真多。”幻境时间已经不耐烦了,他感觉今天一天说的比过去十年讲的还要多。 “我主息怒,小的只是担心,小的已经是残缺之体,就怕连我主一眨眼的威压都承受不起,到时小的爆体而亡,连带伤到了您,那可就是罪孽深重了。”刘安一副自己死不要紧,弄伤了神明就悲痛不已的奴才样,也是把幻境时间给逗乐了。 “少给我装忠心,怕死就怕死,怕死是正常的,不过只要你死上一次也就习惯了。变成我的式神,你能不死不灭有什么好怕的?” 幻境时间是在坑刘安吗?当然不是,这是给他进化成仙的机会啊!至少幻境时间是这么信了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我分毫……我能自由在所有时间簇拥者的思绪中穿梭,无影无形。 要说真有什么麻烦的,除了方渊手上的那以太结晶,那是唯一不属于我时间沙盒的产物,进入其中,没有主人的意识开门,就有点麻……” 说到这里,幻境时间突然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一些,也是立刻打住,训斥道,“没事少打听,休息几天,继续练,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滚吧。” “小的遵命,这就退下,不再打扰您的休息。”说完,刘安的身体也逐渐从思绪城中消失,重新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而这时,他已经在卧榻之上躺了整整三天,突然惊醒的他把一旁伺候他的小德子,都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厂公?!您终于醒啦!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小德子喜极而泣,还怕厂公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的,他赶紧起身,就要去通报刘安的情况。 但还没有离开卧榻,他就被刘安一把抓住了后脑勺,给硬拖回了床边,“扶我起来。” 幻境时间说得没错,他需要时间休息,这接连不断的突破出云诀的枷锁,已经让他身体近乎透支,就算拥有自我再生之力,不代表他不需要进食喝水,现在的刘安,饿得都可以吃人了。 刘安让小德子将他扶到了书桌前,拿一些茶点,也不管新鲜不新鲜就狼吞虎咽起来。也是在差点要把自己噎死时,他侧头看向了一旁的纸笔。然后,他闭上了眼睛,用盲写的方式,居然书写了一封信件出来。 不等小德子拍上马屁,刘安将那书信塞进了小德子的衣服里,拍着他的胸口道,“滚!”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7章 一种解法 小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是厂公昏迷已经昏傻啦?但刘安已经发话了,他是一刻都不敢逗留,赶紧磕头告退,直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将衣服里厂公书写的密函打开来。 到底要何等天才,才能把闭目写出的墨宝,写得比许多人正眼看着的还要工整。这高低是厂公不在旁边,否则小德子定要好好的拍上一顿马屁,尽显自己阿谀奉承的功底。 而刘安书写的内容也很简单,密令刑番子,远赴倭国寻阴阳师造式神的法器归来,不设人限,不计后果,找不到法器,自己也不用回来了。 信中再三强调,此事不可节外生枝,如在人前,或是自己面前提起,下场就是一个“死”字。小德子不明白为何厂公有这么古怪下令的方式,难道他的卧榻里也有政敌的眼线不成?一想到这,小德子也是后背一阵发凉,快步下去执行厂公的差事。 所谓的刑番子,并非阉人,却为阉党。他本是津门江湖的话事人,因为刘安的三寸不烂之舌,成为了东厂的民间鹰犬,手下一众武林高手,足有500多人不穿官服,却吃上了官家的皇粮,为东厂专干缉凶砍头,清除异己的脏活。 本来他们是要被准备前往土家堡,专门负责收集林川卫情报的,但因为刘安的临时密令,只能从津门港口出发,转战去一趟倭国办差了。 刘安在与幻境时间的朝夕相处下,发现了神的弱点,那就是虽然他可以看到刘安经历的种种,跟看电影一样,但他无法读取人心所向,自然也无法了解什么叫人心之险恶。 幻境时间对刘安的描述计划时,露了一个破绽,那就是林川手上的镯子似乎叫以太结晶,而且有着让神都忌惮的力量,能将死人变成式神。关于这一点,昔日刘安押送世阿弥时就有聊到,像他一样能召唤幽魂,并且能为己所用的人,就是阴阳师,他们最厉害的便是天级阴阳师能使用式神之术,化死人为实体。 联想到幻境时间的说法,也就是说,倭国阴阳师的手上有和林川手环一样厉害的法器。这也不难理解,林川对于前往倭国办差有着一种不符合生意人的爽快,显然他也是奔着这些东西去的。 假设,弄一件回来,关键时刻,是不是就能逆天改命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先弄到手,在自己完成7重门前,在幻境时间开始对林川的围猎以前,真是时间不等人啊! 永乐15年年末,中旬,顺天府迎来了第一场雪,风雪天阻断了大件材料运送的进度,忙碌的皇宫修建工作也放缓了下来。以至于废寝忘食的泰宁侯陈珪,都开始跟林川告假,想给劳工们请上一个小长假,暂避一下风雪。 林川也属无辜,他只是一个辅佐督理建设的闲人,去工地的次数扒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让手握缮工之印的正主向他请假,这级别也是够混乱的。 可不管林川好说歹说,已经82岁高龄的陈珪坚持职场有正副,官场有高低,大家必须各论各的,像请假这种事情,皇上不在身边,他向正一品的大明右国柱爷报备,实属合情合理,要不是年事已高,陈珪那脾气,高低要给林川磕一个才心安理得。 林川也是心疼这老汉,82岁了还要操心国事,整得跟美帝总统一样的辛苦,也就允了他的假期,正好自己也可以清闲两天。 不得不说,顺天府的这第一场雪也是够大的,连下了3天,现在出门基本都得踩着到脚脖子的皑皑白雪才能前行。这种天气,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只有热气腾腾的锅子,一边烤火一边吃饭,岂不快哉? 身为大明国师,黑袍妖僧姚广孝也是诡计多端,明明就是自己馋了,却让家宝和尚跑来方府跟林川说,番茄吃完了,他的师父想吃番茄锅子,能不能再弄些送来? 林川被家宝和尚问得是哭笑不得,这寒冬腊月的,除了大白菜帮子,哪里好找新鲜的蔬菜?但要不说妖僧妖呢,他就知道林川一准有办法弄到,所以才让家宝和尚来传话。什么师父想吃?也不说清楚,席应真当然是林川当仁不让的师父,没有他传授的九天,林川早在光怪陆离的战场上死八百回了。 至于姚广孝……充其量算个人生导师,还有点误入歧途的感觉,毕竟现在林川怼万岁爷的那股子狠劲,居然还真像老和尚亲传身教的一般。 面对这种过分,甚至是无稽的要求,林川也只是叹息的答应了下来。他当然知道去哪可以找到最新鲜的番茄,还有各种反季节蔬菜,但要去那个地方,就难免遇见那个女人。 林川掐指一算,这日子过得怎么也超过她要求的一个月了,再重的情伤也该结痂换新皮了吧?无奈,他只能带上了一辆马车,冒着已下小的白雪,往大栅栏的时之沙品茶屋赶去。 这种天气,不是等着赚钱养家的劳苦大众,谁他吗闲的无聊往外面跑?一步三滑,一不小心就摔个屁股蹲,大明又没有外科手术,许多骨折的患者面对的就是瘫痪,甚至死亡的命运。 就连林川带出来的马车,马蹄铁上都套上了钉鞋,这才不至于变成欣赏马儿表演溜冰。 要不说沈青萍也是个经营鬼才,这种天气,时之沙的生意依旧好得离谱。没办法,时之沙用的是预约制,有些人都是一个月前就定好的时间和位置,来一品大明新式简餐的魅力,定的时候可没想过会下雪啊…… 不过时之沙也没有亏待客户,他们不仅给店铺四面都装上了玻璃窗户,更是在店铺地板下铺设了水管,循环加热,创造出了大明第一套地暖系统,就这天气,别的店铺吃饭关着窗户烤火都冷,但在时之沙,每个人都要脱得剩下单衣才坐得住,堪称新奇。 多少人光是为了体验一下会发烫的地板,就坚持在这风雪天前来吃饭,林川这没预约的超级VIP突然发现……时之沙没自己的专座了。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8章 狮子大开口 屋外的街道寒风嘘嘘,时之沙里的热闹,甚至让玻璃窗上都凝出了雾气。林川来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已经座无虚席,包括林川靠窗的那张专座,也坐着一对文人骚客正品茶论食。 林川有点委屈,独自走进了店铺,正在忙活的朱古力刚想过来打个招呼,却被一旁的阿珠揪着耳朵的给拉走了,应该说是手动救了他一条小命。 “你怎么过来了?”正在吧台后忙活的沈青萍,笑言道,“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也好给你留座。” “不必了,我不是过来吃饭的。这不庆寿寺的两个老饕,把番茄吃完了,还想整点不一样的蔬菜,所以我就过来看能不能从你们这买一点?”林川说着走到吧台,那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的专座。 他不舒服是正常的,毕竟当初夜隼信誓旦旦保证过,这个位置一直留给他,一年就要5万两的VIP中P的会费。林川钱给了,但台子却没了。 “你还真有意思,跑到餐馆来买菜?这跟跑到澡堂子买搓澡巾有什么区别?”沈青萍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招呼林川就坐在了吧台前,为他倒上了一杯柠檬水,没错,时之沙连柠檬都种出来了。 “夜隼去哪了?”林川好奇问道。 “还能干嘛?晨练呗,这个点应该快回了吧?”沈青萍估摸着时辰。 “说笑呢,现在都快12点了还晨练?”林川差点把柠檬水喷出来。 “自从那天被你伤害后,她就玩命的自我训练,现在每天早上5点出门,必须练足7个小时才回来,店里的活计都丢给我们忙活,快被操劳死了。”沈青萍终于找到了可以吐槽的对象,真要算起来,林川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什么叫我伤害她啊?我们已经分手N年了,来大明以前就分了,还在团里公示过。”林川也是委屈,从头到尾自己都是受害者。 “你明知道吗喽贼心不死,还把他召唤出来刺激夜隼干嘛?这个是你的错吧?”沈青萍就事论事道。 “这个,我确实没得辩解。不过吗喽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交代完后,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提起旧友,林川也是无奈叹息起来。 “或许这也是他最好的归宿,死在最爱的面前,比起那不人不鬼的模样活着,也是一种解脱。”沈青萍唏嘘不已。 就在两人叙旧的时候,夜隼推开了时之沙的大门,走了进来,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提醒着众人。 大家本能的回头看去,仅仅穿着一袭单衣长裤,浑身冒着滚滚白烟的夜隼,已经被汗水湿透,长达7小时的连续拉练,还是在这种寒冬天气里,往常在逆鳞特战团,这也是被拿来当成惩罚手段来使的,夜隼却在自己给自己加码。 “好久不见。”林川本能的抬手打着招呼,刚想说自己遵守了约定,已经快2个月没出现在她眼前了。 夜隼瞟了林川一眼,根本没理这臭男人,也是直接趴在了桌上,端起林川没喝完的柠檬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大佬,这杯我的。”林川那叫一个委屈。 “你付钱了吗?”夜隼面无表情嚼着柠檬,冰冷问道。 “还没……” “没给钱怎么算你的?这店里的一切都是姑奶奶我的。”夜隼就是如此傲娇。 “我是说我喝过……”林川也是极力解释。 “你有病吗?”夜隼又问道。 “没有,都好着呢。”林川发现夜隼那眼神往自己下面瞟,连忙挺起二弟为自己正名。 “没病你叫什么?过去战壕里一壶水十几个人喝,也没见你说脏。来这大明,还叫你矫情起来了?”夜隼挤眉弄眼的一顿嘲讽,又跟沈青萍道,“姐,我上去洗澡了,一会下来帮忙哈!” “你去呗,现在倒不忙了,注意擦干,这天气容易感冒。”沈青萍就宛若亲生大姐姐一样贴心。 “喂,我去洗澡了,你要不要一起?”夜隼居然还故意调戏起林川来。 “不必了,我出门前洗过了,您自便吧。”林川被这种玩笑开得冷汗都下来了。 “切,还两个老婆呢,给你机会也不中用啊?果然你还是有病。”夜隼傲娇的扭头向楼梯走去。 别说,经过这两个月的强度训练,现在的夜隼看上去更加英姿飒爽,全身紧致,凹凸有形,哪怕是穿着宽松的单衣,也是将健美女人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引得店中的不少客官,都是忍不住的多看上几眼这俏丽老板娘。 “她现在什么情况?说话怎么这么OPEN?”如果吗喽还在,林川和他的小伙伴都要惊呆了,过去的夜隼是最介意男人跟她开黄腔的,谁开谁死,现在居然还主动反向调戏起来,也太顶了。 “有什么不好的吗?挺有活力的,我很喜欢现在的她啊。”沈青萍看着夜隼扭动的翘臀,笑得格外开心。 “吗喽那家伙还是厉害啊,居然能让夜隼都变了性情,果然还是让他走早了。”林川不由感叹,或许他一辈子也无法明白,想开后的女人,正视自己的心情后,能活得多么潇洒且自在。 今时今日的夜隼明白,自己依旧忘不掉林川,喜欢着这有两个娇妻的前男友,但爱就爱了,喜欢人又不砍头?不能吃,还不允许调戏一把,快活快活嘴吗?反正只要不想着跟他生猴子,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相处? 最终,林川还是从澡堂子里买走了搓澡巾,他从时之沙的仓库里搬出了一箱番茄,一箱青椒,一箱西芹,还有一箱西兰花。这些都是还要过几百年才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也算是姚广孝和席应真有口福啦!配合上这低温天气,户外就是个大冰箱,也不怕放坏了,相信这两位师父可以吃上很久。 但是代价也不便宜,四箱蔬菜,沈青萍一箱要价2500两,总价1万,还要自己动手搬。沈青萍也希望抠门的林川可以理解,因为卖便宜了,夜隼可是会翻脸的,所以只能狮子大开口了。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89章 敲竹杠的和尚 亲自驾车,带着史上最贵的蔬菜,林川直接送到了庆寿寺的门前。好在家宝和尚仗义,叫来了一群师兄弟帮忙搬运,也就不必林川脏了手。 “老和尚在干嘛?”林川钱花了,菜送了,总要找这敲竹杠的正主说道说道吧? “方渊哥,师父在别院跟席大师下棋呢,我带你过去!”家宝和尚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的模样,甚至比方渊还高,真不知道这吃的是什么素食,竟有如此神效。 还是那座属于姚广孝的住持别院,还是那条木制的走廊上,姚广孝与席应真就跪坐在棋盘前正在厮杀,一旁摆放着烧炭的火炉为二位取暖,两人身上都披着粗布加厚的披风,但依旧冻得姚广孝不断在哈气搓手,没办法,年纪大了就是怕冷。 至于席应真,已破五重天,虽不能复原双腿的伤势,但抵抗风寒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快下啊,你都把茶想冷了。”席应真无奈的端起茶杯,放在火炉旁边烤一烤加热再喝。 “急什么,我不正在想来着吗?话说你那诡异的预见因果的招式,可不能用,我接下来要下的肯定是神之一手。”姚广孝说着已经夹起了一颗黑子。 “神之一手?神还会抖吗?”席应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毕竟姚广孝拿棋的姿势都很怪,那棋子在他指尖上下哆嗦,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没办法,太冷了,这种鬼天气,棋子就跟冰疙瘩一样。 “要你管,接招吧!!”姚广孝一副召唤皮卡丘的架势,将棋子打在了棋盘之上,现在轮到席应真想去了。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200岁,能不能玩点符合你们年龄和身体的游戏?”林川双手插兜,走到了棋盘前,“例如找个温泉泡泡,烤点橘子啥的,别给冻死了。” “是国柱爷来啦?东西带来了吗?”眼见林川,席应真也是喜出望外。 “回师父话,都送伙房去啦!还有好多没见过的蔬菜,师兄弟们还在研究做法呢!”家宝和尚抢先作答。 “那就好,那就好!国柱爷也就别走了,今天一起吃个锅子呗!”姚广孝客气地邀请着。 “老和尚,你一顿饭就想打发了?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天,让我给你弄新鲜蔬菜?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银子吗?整整一万两啊!”林川开启吐槽模式。 “一万两对于当今大明第一富豪不就九牛一毛吗?小意思小意思!”姚广孝也是吃人嘴短,居然赔起了笑脸。 “我是你家牛啊,干嘛没事给你拔毛?你好歹也是当朝国师,找我要东西,按大明律这叫索贿你知道么?1两银子1板子,你这额度,可以被打成撒尿牛丸了。”林川这时候还讲起法律来了。 “切,你别拿律法来吓唬我这出家人,反正老衲就一条老命,谁敢打谁来,大不了送了便是了!”姚广孝见赔笑脸没作用,直接丝滑切换耍赖模式,吃你怎么啦的态度,就跟街头的泼皮无赖一样。 “国柱爷你别跟他争了,其实也是我嘴馋,所以才麻烦你的。”席应真赶紧出来解围,算是打了个圆场。 “看吧,是你师父要吃的,你要打板子,把他拉着一起打,我们共赴黄泉,哈哈哈哈!”姚广孝更加得意起来。 “师父你也是的,跟这老和尚都学坏了。”林川叹息的拿起席应真棋盒里的一颗白子,啪嗒打在了棋盘之上。 “这是?喂!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不懂吗?”刚刚还得意的姚广孝看着眼前的棋盘,直接被林川一手干死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狗师父出手,你能奈我何?”林川也是摆出了同样的无赖样,拿着手机看着上面阿尔法狗给出的解法,一子终结比赛。 “呵呵,我刚才也是想下这的。”席应真也是臭不要脸的解释道。 “你扯呢!我这一手你根本破不了!”姚广孝真是生气,毕竟这是长时间里,最接近全面胜利的棋局,全让林川给毁了。 现在别说吃他1万两的瓜果蔬菜了,就算追加到10万两,姚广孝也是心安理得了。 就在姚广孝气鼓鼓中,林川和家宝也是在雪地里开始支棱起亭帐,摆好了火炉,就准备涮锅子了。林川还特地去了伙房,告诉师兄弟们那些菜怎么做法,西芹焯水凉拌,脆爽,辣椒炕到表面起虎皮加酱油醋爆炒,番茄用开水烫去表皮,炖成完全融化变成浓稠的火锅锅底,还有西兰花,烫过再清炒,口感绝佳。 当各种食材饭菜端上了桌,原本气鼓鼓的姚广孝也是眉开眼笑,没办法,太多新鲜的口味让这老饕都忘记了生气,只一味的干饭。 “老和尚你慢点,刚炒好的,烫嘴啊!”林川也是怕把国师给烫死了,那万岁爷可要找自己拼命啦! “啊!这尖尖的蔬菜可真好吃,表面看得平平无奇,吃到嘴里就像有人在暴打老衲的舌头一般!太神奇啦!”姚广孝也是被虎皮青椒辣得脸都红了,瞬间驱散了肉体上的寒意。 “这叫青椒,外来的蔬菜,还没推广种植,还有,辣感不是味觉,是痛觉。”林川也是当起了科普员,他故意没有去子抽筋,保留了辣椒的原始的味道,就是想刺激一下这老和尚,谁知他上瘾了?! 这一顿饭,下午吃到了晚上,从漫天小雪,吃到雪都停了,一桌人撤走了亭帐,围着暖炉,看着漫天星河,享受这冬季夜晚的寒意。 “国柱爷,假期生活如何?”吃饱喝足了,姚广孝居然扯起了闲天。 “当然是快活,能不干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自在啊。”林川慵懒的靠在了躺椅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又说反话,你就不是闲得住的命,不过你现在位高权重,所有人都盯着你,开始感受到伴君如伴虎了吧?”姚广孝一副早就看破的模样。 “要真是老虎还好对付了,人心可比老虎复杂,不过权势从不是我所求,就算变成看门小吏我也无所谓。”林川就是如此洒脱。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0章 太监之争 “你这脾气还真有点看破凡尘的佛性,怎么要不给你剃度一下,老衲收你为锁门弟子,传你佛法?”姚广孝呵呵调侃起来。 “算了吧,你那破门,有家宝帮你关就行了,不缺我。”林川笑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国柱爷,在朝为官,如履薄冰,老衲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只能每天为你多诵一段经文,求佛祖保佑你了。”以姚广孝的地位与繁忙程度,能给他念经已经是运气来了。 “我谢谢你,你还不如搞点银子把菜钱结一结。”林川挥手道别,踏着马路上的积雪,赶着马车,往回赶路。 老和尚和师父吃得太素,都没有什么油水,林川估计到家门口就得饿肚子了,还是要跟奥雅整点宵夜才行。 但林川还没到门口,就见到了一辆皇家的马车停在那里,身披厚棉披风的老公公,刘金宝就站在马车后,手里盘着一个袖炉,缓缓来回踱步,脚下的积雪都被他踩成冰了,真怕他给摔倒了。 “刘公公,您怎么来了?”林川赶忙下车上前打起了招呼,“这外面天凉,来来来,我们移步进去坐坐。” “不坐了,不坐了,奴才是带着皇上口谕而来的。”刘金宝公公跟林川也算旧相识,过去关系就好,但因为是宦臣,要注意分寸,两人间多为点到为止,相处融洽。 “皇上有交代?”林川甩了甩袖子,想寻块干净点的地跪着接旨。 “国柱爷别客气了,只是口谕,奴才站着说,您也站着听吧。”刘金宝就是如此贴心,林川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皇上有令,恰逢瓦剌特使巴噶木即日到京面圣,特召右国柱方渊回朝负责接待,彰显我朝国威。国柱爷,巴噶木大人还有6天就要到京了,我们也赶快出发吧,不然要是耽误了日子,可就要担罪责。”这才是刘金宝过方府而不入的原因,他就没打算在这歇息一晚。 “金宝公公,我知道你很急,但请先别急,我就不明白了,送个信而已,干嘛您老人家亲自过来?”林川也是好奇,像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公公不都能干,刘金宝公公今年已经快70岁了,还要奋斗在跑腿的一线,着实和他的身份有些不对称。 “唉,家家有本难念经,您想听,奴才想说,可是时候不等人,国柱爷还是快快安排一下,随奴才即刻启程,奴才在路上再跟你多唠叨几句。” 刘金宝敢情就是专门跑出来诉苦的,林川也是快快回府里跟奥雅交代了一番,行李什么的都没带,就这么出门了。主要林川有次元空间,吃得喝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京师也有属于方渊的府邸,真不缺什么,所以才能洒脱的出门。 刘金宝公公打算连夜赶往渡口,明早天亮以前就能登上前往京师的大船,快的话,5天就能到达京师。 这次出门,刘金宝公公只带了两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太监,一个赶马,一个服侍在身侧,作为传皇帝口谕的掌印公公,属实寒酸了一些。 但这样出行,刘金宝公公心里踏实,马车上烤着火笼,行进中,他还专门给林川泡了一杯热茶。 “国柱爷,尝尝老奴的手艺如何?”刘金宝过去可都只伺候万岁爷,太子爷,最多捎带上好圣孙,像这样给一位大臣泡茶,还是头一回。 “香,金宝公公不论是水温还是茶叶分量,掌握得真是炉火纯青,晚辈佩服佩服。”林川绝非恭维,刘金宝这一手泡茶的功夫,他说大明第二,真没人敢说第一。 “老奴15岁进燕王府当差,不像郑公有领兵远洋之能,除了伺候人啥也不会。承蒙万岁爷看得起一直带在身边,深感圣恩。”刘金宝这话说得竟有几分凄凉之感。 “金宝公公,你我也不算是外人了,现在的紫禁城很乱吗?”林川直接开口问询。 “唉,东厂势大,人心散了,谁都想学刘安的百战奇谋,谁还想学老奴这一手端茶递水的功夫?”刘金宝唏嘘不已,见林川的杯子空了,又给他满上了新茶。 在刘金宝公公娓娓道来下,现在的东厂在紫禁城简直就像现代男团一样受欢迎,只要没有鸡儿的宦官,不论品级年龄,都想调职进入东厂。他们有属于自己别样的黑色朝服,有别于其他的公公,穿上那一身黑皮,一个个跟锦衣卫一样神气。 最重要的是,刘安真的得宠,每日都有单独面圣的机会,汇报天南地北的情报。刘安昔日在伺候谷王朱橞时,就极善于收集各方阵营的情报,现在位列东厂厂公更是如鱼得水,不少官员与恶吏,都是通过刘安的调查锒铛入狱,为朱棣巩固政权功不可没。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刘金宝公公现在是越来越失势,刘安就是越来越得势,待在宫里四周全是眼线,就连蹲茅坑都会有人记录,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刘金宝公公抢了一个送信的差事,跑出来跟林川诉诉苦。 “现在啊,满朝文武百官怕东厂胜于怕锦衣卫,萧何此人虽秉公执法,但还有一些规矩,至少会给大家留一点脸面,如果是不伤大雅的小错,措辞也很谨慎,避免惹恼圣怒,滥杀无辜。 可刘安就不一样了,他是稍有不顺眼的官吏,处心积虑挖黑料也要铲除异己。万岁爷还很吃这一套,弄得现在多少官员寻着法子给刘安送礼投靠,阉党,可不是说没宝贝的才算阉党咯。” 刘金宝公公之所以什么都敢跟林川说,是很明白,这朝野上下,夏原吉都有可能去跟刘安告密,但林川是绝对不屑于这玩意的,毕竟当初就是林川把他给嘎啦! “自古宦官干政,都是败国之相,万岁爷这都看不懂吗?”林川记忆里,朱棣也不是这种糊涂的昏君。 “说到这,老奴也不得不佩服刘安的手段,都说结党营私,他确实在结党,却并未谋取私利,皇上的赏赐,他也很乐于赏给下人,每次三餐与公公们同食,也不饮酒,确实堪称我辈典范。”刘金宝讨厌归讨厌,但对于刘安的职业操守还是认可的。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91章 进京又见小圣孙 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命强人欺鬼,运衰鬼弄人。刘金宝公公在紫禁城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算是明白,现在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要死在沙滩上的时候了。 他这岁数并不会因失了圣宠而懊恼,反该为有人更懂圣意,伺候好主子高兴。但刘金宝阅人无数,刘安绝对是最可怕的那个。 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无欲无求,不接受礼尚往来,无任何不良嗜好,干净得宛若一张白纸。他似乎生来就是当差的料,对下慷慨大方,对上尽忠职守,完美无缺。越是这样的人越恐怖,因为刘金宝知道,他看不上眼前的蝇头小利,那谋划的东西可就不是凡人敢想的存在了。 强若林川,再怎么得宠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好,捞钱,经商,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浑身都是缺点,但他所有的一切都源于皇权护着,所以他会比任何人都期待江山永固,他的利益才能永固,这样的人用得才踏实放心。 “国柱爷,老奴唠叨这么多,只是想让您劝劝皇上,别只听信一家之言,制国本如烹小鲜,各种佐料加进去才能色香味俱全也。”刘金宝也是想让林川去敲打一下刘安,让他知道当今朝野可不是只有一个宦臣得宠。 “金宝公公,您多虑了,每个朝代都有每个朝代该吃的苦,不是谁都能逃得掉的。刘安这小子确实一肚子坏水,但也确实有能耐。万岁爷器重他有理有据,你我都别庸人自扰了。 至于后面他要作什么妖,万岁爷喜欢,咱都闭嘴,可他要是招惹到我,那就另说了。”林川能表明立场,绝不跟这孙子同流合污,其实就已经达到刘金宝公公此行的目的了。 “有国柱爷这句话,老奴就算告老还乡,心里也是踏实了。实不相瞒,办完这趟差,老奴就打算跟皇上请辞,颐养天年去了。”刘金宝公公选的时候不错,这种时候退,远比被人赶着退更加体面。 “休息下好,你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日子了,看你老家在哪,晚辈让方仓给您置办点家业,也好有个容身之所。”林川办这种事情还是舍得花钱的,绝不会是那种人走茶凉的势利眼。 “国柱爷太客气,老奴这些年也攒了些银子,够花到死了。老奴身份特殊,要是接受了您的好意,可就说不清了。像我这种无根之人,钱多烧手啊。”刘金宝谢绝了林川的好意,也只能就此作罢。 在前往京师的船上,林川也在思考,有没有必要让刘安这小畜生就这般人间蒸发,毕竟杀这种玩意对于林川来说,不会比杀只鸡难上多少。虽然自己答应过皇上,不动这孙子,可林川杀人,也能不动一下就弄死啊,让他直接心脏停跳不就好了?毕竟这可是大明,人均寿命本来就不长,偶尔突发点青年心脏病很正常的。 林川已经想好了,这次去京师,会会这小玩意,要是他真不开眼,还包藏祸心,哪怕让皇上找茬,也要送这家伙去见他刘家列祖列宗了。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永乐十五年,12月25日,西方耶稣的诞辰,林川搭乘的客船抵达码头之时,好圣孙朱瞻基带着樊忠和王来,还有一些礼部4品以下的官员,正好在码头处迎接。 只不过他们的迎接对象并非林川这教官,而是紧随其后赶到的瓦剌使臣的客船。 “好小子,你教官都不接,站这接鞑子,看来是已经不认我这师父了?”得知真相的林川也是假装生气,摆起谱来。 “教官!你错怪瞻基了啊,学生只是听从爷爷的命令,前来接待巴噶木,因为上次也是我接待的,所以活跑不了,要是知道教官同天到达,谁来也不好使,学生定要出城50里,到河上相迎!”朱瞻基赶紧解释,生怕林川不认这个学生了。 “逗你玩的,知道你现在也是公务繁忙,你还到河上迎我?怎么迎啊?变成鱼不成?”林川哈哈笑了起来。 “国柱爷,您舟车劳顿,既然已到京师,今日还是先行回府休息吧,至于老奴也正好回宫里复命,免得皇上挂念。”刘金宝毕恭毕敬在一旁说道。 “有劳金宝公公考虑周到,那我就不送了,您慢走。”林川也并不想那么早进宫,毕竟好圣孙远比宫里的老狐狸,还有他爹那大明第一抠门鬼要好对付得多。 既然好久不见,林川也不打算走了,叫人搬来了两把太师椅,和好圣孙就这么坐下来等候瓦剌的客船靠岸。朱瞻基觉得这样有失国体,毕竟哪有坐着接客的道理。 可林川让他坐着就得坐着,用他的话说,小小瓦剌,手下败将,他们一个好圣孙一个国柱在这接他已经给他脸了,巴噶木要敢装逼一句,林川敢当场把他淹死在这运河里。 “圣孙爷,最近我在顺天府可见到家宝和尚了,他现在长得可比你高半个脑袋。看来你成天锦衣玉食,还比不上个吃素的,有点说不过去喔。”林川故意打趣起了自己一眼看到大的小徒弟。 “教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那人,家里哪有什么所谓锦衣玉食?不怕笑话,我身上这身礼服都穿3年了,你看你看,袖口这里面还有补丁。说不定庆寿寺的伙食,真比我太子府的要好。”朱瞻基到底是长大了,都敢蛐蛐他爹了。 “哈哈哈,那还真不好说,姚广孝那老秃驴,每天变着法的弄好吃的,想没营养都难。”林川那大大咧咧的说话方式,只让后面一众官员冷汗直冒,要知道他嘴里的老秃驴可是皇上的挚友,当朝国师,而他恶心抠门的圣孙爹,也是当朝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也就只有林川敢如此称呼,换成第二个人,明天全家老小就可以到菜市场排队等着玩消消乐了。 蛐蛐间,搭载着瓦剌使臣的大船缓缓靠向了码头。 第1692章 四个臭男人 瓦剌乘坐的客船从更上游的位置漂来,稳稳的停好在了码头之上。带头下来的居然是三人,把林川都给看愣了。 巴噶木自从上次一别,现在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胡子留长了,估计喝汤有点麻烦。而出乎意料的是赛娜尔雅居然跟随在他的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 这种站位,林川就算是瞎子也明白,这是一家三口到京师来讨封了。 “我去,你可真够快的啊!”林川先行上前打起招呼,真不敢相信,巴噶木居然成功降服了赛娜尔雅,还骗着人家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 “臣巴噶木,拜见圣孙,国柱爷!愿二位万福金安!”巴噶木可比林川更懂礼数,带着老婆孩子,先给各位嗑了一个。 “巴噶木大人快快请起,您到京师可是贵客。”朱瞻基也是礼貌有加。自从马哈木北阿鲁台害死以后,瓦剌与大明的边塞安静地都能当自然保护区了,不仅没有了牧民犯境,两边的贸易做得是如火如荼。 借道瓦剌腹地,许多中东的货物也顺利来到了大明,可谓双赢。 “哪有什么贵客,只是一介罪臣。”巴噶木结束了跟圣孙的寒暄,这才抱拳给林川鞠了一躬道,“姐夫!我添了小犬未能去给您送信,还望恕罪啊!” “别罪不罪的了,我只是纳闷,你咋生这么快的?”林川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咱草原人,又没什么消遣活动,除了生娃还能干些什么?”巴噶木也是不好意思的扣起后脑勺来。 “姐夫大人你是事多,不然你跟我姐,现在都七八个了吧?”赛娜尔雅也是故意出来膈应人。 “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巴噶木横了她一眼,赛娜尔雅虽然看不见,但也熟悉自家男人的脾气,立刻闭嘴退到了身后。 “这家教,想学!”林川是由衷佩服,想不到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巴噶木,训女人这么有一套?自家也有烈马,也是想好好讨教讨教! “巴噶木大人,礼部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下榻的府邸,还请移步,舟车劳顿,圣上安排您先行休息,明日共同参加晚宴。”朱瞻基说话间,马车已经备好在一旁。 “不急不急,先卸货,臣这次前来,最要紧的是给大明上贡货品,得亏大明庇佑,这一年瓦剌风调雨顺,所以也就带了这么点,不成敬意。”巴噶木示意后方的手下,将刚刚搬下货场的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密密麻麻躺着的居然都是银子。 “哎呦喂,出手阔气了!”林川估摸了一下,巴噶木这次最少带来了十万两,真金白银永远比什么虚头巴脑的土特产更招人待见。 这么一来表明了巴噶木的臣服之心,二来彰显了他运筹帷幄的能力,瓦剌如果打理的不好,哪有银子上贡? “这些占了过去我瓦剌一年营生的一成,并非臣小气,只是更多银两都投入到了城市建设之中,真没有更多。”巴噶木先行解释清楚,以免大明误会。 “不用解释,都是当家人自知柴米油盐贵,你能抽出一年营生的一成现银,已经很了不起了。”林川是说的真心话,毕竟越是大的国家,越是负债前行,像现在的大明,其实每年户部的报表都是吊挂上千万两,不过没有关系,那都是国债,市场需求旺盛,投资热情高涨,这个负债率还能往上拉一拉,属于用未来的钱,建设当下的国家了。 林川也是自行回到了自己的别院,京师的家跟顺天府比起来,就只能算一居室的安乐窝。虽然已经许久没来,但方仓安排了下人定期打扫,所以一切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 京师可是是非地,能有这么一个安静的小别院已经住得很踏实了,不过他压根踏实不了几分钟。知道他到了京师,萧何首先提溜着两坛好酒,二斤卤牛肉,直接来串门了。 林川看见他的时候哭笑不得,道,“萧大人,按时辰算,你现在是上班时间,跑来找我作甚?” “笑话,我的国柱爷到京师了,啥差事能比跟你喝酒叙旧重要?你就说让不让我进吧?”萧何是铁了心要翘班了。 “来呗,有人请客,我能说啥?”林川闪到了一旁,欢迎锦衣卫指挥使入户。 而两人坐下,那牛肉的荷叶包刚打开,敲门声又传来,林川只能再走一趟,开门见大哥,居然是郑和,人家带的玩意就比萧何高级。这天寒地冻的,他直接带来一整套的羊肉锅子,可以边吃边煮,热着才香。 林川也是赶忙将大哥迎进了屋内,刚刚寒暄了几句,又闻敲门声。 林川只能苦笑继续开门,依旧是大哥公孙堂,他带的是西洋带回来的腌肉,都已经片好了,可直接吃,也可以下锅子,实在考虑周到。 一下子,林川的客厅里就凑足了4个大老爷们,萧何带来的那两坛酒连漱口都不够,林川无奈,只能拿出了自己存货不多的光瓶茅子,一人先发一瓶,喝到那是哪! 男人的酒席让娘儿们走开,哪怕没有异性伺候,大家伙也能吃得开心,喝得满意。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萧何的职场吐槽,公孙堂的工作汇报,郑和兄的嘘寒问暖,让林川觉得,这个世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他们当然也在问林川最近过得如何?现在大明官场都知道林川这国柱爷,被调到了督理皇城修建工作里。那和架空搁置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武将,远离部队是很危险的,属于会被拔了根基。 要不是林川卫铁板一块,还有于谦和老六队盯着,换成其他部队,现在估计都是官员从下到上的更换,已经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三人都觉得这是大事,但只有林川轻描淡写,开心有放假的时间,皇上终于明白大明不是只有他一个林川可以折腾,还有那么多的王公大臣可不能躺着吃干饭,都要动起来不是? 第1693章 太子也难 一瓶茅子下肚,萧何的嘴也不把门了,“去他娘的东厂阉党!这是把我们锦衣卫当泔水桶在整了,什么狗屁案子,自己不想办的通通往我北镇抚司的衙门送,大家都是给皇上办差,我们怎就低人一等了? 天天帮他们擦屁股,稍微搞慢一点还去万岁爷那蛐蛐我!真是一肚子邪火!方渊你也是的,当初嘎他那一刀就不能往上挪一挪,直接抹了他脖子,大家现在多清静。” “说起东厂,确实对朝廷影响颇大,这次回来,我能明显感觉到宫里的情况不对了。过去一些跟我交往多年的老公公,现在不光不跟我透露宫中的事情,还一个劲的打听我海航之事。 连用了多少银子,带了多少货物,有没有中饱私囊都乱打听。现在我都已经不跟他们来往了,晦气。”郑和多精明的人,对方要干什么他门清,自然要学会闭嘴,不然让东厂多汇报些他们的消息,说不定皇上就要砍掉这片蓝海了。 “方仓也是一样,过去每月对账都是户部来人,基本一个下午就能理清楚,现在则还有随行的监理太监,一盘就是一整天,查得很细,有些都是两年前的账务还会翻出来询问。”公孙堂幸好是官场出身,还知道怎么斡旋,他不在的时候,代理主事可差点被盘死。 “今天不是兄弟聚餐么?怎么变成了吐槽大会了?”林川喝了一瓶跟没事人一样,还能笑得调侃。 “方渊,你可是跟着皇上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泰然自若,可一点都不像你。”萧何记忆中的林川,得罪他的一般活不到大年三十。 “大佬,我是武官,不是刽子手,你一副说得好像我看谁不顺眼就要去嘎了谁一样?你锦衣卫人也不少,找几个弟兄换身衣服,寻个后巷敲闷棍不就好了?”林川明白,这一桌人郑和是吐槽,公孙堂是汇报工作,只有萧何是真指望自己去把那阉狗给做了。 “呃……我们锦衣卫好歹也是衙门,又不是黑帮,再说了他现在也是皇上的红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案子还是发我们手上,不好办啊。”萧何又是端起酒杯开始躲活儿。 “切,敢情我杀人不怕被蛐蛐啊?”林川举杯敬三位哥,“好啦各位,没办法改变世道,就改变自己吧,东厂就是历史的车轮,没有刘安也有驴安,我们终究会被车轮碾过,这是必然。” 林川其实想说的是,东厂的出现源于皇权对官员的不信任,皇上需要更多的情报了解下面的各种情报,帮助他巩固皇权,避免再出现别人跑来靖难的戏码。只要皇上患得患失,那东厂就必然有生存的空间。 “你还真豁达,反正你不在京当差,我这位置可是憋屈死了,天天伺候一群阉党,拿着鸡毛当令箭,实在不行,我也请辞,去你那某个戍边的差事得了。”萧何不爽是自然,东厂更多的工作是查,而各种案件都要交给锦衣卫去抓,一来二去,弄的外面都骂他们锦衣卫变成了厂卫,太难听了。 林川只是一味吃菜,也不接萧何的话茬子。 这一天,三位都喝多了,还没到三更,就已经全昏睡在了林川的别院里。屋里酒气太重,林川跑到了院子里透透气。今夜是圣诞节,京师虽未下雪,却已接近0度,冷得哈气都能吞吐出阵阵白烟。 林川回想起过往,这样的日子商场街上外加酒店都是生意爆满的景象,随处可见一个红胖子,吼吼吼的坏笑,给你发礼物的同时塞你一张打折券,拉着你消费。 而今天,林川似乎也跟胖子结缘,哐哐哐,他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我可真够忙的。”林川无奈叹息,起身开门,站在那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太子爷——朱高炽。 “我的爷,屋里都满了,真装不下你这尊大佛。”林川都没想让太子进屋。 “我也没打算跟你私会,看见那没?”朱高炽侧头用眼神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他刚看过去,一个人影就退了回去。 “咋的啦?遇上仇家了?我去帮你做了他?”林川说完,就想去活动一下筋骨,却被大胖给拦了下来。 “那是东厂的探子,你就消停一点吧。最近我爹正在查我,你就别给我惹事了。”朱高炽这太子当得也是有苦说不出。 “那你想怎?”林川不明。 “跟我寻个开阔的小店,吃顿宵夜,就当是我给国柱爷接风洗尘了。”朱高炽连位置都想好了,为了避免落下私会结党的口实,只能找连墙都没有的店家凑合两口。 “我刚跟几位大哥喝完,也罢,看你苦,就陪陪你吧。”林川本想回绝的,但谁叫今天是圣诞节,也就算了却太子爷一个小愿望吧。 就这么的,两人乘车,前往了昔日郑和带林川吃过的,那家胡同口的羊肉锅子宵夜摊。 太子爷来吃饭,其他食客一看见随行的御林军立刻撒丫子跑路,连账都没结。老板是诚惶诚恐,却也是心疼不已。 “老板,账都算我的,你莫慌乱。”林川说着已经将一个20两的银锭子放在了摊贩桌上,老板的脸色顿时舒缓了许多。 “唉,说好我给你接风洗尘,结果还是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朱高炽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已经拿出了筷子开始搓上面的倒刺了。 “你会不好意思?打死我都不信,你又是怎么惹你爹不高兴了?居然还真下手查你啊?”林川说话也不把门,直接问了起来。 “在朝为官,被猜忌误会实属正常,不要紧的,老爷子想查就让他查去,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所谓。”太子爷说得轻松。 “悄悄告诉你,其实影子斜不斜和人没关系,而是那太阳从哪照有关系,这是物理现象,YOU Know?”林川也是蛐蛐上太子来。 “就你会飙洋文,笑话我有意思吗?”太子爷嘴上这么说,但能跟林川聊天还是开心的。 第1694章 要不我帮你杀人?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代的大明正主就是眼前这位,穿着绝对算是大户人家里最朴素的大胖朱高炽。他找了一处倚墙的位置侧坐,犹如街上的小市民,欢欣雀跃的等着锅子上桌。他也不怕林川笑话,最近太子府生活拮据,一个礼拜才能见一次荤腥,现在出来能吃林川这一顿,完全可以当过年了。 “太子爷,你不用这样吧?不过街边小食而已,注意形象啊!”林川感叹,从身体不知哪个部位掏出了一瓶时之沙酿造的葡萄美酒,就用小摊上的土陶碗碟,给太子爷满上,那种感觉有种用塑料杯喝拉菲的即视感。 “好食好食!老板好手艺!”朱高炽吃得直给老板挑大拇哥,夸得老板还给送了两个小菜。 “慢点吃,别噎着了。”林川看得出来,太子是真的不痛快,也不再调侃了。 “我写了首诗,害死了一个忠臣……”回过脸来,朱高炽的笑脸瞬间消失,轻声说道。 “呃?谁?”林川也是一愣。 “翰林院侍读兼右春坊右赞善——梁潜,爹去顺天府时,给我挑选的太子侍从。”朱高炽知道林川长时间不参与朝政,六部尚书能认全已经是他的本事了,像这种官吏,可能林川听都没有听过。 梁潜属于洪武举人,曾先后调任阳江和阳春知县,均有政绩。每任将要离去时,百姓都群出挽留,道路满塞,许多人流泪惜别。 在永乐元年,他被召修《太祖实录》,书成之后,被提为翰林院修撰,后辅修《永乐大典》,足可见是德才兼备之人,朱棣对其也是赞许有加,算是皇上的亲信。在皇上再巡顺天府时,特地挑选了杨士奇与梁潜作为太子侍从。 这也开启了他朱高炽与梁潜的一段莫逆之交。两人可谓是相见恨晚,梁潜被朱高炽的雄韬伟略所折服,朱高炽也是由衷钦佩梁潜的为人与才干。两人惺惺相惜之下,朱高炽突然诗兴大发,为梁潜写了一首诗歌。 “侍从有嘉士,朝端斯得人。夙昔自卿至,接见言益亲。旦夕恣论纳,岂独词华新。仲冬风日暄,和气如阳春。湛湛樽中酒,欣然对良晨。” 称赞梁潜不但文章清新,而且品德优良。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君臣之间的一种互动,但朱高炽监国太久,忘记了此时此刻他老子才是大明唯一的君王。 赶巧了就在过去太子监国时,曾经有一位陈姓千户贪赃枉法,擅取民财,当时朱高炽将其贬去交趾立功赎罪。 而今年交趾多兵祸,还真让他砍杀出了军功来。朱高炽一看,当初也是自己让他立功赎罪的,现在人家军功也有了,人不能言而无信,所以也就免去了他的罪责,更是官复原职。 本来,在大明日理万机的监国生涯中,这只是非常小非常小的一件事情,却被东厂的眼线直接捅到了皇帝那里。 朱棣在回京的路上勃然大怒,因为东厂的情报显示,这陈姓千户在交趾属于杀良冒功,无恶不作之徒,太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放过了他,属实不妥。 这时候,刘安出面给朱棣出了一个主意,毕竟太子要有太子的威仪,此等小事就责罚太子,日后恐难让太子再操持国事。不过必须有人付出代价,告诉太子,现在还不是他做主的时候…… 好死不死,和太子打成一片的梁潜撞枪口上了。于是乎,梁潜与陈姓千户双双打入大牢。陈千户的罪名好说,杀十次都不算多,但梁潜,最后给他定了个罪名叫辅导有阙。意思是,皇上命梁潜辅佐太子,但他明明知情却不规劝太子,故有罪也。 朱高炽明白,爹这就是在鞭策他,别动不动就拉太子党,他还没死,太子就不能有党。朱高炽多番打点,本想趁着哪天爹高兴了去求求情,服个软,也就能把梁潜救出来了。结果……年仅51岁的梁潜,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了天牢里,呜呼哀哉。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能更谨言慎行些,他也不会死。”朱高炽端起桌上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明明是甜蜜的酒水,却被他喝出了一种苦涩。 “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只是凡人,办错差很正常,但一错就喊打喊杀,你的爹最近心情有点古怪。”林川从来不怕评价君王,当面他也敢这么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其实我真有想过,要不退去这太子之位,直接让爹立圣孙为储君,当年爷爷就这么干过,他也能这么干一回。”朱高炽是真的累了,说到底,不能干,爹看不上,太能干,爹又防着,这种谁坐谁尴尬,或许只有隔代亲的好圣孙能让朱棣满意。 “你省省吧,好不容易生出的儿子,怎能让你躲了这般清闲?你是不知道皇上在顺天跟老和尚玩得有多开心,那斋菜锅子吃得,比我们还香。” 林川奉劝太子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朱元璋一抖机灵,可是把自己的孙儿朱允炆给抖没了。朱棣要是再这么来个脑洞大开,保不齐汉王和赵王不会学他们的老爹,来场靖难之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这太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当了?现在过去的旧臣,私下都不敢与我吃饭,也就是你,不怕死。”朱高炽算是变着法的在表扬林川。 “要死15年前就给你爹砍脑袋了,能活到今天,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有什么好怕的?”林川调换方渊的身份如此说罢,侧头又看向了对桌的太子爷,“要不我帮你把刘安给做了吧?” “方渊,别乱说,我只是找你吃饭唠叨,不是寻你干这种差事,你办了,就是我真有反意了。”朱高炽连忙打住林川的想法,虽然他很清楚,林川轻描淡写跟开玩笑一样,但只要他点头,刘安哪怕住在深宫内院里,也不可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林川端杯一饮而尽。 第1695章 凌驾律法者 太子和林川就在这街头的摊子一直喝到了深更半夜,最后趴在桌上的大胖太子两三个随从都整不动,还是林川将他背上的马车,还给他灌了两瓶醒酒药,这才目送马车离开。 此刻的京师街头已经只剩下打更的寻夜人还在走动,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梦乡。 但就在一条漆黑的后巷里,盯梢完毕的东厂探子转身想消失在黑暗中,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掐着喉咙,将他从黑暗拖到了月光下。 探子都吓懵了,完全不知道林川是如何瞬间跨越了半条街,就这么出现在他背后的。 “小的拜见国柱爷!愿国柱爷身体安康!”那探子赶紧跪地,给林川行了一个大礼,将自己的身份也给报了出来,“小的是东厂的外巡太监,奉命办差。” “奉谁的命?办什么差?”林川冰冷的上前,怼脸问道。 “奉……奉朝廷命,确保……太子安全。”这探子嘴巴还够严实,也会转弯,怪不得盯梢太子这样的活计会交给他。 “这话就看怎么说了,你可以是办差,也可以是跟踪太子,图谋不轨。帮我带个话给你主子,我既然来了京师就给我消停点,别找死。”林川一字一句的说给那探子听。 “小的谨遵国柱爷教诲,定如实汇报。”探子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不用你口述,你自然能告诉他我的意思。”林川掏出了塔兰战术手枪,啪的一声打爆了眼前探子的脑袋。他故意没有用消音器,就是要让他附近的同伙前来收尸。 这种杀法,就算刘安是个瞎子也能知道是谁下的手。直到此刻,林川才扭头回去了别院,找了一间干净点的偏厅,就这么睡下了。 连夜,探子的尸体被送到了刘安的面前。兄弟们群情激愤,毕竟这探子什么都没有做,就像路边一条狗,这么轻易的被杀在了后巷。大明律里杀人是要偿命的,可林川完全无视律法,杀完人扬长而去,真的目无王法了。 “你们都给我消停点。”看着手下嘀嘀咕咕,跪求刘安为他们做主,刘安也是不耐烦起来,“最近几天都消停点,撤走太子身边的人手,国柱爷去哪,你们都躲着点走,别无谓的送命。” “大人,方渊无法无天,滥杀无辜,这种罪责真的不能禀报皇上,求天子定夺吗?”那死去探子的一个兄弟,泪眼婆娑的乞求着,无他,他们两人是亲兄弟。 “你想天子定夺什么?方渊是戍边将军,生死关乎边塞安定,他说觉得人身受到威胁,别说他了,连我跟着他都能被干掉。”刘安打消了下人的念头,“都退了吧,别耽误我的时间。” 现在的刘安要将全部的心思花在对第六重门的研究中,上次进去挺了3天,刘安差点形神俱灭,还是幻境时间及时将他拉了回来,算是保住了他的小命。 众手下相互看了看,厂公都已经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再争辩什么,只有那死了兄弟的探子还在据理力争,“厂公,我们不都是维护正义公允的使者吗?为何强权滥杀无辜我们就要唯唯诺诺?这有违东厂的初衷啊!” 旁边的弟兄还在拉他的衣角,让他不要再说了。但丧兄之痛让他高举道德大旗,对刘安发出了灵魂拷问。 致使刘安不得不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吸气凝神,然后给了他一逼斗。所有人都看傻了,因为那小子依旧挺直了腰板跪立在地上,但挨了一巴掌的脑袋,却从脖子处断裂飞到了一旁,吧唧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变成了一团炸裂开的碎肉。 全员都被吓傻了,何时见过这种功夫,刘安一字一句的告诫还活着的下人,道,“以后,别让我把讲过的道理再讲一遍,你们不是正义的使者,只是朝廷的一个小工具,需要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刺头就证明工具坏掉了,东厂这机器里,零件只换不修,听懂了吗?” 众人连连磕头作揖表示明白,迅速将那无头尸体,还有地上他的兄弟一起抬起,往屋外扯。 刘安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情不自禁的放在鼻前闻了闻,又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尝了一口。原来……这就是力量的味道,有时候动手确实比动脑子更加省力。过去,刘安需要用谎言,用大义来麻痹下人,让他们为自己卖命,变成忠诚的工具,而现在他有更好的办法,直接的敲打,远比口舌更好用一些。 属下们不懂,他们的老大何时拥有了这般的神力,杀人就跟拍死苍蝇一般,对他的恐惧也更加上了一分。 第二天一早,林川起床来到客厅时,宿醉的3人早已离去,他们可都有正事要忙,翘班一天可以,翘班两天就要出事了。例如萧何,嘴上说得漂亮,衙门里一堆案子,少了他都转不动。公孙堂也要维护方仓的运转,还要和官府打交道,郑和也要回去刘家港,安排年后出航西洋的工作了。 比较起来,林川倒成了唯一的孤家寡人,不过他并不是没位置可去,至少还有一户亲戚需要走动走动,那就是自己的妹夫——巴噶木。 皇上的接见安排在了晚上,那就是说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闲扯,林川骑马赶到了巴噶木下榻的府邸。御林军负责在此守卫,一切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但林川腰上挂着的是玉制的身份腰牌,正一品的国柱,就连紫禁城的门卫都不敢拦他半步,更别说这蛮夷住的府邸了。 “巴噶木,哥哥来看你啦!”林川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来时的路上还是买了几匹好布,还有一个纯金的长命锁,都是送给小姨子还有宝宝的礼物。 巴噶木笑着快步出来相迎,他很清楚,和皇上打好关系,能保住瓦剌百万民众的性命,而和林川打好关系,则是保障他们的生计,毕竟林川现在掌握了最重要的通商口岸土家堡,还有最大的货运综合仓库——方仓,仅仅这两样,决定了瓦剌的好日子何时到头。 第1696章 那孙子 其实这次巴噶木到京师,面见完圣上后,回去也打算要途经顺天府和土家堡,一定要跟林川碰上一面。他想申请让明联储到瓦剌去开设分号,将大明通行宝钞机制也作用到瓦剌社会之中。 他甚至愿意购买大明的国债,贡献出全部的银两,置换宝钞。以巴噶木的智慧不会想不到,一旦实现这种绑定,瓦剌可以说就是大明的一部分,即便日后有什么摩擦也完全可以在谈判桌上去解决。瓦剌的财富会变得虚无缥缈,战争将变得无利可图。 或许外人会觉得巴噶木傻,主动上缴银两换一堆宝钞,要是大明不认,瓦剌瞬间破产。但也正因为明联储独立于大明朝廷,有自己的一套运转机制,或许朝廷会背信弃义,可金融机构不行,对一个客户违约,就是对所有客户的违约,信用是明联储生存下去的唯一保障。 “你的要求跟我说没用,要朝廷点头才行。明联储能开到哪里,都必须上面说了算。”林川一边跟巴噶木喝着茶,一边回绝道。 “我明白,瓦剌与大明虽为藩属关系,但毕竟过去发生过大战,谨慎行事,实属正常。但只要瓦剌交出全员的银两就可确保永无反意,更能促成边塞和平了。”巴噶木可不听林川嘴上的没用,要知道眼前的姐夫可是大明明联储第一任财长,要说朱棣掌管九州万方,林川掌握的就是黎民百姓的衣食所系。 “都说了和我讲没用,现在我跟皇帝老爷关系不是很好,他老人家有点不待见我,有人更得宠。”林川并不想掺和这事,在瓦剌开设明联储确实也能赚钱,可正因为林川跟巴噶木的这层半亲属关系,他要是去开口,立马变成中饱私囊,包藏祸心,通敌卖国。诬陷他的人说得有多难听,他都能想象出来。 “方兄,现在你大明遇见难处了么?”巴噶木不再强人所难,突然话锋一转。 “少给我装,你在大明的探子也多如牛毛,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林川小手一摊,也不装什么大尾巴狼了,怎么落魄怎么来。 “东厂的问题属实棘手,如果万岁爷只听这些宦臣之言,日后是要出大乱子的。”为了瓦剌的繁荣,巴噶木并不介意要靠拍达官显贵的马屁过活,所以当得知刘安得宠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托人送了些小玩意进京,希望疏通一下和刘安的关系。 但他却是第一时间给反了两样回来,一样是他的礼物,另一样是送礼人的脑袋。罪名很简单,帮助蛮夷贿赂宫中宦臣,验明正身,杀之。 这可是大明,礼尚往来还是圣贤之人教授的品德,哪怕不收,也没必要出手这么决绝。但刘安就是做了,他必须保证自己永远站在道德高地之上,维持这种形象的人很可怕,因为这是他随时要攻击其他品行不端的根基。 “晚上见万岁爷,你可以自己跟他说说,看他听你的不?”林川也要参加今晚的国宴,还有点小期待。 “方兄说笑了,我这种身份怎么敢跟圣上提意见,只是替方兄不值,明明方兄平叛攻城救民生,一个人把六部的活计几乎去干了一个遍,才换来大明今日的太平盛世,结果却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结局,让一个无根之人夺取了圣宠。”巴噶木唏嘘不已。 “你是老毛病又犯了吗?还在这挑拨离间,光你刚才那一套说法,就够掉脑袋的了。”林川是提醒巴噶木,见了万岁爷还这么乱说就要死了。 “并非挑拨离间,只是感叹世态炎凉,总是好人更受伤。”巴噶木说得有几分动情了。 “你这么善良,说不定哪天我在大明混不下去了,还要跑去投靠你呢。”林川开起了玩笑来。 “只要方兄一句话,兄弟我定在哈拉和林等你,给你安排最好的生活,保你太平。”巴噶木拍着胸脯保证道。 “有你这句话,哪怕是假的,我也受用,我们不算兄弟,但可以算是朋友了。”林川拍了拍巴噶木的肩膀,毕竟如果林川有难,那发难的一定是整个朝廷,能跟大明整个朝廷对立,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勇气。 两人一直寒暄到了中午时分,赛娜尔雅询问林川要不要留下吃饭?林川否了,担心被自己这小姨子活活毒死,毕竟他们之间的旧仇,多得可以让这女人抄起西瓜刀来追砍三条街的。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黄昏时分,来自朝廷的接待马车停在了林川的小院门口,没有楼燕和奥雅在身边拾掇,林川套上了一品朝服,却穿得松垮垮的,有种官太大了,所以可以不修边幅之感。 可能是万岁爷知道林川现在不待见宫里太监,所以安排的都是无名带着大内侍卫来接待他,可以说给了他与地位等同的尊重。 林川得见无名,也是穿着庆典时的甲胄,披红挂绿,只能说,真的很好笑,有点像唱戏的。 “别笑了,我也穿着难受,国柱爷,上车吧。”无名招呼着林川登上了马车,大张旗鼓的带着他前往了紫禁城的方向。 “今晚有哪些人参加?”林川隔着车窗,问起了身旁马背上的无名。 “六部尚书,内阁学士悉数到场。”无名回答道。 “太子不去吗?”林川愣住了,虽然知道这对父子在闹不痛快,但闹到这种时候不登场就有点过了。 “太子身体抱恙,今天参加不了,圣孙代为出席。”无名说出来的话其实自己都不信,毕竟昨天太子还跟林川宵夜喝酒来着,今天就抱恙?林川把人家喝坏肚子啦? “那孙子会去吗?”林川不用说具体名字,无名也知道他问的是谁。 “平日刘安几乎天天都会跟皇上汇报工作,但自从昨天你入京后,他也请了病假,看来他还是知道怕字怎么写的。”无名冷哼了一声,似乎他对东厂也是有一百个不爽。 “算那孙子有点眼力见儿,也罢,不见就不见呗。”林川说着,放下了车窗帘来。 第1697章 醒酒茶 今日宴请瓦剌特使,直接安排的就是在奉天殿中。这是大明的朝堂,现在用来招待巴噶木吃饭,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 昔日分列两旁站定文武百官的位置,现在被摆上了一张张长桌,配着太师椅,就跟听圣贤讲课的课堂一般。 每张长桌都安排了一位公公外加一位婢女侍奉,除了没有喂饭服务,绝不让宾客有被怠慢的感觉。 朱棣特地换上了一身朱红色的龙袍,有金宝公公服侍,六部尚书外加内阁学士,齐坐在下,一个个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相互作揖问候。今日到场的除了林川,没有一个武官,殿内连侍卫也没有,就连无名都是卸下了甲胄,换成常服,刀也没戴,毕恭毕敬的站在皇上背后当背景墙。 因为太子没来,从座席上就能看出朱棣心中孰轻孰重,因为林川居然被安排到了首席,特使巴噶木也只能坐在他的旁边,也是告诉巴噶木,所有的蛮夷与大明之间,始终都会间隔一个大明的戍边军神。 在悠扬的宫廷乐曲中,众人就座,菜品上桌,宴席开始。 “巴噶木,多年不见朕已垂垂老矣,你却意气风发,更有男子气概,更像一方君王了。”朱棣举杯,先向来宾敬酒,但说的话却带有陷阱。 “陛下乃九州万方之主,大明盛世之开拓者,日理万机实属正常,但您可是马背上的君王,在草原上驰骋时,再年轻的汉子都要敬您三分啊!”巴噶木举杯屈身,一轮彩虹屁拍下来,算是没掉坑里。 “那么,你敬朕否?”朱棣继续施压道。 “岂止敬,简直就是怕,微臣此次前来,就是因家父已死于阿鲁台之手,想恳请陛下,让臣继承您册封家父的顺宁王位,也好继续藩属大明,永享安宁。”巴噶木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想起来,这事确实还没有办,准奏,吏部尚书何在?”朱棣唤道。 “臣在。”还没吃两口的礼部尚书赶紧出列跪拜领命。 “明日为巴噶木制作封王金牌,大明文书,正式昭告天下,巴噶木接任顺宁王。”朱棣了了巴噶木的心事,有了这个册封,他在瓦剌的统治地位将更加名正言顺,也能为下一步要求明联储入驻奠定基础。 “臣遵旨。”礼部尚书磕头领命。 “谢陛下!愿陛下永享盛世!”巴噶木也是诚挚的出来磕头谢恩。 “草原上的小子,朕能不能永享盛世,还不是要看你们安不安分。朕年纪大了,切莫再让朕策马扬鞭的去找你们,听懂了吗?”朱棣谈笑间,尽显千古一帝的霸气。 “臣诚惶诚恐,定不辜负吾皇期许!”巴噶木甚至都不敢抬头与皇上对视,就跟兔子不能凝视狮子,对上眼,可就跑不掉了。 林川看着眼前的PUA现场,略显乏味,毕竟这一套权谋之术,对他作用不大,安静的当个摆设,吃饭喝酒就好。 “方渊,京师的酒水可还喝得习惯?”训完了外邦,朱棣又将矛头指向了林川。 “回万岁爷,顺天也好,京师也好,喝得都是您的御酒,都是琼浆玉液。”林川小拍了一把马屁。 “让你这国柱爷去监督皇城建造着实有些屈才了,陈珪前阵子跟你请假了?”朱棣那言语哪怕在千里之外也能对各种小事了如指掌,不得不承认刘安这小子确实化身为了朱棣的眼睛,帮他看到了全境。 “前几日顺天大雪,车马难行,陈大人年事已高,请假休养几天,臣也就准了。要是臣办得不对,还望皇上责罚。”林川笑着领处分。 “皇城修缮乃国之大事,以后这种事也可以问问国师的意见,商量着来,更为稳妥。”朱棣这话说得就很是生分了。 “万岁爷教训的是,微臣谨记。”林川为官多年,打官腔也是会的。 一场酒宴,朱棣似乎也是高兴,多饮了几杯,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了红光。最后宴席散去时,朱棣交代,金宝公公负责送顺宁王回去休息,至于林川,“你留下,陪朕去御花园喝杯醒酒茶,臭小子,这么久没见你还怪想的。” “您吩咐,臣照办。”林川也是主动上去,搀扶起了朱棣。说起这一对君臣,他们也算莫逆之交了,林川跟万岁爷的缘分从土家堡算起就没有断过,这一路披荆斩棘过来,一同上过战场,一起微服私访,风里来雨里去,一步一步林川为皇上打出了一个大明盛世,皇上也还了他一个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必将成为史上君臣之交的一段佳话。 而来到了御花园,明月当空,寒意嘘嘘,就在身旁靠着暖炉的微光里,朱棣主动将递给自己的一杯醒酒茶先递给了林川,“接着,喝了会好受些。” “臣不敢,那是您的龙杯。”林川还装上了。 “你装个屁啊,第一次在土家堡得见你这小子,不就是用我的龙杯喝的吗?那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五户队长。”四下无人,朱棣也放下了皇上的架子,终于有了几分昔日的亲近感。 “那都是8年前故事了,皇上你还记得啊?”林川也不装了,端杯喝了起来。 “我当然记得,跟你小子在一起的日子,我都记得。当年初见,只觉得你太像年轻时的我,桀骜不驯,张扬霸道,不可一世,全有一股子狠劲,能在战场上力挽狂澜。 现在看你,我有些失望,你不再是那目中无人的少年,说话行事变得一股子官味,让人讨厌。”朱棣看着眼前的林川,发现他的模样未有什么改变,但心却真的老了。 “皇上,8年了,你也知道,我从一个小小的五户,爬到现在的大明一品国柱爷,我就算是个棒槌也该被敲圆滑了吧?我们都在改变。”林川轻声叹息着。 “可我还是喜欢那个一身草莽之气的方渊,因为干净,简单。”朱棣的声音听上去那般失落。 “听皇上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臣的小命咯?”林川并不慌张,只是好奇,为何自己出去了一趟倭国,朱棣给人感觉整个都变了。 第1698章 父训子 御花园内,寂静无声,只有林川的问题在回荡…… “我要你的命,你还能活到今天吗?”朱棣一口饮完了杯中茶,酒也醒了。 “不瞒皇上说,我利用家属经商,数次讨伐贪官污吏,都有中饱私囊,我有功大明,同样也有很多罪过,但我确实想知道,为何现在你对我会有如此大的成见?就因为我得势?手里有兵?兜里有钱?”林川放下来茶杯,直言不讳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贪赃枉法?古人言升官发财,谁当官不为了发财,就朝廷现在的俸禄,再清廉的也要去弄点营生才能糊口,我很清楚。我不介意你贪,也不介意你打秋风,捞好处,因为过去我知道,你再贪再滑头,对我是忠心的,就凭着一点足够我护你为大明第一富贾,无妨。 可你为何要防着我?!”终于,朱棣生气的一把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喊出了心中的那口怨气。 这要是鸿门宴,此刻就该冲出数以百计的御林军,围着把林川大卸八块了。但林川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包括无名,唯有一个老人,生气又懊恼的模样。 “此话怎讲?”林川不明,因为不知道刘安或者是哪个孙子又在自己背后打小报告了。 “我去过你的土家堡,你不接受使臣监督,一人掌控的边塞城邦。你发展得真好,短短几年时间,城市扩建了一倍有余,人口更是翻了几倍。你不光接受汉人迁徙,各路蛮夷也能走一样的身份流程,成为土家堡的居民。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人在你治下其乐融融。没有流氓,没有苛捐杂税,大家慈眉善目遵纪守法,因为要保住自己的身份铭牌,唯有这个,才能在土家堡站稳脚跟。 论城邦之活力,市井之安宁,就连顺天府,京师都无法与之匹敌。你真的是个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奇才……”本该是高兴的事,但朱棣握紧了拳头说得声音都在颤抖。 “可你城墙上的将军大炮,对准的是顺天府的方向!你对内的身份查验比对草原蛮夷的还要严格。你在怕什么?怕朕带兵去剿你?还是怕你东窗事发,没有安身之所?我这么信任你,你对得起我吗?” 林川确实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抽空跑去土家堡旅游。自己之所以升级城防,防得不仅仅是朝廷的兵马,而是所有人。按照他小心谨慎的原则,城内实行身份铭牌也是为了清理各方的细作,包括蛮夷的,都不许在城中为他人收集情报。 土家堡确实已经实际上脱离了大明朝廷的管理,除了正常纳税,接受军事物资外,基本已经可以说成为了林川的封国,甚至比封国还要严重。 对于皇上的怒斥,林川无法辩驳,因为他确实是这样设计与考虑的。毕竟随着林川卫的实力增强,哪一天真万岁爷翻脸了,他也必须确保自己的家眷与财富,不会被任何力量所染指。 但这样做的同时,就注定要伤害朱棣对他的一片倾心。 “皇上,我无法解释,土家堡今天的城防布局确实是我设计的,身份铭牌,不允许细作入城也是我安排的,整个林川卫的军饷,兵器,备粮,全部脱离了大明兵部体系。我只是想要一支最强,最听话的军队。 您估计看到的,只是一群伺机而动的反贼吧?”林川手捧茶杯,轻轻放回到了朱棣身旁的茶几之上,“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包括方渊这条小命,您若要,我可以还给你。” 林川嘴上这么说,但从未如此想过,毕竟普天之下,就算是皇上也再无法定他生死了。 “你不用提醒我,我一直记得是我下令屠戮你全家800口,我欠你的,所以我一直在还你,但你要我如何还?拿江山还给你吗?”朱棣已经气到咳嗽起来。 “皇上,为我这种罪臣,你不值当这样,是杀是剐,你安排就是。”林川洗耳恭听。 “还记得昔日圈禁你的小院吗?”朱棣其实想好了。 “记得。” “巴噶木走后,你搬进去住上半年,半年之内,林川卫断了与你的联系,还能相安无事,证明你们确无反意,我准你回去。如果有任何冒进,我跟你的君臣缘分也就断了。”好嘛,朱棣直接给林川判了一个半年的有期徒刑。 “就这?”林川一愣,原则上来说,他犯的是意图谋反之罪,可以将十族挖出来再杀一遍,但现在只是圈禁半年,还包吃包住,简直是举重若轻的处罚了。 “就这!你还想我怎么罚你?真拖你去砍了脑袋?我还没有老糊涂,不是宋高宗那蠢货,斩了自己的岳飞。你就给我消停半年,别在我眼前晃悠就行。”朱棣生气归生气,但对大明军神真是下不了死手,无他,太优秀了。 “谢陛下不杀之恩,微臣这就回去收拾铺盖准备坐牢,您有空就来找我喝茶下棋呗,我有的是时间。”林川一脸坏笑,得了便宜卖乖道。 “滚吧,看着你就心烦。”朱棣嘴上这么说,却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对他来说,自己这痛骂一顿下,林川还能虚心接受已经是他想要的结果了。 就像爸爸训儿子,手中挥舞七匹狼,嘴上骂着打死你,却哪真的下得去那个死手?只需要沉寂半年,打消朱棣的顾虑,出来后一样接着奏乐接着舞,很OK。 林川拜谢完了皇上,扭头就走向了皇宫的出口,就在奉天殿前,林川双手插兜,行走在宽阔的玉石大道上时,他的笑脸瞬间僵硬,甚至眉头深锁,因为他嗅到了一丝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时间的气息,或者说是时间簇拥者的臭味。 但四周,除了远处站定的侍卫外,就剩下一个太监的身影正迎面走来,月光下,那张清秀的笑脸林川不会忘记。 那正是当今第一圣宠之人,大明东缉事厂的厂公,掌印太监刘安,刘公公。 第1699章 林川赐的机缘 林川无法用言语形容时间簇拥者的那股味道,就像天生对猫毛过敏,只要空气中有就会打喷嚏一样。 这种恶心感源于内心,似乎因为神经与以太手环链接,空间与时间天然的排异反应一样。 林川确信自己上次见到刘安时,他还没有这种厌恶的气息,那是自己离开大明前往倭国的时候…… 仅仅半年不到,刘安散发出的那股味道甚至比席应真还浓郁,这已经不是不科学了,简直就是开挂。 “奴才刘安,拜见国柱爷,愿国柱爷吉祥如意。”刘安也是不失礼数,见了林川先给他磕上了一个。 “你还活着,我怎么如意?”林川冰冷反问。 “要不奴才现在给国柱爷死一个?”刘安还真开起了地狱笑话。 “你遇见了机缘?”林川直言不讳道。 “国柱爷这鼻子,真是比狗还要灵,奴才已经藏这么好了,还是被你嗅出来了吗?”刘安拍着裤腿站起身来。 “别以为当了时间的簇拥就能耀武扬威,你这种货我杀几个了。”林川也是明人不说暗话,惊讶归惊讶,还没说被刘安这种货色吓到。 “明白明白,方大人乃人中龙凤,就是修行也比我这种货要强上百倍。其实奴才的机缘还是方大人给的,原则上来说,您可是我的恩人。”刘安将从天丛云剑上参透出云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林川。 “……”林川真他吗有种踩到狗屎的感觉,明明只是送一件贡品,居然还给刘安提供了一轮机缘,似乎这伙存在的目的就是用来恶心自己的,“你练到几重?” “国柱爷是什么意思?奴才可不明白。”刘安装傻充愣,但是说话间,却突然向后一个大跳退出了2米开外,至于林川,不过是稍稍抬起了一根手指而已。 “预见因果……3个月,五重门。”林川只是简单的试探,立刻就让刘安露了马脚,而这么几样信息,已经够让他惊掉下巴了,“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可以练这么快的?” “奴才和大人可不一样,因为怕死,所以学什么都很快。我见不得有书没看完就睡觉,练功也一样,所以奴才无时无刻都在思绪城里待着,包括现在跟你说话时,我也保持精神在思绪城中。”刘安就属于那种天赋异禀,还勤奋过人的卷王。 见到刘安以前,林川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够快了,但现在看来,自己不够虔诚,或许也是推进九天前进的一大阻碍。 “你想做什么?”林川开口问道。 “本来奴才谨遵国柱爷教诲,这几天都请了病假打算消停一下。不过刚才听闻陛下醉酒了,所以赶过来伺候看上一看,这不赶巧与您相遇了,非奴才本意。”刘安一副罪过罪过的模样。 “刘安,别搞事,你要是敢动邪念,我会让你死的很有节奏感。”林川冰冷威胁道。 “奴才自然相信国柱爷有这个本事,但也请您相信奴才,我家三代辅佐大明圣主,所做的一切与您一样,都希望大明千秋万代,永享太平。”刘安这话说得也挑不出理来,毕竟他已经是个太监了,不当九千岁,难道还想当万岁不成? “我被圈禁半年的主意,是你跟皇上出的?”林川继续问道。 “国柱爷何等人物,圈禁半年就能打消你谋反之嫌了?不不不,奴才谏言是十年,反正时间对于我们这种不老不死的怪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刘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林川的讨厌了。 “刘安,时间的功法并非万能,它所谓的不老不死,只是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你要是给机会,我很愿意充当你生命的终结者。”林川依旧在警告。 “谨遵国柱爷教诲,奴才一定谨言慎行,好好辅佐皇上,永保太平盛世。”刘安又给林川鞠躬作揖,转身向宫殿走去。 林川突然有种在背后给这孙子来上几百发,直接打成筛子,再用黑洞弹直接吞掉的冲动。 但现在的重点是,他依旧没有确定自己的站位,没有理由的贸然对时间簇拥者动手,很可能被认定成站玄女的队,那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林川回到了别院后,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太对味,连夜找到了玄机盟在京师外的驻扎地,虽说何人欢与肺痨鬼成亲后,总部已经搬到了顺天府,但这里还是有分舵的头目在的。 林川将一封密函放在木匣中交给了这里的主事,让其安排人日夜兼程,送去土家堡交给他们的盟主肺痨鬼,一刻都不能耽搁。 主事领命,连夜带了30几号弟兄,直接向着土家堡赶去,日夜兼程的话,15天内就能抵达。 干完了这些事情,林川才回别院,一夜未眠。 永乐十五年,12月31日,即将进入新年时,京师也终于开始了下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巴噶木也是踏上了归途。林川出于礼貌前来送行,却看着巴噶木一脸失落。 “你咋的啦?没玩开心?要不多待几天?”林川呵呵调侃道。 “我跟皇上提出了在瓦剌开设明联储的计划,他驳回了。”巴噶木叹息道,“我还据理力争,说明联储已经开设到了西洋的几个国家,为何不能开到瓦剌?被教育了一顿。” “皇上怎么说的?”林川好奇起来。 “皇上说……要懂得边界,瓦剌与大明今时今日的状态已经是最好的情况,再想阶跃,除非三个人里死一个。”巴噶木说的三个人,就是朱棣、林川、外加巴噶木。 因为巴噶木死了,瓦剌将再无威胁,朱棣死了,没有人可以阻止下一代皇帝怎么想,而林川死了,明联储将彻底归大明朝廷运营,也无妨了。 林川听清楚了里面的意思,朱棣虽然没有明说,但对于林川掌管的白银帝国还是心有忌惮。他害怕是正确的,此时此刻的大明朝廷,从百姓到商贾,从百官到朝廷,都已经沉迷在国债带来的利益中,无法自拔…… 第1700章 财长之位 从明联储建立的第一天起,这套体系就已经成为了朱棣的一块心病。它发展不好会焦虑,发展太好则会更加焦虑。 完善的准备金政策得到了百姓与商贾们的认可,明太祖发明的大明通行宝钞真正成为了民间流通的代币,极大促进了市场繁荣与货币流通,也变相带动国债与低息贷款等业务的蓬勃发展。 就目前的国债规模,就算大明整个行政机构不吃不喝,收税10年才能还清,但恐怖的是市场上的百姓甚至已经在抢购20年期的长尾国债,一些富商甚至将国债作为了遗产对子孙进行分配,这种到期才能取的财富,极有可能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让财富跟随大明的发展一同延续下去。 这一套机制是得到过现代社会体制实践过的,虽然谈不上多完美,但推动社会发展上绝对拥有氮气加速一般的效果。而其中最大的瑕疵,就是对皇权制约,对朝廷的制衡。 这些缺点,在太子眼中全是优点,可以帮助氏族宗亲安分守己,不过度拖累朝廷,让户部能把钱全用在刀刃上,推进百姓生活的全面革新。 但在万岁爷眼中,却是捆绑在龙椅上的枷锁,让他推行政策时,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例如这一年下来,原本朱棣想提高一下社会精神文明建设,打算在各地都新建更多的寺庙与道观,多供奉些神明,求一个风调雨顺。 结果提案到了户部,户部自然抄送了一份给明联储,要求增加国债种类,最后这个提案被否了,林川都没有参与讨论,仅仅是内部的主事会就没有通过,直接给干否了。 主事们的理由很充分,现在明联储还在继续扩张自己的分店数量,以求可以提供更高效的服务,这是赚钱的门道,而佛堂道观就是纯纯的烧钱项目,又不见回钱,用这个名号发行国债,也不可能设置更多利息,极有可能出现债务倒挂,就赚不到钱,所以否了。 他们是按程序办事,否得却是万岁爷的想法,那么辛苦当皇帝为什么,不就是没有人可以管束自己吗?而现在,明联储就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活爹,在那里指手画脚,越俎代庖。 士农工商里原本最下贱的商人,居然来指点江山了?谁给他们的勇气?对了,当然是林川给的,他贵为明联储第一任财长,又是当今正一品的国柱爷,大明军神,手握最强兵马,所以这些商贾才敢否决朱棣的提案。 他们的心中哪有对皇权的敬畏,只有对林川这后台的敬仰而已。 林川送走了郁郁寡欢的巴噶木一家,回程的路上,踏着积雪叹息,看来在去圈禁以前,还必须做点什么去安抚患得患失的朱棣,自己也是操碎了心。 1月1日,元旦,也是明联储新一届的财长大会,用来商定开年的各项预案的费用额度,还有新增项目等等。这一年下来,明联储的发展深得主事们的支持,就连最多事的龙游商帮帮主苗仁凤都是服气了,因为作为股东,他们开始分钱了。 这一次的会议长达三天,预案比往年增加了一倍还要多,不过没有关系,各方都带来自己的账房先生团队,对于预案可以联合运算,确保高效进行。 林川这一次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没有带方仓的账房团队,仅仅是单纯的看账目就好,大家一致认为是,财长已经赚饱了,对财富彻底脱敏,毕竟那些只是冰冷的数字而已。 要知道林川占明联储三成股份,只比国家低一成,那些只分了零头的股东们都豪横得要请所有大佬喝花酒了,可想而知,他到底赚了多少。 三天会议落幕,敲定了永乐十六年将要发行的国债数额,时间,以及税率,还有各种开销账目分红确定清楚后,会议本该宣告结束时,林川这才开口道,“诸位留步,正事已经办完了,我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处理一下。” 本已经疲惫不堪,打算去喝花酒的诸位又是坐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了林川,包括入会的太子爷外加户部尚书夏原吉,也是不知道林川想干什么? 林川首先感谢了一下诸位对于明联储工作的支持,身为财长的他其实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他不在的时候也是诸位齐心协力在推动着明联储的发展与建设。 然后,他已经担任财长长达两年,按照规则是要进行重新选举的。虽说财长这个职位可以连任,最长能连5届,但众股东,包括朝廷方代表的太子与夏原吉都没有意思要更换林川。他对于明联储的所有人来说,就是最珍贵的调和剂,将各方矛盾都化解于无形之中。 “反正我在这位置也没做什么事情,又因为公务经常缺席,我决定退出明联储财长的职位,大家进行公平选举,产生新的财长吧。”林川的去意已决。 “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吗?你别听他乱讲啊,都是刘安那孙子从中作梗,要有什么压力下来,我跟夏原吉还有朝廷百官都会支持你的。”就在会场议论纷纷时,朱高炽凑到了林川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太子爷,那是你爹,当今圣上,你还打算联合百官帮我顶雷?到底是顶雷,还是引雷啊?想想梁潜的下场吧……我的爷。”林川是哭笑不得,显然太子也被他爹整得有点不太聪明了。 “我支持方大人的提议,更换财长。”夏原吉则是举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同为官员,没有人比他清楚,今时今日的明联储财长之位,对于林川来说何等凶险,与其继续站在这里,承受天怒,还不如功成身退,明哲保身。 失去了林川这个避雷针,说不定就不会遭雷劈了呢?林川突如其来的举动,夏原吉的支持,都让众人心乱如麻,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嘀嘀咕咕,谁也不知道林川不当这个财长,谁能适合这个位置? 第1701章 再次圈禁 其实明联储发展到今天,已经在大明各省外加海外各地开设了共计17000家连锁门店,在一些经济发达的南方地区,甚至能做到500人就够饱和1家门店的地步。其中最火爆的业务就是国债市场与小农贷款。一年发放出去的金额,约等于全年生产总值的10%,听上去不高,但在农耕社会,这已经是非常恐怖的比率了。 现在的明联储大到,朝廷如果来硬的,全国十三个省,可能除了京都以外,全民起义都有可能。 所以,林川当不当这个财长意义已经不大了,明联储最该仰仗的后盾不是他,而是天下苍生。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的大明就像郑和的无敌宝船,可以纵横全球,但如果逆天而行,全民战争将会吞没最巩固的朝廷,将大明拖入到万劫不复之中。 理由很简单,悠悠中华数千年来,第一次,全民吃饱饭,孩子有书读的时代得以降临,每个人的意识都在用难以想象的速度觉醒。他们发现自己并非天生就是牛马,其实依靠勤劳的双手,也能拥有幸福的生活。 谁要扒下他们刚刚穿上的鞋子,必然要面对一场你死我活的革命思潮。 “方渊,你到底想干什么?”朱高炽还是不明白林川的处境,毕竟聊处境,整个大明没有人比他更被动,最近并不光被东厂调查,控了俸禄,亲信被斩,硬被弄成了孤家寡人。 “算啦,让你爹一手,避他锋芒吧。”林川拍了拍朱高炽的手,劝告道。 “我拿皇权跟你赌未来,你跟我说避其锋芒?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明军神吗?”朱高炽那态度,仿佛只要林川坚持,迫不得已哪怕要造反,他也能大义灭亲,去逼朱棣让位的。当年的天可汗能如此玩一把,他朱高炽也未尝不可。 “莫动气,动气伤身体,等一下小弟我,就等半年。”林川不知道如何与太子爷说,他和天可汗的命格不同,或许他也能成为像李世民一样的好皇帝,但他只能当十个月的命,真的不容许他这么玩,闹那么大一圈,最后就爽几个月,不值当啊不值当。 “我不开了,这会你们要开自己开吧!”朱高炽一挥衣袖,打开了林川的手,扭头就走。林川突然觉得这一对父子真搞人,你去哄当爹的,当儿子的不高兴;你去跟当儿子的玩,当爹的能把你脑袋给剁了。 太子不在,夏原吉也能代表朝廷方的代表进行投票。不管大家愿意不愿意,林川是主动要求改选的,那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最后选来选去,明联储第二任财长花落徽州商帮胡今夕的头上。 他是十大商帮里出资最多的一家,而且徽商底蕴十足,有丰富与朝廷斡旋的经验,胡今夕更是博学多才,虽然身体弱了一点,不过年纪不大,非常适合这个位置。 “现在都定好了,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林川属于功成身退了。 “方大人!”最后,还是夏原吉叫住了林川,双手高举向着林川行了一个大大的君子之礼,“昔日,老夫只觉方大人乃战场枭雄,虽机智过人,但贪得无厌,日后恐成大明之祸害。但今日,老夫得见真正之圣贤,能在这种时候拂袖让位,方大人,大义也!” “少给我戴高帽,明天我就要被圈禁开始坐牢了,你要真讲义气就给我送点吃喝进来,别装不认识我就行。”林川摆了摆手,拉开明联储的日之库。 林川低估了自己对明联储的影响,当他卸任明联储财长,外加被圈禁的消息传开以后,全大明的国债市场出现了一轮抛售潮,各大明联储还出现了用宝钞兑换白银的挤兑现象。明联储创立两年以来,第一次遭遇到了金融反噬,要让朝廷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人民的力量了。 不过这时候的大明还不是现代,消息传开的速度有限,当十三省都对其做出反应的时候,那已经是2个月后的事情了。 这天夜里,林川叫上了萧何、赵虎、公孙堂狠狠地喝了一顿花酒,把三个都给喝吐了,这才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来到了宫门前,就坐在了城门旁等着。 最后还在早朝的皇上收到了这个消息,安排无名速速前去,完成了对林川的接手工作,带到了昔日那座四面红墙的院子,安排他住了进去。 正所谓惺惺相惜,林川甘愿被圈禁,皇上也不可能亏待他,不仅为他将院子里的瓦房全面翻新,床铺换成了紫檀的木床,还给安排了婢女在此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小屋外的桃树旁新修了一个亭子,让林川想赏雪就赏雪,想吃锅子喝茶都行。无名更是交代了,不得关上圈禁的大门,外人要来看望方大人,只需通传给无名就行。按照无名的个性,就算林川在里面点外卖,无名都不会拦着的。 眼见皇上也是一番苦心,林川也不计较这半年的红墙生活了,正好他有时间,需要好生研究一下第七重天了。 道曰:灭天;佛曰:梵辅天;儒日:忠。 四下无人后,林川披着毛毯躺在了凉亭里的躺椅上,也不顾婢女的劝告,就这么沉入了乱码思绪殿中。 可能是太久没来了,小知足兴奋的扑了过来,围着林川“知足知足”的叫唤着。 其实重新来到这里,林川有些失落,过去的几年,只要进入者乱码思绪殿,他都会叫上话痨吗喽,当初顺利找到第五重门的入口,还是吗喽一块一块给他找出的门来。而现在,这里又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天地。 再也没有人可以帮他一起分析寻找解题方法了,林川必须自己来了。第七重天,依旧绕回了最基础的问题,那么前往第七重天的门,在哪里? 过去席应真就为了找第五重天的门就用了几十年的光阴,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刘安的修行速度快得跟变态一样,林川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见了时间本体,得到了神启? 第1702章 陪你受冻 过去,林川每突破一重天的界限,约等于死上一回,这该死的玩意总会换着方式的折磨他的肉体与精神,甚至是灵魂。 除了第六重天,属于幻境时间给了林川开了一个后门的空子,不然林川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突破。 但通过和会长的沟通,林川已经明白,自己也不过是时间的一种表现形式。那么他学习九天不叫修行,而是寻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幻境时间三番两次的帮自己,甚至给自己时间去做选择,应该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林川终究会回到时间的阵营,就像叛逆的孩子,总不能帮着外人去干自己家里人吧? 林川并没有将那些家伙看成亲属,而且从会长的说法里可以得知,万千时间的表现形式,就会有万千种不同的人格表现形式,当然前提是他们都能形成独立的思维,例如石头形态的时间,或者大树形态的时间,或许直到世界末日也没办法扭动一步。 在最终大战来临时,时间会相互融合成为一体,外人看来是万时归一,但对于各个时间个体来说,或许就是一个最残酷的相互屠杀的过程,直到唯一的时间诞生,谁能成神,都是个问号。 假设如果自己真的就是时间,那寻回自己的力量,为何会被门所困? 林川仰望星河,各个境界的文字都在天空中漂浮着,整个思绪殿比林川初到此地时大了何止10倍,现在想寻他的边界都是一种体育锻炼的方式了。 “别让我再费神了。门,出来。”林川吸气凝神,犹如凹凸曼变身一般,用力攥紧拳头一拉,试图在面前召唤出第七重天的大门来,结果可想而知,毛都没出现,只有小知足还以为是主人在召唤自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跟他玩。 “哎呀,让一让,我办正事呢,是我不够严肃吗?”林川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幻境时间的腔调,就这么开始了继续召唤。 这么一试就是两天两夜,直到外界的身体因为极度饥饿,已经把饿感传到了思绪殿中的自己,所以才不得不退了回去。 回到现实世界,林川惊呆了,他依旧躺在那凉亭中的躺椅上,不同的是亭子的四周被拉上了屏风,四周架设起了火炉,隔绝掉外界的严寒。太多的人在这里忙碌了,光给林川排队号脉的御医就有七八个。 而最奇葩的是,万岁爷居然端来了一把椅子和桌子,就在自己身旁批阅起了奏折,无名还有几个小太监在一旁伺候着,唯独不见人厌狗嫌的刘安。 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但放在一旁的面条都已经凉了,也没见朱棣动过筷子,依旧在批改奏折。 “万岁爷?你怎么在这里?”林川错愕的一下坐了起来。 眼见林川醒了,周围负责服侍他的婢女和御医们都吓得赶紧跪地磕头。并非他们对林川多有感情,而是皇上下令,如果他们唤不醒国柱爷,让他就这么死了,那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到国柱爷的陵墓里给他陪葬,到地府去也不能让国柱爷没有人服侍。 “无名,你告诉他吧。”朱棣瞟了林川一眼,继续改起了奏折,就像云淡风轻的老父亲,不管出多大的事情,能说的永远就那一句,“没事就好。” “从我接你进宫开始,你已经在这里昏睡了整整一天半的光景了。中间不吃不喝也不醒,皇上以为你病了,找来了全部的御医给你看病,但不管是谁都看不出问题来,都说你脉象平稳,只是睡着了。可不管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无名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万岁爷觉得林川就是故意在绝食抗议,跟他叫板,所以就将这凉亭给围了起来,把自己的办公点也搬到了这里。本想着你不是讨厌坐牢吗?那我陪你一起坐,看你能装到几时? 无名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和万岁爷在这搭起了书桌处理公务起来。 但等到了今天早上,发现林川还是未醒,朱棣着实有点慌了,他就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寻来给他看病,藩邦进贡的百年人参都吃了十几根了,依旧不见反应。 要不是林川现在醒了,朱棣都已经准备好今天也睡这了,真是搞不懂这一对君臣在玩什么把戏。 他们是万岁爷和国柱爷较劲,下面的御医和婢女们却是胆战心惊,各个都抽空已经写好遗书了,因为万岁爷叫他们陪葬,那肯定是不会让他们活得比林川久多少的。 “万岁爷,我不是跟你装,自从在边塞当上夜不收以来,我就患上了个毛病,只要身处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就控制不住的犯困,有时候一睡三五天也是常态。”林川连忙起身,跟朱棣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玩他。 “没事就好,收拾收拾,你们也都撤了。”朱棣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上的折子,让人迅速清场,他也要回去休息了。 “万岁爷,让你担忧了,臣罪该万死。”林川跪地给朱棣磕了一个。 “能听你夸这绝对安全,朕也算高兴的。以后想睡就多睡会儿,不过要记得起来吃东西,别饿死在了皇宫大院里,你是想让朕变成民间的笑话?活活饿死了当朝国柱?”朱棣还是严辞告诫道。 “臣遵旨,定多留个心眼,让皇上费心了,臣罪该万死。”林川也客套起来。 “你有罪,但还不至于万死,好好活着,改天再来看你,吃点东西歇着吧。”朱棣说完,带着无名离开了这圈禁之所。 这天寒地冻的,坐在深宫大院里,朱棣也是冷得直哈气,还好刚刚经过一个转角,刘安就站在那里,手中拿着暖炉恭候着。 “万岁爷,天气凉,您先暖暖身子吧。”刘安贴心的将暖炉递到了朱棣的手中,更是一招手,4个公公提溜着大的碳炉灯分列在了朱棣的四周,为其驱寒。 第1703章 门来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身体抱恙吗?”朱棣看着眼前的刘安,语气谈不上讨厌或喜欢。 “奴才这身体还不是跟着国柱爷的身体变,他不喜欢奴才,奴才自然抱恙,他看不到奴才,奴才自然好了。”刘安乐呵呵地讲起了笑话。 “你啊,优点是聪明,缺点是太聪明。走吧,去说说看最近有何新鲜事。”朱棣还有时间去接手刘安的汇报。 “都是小事,您边吃边听吧,御膳房的公公说您还没有用膳。”刘安就是如此善解人意。 “尚可。”朱棣也是起驾,向御书房走去。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什么不同,却什么都已经不同了。 林川被圈禁的生活,能吃能睡,夏原吉,杨士奇,黄淮都有轮流来看望过,带了一些糕点还有烤鸭。以他们的俸禄水平,这已经算大礼了。 萧何不敢来,毕竟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身份比较敏感,现在朝廷内部对林川暂定的罪名是不臣之心,意图谋反,这个罪名萧何是知道的,所以更不能靠近,否则也是害了他。 其间圣孙来了两次,他比那些大臣更穷,太子府的俸禄最近被卡得死死的,他没零花钱都要跑去找爷爷讨要,爷爷赏上几百两,他也不会乱用,基本都拿回家给娘亲补贴府中家用了。 不管是太子妃还是圣孙,都在旁敲侧击劝太子去跟爹认个错,这事其实也就过去了。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太子超勇的,非要顽抗到底,闹腾的让皇上把他这太子头衔夺了去最好。 至于林川,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也懒得管。 时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1月10日,日夜兼程的玄机盟京师主事,带着30名部下已出了顺天府,在距离土家堡界碑只有10里地的树林中时,主事突然被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丝闪光惊扰,近乎本能的低下头去。 他赶紧回头呼喊,“小心!”但已经来不及了,三个随行的手下被空中挂着的钢丝给削去了脑袋,随后的兄弟及时拉住了马头,有几匹倒霉的马儿也被分了脑袋。不过众人总算停了下来。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时,四周十几号黑衣人已经手提唐刀,站在了半空中的钢丝之间,犹如悬空漂浮。 “厂公有令,交出国柱密函,可留全尸。”领头的黑衣人冰冷下令道。 “冲国柱爷来的,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杀!”主事一招呼,众弟兄也是抽出了腰间长刀来。 从四周的林子里四面八方又冲出了百余人来,双方人马迅速打成了一片。 主事选择的并非羊肠小道,这种打斗很快就惊扰了沿途的其他商贩,纷纷向着土家堡方向逃去。 玄机盟的列位过去都是杀手出身,论战斗力一点也不输朝廷的御林军。但这一伙厂公的手下,就是从作奸犯科的兵部天牢里挑选出的死士,又有人数优势,几乎是压着玄机盟的兄弟打。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刻时,在付出了三分之一的牺牲后,玄机盟被绞杀干净。京师的主事到死手里都紧紧攥着林川交代的木匣。 而远处,从土家堡方向已扬起白色的飞雪尘埃,预示着土家堡的大部队正在赶来。 领头的杀手也急了,直接砸碎了木匣,抽出了其中的信函,就这么扭头跑了。 毕竟厂公交代,不能与林川卫发生任何冲突,必须迅速撤离。他们只来得及背上己方死者的尸首,快速逃进了竹林之中,扬长而去。 等于谦与乌兰率领百余弟兄赶到时,看到的只有一地尸骸。 “是东厂番子的手笔,杀人不眨眼的东西。”乌兰轻弹着带血的钢丝,冰冷断言道。 于谦却来到了玄机盟主事的面前,查看了一下伤口,就开始在那一堆木匣的碎片里翻找起来。 “密函已经被抢走了,我安排弟兄去追击吧,天黑前一定把他们抓回来。”乌兰主动请缨道。 “不必了,你当我家头儿没准备吗?”于谦说着,从主事手里取下了一片木匣底部的碎片,将那木头掰开,里面藏着一卷细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大字,“除于谦,老六队进驻顺天,保护奥雅,林川卫全员按兵不动。” 林川需要确保奥雅的安全,林川卫驻地有绝绝子在,东厂再能闹腾,进去也只有一个死字。 相反能真正威胁到林川的,也只有奥雅的安危。她是方仓的主心骨,不可能轻易离开顺天,如果将她藏到土家堡去,只会被解读成林川打算跑路,放手一搏了。 既然林川现在参加的就是皇上的服从性测试,那就不能给外界胡乱解读的机会。所以,能调度的也只有老六队的几个人,凭借优势装备,外加富贵,从几百人围攻里保护下奥雅来,问题也不是很大。 至于那封密函里是什么内容,那也只有等到刘安看见后才能得知了。 这些天里,林川害怕吓到服侍的女婢,又给自己整个万岁爷陪伴的大活出来,就只能趁着天黑睡觉的时候进入思绪殿中,探索第七重天的大门所在。 他尝试了寻找,召唤,冥想等多种手段,依旧是两眼空空,两手也空空。这片思绪殿,早在寻找第五重天大门的时候,就已经被林川外加吗喽从头到尾的摸排过一遍了,根本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供他去思考的。 或者说,更高层的大门,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认同后的产物,例如前半部分就属于免费下载,欢迎体验的游戏内容,剩下的部分你必须充值成为时间的簇拥者,得到身份认同后才能见到后面的大门。 林川坐在台阶上,手中怀抱着小知足想笑,其实他根本就不用投靠时间,因为他本身就是时间的一种表现形式,既然没有身份认同上的障碍,那他只需要接受事实就好。 于是乎,他抬手抚向了自己的胸口,轻声叹息道,“我,即为时间,门来。” 第1704章 第七重天 这种感觉就像林川按下了门卫呼唤令,说了一句我是快递的,你有快件请查收。 在他怀中的小知足突然开始抽搐,一副很难受的模样,林川还以为它吃坏了肚子,赶紧放到了地上,也不知道这种醒世名言构成的生物,要如何治疗。 “喂,你怎么了?”林川莫名紧张了起来。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小知足在那叽里呱啦的念叨着,突然,它用力一呕,居然直接从嘴里吐出了一扇完整的钢铁大门来。 不知足吐完以后整个狗都舒坦了,摇着句号的尾巴冲了上来,也不管主人嫌弃不嫌弃,直接在林川身上蹭了起来。 至于林川,看着那扇还在滴落着小知足口水的门扉,似乎有点明白了,第七重天,儒曰:忠。 这个忠诚的对象自然就是时间,必须达到条件才有可能唤醒前往第七重天的大门。但在林川身上就不存在必须虔诚信仰时间,他只需要身份认同,就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林川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设定,于是乎第七重天的大门就如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伸手上去抚摸了一下,门扉冰冷接近零度,难以想象里面的世界会是什么光景?不过现在林川还不能随便进去,因为必须先安顿好外面的情况才行。 “金锁。”此刻正值深夜,林川唤起了屋外伺候自己婢女的名字。 “国柱爷,奴婢在。”那金锁压根就没有歇息,就直接进到了屋里来,金锁也就十七八岁,模样姣好,本是被选为秀女的料子,现在却被指派来伺候林川,还差一点变成了陪葬的丫鬟。 因为林川出现过昏迷不醒的情况,所以现在是安排了她与另外一位婢女银锁,两人一天12时辰轮班盯着,就算是林川睡着了,值班的婢女也一定是清醒的。 “爷肚子饿,有什么吃的?”林川也知道这个时间要吃的真是找茬,但为了进入第七重天,他必须补充体能,避免身体出现虚脱情况。 “您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御膳房,给您整点宵夜。你想吃点什么?”金锁格外贴心,笑得也好看,毕竟朱棣给他安排的小姑娘,都是可以侍寝的婢女,林川自己不好这口而已。 “怎么油腻怎么来,按十人分量,做席那样弄。”林川估摸着。 “爷,上次你差点睡死,这会儿难道想把自己撑死啊?”金锁是真的怕了,皇上已经明确表示过,林川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是陪葬的小物件了。 “放心,你爷我出了名的能吃,我只是有点饿而已,去准备吧。”林川挥手让金锁去安排。 在深宫大院里就没有所谓的上班时间,伺候主子的奴才都是连轴转,那御膳房的炉灶更是12个时辰都点着火,就怕哪位主子突然饿了想整两口,御厨敢说一个不字,第二天他的位置就会被人顶替,而他轻者屁股被打开花,重则人头落地,这就是宫廷。 很快,林川要得一人宴席就被送了过来,所有的食盒铜质夹层里夹着木炭,确保菜肴被端上林川桌时,绝对一个比一个热腾,还带着锅气。 林川也不讲什么形象了,双手抓着烧鹅就啃了起来,这当年弄死了徐达的发物,被林川当成了最好的热量填充剂。林川在这边吃,金锁还得给林川倒茶,好顺他嘴里的食,免得被活活噎死了。 他就跟自己描述的一样,吃了那么多却没有一点被填饱的感觉。吃饭中,林川也开始了交代,“金锁,这顿饭以后,我又要开始睡那种长长的觉了,你还有你接班的银锁都别怕,你们爷我死不了,只是睡得比较死。 你们也别把消息传出去了,免得又弄一堆太医过来,把皇上招来,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这些天呢,你们平均每隔一天给我灌一些牛奶补充体能就行。我也谢绝见客,睡好了,我自然会醒。” “我的国柱爷,你又来一次?上次已经把奴婢给吓坏了,也不知您这次要睡多久?”金锁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能违抗林川的意思,因为就像他说的,要是动不动就把皇帝招来,皇帝一生气,说不定等不到国柱爷挂,他们已经先被弄死了。 “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几个月吧?”这个林川自己也说不准,还有一种可能,自己死在七重天里,那就直接变成植物人,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这么久……要是皇上过问起来,奴婢如何解释啊?”金锁人都麻了,几个月藏匿国柱爷的消息,她只是婢女,又不是间谍,可没有这种本事。 “能拖几天就拖几天,反正你们知道我死不了就行。”吃饱喝足,林川起身要去洗漱一番,接下来要躺多久还不知道,就算死了也要保持仪容仪态吧? 整理好这一切,林川重新躺在了床铺之上。要是过去的话,林川还能给金锁准备一针强心针,在自己快不行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被扎回来,但从五重天开始,那就是密不透风的精神炼狱,进去了要么死,要么活着出来,没有第三种可能。 本来,林川是没有太迫切的需求去突破九天新境界的,因为危险和收益不成正比。但现在刘安这孙子突然跳出来,还特么修炼的贼快,必须压他一头,林川可不想有一天连打一个太监都费劲。 于是乎,他重新陷入到了乱码思绪殿中,站在了那扇漆黑的钢铁大门前。深呼吸的他将小知足安排到了一旁站定莫动,抬手推开了眼前漆黑的大门。 是福是祸,唯有进去看看才知道了…… 而另一边,端坐在龙椅上的幻境时间也感应到了林川的行为,这家伙居然也开始了修行,只能说危机感太强烈了些。 至于刘安呢?此刻还在第六重门里煎熬,幻境时间也有办法去帮助刘安缩短突破的时间,之所以能帮林川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林川本就是时间,掌握这种东西是可以走捷径的。 第1705章 沙城追杀 所谓第六重天的幻境,其实并非幻境时间可以自行设定选择进入的世界,而是大家都会回到自己在烛龙弑神时,自己灵魂所属的世界角色的身体里,体会一次世界末日的经过。 林川之所以穿越回去变身为了烛龙,因为那就是他的身份,所以才会出现在天庭,参加蟠桃盛宴,看着众神打算拿烛龙炼丹而带来的连锁反应。 至于刘安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的上一世连人都不是,居然投射到森林里一匹狼的身上,稍显幸运的是,他保持了前五重天的时间异能,才能在天兵天将与烛龙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的世界里,寻找夹缝苟延残喘下来。这个过程没有人可以帮他,必须自己找到这个世界的出口才能保住这条小命。 也是身处在这样的世界里,刘安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什么智慧计谋,运筹帷幄,在绝对的神力面前,依旧是路边一条,想办法活命的狗。 至于林川,已然伸手触摸到了第七重天的大门,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这是绕不过的劫数,那就坦然面对吧。 林川一声叹息,推开了第七重天的大门,走进了那陌生的世界。在经历了一段漆黑且悠长的隧道之后,他的眼前忽然一亮,自己赫然站在了一片沙漠之上,举目四望,四周别说人了,就是一棵大树,一栋房屋都不可得见。 这是哪里?自己要做什么?如何才能出去?林川就像一个小朋友,脑袋里充满了问号。就跟上两次一样,他没有办法将以太手环带进来,毕竟那是实物,自己只是一个精神体,自然也无法使用玄女的力量帮助破局。 林川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缺胳膊少腿,行动力与九天之力还能正常支配,这已经是最好的好消息了。 本来像这种沙漠地形,气温都该高到离谱,但是林川却只感觉到大概20多度的舒适温度。想要在陌生的环境活下去,先需要弄清楚的不是自己在哪,而是水在哪,食物在哪,危险在哪? 在一无所知下,他只能认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从日上三竿一直走到了月明星稀,他似乎来到了一片丘陵地带,风中带着点点水的味道,林川跟随着气味向前多走了几步,然后看一条浅河,在蜿蜒的沙丘间流淌,那水量,仿佛林川明天过来,就只剩下干涸的河床了。 林川也管不了那么多,俯身就喝起水来,有毒没毒无所谓,反正这身体已经百毒不侵了。喝着喝着,林川尝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伸手去挖那潜河的河床沙土,直到摸到了一个硬物,一把抓出来,居然是一个人类的头骨?! 林川头随手挖了一下,两个,三个,四个,整个河床上布满了人类的骸骨,就像乱葬岗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林川沿着河水向前走去,突然觉得脚下一沉,变得坚实起来,他屈身扒开上面的黄沙,看到的居然是一块人类的石砖,而且上面还镌刻着烧制的时间与窑口,都是洪武元年定制。 他似乎明白自己在哪了?林川侧头看向了不远处沙丘的形状,基本可以想象出皇城的布局。而刚刚自己喝水的浅河,也根本不是河,是皇城的护城河。他不是在什么荒芜的沙漠,而是京师?!那个人满为患,车水马龙的京师,现在却变成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沙漠。 “京师,到底经历了什么?”林川汗颜,根本不敢想象为何会变成这副光景。 可就在他凝视皇城之时,背后却多出了一双眼睛,正凝视着他…… 突然之间,林川的视线全部被染成了红色,当然不是因为用眼过度视网膜充血所致,那天空中高悬的红月林川实在是太熟悉了。 “艹!”林川根本就不敢回头去干,直接向前一个翻滚跳跃,刚刚他站立的位置,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他刚才站立的沙地直接给炙烤成了一片碎裂的玻璃。 林川带着脊背后的冷汗扭头看去,就在距离自己二里地外的沙丘之上,站立着一身白色素衣,一头白发的女孩…… 玄女,她已经成年,长发及腰的白丝在风中被舞动起来,不过她的状态有点奇怪,表情木讷,目光呆滞,只是疑惑的看向林川。 “玄女?!喂!我们不是敌人!我不是时间的簇拥者!不要杀我!”林川赶紧站起来举手投降,跟发癫的玄女打?找死吧! 可他的动作玄女根本看不明白,指挥肩头那鲜红的光球开始散发光芒。 “你听不懂人话吗?”林川实在太熟悉森罗万象的本领了,就在红光亮起的瞬间,林川已经转体飞扑过去,爆射出的激光打穿了他的肩膀,本来那该是爆头一击的。 林川不再做任何沟通的尝试,因为那都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抵抗。所以他直接在沙地中赤足发力起步,直接向着距离玄女最远的方向跑了出去。 至于玄女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向后一仰,没入黑色的次元空间大门之中,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林川的头顶,召唤出众多的赤红光球,对着地面上狂奔的林川开始疯狂射击。 这一刻,林川似乎明白了第七重天的考题,那就是他吗从玄女的追杀下活下来!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可是成年全盛期的玄女,掌握了一切以太禁术的使用方法,瞬步之下,几乎就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纯靠跑脱离她的攻击范围。 敢情他吗每一个进入第七重天的赖克宝,不光要证明对时间的忠诚,还要证明自己够格追随时间,成为他的簇拥者。所以,你必须运用前面九天所学的各种技能,在玄女的追杀下存活下来才说明你不光忠诚,而且不蠢。 其实其他的修行者,来到这里遭遇玄女攻击,并不会像林川这样被穷追猛打,他们几乎可以在接触一定时间后,就能逃之夭夭,有时候远远看上一眼,玄女没有进攻欲望,也就可以偷摸着过关了。 但林川不同,他的脸,他的气息和时间一模一样,无异于深深刺激到了玄女的神经,被攻击欲望吞没了。 第1706章 废人之时 第七重天,林川算是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解谜游戏,而是大逃杀!活下来就算过关了吧?但难点就是……怎么活下来? 其他的时间簇拥者低调一点不去挑动玄女的神经,遭受的攻击往往都是惊鸿一瞥,主要是用来给时间簇拥者熟悉一下,他们最大的对手都有哪些恐怖的能力。让他们知道在时间之外,还有空间这可怕的敌人,警示所有人莫放松修行。 但林川的出现就性质变了,玄女对于那张脸,那气息已经有排斥反应,直接上来就下死手,不死不休。 而这个世界本就是时间节选了一段战斗的记忆保存下来的片段,同样保存的还有玄女的愤怒。这是第二次时间沙盒决战期的玄女,是玄女最不成熟,对时间最深恶痛绝的时刻,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该死的世界,无限循环,为了打破这个魔咒,她必须在时间发动时间回溯前就彻底摧毁他。 这是一场玄女主动发动的杀戮,在万千时间还没有汇聚一体的时刻,她发动了屠城,毁灭了万物,也是玄女最黑暗的一次战斗方式。 很不巧,林川就是那万物之一……解法很简单,撑到时间归一,出现在现场和玄女大打出手,让每一个簇拥者感受到时间就是救世主便算通关。 但该死的是,他吗林川只觉得自己连三分钟都快坚持不住了,还他吗要撑到时间合体? 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林川冲到了森罗万象的次元空间边界,化身白手一拳轰破次元壁,直接跑了出去。 半空中的玄女也在纳闷,这次的时间……为什么这么弱,却又这么聪明,似乎知道如何应对次元空间之力? “有没有人?来个人救一下!再不出来要挂啦!”林川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不管有没有人听得见,但他就是这样喊着。有时候叫救命,不一定能被听见,但他吗喊出来爽啊! “汝命,休矣。”玄女张开了掌心,指尖汇聚起黑色的光斑,它们一点点的凝聚,直到凝聚成了一个黑色的光球。 对于那吞噬光的存在,林川实在是太熟悉了,这简直就是以太禁术的终极表现形式,手搓黑洞?!突然有点后悔来到这第七重天了! “救我!你们这帮龟孙!我也是时间!打算看我死吗?做兄弟的都这么狗?”林川发动道德攻击的同时,脚下却不敢停。 玄女才不理会这时间分身的鬼叫,直接一黑洞弹给丢了过来。 也就是在林川将死的瞬间,一只岩石大手突然从地下伸了出来,一把就挡住了袭来的黑洞,将其牢牢攥在了掌心。 黑洞撕咬着那巨大的手掌,但手掌的主人似乎念诵了一段佛言,就将那黑洞给时间回溯还原了。 “什么鬼玩意?”林川屹立在了手掌的背面,有种孙猴子看着五指山的错觉。 “盘古孽障,休伤吾身。”突然,林川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无数的沙砾向四周如潮水般退去。 林川颤颤巍巍近乎要跌倒的时候,脚下被坚硬的岩石取代,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怪物的肩头。但那整块岩石爬起来后,林川认出了这是什么…… “凌云……大佛?”林川虽然老跟和尚打交道,但没想过有一天真有佛祖搭救。 “乱叫什么?吾即为汝,吾乃石之时。”大佛眯着眼睛,侧头看着肩头的蝼蚁,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林川突然觉得自己冒昧了,原来时间这孙子的岩石形态也是神一般的存在,鬼能想到他变成了一尊站立高度90米的巨型大佛?!就这能跟哥斯拉掰手腕的体型,一个人打两只金刚都不在话下吧? “人之时,为何汝如此之废?”凌云大佛也是心直口快,符合石头的设定,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心机。 我艹!被一块石头骂了,重点他还说得很有道理,林川想了想才回答,“吾乃废人之时,人之形态的颓废之态。”林川满口胡诌。 “言之有理。”大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毕竟林川看上去确实挺废的。 “石兄无需多言,干她。”林川有了这么大块头的帮手,瞬间又觉得自己行了,招呼身下的凌云大佛,主动对玄女发动了攻击。 悄悄潜入林川幻境中的幻境时间直接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不是大逃杀吗?怎么被林川玩成了猎杀时刻?石之时这傻缺,居然真的出手助他,还相信了什么废人之时的说法,果然脑子是个好东西,并非所有人都有啊! 凌云大佛的动作不快,但胜在血条极厚,和小小的玄女打起来就像一个200斤的大胖子打蚊子一样,重点这蚊子还有毒。 玄女的各种以太禁术打得他浑身上下碎片四溅,但这货懂时间回溯,配合再生之力,简直就是打不死的血牛。林川坐在凌云大佛的肩头,看见这种战斗场面都给逗乐了,突然觉得时间里也不纯纯都是坏人,像这位石头兄就挺厚道的,不仅厚还很讲道理,兄弟有难,他是真出手啊! 有这免费的打工仔,林川都不用出手了,只可惜以太手环没带出来,否则非在这里搭个露营地,搞点小烧烤,边吃边看。 “废人之时,汝可真废,汝好歹打她两下,也好啊!”凌云大佛看不下去了,凭什么自己被打得浑身掉渣,这孙子坐享其成。 “石之时此言差矣,吾之废,废在动手能力,但吾之强,强在能与汝交心聊天,愉悦情操,试想汝之过往,天天乐山一坐,一坐就是千年,可曾无聊寂寞之?”林川就在凌云大佛的耳边忽悠起来。 “此言甚得吾心,吾确有孤独之感。”凌云大佛不由叹息起来,大家都为一个整体之时,完全没有所谓的自我意识,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情感。 可当天石落地之后,石之时开始形成自我认知,然后就这么孤零零地坐着,一坐就是十年,20年,这要不是决战,他依旧动弹不得也。 第1707章 时间静止 本来以为会是九死一生的炼狱难度副本,自从林川召唤了石之时这凌云大佛宝宝后,就被他找到了副本bug的打法。 单一的凌云大佛根本不是玄女的对手,被打得东倒西歪各种掉零件,但就算再次,他也是时间,知晓时间的一切异能,自保难度不大,只是看上去十分狼狈而已。 好巧不巧,第二次世界回溯时,时间归一后的表现形态正是这石之时,等于说,林川骑了一只时间本体在硬刚玄女。 打着打着,越来越多的时间形态奔袭而来。有化为苍鹰的,有化为猛虎的,有飓风形态,也有天空中落下的雨点。他们纷纷自愿交出自我,让石之时可以调取他们的力量。 随着时间流的融合,凌云大佛原本僵硬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流畅,而体型也越变越小,小到林川都没有办法站定在他的肩头,只能落到了沙地之上退出了好远好远。 林川也不觉得无聊,这种不用自己出手的通关体验实在是太棒了,只可惜四周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不然还能整个锅子涮涮。 凌云大佛和玄女的战斗足足打了30天,大佛是越打越强,但玄女也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无数的时间还在赶来,自愿融入凌云大佛的身体,强化这早已强得一批的自己。 幻境时间作为这段记忆里,唯一真实的存在,他实在受不了林川这种作弊的龌龊手段,主动现身,站定在了他的身旁。 幻境时间毫不掩饰自己对林川的厌恶,“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你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林川明白,万千时间里能对他有印象,知道他身份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人形时间的会长,一个就是在幻境里装神弄鬼的时间。 “既然你已知道自己是时间,又何故与玄女为伍?你要背叛所有同伴,投身敌方阵营?”幻境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刘安混太久了,居然学会了扣帽子。 “大佬,你哪个眼睛看着我投靠玄女来着?她刚才不也是库库的往死里干我吗?要不是有佛祖搭救,我现在已经嗝屁了好不好?”林川觉得自己废人之时的定位很准确,他吗这里就算小水滴形态的时间,都会时间回溯躲避大招,而自己居然只能预见三秒,苟延残喘,还特别召玄女记恨,招招下死手,活下来真是身残志坚。 “油嘴滑舌,意志不坚,真想不到时间居然还能分裂出你这样的货色,不知道该说家门不幸,还是天劫报应。林川,不可能永远骑墙,再不收敛,你终会走上绝路。”幻境时间苦口婆心的告诫道。 “刘安那阉狗是不是你赐机缘了?那就是你用来逼我上绝路的棋子吗?”林川难得有个机会,开始疯狂套话。 幻境时间沉默不语,只是白了他一眼,就这么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果然真如会长所言,没有脑子的时间,也不是很难对付,至少林川已经可以确定,刘安那孙子肯定跟这幻境时间有一腿, 也正因为如此,林川觉得这次加速突破九天的决定是正确的,另外一点就是,哪怕万岁爷要保着刘安那小畜生,只要那孙子主动找茬作死,给了林川正当的理由,可以避免阵营对立之时,他会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把这小畜生给物理火化掉,就连幽魂也给他捏爆,绝不给他任何反水的机会。 终于,在凌云大佛汇聚人形时间也就是会长前身后,他变成了完全体的形态,而林川的看戏也到了剧终的时刻。他的身后重新生出了那扇漆黑的铁门,他最后看了一眼玄女,已知这场战斗的结局会是什么,遗憾叹息的穿过了铁门,重新回到了乱码思绪殿中。 顷刻间,代表第七重天的字符飞向了漆黑的夜空,与星河化为一体,将乱码思绪殿照耀的更加明亮了。 那巨大的忠字,就像对林川的讽刺,除了忠于自己,一定要苟住,并且坚定回家外,他很难找到忠诚的对象,不管是玄女还是时间,都谈不上善良与邪恶,光是第二轮回的玄女,毁了整个世界跟时间决战就能明白,她真杀起人来时,也不是心慈手软的神。 林川轻轻闭眼,在小知足蹦跶上来乱舔时感受了一下时间的更迭,这第七重天,林川在里面生活了整整100天,但现在可以感觉到现实世界只过去了十天,而第七重天的能力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仿佛与生俱来就知道如何使用一般。 “时间静止……这是从av里学的技能吗?”林川汗颜,嘴角ak都快压不住了,这是和时间滞留截然相反的一种能力,因为时间滞留只能减缓无机物在特定区域内的时间流速,而时间静止,只针对有机物,就是生命体可以完全切断他们对时间的感知,就像给意识按下了暂停键,类似猴哥的定身术一般。 这乱码思绪殿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林川测试的东西,于是乎他也自然退了出去,重新在现实世界中醒来。那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的就是金锁银锁两张哭成了泪人的小脸蛋。 “你怎么了?”林川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开头,就像有人在身边哭丧一样。 “国柱爷!你终于醒啦!这十天,我们给您挡了六波探视,就连万岁爷都挡了两次!今天万岁爷发脾气了,说明天他还来,如果再不见他,他就要闯进来啦! 我和妹妹已经把遗书写好啦!您今天要是不醒,明天我俩就是欺君重罪,不光自己要死,家里的爹娘估计也要一同给您陪葬啦!”金锁刚才的眼泪是恐惧,现在则完全属于喜极而泣了。 “两位,我知道你们很激动,但我现在才刚刚醒,真的很饿,能不能给我整点吃的。”林川走下床铺来。 “行!我马上去找御膳房弄!”银锁说着就快步向门口走去,林川这时却打了一个响指,瞬间,金锁与银锁都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第1708章 小年饭 古有孙猴子蟠桃园定七仙女,只知一味吃桃;今有林川控金银锁,望锁兴叹…… 所谓时间静止,能定住一切有机物,但也仅仅是定住。这种状态下的有机物会表现出一种无法选定状态,有点像没有实体的幽魂。你看得见她,却触碰不到她,就像在时间长河里,单独为其开辟出了一条分支,当接触后,他能绕个弯回到原来的主河流上继续流淌。 而林川只不过又打了一下响指,金锁与银锁从虚幻中回归现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去做她们连贯要做的事情。 稍显卡流氓bug的部分是,衣物,饰品,金银器并不属于有机物,它们会以惯性的形式暂定在虚影上,但非常脆弱,基本上是一碰就掉的状态。林川自然没有这么恶趣味,即便有也不能说出来。 对于新的能力,姑且可以定义为闪避,外加奇袭的一种手段。而可以静止的时间似乎和载体的精神力差异有关。像金银锁这种普通人,基本困上半个时辰都没问题。而对于精神力高于自己的存在,还能不能作用就无从得知,反正看凌云大佛和玄女打了那么久,都没用这招,应该是不太行的样子。 反正现在顺利突破了第七重天,林川应该算是压刘安一头了吧?最少压一头吧?林川一想到这就想骂娘,狗曰的幻境时间肯定悄悄给刘安开小灶,不然这孙子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干完自己近乎8年的修行成果,这他吗的是修行超人吗? 林川猜得一点都没错,就在林川结束第七重天的修行时,被折腾到死去活来的刘安也顺利从第六重门里爬了出来,这是何等的不容易,刘安觉得自己如果有血条,一定是丝血通关。用一匹狼的视角,去体验整个神魔大战的副本,简直是要了亲命。 从速度来说,刘安绝对是修行里最快的那一个,但坐在龙椅上的幻境时间却连一点掌声都不给他。 “我主!不负您的期望,小的活着出来啦!”哪怕全身无力,刘安也是毕恭毕敬在地上给幻境时间行了一个大礼。 “出来了也只是第六重,有什么好得意的?刚刚,你的冤家已经从第七重门出来了,你还是慢他一手。”幻境时间无奈叹息,眼神中满是对刘安的失望。 “不!我主,现在就开始,小的还行!我直接去第七重门!”刘安就像被浇了一勺热油一般,气愤的就想去作死。 “你歇着吧,就你现在的体能,进去我都救不了你。第七重要面对的是我记忆中的玄女,稍有不慎,形神俱灭,你也就彻底废了。回去多吃点,恢复体能,熟练前面的能力。 最好找点老师,教教你一些基础的格斗技巧,靠蛮力是干不过那冤家的,他有着十几年的战斗经验与技能,而聪明又是在力量面前,一文不值。”幻境时间说完,一挥手就将刘安的意识推回到了躯体之中。 刘安这一次沉睡的时间也很久,整整7天,算上前面断断续续加在一起的时间,突破第6重门,他用了整整十五天的时间。如果没有林川,这一定是破纪录的效率,只可惜,仗着时间本体的身份,第六重天与第七重天,林川都是靠作弊完成的。 在刘安看来,自己想要动林川,那就必须快些完成第七重门,才能让幻境时间开启他勾勒的计划,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得到来自倭国的小物件。只可惜刑番子出去已经长达数月,却依旧音讯全无。 不知道这孙子是不是真听信了自己的要求,找不回来,他就再也不回了,那刘安可就要想别的办法,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了,不然真要变成式神,像鬼一样活着,他情愿世界毁灭算了。 永乐十六年,一月底,阴历二十四,小年,今日朝廷放假,取消了早朝,给了文武百官一个难得休息的机会。 当然有人休息就有人加班,自古如此,刘金宝公公就早早带着两个随行的小太监来到了宫中的圈禁之所,推开了紧闭的虚掩木门走了进去。 早就梳洗打扮准备好的金锁银锁一同到门口去迎接,昨日她们还要死要活的,但今天她们已经花枝招展,全因为国柱爷醒得太过及时,保住了她们的小命。 “国柱爷呢?可还在休息?”刘金宝公公问询金银锁,但故意声音大一些,就是知会林川自己来了。 林川正在洗脸,穿着素衣就走了出来。虽然现在京师没了积雪但依旧天寒地冻的,眼见林川穿得如此单薄,刘金宝公公也是快速走上前去。 “哎呦喂我的国柱爷,您这样可别出来,快快回屋加几件衣裳,别冻着啦!”刘金宝公公就是会心疼人,催促的时候都好像冻着自己亲儿子一样。 “无妨无妨,当兵的出身,这种天气在我们土家堡都不算啥。金宝公公这次前来,不是催促晚辈多添衣物的吧?”林川随手拨掉了洗脸水,带着一头升腾的白烟,就跟金宝公公聊了起来。 原来他是受皇上所托,来邀请林川参加晚上的小年夜饭的,吃饭的不会有外人,就是太子一家,汉王一家,赵王一家,外加他。 林川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按理说这年饭都是家人团聚,他林川一个全家死了八百多口的孤儿,就算要团聚,也是去坟场吃了,怎么能和皇上坐一桌? 刘金宝公公也道出了实情,说针对太子爷的调查已经结束了,这确实是自己的好大儿,并无反意,而且业务能力太强,这么一段时间搁置了他的权力,不光把他老子朱棣累得够呛,更是让许多职能部门的工作都发生了堵塞。 这时候朱棣才发现,自己的好大儿早就成为了大明朝廷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事实都是,可能朝廷离了朱棣还能正常运行,但离开了太子就要出大乱子了。 所以吧,朱棣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太子修复一下感情,林川又是太子爷力保的亲信,请他帮忙实属自然。 第1709章 你的爹爹不爱你 听到刘金宝公公这个说法,林川真是哭笑不得。这一对活宝父子激情对线,结果还要用这种方式缓和矛盾,也算是帝王家会玩了。 只不过皇上太高估林川的能力了,因为退出明联储财长之位的事情,他也是把太子爷给搞得罪了。太子爷觉得他是一个临阵脱逃的逃兵,明明他都顶天大的雷撑到现在,结果林川后怕先撤了,这算什么?坑杀吗? 林川也觉得,这顿小年饭,不光要化解朱棣和朱高炽的矛盾,还要化解自己和太子爷的矛盾,大概一句话能搞定,都在酒里……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年夜饭是要吃的,在哪吃不是吃呢?林川让刘金宝公公去回话,他方渊准时到达,绝不给皇上丢份儿。 而另一个小插曲是,这一天,截获了林川密函的番子,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京师,向刘安复命。 “确认没有人跟随?”刘安再三询问。 “厂公请放心,小的绕了数日才过来,确保万无一失。”地上的番子还在得意洋洋。 “很好,那你可以上路了。”刘安说完,一挥手,站在那番子旁边的两名侍卫手起刀落,直接送他上了路。正好刘安府上后院有个菜地,就是专门用来埋人的,还能当肥料,也算废物利用了。 刘安心心念念的密函拿到手上,为了打开,还特地戴上了一副手套,担心林川这孙子在里面放毒。这种龌龊事情他是完全有可能做的,而且他也完全有可能猜到自己的密函或许会被截获。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都要防着谁?而最后确实让刘安失望了,他宛如解剖一般的拆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的竟然是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有。然后好像还有什么?他倒置信封,从里面掉出了一个像u盘一样的小部件,那东西在掉到桌上后开始闪起红色的光芒。 “方渊啊方渊,你还是猜到我会干什么了吗?”刘安捡起了那个小金属件,化为白手,两根手指轻轻一握,将其捏成了碎片。 而在另一边,林川也收到了定位器传来的信号,当这东西亮起的时候,显示是在京师,林川就知道,密函肯定已经被刘安截获。 从这件事上证明了两点,第一,刘安并非看上去的人畜无害,坏心思很多,好奇心也重,而且是针对林川的。第二,真实的信息应该已经顺利传达到了于谦等人的手中,不然得知密函被夺,现在的林川卫肯定有人会悄悄跑来京师,用骨传导耳机直接与他联系。 知道老六队已经在保护奥雅后,其实林川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了,刘安想玩,就陪他耍耍吧。 皇帝一家的年夜饭怎么吃?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隆重,这是男人们的宴席,女子都无权上桌,大明时期的女拳师们此刻还在为了温饱而努力着。 宴席就设立在了乾清宫,一个大圆桌,设立了6个座,菜色并非山珍海味,而是大户人家都能看见的八个热菜,4个凉菜,还有包的饺子,处处透着温情。 林川来到这里时,皇上,太子和圣孙都没有来,满桌摆放的还都是一些干果瓜子,唯一坐在那里嗑着瓜子的,就只有汉王朱高煦。 算起来已经有几年没见的汉王,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一年多前,他这不可一世的汉王被刘安点炮,削去了两卫兵卒不说,又被皇上扒去了冠服,囚至西华门,也给关了半年,随后将其赶到了乐安州就藩,不准久留京师。 这乐安州可不比前面的云南和青州,云南可是一个省,而乐安州从前还属于青州之地,足可见之小了。 朱高煦自诩为大明仅次于林川的一等武将,是冲锋陷阵,杀敌夺旗的猛人,却被困在这么一小块旮旯里,终日与盐工相伴,再意气风发的人,现在看上去也显得苍老憔悴了起来。 “汉王殿下,许久不见,风采依旧。”不用怀疑,林川就是在反讽,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也是抓起瓜子嗑了起来。 “本来心情不好的,看见你就突然好了起来。”朱高煦看着一旁的林川,居然真就露出了笑脸,“我听说当朝一品国柱爷,斗不过一个小太监,被圈禁起来不说,还被逼辞去了明联储财长之职,你不是仙人吗?这么个小无赖都摆不平?”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朱高煦故意压低了声音,向着林川靠了靠。 “说得好像你堂堂汉王就斗得过那小太监一样?”林川也是乐呵的。 “国柱爷,要不我们联手,把东厂剿了吧。”朱高煦似乎突然觉得林川也不那么讨厌了,这就是共同敌人的作用吧? “好啊,你负责去剿,我负责跟你爹求情。”林川一秒钟就把工分好了。 “呃?为何不能是你去剿灭东厂,我来给你求情?”朱高煦一向把别人当枪使,还没试过被人使呢。 “这不很好理解吗?你的爹爹不爱你啊,傻小子。”林川呵呵乐了起来。 “你!”朱高煦气得高血压都快发作了,主要原因是,林川他吗说得还真有道理。朱棣现在看朱高煦就跟看臭狗屎一样,要不是这是过年,估计都不会允许朱高煦回京吃饭,让他求情?这不是变相加速死亡吗?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也是在这时,朱棣从门外走了进来,旁边跟着像跟屁虫一样的赵王朱高燧。 “回万岁爷,我和汉王关系一直不错,他还请我喝过酒呢。”林川为了证明,故意搂着朱高煦的肩膀一起笑给朱棣看,被裹挟的朱高煦也挣脱不开林川的膀子,也只能陪笑。 “关系好就好。”朱棣也是入了座,一看太子和圣孙都还没来,立刻招来了刘金宝公公问道,“太子和圣孙呢?” “启禀圣上,接驾的车队一个时辰前就已到太子府上了,可能有些什么事耽搁了吧?”刘金宝公公也不敢明说,你家老大不爱你啊! 第1710章 层层加码马到功成 皇上邀请吃小年饭,天塌下来也没有这事重要,能被什么耽搁?朱棣轻笑之,也不便再多言。 朱高燧这种见缝就叮的苍蝇,当然想借此机会数落大哥几句,结果还没张嘴就被一旁的朱高煦给拉了一把,让他闭嘴。显然朱高煦经过被圈禁堪比流放封地之后,多少还是长了一点脑子,朱棣现在对老大明显带着愧疚之心,即便你去挑刺,最后也只会被反噬,所以不说比说更有利。 众人大概等候了两刻时,朱高炽带着儿子朱瞻基才姗姗来迟,见面恭恭敬敬的给皇上磕了一个,“臣子朱高炽,参见大明皇帝陛下,臣子来迟,还望责罚。” “叫得真够生分的,起来吧,入座。”朱棣怎能听不出朱高炽的阴阳怪气,还真就没罚,就这么让他给糊弄过去了。 “爷爷,这是娘亲托我送给您的新年贺礼,还望爷爷喜欢。”朱瞻基可比他爹要懂事,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打开来,居然是一棵硕大的灵芝。 “你娘亲有心了,金宝,收着吧。”朱棣好生看了一眼,就将锦盒递给了一旁的公公,人都到齐了,家宴也就可以开始了。 婢女们犹如流水线上的工人,迅速安静的将各种菜肴端上了桌,摆得是满满当当,热气腾腾。 看见了饭菜还有自己的子孙,朱棣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来来,今天都没有外人,大家起筷,先吃再喝再叙,吃吧。” 皇上招呼吃饭,那可不就真的要吃饭了,但他那句没有外人,听得朱高煦和朱高燧格外刺耳,毕竟林川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这孙子岂止是外人,甚至是外姓了,朱棣还真拿他当第四个儿子看了么? 朱高炽也没有多言,安静的夹菜吃饭,他一筷子看中的就是中央的那份饺子,夹起一个吹了吹,往嘴里塞。只是第一口,他居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皇上。 “爹,这饺子,不对啊!”朱高炽拿筷子的手微微发颤,“这饺子,怎都是母后做的味道?” “啊?我尝尝!”朱高煦一听也是赶紧夹了一个吃,一吃眼睛都亮了。 “不可能啊,娘亲包饺子是一绝,秘方都没告诉其他人。”朱高燧也是夹了一个,还真是娘亲的味道。 “你们母后是没把秘方告诉下人,但告诉了我。临终时,她曾叮嘱我,有时间就给你们做做,让你们尝尝娘亲的味道,至少还记得她,就行了。”朱棣说这话时,声音也在颤抖,三个儿子不由的眼含泪光。 或许他们平日不和,相互拆台,但对这个母后却都是分外想念。他们的娘亲徐氏乃开国将军徐达之长女,洪武9年就嫁给了朱棣,成为了燕王妃。跟着喜欢打仗的夫君,徐氏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靖难之役时,她积极主持后方顺天府的防守工作,更是披甲亲登城墙督战。 但她也是没逃过红颜多多薄命的结局,永乐5年,她病逝于皇城西宫,时年四十六岁。 徐皇后绝对是有德之人,对外助朱棣治理朝政,定国安邦;对内为夫君安抚宫廷,上下齐心。 提到已故娘亲,父子之间什么仇怨还能继续下去呢?朱棣也是夹起了饺子一口吞下,“十年了,不知不觉你们娘亲已经走了十年,她一直担心我个性刚烈,教育子嗣时不懂轻重,就怕我把你们几个打坏了。 再三告诫我,有芥蒂多沟通,喝喝酒,吃吃饭,什么都可以打开的。 但我也老了,变懒了,有些时候都难得跟你们说话,吃饭,喝酒,弄的现在,老大怨我错怪好人,老二怨我圈禁放逐,老三怨我不理他。你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当了爹。 我不是个好爹,你们都别学我,明白吗?”多少年来,第一次,朱棣对着自己的孩子们发着肺腑之言,让一国之君认错到底有多难,看看朱棣就知道了。 “爹,儿臣知错了。”朱高炽拂泪作揖认错道。 “爹,我没怪你啊,我只是想侍奉您老人家鞍前马后而已啊。”朱高煦也才哭。 “爹,俺也一样啊。”老三接过了老二的话茬。 “都收着,一群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这是小年饭,要笑,来,喝一杯,敬这大明盛世,也敬我们的来时之路。”朱棣举杯,众人亦举杯,一饮而尽,真是都在酒里。 喝完这一杯,众人脸上也算舒展开了愁云,露出了笑颜,似乎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国柱爷,来,这一杯,我单独敬你,最近……委屈你了。”朱棣端起第二杯酒,不跟儿子孙子喝,却是瞄准了对桌的林川。 “委屈?万岁爷这话说的,我现在住在宫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不用办差,俸禄也不断,我舒服着呢。”林川可没有说反话,端杯跟皇上走了一个。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愿意放弃财长之位,那是你与太子谋求的变世之招,你们也确实做到了。为何可以说放就放?”朱棣终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来,朱高炽也是侧头看了过来,其实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财长而已,看似掌管一切权力,其实也只是一个吉祥物般的虚名。明联储该成功的是它的制度,哪怕没有我,它也能正常运转,继续扩张放大。 如果我一不在,它就垮了,就跟大明一样,没了您,他就垮掉。说明这个制度,这个国就有问题,或许本来就不该存在。”林川侃侃而谈。 “方家小子,放肆!”朱高煦面目狰狞的呵斥道。 “他说得没错,朝廷如果离了谁就不转了,那肯定是有问题的。就像现在,你们大哥一被调查,各个衙门的办事效率下跌了一半,有的干脆就转不动了。”朱棣也是接话赶话,看向了太子。 “太子爷,国柱爷这话不光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你听的。你凡事亲力亲为,把自己累得跟孙子一样,最后只是让各个衙门变得慵懒,缺了你不行。要学会用章程管人,让别人动起来,正所谓层层加码,马到功成!” 第1711章 大和之蛋 朱高炽听得受益匪浅,朱瞻基也在一旁恨不得拿出小本本来抄笔记。只有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位听得格外逆耳。这是什么?不就是老皇上在传授当皇上的诀窍吗?那为什么要当着老二老三的面跟老大讲?不就是变相的再次确认,这皇位非太子莫属吗? 敢情调查了太子一圈下来,朱棣对太子变得更加放心了,而老二老三则变得更加烦躁了。 一顿饭吃下来老朱家变得其乐融融,皇上和太子冰释前嫌,朱棣决定恢复太子俸禄与户部掌印职务,并且昭告天下,太子将代替大明皇帝,主持新年祭祀活动。这一举动,几乎就是告诉文武百官,太子没事,他还是皇上最器重的好大儿,大家可以放心与之交往了,他就是以后你们的顶头上司,自己掂量着该如何伺候吧。 而皇上这一招回首掏,着实将太子党里一群机灵鬼给干懵逼了,他们原本表面上忠心耿耿,但一看东厂调查太子,还把梁潜给砍了,立刻选择切割,明哲保身。现在太子又没事了,他们则变成了最大的大傻春,太子党羽是混不回去了,甚至连这官场等着的也是被清算的命运。 别看大胖太子平日里憨厚老实的模样,对于这些下属里的异己,那出手也是又快又狠,颇有他们老朱家的传统。 吃完小年饭,朱棣也是让大家回去了,却单独将朱瞻基留了下来,估计是要单纯聊聊,享受一下太祖孙的天伦之乐。 老二老三难得回京师一趟,朱高燧特别大方的拉上了朱高煦,秦淮河边找个教坊司的好花楼,去快活一天是一天了。 至于林川,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继续回自己的圈禁之所,体验被禁锢的人生。不过太子爷非要亲自送他回去,显然也是想缓和两人的关系。 “方渊,是我错怪于你了。”朱高炽也不是死要面子之人,主动跟林川认错道,“那日明联储议会之后,夏原吉与杨士奇单独找我聊了很多。 他们无不盛赞你的慷慨就义,那时候,皇上最忌惮的就是我与你两人合谋,用明联储架空朝廷,颠覆政权,逼他退位。 而你这一招以退为进,放弃了高位,却稳住了皇上的圣心,才让一切照旧运转,如若当时你不退,很有可能转过年来,爹就要对明联储动手了,而我也吃不到这一顿带有额娘味的小年饭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我没那么伟大,只不过明哲保身,免得落得梁潜一样的下场。”林川相视一笑之。 “你又在揶揄我,其实不管你做什么爹都不会要你性命的,在他心中,你早就是跟我还有老二老三一样的存在,他把你当家人了。”朱高炽说出了朱棣没有说的话。 “和你们老朱家当家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君父胜父不是父,臣子是子不如子,看不到边界感的家伙都被你们老朱家杀完了,我必须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将去哪。”林川双手抱头,长长叹息着。 “你啊,有时候真是清醒得让人讨厌。”朱高炽无奈拍了拍林川的后背。 “深宫大院,人心险恶,要活久点,清醒点好,清醒点好。”林川说罢,与太子道别,又回到了自己的圈禁之所,金锁已经烧好了水等着给国柱爷泡脚。 林川的安逸还能享受几天,谁又能知晓呢? 永乐十六年,2月2日,大年三十,朱高炽穿着最华丽的祭祀朝服,代替天子朱棣,到鸡鸣寺举办了一场最盛大的祭祀活动,代表着皇权将顺利更迭的本质。夜晚林川坐在了圈禁之所的凉亭顶上,看着城中各地燃放的烟火,听着不曾间断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传来。 林川知道,今日大明的盛世有太多属于他的功劳,不管最后时间与空间会打成什么样子,哪怕世界毁灭,至少这一刻,华夏子民感受到的快乐,是真实存在的。 而也是在同时,身处鲸海之上,一艘来自倭国的大船正载着一众心情复杂的人,往大明赶来。 他们是守护大名——高师英,六分之一殿——细川满元,还有倭国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本来,足利义持作为大将军是绝对绝对不能离开倭国境内的,这是为大局着想。 但足利义持却一反常态,说什么非要自己去叩见大明圣上,洗刷过去断藩属关系的罪孽,才能显得更有诚意。况且现在的幕府实行的是民主制,有他没他也差不了多少,还不如出来走走散散心,免得每天开会脑壳疼。 最后还是称光天皇实仁君拍板,允许他作为倭国特使前往大明赎罪,或许在天皇看来,最好这孙子可以在奉天殿上剖腹自尽,才是为大和民族与大明重修于好,打下坚实基础。 但显然,足利义持却还有其他的打算,因为他带了一个光头的大明武人当向导,那人连倭文都不会说,一脸匪气但手上功夫了得,至少细川满元和他切磋过……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还有3日就能到大明了,将军大人,兴奋吗?”光头刑番子,平起平坐在足利义持对面,一边啃着烧鸡当年夜饭,一边狞笑地问道。 “如你所言,我可以见到那位,跟方渊那畜生不死不休的大人吧?”足利义持必须再三确认,因为他已经不敢再赌了,行差踏错半步,等待他的一定是万劫不复。 “放心放心,我家厂公乃当朝第一宠臣,东厂势力之大,又岂是一个边塞武夫可以比拟?况且我家主子过去也是有蛋的,就是因为方渊被嘎了,大家都是男人,此等血海深仇,谁能忘了?”刑番子哈哈大笑起来。 “着实,这种仇恨堪比杀父之仇。但我跟他的,可不止这么点怨恨。”提起方渊,足利义持也是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怎么,他也把你蛋嘎了?”刑番子调侃道。 “不,他嘎掉的,是我大和之蛋也。”足利义持怒斥道。 第1712章 倭国来客 永乐十六年,2月10日,大年初八,吉日,接着这个大喜的日子,刘安灰溜溜的从第七重门里爬了出来。 光溜溜躺在思绪城奉天殿的地板上,刘安激烈的喘息着,喘着喘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来到这里,他已经和人间的神明没有太大区别。过去的他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士无双,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练就成不死不灭的人间真仙,可以说祖上积德颇厚,才将所有的福报都堆积在了他一人身上。 当然也有可能他没了蛋蛋,也就没了子嗣,不堆他身上也只能烂掉了。 “你状态比上次更差,看上去有一点死。”幻境时间半蹲在了刘安的身旁,掐着他的下巴,查看着脸色和牙口,就跟在菜市场门口挑狗一样。 “我他吗有点死,还不是你选的?偶像!你他吗都不给人休息,把我当倭国人整!怎么活?”这些都是刘安的心声,打死也不敢说出口,只能面带笑容回道,“托我主的洪福,小的还是顺利过关,现在我就回去好生休息,绝不耽误您的计划。” “你最好不要耽误,假设我按照你的布局动手,大概多久你能将方渊逼上绝路?”幻境时间居然问起了刘安的意见,这么大半年时间的相处下来,刘安早就将全盘计划跟幻境时间推演了无数遍,每次推演就会变得更加完美,成功率最少高达9成,很是让幻境时间满意。 “我主莫急,瓮中捉鳖的计谋,需要大量人员的配合,东厂的手下遍布九州万方,我现将他们往顺天府调配,一旦他们就位,你就可以开始瓮中捉鳖。”刘安就像哄小朋友一般。 “别说得那么好听,一来真格的就掉链子,我是不能接受失败的。你虽然很有天赋,但要是失败了,你连做我式神的资格都没有。”幻境时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对于刘安来说,不成功,便成渣了。 刘安其实比幻境时间更着急,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还没有着落,真要开启这大计,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自己变成幻境时间的幽魂奴隶,永世不得翻身。最恶心的是,他还会拥有方渊的身体,自己以后还要天天伺候那张讨厌的脸,实在是花式折磨。 好消息是,第二天,飞鸽传书与朝廷的消息同时传来,书信是刑番子发来的喜讯,只有几个字,“已完成所托,即刻返京。” 而小德子送来的信息是宫里来的,据说来自倭国的使节团已经在宁波府登陆,正在前往京师的路上,预计元宵节可到京师。结合刑番子的密函可以确定,刘安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伙人的手中。这下真是想要的通通到手,刘安那盘算着,送林川和这混蛋神同归于尽的大计,也可以开始发动了。 至于林川也同时收到了消息,倭国的使节团到来,比预计的还是要晚了一些,这群孙子不会是想趁着过年跑来快活,才故意拖延的吧? 回想起昔日在倭国的日子,真是呼风唤雨想怎么扭捏小日子就怎么扭捏,不知道足利义持那孙子看见他被圈禁的模样,会不会被直接笑掉门牙?不过林川也做好了准备,这孙子的嘴角敢上扬,自己就当场把他的牙都给拔了,让他以后只能吃流食。 也因为要来的是倭国的征夷大将军,外加两位守护大名,除开天皇亲自驾到,绝对是倭国最高规格了。作为礼部尚书的吕震,接到了要招待他们的任务。但他压根不知道该用什么规格接待。 如果要是过去还属藩属小国,吕震自然能按照既定的规格做事,那都是驾轻就熟,但倭国属于罪臣,前不久才派林川带着部队前去教育了一番,现在该如何接待? 吕震也不敢问皇上,就跟老板交代了下属一件差事,如何做,真要去问老板的话,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能在大明两朝为官,吕震自然也有自己的过墙梯。他想到了被圈禁的林川,前不久正和这帮倭寇打过交道,还是接受皇上密令处理的,自然知道皇上想怎么对待这帮外来的,非敌非友的使团。 于是乎,吕震在大年初九,带上了一只烧鸡,两瓶烧酒,笑嘻嘻的跑来找他叙旧。没错,这两人有过交集,就是纯纯的叙旧了。 林川这圈禁之所比秦淮河畔的花楼热闹,谁都能过来逛上一逛,所以也没拒绝,就这么一起吃中饭了。 “国柱爷,你说圣上让下官招呼倭国来的使节,里面甚至还有倭国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按照圣上过去册封他爹的封号,是倭国国王,那么按理说他就是现在的倭国国王,首席当权者,那接待的规格可就高了。”吕震一边给林川倒酒,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要是按照这个级别接待,那可真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 但说回来,要把倭寇当成敌人的话,倭国现在应该算是敌国,要是规格搞得太高,皇上看着不爽,他这礼部尚书也就混不下去了,更别说他才官复原职没多久,过去犯了一点小错误,现在可绝对不能再把自己整牢里去。 听明白了吕震的来意,林川也是看着这老家伙琢磨起来,到底是帮他还是不帮他? “国柱爷,你就拉下官一把,这差事可不能办砸了,多一分不行,少一分失礼,您是最懂圣意的,就帮帮在下吧。”吕震说得都快给林川跪下了。 “当今最懂圣意的,该是东厂的厂公才是,我要是懂圣意,我会被圈禁?”林川叹息道。 “也罢,就帮帮你好了。昔日我是跟刑部员外郎吕渊前去送的囚徒,大将军都要点头哈腰。所以呢,你就找个主客司的礼部员外郎接待,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吕震将信将疑,要知道礼部员外郎,才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在京师都算不得什么人物,平常接待一点没有品级的闲杂外宾还行,倭国国王级的宾客,这也略显寒酸。 第1713章 不杀只辱 永乐十六年,2月中旬,农历元宵节,京师的街道上张灯结彩,各家门口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菜市场一大清早就人声鼎沸,手搓的元宵都卖断了货。今天是新年的最后一天,过完以后就又要开始没日没夜的奔波赚钱,充当牛马一般的生活了。 所以,这个元宵节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才能让自己舒坦。 足利义持看得也是真够巧的,哪怕吕震不安排人接待于他,就京师城中热闹的景象,很容易让人开心起来。 当他们在宁波府上岸的时候,就已经领略了一轮大明主城的威武雄壮,而来时的路上,大段大段铺设着石板官道,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 昔日,大明称呼倭国为弹丸小国,几位大佬还心不服口不服,当得见京师的城墙之时,瞬间明白,大明就是他们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高山,光是看着它都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伙倭国使节团来到了正门时,一位身着从五品官服,带着一群随从的礼部员外郎快步走上前去。 这是一个年仅30岁的书生,脸上刮得干干净净,满脸堆笑的接待道,“欢迎倭国而来的使节们,吾乃大明主客司礼部员外郎——邱成,你们称呼吾为小邱就好。吾奉礼部尚书命,特在此恭候多时,几位还请下马,与我进城安顿住所,再随我进宫面见太子吧。” 邱成一口气将京师一日游的行程都给安排妥当了,是连留给大家喝口水,上个茅房的时间都没有给。 “下马进城?这是何等规矩?”身为倭国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还从未受过如此怠慢,且不说都见不到大明皇帝的面,甚至接待自己的人员,官阶才从五品,没有鲜花更没有酒水,甚至都没给他们自我介绍的机会。 “想必这位应该就是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大人了,大人不知,京师有规定,非特殊公务,或三品以上官员,城中是禁止骑马通行,外加上今天正好是元宵佳节,城中人潮涌动,骑马也不方便。”邱成说得是有理有据,但长耳朵的就知道是在怠慢。 作为外来使臣,无官差开道,那和送货的搬运工有何区别? “邱大人,我等也是初来乍到,确实不懂京师的规矩,但今日我方大将军身体抱恙,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一人骑马?”还是高师英会来事,将那邱成拉到了一旁,悄悄给他塞了一个20两的银锭子。 “这个确实应该通融一下,那这么的,我去调辆马车吧。”邱成颇为为难的收下了银子。 稍等片刻后,马车没来,牛车倒是赶来了一辆,看那搭设的灰布车棚,估计就是从驿站随便抽调过来的。 看见这玩意,足利义持的眉角都在抽搐,坐这玩意?自己什么身份要被这等羞辱。 “不好意思,今天马车都用完了,只剩下这个了,住所离得不远,那里有专门用来进宫的马车,您可以到时候再换,先将就一下吧。”邱成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就是,你他吗别找不痛快,再哔哔,牛车都没得坐。 足利义持一口老血直冲舌尖,却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翻身下马,坐上了牛车,就这么往城里赶了。 进城前,邱成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因为大明沿海都在闹倭寇,民众对倭寇的怨气很重,所以随行人员都需要更换成大明的便服,以免造成民众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谓的麻烦就是群情激愤,把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但今天注定是要给这几位倭国来的爷,不杀光辱了。除了顺从,他们别无他法。 进城之后,京师的繁华与宏伟已经无法引起他们的好奇了,一群倭国使者走得是一肚子怨气,又不知道对哪里发? 好在进城以前,刑番子就已经和他们分开而行,不然也少不了这么一顿羞辱。 邱成这从五品的小官也不够格安排多豪华的住所,过去鞑靼使团住过的那个筒子楼再度登场,堪比监狱的设计,已经是在告诉他们,没事别想着出去,反正你们也出不去。 好在安顿好仆从,将礼品清点转运上了皇家的马车,足利义持还有细川满元和高师英换上了精心准备的华丽礼服,那垫肩之宽跟能撑起天地一般。 皇家的马车属实宽敞舒适多了,中午时分,他们算是顺利抵达了紫禁城。在这一刻,他们充分理解了什么叫九州万方之主,光紫禁城的大小,就可以把京都的大内裹比划掉了,什么天皇的住所,在这里估计也就跟一旁的别院差不多规格。 太子爷奉命在乾清宫接见3位,不要觉得被怠慢,太子是可以监国的太子,未来的储君,能专门接见他们,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三人跟随邱成一路来到乾清宫,跟随着刘金宝公公的宣词,三人这才进到了大殿之内。此刻的太子正在相连的书房里处理政务,没错,皇上是不会为了见几个倭国特使就给太子放假的。 “下官邱成,奉命带倭国特使,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六分之一殿细川满元,守护大名高师英,参见太子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邱成带头给太子行了一个大礼,细川满元与高师英有点紧张,因为他们必须看大将军的反应,这也是为了守护倭国的颜面。 但足利义持出了名的不要脸,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给太子爷行了一个大礼,“大和幕府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参见太子殿下,愿殿下万福金安!” 足利义持都跪了,细川满元和高师英也就不再迟疑,都是跪地叩首行大礼。 “邱成,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太子挥了挥手,将闲杂人等赶了出去,唯一留在身后的,只有刘金宝公公,还有抱着御刀的无名。 朱高炽没有赐座,也没有忙着让他们起身,他仔细打量着下面的征夷大将军,看着倭国的领袖是何许人也。 第1714章 唱双簧 “大将军,抬起头来。”朱高炽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轻声唤道。 “微臣在。”足利义持主动称臣,赔着笑脸的抬起头来。 “看来国柱爷说得没错,倭国大将军天生反骨,道貌岸然,面如亲朋,心如蛇蝎,说得还挺准。”太子鄙夷的目光,说明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太子殿下,今日我等初来拜访,何故如此评价?”足利义持总算给他们倭国争了一点颜面,犟嘴道。 “能见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拿去看吧。”朱高炽示意,金宝公公拿起了太子面前的卷宗,就这么端过去摆在了足利义持的面前。 三位大佬都是认识汉文的,上面写的是大明海防的倭祸记录,从天津卫到福建福州府,绵延数千里的大明海防,几乎处处都有报备倭患的损坏情况,而且自从林川回来以后,这种趋势没有得到缓解,反倒变本加厉。 当然这跟京都天照大祭后,造就了太多流离失所的庶民也有关系,他们背井离乡失去了生存的空间,只能铤而走险,到大明来当倭寇了。 “回太子爷,自从方大人离开后,我幕府百废待兴,但已积极加强海防,现在每日海上都有士兵巡逻,阻拦前往大明的船只,可倭国毕竟实属岛国,想全面限制,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细川满元似乎看不得自己的领袖被这般数落,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 “知道你们没用,没想到你们这么没用。民众出逃只因生活所迫,防不如疏,疏不如治的道理都不懂,还自认是国家的管理者?”朱高炽摇头叹息,一副带不动,带不动的感觉。 “启禀太子殿下,我等此次前来,就是特地送达藩属诏书,望重开朝贡勘合贸易,改善民生,以解幕府百姓之疾苦,也可根除倭寇之病根也。”还是高师英会说话,赶紧表明来意。 “看来你们里面还是有明白人的。”朱高炽终于听见了一句顺耳的话,“起来吧,赐座。” 密码正确,三人终于缓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旁,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之上。足利义持汗颜,那什么刑番子还说大明的太子软弱可欺,胖乎乎的,远不及汉王赵王威武霸气。 但足利义持得见,只觉得刑番子说中了一个胖字,其他完全是胡诌。太子爷的威压一点也不比大明皇帝弱,特别是站在他身后那抱着御刀的侍卫,仿佛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他们三个就能立刻人头落地,血溅乾清宫了。 “皇上早有明示,如果你们是来求赏赐的,那直接赐死就好。如果你们是来认藩的,大明可以接受,但条件和过往要发生改变,所有大明海运的外藩货品,你们倭国需要加收两成作为赋税,可有意见?”太子爷给小日子们画出了道道。 这就是赤果果的欺负,你可以不答应,但要考虑不答应的后果,大明的皇帝也可以被倭国称为万税帝君了。 “一切谨遵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就在细川满元和高师英还在思考,足利义持却率先一口答应,连哽都没打一下。不得不说,这种敢作敢当的口气,还是让朱高炽对他高看了几分。 或许足利义持在治国方面天赋一般,但对于权谋和局势看得还是异常清晰。既然他们能来到大明,就说明他们已经丧权辱国了,在别人的宫殿里谈什么条件都是乞求,那还不如跪得爽快一点,挨打要站稳,至少死得有尊严。 “痛快,看大将军也是有诚意之人,给你个机会,提个小小的要求,本宫看看能不能满足你一下。”朱高炽深知礼尚往来,已经狠狠压了对面一头了,也该给点糖吃。 “微臣别无所有,只是大和三大护国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昔日被国柱爷带回了大明,微臣特来请剑归国。为表诚意,我们也准备了各种倭国的名贵礼品,已由邱成大人验明查收,还望太子爷成全。” 足利义持说得坚定,护国神器对于大和来说就跟传国玉玺一个级别,如果足利义持能请剑归国,无疑将被视为倭国的民族英雄,对于流传他生祭十万民众的形象,能有极大的改观。 朱高炽思索了片刻,那把破剑对于大明来说还真不算什么,能用这当谈判条件,属实是大明赚了。 “本宫会奏请圣上,看他老人家如何定夺,但问题应该不大。”朱高炽也不打包票。 “那真是感谢太子爷厚爱啦!”三人都是起身,又给朱高炽磕了一个。 就在气氛还算融洽之时,乾清宫的大门被由外的推开,一个身影没有传唤的就这么走了进来。整个紫禁城里,能有这种特权的,目前只有两个,一个是当今圣上,另一个就是…… “哎呦喂,好多老熟人都在这呢。”林川就跟自来熟的朋友一般,走上前去打起了招呼。 “国柱爷吉祥!”得见林川,高师英也是会心一笑,就跟见了救世主一般。 “国柱爷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细川满元也不再那么轴,至少学会一点拍马屁了。 “国柱爷,别来无恙。”足利义持打招呼则显得有些生分。 “大将军阁下,真没想到大明山高路远,你还敢不远万里跑来出使,真是费心了。”林川居然也客套了起来。 “能得见国柱爷的威仪,微臣就算游泳也要游来。”足利义持是会说话的。 “太子爷,你宣我过来,就是见这几位贵客是吧?”林川也不跟足利义持废话,看着太子唱起了双簧。 “贵不贵的另说,他们是来求藩的。”朱高炽简短的介绍了一下。 “是吗?求藩是好事,大家都有钱赚嘛。不过最近沿海倭患闹得凶,海运成本要涨啊。”林川太懂朱高炽的意思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先涨了两成。”朱高炽这个先字用的太妙了。 “两成?感觉马马虎虎,弄不好可能亏本,还是涨3成吧,稳妥一点。”林川一句话,让那个三名倭国使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715章 人精将军 足利义持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他没想到来人是鲁提辖,点了十斤臊子,要把自己剁成肉泥…… “方大人……国柱爷。”足利义持努力让自己说得更加客气一些,“昔日我等确实有些不对付,那是不知道您乃真战神也,今日微臣带着满满诚意而来,还带来了两位你的老友,一来是给万岁爷,太子爷,国柱爷您来赔罪的,二来,也是极有诚意解决骚扰大明的倭寇问题。” 接下来,足利义持可谓说得是情真意切。想要彻底杜绝倭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百姓有得吃,有得穿,有得活。但倭国就是个弹丸小地,躬耕落后,只有渔业还算发达。在缺少各种资源的情况下,唯有和大明通商,才能最快的补充急需的各种物资,彻底扭转幕府现在的状况。 当然,现在的幕府是民主制,大家已经同意,通商里所有的利润都将用于民生建设,包括赠送更多的农具,划分更多的农田,帮助百姓安居乐业等等。 国柱爷和太子爷想加税,当然是理所应当,毕竟是他们倭国犯贱在前,大明讨伐在后,能不计前嫌的接受他们回来当藩邦,已经是天大恩泽了。可还望大人们考虑考虑百姓们的死活,毕竟当官的是不害怕税收的,因为所有的税收最终都会转嫁到百姓头上。 结果通商没有办法改善倭国的生活,让百姓还要承担更重的赋税,只会让倭寇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国柱爷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幕府民主制也将名存实亡,还望大明朝廷三思。 听完足利义持这么一番高谈阔论,朱高炽也是坐到了林川的身旁,看完整场表演。 “太子爷,您瞧我说什么来着,幕府的大将军绝非凡人也,装孙子都装得爱民如子,好像我再加点赋税,就是要草菅人命一样。”林川乐呵了,道德绑架这种东西,且不说对于没有道德的人作用几何,那要逼死的可是倭国的子民,林川可谓何乐而不为啊。 “你说得没错,他是个大材,这种又卑又亢的姿态,世间少有。不过他说得却也有几分道理,国柱爷,如何是好?”朱高炽看向了一旁林川。 “冲你大将军的面子,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提议就让他半成,收2成5分,太子爷看如何?”林川也是松了口。 “这个提议不错,我看就这么办吧。”朱高炽当然高兴,林川一来又加了5分,那可是不少银子。 足利义持抬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但脸上只敢谄媚的笑着。弱国无外交,就是此刻最完美的体现。二战时的小日子有钢铁打造的部队,需要我们用钢铁的意志去抗衡。 现在的大明同样有钢铁之师,希望他们也有钢铁的意志,可以坚强的像蛆虫般的活下去。 完成了与大明皇权的谈判,三人甚至没被留下吃一顿午饭。林川跟太子爷请了一个半天的假期,因为曾经答应过高师英,如果来到京师,他要带其好生游览一番,顺带也带上细川满元。 至于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持呢?对不起,林川跟他没有这么好的交情,甚至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所以,他还是回驿站老实蹲着,等过完这个元宵节,他们就能狗带了。 太子爷准了林川的假期,还贴心的问了要不要帮忙的?萧何还是无名都可以借给他用。但林川摆了摆手,那两个倭国崽子,还不至于动用除他以外的力量去震慑。 就这么的,林川带着两人出了皇城骑马上街,细川满元错愕道,“方大人,刚刚听邱成大人说今天过节,不便骑马上街。” “跟着我,你想骑骆驼上街都行,真当你的国柱爷是白混的?”林川拍了拍腰间的玉质身份吊牌,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拥有这个玩意,这就是权力。 细川满元和高师英也是位高权重之人,但跟大明的国柱爷比起来,顶多算是乡村的小财主级别。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坐在马车上的足利义持那叫一个恨啊,恨不得将窗框都给咬碎了吞了。 好在足利义持也并非一无所获,他的身旁摆放的就是被不争气的天皇,送给林川的天丛云剑,而且等他回到驿站门口时,已然看见了刑番子就坐在了一旁的小摊上正在吃面。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知道他跟自己的主子已经联系上了。 今晚的京师确实热闹,街道上早早拉满了灯笼,摊贩们也是将压箱底的好货全给搬了出来,论热闹程度,两个京都都比拟不了,光是那可以供四辆马车并行的宽广石板路,就够两位倭国的守护大名馋得直流口水。 那种感觉估计比当年的李大人到美帝,第一次看见摩天大楼还要震撼,二位难以想象,原来普通的老百姓可以幸福到这种程度,这些不都是达官显贵们的耗材吗?为什么这些耗材也能有钱想买就买,想吃就吃,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哪有牛马的憔悴神态? 林川将他们带到了秦淮河的码头,包了一条花船,就这样开始了泛舟,走水路领略京师之美,还能听着歌女唱着秦淮小调,有一些都还是沈青萍带过来的周董曲目,对于林川来说,也算乡音。 “高师英,过去你们请我坐龙船泛湖,结果还弄了一帮忍者暗杀我。不过今天我保证,没有人会来弄你们。”林川一边喝着茶艺师冲泡的茶水,一边调侃起了这位老臣。 “方大人,那都是大将军的一时糊涂,可不能赖在老夫头上,况且我也是受害者。”高师英叫起了委屈,毕竟那天差点连他也死了。 “方大人,满元过去多有得罪,今日借这一杯茶水,还望方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在下。”细川满元也是赶紧赔罪,举起了茶杯也不管多少度了,一饮而尽。 “我跟你们没有什么仇怨,在倭国人里,你们算有良心的那一波,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们来大明的机会,在京都,你们就全死了。”林川谈笑间,都聊的是生死。 第1716章 到手 大明盛世下,秦淮河的花船可以理解为三亚的豪华游艇,唱曲的小妹与泡茶的姐姐,就等同于气氛组与dj大牛。能玩多嗨,就看公子舍不得出钱。 反正林川是不打算带这些倭国人体验大明的权贵多会玩了,听听小曲,喝喝茶,到了饭点,船找一家大酒楼的码头停靠片刻,上一桌酒席,吃吃喝喝,已经是林川招待小日子的极致了。 “方大人,来时路上还听说,您最近渎职,正被皇上在宫中圈禁,今日得见,看来一切都是谣传。”细川满元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并不是谣传,我是真被圈禁了,今天能出来请你们吃饭,也是请假,吃完我就要回宫里,继续被圈了。”林川把自己说得跟羊圈里的羊一样,还会自己出来放自己。 “呃?这是为何?国柱爷忠君爱国,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乃天下第一大功臣,怎有圈禁功臣一说?”高师英都为林川打抱不平起来。 “少给我装,你们也都是王公大臣,能不懂官场的狂风骤雨?被圈禁就等于说没事,要真有事,你们过来就只能给我扫墓了。”林川说得轻松,听着小曲,打着拍子,享受着宫外清新的空气,“对了,大内盛见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他啊,现在忙着修建码头,扩充船务,就等着跟大明通商捞钱了,哪有时间过来大明出使?”高师英调侃起来。 “也不是全因为此,毕竟足利义持的儿子还在他的手中,如果外出,发生什么意外,倭国会大乱。”细川满元赶紧给大内盛见补上几句好话,可不能让好兄弟的弟弟又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说的也是,你们倭国人不讲武德,动不动杀质子的臭毛病,还真不能让人放心。”林川没有细川满元想的那么小肚鸡肠,大内盛见来不来得了,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黄昏时分。京师各条街道上的花灯被点亮,林川也在花船上摆了一桌的酒宴,完成了自己对高师英的许诺,要请他们尝尝地道的大明美食。 从茶桌到酒桌,林川和他们聊了许多倭国的近况。经过了天照大祭之后,倭国属于元气大伤,还有连续发生了三个地区的守护大名起义,反对所谓的民主议会制,打着神权被玷污的旗号,发动战争。 好在幕府征夷军,外加细川兵团和大内兵团神威犹在,很快镇压了下来。但倭国的物价也濒临崩溃,现在属于百废待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听到他们讲这样的倭国故事,林川想说的是,能让你们这个种族活着已经是人性的体现了,至于你们过得好不好,那关我屁事? 不过正如足利义持说过的,倭患愈演愈烈和倭国现在动荡的局势关系密切,所以他们急需外来的贸易稳定民心,通过通商改善百姓生活,不是说可以让所有人都吃饱,但至少要让他们看到希望,倭寇自然就会得到控制。 林川其实倒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控制能力,因为他已经想好了,等解决掉刘安这个祸害后,他就主动请缨,将林川卫抽调黑鹰特战团前去沿海,从广西一路清理到天津卫,用时久一些,也要帮戚继光先来一个犁庭扫穴,将倭患彻底根除,也算是为大明百姓做做贡献了。 而就在林川招待两位小日子大名吃吃喝喝的时候,远在足利义持落脚的驿站里,突然闯入了一群身着黑色官服,腰挂长刀的侍卫,他们的腰牌显示的全为东缉事厂,原本负责驿站安全的官差一见这些大爷进来,人都麻了,赶紧上前请安。 但这些宦官爷根本不屑与他们交流,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他们所有人面向墙壁站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回头。 等到整个驿站上上下下全被控制住后,一个头戴斗笠的身体才缓缓走了进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有人本能的想去看看那是谁,但脖子刚刚挪动半寸,就立刻被一只大手掐住牢牢按在墙上,东厂的宦官们,用冰冷的声音警告道,“想死吗?什么都敢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给你掏出来?” 刘安沿着阶梯一路来到了顶层,他要找的人就住在最靠里的屋子。他并没打算跟足利义持见面,而是坐在了房间走廊的窗户边,看着一院落被制服的各种人,开口问道,“刑番子说你有东西要交给我,拿来吧。” “大人,交出来无妨,但小人有一事相求。”足利义持想用这东西换林川一条命。 “别说,你想干什么我很清楚,我也很乐意帮你,但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东西呢?”刘安已经说第二遍了,语气中都透着杀意。 果然,犹豫了片刻后,一个像粉饼盒大小的木匣被顺着窗户下沿推了出来。刘安一把接过,揣进了衣襟里,起身就走,不过还算是给足利义持留了一句话,“海上风浪大,早点回去,有好消息,你一定会收到的。” “承蒙大人抬爱,那小的就静候佳音了。”隔着窗户,足利义持还在磕头谢恩,那低垂额头下的嘴角笑到扭曲变形。他将今时今日倭国的苦难全部归咎在了林川的身上,却忘了是自己下令屠杀京都百姓的。 所以,没有什么比杀了林川更能让他解气的报复,别说刘安要的只是一颗血勾玉,哪怕他要更多,足利义持都会给他寻觅过来。在天照大祭中,最后林川收集的也只有50多颗血勾玉,还有接近一半被四散而逃的天级阴阳师给带走了。 当杀生石被毁后,这些血勾玉变得黯淡无光,也不再具备过去那般呼风唤雨圈养式神的能力,变得极其孱弱。但对于刘安来说,孱不孱弱不重要,重要的它就是幻境时间口中提到过的,能禁锢他的法器,那这就足够了。 有了这件宝贝在手,刘安策划的神与林川共亡计划就能开始了。 第1717章 与仙无缘 永乐十六年,2月中旬,元宵节后,来自倭国的使团踏上了回国的路途。朱高炽还算大方,见对面给了这么多的让步,也赏赐了不少的好货,什么绫罗绸缎,药材香料,甚至还有几车土豆。 这大概是最快可以改善倭国百姓生活状况的农作物,让他们吃饱就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不跑大明来捣乱了。 足利义持感恩戴德,出了京师还向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一个,虽然表演意味很重,但就像林川说的那样,这大将军治国一般,审时度势还是很有一套,和其他人比起来,终究是当大将军的不二人选。 送走了倭国的使节,林川继续起自己枯燥且乏味的圈禁生活,掐着手指头算,还有4个月就能刑满释放了,趁着这段时间再研究下第八重天的破法吧,只可惜这一次他怎么叫也唤不出门来,有点欺负人了。 而在一切都波澜不惊的时候,刘安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自己脑海中的思绪城,踏入了那座宏伟的奉天大殿,面见了靠坐在龙椅上发呆的幻境时间。 “我主,时候到了。”刘安双膝跪地,深深叩首道。 “终于可以开始了吗?你这鬼地方我真是待腻歪了。”幻境时间兴奋地站起身来。 “祝我主马到功成,小的就等您的好消息了。”刘安远比幻境时间更加兴奋。 “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不然你哪怕天赋再高,也不配活下去”幻境时间最后警告道。 “小的定不辜负我主厚望,让我们一起开启这场穷途末路的游戏吧。”刘安再磕了一个。 然后幻境时间终于向后一个闪身,身体化为虚影消失在了龙椅前。 “终于让我等到啦!”刘安在这奉天殿里放肆地哈哈大笑着,他其实想喊的是,终于他吗的上当啦!也是担心被幻境时间听到,只能较为含蓄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消失的幻境时间仿佛只用了1秒,跨越过了千山万水,直接出现在了席应真的脑海里。不论是思绪殿还是思绪城,反映的都是修行者自我希望所在的环境之中,没有太多本质性的区别。 例如席应真,他所创造的就是……思绪观,一片有山有水,有树有风的惬意之所。当幻境时间保持着纯粹发光的身体推开院门时,席应真正在观内扫地。 没错,别人到思绪之所皆为了修行,而他似乎更为了体验双脚能动的惬意生活,真是养生式修仙。 “仙人?贫道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仙人来了吗?”席应真激动得就像见到了欧巴的小迷妹,都快要跳起来欢迎了。 “许久不见,你的思绪观勾勒得越来越细致了。”幻境时间并不算客套而是真正的夸奖,构筑思绪殿,需要稳定的精神力,还有想象力。过去席应真刚刚搭建思绪观时,范围也就这一观所在,还有门口那一棵巨大的老槐树而已。 可是现在,站在观口,目之所及已经能看到十多里外的世界,就连大树树叶,包括林中一些小动物都能勾勒出来,说明他真他吗把心思全用在了偷懒上啊…… “仙人!贫道等您等得好苦,已经三十年了,都没有得到您的消息,还以为您看不上贫道,把我已经忘了。”席应真眼含泪光,赶紧招呼幻境时间进到屋内,要给他冲泡茶水。 “我来,不是跟你客套的。”幻境时间已经厌烦了废话,一挥手,便将席应真的思绪观化为灰烬,将四周的一切恢复到了纯黑的平行空间,唯有他自己是那唯一的光源,“老道,你想成仙否?” “想!当然想!贫道穷其一生,探索儒释道三教融合之法,无外乎就是想参透生命的真谛,成为真仙,变成时代的见证者。”席应真不假思索的回道。 “本仙可以帮你,但并非没有代价,本仙需要看到你的诚意。”终于,幻境时间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仙人赏赐机缘,自然不可平白无故,您说,想要什么,贫道就算天上星水中月,也一定给您弄到。”席应真虔诚的跪地叩首。 “我看了你的经历,你这一生也是坎坷多磨难,原本可以好好修炼的宿命,却被一个反叛的妖僧强行打断。你恨吗?”幻境时间邪笑道。 “仙人什么意思?贫道与广孝兄为莫逆之交,一点误会已经冰释前嫌。”席应真已经感受到了一丝的异样。 “我不信你能遗忘这份怨恨,这样吧,只要你杀了他,我就住在你的思绪观中,一路助你突破九天,成为世间真仙为止。”幻境时间犹如伊甸园中诱惑亚当吃禁果的毒蛇,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可!广孝兄确实有愧于我,但大家皆为凡人,难免行差踏错。况且现在我吃住都是他的,生活自由自在,怎可恩将仇报?”席应真的理智还是清晰的,断然拒绝了幻境时间的要求。 “你这老道,不识本仙好意。我们是什么?无病无灾不死不灭的存在,除我们以外,其他人肉体凡胎,你哪怕不杀他,他又能活上几年?”幻境时间极尽诱惑之能事,“成为尔等登仙造极的一块踏脚石,做兄弟的应该也很乐意吧?” “为何?为何一定要是姚广孝?他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席应真的身体都在颤抖。 “正因为如此,他也是你成仙之路上的最大执念。想要突破最高的境界,唯有放下心中的执念,才能真正成仙。 我是在帮你啊,不过杀一人即可成仙,这天下谁人不想?昔日弥勒,为求神力,当着本仙的面将自己的孩子活活砸死,你不过是杀一个老头,有何困难?”幻境时间开始了举例子,打比方了。 “不行!贫道不能这么做,如此一来,贫道和畜生有什么区别?我不能谋害我的兄弟!”姚广孝拼命摇着头。 “冥顽不灵,那你就自己考虑清楚吧,本仙只给你3天时间,错过了,此生你都无缘与我再见,而以你的修为,终究与仙无缘了。”幻境时间说完,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1718章 生辰 “师父,起床了。”清晨,姚广孝端了一盆洗脸水来到了席应真的禅房,平日这种活都是家宝和尚去干的。 不过今天有点特殊,是席应真的生辰,姚广孝怎么说也算是席应真的徒弟,在生辰这天给师父洗把脸,也算尽孝吧? 但今天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席应真的睡眠很浅,往往都是还没走到他门口,他就已经醒了,可现在他却睡得很沉,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喂,再不起床,太阳就要晒屁股了。”姚广孝放下了洗脸水,主动上前,拍了拍席应真的肩膀。 谁知这家伙突然被惊醒,抬手一把就掐向了姚广孝的喉咙,好在这妖僧平日武功也不是白练的,瞬间抬手架住了席应真的白手,臂膀之上都被掐出了一个血痕,姚广孝吃疼的抿了抿嘴。 “老和尚?不好意思,我做噩梦了!罪过罪过!”席应真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神通,才不至于掰断姚广孝的手臂。虽然现在他是个残疾,但席应真突破的五重天可不是白练的。 “无妨,好在哥们我练过,不然今天算是给你废了。”姚广孝似乎并不生气,查看着手臂上的血手印,表皮的毛细血管破裂了,但并没伤到筋骨,这就是九天之力吧?出来这么久,这还是席应真第一次展示给他看,“洗把脸吧,该吃早饭了。” “嗯,对不住了老和尚。”席应真攀爬着坐上了轮椅,来到桌前开始了擦拭老脸,还有一脖子的汗水。 “话说你做的噩梦与我有关吗?是关于地牢的,还是坟墓里的?”姚广孝看着亦师亦友一辈子的席应真,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心结,“我欠你的,真不知道该如何偿还于你。” “你并不欠我的,我们学的就是五行阴阳命理之术,就该知道天地轮回,一切皆有因果。今天的我们,就是注定的命运,无从选择。”席应真开解着老和尚。 “你说得有道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寻思着带你去新修的皇宫里去转一圈,去外面吹吹风,吃顿外面的饭菜。”姚广孝可谓用心。 “呃?要出去吗?我可已经很多年没入俗世了。”席应真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入俗世怎知俗世疾苦?不知疾苦如何修行自我之身?”姚广孝笑道,“别拒绝,我定了一家很难定的馆子,今天你不去,钱财可都浪费了。” “行,都听你的安排。”席应真也是不好破姚广孝的面子,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因为要出门,姚广孝给席应真定了一身新的灰布道袍,还让家宝和尚给他理发剃须。也不知道姚广孝是怎么想的,让一个和尚去理发,真是很有创意了。 好在家宝非常认真,不至于把席应真变成秃头,那灰白的发髻被高高盘起,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席应真哪怕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也年轻了30岁,变得格外精神。 “有头发果然潇洒一些,老衲要不也留个发试试?”姚广孝感叹道。 “师父,你是和尚啊。”家宝无奈叹息提醒着。 临近中午,吃过了早饭,家宝和尚驾驶着一辆马车从庆寿寺内走了出来,直直向着新修的紫禁城走去。十多年前,席应真作为建文帝朱允炆的帐内太师,专门负责教导朱允炆为帝之道,对于皇宫自然不会陌生,也不会有什么新奇感。 当然通过姚广孝就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多称职的老师,不然也不会教出一个欺师灭祖,清君侧的徒弟出来。 但姚广孝还是想带他去看看,这个未来大明的中心,也是华夏历史中最宏伟的建筑群。他是把紫禁城当旅游景点来逛了,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国师姚广孝敢这么玩了。席应真或许是被关得太久了,突然来到如此开阔的地界显得有些局促。 “感觉如何?顺天府的紫禁城是完全仿造京师皇宫,扩大稍作改进而来,这里的工程量远超京师皇宫五倍,每一座宫殿,每一块地砖,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光这地板之下的砖块地基就打了足足33层,就算遇上地震也能保障上面的宫殿屹立不倒。 相信就算在过去800年,这里依然会是华夏文明建筑的巅峰之作。”姚广孝犹如在炫耀成绩单的孩子,毕竟在陈珪接手以前皇城的兴建绝大多数都是由他主持完成的。一个和尚不光精通儒释道,更懂兵法,懂谋逆,现在还懂建筑,简直就是逆天了。 “为了争这座巨大的房子,多少王侯将相夜不能寐,大明的未来少不了腥风血雨。”都是懂命理之人,席应真当然知道就没有所谓可以真正一统万年的政权,大家称呼皇上为万岁爷,也不过是阿谀奉承而已。 “你啊,看问题就是那么伤悲,别忘了现在的大明可还有你好徒弟在,他一直在改善现在的朝廷的格局,用制度去限制皇权,或许能带来不一样的结局。”姚广孝相比席应真来说可积极得多。 “老和尚,上次听你说,国柱爷现在被皇上给圈禁了起来,可有危险?”席应真这句危险可能是替皇上说的,毕竟林川现在已经顺利突破了九天的第六重天,修为比席应真更高。别说御林军了,就算把全京师的部队都拉上,想威胁到他都是一个笑话。 “放心吧,万岁爷舍不得的,他喜欢这小子,因为他觉得他就跟年轻时的足迹一模一样,谁不愿意看见年轻的自己,意气风发的模样?”姚广孝是知道朱棣喜好的,这一点还真能跟席应真保证。 “知道他没事就好,他一身的修为实属难得,可不能就这么废了,绝不能跟我一样。”席应真似乎像那些鸡娃的父母一般,将成才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下一代的头上。 “老道,是我害了你,如果年轻时我不那么小肚鸡肠,或许你才会成为真正大明太师,享受世人的追捧与爱戴。”姚广孝是真的愧疚了。 “又提这陈年往事作甚?我们都是老帮菜了,安安心心度晚年吧。”席应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 第1719章 孽徒 完成了新修皇宫的参观与游玩,姚广孝带着席应真来到了大栅栏,那间现在顺天府最火爆的茶馆简餐店。朱古力出来迎接的时候有点懵,欢迎光临都卡在了喉咙只说了欢迎而已。 主要原因是,时之沙招待过不少的客人,但像现在一样,两个和尚一个瘸腿道士的组合实在太奇特了。 “施主,老衲月余前就订过了位子,你可以看看,老衲姚广孝也。”姚广孝以为是查不到自己的名字,还给客套了一番。 “是是,客官,我看到了,请随我来。”朱古力赶紧将三人引入了店内,和以往不同,其中只要是官员,或者稍有身份的其他客人,得见姚广孝纷纷起身鞠躬行礼。要不是姚广孝一直示意大家低调,估计都有人冲上来给他磕头了。 姚广孝何许人也,堂堂大明开国国师,万岁爷公认最好的兄弟与知己,谁敢不给他面子就真的是想死了。 “这老和尚好厉害啊?我看见侍郎都在给他作揖啊!”朱古力惊叹不已的感叹,还是阿珠上前怼了他一下才将他唤醒。 “你是不是傻?姚广孝啊,看着这名字你就该知道了啊!他就是大明国师,能跟皇上谈天说地的天下第一僧!”阿珠都不知道朱古力的猪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出名的人物都不知道。 “我来招呼吧,你们去招呼其他客人。”沈青萍接过了朱古力手中的菜单,亲自招呼这几位贵客。 本来他们订的只是普通的座位,但沈青萍却将他们带到了林川的专座坐下,景色最好的四人位。 “施主,看来你与国柱爷也是朋友吧?”姚广孝凝视着沈青萍手腕上的透明手环,和林川一模一样。 “大师你跟国柱爷还不是很熟,您现在坐的就是他的专座。”沈青萍笑着将菜单摆在了姚广孝的面前,“想吃点什么?” “实不相瞒,老衲极少外出吃饭,真不知道该如何点餐,有劳老板帮老衲安排一下,这位是老衲的师父,今天正好是其生辰,我们都吃素,不沾荤腥。”姚广孝向着沈青萍行了一个佛礼。 “明白,那就由小女子来安排,席大师,生日快乐。”沈青萍笑着送上了祝福。 既然是席应真,那自然也是林川的师父,沈青萍还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林川,吐槽这没良心的徒弟,都不知道他师父今天生日。 很快林川也回了信息,今天他们的消费全部挂林川的账上,顺便送碗长寿面给老人家吃。 沈青萍安排得很不错,给三位上了最近卖得最好的冰镇柠檬红茶,吃的有现榨的薯格,蔬菜沙拉,汤是香浓蘑菇汤,还有刚出炉的牛角面包。 席应真吃得也是不由眼前一亮,一旁的家宝更是火力全开,抱着薯格沾着番茄酱就往嘴里塞,差点给噎死。 “几位,这是本店送给寿星翁的长寿面,但愿寿星翁多福多寿。”沈青萍抱着一大盆面就上了桌子。 “施主,太客气了,这顿饭应该不便宜吧,说实话,老衲没带多少银子,能不能。”姚广孝是真的太久没有在外面消费了,根本不懂物价,特别是时之沙的物价,本来以为二十两碎银在身上,应该怎么就够了,但当看见旁边几座埋单掏出来的银两,就有点不自信了。 “大师,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您吃得开心就好。国柱爷曾经有交代,如果是你们来吃饭,所有的费用都算他的,所以您尽管享用就是了。”沈青萍并非市侩之人,待人接物都让人极为舒服。 “那可就太好了。”姚广孝一听有林川埋单,瞬间腰杆都挺直了,“话说刚刚老衲吃的那个小小的红果子,真是香甜可口,和老衲过去吃过的番茄好像,就是小了些。” “大师,这就是小番茄,是我时之沙的特产,你要的话,我也可以跟你打包一些。”沈青萍其实更多只是客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多打包些!”姚广孝才不管你客套不客套,直接开口要了。 所以,一顿简餐吃完,三人离去时,马车上又装了四箱各种品种的新鲜蔬菜。 沈青萍也将账单发给了林川,把正在吃饭的林川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因为最后算下来是15300两。 姚广孝一顿饭,吃掉了许多贪官一年的收赃总和。卖得开心,买得也开心,唯一不开心的大概只有林川,远在千里之外原来也可以被坑到,只能说“师父,我快坚持不住啦!” “你心肠真够歹毒,看了沈姑娘的报价,居然还一箱一箱的搬个没完。”坐在蔬菜堆里,席应真调侃着对面正在啃牛油果的姚广孝。 “你是太小看你徒弟国柱爷了,就这么跟你说吧,就他现在赚的钱财之巨,我们哪怕天天12时辰不睡觉就这么抱着这些吃个没完没了,再吃上100年,也吃不穷他的!”姚广孝还真没说谎,面前的这些九牛一毛而已。 “他再能赚,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不该祸祸晚辈,不太妥。”席应真还是讲脸的。 “吃一口这个。”姚广孝往席应真嘴里怼了一颗草莓,那香甜软糯的口感,居然也是让他眼前一亮,真的难以想象那时之沙又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水果蔬菜? 玩了一天,回到庆寿寺,本该歇息了,姚广孝却坚持要给席应真洗一次头。他让他靠在躺椅上,就在其头下放了一盆热水,一瓢一瓢一点一点冲刷一头花白的长发,这种躺式的方法洗得格外舒服。 “你还记得否?刚刚拜到白鹤观时,为了讨好你,我也是这么给你洗头的。”姚广孝看着眼前的老师父,不由回忆起了过往。 “怎会忘记?你在我的门口跪了那么久,连平日来讨饭吃的大黄都被你吓跑了。”席应真不由笑了起来。 “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当你的徒弟,可你,还愿收我这孽徒吗?”姚广孝轻声问道。 第1720章 成仙 “其实我从未怪过你,哪怕有来世,你若不嫌我唠叨,我又怎会嫌你烦?”席应真闭目养神,轻声道。 “师父,我欠你一条命,这辈子如果有什么事情你需要我帮忙,万死不辞。”姚广孝话里有话。 “只是洗个头,用不着死吧?”席应真笑了笑。 “师父,昨天睡觉我做了个梦,有一个发光的人对我说,是我阻挡了你的仙缘,我是你放不下的执念。”姚广孝说完这句话,席应真紧张的一下瞪大了眼睛。 “不要听他的,他是骗人!”席应真连忙解释。 “看你这么激动,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姚广孝实在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不由笑了。 “其实我真的可以的,活到今天,我当过国师,又当过住持,辅佐过皇上,造过反,我害死过许多人,也救过许多人。 世人叫我黑袍妖僧,说我是妖孽,但只有我知道,自己无愧天地,只有愧于你。如果我的命能成就你的仙缘,我乐此不疲。”姚广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怎可干出这种事情来!此事别再提!出去!我困了,要休息了!”席应真不敢面对姚广孝,因为当他坦诚的那一瞬间,席应真居然真的有些心动了。 姚广孝叹息,端起水盆离开了师父的禅房,他很想让席应真坦诚面对自己的欲望,但已经年过百年的席应真,却放不下自己的脸面,也放不下善良。 夜深人静时,席应真一直不敢睡觉,他害怕睡着,因为只要睡着思绪便会不自觉的回到思绪观。 人这种生物有两样东西无法抗衡,一个是食欲,一个就是困意。终于,在坚持不睡觉中,渐渐的……席应真还是陷入了幻境中。 等席应真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思绪观的门口,他好想抽自己两耳光,骂自己不抗困。 但既然来了,席应真深呼吸,打算去面对自己心中的邪念,一定要断然拒绝仙人的提议,哪怕此生就这么碌碌无为荒废过去,也不打算献祭自己好兄弟的性命。 可当他推开观门打算强硬的时候,却见林川半蹲在水池边,正玩耍着池中的小白条。幻境时间褪去了笼罩全身的白光,恢复了人类的姿态,其实也是他最讨厌的模样,会长的模样…… “林川?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席应真整个人都懵了,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的徒弟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不是傻?不过褪去一点光环就不认识我了?”幻境世间侧头冷笑着。 “仙人?!为何你会用林川的样貌?等等……林川……就是仙人?”席应真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理顺其中的原由。 “我,林川,还有许许多多的仙人,都共用着一个身份,一个形象,去追寻同一个目的。林川并非来自这个世界,但他也确实就是仙人的一部分。 这也是为何他学习起九天来如此得心应手,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而已。”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拍落进了鱼池,站起身来的幻境时间向着席应真走来,“还不明白吗?我助你,只是因为你也算助过我。 在你纯属浪费的人生中,唯一一件称为有建树的事情,那就是将九天传给了我自己。现在,我也是在帮你,这个世界不过是我们仙人的桃花源,因为我们的兴趣已经重塑了30次,唯有将我所传功法练到极致的生灵才能保存记忆,在下一世带着记忆重生,累积自己的修为,成为真正的人间仙人。 宗喀巴就是如此簇拥者,昔日中山国国王之子巴志也是如此,而你……就你的本领,总将在世界末日之时被抹去,此生活成了一个笑话。” 幻境时间的话半真半假,对席应真的整个价值观形成了核弹级的冲击。他并非天赋异禀的修行者,至少跟宗喀巴,他徒弟释迦也失比起来真的很弱。世间修行者千千万,却没有席应真的一席之地。 “你放不下的执念,就是你走不动的缰绳,不脱去这些束缚,你什么都得不到。”幻境时间双手背于身后,悠然自得的走到了席应真的身后,在他耳边低语着,“现在的死不是真的死,现在的生不是真的生,唯有在轮回中能保持自我的,才能称为永恒。” “可我不想,不想我的兄弟为了我而死。”席应真的瞳孔在颤抖,多少年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对仙人的信仰,但现在这信仰却叫他去杀人…… “不不不,他怎么叫为你而死?他是在成就你的修行,这是他的功德,也是他存在的意义。这是你的徒弟为你争取到的唯一机会,说真的,如果不是你帮过我,我又为何在此跟你废话?”幻境时间绘声绘色描述着功成后的美好世界。 一旦突破九重天,他也真正见到这个世界的本质,成为神明忠实的簇拥者,一起掌管这个世界的规则,等到世界重塑后,他又能见到姚广孝,所有这一世的遗憾,都能在那一世得到圆满的答案。 本来,席应真如果修行进入了第六重天,幻境时间这些唬人的鬼话根本无法被他自己说圆滑,毕竟第六重天,他就能了解世界的真相,了解时间到底是什么,什么叫神魔大战。到第七重天,他则会知道时间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而现在,他只能像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被幻境时间的谎言一步一步诱拐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真的……杀了他,我就能成仙吗?”终于,席应真的坚定开始发生了动摇,似乎杀了姚广孝也是一种不算邪恶的选择。 “当然,我可是仙人,仙人怎么会骗人?要不这样,我先给你尝尝当仙人的快乐,你再做决定。”幻境时间说话间,又是一挥手,将席应真推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里。 席应真从睡梦中惊醒,激烈的喘息着,他口渴,想喝水,于是乎他本能的跑向床边的轮椅,却突然发现,双脚居然有了感觉,然后经过了疑惑和尝试,他竟然用自己的双脚,站了起来?! 第1721章 终于上当了 已经忘记上次站立在地上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席应真不由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但笑着笑着,视线便不由模糊了,因为他记起,仙人治好他的脚,是希望他能走去杀死自己的知己。 席应真颤抖的走出了屋外,向着姚广孝居住的小院走去。双脚没有问题了,可席应真依旧走得很慢,或许是不习惯,或许是害怕,他走的摇摇晃晃,跟要随时晕倒一般。 这就是修行必须付出的代价吗?舍弃最后的不舍,才能成就非人的境界?席应真并不懂,为何修行就一定要如此苦涩?如果知道有这一天,或许当初他就不会去悟道九天了吧? 月夜下,席应真因为落泪已经快看不见前面的路了,他贴着墙在走,随手捡起了一把墙角的柴刀,继续前行。 让席应真意外的是,姚广孝小院的大门并没有锁,现在已是夜深人静,但他房间里的油灯依旧亮着。 他在等什么?席应真不解的走上前去,推开了姚广孝的房门,怎知姚广孝正坐在书桌前,书写着什么。 “老道,再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姚广孝专注在写字之上,没有注意到席应真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席应真拼命道歉着。 “我都不会与你置气,这本就是我应得的下场。只不过现在我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能给你和你徒弟留下后顾之忧。所以我写了一封遗书,到时候拿去给万岁爷看,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寻你们麻烦的。”姚广孝考虑问题是那么透彻。 “我并不想这样,这只是一场试炼,过了才有来生,才能与你再次相遇。”席应真不明白如何解释,直到此刻他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我明白,我知道,别紧张,我没有怪你,能助你突破修行的境界,这是我的荣幸。反正此生,我已经知足了,能在最后帮你一把,何乐不为?”姚广孝说得还真挺乐于助人。 他匆匆写完了遗书,努力吹干上面的墨迹,确认无误后,这才装进了信封,将信件放在一边,以免等下被血水弄脏。 “你走吧,要不你走吧,就当我梦游,就当我失心疯,你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席应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连自己的灵魂都在渴望姚广孝离开,却不知道,其实是幻境时间在悄悄控制着他的身体,去做这场针对林川的局。 “为什么要走?走了以后,你当如何?看你都已经重新站起来了,这是仙人赐的机缘,不该错过,如果我是你,一定牢牢抓住。”没错,姚广孝就是那种从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从毒害先师,攀附燕王,怂恿清君侧,他一路走来一直牢牢抓住了每个机会。 而今天,他也想抓住这个机会,来弥补他心中的罪孽,用一死,偿还多少年来对席应真的亏欠。 “我不想杀你,机缘又如何?我想让你活……”席应真嘴上如此说着,却是突然举起手中的柴刀,一下砍在了姚广孝的脖子上,鲜血喷溅了席应真一身,将他的泪水都给染红了。 “没事的,别往心里去,这样……老衲再也不欠老道的了吧?”姚广孝微笑着,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瞬间将身体下的大地给染红了。 正巧,半夜睡不着出来上茅坑的家宝和尚,路过师父的小院,还在感慨,师父果然年纪大了,没有他这关门弟子在,都不记得如何关门了。 可当他走到小院门口时,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瞬间瞳孔放大。 “师父!师父!”家宝和尚呼喊的冲进了屋内,用尽全力去堵住师父脖子上的伤口,但鲜血还在从他的指缝间喷涌出来。 “家……家宝,信……给皇上。”姚广孝的口腔中已被鲜血灌满,但仍然不忘举手,指向桌面。 “为什么杀我师父?!”家宝的眼眶都红了,面露狰狞看向了那手握柴刀的席应真。 “对不起!对不起!”席应真也是变得恍惚,丢掉了手中的柴刀,扭头赤足发动,居然就这么跑得没影了。 “师父!别动!来人啊!来人啊!救我师父!救我师父!!!!”家宝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他的僧袍已经被师父的鲜血染红了,哭得不敢放手。 “多大了……还哭鼻子,以后你要自己修行了……莫忘记念经……”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唠叨,姚广孝没有了呼吸。 一代黑袍妖僧,在永乐十六年陨落,天空中一颗流星在此刻滑落,就像他的生命就此终结。 “啊!!!!!!!!”家宝和尚疯了一般哀嚎着,根本不敢想象为什么和师父那般要好的老道,却要去砍师父的脑袋? 这一夜,席应真用尽全力的跑,他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那般无情的出手,他也不知道未来如何面对天地? 跌跌撞撞的他,闯进了一座没有人的山神庙中,根本没有看清那神台上的雕塑供奉的是什么神仙,席应真一个劲的磕头,就像乞求得到神明的宽恕。 “你求他还不如求我,这是什么野神,怎么够资格宽恕你的罪孽?”幻境时间半蹲在可笑的席应真身边,看着那山神雕像哈哈笑了起来。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杀害自己的挚友!”席应真终于反应过来,让自己走上这条绝路的,正是身边最可恶的幻境时间。 “当然是因为我,不然你以为是谁?其实就算你杀了姚广孝,我也没打算教你。你天赋太次了在众多簇拥者里,就连边角料都算不上。而且你最恶心的就是,居然教会了林川,那个最不该寻回力量的垃圾。 我就是在故意折磨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最好连带你那该死的徒弟一样生不如死。”幻境时间愿望达成,不再隐藏自己的欲望。 “为什么?我那般相信你,一直虔诚的等待你的出现?”席应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近乎昏厥。 “因为我喜欢啊,我可是神,为何要受到人的质询?”幻境时间哈哈哈大笑中,席应真陷入了昏厥。 第1722章 圣怒 顺天府出大事了,姚广孝惨死在庆寿寺的消息根本瞒都瞒不住,顷刻间闹得是满城风雨。所有的娱乐活动都被暂停,并且实行了宵禁,出入城邦的城门口站满了身披铠甲的士兵,那架势犹如要在城中缉拿外邦间谍一般。 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通报京师,当地的布政使安排了一队五十人的信使,带上了姚广孝的密函,快马加鞭的向京师赶去。他们走的是官道,而且全是披甲带枪的兵团,在大明的地界里,这样的小队,甚至能去挑了过百人的土匪窝子,就算是再凶狠的亡命之徒,见了他们也要绕道而行。 可是,在出了顺天府不过三十里,当他们刚刚进入一片山林地带之后,立刻传来一阵腥风血雨。一群黑衣杀手突然冲出,不由分说将其全部斩杀,他们连面罩都没有戴,因为就没有想过会有活口留下,事实也是如此。 那封姚广孝最后书写的遗书,他们也没有兴趣,直接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而在杀戮的现场,他们留下了三具身着硬扎甲的士兵尸体,还有一些断掉的黑刃障刀。看看那些尸体的腰牌,都有着清晰可见的林川卫的字样。 他们只是几天前巡逻中突遇袭击,被掳走的人质,在林川卫中都只属于巡逻外防官道的新兵蛋子。林川卫作为拥有20000余人的大型卫所,像这种巡逻损耗士兵的事情其实也能算成自然损耗,毕竟他们身处在边塞,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 做好这一切后,他们也不管地上官兵的尸体,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所有的棋子已落位,只等着惊雷悄然落地的瞬间。 永乐十六年,3月1日,春雨,京师的天灰蒙蒙的,稀稀拉拉的雨水冲刷过忙碌的京师,让路上的人儿都行色匆匆起来。 林川本以为又会是慵懒无聊的一天,所以就靠坐在了凉亭里,看着小鱼顺着屋檐落下发呆。 而就是在他发呆的时候,脖子上的骨传导通讯耳机里却传来了乌兰的声音。 “头儿,出大事了。”乌兰的声音沉重,且断断续续,证明他刚刚进入京师的通讯范围,就直接发起了联系。 “慢点说,什么事?”林川也是瞬间神情凝重起来,毕竟能收到下属的消息,就说明顺天府变成了他们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国师姚广孝被杀……是你师父席应真干的。”乌兰说完,林川不受控制的捏爆了手中的茶杯,根本不敢想象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两个老家伙,好得就跟一对老玻璃一样,当年姚广孝毒杀席应真,还把他给活埋了,最后更是发动清君侧,抓他回去关在地牢十年之久,他们一个抖S,一个抖M现在已经相互理解原谅,共同生活多年,就连皇帝都对他们要好的有些吃醋。 林川深呼吸,平复心情,继续听乌兰汇报着具体的事情内容,似乎这件事情并非想象的栽赃陷害,瘫痪多年的席应真突然站了起来,在其生辰的夜里闯入姚广孝的禅房,用一把柴刀直接砍了姚广孝的脖子,让其当场毙命。 家宝和尚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随后寺院里闻讯赶来的师兄弟也看见了席应真满身血污的逃离了庆寿寺,至今也是音讯全无。 现在整个顺天府都戒严了起来,官兵在大肆搜捕席应真,但现在应该是还没寻获。不过关于这个消息,今日应该就能送达京师了。 “头儿,姚广孝是国师,席应真是您师父,会不会牵连到你?”乌兰最担心的还是老大的安危,早知道就多带些兄弟过来了,实在不行,还能解救头儿,一同逃回土家堡去,只要到了那里,别说皇帝老子了,就算是天兵天将下凡,林川卫也不带怕的。 “现在不是牵连不牵连的事情,席应真一定是无辜的,必须保住他的性命。”林川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并没有等待多久,圈禁之所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金宝公公也顾不上身后给他打伞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一路奔来,身上的衣服都给淋湿了,他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气喘吁吁的冲到了林川所在的凉亭。 “国柱爷,大事不好啦!”刘金宝公公喘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您……请说。”其实林川已经知道了大概,但还是要听刘金宝公公再陈述一遍。 “我要见万岁爷。”在刘金宝公公说完以后,林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席应真并非杀害知己之人,其中定有冤情,我要恳请万岁爷,让我亲自追查此事。” “使不得啊,听到这个消息,万岁爷怒火攻心,当场都吐血了,御医正在给他医治调理。而且……老奴来通知国柱爷,因为您也摊上大事了。负责护送姚广孝遗书的兵士出顺天府没几十里在半路被截杀,书信也被烧毁。 现场发现了你林川卫战士的尸骸,还有兵刃……皇上已经委派了东厂厂公,马上就要过来提审于你,你可记住了,千万不要说是老奴告诉你这些的。”刘金宝公公说完,自己想着也是后怕,要知道皇宫里有那么多东厂的眼线,要不是他和国柱爷有多年的交情,像如此冒险的事情就不该亲自来做的。 说完,他也不敢久留,赶紧起身扭头就走,生怕和东厂的番子撞个正脸,那就算是跳进秦淮河也洗不清自己的关系了。 刘金宝公公走后,林川也将当班的银锁使唤先行离去,因为等一下这里会发生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如果要在这皇城内翻脸动手,林川保证将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刘安轰杀成渣渣。 很快,圈禁之所外,整齐的兵卒脚步声传来,只是用仁视随便看了一下,东厂番子来了近百余,全部内穿锁子软甲,腰挎长刀,明明是一群太监,可肃杀之色,却不输边塞的正规兵卒,甚至更胜。 第1723章 绝对不能插手 刘安独自撑着油布雨伞走进林川的圈禁之所,特别有礼貌的反手锁上了大门,似乎就算现在里面打得死人翻船也跟外面没有任何关系了。 关上门,收起了伞,刘安一次呼吸,发动起时间滞留的异能,让天空中落下的绵延细雨仿佛定格在了半空之中,让他可以拨开雨线,保持身体干爽的来到了林川身处的凉亭之中,这才收了神通。 “你是来跟我显摆的?”林川的手一直插在衣襟内,紧握着塔兰战术手枪,哪怕刘安会什么时间滞留的把戏,林川也有充足的手段把子弹送进他的心窝。 “方大人你还真是充满敌意,我可是来帮你的。”刘安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帮我什么?帮我去死吗?”林川冷笑道。 “国师的遗书在半路被劫,现场残留着你林川卫的兵卒,设想你跟席应真的关系,光这么一点证据都够你从这圈禁之所,搬家到北镇抚司的诏狱去了。”刘安并非危言耸听,换成别人,估计现在各种酷刑都已经招呼上了。 “别装了,不是你干的?”林川压根不信,毕竟这家伙劫密函有前科。 “方大人,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你是好人,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坏人。你在朝廷如日中天,得罪了多少王侯将相,不会真以为只有我跟你不对付吧?”刘安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些臭鱼烂虾能跟厂公大人比坏吗?您可都坏绝种了。”林川故意挑衅道。 “不管你信不信,皇上让我调查你与遗书被劫案的关联,我的回复只有一条,与方大人和林川卫无关,定有奸人想嫁祸于你。理由很简单,林川卫就连打仗都不会丢下兄弟们的尸体不管,为何会在截杀得手后还留下兄弟。 既然是要截杀,还穿林川卫的制式装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林川卫要造反吗?方大人何等聪明之人,怎会做这么拙劣之事,所以肯定与你无关。”刘安还说得挺有道理。 “既然知道和我无关,你还跑来做甚?”林川疑惑道。 “在下过来只是提醒方大人,现在外面乱得很,你可千万别往外面跑。关于追捕席应真的差事已经落到了在下的手上,等下汇报过皇上以后,我就会出发前往顺天府。 在下知道席应真是你的师父,但皇命难为,我也只是做分内事,还望国柱爷体谅。”刘安先行作揖赔礼道歉。 “体谅什么?皇命是什么?”林川终于感觉到了威胁的意味。 “皇上说,他要席应真的人头,至于躯体,剁碎喂狗就行。敢动姚广孝,这就是他的下场。”刘安说得自己都兴奋了起来。 但下一秒,林川一把揪住了刘安的脖领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死太监,你要是敢动席应真一根毛,我要你的命。” “方大人,稍安毋躁。”半空中的刘安抬手压住了面前林川的拳头,化为白手的臂膀发力,居然硬生生将林川的手臂压低,将其放回了地面上,“你要知道死的可是姚广孝,皇上不松口,就算我不动手,锦衣卫不去抓?大理寺不去抓?神机营不去抓?” “想清楚了,你若动手就是与整个大明为敌,方大人拥有的财富,地位,权力都将化为泡影。哪怕你强若半神,但你可以为了一个席应真,杀光整个大明子民吗?”刘安将一道最困难的题摆在了林川的面前,也是扯开了他的手,整理起了自己的衣领。 “其实由在下去动手还是好事,席应真乃修行者,我还有办法压制压他,换成他人,他杀戮性起,更加得罪皇上,说不定还会迁怒到你头上。” “刘安,放过他,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插手你们东厂的事情,和平相处。”林川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第一次,对刘安服软道。 “方大人,那可是杀了国师的钦犯,在下放过他?皇上能放过在下吗?”刘安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在下最多能保证的是,他会死得很快,我不会折磨他,让他死得很舒服。” “你踏马又没死过,怎么会知道舒不舒服?”林川恨到咬牙切齿。 “方大人大概忘了,在那地牢中,你让你兄弟用最钝的刀,最烂的手法把我变成太监时,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刘安永远不会忘记这种痛苦,“方大人,静候佳音吧。” 刘安又撑起了雨伞,笑得是那么得意的离开了圈禁之所。林川默默坐在凉亭之中,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他要走,别说皇城了,就算是地狱也不一定能困住他,可只要走出紫禁城,几乎就等于宣布和皇帝翻脸,正如刘安所说,他辛苦奋斗这么多年积累下的权力财富都将化为泡影,甚至连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都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而现在,最让林川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席应真要动手杀姚广孝?虽然姚广孝那做过的事情,换成是林川早就把他煎炒烹炸杀上几百遍了,可席应真就是个老受啊,他根本没有介意这些,并且将其视为了一种天命,一种修行! 刘安走后不久,胖呼呼的太子爷也是快步赶了过来通风报信,“方渊,出大事了!” “太子爷,晚间新闻了,您是第三个来告诉我大事的。”林川无奈苦笑着。 “呃?你已经知道了?为今之计你一定要记得和席应真断绝一切来往,如果他出现在你的地界,也绝对要迅速扭送衙门,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包庇,懂吗?”太子爷甚至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三令五申的告诫道。 “可那是我的师父。”林川轻声道。 “可你是我兄弟!这种浑水淌进去,神仙也保不住你的!姚广孝与爹而言,就像你我一样的重要,试想一下如果你我出了什么差池,爹会如何?就算是亡他人之国,也必会报仇雪恨,你我都懂他的个性!所以,算我求你了,千万不要插手啊!”朱高炽真的很怕,因为他看出了林川的不舍。 第1724章 知遇之恩 “太子爷,席应真和姚广孝的关系就如同你我,我无法想象他会动手杀了国师,这里面一定藏着隐情。现在皇上已经派刘安去追捕我师父了,但他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只是去要席应真人头的。 帮帮我,求求万岁爷,最少放我出去,让我也参与调查,我一定会查明真相,弄清楚来龙去脉。”林川对太子爷难得用上了请求的口吻。 “你知道去开这个口,会有什么下场吗?”太子爷脸色铁青地问道。 “知道,我可能失去一切,但如果让这误会一直延续下去,我接受不了。”林川坚定道。 太子爷无奈叹息,他太了解林川的个性了,他是不可能看着师父被冤枉,坐视不理的主,与其在此干耗生命,还不如去尝试一下,“跟我来吧。” 朱高炽妥协了,他带上了林川,两人快步来到了乾清宫前,这里已经乱成了套,不断有御医和太监进进出出,端着各种汤药加水盆,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 “无名!”看见了熟人,林川立刻招呼道。 “你怎么来了?太子爷金安。”无名还不忘抱拳给太子爷行了一礼。 “万岁爷现在如何?”朱高炽终究最担心的还是爹的身体。 “太医说皇上是怒火攻心,一些伤了五脏,所以才会吐血。现在服用了一些汤药,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太医说,此刻并不适合刺激他。”无名说话时看向了林川,显然这也是个刺激源。 “那我进去看看,方渊,你在这等我一下。”朱高炽拍了拍林川的肩膀,表明就是去给他疏通疏通,探一下万岁爷的口风。 林川点了点头,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等到太子爷走后,无名才凑到了林川身边,紧张道,“这次的事闹太大了,我从未见过万岁爷如此愤怒,就连靖难时都未曾有过。” “你也觉得是席应真杀了姚广孝吗?”林川问道。 “其实是不是他杀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万岁爷的怒火难消,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大明如何面对愤怒的陛下,你也最好别插手此事,太凶险了。”无名叹息劝告道。 “你是今天第三个劝我的人,但你觉得我是听话的主吗?”林川心中已然坚定。 “所以我才害怕啊。”无名无奈苦笑道,“我真害怕有一天皇上下令让我杀你,你我很清楚,一来我下不去手,二来压根打不过你啊。” “真有那一天,你就偷偷敲断自己的腿躲一下呗。”林川也是出了一个损招。 “我是能敲,萧何呢?赵虎呢?还有那么多你认识的朋友,都要如此吗?”无名其实还是在变相的劝林川,莫插手。 林川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太子爷在殿内伺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出来对林川招了招手,“进来吧,不过你悠着点,别气到皇上,他现在身子不好。” “谢太子爷成全。”林川抱拳行了礼,这种时候还敢帮自己的,都是真兄弟了。 林川越过了高高的门槛,这乾清宫他来了不下10回,但只有这一次,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当他来到龙椅前单膝跪地之时,朱棣正靠坐在龙椅上,面前摆放着还在冒热气的汤药,脸色煞白如纸,就像丢了魂一样。 “臣方渊,参见万岁爷。”林川轻声唤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是谁,不用提醒我,太子说你有事跟我说。”朱棣的声音很轻,就像刚刚睡醒。 “是的,陛下,其事发生得太过蹊跷,臣恳请陛下给我时间,让我也参与调查,给您一个真相。”林川几乎从未主动跟朝廷要过差事,基本都是被赶鸭子上架做得种种。 “你要差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朱棣说完,忍不住的又咳嗽了两声,旁边的御医又是紧张的想上前,被朱棣抬手给定在了原地,“你想查什么出来?你师父是被冤枉的?又有乱臣贼子想犯上作乱?还是你能查出来老和尚没有死?他还活着?” “臣……”林川看见了朱棣眼中的泪光,却强悍的不让其落下。 “我没有什么朋友,这是帝王的命,我认了,可老和尚不同。他与我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永乐大帝,你明白吗?”朱棣质问道。 “臣明白。”林川抱拳道。 “你明白个屁!老和尚死啦!你师父杀的!他照顾你师父那么多年,对他比对朕还客气,最后还是被他杀了!”朱棣突然怒吼的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汤药,怒吼道,“我不需要真相,我只要他死!我才不管什么原由,杀我兄弟的,都要死,全家,满门,十族,一个不留的死!” “万岁爷,他是我师父,要论十族,臣在内。”林川直到此刻,也不愿放弃这个身份。 “好好好,堂堂大明国柱爷,真够种,砍头的祸事都敢往身上拦,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朱棣又是激烈咳嗽起来。 “爹,保重龙体啊!”朱高炽看得都急死了,赶紧出来劝道,“方渊,你快少说几句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就算死也要让我知道真相吧?不然就算死也死不瞑目。”林川依旧求一个调查的机会。 “滚出乾清宫,从我眼前消失,来人!给我把他拖去圈禁之所,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也不许他再出来!”朱棣一声令下,门外的无名一个人就进来了,想要押解林川,其实他一个人就够了,因为如果林川反抗,就算把全城的御林军全调过来都没用。 “方大人,走吧。”无名还是在规劝。 此情此景,林川也无话可说,双膝跪地,向着万岁爷和太子爷深深的磕了一头,算是报答两位的知遇之恩了。 站起身来,林川走的时候,身上已经沾染了杀气,以至于无名都本能的握紧了刀柄。 “兄弟,真不能乱来的。”无名在林川身后小声嘀咕道。 “我一直很小心,但这一次,有点不想小心了。”林川握紧了拳头,咯咯作响。 第1725章 常胜者为皇 雨夜浩浩荡荡的东缉事厂的番子,总数足有500余人策马扬鞭冲出了京师,向着顺天府方向一路狂奔。 为了赶时间,连最讨厌骑马的刘安都亲自骑了一匹骏马带头冲锋。这是一场针对林川的围猎,虽然表面上看来他们的目标是席应真,可今天已经下了那么多的饵料,林川这条鱼儿怎么也该上钩了吧? 刘安算计的根源是人性,也确实被他算准了。 “乌兰,我的马接到了吗?”午夜,林川轻声问道。 “头儿,下午就已经带出城了,现在我们在城北外二十里的好客驿站。”乌兰通报了自己的方位。 “等我。”林川说完,床铺之上生出一面漆黑的次元空间大门,林川自然的坠落了下去,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宫墙之外,在这雨夜之中,连续40次的瞬步跳跃,林川已经出现在了京师城外。 大约一刻时后,站在好客驿站门口等候的乌兰就看见自己的老大,从黑影中直接穿行了出来。 “呕!”林川还没张口说话,直接侧头把晚饭都给吐了出来。虽然他已经适应了瞬步的节奏,可在连续使用100次后,他也再次出现了排斥反应。林川平时是极力限制瞬步使用次数的,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以太禁术,是以消耗生命为代价换取的力量。 有别于其他的禁术,哪怕是年级,例如森罗万象,施展一次可以持续超过1刻时,但这呼吸间就是一个月的消耗,一下百次,他也遭不住,身体进入一种极度虚弱状态,脸色煞白了。 “头儿,你怎么了?!”乌兰披着蓑衣连忙上前。 “没事,需要休息,快走现在必须先东厂一步赶回顺天府。”林川让乌兰将自己搀扶上了马蛋的马背,他们也是连夜出发,穿过细雨向顺天赶去,马背上,林川拼命吃着能量棒补充身体的虚弱状态。 他恨不得用地狱猫突击车直接开车狂奔,但京师到顺天一路太过发达,几乎每走一段路程不分白天黑夜都会遇见商贩与官兵衙役,真让他们看见那种玩意就没办法糊弄过去了。 好在马蛋与林川卫的战马绝对是大明最快的交通工具,一群厂公想跑赢他们,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绵延了一天的雨终于放晴,金锁早早的前来接小姐妹的班。上面的大人已经交代过了,最近国柱爷心情可能不太好,伺候他可要小心着点,莫触他霉头。 但金锁就算想触也没得触了,当她推开林川的房门,看见空空如也的床铺时,整个脑袋都炸了。 “银锁!快进来啊!国柱爷呢?”金锁慌张的呼喊着。 正在洗脸的银锁也是快步跑了进来,看着空荡荡的床,也麻了,“昨夜都还在呢,怎么突然不见了?是不是上茅房了?” 两人急匆匆的将整个院子,犄角旮旯,茅厕都给寻了一遍,就是不见国柱爷的身影。 这是何等大事,消息迅速上传,无名亲自带着大内侍卫赶了过来,严查了守门的侍卫,结果却是自从皇上下令以后,这里的戒备变得格外森严,就连站岗的士兵都增加了一倍,圈禁之所周边的巡逻雨夜也没怠慢过,可林川就是已经不见踪影。 虽然无名知道林川想走,根本没人拦得住他,但就这么神秘消失也太狠了。 无奈,无名只能回到朱棣面前,通传了国柱爷已失踪的消息。这一刻,朱棣气到浑身发抖,一旁的太子爷赶紧上前安抚,“爹,别再动气了,方渊那小子就不是个听话的臣子,您稍安勿躁,我立刻调配锦衣卫前去顺天府堵他。” “不必了。”生气之后,朱棣突然头脑变得异常清晰,“千里加急,从山东12卫所,抽调半数兵力,进驻顺天府前布防,让柳升带着神机营前去助阵。顺带通知宋家,随时准备进攻土家堡。” “爹,你这是何意?”太子爷都慌了,这种调兵遣将,随随便便给顺天府就是增调了最少二十万的兵力,这种规模,就算是瓦剌与鞑靼联手来犯,都不足为惧。 “方渊出逃,已与谋反无二异,必须提防他手上的大明第一卫,绝不能让自己的剑割了自己的喉咙。林川卫有任何异动,这个番号也就不复存在了。” 朱棣已经下定了决定,最坏的结果就是,大明第一卫与朝廷爆发正面冲突,到时候就是检验朱棣多年军改成果的时候。朱棣有过预算,很可能要打出10比1的战绩,才会将林川卫土崩瓦解。 “爹,方渊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桀骜不驯,喜欢讨价还价,可从未想过谋逆朝廷,千万不能走上刀锋相对的绝路啊。”朱高炽说得都想跪下来求了。 “我的太子爷,天下不是谁施舍给你,而是你要有办法将它牢牢握住。有些时候,为了这把龙椅,你必须面对你不愿意面对的战争。胜者为王,常胜者才能为皇。”朱棣似乎已经从悲愤中走了出去,自然切换成了一朝天子的思维模式,现在他不得不去提防林川谋反带来的严重后果。 顺天府是断然不能被林川卫所染指的,那可是即将使用的新首府,而且城墙建设完备,要是被侵占了。估计过不了几天,林川卫就有实力直接发动清君侧了,朱棣只是喜欢林川像自己,而不是完全照搬自己的人生经历啊。 至于林川可没有万岁爷想的那么多,奔袭了一夜,他们已是人困马乏,在一个渡口找了一条船舶,用拉纤的方式将他们往上游的顺天府赶,这样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船上休息,给马儿喘息的机会,等过了三个时辰后再上岸,继续用马匹奔袭。 至于东厂这边,刘安只有出城的那一下显得很积极,出城不过50里就找位置歇息了下来。他再次换乘了舒服的宽体马车,带着一众手下一边喝茶一边往顺天府赶,步伐慢得跟春游一般。 第1726章 送我回家的名额 刘安不急,因为现在他是猎人,狩猎最重要莫过于要让猎物先行跑起来,否则何来狩猎的快乐可言。 林川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皇权,随着时间的发酵,只要林川卫参与进来,那谋反的下场注定让他失去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一切,往后的日子他不是在东躲西藏,就是击杀追兵,从生活的层面将林川逼上绝路。 也就是说,拖得越久,对刘安越有利。或许在他心中最好顺天府能打成攻城战,那就真是双喜临门了。至于会死多少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还真不是他会去考虑的问题。 而此刻,林川躺在前往顺天的船舱里,看着手机发呆。一旁的乌兰睡得都在打呼噜了,一夜未眠的他也是累得够呛。 林川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拨通了编号1的快捷键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等候音,直到快挂断了,对面才接。 “干嘛?”夜隼的没好气的问道。 “想找你帮忙。”林川直言不讳。 “不帮。”夜隼回答完毕。 “我可以出钱。”林川开价。 “我不缺钱。”夜隼不接单。 “席应真出事了,现在整个大明都在通缉他,我还有3天才能到顺天府,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林川直接将任务内容都给发布了。 “姚广孝的死现在全城都闹开了,我当然知道,可我为什么帮你?闲得无聊吗?”夜隼显然对林川还带着气,一副调侃的口吻道。 “全顺天的守军都在疯了一样的找他,我的人如果动了会被定上谋反的重罪,现在有能力找到他,并且保住他的,只有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但现在我只能指望你帮我,除了你,再无谁可以帮我了。”林川的声音无比认真,上次这么如此认真说话的时候,还是在说分手时。 夜隼本还想激将一番,但怎么都开不了口,电话里沉默了足足5分钟,只听得见对面的呼吸声,终于,夜隼叹息道,“我可以帮你,但找不找得到不打包票,你也知道整个顺天府都在找他,城都快被翻过来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关于报酬……”林川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别说这么大的忙。 “报酬我只要一个,如果下次再有送人回去的机缘,我要第一个走。”夜隼很清楚,如果还能弄到足够的以太结晶开启次元传送门,那一定只有林川才有可能搞到手。 这一次回去的机会,因为该死的情愫让她主动放弃送给了刘一手,可现在情已醒,夜隼是一刻都不想在大明待了,她待够了。 “行,我答应你,即便有人反对,我也一定坚持送你回去。”林川都没有思考直接答应了夜隼。 明明是答应了,但夜隼却不由泛起失落,该死的林川真是一点都不留恋自己待在身边的好处是吧? “我要去跟沈姐说一声,找到了我给你消息。”夜隼说完挂断了电话,林川的心也算踏实了一些,如果夜隼要去找,估计顺天府没有什么人可以困住席应真分毫。 现在他最担心的只是,席应真到底怎样了?为什么会突然发狂砍死姚广孝,是中了邪还是被下了蛊,只能找到以后才能知晓了。 “怎么?你还是决定去要帮林川吗?”沈青萍看着收拾装备的夜隼不由笑了起来。 “他答应下一个送我回家,这是交易。”夜隼捆绑着军靴的鞋带,将军刀绑在了大腿上。 “既然是交易,为什么那么不开心?”沈青萍何等了解眼前的女孩。 “我没有不开心啊,我很高兴,开心坏啦,哈哈哈哈!”夜隼假笑道。 “你是因为林川答应这个条件难过吧?毕竟他都没想留下你。”沈青萍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现在最讨厌那孙子了,早点走早安心,我只是舍不得你而已。”夜隼的话,半真半假。 “有什么好舍不得,这注定要崩塌的世界,留下来才是脑子有病,我就是那种。”沈青萍轻声叹息的转身离去,“注意安全,席应真是林川的师父,林川会的东西,他基本全会。现在他已经把姚广孝杀了,精神状态就是个问号,如果有危险,杀了他,也是帮林川了。” “呃?杀了他师父还是帮他?”夜隼一下反应不过来。 “席应真砍死的是国师,更是朱棣的挚友,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什么是比姚广孝的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以皇上一定会要席应真死。 换成过去的林川,他9成会选择袖手旁观,明哲保身。但现在不同了,他开始变得有人情味,至少对我们,对他身边的人开始有人情味。 但插手这个事情,就等于是跟皇上作对,除非席应真死了,这种矛盾都化解不了。很可能,他要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其实从利益最大化来考虑,沈青萍也是支持夜隼干掉席应真的,至少能给林川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林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已经上头了。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局,只能说做局者太了解林川,也太想毁了他。 做局者不仅仅是要林川的命,更要全方位的摧毁他的一切,心肠之歹毒,蛇蝎难比。 “无所谓了,先去看看再说,实在有问题,这活我就中途放弃也没什么。只不过苦了我的姐姐,要一个人看店。”这大概是夜隼唯一开心的事情,临走还做了一个鬼脸,哈哈坏笑着。 沈青萍也只能这段时间更忙活一些,希望一切都快点结束吧。兵卒们闹得是不可开交,城里已经没有多少店家敢开门做买卖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夜隼背上自己的行囊就这样消失在了街道上,开始搜索猎物的工作。 此刻,就在顺天府以西的密林之中,满身污垢的席应真正在赤足前行着,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脑海中一片混沌,看见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血色。 而就当他停留在一个小溪边喝水的时候,他的行踪被一个猎户看见了…… 第1727章 林中追猎 顺天府中,200铁骑手提长枪,身穿重甲,策马扬鞭从城西大门冲了出去。刚刚得到消息,有一猎户在城西山林的小溪边见到了一位白发老道,浑身鲜血,恍恍惚惚不人不鬼。 虽然现在顺天府里这种消息多如牛毛,全是些捕风捉影报官想领赏的朝阳市民,朝廷开出了50两的悬赏,只要因为举报地成功抓获就能领赏,这不把全城的包打听都给撩起来了吗? 不过,这城西山林的线报还是比较靠谱,因为从时间还有他逃窜的方向综合分析,大概也是如此。 所以顺天府城防军,出动了200精锐,由一位骁勇善战的余千户亲自带队追捕。此人曾两度跟随圣上北征蛮夷,年仅40,已斩杀超过百人。别说抓人了,就是万军之中斩敌将首级也如探囊取物。 朝廷有令,任何击杀或捉拿钦犯席应真者,官升三级,普通兵卒也能获得封赏。席应真这哪是钦犯,简直就是行走中的唐僧啊,谁抓住谁都要爽死。士兵们那势头之迅猛,仿佛是要出去把西山踏平,也要把席应真给弄到手。 余千户不愧是经验老到,根据猎户的描述,很快就确定了具体的方位,他让200铁骑放下了马匹长枪,改持横刀与弓弩,并且带上了大量的干粮,直接一头扎进了西山山脉的群山峻岭中。 余千户对兄弟们的说法是,功成名就在此一举,想要在这山林里找到那钦犯,就要把自己也变成猎户,与山林而息,吃睡都在里面,才有可能实现目的。 大家虽然也觉得辛苦,但一想到最后的胜利结算画面,还是豁出去的干了。 于是乎,这200铁骑进去了山区,还将报信的猎户当成了向导,沿着林子迅速向内推进。 俗话说得好,螳螂捕蝉,小家雀在后。夜隼也是从诸多消息中认准了这一条,更换上了野战装备,跟随着他们的屁股,也是隐身到了丛林之中。 西山被誉为太行山脉之首,上下高低落差到不大,只有区区海拔1500米,断然不可能出现什么高反,但是绵延的山林占地足有近6000公顷,熟络的猎户进去,可以转悠上月余再出来,所走的路线还可以不带重样的。 但也因为靠近顺天,这里的大型猎物早就被打绝种了,什么山君,熊瞎子全变成了富人家的地毯与酒缸里的助阳泡酒料。现在这西山里能找到的最大型的猎物,也只剩下少有的梅花鹿,其余也就是野兔,野鸡来充数而已。 而这200多号官爷进入林子以后,就连小松鼠都被吓得躲进洞里不敢出来了,想打点野味都很困难。这也是猎户寻山从不成群结队的原因,因为人的身上有人味,人一多,猎物也就全避其锋芒了。 带路的猎户很快就将余千户带到了偶遇席应真的小溪边。余千户跪立在一块鹅卵石旁,在上面发现了一滴血迹。本来鲜血染在席应真的道服上早就干了,但也因为喝水时被溪水冲刷了些许,就这么留在了滩头之上。 “我们找到狐狸尾巴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击杀席应真,回去都能领赏!”余千户在指尖揉搓着血迹,兴奋宣布道。 弟兄们一个个议论纷纷,仿佛在聊领了小钱钱后,去哪个花楼好生快活一番。但这一趟旅途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这大白天,他们跟随着蛛丝马迹向山林中推进了30里,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席应真的行动之迅速根本不像人类。 他前面还在恍惚前行,地上的足迹较为清晰,然后这些足迹开始被拉大,明显是在奔跑。再然后,地上的脚印不见了,他似乎在踏着树干作为支撑向前贴地飞行,蹬踏了几次以后,就连树干上也找不到他的足迹,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余千户不说,但大伙的心里开始变得毛毛的,就是那种浑身不舒服的躁动感。他们开始怀疑,那个传说已经活了117年的怪物老道,是不是真如想象的那般孱弱无力? 很快天色暗淡了下来,200余名官老爷就在山林里点起了一团团篝火,在丛林间安营扎寨了。如此潮湿幽暗的环境是根本不可能在地上休息的,好在他们都带着简单的绳网,就在合适的树干上拉起了吊床。数量只有一半,打算是一半的人休息,剩下的一半就围着篝火烤火顺带站岗放哨,避免有不开眼的野生动物过来吓唬人。 有这么一伙官老爷站岗,身处离地30米的松树干之上,夜隼可以安稳的躺在上面美美的睡上一觉。缺点是这种随行没有办法生火做饭,所以只是吃了一点能量棒与纯净水,就这么对付了一顿。 睡觉的时候,夜隼有点后悔,本以为只是简单寻人的活,结果变成了还要在丛林里过夜,弄得皮肤黏黏的都不能洗澡,也吃不到正常的饭菜。仅仅要林川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现在再去加价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管了,先过完这一夜,明天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讨价还价吧…… 而时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子时,这本该是人体睡眠最深沉的时刻,但树干上了夜隼突然睁开了眼睛。因为手臂上的信号传感器开始震动,睡觉前,夜隼在周围百米内安装了二十几个红外感应探头,只有人体大小的生物移动才能触发它们的感应。 虽说下面就有200多号顺天的精锐战士在活动,但要知道夜隼安装的红外线报警器,都是在离地10米以上的树干上。就算是梅花鹿,也没有本事爬到这么高的地界来吧? 惊醒过来的夜隼背靠树干,用迷彩装束将自己和环境融为一体,她佩戴上了红外热成像夜视仪,小心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然后,他看见了宛如一团火焰般的身影,晃得夜视仪都留下了虚影,就在树干之上来回跳跃,一下子停在了那200多人栖息的营地之上。 第1728章 大明吸血鬼席应真 夜隼与席应真的距离只有不过区区30米,她无法再用热成像夜视仪去观察这货了,因为那家伙在里面的形象就跟烧红的烙铁一般,体表温度接近60度,摸着都能被烫起水泡的那种。 夜隼直勾勾的看着那蹲伏在树上,全身都在散发着白色蒸汽的席应真,现在的他看上去宛如一个人形怪物,嘴角高高翘起,正打量着下方的士兵,犹如在打量一群肉块。 “这老头子中毒了吗?”夜隼连忙启动了手机的拍摄功能,想把这老怪物的形象发给林川,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席应真的双眼烧得仿佛没有了眼白,全是充血的赤红,也不懂什么叫偷袭,直接从树干之上跳落而下,正好踏中了一位站岗士兵的脑袋,将其头盔连带脑袋直接给踏成稀巴烂,在脚下的岩石上炸裂开来。 “什么人?!”突如其来的动静,将不少吊床上还在打盹的士兵都给吓醒了,有人直接掉到了地上。等他们举着火把看清来人时,席应真已经蹲在了尸体边,大口大口吸吮着血液来。 他并非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只是因为高温导致体内血液流失,为了活下去,靠本能摄取鲜血,来补充身体所需,用胃肠道当成了输血的途径。 “这是什么?大明吸血鬼席应真?”夜隼寒毛都立起来了。 “杀了他!”余千户才不管那是吸血鬼还是野兽,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士兵直接拿起了弓箭,嗖嗖嗖的一阵乱射,顷刻间席应真被射成了诸葛亮草船上的草人形象。 但这家伙根本就不为所动,还跟没事人一般的站起身来,随手拔出了脑门上的箭矢,伤口一滴血没流不说,更是在肉眼可见下迅速愈合。 “怎么可能?”余千户南征北战,杀敌过百,但也没见过这种怪物,立刻招呼手下,提刀上去要将其碎尸万段,哪怕他不死不灭,剁碎了分开打包,还是可以的吧? 但最先扑上去的家伙,还没有靠近他的身体,席应真浑身运劲一震,数以百计的箭矢被震断,箭头变成了四面八方弹射的飞镖,唰唰唰,直接打烂前排一众士兵的躯体,就连树上的夜隼都侧了一下脑袋,一发断箭钉在了她一旁的树干之上。 他没动,却已经杀了十几个弟兄,活下来的也是人都麻了,明明他们人多势众,而且穿着全套扎甲,为何在这老头面前,就像豆腐一般脆弱? 席应真吸气凝神,半蹲于地,双脚被暴起的赤红血管包裹,赤足发动,一次发劲,支撑身体的岩石爆裂成了四溅的碎片,他火红的身体消失在了空气中,再出现时双手化为的白手,抓住了两名士兵的脑袋,直接拖行出了10米,撞上了一棵大树,脑袋碎了,树也断了,杀人就是如此轻松自在。 “鬼啊!”那猎户只是带路的,怎会愿意陪着官爷们打妖怪,喊叫着扭头就跑。但席应真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鹅卵石。 向着已经是50米开外的猎人发力投掷了出去,嘭的一声,直线飞行的鹅卵石将那后脑勺砸出了一个大洞,让猎户停止了喊叫,应声倒地。 席应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在场的各位都是食材,怎么可以让食材逃走?如果等下不够吃该如何是好? 余千户握刀的手都在抖,可事已至此,就算面前的是妖怪也必须剁了他。 “给我上!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别让他跑起来,砍了他!”余千户嘶吼地呼喊着,一众士兵似乎也知道,今天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全都豁出去扑了上去。 可惜,他们在已突破九天5重的席应真面前,就跟蝼蚁没有区别。预见因果让他可以躲开几乎每一刀的劈砍,哪怕中招,再生也不会让伤口多停留几秒,他的白手能贯穿过最厚实的铠甲,对士兵进行掏心掏肺。害怕到躲藏起来的家伙,也在仁视下无所遁形,赤足踏着他们的胸口,一点一点将他们的生命力给压榨出来,变成死尸。 两百多好弟兄,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刻时,已经没有什么活口,一位只剩下上半身的兄弟,痛哭流涕的向着余千户爬去,但还是被席应真一把抓住了后脑勺,给提溜到了半空。 他就当着余千户的面,一口咬住了这半个兄弟的脖子,咕噜咕噜将其吸成了干尸,随手像丢易拉罐似的丢到了一旁。 至此,现场还活着只剩下瑟瑟发抖的余千户,而席应真似乎并不急着杀他,反倒寻找起四周的尸体,拿起来就是一阵吸吮,属于半场开香槟了。 “你这魔物,果然已经发疯,所以才杀了国师爷吧?”余千户算是明白,这种怪物别说杀人了,屠城都不会让人意外。 席应真完全听不懂人话,只有对鲜血的欲望,吸完这个吸那个,似乎越凉的血他越喜欢。 “今日,为了大明苍生,我余傲天将祭出毕生所学,就跟你拼啦!!”余千户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他扯下了一块碎布,将手掌与刀柄紧紧绑在了一起,就算死也不能松开的那种绑法。 呼喊的余千户踏着满地的血污,直接冲向了席应真,他身法极快,走位刁钻,刀口由下向上提拉而来,直接瞄准的是席应真的脖子。 但刀锋在接触到对方以前,席应真更狠不过抬手,像抓蝴蝶一样,一下就握住了他的刀刃。 “放手!”余千户双手握柄,尝试抽出,但都失败了。 席应真面无表情,握刀的手掌自然的收缩,当的一声,将他的刀刃直接捏爆成了碎片。就在余千户错愕的表情下,席应真前倾着身子,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开始了鲜血的吸收。 余千户只觉得自己正一点一点的死去,却没有力气去反抗,他尝试用短刀一下下插进席应真的后背,却根本杀不死这个怪物。 想他余傲天也是战场上的百人斩,出场不过两章,名字刚漏就一命呜呼了,也是不甘。 第1729章 打不死的怪物 夜隼看着那已经吸血鬼化的席应真在地上来回爬行,寻找着各种尸首吸血,随着血液进去,他皮肤呈现的暗红色会褪去些许,身上冒着的蒸汽也会小上几分。 但一具尸体的血量只够他缓和上几十秒的,然后又会变得异常焦躁,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种已经没有脑子的生物处理起来最为麻烦,打又打不死,速度与攻击力都高的吓人。理论上,夜隼就该把这些视频发给林川,全身而退那家伙也没什么话好说,总不能指望她去把唐僧师徒除掉吧? 可就在准备点发送键时,夜隼犹豫了,她想起了出发前沈青萍的奉劝,席应真如果死了,才是对林川最好的结果。送佛送到西吧!夜隼叹息的更换了作战装备,将白寡妇外置机械骨骼穿上了身,犹如蜘蛛精一般从树干上跳落了下来。 那突如其来出现的猎物并没有惊扰到席应真,他正蹲在猎户的尸体旁,吸吮着鲜血。 “席大爷,我是你徒弟的朋友,受他所托来保护你的,虽然你看上去不是很需要保护的样子,不过你能不能安静的待这等上两天,他来了我也好交差。”夜隼尝试用语言去进行沟通,但对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鲜红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夜隼脊背痒痒的。 “大爷,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出手,我这人睚眦必报的,你要是动手,我可能会打死你喔。”夜隼努力保持微笑的警告道。 但显然席应真已经听不懂人话了,他自己踏碎了猎户的干尸,又是飞速扑了过来。夜隼随手拔掉了一个高爆手雷的插销,向半空一抛,正好被她头顶的机械臂爪子接住,灌注全力的机械臂,将手雷犹如炮弹一般直线投掷而出。 可惜席应真拥有预见因果,提前侧身闪避开来,不过那是手雷,爆炸半径够了,轰隆一声巨响,气浪将席应真向一旁掀飞出去了数米,弹片射穿了他的身体,不过仅仅用几秒就愈合了,连血都没流过。 稳住身形的席应真再次扑了上来,而这一刻,夜隼头顶机械臂上,多出了两挺MG3通用机枪。独特的撕布机声响起,金属弹幕嗖嗖嗖的倾泻而来。 席应真连中数枪,知道了这玩意的恐怖,他本能的利用树干充当掩体,夜隼用目光锁定他的方位,将弹幕倾泻而去。 谁知这老爷子像猿猴一般灵活,抓着树干一直爬到了顶端 飞身一跃从树顶跳跃的飞来。 这种移动标靶夜隼可求之不得,两条火舌集中瞄准了席应真的方向射击。但谁能想到,这货居然用双臂护在身前,化身白手的臂膀居然比装甲板还厚,硬生生挡下了MG3的曳光弹,弹开的子弹胡乱四溅,就跟放烟火一般。 “艹!”女孩子不该口吐芬芳,但夜隼实在忍不住的叫骂了一声,在那怪物逼近前的瞬间,停止了射击,用下方的两只机械臂支撑脚下的岩石,向一旁弹射出了3米有余。 而这交叉的瞬间,席应真挥舞的拳头将她刚刚站立的岩石,轰的一声打成了四溅的碎片,那是什么恐怖的力道,跟人手RPG一般,以夜隼的身子骨只用挨上一拳,瞬间就能香消玉殒了。 不光那白手拳头恐怖,震碎的碎石也跟弹片一般,好在夜隼召唤出了次元门将面前的碎石全给吞了,不然这么近的距离看爆破,自己也要变成马蜂窝。 “大爷!你还真是我大爷的,逼我是吧!”夜隼也是上头了,掏出了两把链锯战刀,同时启动,嗡嗡的声响,让刃口高速回转着。 “啊!!!!”终于,席应真发出了一声呐喊,赤足白手加持下,再次向着夜隼扑了上来! “来啊!”夜隼不闪不避,双手持刀也是扑了上去。 席应真的双拳白手正面轰来,夜隼的两条机械臂当当两声抓住了他的拳头,身下的两只机械臂则如同起重机的支架一般,顶住身旁的两棵参天大树。 双手被制住的席应真就像疯狗一样向着夜隼伸着脑袋咬来,夜隼直接一链锯刀塞进了他的嘴里,牙齿与金属链锯撞得当当作响,一下就把他一口牙齿像弹片一样,全给弹飞了出去。 但席应真的白手明显比夜隼的机械臂更强,在席应真持续发力下,金属抓钩都在咯咯作响的扭曲变形起来。 “别坏我宝贝!”夜隼神奇的手起刀落,唰唰两刀,硬生生将席应真的两条臂膀给卸了下来,失去了与身体的连接,白手瞬间恢复成了原状,夜隼飞起就是双脚直踢,在液压驱动下直接将席应真踹出去了5米远,撞上了一棵大树才弹回了地上。 夜隼心疼的赶紧丢掉了席应真的断臂,看向了自己机械臂的抓钩,两个都被拧坏了,好在没有伤到液压系统与电机,抓钩她还有备用可以替换的,但要机械臂坏了,她可就回天乏术了。 席应真失去了双臂,胸前的肋骨断裂了十几根,脊椎也粉碎性骨折,换成普通人,现在已经可以村口广播号召吃席了,但地上的他却像蛆虫一般的蠕动,靠近了一具尸体,一口咬了上去,疯狂的吸血。 而就在他吸血的时候,从两侧肩膀的断臂处,居然生出了新的臂膀,脊椎与肋骨的伤势也是迅速愈合,包括那一口牙齿也是最先长了出来。 仅仅用时不到半分钟,那妖孽又重新满血从地上站立了起来,面向夜隼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我去你大爷的,打不死啊?”夜隼也是头皮发麻,本想着帮林川擦屁股,直接把这老小子剁了算了,可现在算是砍刀砍上了牛皮糖,是甩也甩不掉,砍也砍不断。 早知道就不下来趟这浑水了,浪费自己的装备不说,还弄得自己鸡毛鸭血的,太亏了。 “大爷,你的账我都算你徒弟头上,今天你徒弟可有的要赔了。”夜隼深深叹息,从身后抽出了一根怪异的金属注射器。 第1730章 没苦硬吃 席应真的白手就是他最恐怖的武器,刀枪不入,力大穿甲,甚至能无视次元空间直接对夜隼造成致命伤害。 但比起这个,夜隼很清楚席应真最恐怖的不是这些,而是他那一双鲜红的瞳孔,在特定时候泛起一圈金芒时,那叫“预见因果”,可以看见3秒以后的事件发展。 这是林川告诉给夜隼的秘密,也是为了帮助她预防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所以,此刻,当席应真瞳孔亮起金芒时,夜隼站立在了原地,逼迫自己不要动,心中开始了倒计时3秒,3…… 可她能等,席应真却不想等,直接顶着金芒的眼,发力冲了上来。赤足加速下的席应真,双手在空气中拖出了两条白光,就像创世纪的摩托战车跑圈一般。 但夜隼却逼迫自己将杀招往后藏,必须硬接席应真的3秒攻击。 第一招的横向侧踢,夜隼用机械臂硬扛了下来,整个身体被踢得侧滑出了半米,好在赤足没白手硬,机械臂还接得住。 第二招,席应真的白手瞄准了夜隼的胸口心窝直拳轰出,夜隼的胸前装甲板采用特殊结构,既能支撑背部白寡妇外置机械骨骼的重力,也绝比装甲板一样的防弹能力。 可夜隼不敢赌,还是抬起一条自己的臂膀,配合3片叠加的防弹陶瓷板硬接席应真的白手。 “嘭”的一声巨响,防弹陶瓷板被打得炸裂成了粉末四散扬起,仿佛是被炮弹命中的效果一般。夜隼痛得呲牙咧嘴,但这一拳,她依旧用两条机械臂支撑着地面,避免自己的身体被打飞出去。 她只有一个机会,不顾左臂的伤势,将那金属注射器抛到了半空,“三秒过啦!” 半空中翻飞的金属注射器又被夜隼的机械臂抓住,绕过了席应真的头顶,直接扎入了他的脖子中,不惧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席应真,又怎会怕这种跟马蜂差不多的玩意。 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针管里装的是丙泊酚、依托咪酯、氯胺酮、咪达唑仑四种麻醉药剂。这些都刘一手给夜隼分享的好东西,不可再生性资源。夜隼也不管计量和用法了,一股脑全给推了进去。 那足够麻醉大象的计量,在经过了3秒后,终于也将这怪物给放倒在地,不能动弹。麻醉剂里混合了肌松药,确保他不光失去意识,更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力。 夜隼的左手已经骨裂,防弹陶瓷片撕裂了她的战斗服,在手臂上剌出了一条30公分的口子,让鲜血滴滴答答顺着指尖流淌下来。她受的不光是皮肉伤,臂骨也出现了明显骨裂的现象,手臂都肿了起来,可想而知席应真的这一拳何等恐怖,要不是有现代化的防御工具,夜隼此刻要么死了,要么残了,别无其他结果。 “林川啊林川,你看看给我找的都是什么狗屁麻烦!”夜隼抬手看向了自己的伤口,这么深,肯定是要留疤了,以后穿短袖都难看死啦! 夜隼气愤的真想现在就见到林川,然后把他暴打一顿。 不过在此之前,她用力踢了踢地上的席应真,确定他已经完全被麻醉后,就坐到了一旁的岩石上,打开便携的工具盒,开始自己缝合自己的伤口。 如果要问夜隼单手如何缝合?对不起,她最不缺的就是手,机械臂对她来说就跟自己的手脚没有区别,完全能参与消毒,缝针,甚至系蝴蝶结的工作里去。 甚至于在她聚精会神缝合伤口的时候,始终有一只机械臂,拿着注射器瞄准了席应真的脖子,随时等着他一醒就立刻给他来上一针。 等到夜隼安安静静的给自己完成了治疗,为左臂打上了石膏纱网,挂在了脖子上后,她看着面前睡得跟尸体一样的席应真,真的有种提起链锯刀将其肢解掉的冲动。 不过她也有种担心,担心肢解这家伙时造成的疼痛与流血,要是把这孙子给唤醒了怎么办?夜隼已经付出一臂的代价了,虽然她号称白寡妇,也不能浪费手脚玩吧?无奈,夜隼召唤出了一个战地小推车,就是士兵用来拖运物资的军用板车。 夜隼将其放了上去,拖着小车离开了这乱葬岗,很快这里就变成动物们的自助餐厅,她可不想看着野狗对着自己呲牙。 从给席应真绑上板车,又佩戴上检测手表后发现,这货明明被打了如此大剂量的麻醉剂,普通人都要昏迷3天以上,但他的心率却一直在持续升高,这是快要苏醒的情况。 而他的体温更是升高得很快,渐渐身体又开始冒白烟了。或许麻醉剂效力不足也是因为他这古怪的体温,连自己的血液都在蒸发,更别说血管里的麻醉药剂了。 夜隼现在不光手痛了,脑袋也是痛的,她必须想办法给席应真降温,并且限制他的活动,整整2天,直到等林川出现为止。 鬼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的追兵赶来,她还必须躲避朝廷兵马的追捕,真是没苦硬吃的一天啊…… 第二天一早,夜隼给林川发送了一个坐标,只附带了一句话,“人在我手上。” 林川想开口感谢,但夜隼压根就不回他的消息了。接下来的时间,林川带着乌兰像疯了一般的往顺天府西山山脉赶。为了马不停蹄,他们在随行的驿站一个人买了4匹马,跑死一匹就换一匹继续。马蛋看着都啼叫的表示抗议,这抗议无效,林川依旧仅仅用两天时间,来到顺天府城西的西山山脉入口。 这里将还活着的马匹交到了驿站代为管理,然后换上了猎户的装束准备进山。 不过今天进山的路上特别热闹,人头攒动,全因为有官差正在从林子里往外搬运着尸体。虽然这些尸体都盖着白布,但有的明显只剩下了一半的内容,足可见这些死者死得有多惨烈。 官差更是现场宣讲,据可靠消息,有朝廷钦犯潜逃到了西山地区,而且杀人如麻,手段诡谲,想活命的就最近不要进林子,别白白送死。 第1731章 交差了 永乐十六年3月上旬,大明漠北边塞,大量的部队开始调拨,从东北抽调的13卫所大军共计10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向顺天府开拔中,那阵仗就跟要皇上要御驾亲征,再犁庭扫穴一遍草原一样,吓得瓦剌与鞑靼都是瑟瑟发抖,急忙将放牧的部落向着草原深处召回,避免变成大明的军功。 而西北方面,西北王宋家的部队也在迅速向顺天府靠拢,由已经升任都督的宁不败亲自率领,甚至还拖上了笨重的将军大炮,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都是神兵利器。 朝廷的命令非常模糊,领军的将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是提到顺天府集结,等待神机营总指挥柳升号令,备战可能出现的谋逆之战。 大家不是傻子,这种大规模的集结,别说鞑靼了,就算鞑靼跟瓦剌联手都是只有送人头的份。而在大家心里真正配得上这种防御规模的,也只有身处在边塞,拥有独立武器补给体系的土家堡,林川卫。 而如果是跟他们打……宁不败都怀疑自己的名字要改上一改了,鬼知道今时今日的林川卫已经变得何等恐怖。 对于这一切,林川其实根本毫不在意,他带着乌兰穿越过西山的茂密森林,根据夜隼提供的坐标很快来到了一条小瀑布前。 她并没有躲藏,依旧穿着现代化的作战服,甚至连白寡妇都背负在身后,状态很不好。 “夜隼,你怎么了?”林川快步冲到了池塘边,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夜隼让其坐在了瀑布潭水边的岩石上。 “我能怎么了?两天两夜没合眼,没脱装备而已。”夜隼脸色惨白如纸,还有心情开玩笑。 “两天没脱?”林川是知道白寡妇外置机械骨骼对神经损害之力的,所以在兵团里都有严格限制夜隼的穿戴时间,与间隔时间,最长也不允许她穿戴超过24小时。 林川赶紧从后面拉开了夜隼的衣领,果然可以清晰看见夜隼脊椎神经连接处,周遭的血管都已变成了黑色。 “你必须脱下来,再穿会死的。”林川警告道。 “我知道,帮我。”夜隼倚靠在了林川的怀里,将身子卷成了一团,佩戴的时间太长,她已经没有办法自行卸甲,只能让林川从外部手动拆除。这个过程还不能使用麻药,因为会损害中枢神经。 也因为连接时间太长的关系,现在拆下来就跟斩断夜隼的四肢,扒下一层皮无异。 “会很疼,你要忍住。”林川都莫名紧张起来。 “比你说不爱我还疼吗?”夜隼还有劲开玩笑。 不远处的乌兰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作为师父楼燕的小跟班,他理应将这一切都告诉给楼燕,但作为头儿的小跟班他又必须保全头儿的家庭幸福。 实在无可奈何的他只能扭头走开,帮头儿去警戒了,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不知道一刻时够不够?也不知道头儿一次要多长时间? “把这个咬住。”林川拿出了一卷纱布递给了夜隼。 “不用,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男人?”夜隼还在嘲讽。 林川无奈,只能从外部扣住了白寡妇外置机械骨骼的应急拉环,往外用力一扯,拔出了三分之一的神经连接针,痛得夜隼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咬住了林川的臂膀,才能保住自己的舌头。 听到这样的动静,乌兰尴尬的扣着脸颊,只能感叹,女人的第一次真的这么痛吗?跟杀人一样? “快好了。”林川安抚着,也不管自己的臂膀已经开始流血,继续发力将全部的神经单元都给拔了出来,带出了一片脊髓液与血迹,痛得夜隼都翻起了白眼,全身激烈痉挛,跟要死了一样。 林川没有办法,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敢放松分毫。 就这样过去了整整半个小时后,直到夜隼不再抽搐,才听见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要吃我豆腐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林川这才放开了手。 夜隼掏出了能量液,拼命给自己灌进嘴里,在喝了足足两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活过来了。” “你佩戴白寡妇时间已经违规了,下次可不能这么弄。”林川也是好心提醒道。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你以为我自虐有瘾啊?还不是怕你宝贝师父突然醒了找我索命。”夜隼白了林川一眼,什么情绪让他自己去体会。 “话说,席应真人呢?”林川还算有良心,至少忍了这么久才开口问道。 “跟我来。”虽然还很虚弱,但夜隼还是将林川带到了瀑布下的潭水边,这才发现水帘下固定着一个钢铁笼罩,每一根钢筋都有三指粗,像一个四面漏风的棺材。席应真就安静的躺在里面,从天而降的瀑布一刻不停的落下冲刷过他的身体,给他进行物理降温。 就这样冲,他的体温依旧始终保持在40度,不过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他怎么了?”林川单手抓着笼子,给拖到了岸上。 “昏迷的他有什么好紧张的?醒得才麻烦好吗?”夜隼边说,边脱得只剩下了运动内衣裤,蹲在池边,清洗着身体,她已经整整3天没有合眼,也没有洗澡的,现在是又难受又困。 “我给他每隔12小时注射一次麻醉剂与肌松剂,确保他状态稳定,不过后面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他好像都有耐药性了。” “席应真并非不能沟通之人,你跟他报我名字,不该大打出手才对。”林川也是不解,夜隼为何如此处理。 “呵呵,也要他听得懂人话才行,自己去看吧。”夜隼懒得解释,将拍摄了那晚席应真吸血杀人的手机丢给了林川,让他自己去感受。 林川用快进的方式看了一个大概,顿时头皮发麻,“怎么会变成这样?席应真的神志被毁了吗?” “我他吗哪里知道会变这样?反正人是活得交给你了,我也交差了。那老家伙差点废了我一条手,这笔账我们后面再算,现在我只想回家,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夜隼说着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开。 第1732章 等你好久 看着笼中昏迷的席应真,林川心中百感交集,自己离开顺天府也不过数月,回来时已经变成了此番窘迫的境地。 “喂,别说我不提醒你,这大爷疯起来可没有人性,看谁都想咬一口,你自己悠着点,别被师父给弄死了。”夜隼离开前,最后一次提醒道。 “明白了,谢谢。”除了谢谢,林川也不知该说什么。 “别谢我,要给报酬的,现在我还在想,想好了通知你。”说完,夜隼背对林川挥舞了一下手臂算道别,直接踏着次元纵冲上了天空,用这种方式回城才是最方便简捷的。 “头儿,你弄完了吗?真够久的。”见夜隼走后,乌兰才结束了自己的站岗,回到了林川身边。 “什么弄完没有?我刚才是救人。”林川就怕乌兰误会,自己刚才可是连裤子都没脱,手臂还被咬破了,现在衣袖上都沾染了些许血迹。 “明白,如烟姑娘看着是挺急的。”乌兰盯着林川衣袖上的点点血迹不敢说话,那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林川懒得去跟乌兰那肮脏的小脑袋瓜子解释什么,看着地上的席应真必须赶快处理。 离开了瀑布的冲刷,他的体温又在迅速上升,隐隐有要苏醒的迹象。从夜隼拍摄的视频可以看出来,席应真的意识已经变得混沌不清,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他的脑子,寻找他的意识,顺道调查清楚真相。 “乌兰,你要去办件差事,有点危险,刚才已经看到,有新的官兵进入西山林子了,你要去制造一些痕迹,把他们给拖走,不要让他们靠近这个瀑布就行。”林川也不知道进入席应真的脑子需要多久,中间是不能被打扰的。 “明白,头儿你放心,遛一群杂兵,我还是很有心得的。”乌兰欣然领命,一点也不觉得有多困难。 林川脱下了席应真的道袍,给乌兰换上,还给他戴上了一顶花白的假发,努力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些,然后两人就这么的分道扬镳了。 他并没有将席应真从笼子里放出来,而是重新拖回到了瀑布水帘之后。林川为席应真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得出的结论是,席应真正自己在杀死自己,他的细胞分裂速度快到惊人,心率与血液流速比打了兴奋剂还要恐怖,如果不管不顾,即便他已经学会了五重天,拥有恐怖的再生之力,最终下场也是会因为能量无法跟上,被自己活活“饿死”。 林川只能死马当成活马整上一整,他在狭小的岩壁间搭建起了一套维生系统,有大袋的营养液注射液,还有自动注射仪,根据席应真的心率,体温和脑电波情况选择是否注射麻醉剂。 他将席应真半个身子放进水中,确保他能正常的呼吸与降温。好在席应真有再生之力,就算泡上十天半个月,皮肤也不会出现腐烂的迹象。 等做好这一切,林川伸手进去了席应真的铁笼,轻轻触碰了他的后脖颈,回忆起当初两人思绪相连时的状态,找寻同样的感觉。 但当林川闭目沉静思绪后,总感觉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呼喊着,“别过来!”“快走!”“滚啊!” 在一声咆哮中,林川睁开了眼睛,杂音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站立在思绪观门外的那棵百年大槐树下,但眼前却再也不见思绪观的庙门,四周的一切全部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它们被困在一块块犹如玻璃碎片的平面里,三维的世界,被二维封印,在空中胡乱的飞着。 眼前的一切,远远超过了林川对于思绪建筑群的认知,感觉就像身处在小行星陨石带一般。 “你来得可真够慢的,我都等得快睡着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川本能的转身,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障刀,劈砍过去。 但刀尖还没有触及说话者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片片玫瑰花瓣,在空中四散开来。然后,林川宛如照镜子一般,看见了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时间……”林川呼唤出了这个名字,显然这货在思绪之中就是无敌的存在,任何物质都能按照他的想法发生形变,就像如果他想,甚至能把林川的人形变成一个球,或者棒槌什么样的东西。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幻境时间靠坐在了槐树下,指尖翻转把玩着细小的玻璃碎片,里面倒映的竟然是一颗心脏的画面。 “席应真发疯,是你干的?不,席应真杀姚广孝……也是你干的?”看见这家伙,林川基本已经不用猜,都知道谁是幕后真凶。 “你还真是没有礼貌,我是幻境时间,专门帮助有天赋的时间簇拥者突破自己的极限。你学的九天也是我教你师父的,怎么你也该叫我一声祖师爷吧?”幻境时间还摆起谱来。 “那么幻境时间大人,是你害我师父变成这样的?”林川语气平静,但心里早已咬牙切齿,但凡打得过,林川现在就算用牙咬也要咬死眼前的混蛋。 “没错,就是我,就像过去一样,我给席应真一个考题,他献祭自己的挚友,我帮他恢复双腿,顺带突破第六重天。这是交易,你清楚的。”幻境时间没有任何的罪恶感。 “既然席应真……给了你想要的,为何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林川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询问着来龙去脉。 “天赋这种东西,有些时候我想帮也帮不了。我治好了他的脚,给他打开了六重天的门,他也进去了。只可惜他在神魔大战时的身份居然是一条鱼,还是我跟四海龙王决战时的汪洋里,很难活的。”幻境时间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则上,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但你知道,我就是原则。我定格了他意识崩解时的瞬间,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只要将这些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应该能让他恢复神志。不过以后的修行,不用想了。”幻境时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真够贱的。 第1733章 单纯之时间 林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讨厌自己这张脸,甚至多看一眼就都觉得恶心到想吐。幻境时间绝没有他说的那般善良,为了帮助席应真突破第六重天,还给他开门…… 说到底,现在四分五裂的席应真,就是他想要的结果,看看他嘴角压不住的笑,就明白什么叫奸计得逞了。 “如何拼凑起席应真的意识?”林川不想去猜谜,直接问询答案。 “很简单啊,只要是时间,生来就会。当你接触到他意识碎片之后,灌注自己的精神力,这些碎片便能自动的相互靠拢拼凑。不过中间不能停顿,或者弄碎任何一片,不然就算你救回来,他也会跟痴呆一样,失去思考和表达能力。”幻境时间还真就堂而皇之的公布了答案。 “那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打算帮席应真修复意识了。”林川猜得还真准。 “当然,我保住他的意识,已经违反我的原则了,一直撑到你来,还等我出手,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幻境时间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给席应真续命,我会付出什么?”林川绝不相信没有代价。 “其实也就是专注的精神力而已,一旦开始修复,你的精神力会与之相连,虽然不影响你肉身的生活,但有一点,你无法分神再去唤醒你的以太手环,因为这两种力量是冲突的。”幻境时间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林川轻声叹息,他算是明白了。绕这么大一圈子,说白了就是找了一种方法,封住他使用以太之力。似乎也只有这种方法,能将他和刘安的差距拉到差不多的一条起跑线上。 一想到此,林川不由苦笑,其实幻境时间直截了当的要求,说不定林川迫于淫威都会答应他。真的没有必要弄得姚广孝身首异处,席应真支离破碎。 以幻境时间的脑子,显然很难想到如此歹毒的计谋,毕竟他就不具备这种人体器官,所以肯定有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林川就算用甲沟炎去想,都知道那是哪个缺德到断子绝孙的玩意出的馊主意,仅仅因为祸害了林川的身边人,刘安成功给自己在林川的死亡名单上寻了一个好位置。 此刻,林川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刘安现在是不想藏了,他也想冲锋到第一线了。 所以,在拯救席应真以前,他需要先从以太空间里,多抽出一些装备来。可惜祝融炮与导弹发射器无法提前搬出来随身携带,不然刘安和他那一群没有蛋蛋的小伙伴,甚至可能都看不到自己,就已经全被轰上天了。 “喂,你在想什么呢?”幻境时间的指尖还在把玩着封印着心脏的玻璃碎片。 “没什么,想起一些开心的事情。时间大人你应该很忙吧?要是没什么事您可以先走,接下来的事情,小的自行处理就好。”林川居然还跟幻境时间客气上了。 “也对,闹够了,是该走了。对了,临走送你个宝贝,这是你师父的心,碎了可就死了。”幻境时间说完,那灵动的指尖突然停下,但在他指尖翻飞的碎片却自然向着地面落地。 这个距离,这么小的碎片,顷刻间就能支离破碎。 林川瞪大了瞳孔,几乎是本能的身体向前纵身一跃,就在那心脏碎片接触地面前的一刹那,将其牢牢夹在了食指与中指指尖。 “不愧是狙击手出身,真是厉害,这都接得住!”幻境时间感叹的都鼓掌起来,“恭喜你,修复开始。” 顷刻间,不远处一片玻璃碎片飞来,和林川之间的心脏拼接到了一起。 “你坑我……”林川抬头看着那坏笑的幻境时间,现在真是恨上加恨。 “你瞧你,我这叫害你吗?我这是妥妥的在帮你啊。要不是我,你光找给你师父拼凑意识的起点,估计都要一年半载了。现在多好,一步到位直接开始,岂不快哉?”幻境时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完全复原,需要多久?”林川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明白自己已经掉入了幻境时间的陷阱,现在只能最大限度的获取情报,寻找解法。 “如果是我来执行,大概1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而现在是你,2个月吧?”幻境时间也估摸不了那么准,应该说他不知道林川还能不能坚持2个月。 “如果你想弄死我,为什么不自己直接动手,搞这么多破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林川终于摊牌了,故意说话去激怒幻境时间。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就是你。”幻境时间的脸色僵硬在了脸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挑衅的口吻了。 “别高看自己,我是有血有肉的实体,你是什么?吃菌菇火锅后五颜六色的小人吗?”林川轻蔑的冷笑着。 幻境时间一个瞬步出现在了林川的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将其提到了半空中。 这一瞬间,林川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捏爆了,根本无力反抗。 但幻境时间却在最关键的一刻松开了手,看着林川落地激烈咳嗽着,他只能呆呆站在那里。 咳着咳着,林川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幻境时间厌恶道。 “规则……我发现了规则。”林川喘息的抬头看向了幻境时间,宛如发现了天大秘密的小朋友,“你不能杀我,时间不能杀死时间,这是你们的规则吧?” “不杀你只是你不配,我不屑终结你的生命。”幻境时间冷漠的转身准备离去,却只换来了林川更放肆的嘲笑。 “果然,你不能杀我,你真的很单纯,至少跟会长那孙子比起来,单纯的就像小孩哥。你知道什么叫行为心理学吗?不管是人还是神,说谎时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你难道是单纯之时间?没有刘安帮忙,你甚至想不出这种阴谋诡计来吧?”知道自己有无敌后,林川贴脸开打,火力十足。 “林川,你根本不配称为时间,你只是玄女从另一个世界招来的小丑,很快你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幻境时间面容扭曲的回头咒骂着。 第1734章 最好的安排 多说多错,幻境时间终于发现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求而不得更为难受。与其留在这里打嘴巴官司,还不如早点消失,以免露出更多破绽。 目的已经达成,幻境时间于是乎自然的向后退去,身体开始分解变成了四散的萤火虫一般,消失在了这碎裂的思绪世界里。 林川看着指尖的心脏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四周的世界似乎也稳定了些许,一些细小的碎片开始相互组合,只不过面对漫天的碎片,这个过程犹如将宇宙大爆炸的各个星球重新拼凑回一个整体,一样漫长。 需要两个月……无奈,林川放开了手中的起点,让思绪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而外面的世界已经来到了深夜,瀑布外黑压压的一片,潭水边还聚集了一些野生动物正在饮水。 等林川抱起席应真从里面出来时,吓跑了不少的野兔,不过有一只憨憨兔太肥,跑得太慢,林川抬手就是一飞刀,直接钉穿了它的兔头,给定在了地上。 不是林川没有爱心,非要吃兔兔,只是因为现在以太手环根本无法启动,就连应急食物都拿不出来,不吃这玩意,自己都要饿死。 生火,搭架,开烤,林川再次检查了身旁席应真的状态,启动思绪碎片重建后,他的体温与心率都降了下来,哪怕不用麻醉剂的注射,也不会进入嗜血狂暴状态了,但要足足昏迷上两个月……林川还要面对刘安外加全体东厂的追杀。他必须从长计议…… 首先,他将身上所有的装备都给拿了出来,一把塔兰战术手枪,四个弹匣,共计60发9毫米铜头弹,外加一个手雷,一个闪光弹。自从有了次元空间后,在身上配备太多装备就显得十分没有必要,毕竟从空间里拿出远比从身后抽出还要方便,还不用负重,担心磕着碰着。 仅凭这么点玩意是没有办法应对刘安的,更别说不计其数的东厂番子。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回去土家堡,有那么多弟兄护着,别说撑两个月,就算住上两年,林川都不担心有太监可以攻进去。但如果真那么做,林川就是将全体弟兄外带他们的九族一起拖累得开除出大明国籍,以后永生永世都会被烙上国贼的名号,别想再入驻中原了。 或许刘安也真希望他如此选择,和朝廷无法缓和的决裂,预示着林川昔日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为今之计,决不能将祸水往土家堡引,只要不动林川卫,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后,林川也不可能永远藏身在山林中,一天两天无所谓,一旦大军来犯,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追逐战,现在林川又不能使用现代化交通工具,更不能次元纵上天,弹药还有限,必须避免发生正面冲突。 大明是肯定不能待了,现在走到哪都能看见通缉令和警戒的官兵,一旦被发现,也是玩完。 思来想去,留给林川的也只剩下了一条路……出关,进漠北,草原之大,遛上几个月应该都没有问题,那里不是大明的势力范围,大军追击,又难以补给,哪怕最后知道自己出了关,必须准备好粮草才能追击吧? 就这么拖上两个月,把席应真恢复正常后,有以太禁术加持,林川也想试试一个人屠尽东厂的打法。 当然林川能想到这些,刘安也一定能够想到,他是绝对不能从土家堡出关的,只要有这种行为,也会被视为林川卫的叛变,现在,他甚至连老六队都不能接触,包括方仓,乃至时之沙,夜隼等朋友。 任何帮助他的人,都会被视为对朝廷的背叛,等着的就是无休止的追杀缉拿,苍蝇咬不死人但恶心人,林川也不想毁了朋友们的生活。 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小可爱跟班,乌兰,他家人早就死完了,又是草原人,别说被牵连成钦犯,就算找他一起造反失败被抓了,最多也只能多砍他几遍泄愤,就连找个他的姘头牵连一下都办不到,真是天生的冤种。 “乌兰,在哪?”林川启动了通讯器,轻声唤道。 “我在北边,刚刚袭扰了一处顺天府城防军的营地,现在他们觉都不睡,正在举着火把追击我,距离大概一里地吧?”乌兰站在一个山坡上回头望去,森林中密密麻麻的火把光晕就跟地上的星河一般,窜动地向他移动着。 “别跟他们玩了,马上回来,我已经搞定了,准备离开。”林川下达了新的命令。 “头儿,我这离你那最少50里山路,回来估计也要到明天清晨了。”乌兰已经跑了整整一天的山路,他预估的还是完全不休息的状态。 “我等你到明天早上,如果赶不回来,我自己也要出发了,你可以回去顺天府跟老六队报到,再见到我,应该也要几个月以后了。”林川估摸着。 “不!头儿我保证完成任务,明早日出以前一定回来,杀我也要杀回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啊!”乌兰就跟要被抛弃的孩子一般,铆足劲了也要赶到。 对于他来说,被杀了不可怕,不能死在林川身边才可怕,有点头儿宝男的症状了。 林川也不再理乌兰,能不能回来看造化,他开始啃起香喷喷的兔头,少了食盐和佐料的加持,眼前的野味也只能说香,没有办法用其他形容词夸奖了。 此刻,林川只觉得就像又被卷入了,什么九死一生的野外生存训练任务,用有限的装备,想尽一切办法的逃离追捕,回到安全区。 漠北的安全区林川也想好了,那就是进发前往哈拉和林,巴噶木那小子不是打包票,等到他无路可去的时候,就能去那里找他吗?现在就是让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林川不光要去,还会把席应真带过去,等到哈拉和林治愈了席应真的思绪后,就把他安排在塞外好了。 毕竟以他现在的罪名,是万万不可能在大明生活了,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第1735章 贫穷的滋味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贫穷的滋味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西山的大地上时,奔波了一夜的乌兰已经半蹲在了林川的面前。他努力压低自己的呼吸,想要给林川一个惊喜。 “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吗?跑了一天,浑身臭汗,都快被你薰死了。”林川侧身睡在用树叶铺成的床铺上,闭着眼睛说道。 “头儿,你没睡着吗?”这么快就发现我啦?!”乌兰还说借着机会磨炼一下潜行能力,果然还是在林川面前班门弄斧了。 “想潜行摸我身边,你最少还要再练十年。”林川形容的比较夸张了,毕竟现在情况特殊,他哪怕闭眼休息,依旧开启仁视扫描着四周,如果换成寻常时候,乌兰特地选择了逆风口靠近,确实已经有能近其十米的水平了。 “果然跟着头儿可以学到东西,我还要继续磨炼。”乌兰也是成功被PUA到了。 林川顺势爬起身来,良心发现的给了乌兰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要出发往边塞走了。 这是一条注定无法原路返回的旅途,寄存在驿站的马蛋只能等到回来时再带走了,反正林川给了那店家100多两银子,就算马蛋天天吃牛肉,养它个半年应该都够了。 “头儿,燕姐还有鬼哥他们都在顺天府,为何你都不联系一下?如果真要出远门,带上他们更加稳妥吧?”乌兰一边用冰冷的潭水洗澡,一边纳闷道。 “这次的事情等同谋反,不能牵扯上他们,太危险了。不光他们,林川卫的弟兄一个都不能参与进来。只能我们两个,护送席应真去关外漠北。”林川边说边打开了乌兰随身的行李,他带了两把枪,都是制式左轮手枪,因为步枪太长,不方便。弹药他倒有不少,足足300发,够杀不少人了。 “头儿果然器重我,谋反这么大的事情都带上我!”换成别人,林川可能还会以为是风凉话,但乌兰那是真的开心啊。 洗完澡,乌兰立马倒头就睡,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必须多恢复一点元气,否则真跑起来,他不一定还跟得上头儿的步伐了。 林川也是借着这个时间进入了林子,砍了一些木头,做出了一个小矮柜大小的木匣,挤一挤正好可以将席应真给塞进去。这一招还是他跟炭治郎学的,只不过真得用来装人的木柜,最少也有一米来高,与人同宽,再小一点,只能把人肢解了一点一点分段塞进去,才能装下了。 等到乌兰醒来,发现林川给他安排了一个好差事,那就是背上这木柜跟他出发。林川甚至脱下了自己的碳纤维作战服给乌兰穿,这可是好东西,一般的刀砍划拉都伤不到肉身,就算是突刺,防御力也不输一般的布面甲。 老六队的各位是人手一件,比黑鹰特战团的贴身锁子软甲还要轻便舒服。只可惜已经没有多余的了,乌兰一直想要,却求而不得。 “头儿,给我穿吗?”乌兰兴奋不已。 “穿上吧,后面估计都没有披甲的机会了,这个能保你的命,至于我,穿不穿差别不大。”林川苦笑,他拥有再生之力,就算子弹打穿了都能复原,确实对防护力需求不高。 乌兰也不客气,赶紧穿上了身,具有伸缩性的碳纤维作战服,码子大小合适,一点也不刺挠,很是舒适。 但也不能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林川就将背负席应真的差事交给了乌兰,席应真虽然瘦,但连人带箱子也有接近150斤,比全副武装越野时的装备还要重。不过好在乌兰一直有偷偷加练,所以背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林川看了看太阳,确定了前进的方向,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穿过西山,也就是太行山脉,一路避开官道,前往大同府,从那里出关就不会牵扯到林川卫半毛钱的关系了。 这一路并不好走,大同府更是比土家堡更大边塞口岸,从盛唐时期,这里曾是长安通往北部外族的必经之路。而传到大明,历经历代修葺,大同府墙高河深,坚如铁壁,然多年来无战事,城内也是非常繁富。 洪武年间,徐达将军授命依旧城重建大同城,呈方形,高4丈2尺,包砖,设四门,均有瓮城、吊桥、城壕。堪称武装到牙齿的军事重镇。大明在这里,设立了山西行都指挥使司,安备镇守总兵官,为次重镇最高指挥官,共设有13座卫所,823堡寨,307座墩台,屯兵近8万,可以抵御最少5倍以上的敌军三月有余。 也正因为大同府的恐怖,反倒多年来,没有哪个不开眼的鞑子敢选这里袭扰生事,所有外邦看上去都是眉清目秀知书达理,在刀剑下全变成了文明人。 本来,这种军事重地都是最危险的口岸,但也正因为人多,才更好蒙混出关,只要穿过了这里,就将面对茫茫的草原,到那时,也将进入枯燥且乏味的漠北平原地貌,一骑绝尘。 换成过去,走官道,从顺天府出发到大同府,最快仅仅需要3天就能到达,而现在不光不能走官道,还要翻山越岭,估摸着最少也需要一个礼拜折腾。 “乌兰,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林川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正所谓人是英雄钱是胆,平时林川的次元空间最最少也放着不下十万两的金子,堪称浑身是胆。可现在次元空间又不能用,只能用身上的现银加大明通行宝钞。 “呃?平日跟头儿出来都不需要怎么花钱的啊?我基本没带那种东西。”只怪林川卫的待遇太好了,乌兰早就过上了何不食肉糜的日子,他仔细翻了翻行囊,很是辛苦翻出了一个钱袋子,大概只有20两的碎银,外加五十两的明联储承兑票,这承兑票还是上次跟兄弟们打赌坐俯卧撑赢回来的,一直忘记了用。 “你有70两,我这还有30两。”林川将钱财集中到一起的时候,真的又想哭又想笑,试想他来到大明这么久,真的除了前面几个月外,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贫穷的滋味了。更别说有了奥雅这贤内助后,钱就跟庄稼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长一茬,就没停过。 第1736章 厂公的威风 就在林川与乌兰,在茫茫林海之中,向着大同府的方向快步狂奔的时候,顺天府也迎来了一波聚变,浩浩荡荡的东缉事厂500多名武装公公,列队赶来。 刘安身着月白色曳撒,戴着护臂束起了裤脚,俨然一副武将派头,坐于人群中的马车之上,品茶。换成过去,满朝文武都会嗤之以鼻道,“一个太监摆什么谱?” 但今时不同往日,东厂之威名,在官场上可谓闻风丧胆,刘安背负皇命,亲率东厂来顺天府指导工作,除了赵王朱高燧不给面子,顺天府内的地方官员,只要是三品以下文官,悉数到城门口去迎接。 为了显得隆重,他们更是阻断了正常进府城的车队与老百姓,全部被官差挡在了道路的两边,将主干道全部留空,就是等着给东厂厂公莅临用的。 领头的正是顺天府尹曾闲,官阶正三品,一位35岁平民状元出身的文官。能成为顺天府此时此刻最高的管理者,可见也是精通官场之道的人才。 知道刘安要来,他特地寻城中最好的金铺,打造了一个百两重的寿桃,当成见面礼。鲜少有人知道,再过两天就是刘安的生日,这还是他花了不少心思从吏部打探到的消息。这种拍马屁的机会都被他抓住了,曾闲都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是个溜须拍马的天才。 很快,东厂的马队马蹄哒哒哒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府尹回首一挥,一旁的锣鼓的DuangDuangDuang的就敲了起来,鞭炮声更不绝于耳,将周围炸得是烟雾缭绕,就跟到了仙境一般。 不知道的百姓还以为是哪位王爷,或者皇上驾到,才搞得如此隆重,以至于人群纷纷勾着头在看,不由激动起来。 对于曾闲来说,这是攀附新权贵的机会,只要能让厂公看顺了眼,以后在皇上面前自己还不都是大大的忠臣,就着自己的年纪,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至少也可以留任顺天府吧? 没错,曾闲现在还是顺天府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但等到迁都完成,几大衙门的大佬往这一坐,哪还有他这平民出身的府尹坐的位置。他打听过,很可能会被平调去云南,那能叫平调吗?简直就是发配,光这个事就够曾闲去再打一个十斤的寿桃也不为过了。 本来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曾闲起初看中的一个靠山就是方渊,方大人贵为国柱爷,又是戍边武将,皇帝身边的第一重臣。曾闲也知道方仓与他的关系,恰巧方仓总部就在顺天府,曾闲明里暗里给了方仓天大的方便与好处,几乎只要是他看中的地,要新建仓库什么的,曾闲都是亲力亲为的去处理,甚至说服钉子户赶紧搬走,不然就铐走。 他本人和奥雅的关系也很好,可以说经常组局吃饭。只可惜,奥雅的口风一直咬得很紧,总是说,商场归商场,官场归官场,不能混为一谈。更是提醒曾闲,莫去故意接近林川图谋些什么,林川这官当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官官相护,太激进,他还有个好兄弟是锦衣卫指挥使,说不定也介绍你认识认识。 现在想来,这真是福不是祸,林川的师父杀了国师,现在畏罪潜逃,林川也被圈禁在皇宫里,现在外面最好攀附的就是刘安,真是天赐良机。 而就在曾闲想着等下带这太监怎么潇洒的时候,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然后无数人开始脱衣服。 他们扒去了身上的布衣外套,露出了一身东厂的官服,戴上官帽,从一旁的货车里取下一把把官刀,跃过了前面阻挡的卫兵,来到了道路的内侧,无视周围紧张诧异的目光,全体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恭迎他们的主子驾到。 顺天府何时来了这么多的东厂探子?接待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张得不行,鬼知道这些探子到底潜伏了多久,是调查席应真的案子,还是连他们的都已经调查完了,瞬间人人自危。 “别紧张,主子这次前来不是针对你们,都表现的自然一点,笑啊。”刑番子肩扛金环大刀,一身太监的官服穿得歪七扭八,露出了一巴掌的护心毛,还有那光头下的一脸络腮胡。 太监还能长胡子?可谓是闻所未闻,但刑番子腰间挂着东厂的腰牌,他说他是太监,在场的也没人敢扒了他的裤子检查检查。 很快,马队就来到了城门口的百官阵前,刘安快步走下了马车,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个将军。 过去刘安到顺天,都是跟着皇上来的,唯唯诺诺,都没敢正眼去看其他的官吏。而他一人来此,更是背负皇命后,那就不一样了,现在唯唯诺诺的该是这个天下。 “顺天府尹曾闲,携顺天府百官,欢迎东厂厂公刘安刘大人驾临顺天,愿厂公大人,多福多寿。”曾闲大声吆喝,带着百官就想给刘安作揖,但身子还没前倾下去,就被刘安一把抬住了双手。 这一刻曾闲颇感意外,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刘安,一只手就跟铁钳一样,抬住了他的双手,硬是没让他行成礼。 “曾大人,你是正三品的府尹,后面这么多数官阶都比我大。这不是折煞本公了?”刘安不想跟这群蝼蚁废话,但依旧保持着官场的客气,“本公此次前来,奉皇帝之命,捉拿杀害国师凶手席应真,还需要各位大人们的支持,大家就别这么客气了。” “厂公大人,本官知道您日夜兼程,定是辛苦,在下已备好薄酒,到时候,边喝边说,本官将现在的情况都汇报给大人。”曾闲也算用心,说话时一招手,师爷端着盖着红布的寿桃就上来了。 但还没等他掀开,刘安一手已经拍在了寿桃之上,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面露狰狞道,“我客气,不代表我没脾气,都跟你说了是来办差了,别逼我办你们,衙门借我用,你的报告,能比我的人详细?” 第1737章 又鸠占鹊巢 那东厂的番子就跟雨后山林里的蘑菇一样,因为刘安的到来一下全摊牌了。顷刻间顺天府里随处可见身穿东厂官服,腰挎战刀的番子巡逻走动,仿佛全城都陷入他们的监视之中。 因为这些番子,街上的行人商客都少了很多,他们肆无忌惮的进入顺天府的各大方仓分部进行调查取证,从查账到清点物资,截断了方仓正常的物流进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有小工蹲在一旁抱怨了几句,立刻就会有番子上前要将其抓走。现场的主事试图说情,以为他们只是想捞点油水在找茬,这种事情在大明实在太普遍了,但他银子还没有送出去,直接被番子一扭手给压倒在地。 罪名也很简单,试图贿赂当朝官员。眼见主事被擒,团结的劳工们也是顿时躁动起来,据理力争。或许是太久的和平与被人尊重的生活,让他们忘记了这是大明,一身官服就是道理的地界。 顷刻间,这座方仓的分拣仓库上上下下一百多号工人全部被抓去衙门,等待他们的是大明律的严惩。 科普一个大明小知识,1个人抗法,还能叫寻衅滋事,像这种百余人聚众闹事,那就可以被定义成有组织,有预谋的意图谋逆了…… 这些番子现在在顺天府的规模已经达到了2000余人,甚至比一些当地的衙门官差还要多,根本不会给任何想闹事的家伙任何反水的机会。 得知此事,奥雅也是第一时间找到了顺天府尹,希望他能帮忙从中斡旋一下,毕竟这一切都是误会,方仓扎根于顺天府,一直帮助了当地许多百姓解决了生活所需,也缴纳了大量的地方赋税,怎么也该得到一点保护吧? 曾闲却是苦笑不已,他的衙门已经被厂公征用,接待奥雅都是在自家的宅子里。他给奥雅详细讲述了一下上午城门接待吃瘪的故事,顺道还给展示了一眼那未曾露面的寿桃。 刘安隔着红布,将那纯金的寿桃捏出了一个巴掌印,还在告诫别来这么一套,他办得是皇差,不是来走关系,拉帮结派的。 曾闲出于交情,还奉劝奥雅,赶紧和那伙闹事的手下做切割,别让东厂顺藤摸瓜给方仓上套,那可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死局了。 奥雅沉思了片刻,不由叹息,“看来韬光养晦了太久,真拿我们当软柿子捏了。” “东家,你在想什么?那可是东厂,得罪不起的。”曾闲苦口婆心道。 “曾大人多虑了,是他们先找茬的,小女也不能逆来顺受吧?我受我家夫所托,照顾起方仓这么大的产业,现在全国上下跟着我们吃饭的百姓超过10万,要是下面人一出事,我们当家做主的就断臂求生,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以后谁还敢跟我们一起做买卖?” 过去,奥雅因为一直有林川庇佑,基本是顺风顺水就没遇见过任何麻烦,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各地官员,对他们都是大开绿灯。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并不知道,奥雅过去可是努哈尔家的二当家,草原上生出的玩钱的天才,连最难的蛮夷客户都能整得服服帖帖,一群阉人,奥雅还真想去会会。 黄昏时分,由熊瞎子骑马带路开道,肺痨鬼,钟兴,姜戈殿后,方仓东家的马车径直开到了顺天府衙门口。 距离还有十几米,四名腰间挂着官刀的东厂番子就迎面走了上来,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下马接受检查的模样。 可熊瞎子也不惯着他们,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手中长槊突然出手,一下将四人都给打翻在地。 “大胆!官家重地禁止骑马,你还敢对东厂出手?!找死啊!”那睡在地上的队长还没爬起来就已经开始叫嚣道。 “一群阉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官乃正四品的林川卫指挥佥事,你们厂公见了我也只能平级之间客套客套,你敢拦我?谁找死啊?”熊瞎子也不惯着,用枪尖挑起那说话阉狗的下巴,一字一句的教训着。 “熊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就在这时,刑番子从衙门里走了出来,腰后挂着的依旧是那把巴掌宽的大刀。 “你是什么玩意?长胡子的太监也是新鲜?是不是没有阉干净?”熊瞎子也是一愣,眼前的刑番子确实和太监的形象相去甚远。 “小的乃东厂外聘门客,跟着朝廷混口饭吃,大人不认识,也实属正常。”刑番子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处事也更为圆滑。 “新鲜,这年头连太监都开始养门客了。”熊瞎子见有人好好说话,也是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您也一样,明明是戍边的大将,却在顺天给商家做保,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刑番子尝试找茬。 “我,还有我的同僚正在休假,方家东家是我们的朋友,今天来找你们家厂公摆一摆事,行不行?”熊瞎子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 “行,休假的大将也是大将,厂公知道你们过来特令小的在此恭候。”刑番子还假里假气的鞠躬行了个礼,然后一脚踹在了地上门卫的屁股上,“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快去给几位大人牵马!” 就这么的,方仓的马车停在了衙门的门口,楼燕一身武将官服,从马车上先行跳了下来,再才搀扶着奥雅下来。 有五位正四品的武将护其左右,别说眼前的是衙门了,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也有信心带奥雅怎么进去,怎么出来。 和想象中的鸠占鹊巢,作威作福的画面不一样,东厂这群番子是真在干事。他们不少人跑来跑去正在搬运着各种资料,不少公公都是直接坐在衙门的地上翻阅着这些文献。 这些全是近期各地番子收集到的各种情报,他们被起初被散布在十三省的各地,监察各种目标。这一次难得收到命令到顺天府集中,正好将这些情报也都集中到了一起。 本着来都来的原则,刘安命令直接就地消化,完成资源整合。 第1738章 奥雅的狠 奥雅缓步走上了衙门公堂,一身正四品掌印太监朝服的刘安,正在书写着什么。等待送信的信差就跪立在他的案前,等待着自己的任务。 他写完一封就交给一个人,那人立刻快步飞奔出去。要去哪,送给谁,这是事先就安排好的事情,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信件密函送到签收人的手中。 “东家,抱歉,有点忙,也不好招待你。来人,看座,上茶。您稍微等我一下,快忙完了。”刘安犹如在跟多年老友打招呼。 奥雅也不卑不亢,屈身行了一个礼,就当是请安过了。她带头坐在了衙门一侧的圈椅之上,喝着小太监递上来的热茶,就这么候着了。 刘安所谓的快忙完了,让奥雅足足等了他半个时辰,期间熊瞎子起身一次,肺痨鬼起身两次,楼燕起身十次,就想发飙,但全被奥雅给按压了下来。 今天他们是有求于人,放低姿态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现在这种时候是林川最难的时候,作为贤内助,只能为他摆平一切顾虑,绝不能再多生事端。 好在日落无光掌灯时,最后一位信差拿上了他的密函,急匆匆的跑出了衙门开始上路办公了。 刘安带着一身的墨水气息,起身走上前来,居然抱拳跟诸位都行了一礼,道,“不好意思,在下着实公务繁忙,让几位大人,还有雅儿东家您久等了,恕罪,恕罪。” “刘大人深得圣宠,办得都是皇差,自然繁忙,不打紧,小女等等就等等。”奥雅居然跟刘安寒暄起来。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上次在乌镇一聚,在下已见识了雅儿东家运筹帷幄之能,方大人能得您这样的贤内助,方仓想不富有都难了。”刘安绝非恭维,他从不小看奥雅这个女子,方仓能有今天,林川与她的功劳只能说是五五开。 “刘大人过奖,既然大家都是旧相识,那明人也不说暗话,今日您的手下在清查小女一个分拣仓库时,与我们仓库的劳工发生了一点小矛盾,他们已经全被您带回衙门问话了。不知您这边问得如何? 他们可都是最普通的百姓,家事清白,发生这种情况定是一场误会,还望刘大人高抬贵手,莫为难这些可怜庄稼汉。”奥雅言简意赅,不卑不亢,给出了台阶,希望对面也能给点面子。 “雅儿东家真会说话,100多人,敢对东厂的侍卫动手,不愧是方仓的庄稼汉,都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刘安轻笑之时,侧头看向了一旁的一位侍卫,招了招手,将他唤到了身前来。 “卑职在。”那侍卫抱拳行礼道。 “今天你有去执行抓捕公务了吗?”刘安回头问道。 “卑职……是的。”看了一下刘安的眼神,本来想说不是的那侍卫,赶紧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好。”说罢,刘安直接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一刀钉穿了那侍卫的大腿,疼得他倒地打滚,哀嚎不已。 “雅儿东家,你的人有点凶哦,不光聚众拒捕,抢刀,伤了朝廷命官。这可不是什么小误会,在大明律里,这就是谋反。”刘安脸上的笑容就没褪去过,身后的侍卫也是被人抬了起来往后院走,现在就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了。 “你他吗的真够阴的,明明就是你自己捅的!”楼燕也是气得眉角青筋暴起,就想直接发飙。 周围东厂的侍卫本能的围了上来,老六队也全是手掌压在了刀柄之上,站定在了奥雅的四周,真要动起手来,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别人先拔刀,也能干掉这群太监。 “刘大人,看你这态度,今天是吃定我方仓了?不能高抬贵手吗?”奥雅拦住了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厂公,最后一次问道。 “其实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也不想落得一个为难女子的名声,但你家男人出手太狠。”刘安张开双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行头。 “当年在天牢里,我求你家相公时,可比你有诚意,我哭得都已经没人样了,他可没有高抬贵手,还是将我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你让我抬,如何抬?你教我?” “明白,这梁子开了头,就是收不回去了。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办?将方仓定成谋逆,把我们全抓起来?”知道了刘安真实的态度,奥雅反倒是不急了,因为完全没有空间的求饶,还不如,一了百了的干到底,至少这样,不论输赢,都不会有遗憾。 “席应真杀了国师,现在在逃。我也收到消息,方渊从宫中圈禁之所潜逃,极有可能他们已经碰面。这一对师徒,狼狈为奸,谋反之罪罪无可恕。”刘安已经将准备好的罪名甩了出来。 “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你也想象刚才那样,造我夫君谋反的证据?”奥雅冷哼一声。 “不用我造,等将他抓获之后,自然有人会去审问的。”刘安一副志在必得,上下打量起了奥雅,“方仓是方大人多年心血,如果方仓有事,你说他是会照顾师父呢?还是照顾媳妇呢?” 刘安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这就是一场钓鱼执法,显然是想把奥雅还有整个方仓作为饵料,逼林川现身来救。如果不出来,那就顺势将其连根拔起,也算林川掉入绝境的一种方式。 “刘大人,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我夫君是夫君,方仓是方仓,皇上命你缉拿席应真,有让你无视大明律,搞我方仓吗?”奥雅不想再站着跟着太监说话了,直接坐回了圈椅上。 “大明律?你唬我?”刘安也不是吓大的。 “方仓,且不说是当今明联储的大股东之一,拥有永久董事会席位,朝廷户部在其中也有股份。顺便看看这个,看你能不能真关我的门。”奥雅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牌,直接丢了出去,被刘安一把接住。 那正是……朱棣御赐的“奉旨经商”。 第1739章 赵王驾到 今时今日的方仓到底有多大?全国十三个省,有10个都已开设了分部,各地仓库加起来多达百余座,从只做大宗商品贸易开始,直到明联储开设,也逐步走向零售与送货上门的业务。 说方仓是十万曹工衣食所系一点也不为过,别说林川了,多少地方官员都在这条船上,为各地谋取福利,为自己也混上一份好处。这样的庞然大物,刘安想动,着实需要掂量掂量。 正如此刻的他,就在掂量手中的金牌,“奉旨经商,好好好,想来昔日的方大人,还真是给雅儿东家混到了不少的家底。但如果我没记错,这金牌是赏赐给方仓走海运时,吓唬各国蛮夷用的,我看上去像那些黑乎乎的猴子吗?” “死太监我劝你识相的就把人给我放了,再找茬,我怕你收不住场子。”楼燕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你能怎样?带兵来弄我?”刘安还真期待这样的结果。 “笑话,弄你还需要带人,我一个人干翻你们所有,你信不信?”楼燕已经快忍不住想发飙了。 “不信,要不试试?”刘安知道,这公堂之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牵动林川的神经,这么多的软肋就这么留在自己的面前,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呢? 刘安还真想就这么弄死几个,等到告诉林川时,不知道他会不会哭得很伤心?但他想象不到的是,林川让老六队去守着奥雅保护她周全,其实也是让奥雅护住这帮跟他最亲,又最容易冲动的下属。 他担心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得知自己被朝廷怎么了,他们说不定真会带兵入关,直接来援,那就要开启大明新的副本形式了。 只可惜正因为有奥雅在,这些才不会发生。 突然,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小德子从屋外突然冲了进来,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主子身边,凑到了他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刘安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是你干的好事?”刘安看上去不那么高兴了。 “刘大人初来乍到,对顺天府人生地不熟的,您大概忘了,咱们这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天。”奥雅满脸微笑着,早就算到了这种结果。 只见此刻,顺天府的衙门被由外推开,一众着甲侍卫从外面冲了进来,将东厂的侍卫逼退一旁,他们守护的主子,也是一身将军山纹铠,腰挎战刀,披头散发,还摇头晃脑的赵王就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的是瘦皮猴,也就是现在的富贵,显然就是奥雅安排他去将其请过来的。 而随行的另外一位奴仆,也是清了清嗓子,放声喊道,“赵王殿下驾到!” 没错,虽然赵王在皇上面前不受待见,但作为管理顺天府城防的亲儿子,国姓爷,朱高燧拥有绝对的权威,可以不把太监放在眼里。因为他拥有直接跟爹撒娇叫屈的权力。 “刘大人,到了顺天府也不找本王坐坐,你这眼里还真是只有皇上,容不下其他啊?”朱高燧单手压着刀柄,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 众人无不纷纷跪地行礼,问候王爷万福金安,就连刘安都不得不屈身抱拳作揖,这就是身份的差异。 他刘安再牛,也是伺候朱家的奴才,眼前正是朱家人,他还能如何? “回王爷话,小的奉皇命缉拿重犯席应真,以及出逃的国柱方渊,太过专注而忘了礼数,还望赵王殿下恕罪恕罪。”刘安先拿皇帝顶在前面,以免赵王借机发飙。 “你还真是爱岗敬业,爹有你这样的马屁精,也是福气。”朱高燧对刘安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这种宦臣先拜在谷王门下,又又跟汉王勾勾搭搭,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东厂厂公,堪称三家姓奴,重点是谷王被他举报贬为庶人,汉王被他祸害赶去山东就藩,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人味,跟畜生似的。 “殿下夸奖了。”刘安还硬接下了嘲讽。 “不是夸你,既然你说了是奉命前来抓人,却不来与我协商。你难道不知道昨天在西山,我们从林子里拖出200多具尸体吗?你也不知道昨夜我的人马在山林里追击了席应真一整晚吗? 你这带来的一群太监,不去拿人,倒在城里作威作福,让我的人顶在前面损伤惨重,这就是你口中的皇命?”朱高燧打蛇打七寸,着实抓到了刘安的软肋。 “殿下教训的是,小人正在积极准备物资,已经安排好了人马,将连夜出发追击重犯。”刘安不再过多狡辩,赵王既然为了奥雅出面来顶,就知道想弄方仓的计划,只能先往后挪一挪了。 “准备物资?就是从人家方仓的仓库里拿吗?你们到底是官差还是强盗土匪?抓了别人一百多号劳工觉得自己很神气?说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威风?”赵王边说,边用手指戳着刘安的胸口,那羞辱之意,溢于言表。 连续被戳了四五下,刘安突然运劲,胸口坚硬如钢铁一般,硬是把朱高燧的手指都给顶得生疼。 刘安也不再赔笑脸,严肃道,“感谢殿下提供的情报,从您说的往西行径,可以推测方渊应该已经与席应真碰上了头,为了避免给自己的弟兄牵扯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打算从大同府出关,逃到草原。” “出关?就他一个人?”朱高燧也是一愣,虽说现在的鞑子和瓦剌都很乖,但茫茫草原对于汉人来说还是凶险之地。 “正是,小人准备物资,就是打算追击重犯到天涯海角,哪怕出关也要将他斩杀在草原之上,绝不让违法者逍遥法外。”刘安早就算透了一切。 “你有办法阻他?那可是大明军神。”朱高燧疑惑道。 “世间除了万岁爷,谁配称神?不过难杀一点而已。”刘安得意的笑着。 “既然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别在顺天府里搞风搞雨的了。方仓与我顺天府鱼水相依,我每个月都要靠方仓拿点零花,你整她就是整我,你懂我的意思?”朱高燧已经把话挑明了。 第1740章 内讧 有赵王在前面顶着,刘安要弄方仓,势必要跟着狂妄居士正面硬刚。虽然这老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没少干,东厂还有一堆他的黑料,但眼下的头等要务是追杀席应真,顺带收拾林川,无故多生事端,只会把刘安架火上烤。 要是寻常的藩王,刘安连带弄了也就弄了,正因为这是皇上的亲儿子,刘安必须掂量着来。真一点面子不给,哪怕这事做完以后,估计也会让皇上心生芥蒂,下一个要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既然赵王都发话了,奴才一定是要听的。”刘安挥了挥手,示意刑番子到后面去将那些抓捕的方仓劳工都给放了。此刻最为倒霉的只有那个被刘安拿刀捅过的侍卫,那一刀算是白挨了。 “那就有劳刘大人高抬贵手了。”奥雅屈身行礼,楼燕则是上前,想把御赐金牌拿回来,不过刘安却没有松手,甚至揣进了兜里。 “你干嘛?御赐的金牌都敢抢?”楼燕似乎找到了继续砍死这货的理由。 “楼大人误会了,这金牌本是皇上御赐给国柱爷的,结果却被东家拿出来吓唬人。这件事情,等一切结束后,我会禀明圣上,再看这金牌如何处理。”刘安说得有理有据,你想拿回去,才是想找茬。 “燕姐,算了。”奥雅示意楼燕不要再纠结,她正视刘安道,“刘大人,花无百日红,共勉之。” “受教了,但我可是永生花。”刘安还拽了起来。 众人离开了顺天府衙门,赵王与奥雅也是转身找了一个茶馆坐下说话。 “赵王爷,感谢您出手相助,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您,小女估计难得全身而退。”奥雅也是知感恩的,她就此承诺,稍后会有重礼送到赵王府上。 “钱财我自然是爱的,但比起钱财,我更在意什么,雅儿姑娘不会不知。”还记得第一次赵王与之相遇的铜雀楼否?朱高燧的邪念又冒了起来,只不过,五位老六队的指挥佥事就在外面站着,他也就只能过过嘴瘾,连手都不能伸一下。 “赵王爷的意思,小女不懂。”换成刚来顺天时,奥雅还是有些许怕此人,但现在,一个注定不能当皇上的王爷,有何惧之。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姘头这下要完蛋了,如果真如刘安所说,他已经会上了席应真并且要潜逃出关,那大明他注定是回不来了。方仓这么大的产业,没有靠山,分崩离析只是时间问题。 最坏的结果,被牵连上,那也是掉脑袋的死罪。良禽择木而栖,你也是时候给自己找条退路了。”朱高燧的意思很简单,虽然自己不及太子爷胖,也不及二哥莽,但好歹也是正经的嫡系王爷,跟着他这条大腿,也不算差。 “有劳赵王爷抬爱,方仓运行到今天,其实自己已经是一座山,不太需要什么靠山。重礼还是会送去您的府上,小女不会让赵王白跑一趟的,告辞。”说完,奥雅起身就走,只留给朱高燧一个背影。 不知道朱高燧上辈子是不是曹操,看着奥雅的背影都欢喜得不得了,这马上要变成寡妇的塞外俏娇娘可真吸引人。重点是,朱高燧明白,现在她还能嘴硬,等到天怒降临,林川死在东厂手里之时,他完全能扮演那个救美的英雄,勉为其难的继承林川的一切,摇身一变成为大明最有势力的皇子,到那时就算二哥跟自己说话也要客气多了。 不急,现在就等林川死了…… 到了茶馆,一口热茶没喝,奥雅已经被气饱了。不是因为被王爷调戏而生气,而是所有人都在盼着他的夫君死在外面。 回到了方府,楼燕急匆匆的回房收拾行李。 “燕姐,你干什么?”奥雅明知故问。 “你没听那死太监说吗?渊种要从大同府出关,我当然是赶过去找到他,给他助力。”楼燕说得理所当然,毕竟他们一直在战场上共进退,多恶劣的环境也都一起挺过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夫到顺天却没有联系我们,为何?”奥雅委婉劝阻着。 “肯定是那些番子太多,所以他才不方便,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找到他的,你就安心在顺天府待着,等忙完这件事,我会回来接你走。”楼燕说着已经打包好了行李。 “你先停下来,仔细想想,这是夫的劫,他想自己度,并不想拖累我们。”奥雅开始直接劝阻道。 “拖累?我从当了老六队开始,就从来不是他的拖累,我可以死在战场上,也可以守护他的后背,但就是绝不成为他的拖累。”楼燕难得对奥雅面露狰狞,“别拦我,不然姐妹也没得做。” 没错,在楼燕的心中,没有什么比林川的命重要,包括自己的命,哪怕要死也一定要死在他的身边,哪怕是林川要死,也一定有她相陪,绝不天各一方。 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奥雅突然一把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楼燕的腰。 “放手。”楼燕警告道。 “我不放!你不能去,夫不是这个意思,他不能允许我们卷进去!我们就是他正常生活的底线,只有我们都安好,他才能回来。”果然,奥雅才是那个最懂林川的女子,但她不懂楼燕想要什么。 “我的正常生活,就是陪他同生共死。”楼燕一下挣脱了奥雅的束缚,向着大门冲去。奥雅被甩到了地上,擦破了手皮,但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什么伤势,爬起来就去追赶楼燕的背影。 她已经用尽全力,却跟不上楼燕的动作,这就是主内与主外的区别。 不过最后,奥雅还是追上了楼燕,已经有更宽的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犹如黑铁塔一般的姜戈,配合独眼的熊瞎子挡在了方府的大门口,而在他们面前站定的是剑拔弩张的钟兴和背负行囊的肺痨鬼。 “熊瞎子,你疯了?为何挡我去路?头儿现在有危险,你还想坐以待毙?”肺痨鬼怒斥道。 “我没疯,我只是在执行的头儿命令而已。”熊瞎子手提长枪,屹立不动。 第1741章 重获新生瘦皮猴 一切都是故意的,刘安在顺天府衙门,故意透露林川将前往大同府的消息,就是为了引起他这么多精兵悍将的内讧。显然他们并没有得到林川的通知,正因为如此,才让东厂没有办法追究他们一个密谋造反的罪名。 不过他们既然如此忠心,知道老大有难,还有千军万马将追杀他到死为止,他们又怎么坐得住?至少不可能全都坐得住吧? “姜戈,让开,我不想跟兄弟动手。”钟兴难得如此严肃的跟大家说话。 “让不了,正如熊瞎子所言,我在执行头儿的命令。”姜戈也不是吓大的,手持铁棍和熊瞎子组成了对内的门神。 “什么命令?你们见过头儿了吗?少在这里唬我!”肺痨鬼的新生都是林川给的,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坐以待毙。朝廷?他记事起就是杀手,对这种东西还真不放在心里。 至于钟兴就更不用说了,靖难遗孤,对朝廷天生就有厌恶感,别说头儿没有造反,就算要造反,他也绝对是冲在一线的先锋。 “从第一天加入老六队时,其实头儿就已经给我们每个人都下达了命令,那就是苟住,任何时候都要想办法活下去。”熊瞎子唤醒着所有人的记忆。 “这一次,刘安找到了头儿的软肋,他从席应真下手,逼头儿和朝廷决裂,他做到了。但头儿到了顺天却不联系我们,就是不让我们卷进去,头儿一定在想办法,扳回这局,我们只要安静的……” 熊瞎子话还没有说完,一发利箭插着他的头皮而过,钉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之上。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滚开,我要去救我的男人。”楼燕已经彻底上头了。 “别添乱了,我们绝不能在这时候闹事。”姜戈提起了手中长棍,已然有了跟兄弟动手的觉悟,如果在这里打伤了兄弟,事后他们还能一起喝酒赔罪,磕头都行。但如果真让他们出去,被东厂抓住了把柄,可不仅仅是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了。 “肺痨鬼,熊瞎子交给你,姜戈让我来。”钟兴已经抽出了两把自己的短刀,平日里对练太多,已经知道如何打了。 “熊瞎子,莫怪我?”肺痨鬼的双户撒刀出鞘,熊瞎子也是举枪准备迎接。 至于楼燕,根本没想跟他们再废话,看了看一旁的院墙,径直走了过去。只要有肺痨鬼和钟兴拖着,没有人可以拦住她离开的步伐。 但也是在这时,嘭的一声枪响,惊醒了所有的人,奥雅颤抖的向天举起了左轮手枪开了一枪,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泪流满面。 “你们以为我不想救夫吗?你们以为我不担心他吗?可现在我们不能去,也不能走!夫并不想放弃现在的生活,放弃我们的安逸。否则现在我们应该在土家堡,已经列队着甲,准备跟大明开战了! 我们是夫正常的生活,他想回来的,只是现在不能回来而已。现在出去的我们会变成什么?东厂的靶子,夫的软肋,死了到能一了百了,如果死不了,被东厂擒住,我接受不了被拿来威胁他的自己,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奥雅越说越激动,居然拿枪顶住了自己的下颚。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刹那,楼燕及时冲了上去,一把将枪拍开,打穿了一旁的瓦片。 “你疯了吗?我们是奉命保护你的,你要死,我们怎么办?”楼燕也是被奥雅的刚烈吓出一身冷汗。 “那你们就谁也别走,你们只要走了,我马上就死!”奥雅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拿自己的命去威胁。 现场就这么架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很显然林川正处在一种极度危险之中,不过想想老大那诡谲的异能,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吗?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想跟在林川的身边,鞍前马后,就算给他打洗脚水也是一种支持啊! “你们别吵了,我去一趟大同府,寻寻他。”富贵,或者该叫回瘦皮猴,叹息的来到了现场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下人,就算被东厂盯上,也没办法将我牵扯到方仓参与谋逆中,他们拿我没有办法。” “你一个人,可以干什么?”楼燕看着只有一条手的瘦皮猴,满是疑惑。虽然大家都很清楚,瘦皮猴其实跟林川是同乡,也就是奎托斯与绝绝子的战友,其实力可想而知,但他也跟奎托斯一样,失去了自己那透明的手环,也就等于失去了跟头儿一样的神力。 瘦皮猴什么也没有说,脱去了外衣,突然从衣襟下露出了一只漆黑的金属左臂。 “呃?什么东西?”熊瞎子也是看呆了,虽说大明这个时代也是有义肢的,但多数都是拿来当装饰遮丑而已。 但瘦皮猴佩戴的黑色的铁手不光可以脱衣服,手指也能自然的收缩,挠痒,什么都行。 “兄弟走的时候也给我留了礼物,别把我真当废人了。”瘦皮猴无奈苦笑着。 没错,虽然走以前没跟瘦皮猴打招呼,但刘一手也是真给他留了一条手臂。作为军医,其实刘一手也有带机械义体,作为突发状况有队友必须截肢时,充当他们的备用臂膀,这样至少可以保住战斗力不丢失。 刘一手的机械义肢配备神经传感器,可以直接从连接处读取瘦皮猴的脑电波,做到几乎0延时的正确反应。缺点大概就是没有瘦皮猴原先机械臂麒麟的强度,没配备战斗装备,或者液压冲击锤等等,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刘一手还是最大限度的帮瘦皮猴恢复了正常状态。 “记住,你们的老大让你们留着,就好好留着,千万别去蹚浑水,你们帮我保护好奥雅,我就去帮你们保护好你们的老大。”瘦皮猴说完,迅速离开了现场,他要踏上他的征程了。 第1742章 抓鱼 夜晚,顺天府华灯初上,却显得格外冷清,因为街面上的东厂探子还在巡逻,纵横交错,滴水不漏,就跟要抓特务一样。弄得一些登徒浪子也没了寻欢作乐的兴致,花楼纷纷关门,酒庄也是闭门谢客,以免沾惹祸事。 也是在这夜里,他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远征的物资,想来是已经打算在草原上对林川实行定点清除了。 而就在其他人都在忙的时候,刘安又一次潜入了宏伟的思绪城中,再次来到了他创造出的奉天殿,那把熠熠生辉的龙椅之上,幻境时间正坐在那里。 刘安就是察言观色的天才,很显然此刻的幻境时间心情很不好,就跟吃了脏东西一样,这让刘安有些紧张,担心幻境时间执行的计划出了纰漏。 但做下属的怎能去责怪领导?刘安依旧毕恭毕敬地跪地叩首,脑袋撞得梆梆响,这才开口道,“我主万福金安!小的已经到达顺天府,明早便启程,追击贼人方渊。敢问我主,他是否真向我们预想的那样,正往大同府赶去?” “喂,蝼蚁,我是不是真的很笨?”看着台下的刘安,幻境时间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他始终忘不掉林川最后的嘲笑,还有他说的话语,最可气的是,还真被林川说中了。 时间三原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互相残杀,想不到林川靠蛛丝马迹就能猜出来,脑子真的可以这么好用吗? “在小的看来,天下万物莫非我主之奴仆,聪明还是蠢笨有何意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一无是处。”刘安转着弯的拍起马屁来。 “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我爱听。”又听到了马屁,幻境时间算是好了些许,侧身靠在了龙椅之上,这才开始回答刘安的问题。 “我的步骤已经全部搞定了,那家伙的师父已经堕入思绪重组,方渊也接手了那烂摊子,现在的他,最弱小。” “真不愧是我主,如此神通广大,您就是我心中的神明,值得小的永世追随!” 刘安兴奋不已,毕竟按照幻境时间的说法,林川最强的就是那玄女的空间之力,在突破第七重天时,他已经见识到了那种恐怖的力量。有别于时间更多是自身与周边环境改变的神通,空间之力是能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的神技,更具备大规模屠戮之能。 但幻境时间却用作局,将林川的空间之力封印,也就等同将他拉回到了和自己同一条起跑线上,然后就会按照刘安预想的剧本推演下去。 “刘安,我给了你一切,千万别让我失望,对了,我还另外一个要求,除了将他逼上绝路以外,我还要他承受绝望的痛苦,从肉体到灵魂,狠狠的折磨到体无完肤,到那时,我再去接收,才会觉得开心。”幻境时间临时加码道。 “明白,我主吩咐,小的照办。”刘安说完,也是匆匆退出了思绪城。这一刻他更明白,或许幻境时间将自己赋予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但很显然林川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他是怎么做到的,刘安无从得知,但越是不理智的幻境时间,越有利于他创造双杀的结局。 而当他刚刚从现实中醒来,外面随即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特殊的气息感知之下,刘安知道是谁。 小德子快步走到了厂公的卧榻边,毕恭毕敬道,“厂公大人,如您所说,方府有动静,暗哨发现了方仓东家的仆从夜里从后门出来,他动作很快,甩掉了兄弟后就消失不见了。” “没事的,他要去哪,干什么早就知晓了。刑番子出发了吗?”刘安无所谓的问道。 “回厂公话,下午放走了那些方仓劳工后,他已经依照你的命令,带着他的那些外包手下出发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地界了吧?”小德子估摸着回道。 “那就行了……”刘安本想挥手让小德子下去,可是转念一想,开口问道,“你说方仓东家的下人,是今天跟着赵王进来的那个独臂仆人吗?” “正是,调查所得,他叫富贵,大概两三年前,被方渊安排给了方仓东家当贴身奴仆。据说身手极佳,别看是独臂,一个人能打十几个。”小德子形容得一点都不夸张。 “备马!”刘安一下来了精神,从床铺上跳落了下来。 “厂公,这是要干嘛?”小德子反倒看不懂了。 “抓鱼。”刘安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练就了一身本领,也是手痒的想去试试了。 顺天府之大,大到拥有十几座城门连接四面八方,不过那都在官家的掌控之下,现在东厂的官老爷们来了,更是严防死守。 不过正所谓猫有猫路,狗有狗道。这么大的一座城池,总有些见不得光的玩意需要进出流通,那么自然就有暗道。方仓作为当地最大的物流商家,肯定不止知道明面的通道,瘦皮猴就借由一处城墙根边四合院中的水井暗道,从里面顺顺利利的出了城。 在这里,还经营着一家联营的驿站,不论吃住马匹一切费用都比城中闹市区的还要贵上一倍,就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店铺,经营了数十载也没有倒闭,很多人也不明白这老板的生财之道。 瘦皮猴用500两银子买了两匹快马上路,这就是老板的生财之道了。 听衙门里刘安的汇报,他们明日就会出发前去追赶林川,那瘦皮猴今夜是注定没办法休息了,只有跑个通宵,才能拉开彼此的距离,让他先一步的找到林川。 当初为了隐藏富贵的身份,林川并没有给他手机,担心会被会长发现,不过林川也留给了他一个信号发生器,给他在遇见危难时按下,林川这边可以收到信号,便能来救。 只不过这个距离和骨传导通讯耳机差不多,也就几十公里。同城是够用了,而现在,瘦皮猴只要赶到大同府,闲来无事按一按,林川自然会发现他的动向,主动来寻,也就避免了大海捞针的乌龙事件。 第1743章 最强家丁 午夜时分,林川与乌兰找到了一处小溪边安营扎寨,休息进食他们用一天的时间,横跨了超过百里山林,堪称只要走不死,就往死里走。 强若乌兰这样的集训狂魔,也是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后,四肢瘫软得跟面条一样散开,动都动不了了。 林川也不是无良老板,知道乌兰辛苦,所以生火捕猎做吃的活计,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抓了六条大鱼,全部斜叉在了篝火边,开始了炙烤,他们在经过山林之时,林川还发现一处不可多见的矿盐,呈现粉红色,撬了一些带在了身边。 虽然矿盐结晶含有不少杂质,但眼下又不是在度假,有得吃就别挑了。 乌兰吃得很是开心,直夸老大的手艺就是好,随随便便都能弄出山珍海味的感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川还是受用的,他将一条鱼肉剔下,混合了一点溪水搅拌成了肉泥,合着大量的水,灌进了席应真的喉咙里。 他的身体已经习得再生之力,这么点食物进入体内都能迅速被吸收,根本不会有残渣往下水走,这样也就省去了还要照顾昏迷的席应真拉撒的问题。 依旧只是采集了一些树叶铺在地上当床铺,恢复了一些气力的乌兰抢着要起来给头儿站岗放哨,这是野外丛林休息的基本原则。但林川却难得体贴地让乌兰好生休息,他到周围设置了一些简单的野战陷阱,如果有大型的动物或人靠近,这些陷阱不足以杀了它们,但弄出的动静也足够他们警觉。 而另外,林川还会开着仁视睡觉,远比人工站岗的效率更高。 有老大发话,乌兰也是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梦乡,也不管什么野外不野外的,最快速的恢复体力就是帮大忙了。不过乌兰休息归休息,障刀已经抱在胸口,随时都能发动的姿态。 至于林川则将师父放平在了地上,检查了一遍生命体征后,再次触摸向了席应真的天灵盖,再次沉浸下思绪,进入了席应真的思绪殿堂。 经过的18个小时的修复,这混乱的思绪世界里的玻璃碎片似乎少了不少,漂浮在大榕树下的心脏碎片,周围开始被肋骨与肌肉血管的碎片包裹,慢慢有了点人的雏形。 不过幻境时间似乎并没有骗人,依照这样的修复速度2个月能不能完全搞完,林川都要在脑海里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最好的结果,他用2个月的时间,顺利到达哈拉和林,将师父托付给巴噶木照顾,自己回去京师,负荆请罪,大不了跟皇上坦白,我他吗是神仙,你不能搞死我。 结局再差,应该能保住方仓,哪怕不当官了,有用不完的银两,也足够他混吃等死的熬到玄女14岁,让她好生的大哭一场,拿到足够的以太结晶,带所有人回家。 世界会怎样,跟他就没有关系了,反正按照时间熬死玄女的计划,那众多跟随自己的兄弟,估计他们的孙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这世界大战,那就不关自己什么屁事了。 正所谓人生其实只有两件事,一件关我屁事,一件关你屁事,处理好这两事,万事休矣。 好在手机在封印以太手环时就在身上,林川还能看看自己的定位坐标,按照时间计算,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就能走出山区了。虽然不能走官道,但只要途经村庄,就能弄到给养和马车,到时候行动也会方便上许多。 而就在他们休息到天刚蒙蒙亮时,离开顺天府,狂奔了一夜的瘦皮猴进入了一片林子。此时太阳还没出来,整个林间官道雾气萦绕,就跟电视剧里的仙境一般。 也不知道瘦皮猴是不是也想吸上几口仙气,本一路狂奔的他,居然勒住的缰绳将马拉停在了官道中央。 身下的马匹感恩戴德的啼叫着,因为它是看着同伴被身上的家伙活活骑死在了路上,随手丢弃,它已经是第二匹座驾了,而且感觉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瘦皮猴停下当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面前的空气中正在滴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并非要下雨了,那是悬在半空中的钢丝,因为雾气在其表面凝结出了冷凝水。如果真要割头暗杀,像他们逆鳞的处理办法是会用更细更结实的钢化鱼线,这样不光不会出现凝珠,还能切的更整齐平整。 不过这个朝代,能整出这种花活的,已经是丧心病狂的杀手了,不该打击他们创意杀人的积极性。 “出来吧,想要我的人头,你们可要自己来拿。瘦皮猴叹息的一声呼喊,声音在竹林回荡起来。 “你这小厮,下人打扮,气场却挺足,单枪匹马知道被埋伏居然不躲不跑?”腰后挎着大刀的刑番子,说着话间从一旁的竹林后走到了官道之上。 而围绕着瘦皮猴,一众提溜着长刀的杀手也是纷至沓来,一层一层,足有百人。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头顶,一些拉设起来的钢丝上,站立着10位高阶的杀手,不光因为他们站得高,手中的兵器也是花里胡哨的,什么圆月弯刀,勾魂爪,流星锤,子午鸳鸯钺琳琅满目。 “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们浪费,还有正事要忙,所以等一下,你们最好一起上。”瘦皮猴说着翻身下马。将马首的缰绳就这么明晃晃的系在了刚才差点要了他小命的路中钢丝之上。 “兄弟们,既然这位小哥发话了,也别闲着了,送这小哥上路吧!”刑番子一声令下,弟兄们却不为所动,因为刚才打赌大黑输了,由他打头阵。 这体型有点像姜戈缩小版,但肤色晒得差不多的家伙,手提一把关刀,从侧面杀将而来,手中刀身翻飞,劈开了雾气,直接照着他的脑袋就砍了下来。 这大黑本就是津门江湖的关刀教头,一手关刀耍得是虎虎生风,鲜少有无兵刃者能在他手上走上三个来回。 就在大家以为打完收工的时候,只听闻当地一声脆响,瘦皮猴居然一手在半空中硬接下了砍头的刀。 第1744章 兵王 刑番子,原是津门江湖的扛把子,靠真功夫打出来的地位,开设武馆衣食无忧,不少富家子弟都在他这挂号学习。这种买卖,越是混乱的世道越赚钱,但自从明联储建立之后,这街面上的混混少了,车匪路霸也都从了良,导致刑番子的生活一落千丈。 这时正好有东厂探子找上了他,代表东厂要招募一批门客,吃上官家饭,远比朝不保夕更合刑番子的心意。 虽然东厂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单子都可以外派给锦衣卫去完成。但有一些单纯杀人的活计,还是交给刑番子这样的鹰犬更有保障。反正他们要的不过是钱财与名利,厂公都能满足他们。而他也是极为听话,召集了一帮武林渣子,组成了专门为东厂大人服务的番子团。一些不方便东厂侍卫亲自出手的活计,就都是交给他这样的鹰犬来做。 反正就算出了事,也是临时工,好用,不贵,还听话,刘安也就这么圈养起了这群武林散人。 刑番子手下没有闲人,都是多年混迹江湖的武林垃圾,人品不敢恭维,但手上的杀人技绝对挑不出理来,个个身上都背负着人命,只不过有得朝廷不知道,有得花钱摆平,有得更是已碎尸万段,难以查询。 像眼前的大黑,就是擅长长兵器的练家子,一刀劈砍而下,足可分金断石,曾经一刀将人劈成过两半,杀人效果极为夸张。 可就是这么一把重达30斤的大刀,挥砍而下,却被瘦皮猴不偏不倚的左臂一下接住,甚至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响。 那回震之力直接崩裂了那家伙的虎口,鲜血浸染到了刀柄之上。 “硬气功?!”大黑震惊道。 “硬气功有我硬吗?”瘦皮猴五指收缩,金属指尖硬在刀身之上刮出犹如指甲刮过玻璃的刺耳声响,就在周围人极度不适之时,他一把将的关刀从大黑手里给抽了出来,投掷向了后方,将一个倒霉蛋的肚子给洞穿而过,当场难以置信,自己看热闹的居然先死了? “啊!”大黑的双手被硬刮起了一层皮肉,血淋淋的双手,痛到瑟瑟发抖。 “不动手,真当我是普通家丁啊?”瘦皮猴说罢,一手抓住了大黑惊恐的脸,机械臂用力向内一扣,顺着嘴巴眼窝鼻孔,直接插了进去。 大黑还没有死,试图挣扎,但瘦皮猴投掷保龄球一般,将他直接甩了出去,撞翻了三个弟兄。 直到这时,大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家丁绝非池中物,必须迅速绞杀。大伙也不管什么打赌结果了,呼喊的直接扑了上来。 瘦皮猴则是双脚飞来,主动扑向最近的东厂杀手,蝴蝶步配合连续的直拳,勾拳,反手冲拳,攻击全是,喉结,鼻梁,下颚,心窝,肝脏。每一拳都能打得血沫与断牙横飞。 纯钢的拳头配合瘦皮猴的爆发力,那就是死神的镰刀,阎王的催命符,哪怕面前的都是练家子,鲜少有人可以吃他两拳。 更别说瘦皮猴在逆鳞特战团一直接受的,都是侦察兵种的特殊训练,最强调的就是一无所有时的近身格斗训练技巧,当初有麒麟在手,几乎除了穿白寡妇的夜隼,没什么人敢跟他单挑,包括林川都挨过揍。 更别说现在,有机械臂在身上,瘦皮猴就像冲入狼群的猛虎,抓住谁都是照着要害招呼,直接取命,绝不拖泥带水。 “你们在上面看戏啊!动手啊!”刑番子也是看得心焦起来,没想到一个方仓的家丁能有这恐怖实力,对着站在半空中钢丝上的10位高阶杀手呼喊着。 顷刻间,像蜘蛛一样的十人跳落下来,一人的流星锤呼呼挥出,却被瘦皮猴一手抓住了牵扯链球的锁链,用力一扯,却发现,居然拉不动? 那白须白眉的杀手冷笑道,“老夫五十年的下盘功夫,你破得了?” “我这一拳,600年的科技,你接得住?”瘦皮猴拉不动就不拉了,直接一下扑进了白眉杀手的胸前。 身旁的帮手一招长枪扫落叶,顺着瘦皮猴的脚踝挥去,没承想他却是跳落站定在白眉杀手的膝盖之上,一手搂住了他的脖颈,抡圆了黑拳,轰!轰!轰! 一下一下全打在了面门,前面两拳,白眉杀手还抬臂运劲抵挡,但两拳下去,管你什么劲都是不得劲,直接打断了双臂,继续照着脸招呼。 那恐怖的力量打得血肉混合着脑浆子四溅,喷了周围人一身。大家一下子愣住了,就看着白眉杀手的脑袋被打成了肉泥状,许多练拳练了一辈子的师傅,都忍不住要吐了,这是什么拳劲,简直跟打铁的抡铁锤砸人没有区别。 “抱歉,太久没杀人了,有点收不住力,我们继续。”瘦皮猴也是越打越兴奋,这么多日子以来,他毕恭毕敬的跟随在奥雅左右,扮演着家丁仆人的角色,不是在点头哈腰,就是在给别人端茶递水。 虽然他念及林川的收留之情,不杀之恩,但毕竟他是逆鳞走出去的超级兵王,不杀人,如何对得起兵王二字?赶巧了,今天有这么一伙不开眼的东西拦路,先杀了他们,再赶路,也不迟。 和百余高手打架怎么打?那就是一定要走位走位,不断地走位,避免自己被包围,冲锋也好,牵制也罢,讲求的就是一个灵活,还有出招快稳狠。 眼前的练家子们不是不强,只是打起来喜欢摆架子,讲求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工整规矩。但在混战时,这些老祖宗的玩意并不太实用。 人群中的瘦皮猴宛如在戏耍众人,杀了个三进三出,一身血污。 可就在他春风得意之时,一道寒光闪过,瘦皮猴宛如天灵盖长了眼睛,顺势往前一个翻滚,再起身时,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剌开一条长达半米的口子,下面的皮肉也是被撕裂开来。 刚才瘦皮猴要躲得晚上半分,现在脊椎骨应该就已经露出来了。 “大胡子,我记得你。”瘦皮猴回头看去,刚才偷袭的,正是刑番子,当初衙门上那不修边幅的东厂鹰犬。 第1745章 全杀了 刑番子学得是游龙八卦刀,刚柔并济,阴阳调和之刀法,早年曾做十余年的镖师,走的是最险的山路,和各路匪帮交手数十次,杀了也不知数十人,结合实战,早就将这一套刀法变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小子,哪怕你有神兵利器,终究是嫩了点,你刑爷行走江湖三十载,什么奇人异士没见过,全大明能用拳脚赢我的不超过10个。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这里有上百人,两百多双手,今天你死定了!”偷袭得手,刑番子舔舐着刀锋上的热血,他吗家丁的血都是苦的,低贱得很。 “快天亮了。”带着背后的伤,面对一群虎视眈眈,又觉得自己行了的杀手,瘦皮猴莫名其妙的说道。 这就是字面意义的,快天亮了,四周的雾气开始散去,虽然这里是偏僻的树林,但毕竟也是官道,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商贾路人要从此经过,前往大同府。 这么一说,刑番子也觉得应该快一点把这家丁给剁了,回去交差,只是这货居然已经徒手打死了自己20个兄弟,该死,当东厂鹰犬活着有钱拿,死了可是连安葬费都没有的。 “因为赶时间,所以,就到这里吧。”瘦皮猴宛如结束了热身的运动员,自然的起身正好就在自己的坐骑旁,从马鞍后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古怪的铁器,形状看上去有点像铁锤,全身漆黑,头部有一根长长像水管一样的金属伸了出来。 “终于要动家伙了,正好,我也不想斩杀手无寸铁……”刑番子话还没有说完,瘦皮猴抬手就是一枪,噗的一声闷响,站在他身旁的一位壮汉莫名的咳嗽起来,口里竟然喷出了鲜血。 壮汉只觉得胸口有点痒,低头看了看,居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抱歉,我很久没开枪了,偏了两寸,下次不会了。”说罢,瘦皮猴再次扣到扳机,直接打爆了那壮汉的脑袋,让他翻着白眼的应声倒地,连哼哼唧唧的机会都没有。 “他有火器!快杀了他!”刑番子惊慌失措的大喊着,招呼兄弟们冲锋,自己却在往后退去。 脱离掉拳拳到肉的近身格斗环节,进入到枯燥且乏味的打靶时间,瘦皮猴提溜在手中的武器,叫MP7微型冲锋枪,具备枪机居中的特性,足够一个成年人将其当成手枪一般的操作。配备4.6毫米口径平头弹,理论射速950发每分钟,在冲锋枪族里绝对是最快的第一梯队。 这种小口径短尺寸的冲锋枪,曾经被作为一些飞行员的求生自卫型武器,配备40发长弹匣,可以在短时间内形成极强的火力矩阵,可以让被敌军围困的飞行员,死前再风光一把,然后留一发送自己上路。 不过那是在现代战场上,一把微型冲锋枪无法改变战局,但在大明。瘦皮猴单发点射,硬是打出了全自动的效率,全都是在20米内的距离,多开几枪后迅速找回了感觉,一枪胸口一枪头,华佗见了也摇头。 那些在刑番子忽悠下冲锋的弟兄,就是最早倒在枪口下的大傻春。他们叫喊得最凶,但都还没碰到瘦皮猴的衣角,就全被打死在了地上,死得透透的。 一些有心眼子的杀手瞬间明白了,那连发火器的恐怖,躲在后面,开始纷纷掏出暗器。 可没等他们将这一手绝活拿来展示,瘦皮猴专门照顾这些机灵鬼,谁想远程攻击,就让他们插队先上西天。百来号弟兄,算上前面被瘦皮猴徒手锤死的,当他换上第三个长弹匣时,现场基本已经不剩什么活口了。 还一息尚存的,全都躲在了一旁的岩石后面。如果问为什么不跑?看看他们身旁那些倒在石头外的兄弟尸骸,就知道了。MP7冲锋枪的射程为200米,瘦皮猴接受的训练能让他在150米内,头部命中率达98.7%,而即便是这些武林高手,想在他枪口下脱离掩体跑出150米,最快也需要15秒,这已经是世界纪录的水平了。 但15秒内,够他清空两个弹匣外加换弹。如果有人去引诱他,分散跑,或许还有人可以顺利活下来。 问题是,谁来当这个肉身诱饵?毕竟还活着的16个小可爱,个个都是人精,包括耳朵已经被打掉一个的刑番子。 就在刚才,他露头想跑,刚刚露出一个耳朵就挨了一枪,现在他的半张面孔都是鲜血,奇怪的是危急情况下,让他的身体分泌了大量的多巴胺,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出来吧,天快亮了,我没时间跟你们耗,大家都是敞亮人,敢劫道就要敢死这,痛快点,别招人烦。”站定在官道之上,瘦皮猴提溜着MP7,重新换上了满膛的40发长弹匣,估摸着也是够用了。 他不能动,因为两边的岩石后都躲着人,一旦他追一边,另一边的就会乘机逃走,但今天,见过这把枪的人,瘦皮猴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毕竟他可不能给方仓惹出麻烦来。 “这位神爷,你是真人不露相,兄弟我今天认栽了。你走吧,这些死了的兄弟就当是给英雄你铺路了。我刑番子用祖宗牌位起誓,今天的事就这么结了,兄弟我保证不追究,您快些赶路吧!”刑番子放下了东厂鹰犬的嚣张气焰,反倒拿出了一副江湖人的派头,开始求上情来。 “发誓这种东西,我是从来不信的,除非你跟你的祖宗摆到一起。”瘦皮猴冷笑着。 “你不可能把我们全杀了,援军正在来的路上,很快,你就要面对真正的东厂侍卫,他们着甲持枪,你赢不了,最后你还是要死!”刑番子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因为恐惧,所以更要恐吓对方。 “谁说,我没办法杀光你们的?”叮叮叮,三声插销被拔出的声响后,外形怪里怪气的铁疙瘩,被抛向了树林的一侧,跃过了一座座岩石的掩体,落在了躲藏在那的一众杀手的面前。 他们还来不及思考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伴随着轰轰轰的三声巨响,爆炸的冲击波吹断了四周挺拔的小树,那冲击波都带着阴曹地府的气息。 第1746章 发威的瘦皮猴 那是刘一手转赠给瘦皮猴的高爆手雷,每一个里面都塞满了数百颗钢珠,爆炸半径10米,能打穿几乎任何防弹装备,对人员杀伤效率极高。 瘦皮猴为了全灭,一口气用了三颗高爆手雷,爆炸形成的火瞬间吹散了四周仅存的雾气,一侧躲避的东厂鹰犬,要么死了,要么残了,要么晕了,根本没有活人可以在这样的爆炸过后,爬起来健步如飞的逃走。 而另一侧还在爆炸中懵逼的幸运儿们,等着他们的是走过来的瘦皮猴,举枪就射,一个个爆头穿胸,杀得是又快又准。 而就在四周空气因为爆炸形成的燥热还未褪去时,瘦皮猴将那温热的消音器枪口顶住了林间的刑番子的眉心。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刘安要跟你家主子不死不休了,你们他吗根本就不是人!”将死之人,其言也厌,带着一脸的血污,刑番子面露狰狞道。 “知道得太晚了。”噗,瘦皮猴扣动下了扳机,送这想吃官家饭的鹰犬,也是吃上了花生米。 重新回到了官道之上,那匹被瘦皮猴拴在路中央的马儿吓得是瑟瑟发抖。刚才的爆炸,估计它祖宗八代都没见过,它还能站在那里没折腾的跑掉,一是因为真的快累瘫了,二是因为腿肚子也是吓得发软,有点跑不动了。 瘦皮猴安抚的拍了拍马屁,对它说道,“别紧张,还有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又走向了一旁已经被炸到面目全非的树林中,优良的训练告诉了瘦皮猴补枪的重要性,所以他还特地检查了一遍爆炸现场,充当了一回活菩萨,将一息尚存的家伙全部送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不过这种时候就要节约子弹了,他掏出了一把三棱军刺,挨个捅心窝子,怕死不透还转上一转,用高爆手雷炸,用军刺捅,这就叫骑着摩拜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军刺杀人其实也挺快挺透彻的,只不过会搞得鲜血乱喷,溅了瘦皮猴一身。 无奈,等他回到官道上时,只能脱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刀刻出来的完美肌肉,还有那条漆黑的机械臂膀。 他拿起了马鞍旁的水壶,从头浇灌下去,冲刷掉黏稠的鲜血,还有背后伤口的污物,用现代的止血胶布,将背后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还给自己打了两针,一针消炎,一针破伤风,确保自己不会死于感染。 像这种药品,刘一手也给瘦皮猴留了不少,想来最后没跟这位兄弟道别,刘一手心中也是满怀愧疚的。 而就在这时,远处林子的入口处,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像这种慵懒的步伐,可不像是早起赶路的商贾旅客,更像是来看热闹的闲人。 瘦皮猴拉开枪栓,查看着枪机情况,刚才自己已经打空了5个弹匣,200发弹药倾泻,查看枪机情况,并没有什么枪机故障,再杀一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飞奔出城的刘安,嚷嚷着要抓鱼,却没去池塘边,反倒紧赶慢赶的来到这满地尸骸的战场。 “刘大人,起得可真早。”瘦皮猴笑着打起了招呼。 “宫里当差,这个点早就起来要伺候皇上准备上朝了,怎么可能算早起?”刘安跟瘦皮猴描述起了太监的生活。 “堂堂厂公大人,围猎我一个家丁,弄这么大阵仗,还亲自出马,是不是太劳师动众了?”瘦皮猴真的没想到会见到刘安,更别说单枪匹马增援的刘安。 “我想过会有人去驰援你家主子,准备的截杀队本不是针对你,但只有你,我必须亲自来。因为你压根不是什么下人……”刘安止步在了距离瘦皮猴20米开外的大道中央,翻身下马,溅起地面上的血水,引得厂公微微皱眉不悦。 下人,在大明这个时代是有身份烙印的一群人,就像刘安在宫里当差,面对皇上,甚至品级比自己高的官员,包括对林川都要表现出谦卑,这就是规矩。 但眼前的瘦皮猴,跟随赵王进来,又跟随奥雅出去,不管是对赵王,对奥雅,甚至对他这杀人如麻的厂公都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结合富贵的背调资料去看,他根本不是什么林川安排在奥雅身边的下人,而是林川最强悍的兵王之一。既然有这种特别的身份,那就够资格让刘安专程追了一夜,赶来送他上路了。 “你一个人来的?”瘦皮猴歪头看向了刘安的身后。 “还有百余侍卫,不过怕有人来打扰,就让他们在一里外设卡,拦路了。”刘安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折叠好,放在了马背之上。 “你这么认真,追着我大哥不放,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路上?”瘦皮猴边说,边拆下了消音器,卸下了弹匣,退出了上膛的子弹,收进了腰后的战术袋中,然后掏出了一支红色的弹匣。 并非瘦皮猴喜欢标新立异,而是更换成了高爆贫铀穿甲弹。这种弹匣搭配了全威力发射药,子弹射速是4.6毫米铜芯弹头的1.5倍,子弹威力能在50米内打穿20毫米厚的匀制装甲板,缺点就是后坐力太大,连射对枪管与枪机都会带来极大损害,例如传统的一支枪管可以保持5000发以上的安全性,但使用这种弹药,基本1000发就会废,500发就能带来不可逆的内部损坏。 但也唯有刘安,值得瘦皮猴动用如此珍贵的穿甲弹,他不光是要杀了刘安,而是将他的尸体都打到面目全非,用子弹像砍刀一样肢解开他的身体,让他死得家属没有办法辨别的程度。 无他,因为他一得罪了林川,二为难了奥雅,光这两条就够他死上几回了。 “你手上的玩意,应该就是林川卫的成名神兵——枪?真是奇特,这么小一支,就能杀死这么多人,真想看看它的威力!”刘安犹如孩童,居然显得有些兴奋起来。 “你喜欢看,我展示给你看。”瘦皮猴说罢扎起了马步,用机械臂压住了枪头,将射击模式的旋钮推到了全自动的图标上。 第1747章 数值怪 使用远大于枪机可承受的动能型贫铀穿甲弹,还是用超高射速连发,不仅是对枪身质量的考验,也是对射击者的一次渡劫。根本不可能做到移动射击,瘦皮猴只能扎住马步,放低身体重心,强压着枪头,扣动下扳机,将自身变成一座人型炮台。 枪口处制退器炸裂出夸张的十字火焰,每一条都有半米长,40发贫铀穿甲弹仅仅用了不到2秒清空完毕。都这么小心了,后坐力还是将其身体往后退出了半步。 枪口的制退器已经烧红如烙铁一般,瘦皮猴的机械臂都有些沾染上了那种红晕,要是人类的手臂,估计现在已经严重烫伤,可以考虑截肢了。 但诡异的是,本该支离破碎的刘安依旧站定在那里,所有的弹头全都定在了他的面前,有种黑客帝国的既视感。 这种古怪的能力,瘦皮猴曾经在林川给他看的视频里见过,也就是巴志追杀岳珊珊的视频……为的是让他了解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并非玄女空间之力的恐怖存在,名为……时间簇拥者。 “艹!真有这种怪物!”瘦皮猴扭过头去,准备逃跑。逆鳞的教导从来不是血战到底,只要并非绝对性命令,避免去打一场赢不了的战争,也是战斗智慧的一种体现。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刘安呼吸间打了一个响指。整个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瘦皮猴的身体化为虚影,被定格在了空气之中。 至于刘安,闲庭信步的绕过了面前的一众弹幕,与之擦身而过,站定在了瘦皮猴的面前。 当他解除时间静止的刹那,瘦皮猴差点一头与之撞个满怀,强行止住了奔袭的动能。 “瞬移?”对于被静止下来的瘦皮猴来说,刘安的突然出现可不就是瞬间移动吗? “不是我太快,而是你太慢了。说真的,自从学会这一身神通,我还没有好好的使用过,别跑,我只是想找人练……”刘安话还没有说完,一记字面意义的铁拳,正轰上了的他的面门,整个鼻梁都被打粉凹陷了下去,刘安孱弱的身体也是向后倒飞。 不等他落地,瘦皮猴已经追了上去。难为鼻头发酸的刘安在空中强行扭动身体,一招回旋踢,也是瞄准追来的瘦皮猴面门招呼,动用了赤足之力,一脚也能拦腰断树的水平了。 这种变招效率已经是非常敏锐的,只可惜,论格斗经验,技巧,天赋,刘安连瘦皮猴的零头都不如。 只见瘦皮猴用近乎贴着头皮的方式半蹲,闪过刘安的夺命一脚,等到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在半空回转露出背身的瞬间,机械臂一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用力向地上一砸,一块青石板的路面炸裂成了蜘蛛网。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瘦皮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收起拳头瞄准那后脑勺就轰了下去,这一拳之力,足够将他脑花捶成豆腐脑了。 但又是响指声起,时间静止发动,刘安将瘦皮猴的拳头定格在了空气中,他痛苦的从地面将脑袋抬了起来,颇为狼狈的坐到了路边,等着再生修复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脸。 “你是怎么想?去跟杀人机器练拳脚?你是用脑子的谋士,不是亲手杀人的武人。”幻境时间似乎也看不下去了,一个虚影出现在了刘安的身旁。 “回我主,人嘛,总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不过这软肋挨打还真疼啊。再生不能免去疼痛吗?”刘安总算发现了自己能力的短板,那天灵盖刚才都被瘦皮猴给干碎了,要是再晚一秒,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疼痛也是生命的一种体验,包括死亡,你想不想现在试试?”幻境时间又在吓唬小朋友。 “暂时不必了,小的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等到面部恢复如初,只是还挂着一点斑驳的血迹,刘安打了一个解除了时间静止的响指,看着瘦皮猴的杀招重拳轰在了大地之上,将原本的蜘蛛网路面硬生生锤成了,更细的碎块。 要是刘安的脑袋还在那里,现在一定跟摔碎的西瓜差不太多了。 “你出手可真够狠的,我只是找你练练,你却招招都要我的命。”刘安唏嘘不已。 又是瞬间移动,瘦皮猴根本没看见刘安是如何从自己身下逃走的,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力量了。 瘦皮猴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掏出了身后的MP7微型冲锋枪,刘安以为他又想打枪,已经做好了发动时间滞留的准备。 可瘦皮猴却是当着他的面,将整把枪械拆解成了稀巴烂,关键核心部分,更是用机械臂被直接扭捏成了废品。不光如此,他还回到了自己的马匹旁边,将还剩下的3颗高爆手雷挂在腰间,将剩余的弹匣也都给拆了。 瘦皮猴很清楚,在拥有瞬移神通的刘安面前,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如果要死,也绝对不能把这些东西留给刘安,因为很可能变成伤害林川甚至自己朋友的武器。 “看来你已经有觉悟了,也是,该送你上路了。”刘安挥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也是重新站起身来。 “今天,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瘦皮猴又抽出了自己的那根三棱军刺,在指尖翻飞变成了反握,而黑色的机械臂护在了身前,是他的盾牌,也是他的长矛。 “我想试试。”刘安赤足启动,双臂化为白手,发力踏碎了脚下的基石,犹如离弦之箭,直接扑向了面前的瘦皮猴。 对于身经百战的兵王来说,刘安完全没有技巧,除了那古怪的瞬移与时间滞留外,剩下的就只有力量与速度,最纯粹的数值怪。 刘安的第一拳是左勾拳,打得是面门,瘦皮猴一个侧头闪避而过,但也没有完全闪过,只擦过肩头,就被撕开了一片皮肉。 应该很痛吧?刘安如此认为,另一只手的第二拳迅速追击而来。 对于刘安的后手,瘦皮猴甚至都不用去看,这家伙的反应跟动物一样简单,他备好的机械臂,黑拳直接轰上了他的拳头。 第1748章 大撒币 当黑白双色的拳头撞击在一起的瞬间,刘安脑海中闪过的一个成语叫“螳臂当车”。白手认真一拳,换成麒麟或许还能硬接,但刘一手的机械义肢可没有那么坚固的质量,在冲击下金属的五指扭曲变形,细小的碎片四溅开来,甚至有火花四溅。 刘安因为金属碎片而侧目,也就是这么短暂的刹那,瘦皮猴手中的三棱军刺翻飞,顺着他的太阳穴捅穿了过去,又是发力一扯,整个天灵盖都给撬开来,属于他不死不灭的金丹被破,拥有再生的刘安也是一命呜呼,翻着白眼的倒地而亡。 “今天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马鞍旁,一手持三棱军刺,一手黑拳护在身前的瘦皮猴冰冷说道。 可刚才还嚣张无限的刘安,却是一头冷汗,突然大口的喘息起来。没错,他没有死,只是刚才用预见因果偷窥了一下,未来三秒将发生的故事。 谁承想他居然看见了自己的死状。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像自己真的死了一遍一般,光是回想就觉得脑浆子疼。 刘安现在终于体会到一线战士的恐怖之处了,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手握神通就天下无敌,哪怕是眼前这林川的家丁,运用战斗的智慧与转瞬即逝的机会,就能完成对神明的翻杀,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我他吗都不想试了。”刘安郁闷的从路边站起身来,擦去了脸上的血污与汗珠,看着蓄势待发的瘦皮猴,心里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刘安不开心,明明自己那么辛苦学习神通,已是等同不死不灭的存在,结果却连一个家丁都打不过,要不是自己提前用预见因果看了两眼,现在他已经死了。 既然已经偷看了答案,刘安也不再留手,用和刚才一样的速度角度与力度冲了上去。 还是同样的一拳,被瘦皮猴侧头闪过,自己依旧只是扯掉了他肩头的一块皮肤。对疼痛不做出任何反应,瘦皮猴紧接着用黑拳迎上了刘安的白手,同样打得碎片四溅。 就是这时候,瘦皮猴人类之手上的三棱军刺翻飞,准备撬开刘安的天灵盖了。 可早早偷看过剧本的刘安,却是用那只伸过瘦皮猴肩头的手掌,变成了一个打响指的姿态。 没错,他要用时间静止脱离必死的结局,找一个好一点的角度,蓄力冲拳同时重启时间,直接把瘦皮猴的脑袋给打飞出去。 他构思是很好,但瘦皮猴却并没有按照预见未来那样的出招,反倒是放弃了撬开刘安的天灵盖,回转身体,用那三棱军刺钉穿了刘安的手掌,用血淋淋的军刺挑开了食指与中指的筋腱,换做常人,这辈子也别想打响指,或者是吸烟了。 “怎么可能?”刘安想骂你赖皮,居然不按套路出招。 却不知道,刘安在经过了两次瞬移后,已经发现了问题,每次刘安消失都有打响指,这一定是某种条件或者预热,并且在打响指时,他不能使用白手状态,这也给了刘安太多的提前发现的机会。 “你这样的蠢货,不配当他的敌人。”瘦皮猴微微侧头,对刘安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你他吗的再说一遍!”刘安已经生气到了极点,甚至没有注意到,瘦皮猴钉穿他手掌的三棱军刺之上,还穿过了3个怪异的铁圆环,像戒指,每一个都还挂着插销一样的铁针。 他有足够的时间生气,但瘦皮猴已经没有时间等他了。挂在他腰后的三颗高爆手雷瞬间炸裂,冲击波太强,距离太近,以至于刘安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启动时间滞留,硬生生被掀飞了出去。 等到他想起开启之时,自己也是飞出了3米开外,撞上了路旁的几根高大的灌木才停了下来。 刘安看着眼前被定格住的火光,不敢相信瘦皮猴居然敢以命换命,跟自己绝杀。他的身体在瞬间已经被爆炸的气浪撕碎,喷溅的到处都是,连带他那匹可怜的快马也是血肉横飞。很难界定地上的哪一坨是瘦皮猴,哪一块是马肉。 刘安在脱离开爆炸火焰后,解除了时间滞留,让那熊熊火焰向天空翻起,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味,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他幻想出来的。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一脸冷峻的与他同归于尽。 现在刘安终于明白,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对生命充满敬畏之心,瘦皮猴的绝死一搏,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的伤害,从肉体到灵魂,全方位受伤。 他靠着树干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拉开那破破烂烂的官服,露出了自己的身体,数百颗钢珠将他打成了马蜂窝,该死的是自己有再生的能力,那些伤口迅速愈合,但钢珠与弹片都还镶嵌在身体里,带来持续性的割裂疼痛。 “我主,现在怎么办?有东西在我身体里,被再生封住了。”刘安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只是幻象,你问我有个屁用?旁边不是有刀吗?自己把那些都挖出来。”幻境时间轻描淡写。 “全……挖出来?”刘安眼泪都下来了,光刚才自己看到的就有不下100多个弹片钢珠,这一口气挖下来,身体还不要变成莲蓬啦? 但幻境时间说得也没错,除了这个方法,他也别无选择,于是乎,他颤抖的捡起了,一旁一把不知道是谁的小刀,开始给自己进行挖掘治疗。 因为有再生的关系,所以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但割开自己的皮肉,伸手进去扣一个个圆滑细小的钢珠的体验,直接让这厂公痛到直翻白眼,简直是一种地狱般的感受。 痛到极致之时,他甚至声嘶力竭的在喊,“方渊!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没错,刘安也将现在自己的遭遇归咎到了林川的头上,谁叫瘦皮猴这绝世家丁,就是林川的人。来以前,刘安还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实力,现在测试结果出来了,自己就他吗是个大撒币…… 第1749章 一石三鸟 从顺天前往大同府的官道被临时封闭,一水黑衣的东厂番子将道路截断下来,大量的客商与路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前方林子里冒起的黑烟,也知道事情肯定小不了。 专业的东厂收尸队已经赶到,正在竭尽全力的清理现场,但那现场,让他们也是欲哭无泪,许多尸首要么被烧焦了,要么被炸烂了。 被子弹打死的还好有个全尸,那些被瘦皮猴用机械臂锤死的脸都烂了。瘦皮猴的尸骨都被炸的四分五裂,不过脑袋还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厂公下令,只有这颗人头,要小心的腌制起来,如果发生了质变,一定要让经手者的人头来换这个。 于是乎一群太监处理起来格外小心,就跟处理关胜帝君的脑袋一般。至于刘安在干什么?他躺在了随后赶来的马车上正用刮骨小刀,一个一个将身体里的弹片与钢珠给挖出来,那过程就跟又体验一把刘一手的宫刑,痛到几度翻白眼。 本来看着刘安吃瘪,幻境时间是很高兴的,毕竟再聪明的孩子都需要社会来鞭策,这样才能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但看着看着,他也是不耐烦起来。 “喂,你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干什么?方渊早就跑没影了。”幻境时间责怪起来。 “主公莫怪,今早东厂的大部队已经从顺天出发,他们将直接由土家堡出关,我们在关外的锦城汇合。”刘安又扣出了一颗钢珠来,冒着虚汗的回道。 “不跟你走?为何?”幻境时间也是纳闷起来。 其实以幻境时间的智商,刘安是很难去解释其中缘由,他就是故意的。大部队让他们从土家堡走,一来拖林川卫下水,二来,测试他们是否忠心。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刘安在剿灭林川的同时,也要将林川卫这大明的心腹大患一同铲除。毕竟如果知道了林川死于关外,林川卫极有可能发生兵变,所以出发前,刘安跟皇上要了一道调兵符,要求林川卫的指挥使于谦,率领50轻骑作为向导,带领东厂侍卫在关外行走。 他不从,那就是违抗圣旨,理应法办,他从了,到了关外,结果林川时还能一同结果掉于谦,林川卫的两个头头都死了,剩下的老六队众人又在顺天府,群龙没有了脑袋,那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这一石三鸟之计,在刘安看来,最少能护50年的太平。朱棣撰写诏书的时候很是犹豫,过去了半个时辰才算交了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这道诏书一旦送到林川卫,就是和林川正式的决裂。 那时候林川都还在圈禁之所里待着,刘安对皇上的保证是,只要林川不从中作梗,他就不会使用这道诏令,因为以席应真的能力,是很难混出关外的,基本在大明境内就能抓住解决掉。 但只要林川介入,肯定会想办法将他师父送出关外,到那时,这道诏令就会发挥极好的作用了。 虽然给了刘安想要的东西,但朱棣在他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即便出现要跟林川对峙的时候,只要他愿意认错,万不可伤他性命,将其活着带回京师。 刘安对天发誓,一定不负皇上的信任,尽量将国柱爷请回来。只不过发誓他也不怕,毕竟老天爷都早就让时间给弄死了,现在他才是真正的唯一真神。 大部队的动向已经安排好了,在清理完了竹林的战场之后,刘安率领着200轻骑也是沿着官道向着大同府的方向快速推进。 而在推进的路上,幻境时间告诉了刘安一个坏消息…… “我已经感知不到席应真的存在了。”幻境时间本是思绪世界的主宰者,可以自由穿梭在每个人的思绪殿堂中,同样他也能成功定位每一个时间簇拥者的方位,甚至是情绪状态。这种能力就很像X战警里的X博士,可以脑机互联。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时间很难触碰,那就是他自己,想要进入像会长和林川的思绪,唯有像修行时的独立空间,又或者主动发出邀请,对面同意了他才能干,跟在互联网加微信好友一样。 但是,席应真是不具备这种能力才对,幻境时间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完全感受不到他脑波的存在,思绪世界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认知里。 “看来方大人也清楚我主之厉害,找到办法断绝您的跟踪了。”刘安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毕竟那可是林川,他明明知道了幻境时间要搞他,他居然还要硬顶着保住席应真的小命,足可见这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对神的敬畏,其实和刘安也差不多。他不也在想如何弑神的方法吗? 而在另一边边,即将走出西山林子的林川,拉着乌兰做了一套手工艺。乌兰随身带着锡箔纸保温毯,这是野外求生非常好用的材料,质地轻,便携带,每一个黑鹰特战团的成员,手上都有一个,林川为了避免幻境时间趁自己不注意,钻进席应真的思绪观里乱搞,所以用锡箔纸配合木料给他打造了一个全覆盖的头盔,罩在了席应真头上。 这全封闭的效果,应该比万磁王的头盔效果还要好,小时候看X战警时,林川就怀疑万磁王的头盔里面估计都是贴满了锡箔纸,来隔绝脑电波。 林川倒没有专门想过会被幻境时间定位位置,通报给刘安。反正林川知道,刘安那孙子,必须死在漠北的草原之上,绝不能让这种家伙继续存在。 至于如何处理跟幻境时间的关系……反正这孙子再强也不能杀自己,能钻的也都是时间簇拥者的脑子,林川身边都不具备这种特性的人,所以,完全不用给他面子,管他去死。 不过有机会,林川还真想去找找会长,询问一下他关于万千时间之间,还有什么规则需要遵守,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跟这群荒谬的玩意可以尿到一个壶里,但他们都认可了自己时间本间的身份,那规则还是要多多了解一下的,不然哪天犯规,群起攻之,也就提前GG了。 第1750章 潘生 刘安口中的锦城,属于鞑靼土默特部落控制区,与召城遥相呼应,是进入漠北之前,最后一个异族城邦。 这里插播一个小知识点,召城在明隆庆六年,也就是1572年,由土默特部落首领阿汗扩建成为了一座宏伟的重镇,也就是后来的……呼和浩特。呼和为蒙语中的蓝色,浩特为城市的意思。 锦城相比起来就没有这么多美丽的名号,它的原名为沙井,也被称为井城,当地人觉得不洋气,就改名为了锦城。与召城由一座阴山相隔,就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那个阴山。 此刻的召城还可以视为大明的势力范围,居住着不少羁縻部落的各种官衔的蛮夷老爷。但锦城则是纯粹的鞑靼蛮夷之地,这里靠近大明边境,许多见不得光的贸易在这里进行,有着巨大的奴隶市场,马匹市场。从大同府逃出关的钦犯,山贼,穷凶极恶之人,第一个接触到的蛮夷都城应该就是锦城。 在这里只要有钱就是大爷,想要前往哪里,都需要去锦城采购足够生活的物资,或者结交一些地方大佬,确保自己能在蛮夷之地安全扎根,锦城就是任何人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而现在林川能不能顺利到达锦城,或者说能不能顺利从大同府出关,都还只是一个问号。 在他们紧赶慢赶之下,林川带着乌兰于黄昏时分,顺利从西山出来,来到了一座张家村,全村不过200口,800多人,有多半的人家都姓张,因此得名。这座村落远离城镇,主要靠种地为生,全村只有一间客栈,人口少到都不够建一家明联储的,管理当地的是村长,族长加乡绅,过得就是大明老百姓最稀松平常的普通日子。 林川和乌兰带着两张出来时顺手打到的梅花鹿皮,以猎户的身份住进了客栈,两张鹿皮,两根鹿鞭,鹿茸,在掌柜的引荐下分别买了,张财主,张地主,张村长……算是多换了10两银子。 然后,他们在这客栈住了一晚,洗澡更衣,好好休息。第二天又跟掌柜的用70两购置了一辆马车,车是粗布棚顶,内饰老旧,好在车轮加了钢圈,还比较结实。而拉车的别说比土家堡的军马了,就是市面上的普通马匹都不如,因为是匹老马,看身上有刀伤,应该是曾经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军马,廉价的卖给了掌柜的当客栈专门拉车的工具。 这种老货要价70两,乌兰是不可理喻的,就想上前对线还价,但林川却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无他,因为这马车过去每个月都会进出一次大同府,运输各种生活物资,或村民走人家,看亲戚,做买卖。 所以这辆马车在大同府是有记录在案的,老马脖子上挂着的张家村同福客栈的牌子,就是凭证。林川要的就是这东西,于是也就一同买了下来。 村里的掌柜看不出林川的别有用心,只是觉得一匹快死的老马,临了还能卖上好马的价格,真是赚翻了。 准备好行李后,乌兰驱赶着那匹老马向大同府的方向走去。终于有车了,两个人也都可以歇歇脚,席应真也能放在车厢里躺着,不用再窝木匣子里难受了。 从张家村出发,到大同府就还有2天路程,并非距离很远,只是这老马可经不起两位官爷的折腾,拉着慢跑就跟其他马儿走路一样快。你要是多挥几下鞭子,它还会选择就地摆烂。走上一个时辰,就要休息半个时辰,天黑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挥鞭子,它就是不走,乌兰怀疑这马有夜盲症,晚上看不见路了,林川却笑着说,那是一匹懒马。 而就在他们前往大同府的同时,从顺天府出发的东厂侍卫团,浩浩荡荡,2000轻骑,带着大量的随行辎重,从西城门出发,然后绕道回东面,径直向着土家堡的方向推进。 之所以这么麻烦,就是要制造一种他们直接前往大同府的假象。 可千万不要觉得东厂走了,顺天府就太平了,根本没有。许多重要地界都还有乔装打扮的探子在密切注视着,不光是方府里的奥雅外加五位老六队的指挥佥事,包括林川的朋友,时之沙品茶屋也被密切注视起来。想必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被视为跟林川的同谋者。 而除开这些明面上林川的关系户外,刘安还需要密切注意的一个动向那就是明联储。昔日在长沙府,林川靠一张财长令撒豆成兵,硬生生无中生有整出了一支技战术过硬,甚至还的穿着战甲的军队出来。 虽说林川已经退下了财长高位,但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所有的明联储都认林川,并非他什么财长令牌,而是林川这给他们再一次上岗再就业的衣食父母。 只要林川振臂一呼,就很有可能带着一方的明联储迅速倒戈。在顺天府的明联储,还有一座巨大的银库,存放着大明一半的财富。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任何异动的,否则,大明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所以,刘安的心态就很有趣,他期待土家堡起兵谋反,又害怕明联储追随林川走上极端。刘安只是想要一个没有林川,且繁荣昌盛的大明,有他在,实现繁荣昌盛并不太难。但明联储如果崩塌,神仙难救也。 这支东厂轻骑侍卫团,总人数两千,领头的是一位不过30岁的督军——潘生。他曾是兵部辽东都司的一位指挥使,曾受命陪同万岁爷二征漠北与瓦剌决战,享有军功,从千户提拔到了指挥使。 只可惜,在兵部,有才华无后台,在辽东都司被发现一起严重的贪腐大案后,他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打入了大牢。 最后是刘安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要么放下自己的祸根,加入东厂变成领军的公公,要么就在天牢被关押到死。 很显然,潘生选的是前者,也算是识时务者为公公了,就此成为了东厂里军事素养最高的领衔者。 第1751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永乐十六年 3月15日,潘生带着自己的东厂侍卫团列阵跃过了土家堡的地界碑。传说这林川卫神通广大,哨兵覆盖自己全境,就算是一匹生马踏入他们的地界都会立刻被盯上。 但他们已经行至土家堡仅剩10里,隐约间都快得见城市的城墙了,但始终没有见到一位兵卒前来问询。 潘生的手下的副将里,已经有人冷嘲热讽起来,“都说这林川卫是大明第一卫,最强边军,可都这么近了,连个站岗的都看不到,我看啊,也不过如此,浪得虚名。” “这山高皇帝远的地界,又没有朝廷监管,估计早就养成了一伙男盗女娼之辈。”另一个副官附和着,周围的部将也是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潘生,30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看着手下这般狂妄,也是不由回头训斥道,“你们在宫里都待傻了吧?林川卫是随圣上远征忽兰忽失温的功勋部队,曾经靠着几千人马就硬生生杀出了瓦剌重围,接军粮回营的路上,还能斩杀过万拜占庭皇家骑士团,跟他们动手,我们这群臭鱼烂虾,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潘生对于这群东厂的公公侍卫属于空降领导,手持刘安赠予的东厂兵符,除了厂公,他就是最大的老大。所以对于他的训斥,也只能听好尴尬一笑,不敢回嘴。 回想起昔日在忽兰忽失温的艰难岁月,潘生也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潘生还是意气风发的千户大人,身着战甲,率领的是正规的军队,而不是东厂的鹰犬。而现在,多少昔日的将军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巴结个没完,但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英雄汉了,连汉子都不算纯的。 而就在他们行进到距离土家堡只剩下5里之时,终于,那扇紧闭的城门开启,于谦骑乘着黑色的战马,谁也没带,居然独自出城,单枪匹马,挡住了东厂的轻骑兵团的去路。 “列位,虽不知尔等来意,但前面是边防重地,可不能随便靠近了。”于谦将众人拦在了距离南城门三里地的官道之上,保持着在马背上说话的姿态,还算客气。 就连皇宫都能自由出入的公公们,自然是不爽于谦这个态度的,但潘生却是十分配合的翻身下马,上前抱拳鞠躬行礼道,“在下潘生,东缉事厂团练掌印太监,拜见林川卫指挥使于谦于大人。” “我记得你。”于谦依旧坐在马上,眼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潘生,辽东都司的潘千户,曾经在忽兰忽失温为大军驻防侧翼,战到最后只剩下了百余,却未曾退后一步的猛将。怎么现在?” 当于谦说起这段过往时,潘生的眼眶中不由得湿润起来,要知道皇上的远征军,规模何等庞大,光千户就多如牛毛,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活着,兵部都不一定能记得,但于谦却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他的经历。 “回于大人,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在下现已加入东缉事厂,同样为皇上办差,为国效力也。”潘生满是苦衷却说不出口。 聊到此,于谦算是给了潘生一个面子,翻身下马,走到了他的面前说话,“既然潘大人曾经也是军旅出身,应该明白,边防无小事,土家堡对于任何靠近的兵团,都有拦截的义务与权力。” “林川卫真是厉害了,连朝廷皇宫的兵马都敢拦,是想造反吗?”后面阴阳人副将又是阴阳起来。 不等于谦说话,潘生已是一个杀人的眼神回了过去。不光看了他,还有那一群安然坐在马背上的公公兵。要知道他们的领导都下马寒暄了,这群不开眼的东西居然还都坐在马上,这是想屁吃呢。 反应过来的众人也是纷纷下马,上前几步,恭敬的站定在了潘生的背后。 “于大人,东厂不比军旅,下人没有规矩,还望见谅。”潘生主动赔礼道歉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一受皇帝陛下之命,二受厂公刘安刘大人之托,给您送来了一道诏令。” 潘生说罢,于谦也是毕恭毕敬地整理衣冠,挥袖双膝跪地叩首道,“臣于谦,在此恭候。” 潘生一招手,下官连忙将圣旨递到了潘生的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钦犯席应真,虐杀朝廷命官国师姚广孝,十恶不赦,特命东厂缉拿归案。为深入漠北缉凶,特命林川卫指挥使于谦,携五十兵卒为先锋,带领东厂侍卫进入草原,钦旨。 就是这么简短的一个命令,听得一众公公副将笑得花枝招展,却是让于谦低垂着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于大人,领旨吧。”潘生小声提醒道。 “林川卫的领袖是方大人,为何皇帝陛下不派方大人充当向导?”于谦居然对圣旨提出了质疑。 “大胆!你是在教皇上做事吗?”刚才被训了的副将终于抓到机会,严厉指责,仿佛这个罪名坐实了,就能当场砍了于谦的脑袋。 见上头有这个意愿,贴身的侍卫也是纷纷手压刀柄,做出了随时可以冲锋,结果于谦小命的架势。 “于大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还是快快领旨吧。”潘生也是苦口婆心了。 “臣……”于谦的喉咙就像卡了毛线团,憋了好久,才说道,“臣,领旨。” 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于谦抬起了双手,接住了犹如千斤重的圣旨。 “于大人,只是向导差事,您莫多想,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是缉拿席应真归案,虽说您家大人与我厂公有些矛盾,但在下敢用人头担保,刘公公忠君爱国,绝非贪赃枉法的弄臣,您大可放心。”潘生没说的话就是,刘安看上去是坏人,其实也没那么坏,至少不会借机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故意刁难。 潘生带兵打仗还行,但对于官场的敏感度,看看他会变成替罪羊被打入天牢,玩丢了自己的蛋蛋,就知道真的没有多少水平。 第1752章 不得不服 “既为皇命,臣子不得不从,有劳潘大人,带着你的人马先行过关,到城北20里外休整,那里有我林川卫的临时营地,等本官处理好城中事宜,安排好工作,就速速去与您汇合。”于谦单手托着圣旨,不卑不亢地说出了以下安排。 “你是不是疯了?连城门都不打算让我们进?”多嘴副将,名喜盛,乃常年督军在边塞各地的督军太监出身,早就习惯了看各路大员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嘴脸,但像于谦这般桀骜不驯的,光是看着他就来气。 “皇命只是让我给诸位当先锋,没说让你们进城。土家堡乃军事重地,你们这么多人带刀骑马入城,恐生变故,所以直接过关,在塞外集合,甚好。”于谦依旧坚持自己的安排,不同意众人入城。 “你说不让就不让?我东厂侍卫游历大明十三省,还真没见过不能进的城,不能审的官。”喜盛怒斥之时,一众侍卫都是纷纷向前靠拢。 “在这里,皇命之外,方大人的命令就是天,方大人说,东厂不能进城,你们谁都进不了。”于谦一人面对官道上看不到头的东厂鹰犬,依旧寸步不让。 不过也是在他说话之时,周围的林子中,突然从树后走出了一位位身着暗黑硬扎甲,手持黑刃障刀的战士,乌泱乌泱,足有200人,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如同鬼魅般出没的林川卫,看着这群鹰犬一下变成小鸟和旺财一般惊慌失措,纷纷拔刀相向,以为要经历一场遭遇战了。 显然这些士兵从他们进入土家堡地界就已经盯上他们了,跟随几十里,硬是没被发现行踪。要不是于谦要硬刚,他们完全能做到突击动手的时候,才让这群没种家伙知道什么叫大名第一卫。 就在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以前,潘生突然转过身去,啪的一耳光将喜盛给抽倒在地。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痛得这家伙缩成了一个虾球状。 “我平时不发火,真当我没火气啊?给你们脸不要脸,真当我拿的兵符是假的不成?我在说话的时候,别插嘴,别插嘴!东厂不是菜市街,一点规矩都不懂!”潘生瞬间爆发,将喜盛这老监军出身的副将一顿胖揍,打得都快死了才停了下来。 这才不好意思的回头跟于谦道歉道,“不好意思,平日里没有多少时间管教这些玩意,他们耀武扬威惯了,不知道什么叫边军事务大于天,既然皇上没让我们一定要过城,也就不用过城了,一切都听于大人安排。” 于谦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潘生,停顿了片刻后吹了一声竹哨。从一旁林子里,迅速窜出来了一位林川卫的兵卒。 “有劳潘大人带着你的手下,跟随这位士官通过边防哨点,前往临时营地,本官随后就到。”于谦抱拳行礼,说完没有必要的寒暄,他利落翻身上马,扭头就向土家堡城池方向快马加鞭。 眼见于谦全身而退后,周围林子中的战士也是自然的向后退去,让身形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之间。他们只是暂且退下,绝不是就此离开,如果这伙人还有什么坏心思,他们自然会像恶魔一般的再次出现。 显然这伙人的眼中并没有什么东厂西厂,皇权特许,他们只认自己的老大,如果有人敢动他们的老大,那就要跟对方玩命,不死不休。 “这位小哥如何称呼?”潘生跟距离不过五米外的带路兵卒打起了招呼。 “跟我走,我不会等你们的。”那兵的制式装备证明他来自刑天营,小哥都不理潘生的问候,直接翻身上马带路,沿着另一条岔路缓步前行。 显然林川卫的兵崽子都这个德行,最不喜欢的就是跟外人交朋友,只管带路。 潘生也只能招呼众人上马,队伍启程,跟随其前行。那带路小哥将距离保持在了50米开外,还时不时回头张望,并不是要等他们,而是提防这群人有什么图谋不轨,如果有,哪怕是死,他也会第一时间将情况传送出去,让这伙人的奸计无法得逞。 “潘生,你如此对我,我定要禀报厂公,治罪于你。”奄奄一息的喜盛趴在马背之上,嘴里的血还在往地上落着,他的眼睛都肿了,都看不清前路,但依旧不忘自己的使命。 没错,潘生手持兵符,是当之无愧的东厂二把手,但他毕竟并非宦官出身,和大家这种几岁入宫的宦官还是有些区别,所以喜盛作为刘安大人的心腹,本就是放在队伍里监视他动向的,谁知这还没监视上几天,喜盛就迎来了一套面目全非脚,打得估计厂公都不一定认识他了。 “你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但在我麾下,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听话,要么军法处置,我说的话,就是军法。你们可以不服我,但我手中的兵符,你们不得不服。”潘生当然知道,身后那群家伙对自己心存芥蒂,但他是来带兵的,不是来拉帮结派的。 只要听话照做就行,想违抗自己的,要面对的就是东厂自己的规矩,那可比什么诏狱要恐怖多了。 潘生需要大家怕自己,而不是信服自己,因为怕就足够获得信服。 而当于谦回到土家堡后,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总兵府,通知了林川卫以及土家堡的各地方官员前来商议大事,一刻也不容许耽误。 十万火急的消息将各路人马都召集到了一起,老六队都不在,里面最重要的莫过于林川卫的副指挥使刘晨,也是昔日土家堡的总兵大人。现在他已经是主管土家堡内各项事宜的行政长官,几乎于谦颁布的各种命令,都是由他辅佐执行,两个人的关系好得就跟一个人一样。 虽然刘晨年长于谦许多岁,但都是用平辈直接姓名称呼,不用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而当满堂官员到达后,于谦传阅起了皇上的圣旨。 第1753章 毅然决然 偌大的厅堂之上,满满当当坐了百余名土家堡的各级官员,林川卫五品以上的领导层。 除了林川,还有老六队没来,可以算是全员到场。圣旨用极快的速度传阅给了所有人看了一遍,直到重新回到了于谦身旁的桌上,依旧是鸦雀无声,静得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谁敢言?言者所言每一句,都无外乎……尽忠,谋反,清君侧,再造大明…… 终于,刘晨取下了头顶的乌纱帽,不舍的多看了两眼,毅然决然的放到了一旁,“于谦,你不能去。” “刘晨兄,那是皇命。不去就是抗旨,抗旨……就是谋反。”于谦苦笑着。 “于谦,你既然叫我一声兄,就应该明白,为兄在大明官场混迹这么多年,哪条是高官厚禄,哪条是九死一生,我还是看得清楚的。 现今,被圈禁的国柱爷已不知所踪,突如其来这么一个调令,对我林川卫可谓敲骨吸髓。 假设……方大人不再了,只要有你,林川卫就不会变色,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下一步就会有无数各地的军官进入这里,将我们四分五裂,调拨各地,最后越是曾经效忠国柱爷的,下场只会愈发悲惨。” 刘晨何许人也,父亲刘隽曾贵为兵部尚书,永乐六年带兵攻打安南,兵败生厥江,最后被逼无奈自刎殉国,才保住了刘晨还能混迹官场的结果。 皇上要一队先锋,他林川卫里扫厕所的都能拉出去以一挡十,为什么非要于谦去。还只让带50部卒,身后还跟着2000多个东厂番子,这哪像先锋,更像押往刑场的旅途。 “可如若我不去,东厂就有理由参奏我率众抗旨谋反,林川卫的每一个人,都将背上谋逆之罪。”于谦那说话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能保住兄弟们,那他亦可往矣。 “还有一个办法,他们不是出关候着了吗?让我带黑鹰特战团的兄弟过去,最多一刻时,让他们从人间消失,什么东厂鹰犬?皇帝圣旨,我们可从来没有见过。”绝绝子的发言,让不少武将都是眼前一亮,似乎都觉得很靠谱。 “教头,虽说这也是个办法,可您想为何厂公刘安放下鹰犬不跟随,单独派潘生过来?” 于谦已经看透了这阴谋诡计,其实刘安早已算到,这群鹰犬很有可能就是钓鱼的饵料。倘若林川卫真如此做了,那谋反的罪名将板上钉钉,到时候要面对的不是朝廷的责难,极有可能要面对的是大明远征漠北的联合大军,几十万浩瀚人海的正面对决。 用东厂全部骨血去钓林川卫谋反,其用心之歹毒,布局之狠辣,千古难寻。 “又不能杀,又不能抗旨,你是真打算跟他们去咯?”绝绝子无奈叹息着,“假设,假设皇上是真的打算让你当先锋,当向导,你以为你追击的终点,什么会等着你?” “当然是我们的头儿。”显然,于谦已经知道什么在等自己了。 “你能确保面对他,发起冲锋吗?”绝绝子发出了灵魂拷问。 “绝无可能,他是我的头儿,没有头儿就没有我于谦的今天。”于谦不假思索回道。 “那你能跟着你的头,冲杀回来,对着大明举起刀枪?”绝绝子又是发出灵魂拷问,这一次,于谦却迟疑了。 诚然,他的今天拜林川一路扶持而来,包括教他兵法,枪术,甚至为官之道,无数次对他说,如果头儿不在了,他就是大明最后的脊梁,要斗得过恶吏,讨得到圣欢,打得赢蛮夷的忠臣。 可现在,真让他跟着头儿去违抗圣命……他犹豫了,直到此刻,他甚至无法相信,头儿真的会去保护席应真出关,毕竟如果没有隐情,那真的是杀了国师的重犯,理应接受法办才是。 虽说林川卫中,对于大明律本就不是太看重,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行事准则,多次曲解圣命,最大化自己的获利,可违抗圣命,那就是真正的谋逆了。 头儿为何要这么做?于谦是真的很想知道。 “倘若真遇见这样的情况,我会遵守一个老六队成员最基础的原则,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头儿分毫,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于谦终于,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与信念,什么高官厚禄,名留千古,忠君爱国。 连头儿都能背叛的人,都不配成为林川卫的一员。到那时,别说跟大明为敌,就算跟万国为敌又何妨?老大选的路,就是他要走的路,再无其他。 看见这样的于谦,绝绝子摇头叹息,起身离开了会场,因为已经没有再讨论的必要。回家的路上,绝绝子跟林川打去了一个电话,“大佬,你又想干什么?玩造反这么刺激,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 “谁告诉你我要造反了?”林川坐在马车上也是莫名其妙。 “从皇宫圈禁里偷跑出来,又带走钦犯席应真,你不是造反,你是带老人家去郊游不成?”绝绝子都笑了。 “现在事情搞得很大了,今早东厂番子的鹰犬兵团已经开拔到了土家堡,他们带来了皇命,要让于谦那傻小子带50人去当先锋,抓你的先锋?” “又是那没种太监的鬼主意,这孙子当初没直接杀了,算我失策。”林川也是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话说,你现在在干什么?真像他们说的带你师父出关啊?要不要帮忙?”绝绝子难得主动给自己找活,毕竟他现在安逸的生活也来源于林川,要他真出了什么差池,变成了反贼,自己也要跟着变成陈胜吴广了。 “确实是打算出关,忙就别帮了,也别告诉其他人,这次在追我的不光只有这群太监,还有个大家伙。”林川算是有人可以说道几句。 “谁啊?会长吗?”提到会长,绝绝子就打算当观众了。 “另一个会长,或者说另一个时间,暂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很显然他在帮刘安那孙子。”林川说完,对面呵呵笑了起来。 “那没事,我先挂了,你自己慢慢玩。”绝绝子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只是明白,再也不要去趟时间的浑水了。 第1754章 我想买个妞 于谦作为此刻林川卫以及土家堡的最高官员,具有无可争辩的行政权力。他召集大家前来,并非讨论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状况,只是告诉大家,他要离开,去执行皇命了。 接下来,林川卫及土家堡的指挥权交由刘晨担任,继续恪守林川卫的职责,守卫边疆,抵御来犯之敌。不管是谁,都不可撼动他们的使命与义务。 至于他,还有头儿接下来会何去何从,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哪怕最终,他们变成了钦犯,被大明通缉,林川卫也不能轻举妄动。除非头儿有新的指示,否则他们依旧是大明的第一卫。 而关于外带部队,于谦决定从刑天营中调配前往,主要是因为黑鹰特战团上次前去倭国,精锐受损不少,正在休整与增援期。而与东厂番子为伍,需要隐藏左轮步枪的信息,要是让京师知道他们拥有远强大于神机营的火力,又隐瞒不报,那不是谋反也是谋反了。 包括于谦,都将随身XM2000增强型狙击步枪放在了家里,仅仅带了一把蝰蛇左轮,几十发弹药,留在特殊情况下使用。 等他点好兵卒,清理好辎重准备出发时,本已经回家的绝绝子又是在城门口拦住了他。 “喂,就这么走了?也不带点硬货在身边?”绝绝子向后张望着刑天营的弟兄,带的都是战槊长刀,弓箭震天雷什么的,现代化的装备几乎不在身边。 “皇命难违,绝教头,以后林川卫也托付给您照料了。”于谦一副托孤的语气。 “少来,我就是个外聘的,别给我加任务,林川卫死活与我无关,拿多少钱干多少事。这个你拿着,是你头儿让我交给你的。”绝绝子说罢,将一个黑乎乎的小铁匣塞到了于谦的衣襟里。 于谦纳闷的拿出来看了看,那是定位器,可以帮助林川通过战术手机查看于谦所在的位置。而通过他所在的位置,就能知道东厂鹰犬的大部队到哪了。 刘安用来陷害林川卫的布局,却给林川反向送了一个锚点,挺好的。 “你的头儿还让我跟你说,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过2000没种男,他相信你能处理好。还有,任何时候别忘记老六队的规则,苟住,绝不放弃活着。”绝绝子说完就想走。 “绝教头,头儿是何时跟你说的这些?”于谦也是一头雾水。 “呃?刚刚做梦打盹,他托梦跟我说的,好啦,出发吧。”绝绝子不再多言,也是挥手道别,转身离去。 很快,于谦率领着五十名刑天营的弟兄,五车满载粮食,军械,各种生活物资的辎重,洋洋洒洒的来到了早就约定好的临时营地。这里是林川卫进行体能训练的场所,这个点训练已经停止了,所以暂时可以给他们休整一下。 只不过看了看沙场上的各种训练器械,东厂的番子们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大型集中营,专门用来审讯蛮夷的刑场,有够凶狠的。 于谦出现在这里,其实让除潘生以外的众多公公都有些意外。毕竟双方一见面,东厂已经表现出了满满的恶意。况且他们是要去追捕自己的老大,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吧? 可于谦并不以为然,他是朝廷命官,奉皇命出公差,东厂要真敢在背后下黑手,只需要留下一点点的证据,于谦就有办法替头儿翻案,送东厂去死。或许于谦也有意在勾引东厂发难,率先违反皇上的命令,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来。 不管如何,这怪异的组合就这么成行了…… 至于这一边,林川坐在前往大同府的马车上,他看着手机里代表于谦的信号源亮起,正从土家堡开始移动。 按照绝绝子的说法,东厂可谓是倾巢而出,不仅派遣了由2000番子组成的追猎团,更是带上了众多的给养和物资,看那架势,就算追林川到天涯海角也是一定要寻到他们的。 不过这支队伍里没有刘安,他应该在走另外一条线路过来。 林川能想到走大同府,刘安也一定能想到林川会走大同府。林川自然会想到刘安想到自己走大同府。这种俄罗斯套娃式的谋略博弈,比得是谁更有定力与运气,可以算尽对手的准备,又能绕过对手的杀招。 反正林川现在首要目的就是赶在刘安到达以前尽快出关,他并不是一定要跟刘安过招,而是要拖延时间,完成席应真的思绪重组,解封自己不能使用以太手环的BUG。一个刘安他并不放在心里,但刘安加上幻境时间,那就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而就在马车向着大同府前进之时,车窗外传来了哭泣声,林川掀开了车窗向外看去,沿路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贩,在兜售大同的特产,试图招揽过往的路人购买。 因为大同府也是出关口岸,所以这样的摊贩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在这些商贩里夹杂了一个古怪的小摊,摊主是一位脏兮兮的少女,她的脑后插着草标,面前摆放着一具男人的尸骸。 盖着那男人的白布上写明了原由,死者是女孩的父亲,大同府人士,曾是小康之家,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卖掉了家中祖业,到大同府周边的小乡村里混口饭吃。 谁知父亲因病无法干活,家是越来越穷,变成给地主当杂工都被嫌弃的份,长期靠街坊邻居接济度日。父亲没有什么愿望,只想死后能葬回大同府下的祖坟,落叶归根。 但就他们家庭情况,连买口棺材都费劲,更别说从这里距离大同府还有1天的路程,拖尸可比拖货物更贵。因为这个朝代谁都知道人死了长期不埋,恐发疫症的,特别是因病过世的人。 看看那插标女孩卖身葬父的摊子周边,其他摊贩都躲避不及,就知道她有多被嫌弃了。 “停车。”看着这女孩,林川突然说道。 “头儿,你想作甚?”乌兰不解道。 “我想买个妞。”林川直言不讳道。 第1755章 龙卷风 大明或许已是太平盛世,但并不表示就没有穷苦之人,大家只是多了一些致富的机会和手段,而不是直接变成了全民皆小康的状态。 在这世上,还是有许多的苦命人,或因病,或因债,或因赌致贫。正所谓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兄弟姐妹全靠我,生意不好要还贷贷。前夫家暴还好赌,自己带娃没收入。这其中也有几分是真话。 就像此刻,路边头顶插标,卖身葬父的女孩在大明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这丫头长得并不太好看,全身披麻戴孝,脸上脏兮兮的,干瘦矮小得很,要用牲口的方式去论,就是牙口不好,不能吃,容易生病。 别买回去当媳妇,还没生出孩子,她先挂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银。周围倒是有几人在看她的告示,不过明显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人想出手。 女孩要价不高,10两银子,外加一口棺材,顺便要答应拖父亲的遗体去大同府安葬,女孩没哭,面无表情,反倒是跪在一旁的弟弟哭个没完,有点吵。 “丫头,叔讲句实话,你真不值10两银子,骨瘦如柴,胸无肉,手无缚鸡力,买回家别说伺候男人了,生个娃出来都怕给撑坏了。我看你旁边的弟弟挺好看,这个岁数的正值钱,要不你把他卖了,也够葬父的。”一位大叔苦口婆心道。 “死老头!他是我霍家的独苗,卖了他就断了香火。你要再不滚,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缚鸡之力,滚啊!”丫头一脸不屑地叫骂着,显然就是面容与素质双短板,只能夸挺实诚的类型。 这插标丫头一顿喧哗,把剩下几个看热闹的都给轰走了,唯独林川蹲在了摊前,还在认真琢磨布单上的文字。 “这位大哥要买我吗?”丫头嘴上叫大哥,但那语气还是凶凶的,没办法,毕竟是卖自己,谁都多少有点火气吧? “能不能便宜点?出门身上只有10两,后来买了点吃穿,现在只剩下8两了。”林川不好意思地笑着,他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魄到跟人还价买人的价钱,还是2两银子。 “10两已经很便宜了,我今年才18岁,还是黄花大闺女,上周这里卖出去的一个20好几的寡妇,都要价20两。”丫头不肯松口,显然是不想让自己显得价太贱。 “寡妇好啊,寡妇会疼人,又会做家务,眼里还有活儿,当然卖得贵。”乌兰这家伙的情商就是负数,为了帮老大还价,居然开始了拉踩帮腔。 “你这么喜欢寡妇去找个寡妇过呗,哪这么多屁话?”丫头白了乌兰一眼。 “别吵别吵,我是诚心想买,你是诚心想卖,你看这天气越来越热,你爹也放不住了。我拿点吃的给你,看行不行?”林川只能继续努力讨价还价。 丫头上下打量着林川和乌兰,眼前的大哥虽然穿着猎户的衣服,但身上没有猎户的臭味,看上去像读过书的斯文人。想了想,最后还是地上快发臭的爹,还有弟弟那饿到哭的动静让她下定了决心。 丫头叫霍商羽,宫商角徵羽的商羽,本意是种乐器,看得出来父亲还是想让她过上琴棋书画的生活的,只可惜做不到。 霍商羽要了四个白面馒头,自己吃一个,剩下三个都塞给了弟弟。至于乌兰则是负责将地上的尸体用裹尸布包好,搬上了马车。 霍商羽先吃完了馒头,扶着弟弟的肩叮嘱他,去找家旁边的二婶,二婶疼他说好了要收他当养子,但姐姐也强调,不管他们对他有多好,他都不允许改姓,谁要给他改,就撒泼打滚不吃饭。 她叮嘱弟弟记得,他是霍家最后的子孙,没了他,根就断了。 弟弟咬着馒头点头答应着,已经10岁的孩童是明白姐姐要和自己分开的。穷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执拗,弟弟只不过问了一句,“姐姐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说到这里,霍商羽回头看了看林川,又回头看着弟弟道,“会的,只要夫家让,我每年都会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到时候我帮你揍他们,听清楚了吗?” 小鬼头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此分别,老马拉的车,一下子又多上了一个活人,一个死人,老马也是步履蹒跚了起来。 坐在车上,霍商羽也是愣住了,因为这里躺着的可不光只有他那死鬼爹,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老人。 “他是谁?”霍商羽好奇道。 “你有爹,我们不是一样有爹,只不过你爹已经死了,我们的半死不活罢了。”林川并没有废口舌去解释,霍商羽这丫头也很识趣,有口吃的,有人收留,还有什么好哔哔赖赖的? 林川是个信守承诺之人,答应的8两银子已经给了,霍商羽留了四两,分了一半给弟弟,叮嘱让他藏好,如果二婶家对他不好,就拿着银子跑掉,至少不会饿死街头。 然后离开了路边的小集市后,他们转头进入了一片山林地。林川让马车停到了林子里,然后拿着斧头和乌兰就进了林子,开始砍树造棺材。霍商羽也没闲着,就在林子里寻各种野菜野果,还有点干柴,晚上休息的时候都能用得上。 乌兰一边砍树,一边回头看着那女人,不由道,“看来不是寡妇,眼里也有活儿,像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泼辣。” “你喜欢啊?”林川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呃?有啥喜欢不喜欢的,我懂,头想买的只是尸体,做个双层棺材把席师父带进城去。”乌兰赶紧收回自己的话匣子,因为感觉到一股浓浓恋爱的酸腐味道。 “买都买了,总不能就这么丢了吧?再说你也年纪不小了,该开枝散叶了。”林川苦口媒婆心。 “头儿,别搞啊,我还不想娶媳妇。”乌兰从没想过自己的姻缘会来得这么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第1756章 拜天地 看着两个男人从林中扛出木材,又硬削成一指厚的木板,拼接成棺材。霍商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们不是猎户,猎户没有你们这种刀,那是官刀。” 黑刃的障刀又锋利又抢眼,确实不像寻常百姓家可以见到的高级货。 “头儿,这小妮子话可真多,要不做了,把她和她爹装一起?”乌兰故意装出一副恶人样,只可惜那张还有点孩子气的脸,很难让人往坏人的身上想。 “那我可真要谢谢你了,终归是我胆子小,不敢自刎,不然哪轮得到你们俩兄弟买我?”霍商羽都懒得去描绘自己悲惨的人生。 “丫头,实不相瞒,我乃当朝落跑的国柱爷,我旁边这位也是官拜正四品的乌兰千户,而且他尚未婚配,买你主要是想借你爹尸体一用,好掩护我师父顺利进城再出关。不过千里姻缘一线牵,我就觉得你冰雪聪明,贤良淑德,所以想让你嫁给这位乌兰大人,你可否愿意?”林川毫不隐瞒,一五一十将现在的处境抖了出来,顺带还说了个媒。 “四品官老爷的发妻,傻子才会不愿意……什么时候嫁?在哪圆房?要不就这?”霍商羽左右看了看,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你愿意个屁啊!我对你都没有感情!”乌兰是真慌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个老婆,况且对面答应的还如此爽快。 “什么世道啊,我这种沦落到要卖身葬父的女子,有口饱饭吃我都愿意嫁,更别说还是官老爷,你要嫌弃我出身,我也可以做小,当个侍寝奴婢也行。”霍商羽还真不挑,一副买定离手,你甩不掉我啦的态度。 “头儿!玩笑开大啦!我没想要成亲啊!”乌兰侧过头来,跟林川叫饶道。 “乖,听话,成亲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死,你看我都两位红颜知己,我死了吗?”林川开始诱骗小朋友。 “头儿,能不成亲么?”乌兰父母已不在,头儿就是他的异父异母,只要林川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迟疑的,但成亲……乌兰第一次犹豫了。 “傻小子,送你一个媳妇还哔哔赖赖的,你老大我阅女无数,能把差得介绍给你吗?你听我说,这丫头看上去瘦,但抗揍,以后你们床头打完床尾打,对于你的武技肯定有不小的提升。”是的,林川就是在骗小朋友。 “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本姑娘丑话说在前面,虽然我是买来的但成亲也要拜天地,拜高堂,不能马虎。”霍商羽还摆起谱来。 “这荒山野岭的哪去给你搞高堂?你想屁吃呢!”对不起,乌兰本就是草原蛮夷,学不会对娘们的温柔,这个时代,这个背景下,对于不听话的婆姨就是一顿家暴来缓解家庭矛盾。 “怎么说话呢?你还官爷呢,一点教养都没有。”霍商羽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子就丢了过来,还好乌兰眼疾手快躲开,不然那一石子砸脑门上,她瞬间就变俏寡妇了。 “你!”乌兰气得就想上前正夫罡,结果被林川拉住了。 “我来搞!你们捯饬捯饬!我来弄这些!”林川颇有意思,就用还没拼起来的棺材板在马车后铺出了一个厅堂,将霍商羽爹的尸体竖了起来,又将昏迷的席应真竖了起来,两人就并坐在了马车后,变成了双方长辈。已是黄昏时分, 林川甚至在车厢两边挂上了灯笼,只不过没有红色的那种,只有白色的。 然后,就在这密林之中,一辆马车一个死人,一个半死人,两盏白灯笼下,一对新人就要拜堂成亲了。这简直就是恐怖片一样的情节设定,只不过乌兰从不怕鬼,霍商羽则是从不觉得死亡有什么好怕的,那不是解脱吗? 既然是成亲,至少要把自己捯饬干净吧?霍商羽自己跑到了林中一个小水洼,将脸给洗了个干干净净,又捡起一根手指粗的树枝,将有些枯黄的长发高高盘起,马车里带红色花纹的被单被她卷起往身上一裹,就变成了嫁衣,那采集的小野果被压出了汁水,当成了口红与胭脂。 捯饬完的霍商羽再出现到乌兰面前时,这火炮脾气的糙汉子居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霍商羽拥有模特一般消瘦纤细的身段,大概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皮肤白皙如玉,才18岁的年华,想不嫩都很难。 林川也是有些被惊艳,如果当初跪在市集上的霍商羽是这番模样,估计也轮不到他去讨价还价了。 “想不到,野丫头捯饬一下还真能看。”乌兰不擅长说谎,不自觉的轻声叹道。 “8两……你哪去找这么好的媳妇,记得生了儿子认我当干爹,你欠我的!”林川凑到乌兰耳朵边嘀咕着,他自然也很开心,因为乌兰这臭小子现在有了野丫头跟着,以后就没那么多机会去跟楼燕打小报告了,彼此之间都藏点小秘密,这样才能当真兄弟啊! 林川招呼霍商羽赶紧过来,乌兰的眼睛则不自觉一直盯着霍商羽的脸在看。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霍商羽摸了摸自己的脸,怕自己没洗干净。 “有……有点好看。”乌兰只是说的真话,却不承想真诚才是泡妞的必杀技,霍商羽从小为了保护弟弟就是街头霸王,斗过野狗,打过村霸,因为身材平平,也总被嘲笑是假小子,还真没被人如此评价过,不由脸居然红了。 “以后是你媳妇,你有的是时间看,拜堂吧,再不抓紧点,我爹要招虫子啦。”霍商羽说罢,拉着乌兰噗通一下跪在了棺材板上。 “一拜天地。”林川站在旁边,学着媒婆的架势开始了行礼的吆喝。 “二拜高堂。”乌兰和霍商羽哐哐两下磕在了棺材板上。 “夫妻交拜。”当四目相对时,乌兰突然觉得,其实有个媳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送入洞房!”林川就喜欢这个部分,所以喊得最大声。 第1757章 教你生孩子 这荒郊野岭的哪有洞房可以入?乌兰和霍商羽都觉得林川是玩笑开过头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结果你猜怎么着?林川还真就将霍商羽的爹,外加昏迷的席应真摆放在了棺材板上,让乌兰和霍商羽进了马车棚室里就当是入洞房了。 林川则是一个人,默默在外面借着篝火,拼装那巨大的棺木。乌兰和霍商羽就这么平平躺在篷车里,窗口透过的点点月光正好能看见彼此的侧脸。 “话说,洞房都要做点啥?”终于两只手交叉在胸前,把玩了半天大拇哥的霍商羽开口轻声问道。 “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一起睡觉吧?”乌兰全家死很早,14岁就加入了林川卫当兵,花酒都不敢喝,没日没夜的训练,谁来教他男女之事? “你是官爷,你说得应该没错。”一直底气十足的霍商羽,在这件事上却表示了认同,无他,她娘死得早,爹一直重病,同样没有人教她男欢女爱,自然只能乌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嗯。”乌兰就这样闭上了眼睛,专心睡觉,似乎这是很重要的一个觉。 “要是,我有了怎么办?”霍商羽想的是生小孩。 “有了,就生下来,虽然你是头儿买的。但拜过天地,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乌兰没什么本事,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的能力还是有的。以后你跟我改姓乌,叫乌商羽,我是不会让你们被人欺负的。”乌兰拍着胸脯保证道,似乎作为男人不管多大年纪,保护自己的女人就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好,我相信你。”霍……乌商羽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等进了大同府,你要先留在那里一阵子,我和头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出关大概2,3个月就会回来。到时候,我接你去土家堡,我在那里有自己的房子,你和孩子再也不会饿着了。”乌兰已经规划好了一切,甚至觉得和自己睡一起的女孩,此刻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毕竟男女睡觉,应该就能有孩子了。 “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说啥我听你的。”霍商羽的那股倔强,只不过拜了天地后就变了,因为她有男人了,有男人可以保护自己了。 “嗯,睡吧,一直说话,宝宝就怕种不上。”乌兰也有些担心。 “嗯,睡觉。”乌商羽很努力很努力的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放松,这样应该就能怀个健康的娃娃吧?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乌兰轻手轻脚从篷车里走了下来。他想去打个野味,给媳妇吃顿好的。不过林川早就准备好了,燃了一夜的篝火旁烤着两只野兔,喷香扑鼻。 “舒服啦?”林川一脸坏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睡得有点挤。”乌兰略显害羞的坐到了头儿的身边。 “瞧你嘚瑟的,很爽吧?第一次当新郎!”林川八卦道,“交流一下,你们怎么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太厉害了!” 林川是不好意思用仁视看,拼了一夜的棺材,就等着听动静,但那马车晃都没晃两下,太安静了,这是功夫啊! “睡觉要有什么动静?食不言寝不语,不是林川卫的基本准则么?”乌兰扣着后脑勺,不明白头儿为什么这么兴奋?虽说第一次跟女人睡觉,确实要分一半床铺出去很不方便,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呃?你们就这么睡了一晚上?”林川惊呆了。 “对啊,不然还能怎样?不过我跟媳妇承诺过了,一定会照顾好她和孩子。”乌兰也觉得自从成亲后,自己也仿佛瞬间变成大人了。 “我……真是服了你。行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回来了我教你怎么生孩子。”林川有一种老父亲教育傻儿子的无力感。 “头儿,你又懵我,孩子不都是女人生吗?哪有男人生孩子的?”乌兰傻得很极致。 “你蠢啊?那女人是地,你不撒种子,能长庄稼出来吗?” “哦!头儿是要教我播种是吧?!我懂啦!”于是乎,乌兰明白到,自己要学种地了。 扯完闲天就要开始做事了,乌商羽已经醒了,坐在篝火边吃起了烤兔兔,不得不说嫁人了就是好,都吃上肉了。 林川和乌兰则是直接把车棚都给拆了,秒变成了一辆板车,再将林川制作的双层棺材往上一放,也就瞬间变成了灵车。 昏迷中的席应真被放在了棺材底部的夹层里,留了非常细小的气孔。换成普通人估计没几分钟就要窒息而亡了。不过也得益于修行的九天,别说放棺材夹层了,就算真把席应真埋地下几天,他都曾经爬出来过。 就这么的三人也全披麻戴孝,向着大同府加快了推进的步伐。无他,后面还有刘安跟东厂的鹰犬在追赶,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浪费了。 可当拖行棺材的马车,靠近大同府外围时,三人都是瞬间变得沉默起来,因为就在城外的空地之上,无边无际的行军营帐被升起,代表西北宋家的旗帜在其间飘荡,那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营帐,最少住了不下8万的兵卒。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顺天府,提防林川卫可能爆发的谋逆之战,毕竟从土家堡到顺天府实在太近了,近到让皇上也是寝食难安。 可那东厂厂公书写的密函,确实让都督宁不败将兵马留守在了大同府,原因无他,他相信林川将会从此处逃出关外,望宁将军巩固大同府城防,绝不能放这朝廷钦犯逍遥法外。 其实宁不败本无须理会刘安的请求和建议,因为皇上只是让他尽量配合东厂,完成缉凶,这个尽量配合的尺度就完全由他自己拿捏了。 可最后,宁不败还是选择将大军放在了大同府,或许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不想到顺天府去布防,倘若在城池上看见林川卫的军旗,宁不败一定会非常难过,还不如在这大同府,眼不见心不乱。 第1758章 发癫 大同府乃边防重镇,从洪武年间就让朝廷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进行修缮,每一面的城门都修成了瓮城,从设计之初就充分考虑到了会被敌军围困,打最艰苦的战斗,而要出关就要面对内五堡,外五堡,塞外五堡……三道关卡。 想强行闯关,不管是从里面出去,还是从外面进来,几乎就不可能做到不惊动地方守军。唯一安全出关的方式,就是大同府签发的通关文牒。只要有那东西在手,可以畅通无阻的穿过三道防御线,纵横驰骋在漠北大地之上。 比较起来,大同府是出关最难,最麻烦的地段,也正因为如此,这种时候又是非战时,一定会敞开的边境线。 比起其他地方,还要考虑如何杀出重围来说,在大同府只用考虑怎么Q到通关文牒就行,越复杂,反倒越简单,越安全。 林川为了混进大同府也是煞费苦心,不光三人都乔装打扮,乌兰的一头红发被煤灰染成了黑色,装备全塞到了夹层棺材里,身上也换上了孝服,一副奔丧的哀愁模样。 在不能使用以太手环的情况下,这是林川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伪装了,甚至还给乌兰找个媳妇和死去的老丈人。 就这么,跟随接受检查的路人商队,这送尸体的小马车也排起队来。只不过可能尸体放了太久,棺材盖还没盖严,一股难闻的味道正在往外散发,让周围的人群都不由躲着他们远远的。 林川不会告诉他们的是,昨夜他还捡了一些动物腐败的尸体,故意塞在了夹层里,增加那股恶心的味道,污蔑是商羽老爹发出来的。反正死人又不会说话,冤枉也就冤枉了。 当林川等人来到城门口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或许也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所以排队很快,甚至于前面的人都是让着他们先走。 进入南城门瓮城一旁的检查点,着甲持刀的城防兵看着他们都直捂鼻子,一位尖嘴猴腮的小旗官压着刀柄走上前来。 “回大人话,小的乃是张家村同福客栈的马夫,因为前不久小的表弟家老丈人过世,要运回大同府安葬,所以特地带着他们小两口和老人家回来。”林川将设计好的说辞讲了一遍。 死者老霍是大同府人,户籍可查,马车也确实是同福客栈的财物,像这种东西很难造假。问起林川的名字,叫张德帅,有点浮夸,但也还说得过去。 好像什么都没有问题的时候,小旗官却是突然盯着林川看了看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 “大人,咱们张家村一半都是亲戚,长得也差不多,您这不经常见吗?”林川赔起了笑脸。 “来人啊,把通缉令拿来。”小旗官一招呼,就有人将两张告示拿了过来,一张是席应真的,犯了什么事,抓住了有多少赏钱都写的清清楚楚,另一张就属于林川了,不过上面没名没姓,也没写所犯何罪,只是说发现此人速速报告当地衙门,留住此人即可。 至于画像……那种灵魂画师画出来的玩意,能拿来比对人就真的说笑了。 “我看你有点像画上人。”小旗官也算是慧眼识珠了。 “大人啊,我的大人啊可开不得这种玩笑啊。”林川诚惶诚恐,其实这种时候,一般塞点银子,像也不像了,也就能过去了。只可惜现在的林川真是穷得叮当响,不像也有点像了。 “谁跟你开玩笑,来人啊,把棺材开了,看有没有藏人。”小旗官见没银子到手,直接来硬的了。 他命令是下得轻松,一旁的哨兵可是破大防了。在这个朝代,谁还不去讲点忌讳,开死者棺木,那可是冲犯鬼神,更别说那棺材发出的异味,鬼知道有没有病啊! 依旧有哨兵出来说劝,也有人给林川支招,给点过路费这事就过去了。林川要有钱,还费这功夫干嘛。 而小旗官也是来了劲,“他吗的,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给我开棺,谁在废话,军法处置!” 如果不是高利贷催得急,小旗官也不会那么爱岗敬业,拍着桌子就骂了起来。 无奈,两名兵卒上前,用刀撬开了棺材盖,推开的一瞬间,那小味扑哧一下就冲了出来,冲的一名兵卒扭头跳下马车就吐了起来。 “你们怎么照看先人尸体的?都发臭啦!”另一个兵卒捂着鼻子就训斥起来。 “实在对不住,老人家是病逝的,因为我有活耽误了两天才来发丧,官爷们行行好,就放我们进去吧!”林川将一个穷苦百姓演绎的淋漓尽致,周围一些路人都开始了帮腔说话。 “都他吗给我闭嘴,朝廷有令严查钦犯,外面来了那么多兵爷都是抓他的,要是给放了,你们谁有脑袋可以去填?”小旗官一声怒吼,众人又是纷纷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这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居然拿出了手帕遮挡住了口鼻,自己提着刀就去检查尸首了。 只见他大手大脚的跳上了车,用刀挑开了死者的面纱,确定不是席应真后,居然对棺木都动手动脚起来,显然这货作为边塞的城门官,对查违禁品是很有心得的。 一旁的乌兰已经盯上了一个兵卒的腰刀,随时都准备动手了。也就是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乌商羽突然一下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那小旗官的腰杆,竟将其撞倒在地。 “婆娘!你疯啦!”小旗官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乌商羽依旧不依不饶,直接坐在他的身上左右开弓的狂扇大逼斗。 “我叫你动我爹!我今天跟你拼啦!”乌商羽越打越来劲,旁边的小卒居然都看上了热闹。 “快把他拉开!快给我拉开!!”小旗官拼命护住自己的脸叫喊着。 这时两名兵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拉开了乌商羽。经过她这么一闹腾,周围的士兵也警觉了,纷纷拿起刀枪对准了乌兰和林川。女人发癫还能控制,但他们要动了,可就会被直接捅死了。 第1759章 情义 瓮城之内鸡毛鸭血,被拉开的乌商羽还在破口大骂,不管不顾的说着这群当兵的欺负人,连死去的爹爹都不放过,诅咒他们要下地狱,还乱喷口水。 脸蛋已经被抽红的小旗官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周围憋笑的小弟,还有正在笑的百姓,气的两眼都通红,唰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照着乌商羽就走了过来。 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让乌兰都怒了,刚想准备动手,一旁的林川却是拉住了他。 乌兰虽然知道,这是萍水相逢的媳妇,但别人为了保住席应真才出手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跟随林川,乌兰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似乎还是因为昨夜的同榻而眠被触碰到了。 林川没有做过多解释,因为解释已经来了。就在那小旗官红了眼想杀人的时候,他刚刚举起军刀,还没挥下就被一只黝黑的大手给抓住了手腕,定在了半空中。 “这?”乌兰一愣,因为出手的人他认识,正是宁不败的副官,曾经在顺天府,老六队和宁不败的手下拼酒时,这伙醉得跟死了一样,还是乌兰拉着板车将他送回的营地,乌兰看过他的腰牌,记得叫张兵。 “你敢对百姓拔刀,胆子真是比天大啊。”张兵恶狠狠地瞪了小旗官一眼。 见来人那一身锁子甲,小旗官顿时被吓醒了,率领众多部下也是纷纷磕头行礼。 “小的见过,张千户大人,大人金安!”小旗官显然认识他,并且知道这位外来的爷现在成为了他们新的领导。 无他,宁不败作为西北的都督,虽是外来,但官阶比这里的总兵还要高。既然是受命协助城防,于是乎也下派了一些人手到城中各处帮忙增加防卫。 张兵就是被指派到此的高级将领,当然他也是少数得见过林川真容的官员。 “大人您听我说,此女胆大妄为,居然殴打官差,阻碍检查,十分可疑,一定要严加拷问!”小旗官连忙解释着口若悬河,跟乌商羽杀了他爹一样。 “什么叫胆大妄为?死者为大,你翻人家老爹的棺材,莫说小女子跟你拼命了,换成是有血性的汉子,早就把你捅死了。”张兵说这话时,还故意瞟了一眼林川和乌兰,就像在嘲笑他们没种一样,“好了,给人家把棺材合上,放行吧。” “呃?可小的还没检查完。”小旗官不明白,不都说官官相护吗?怎么这外来的官爷都向着贱民说话,也不帮自己一下。 “你想怎么查?把人家爹的尸首刨开看看吗?你是看我这外来的官管不了你这当地的地头蛇,是吧?”张兵一阵怒斥,小旗官也是有苦说不出,赶紧赔礼道歉,上去亲自把那棺盖给盖好了。 “行了,今天的事多有打扰,你们也别挑理了,赶紧安排老人家入土为安,你们走吧。”张兵抱拳还对着死者家属微微屈身行礼,周围的百姓都觉得这大官仁义,而林川则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客气。 险象环生的离开了城门,坐在车上的乌商羽抓着乌兰的小手一直在抖。 “深呼吸,害怕是正常的。”乌兰小声安慰道。 “屁,我是第一次打官差,真的太解气了,平日里仗着一身狗皮作威作福。”乌商羽的小脸通红,显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你这话说的,我们可也是官。”乌兰也拽了起来。 “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好官。”乌商羽也是不假思索道。 “为何是好官?”林川也好奇起来。 “肯给我吃的,都是好官。”乌商羽的评判标准就这么简单。 在乌商羽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坟地,地方不大,但埋葬的都是姓霍的子孙。想来这霍家,过去也算是大户人家,能在城里有这样的地头大块坟地,可想而知过去多富有。 负责看守墓园的是一个老大爷,查阅了族谱后,给乌商羽指出了一片空地允许安葬。 只不过那位置很偏,是个连磕头都挪不开腿的地界。 等老大爷走开后,林川将师父还有家伙事儿从棺材的夹层中取了出来,不过半天的功夫,席应真都被腌入味了,带着一股腐烂尸体的味道,无奈乌兰又将他放进了那木匣之中。 接下来,两人麻溜的刨地,清出了一个深坑,将乌商羽的老爹给埋了下去,终于实现了对乌商羽的承诺。 看着那用木板做成的墓碑,乌商羽沉默了许久。她哭不出来,也说不了什么感激的话,回顾自己18岁的人生,好像除了吃苦,就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食物,忍饥挨饿那是常态,不然母亲也不会英年早逝,死在生弟弟的卧榻上。 不过最后,爹还是用他的死给女儿寻到了一个归宿,这就是机缘,也是一份恩情吧。 “头儿,接下来怎么办?”乌兰看着一旁的林川轻声问道,现在他是真没主意,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干粮也吃完了,别说弄通关文牒,今晚住哪都没有着落。 “刚才那官爷你认出来没?”林川莫名其妙道。 “认出来了,张兵,宁将军的副官,被于哥喝傻的那个。”乌兰怎会忘记。 “赶巧了,他也认出我们来了。接下来是吃香喝辣,还是血雨腥风,就看宁不败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了?”林川搂着乌兰的肩膀,带着他就向墓园外走去。 乌兰则没有忘记自己的媳妇,连忙对着乌商羽招了招手,这小媳妇对着父亲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快步跟上了乌兰和林川的步伐。 果然,等三人离开墓地的时候,就在门口的街道旁,已经停好了都督的马车,张兵带着足有五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列队严阵以待。 “头儿……”乌兰说着就想递一把障刀给老大。 “不必了,真要动手,在城门口就动手了,想来他们是要谈谈。”林川会心一笑。果然得见众人,张兵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来。 第1760章 舍命陪君子 曾经有人问,老虎晚上总是自己独自行走在山间小道上,它难道就不害怕遇见什么野兽吗? 答,它怕啊,怕来的野兽太小只,不够吃。 这,就是此刻的林川,犹如山君坐卧山林,哪怕面对着甲持枪的骑兵阵列,依旧坦然自若,等着张兵一路小跑的来到他的面前。 张兵双手抱拳,作势就要单膝跪地叩拜行礼,却被林川单手拖住,硬让他站直了别跪下。 “你作甚?”林川好奇问道。 “给大人行礼,末将张兵,宁夏中卫,都督宁不败麾下千户是也。末将曾有幸在顺天府与您痛饮,您还记得否?”张兵兴奋不已地自我介绍着。 “我知道你是谁,我是说你干嘛行礼?我现在乃朝廷钦犯,大明十三省都在搜捕我,你跟我行礼?想死啊?”林川故意吓唬道。 “朝廷并未下达您的通缉令,公布的也只是寻人令,况且您还没被撤职,那您就是我大明当之无愧的正一品国柱爷,理应受我一拜。”张兵作势,还想继续参拜。 “你省省力气,这大马路上呢,有什么事快说。”林川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东厂的探子,总不能把别人给害了。 “宁都督派末将前来,特邀大人前去小酌一杯,还望大人赏脸。”张兵十分客气,全然没有在意林川此刻的处境,真兄弟大概就是如此。 “你们敢请,我有什么不敢吃的。走呗,今晚有着落了。”林川笑着回头跟乌兰还有他的媳妇打招呼。 乌商羽也如梦似幻,跟着两位大佬坐上了都督的官方马车。 那马车感觉比过去自己住的房子还要大,里面摆放着矮桌与蒲团,连棚顶都是用刺绣的绸缎包裹装饰的,乌商羽甚至有偷偷扯下来,拿回去当作衣裳的冲动了。 乌兰看得出来,野丫头有些局促,似乎怕弄脏了这马车,给夫君还有大哥惹麻烦。乌兰于是拍了拍野丫头的手说,“别怕,头儿可是大明的国柱爷,我们有用不完的钱,等跟我回了土家堡,你喜欢,我给你买一辆。” “吹牛皮呢,你知道这么华丽的马车要多少钱吗?最少也要100两啊!”在乌商羽的世界里,10两可以买一个她,20两能买一个会伺候人的俏寡妇,50两能买最好的马,而100两,几乎就是天上星星一样的数字了。 “很多吗?也就我半月俸禄吧?”乌兰扣了扣脸颊,没错,作为已经是正四品的千户,加上又是黑鹰特战团的领导,他的月俸已经是除老六队外最高一档。 “你这么有钱?那不是顿顿能吃白面馒头?!”乌商羽的眼睛都发光了。 “我们不光吃馒头,顿顿都能吃肉。”乌兰也是神气起来。乌商羽各种夸奖自己家男人有本事,以后可以接弟弟一起住。 乌兰也很受用女人那羡慕崇拜的目光,想来以后也是幸福的一对小两口了。 很快,张兵带路,将林川三人领到了大同府一户富人家宅门前,显然这里已经被西北军临时征调成了都督住所,原家主开心不已的带着家眷连夜搬去客栈过渡了。他们开心是正常的,对于普通的富商来说,可以招待高官到寒舍一住,那是可以给自己镀金的无上光荣,就跟皇上下江南的话,各地官员都会争抢的宴请皇帝到自家住上哪怕一晚,这就叫蓬荜生辉,也是能在族谱上大书特书的喜事。 “你们刚来没多久吧?”林川看着曹府的字样,就知道这并非宁不败的祖业。 “昨天早些时候才到,满打满算,一天半的光景吧?”张兵带着三人往内院走,对于林川的问题毫不避讳。 “话说你们胆子真的很大,东厂跟疯了一样的在找我,你们还敢请我吃饭?”林川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都督您是知道的,除了万岁爷,和我们的宋家老爷,谁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东厂番子,别人怕他们,我们可不怕。”张兵说得底气十足,要知道宁不败作为西北王宋家的嫡系人马,整个西北地区拥有超过50万的兵马,在皇令到达以前,宋家的家书就已经送到了各卫所指挥的案台上了,这也是朱棣将两个女儿都嫁给宋家的原因所在。 林川当然知道宋家的厉害,昔日的刁蛮公主朱智明,就是他亲自送到宋瑛手上的,现在想来已经是许多年前的往事了。 当他们来到了厅堂之时,林川不由苦笑,宁不败所谓的小酌一杯,果然就是生死局。只见身着单衣的宁不败端坐在酒桌前,桌上早已上满了各种的当地美食。不过最震撼人心的是在他背后足足立起了一面酒缸墙,一人高的墙,密密麻麻足足五十缸。 乌兰看着那些黑压压的玩意,不由吞咽起了口水,好家伙,别人招待喝酒是拉近感情,跟宁不败喝酒那是直接玩命了。 “宁兄,许久不见,你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吗?”林川一边抱拳行礼,笑着走上前去。 “国柱爷,昔日在顺天府,你和你的副将们将我等一顿收拾,今天在这大同府,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面子,喝到有人趴下为止!”宁不败也是兴奋不已,多年不见,林川依旧风采奕奕,但宁不败却能感觉到明显的苍老了不少,胡子都更花白了。 “宁兄,今天这等处境,你我就别这么喝了吧?”林川还是觉得影响不好。 “为什么?你是怕喝不过我了吗?”宁不败边说边在开酒坛,也不用倒,一人一坛的分。 “既然宁兄你不怕淤泥,小弟我又怎好败了宁兄雅兴?好!今日我方某就舍命陪君子了。”林川不再扭捏上前接过了自己的一坛酒,坐在了宁不败的身旁。 “头儿,别舍命啊……我才刚娶媳妇!”乌兰也是胆寒,虽说他在一群弟兄里也算能喝的,但能喝,和能喝死是两种概念,光那酒缸墙,都够把他尸首当药材给泡了,更别说喝光了。 第1761章 好大哥 乌商羽不明白男人叙旧为什么要喝酒?但一桌下酒的美食可实在太棒了。在宁不败的招呼下,三人分别坐下,宁不败为人随和,说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听到这话,乌商羽也是撸起了袖子,直接上手扯鸡腿了。 看见乌商羽吃饭如此狂野,且不修边幅,乌兰开心不已道,“那是我的媳妇,是不是很能吃?” 在草原上,能吃,彪悍,泼辣就是一种对女人的赞美,乌兰是越来越欣赏自己的娘们了。 而张兵欣赏不来这么别出心裁的女子,不过他今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乌兰这个小老弟,上次让他把自己送回去有够丢人,今天一定要喝到把他送回去为止! 就这么的,一桌五人,四男1女,两人一组斗酒狂饮,乌商羽则安静的坐在一边吃东西。说真的,她可能不理解几品官员有何区别,但一定知道,大官家的饭那是真的香,可以活活把人吃撑死的地步。那种连过年她都才有可能尝上一点的肉菜,在这里可以抱起来啃,吃到塞牙为止。 林川则庆幸,幸好不管是时间的能力,还是玄女的异能,对喝酒都有着无可替代的加成。空间之力不管喝多少都流不进胃里,九天的再生之力,则会瞬间代谢掉酒精,喝到后面最多只是想尿尿而已。 可怜不明真相的宁不败,过去没少带着张兵这些副将征战酒场,磨炼酒量,但最终的结果。他们从晚膳时间一直喝到了子时,就连最爱吃的乌商羽也是撑得实在吃不下,靠在一旁的卧榻上打起盹来。张兵再一次把自己喝到了桌子底下,不过他没有输,因为这次他是拉着乌兰,两个一起倒下去的,前后不差1秒,可以说是平手。 而这一边,林川已经放下杯子了,他是没事人一样,但宁不败已经吐过3回,最后一次就跟喷泉一样,要不是林川躲得快现在应该在澡堂子里。 “方老弟,你还真是铜皮铁肚啊,怎么喝酒跟喝水一样?”宁不败打着酒嗝,扶着林川的肩膀,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宁兄,喝酒本是消遣作乐,小弟我平日里消遣得稍微频繁了些,所以强那么一点点。”林川解释的那么轻描淡写。 “方老弟,大明今时今日歌舞升平,最少有你一半的功劳。你配得上这份消遣。”宁不败真心道,他又想举杯,却被林川拦了下来。 “宁兄,不能再喝了。”林川规劝道。 “方老弟,别拦了,这可能是为兄,最后一次跟你喝酒了。”宁不败显然还有几分清醒,所以说出了肺腑之言。 “所以这顿,就是宁兄的送行酒咯?”既然说到这份上,林川也只能放开阻止宁不败的手,自己也端杯陪了一个。 “方老弟,我知道你是最讲义气的汉子,10岁就敢啐皇上的狠人,但你这次,真的做的太过了。你师父杀了国师,皇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你能将席应真交出来,我会联名所有西北的将领,向皇上死保你的周全。”宁不败是真的想帮林川,哪怕赌上自己的前程也在所不惜。 “宁兄,你若真这么干了,那可就算是送老弟先走一步了。”林川只能说,宁不败是个耿直的武将,靠的是真本事打出来的官阶,但他真的远离皇权,不懂帝王家的心思。 帝王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边塞武将的联合抗旨吗?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哪怕帝王答应了这些武将的请求,最后,他们都会因为逼宫而不得善终。这个过程可能持续一年,或者更久,反正最终,都会死完。 “你是铁了心的要保你师父咯?正一品的国柱爷,富可敌国的武穆侯,龙虎大将军,你要与大明为敌?”宁不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宁兄,相信我,如果我有这种打算,你我二人就不可能再次相遇,此刻我应该在土家堡,而你在攻城的尸山血海中。”林川无奈叹息着。 “大家可能搞不清楚状况,我真正要面对的不是皇上的震怒,而是这该死的世道。刘安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所有问题的。” “大明十三省都在缉拿你和你的师父,哪有时间给你?”宁不败更加无奈,端起杯子,就放下了忠义;放下杯子,就要失去一个兄弟。 “所以我才要出关,去漠北,只有在草原上才能为我争取到2个月的光景。”林川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你要让我放你走,这是欺君罔上。”宁不败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罪名。 “没说要你放我走,有通关文牒,我可以自己走的。”林川解释得还挺详细。 犹豫了片刻,宁不败拉开了自己的衣襟,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早已书写好的通关文牒摆在了桌上,然后直接趴在了一旁道,“我喝醉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拿着如此轻易到手的文牒,林川还是想说,认大哥好啊,认得大哥多,自有大哥庇佑。 “宁兄,你的好意,我收到了,不过小老弟我还需要更多的好意,实不相瞒,这次从皇城圈禁之所逃出来,我身上的盘缠已经花完了,接下来到漠北,没钱估计我只能吃草了。”林川虽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但一般不会用来对付大哥。 “你……”宁不败又从假睡中醒来,无奈,翻了翻兜,钱袋子摆桌上,大概有个20两的金豆子,算他西北宋家的土特产。 想了想,好像还不够,宁不败又钻桌子底下,把张兵身上的20两纹银也给摸了出来,摆在了桌上。有这么一笔钱财,接下来的2个月,林川应该也会过得比较滋润了吧? “走的时候记得去后门马厩,侧边就是仓库,那里放着这宅子东家的一些物资,你顺点走也无妨。”大哥做到这个份上,宁不败觉得自己没得理挑了,于是乎又想倒头睡。 结果又被林川叫住了,“宁兄,其实我还有一事想托……” 第1762章 认错人了 林川这一夜干了不少的活计,他将乌兰搬上了一辆崭新的马车,又准备了不少的物资。一切就绪后,便驾车向北门驶去。这个点按理说是无法出城的,不过从宁不败口中得知,现在北城驻防的是宁不败手下的嫡系部队,有他盖章的通关文牒,没有人会拦他的去路。 虽说乌兰在醉生梦死中与自己的媳妇分别有些残忍,但林川真的很赶时间。从大同府出去到内五堡的边防中间都有80里的路程,白天还有商队穿行,影响效率,所以只能这个点了。 他们走后,装醉的宁不败,还有装睡的乌商羽都坐了起来。 “你没睡?”宁不败诧异道。 “睡了,但大哥搬我相公时,我就醒了。”乌商羽自然地回答道。 “为什么不起来道别?”宁不败也觉得眼前的女孩称得上是奇女子了。 “男人出去办大事的,我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乌商羽很懂事。 “国柱爷托我照顾你在大同府的饮食起居,以后你就留在我这府里,暂且住下吧。”宁不败都想好了,只要有自己一口吃的,她也每天都能大鱼大肉。 “不行,我已嫁人,怎可住在别人家中,这不合规矩,会让人说闲话,坏我声誉。我爷们也是要脸的。”乌商羽说罢已经起身,看桌上还有一些剩的大白面馒头,和半只烧鸡,就抽出了一块随身的油布,给包了起来。 “呃?你一弱女子,如何在外面生活?”宁不败错愕道。 “认识我相公前我怎么活的,现在就怎么活。我身上还有4两银子,一碗素面2文钱,一天三碗能吃撑。”乌商羽嘴上说自己能行,却没停下打包的动作。不过这些不是给她自己的,而是送给守墓的老大爷。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会住到霍家墓园去,老大爷可以分她一间屋子住,不要钱。而这些吃食,就当成对这远房亲戚的一点孝敬了。 送别了乌商羽,宁不败只能说林川似乎有毒,在他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如此个性,就算是位女子,也是那般刚硬板正。 出城后,马路就不比官道那般好走了,沿途有不少的石子,乌兰在颠簸中醒来,看见的是满天繁星,一下惊坐起。 “头儿?!我喝大了?!”乌兰看着驾车的林川,紧张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那种喝法,没死就算命大了。”林川感慨万千,自己也是上了好久厕所,才把身体里的水分给排干了。 “头儿,我媳妇……”乌兰不好意思问道。 “我已经叮嘱宁不败帮我们照料了,等送往席应真去哈拉和林,我们就回来接她去土家堡。”林川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可是头儿……现在我们如此违抗圣意,东厂像狗一样追着我们不放,我们真的还能回到大明吗?”其实乌兰想问的是,他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安静祥和逍遥自在的生活吗? “你若强大,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安啦,现在的朝廷,还是不太知道我们已经变成了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你或许会嫌自己手笨想剁了,可一旦真失去后才会想念有手的日子真好,再笨,至少也是自娱自乐的好帮手啊!”林川一边驾车一边开车。 “头儿,不论日后是战还是和,我都会誓死追随,哪怕要跟天下为敌,乌兰定为您冲锋。”乌兰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是征服天下的准备。 “别傻了,战争之中就没有赢家,为了一把龙椅就要打个没完没了,我还没有那么无聊。或许皇上已经有感觉了,只是还没有办法看清楚,天下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找机会再告诉他吧……”正所谓当局者迷,林川需要去帮朱棣拨开眼前的迷雾。 “头儿,要不你来休息一下,我来驾车。”乌兰心疼老大。 “我谢谢你,你别给我吐马屁股上了,躺着吧,我一个人能行。”林川可不敢将缰绳交给现在的乌兰。 “那就有劳……”乌兰话还没说完,一下趴在了车后,呕呕呕的狂吐不已,那动静与气味把拉车的两匹战马都给吓到了,不由跑得更快了些,似乎生怕那恶心的玩意沾染到了自己的腚上。 第二天中午时分,刘安带着约200东厂鹰犬,浩浩荡荡的冲向了太原府城,他们的速度远比想象的更快。守城的城门兵本想按照惯例的拦下检查,但当看见冲在前面的侍卫痛骂滚开!滚开! 根本就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们身上的官服,军刀,东厂的腰牌,在大明就是畅通无阻的万能通行证。 别人出关都还要通关文牒,他们出关,只要一个大逼斗外加几句他吗的就行了。 进入城中的东厂部卒并非漫无目的,他们一不去总兵府耀武扬威,二不去寻宁不败联络感情,反倒走街串巷,只用了两刻时,便冲到了那座霍家墓园,将其团团包围了起来。 周围的百姓都给吓坏了,这是要做甚啊?明目张胆的偷坟掘墓吗?这东厂太厉害了,狠起来连死人都能挖出来鞭尸啊? 东厂办事,谁敢久留?无不加快了步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而此刻,乌商羽正在规整死鬼老爹的墓地,昨天只是草草安葬,这花去了大半天的功夫,她已经将坟头拍得又圆又实,就算下暴雨也不怕被冲垮了。她甚至还挖了一些草皮,覆盖在了坟包之上,虽然不比周围亲戚的坟墓那般华丽,但至少也是干净整洁,有模有样。 想必爹在天之灵,也会满意了吧? 可就在乌商羽干得汗流浃背之时,身后突然冒出来了一群黑衣的东厂番子,领头的单手压刀喊道,“霍商羽?” 乌商羽回头看了一眼来人,冷漠回道,“我不叫这名,你们认错人了。” “霍商羽,山西大同人,前日在市集卖身葬父,后被钦犯买去,是不是你?”领头的侍卫念诵着已获知的情报,真可谓手眼通天。 “我叫乌商羽,买我的是我相公,还有他哥,他们是猎户,你们认错人了。”乌商羽又强调了一遍,便不再说话。 第1763章 有种的媳妇 挑出了身体里所有的弹片,此时此刻的刘安又恢复了冷峻的神情。从马车上下来的他,端坐在了路边的太师椅上,并没有进去墓园。 一是因为晦气;二是尊重死者。 至于那些手下就没这么多讲究了,为了抓出乌商羽来,他们一共去了三人。结果却是两个脸上挂了彩,领头的那个气愤不已的揪住了她的头发,硬生生从墓园里拖了出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披着官服的狗崽子!等我相公回来,一定饶不了你!”即便被揪住了头发,乌商羽还在奋力反抗。 “哎呀!造孽啊!这是我霍家墓园,怎可在此动粗!”老大爷举着拐杖冲上前来评理。虽然他与乌商羽只算是远房亲戚,但还是有几分男人的血性。 只可惜,厂公下令,这女的要活的,至于其他人…… 抓人出来的头头一个眼神,旁边的小弟,直接上前,看上去是要好心阻拦,可没等老大爷理论上两句,那侍卫直接拔刀,捅穿了大爷的心窝。 “大爷!!!你们为什么杀人?!”乌商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大爷,眼眶都湿润了。爹死的时候她没哭,和弟弟分别她没哭,但这大爷却是为了救她而死,泪已经止不住了。 领头的侍卫长将手中的乌商羽直接甩在了街面上,摔倒在了刘安的面前,周围还有路人,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话,甚至连围观都不敢。 “你们真够粗鲁的,明明叫你们请人家出来,这能叫请?”刘安看着那请安的三名侍卫,象征性地训斥着。 “回厂公,这女人太野了,根本就不能听人说话,你看她给我咬的!”侍卫长叫屈的拉开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臂膀上深深的血牙印,敢情乌商羽嘴角的血还不是她的。 “三个大老爷们制不住一个小妮子,还好意思跟我抱怨?自己掌嘴去。”刘安摆了摆手,让那三人退到了一边,抡起耳刮子就抽自己起来,厂公算是在给乌商羽出气了。 “来人,赐座。”刘安似乎真的想跟她好好聊聊,更是让人给乌商羽端了一把椅子,迎着夕阳,面对面的坐在了马路之上。 乌商羽眼含泪光,狠到咬牙切齿,但还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刘安的对面,一点也不怯场。 “姑娘如何称呼?”刘安礼貌问道。 “乌商羽。” “可你在霍家的墓园。”刘安觉得真就很神奇。 “嫁人了,现在随夫姓,我叫乌商羽。”乌商羽又强调了一遍。 “姓乌……看来你是嫁给了林川卫正四品的千户,黑鹰特战团统领——乌兰。”刘安迅速反应了过来,“你家男人可真够狠心的,才新婚燕尔就把你留在这里受苦,自己跑出去风流快活。” “男人嘛,总要出去做大事的,怎能成天儿女情长,那不混得跟娘娘腔一样。对了,你不会懂的。”乌商羽把嘲讽拉满。 “你这样说话,真的不怕死啊?”刘安居然真被气到了,眉角青筋微微跳动着。 “死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饿肚子。况且你也说了我家男人是大官,你杀了我,他也会替我报仇。”乌商羽一点也不害怕。 “我不想跟你个女人一般见识,现在你家相公正跟钦犯同流合污,可按谋反论处。说吧,他们去哪了,说个地方,我可以考虑株连之时,为你求个教坊司的去处。”刘安已经自感颇为仁慈,毕竟真论罪下来,她一定会被砍了脑袋。 “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我要是多吐一个字出来,就当我乌商羽这十八年白活了。”乌商羽前倾着身子,一字一句的喷在刘安的脸上。 “有种,我就喜欢有种的人,因为折磨起来更有成就感。”刘安突然一把按住了乌商羽的右手,抓住了太师椅的扶手,将她牢牢的压在了椅子上。 “放开我!阉狗!”乌商羽试图挣扎。 “你爹应该教一下你礼貌,那就不必如此了。”说罢,刘安双手闪过了一丝白芒,双手发力一握,太师椅的扶手都被捏爆成了碎片,至于乌商羽的双手,则扭曲变成了非人的姿态。 “啊!”乌商羽痛到嘶吼起来,双手被废不说,众多木屑碎片更是穿透过了她的皮肉。 “来啊,说个地名给我,我给你找大夫。”刘安规劝时,双手又按在了乌商羽的膝盖上。 “我相公去挖你家祖坟了,你去找他吧。”只不过叫了一声,乌商羽又是强忍疼痛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因为不想让对面有成就感。 “你比许多汉子还有种,你家相公有福了,逃亡路上还能找到这么有趣的媳妇。”刘安由衷佩服。 “羡慕啊?你也去找一个啊,忘记了,你不行……你是太监,哈哈哈哈。”乌商羽头顶流着冷汗,面容惨白,却在嘲笑。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就在刘安要废了乌商羽双脚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怒吼。 “住手!”宁不败的声音与他的利箭同时到达,箭羽唰的一下穿过了他身旁侍卫的人墙,正好钉在了刘安脚边的路面之上。 顷刻间,从四面八方,众多着甲持枪的骑兵赶来,武装到牙齿的他们全是来自宁夏中卫的戍边正规军,隶属宁不败的边塞兵团。 “宁都督,这么大火气干嘛?是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拜会你吗?抱歉,有正事要忙,所以晚了点。”刘安算是识趣的举起了双手,站起身来,面向宁不败打起了招呼。 200多东厂鹰犬本能的全拔出了刀来,将他们的厂公护在了中间,因为那些兵卒,枪头全瞄准了他们,纷纷列阵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刘安,放人。”宁不败翻身下马,单手压刀,带着张兵走上前来。 “放人?怎么放?她已经承认是乌兰的媳妇,也知道现在的钦犯逃去何方,我不问出来,如何对皇上交代?”刘安一把扣住了乌商羽的脖领子,将她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第1764章 宋家的门面 宁家军与东厂番子对上了,随时准备开片。作为大同府的总兵也是火急火燎的要跑来劝架。 确认过眼神,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要是真让这两个活爹在大同府内自相残杀,不管最后谁对谁错,他这个地方总兵都难辞其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周围的百姓也是跑得飞快,正所谓刀剑无眼,等真打起来了,一不小心被砍死了,都属于活该了。 刘安现在摆明了就是得理不饶人,甚至有点逼宁不败就范的意味。或者说,这是他设想中最好的结果。 林川将要去哪,沿途会得到什么帮助,需要做些什么,他早已算得明明白白,乌商羽说与不说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但宁不败跳出来顶雷,那就意义重大了。毕竟宁不败代表的是西北宋家的主力,是让皇上日夜都要忌惮的军中重要力量。平日里毕恭毕敬,镇守边塞,逢年过节送点节礼,两边朱宋两家还有亲家的感情纽带,也算是相安无事。 但如果真出现了帮助林川,形如谋反的行为了,那等到除掉林川之后,刘安下一个要对付的就会是西北宋家。 在刘安的设计里,太平盛世决不允许有个人或家族的军事力量,可以威胁到皇权,西北宋家如此,云南王的沐晟亦如此。像这样的名单还有十几个,由大到小,都是必须铲除的存在。 偌大的大明,皇帝陛下只需要相信他一个谋士,按照他的节奏去走,那大明定将变成千秋万代之乐土。 诛灭林川,犹如刨出了萝卜,要将宁不败这样对朝廷有异议的泥巴都给带出来,然后全部解决掉。 “刘安,皇上那你怎么交代我不管。但宁某受人所托,要照顾乌姑娘的安危。我答应了,所以你不能害他,今天你要是敢取她性命,相信我,你一定不能活着走出大同府。” 宁不败说话的这个节骨眼上,源源不断有宁家军在向此处集结,甚至周围的屋顶上都开始爬满了弓弩手,前排的枪兵也被身着重甲的盾斧手取代。 那200随身鹰犬虽也身手不凡,但面对这样的围攻,他们各个都是心里发虚,根本看不见自己的一线生机。大家似乎都在不断回头看刘安的脸色,那眼神仿佛在说,厂公,切莫意气用事啊! “宁不败,你正在围攻的是朝廷钦差,我奉皇命而来,与我对峙就是与朝廷对峙。”刘安再次强调了一遍,身怀7重天力,莫说一个小小的大同府了,让他从皇城里杀出去都不在话下。 “老夫很清楚我在干什么,你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吗?”宁不败威严如山,一脸肃杀之气,绝非在开玩笑。 大同府的总兵则被密密麻麻的宁家军挡在了半里地开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行吧,今天就卖宁都督一个面子,人我还给你。不过此事我一定会向圣上禀报,天雷之下,宁都督可要记得要像今日一般强硬。”刘安玩够了,放开了乌商羽的脖颈,向前一推,就这么的向前跌跌撞撞的摔去。全过程,无数的东厂鹰犬为她让道,跟躲避瘟神一样的让她穿过了一众黑衣死神,就在要跌倒时被眼疾手快的张兵一把接住。 “老夫没什么跟你谈的,你请自便吧。”宁不败眼见乌商羽已到手,也是示意将士们收起了刀枪,转身离去。天底下敢从东厂手上如此抢人的,估计只有宁不败做到了。 等到宁家军撤走以后,一群东厂的鹰犬才不由开始了大喘气。说真的,过去他们都觉得有皇权特许,自己走到哪哪的官员都要点头哈腰,叫上一声公公吉祥。谁承想,这跟着厂公出来一路,不是收尸,就是送死,着实颠覆了大家对阉党的刻板印象了。 鹰犬们劫后余生外加垂头丧气,刘安却是意气风发开心不已。大同府的总兵大人还是识时务者,见宁家军走后,连忙上前拼命的点头哈腰赔礼道歉,终于让大家找回了一点面子。 总兵连连表忠心,对厂公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并且再三发誓,自己与宁不败之流绝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临时过来驻防的,弄得大同府内乱七八糟,如果刘安大人要参奏宁家军,他可以给刘安大人做证。 刘安对于这种阿谀奉承之流还是比较客气的,甚至是主动接受了他们的宴请,安排弟兄们好生休息了一天,吃了一顿美食,外加泡了一顿澡,直到第二天才出发。 当天晚上在宴席上,刘安从总兵大人那得知,一天前,有人用宁都督签发的通关文牒出关,两个男人带着一车货物,很有可能就是被追捕的钦犯。 刘安假装生气的问总兵为何不拦?总兵大人也是欲哭无泪,现在大同府的三道防线,每个堡门口都有宁家军协防,官阶还都在他们城门兵之上。 这些人见是宁不败都督签发的通关文牒,甚至连检查都不检查,连夜就把人给放走了。等他得到消息也是第二天清晨,想干什么都来不及了。 此刻他正在写奏折,打算送去朝廷通报此事,赶巧了厂公到此,他也就不用费力进京告状了,直接告给厂公大人,甚好。 刘安敢保证,如果自己不来,眼前这肥头大耳的总兵压根就不会去提,他犯不着得罪西北宋家,毕竟两边的防区靠得如此之近。但今天宁不败做得太过了,不光围攻钦差,甚至包庇钦犯,总兵就算有两个脑袋也不够跟宁不败连坐的。 于是乎他也是迅速给自己找了一条生路,那就是抱紧厂公的大腿,变成指认罪臣的忠义之士,不管能不能混到嘉奖,最少也不会变成池鱼。 “明白了,就是说钦差是从您的防区逃走的,想将功赎罪吗?”刘安一句话已经给总兵定了性,又给他留了一个生门。 “想!我太想了!做梦都想啊!”总兵就差跪在刘安面前叫爸爸了。 第1765章 大同陌刀营 当天夜里,宁不败与张兵直接用马车将乌商羽拖到了医馆,找的是大同府最好的大夫,战时绝对的军医一把手。 他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从病人房中出来时,对着宁不败鞠躬行礼,表示了抱歉,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木屑造成的外伤都已经处理好了,但双手的指骨碎裂很严重,哪怕最后痊愈,能拿筷子就是她的极限,基本已经告别任何需要用手的劳动了。 宁不败一脸沮丧,明明答应了林川要照顾好这丫头,结果才一天就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刚才要是自己晚去一步,说不定都要死了。宁不败愧对兄弟之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逼斗才解气。 张兵则还在不停询问大夫,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哪怕花钱,需要什么药材,他们都能去努力完成。大夫也是为难的不知如何回答,面前的两位都是官爷,他谁也得罪不起,却又不敢许诺希望。 “两位爷,别为难大夫了,没听大夫说吗?我这是富贵病啊。”就在这时,双手完成了包扎的乌商羽从内屋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惨白,不过恢复了几分气力,“以后我注定不能干活,需要相公养活我了,多好的事啊,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乌姑娘,现在跟我回去吧,大同府对你来说已不再安全。”宁不败劝解道。 “宁大人费心了,其实我看现在最安全,谁都知道您护着我,那阉狗再胆大也不会来骚扰我了。我还是要回去,霍大爷的尸首还摆在那……要有人帮他收尸。”乌商羽提起大爷,黯然神伤。 “张兵,你带一队人马,去墓园帮乌姑娘安排大爷的后事,你们轮流保护,要是再有阉狗袭扰,直接用穿云箭招呼部队集结,绝不能再让乌姑娘受半点委屈。”宁不败严厉下令道。 “属下明白,我会挑身手最好的弟兄过去。”张兵点了点头,就将这活接了下来。 至于林川,此刻已经顺利出关,马车被停在了一处土坡旁,在一个废弃的窑洞里支棱起了篝火来。 看外面的天,雷声阵阵,是要下雨的节奏了。从大同府出来,他们装了两袋白面,还有五大包的土豆,乌兰本想合着一起做个土豆饼吃吃,这食物在土家堡已经成为家家户户的常用粮了。 “吃面粉就行,土豆别动,我还有用。”林川叮嘱道。 “头儿,土豆能有什么用?”乌兰想不出除了吃以外的用途。 “大明是吃得都想吐了,但在漠北,这就是稀罕货,有些时候比银子还好使。”林川是把这一个个土疙瘩当第一桶金看待了。 “头儿,我们接下来先去哪?”乌兰一边和面,一边问道。 “锦城,筹备一批物资,最好能找些帮手,再去哈拉和林。”林川说的每一步安排,正好踩中了刘安的设想。 “锦城可没有多少好人,在草原上,那里和土匪窝子没什么区别,在那里寻帮手……”乌兰怎么说也算草原人,对于这种地方的名声可谓了如指掌。 “就是这种地方,才能更容易找到帮手。而且,他们就算死了也不心疼。”明白了,林川要找的只是替死鬼而已。 这是他们在塞外的第一夜,雨夜,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浇得连马儿都要牵进窑洞里避雨,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遇见什么鬼。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下,只不过从瓢泼大雨变成了绵绵细雨,在整个大同府还未苏醒过来前,东厂鹰犬们全部换上了黑色的雨袍,戴着宽沿藤帽,浩浩荡荡从北门出城。 而在城门外,早已有千余铁骑列阵在此等候,他们全部着重甲,持陌刀,戴铁盔兜帽,正是大同府的破阵神军,大同陌刀营。 他们曾经两度跟随圣上征战漠北,作为先锋冲击斩杀了不知多少蛮族将领,作为大同的王牌,兵部给予极大的支持,每一位陌刀营的成员,都拥有堪比御林军的军费配比,每人身穿的都是昂贵且工艺繁琐的山纹甲,内孔钢丝软甲,每人手中的一柄陌刀的造价,比一些边塞夜不收的全套装备加起来还贵。 他们是大同府的宝贝疙瘩,按理说没有皇命,根本就不会离开大同府半步。而刘安给了总兵一点明示,在漠北追击林川是一件十分凶险之事,并非害怕单枪匹马的林川,而是那里毕竟是蛮夷横行之地,厂公身边只有200侍卫,鬼知道林川有没有勾结蛮夷,要是反手伏击,刘安自说死了也无妨,只是完成不了皇上的差事,死不瞑目而已。 总兵立刻明白刘安的意思,在询问过后,一咬牙,还是交出了统领大同陌刀营的兵符,全听厂公差遣。不仅如此,还赠送了全套的后勤补给与辎重,那浩浩荡荡的马车队,就跟再席卷一次旧元的架势一般。 “遇见上道的官,就是心情愉悦啊……”雨幕中,刘安掀起了马车窗帘,看着外面杀神一般的大同陌刀营,为接下来与林川的相见充满了期待。 陌刀营的指挥是一名戴罪千户,名耿龙,三十五岁,他的父母都还在京师的天牢里关着。正是因为有他的冲锋陷阵,才保住了父母的人头,但朝廷给他赎罪的条例也很简单,在这戍边的大同府,杀够百名蛮夷,便能换父与母其中一个自由。 好巧不巧,耿龙的数据还差5人,再杀5人就够救其中一人了。只可惜现在的大明边塞安全的就跟自家后花园一般,又是身处在大同府这样的边塞重地,每个蛮夷都变得慈眉善目的,就算想找借口多杀几个都没有机会。 所以,当刘安掏出兵符询问耿龙,“我是太监,耿大人能安心听我差遣吗?” “可以让我杀鞑子吗?越多越好。”耿龙直言不讳道。 “我知道你在赎罪救父母,没问题,哪怕你杀不够,我也能帮你。”刘安就喜欢这种有把柄的手下。 “卑职愿听厂公差遣,鞍前马后,万死不辞!”耿龙抱拳跪地行礼道。 第1766章 来财啦! 迎着绵绵细雨,乌兰穿着蓑衣,驾马向前推进。这种天气,根本不能奔袭,靠近大同边塞的地界,几乎看不见草,都是赤果果的黄土地,光秃的山,光秃秃的地,跟天堂与地狱缓冲区一般。天晴时风一吹,黄沙漫天,雨天道路坑坑洼洼,只能缓行,又怕车轮陷落,又怕马儿崴脚,好在他不能跑,追赶的东厂鹰犬也跑不起来。 坐在车厢里的林川拿起了手机,查看于谦一行人的动静。他们移动速度挺快,看推进的方向,同样是锦城,估摸着应该会比自己晚上一两天。 如果刘安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支持,他能完成分兵,出关直逼锦城,就说明他早就算好了这一路行程,至少在顺天府的时候他就已经算好了。虽说这阉狗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脑子犹如这个朝代的在世诸葛,机关算尽不留退路,让你每走一步,就像是在他的棋盘上跳舞一般。 必须先给他一点麻烦,才能让他明白,猎豹追羚羊,那叫狩猎;猎豹追狮子,那就叫作死了。 就在林川思考下一步如何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沈青萍的电话,诧异的接通了,“院长,有事吗?” “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现在保着钦犯在外面到处跑,你准备造反吗?”沈青萍直言不讳道,“有没有危险?” “三言两语很难跟你说清楚,不过现在还好,暂时还没跟那群阉狗碰面。”林川无奈苦笑着。 “其实是夜隼让我给你打电话的,最近时之沙外面一直有乔装打扮的番子在盯梢,方仓的经营也缩减了不少,城里都在传,国柱爷要造反了,现在人心惶惶。”沈青萍压低了声音说道,“夜隼担心你了,怕你有危险,说只要你松口求她,她可以勉为其难跑去帮你。” “算我求求她了,别来。”林川现在要面对的是时间本间,还有席应真这大累赘封印了自己的以太之力,夜隼要真跑过来了,林川都不知道自己有咩有办法保全大家活着回去。 “这话你只能跟我说,我挂了,夜隼一定会亲自打电话再问一遍的,到时候你记得转弯。”沈青萍小心提醒道。 “明白,那位姐我还是知道怎么伺候的。对了,奥雅还有老六队他们还好吧?”林川借这个机会打听起了顺天府的近况。 “奥雅多聪明的人,或许害不死谁,但保全自己是没问题的。现在赵王亲自出面罩住了方仓,东厂再强,也不敢贸然动他们。”沈青萍轻描淡写,给林川报了一个平安。 “他们没事就好。”林川心安了一些,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没办法跟他们联系,他最担心的还是老六队内讧非要跟过来,那只会让刘安变得更加开心而已。 “话说一个太监,没可能把你逼成这个样子吧?是不是……时间?”沈青萍何等冰雪聪明,席应真突然发狂砍死了姚广孝,林川这么冷血的家伙,哪怕背上和大明皇帝决裂的风险也要出手相救,想必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是。”林川平静回道。 “明白了,除了祝你绝境逢生,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沈青萍知道,一旦事情牵扯上了这神明,林川这学习了时间功法,算是两头下注的大佬还能蹦跶一下,其他人,基本只能站着远远的去看着了。 “其实没想象那么危险,我发现了时间其实不止一个,而且彼此之间还有规则约束。”林川透露了一些情报。 “会长是时间?!”沈青萍仅仅凭借最细小的情报,立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谁告诉你的?”当林川追问时,立刻反应过来,刚才沈青萍用的是反问句,但自己又坐实了这个信息。 “其实从前我就在猜,会长可能就是时间,哪怕不是,也应该是时间簇拥者里的异类。例如巴志那种,对于我们存在强烈的敌对情绪,这才像时间簇拥者的正常反应。 会长居然还将我们整合到一起,教我们使用以太手环……哪怕闹掰了,也没想把我们全杀了……不是他仁慈,只是他根本不在乎我们,就像大象,不会因为身上停了几只苍蝇就坐立不安。”沈青萍并没有怪林川隐瞒,毕竟有些情报,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别再试图接触会长,很危险。至于我,我发现了一个BUG,时间不能动手杀我。现在盯上我的是幻境时间,就是专门拉帮结派,发展时间簇拥者的那家伙。目的暂时不清楚,可他应该是想借刘安的手弄死我。”林川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总不能把幻境时间抓起来打一顿,逼他说出来吧? “林川,记住自己的初心,别过多卷入时间与玄女的纠葛中,你是想回家,不是拯救世界吧?”沈青萍害怕林川忘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其实我也害怕陷入其中,可现在想不陷入也没办法抽身了。”林川无法告诉沈青萍的是,自己他吗就是时间的一种表现形式。 “保重吧。”沈青萍说完,只能挂断了电话,不自觉的翻看着手机,看见了会长的电话号码,想了想,还是按成了黑屏,不敢,也不能打过去。 至于这一边,林川还在等夜隼的电话,但很显然她并没有打过来,似乎就算担心,现在她也可以克制住自己的表达,算是长大了一些的成熟表现吧? 天公终于放晴了,太阳穿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了这片仿佛荒芜的大地,乌兰终于可以大喊着驾!挥舞着马鞭让马车跑得飞快,这才有了在漠北驰骋的感觉。 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大明的势力范围,远到连夜不收都不会到此巡逻的地步,然后,一旁的山崖之上,一个头戴毡帽,脸戴面具的家伙,正密切注视着他们的动向。 “老大,来财啦!”一名下属,呵呵笑道。 第1767章 鞑子女团 终于,在奔袭了足足一个时辰后,乌兰的眼前豁然开朗,得见了一片翠绿的草原。马儿们似乎也很兴奋,来到这里终究是能吃上一口嫩的了。 目前他们身处的位置靠近召城,却也靠近大明边塞,鲜少有牧民会驱赶牛羊到此放牧,最多只会等到了夏季前来打草,储存过冬的草料,自从大明强势以后,这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的习惯。 至于召城,现在是土默特部的领地,他们属于鞑靼的7大部落之一,虽不属于黄金家族,但却是人数庞大的一股中坚力量,号称拥有3万户,每户5到8口人,过去以劫掠他族与大明边塞为主,放牧为辅。现在大明强盛后,占据有利地形进行中转货物赚取差价为生, 但这块地界并没有被林川选为落脚和准备远征的地界,只因为这里的人种很纯,或许分属许多小部落,可都是土默特部人,而他们作为鞑靼的重要兵源,林川过去三番四次杀了不知道多少,算是有些灭门的小过节,要是暴露的身份,就怕全族的老少爷们都要跳起来跟他拼命。 至于锦城就不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就是一个塞外的黑市交易市场,也有不少大明的不法商贩会在此经营谋利。因为锦城与召城相邻,土默特部代为收取一定的费用,就给他提供起了安全保障。 如果有大明小股部队前来,土默特部都能应付,如果是大军压境,他们一跑,也会变成锦城的防火墙,当他们跑了的时候,锦城里的黑市商贩还能从容不迫的收拾行囊离开,最大限度保护自己的财产安全。 土默特对锦城的关系是,在这一块有我罩着,你安心做买卖,如果我罩不住,也能给你通风报信。 在锦城就没有所谓的派系种族仇恨或意识形态之分,他们这里只分两种,有钱人和穷人,而穷人又分两种,亡命之徒与任人打骂的牛马。 所以,来到这里后,林川一直要求乌兰远离召城的势力范围,不要和这群活爹扯上关系,悄悄的绕过去就行。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当乌兰驾驭着战马飞驰之时,后面传来了阵阵马蹄的声响。 乌兰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居然有三十多匹鞑子,正挥舞着马鞭追来。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小黑点,距离大概只有4里地。 “这群家伙哪里冒出来的?”乌兰也是郁闷,明明他已经在绕路了,这里距离召城少说有50里地,就算是闲来无事的探子也不可能跑这么远来打野吧? “应该是出丘陵时就被盯上了,距离3里半,不像鞑子兵,不过速度挺快的。”林川皱了皱眉,作为专业的狙击手,别人这个距离看见的都是小黑点,林川却是有意外发现,“都是女人?” “女鞑子?她们想干嘛?”乌兰还没试过被女人追击,也是有点懵。 “谁知道呢?说不定看上你了,召你当老公呢。”林川又开起了玩笑。 “头儿,我成亲,媳妇都还没睡过呢,别又来啊!”乌兰显然已经接受了林川的科普教育,现在也分得清什么叫睡觉,什么叫睡过觉了。 “瞧把你美得,30个女人一起睡你,你都活不到回家了。放慢一点速度,让她们追上来。”林川知道,自己虽然坐的是双马驱动的马车,但毕竟已经奔袭了快一个时辰,马已经疲了,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非等自己的马儿力竭了再被围,到时候就算想突围,马儿也跑不动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马儿好生休息,在拉力赛中这叫合理配速,应对各种状况。 “头儿,鞑子女人野得很,千万别给我乱点鸳鸯谱,不行就把她们全杀了吧,免得麻烦。”乌兰已经被指人为婚搞怕了。 “野?哪有人能野过你媳妇?这里是召城地界,别轻易下死手,先看看再说。”林川倒不是怜香惜玉,只不过真干掉这么一帮人,为了以免打草惊蛇,还需要挖坑把她们全埋了,30号人的坑……现在又不能用以太手环帮忙,靠人力来挖,林川想想就脑袋疼。 “明白,我尽量。”说着,乌兰不光放慢了车速,更是将黑色的障刀藏在了一旁的挡板后,而左轮手枪则是塞进了一旁的坐垫下。现在子弹有限,要跟头儿合着一起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枪械的。 至于林川翻身出了车厢,就站在了车后的踏板之上,抓着车沿,等着迎接这群鞑子妹团伙。 仅仅过去了一刻时,那蜂拥而至的女鞑子便出现在了眼前,她们统一穿着轻便的皮铠,头戴毡帽,腰间挂着弯刀,人手一把猎弓,并不像那种死了男人,被迫组织起来打家劫舍糊口的流民。 更像是某个贵族小姐,带着自己的侍卫出门玩耍的架势。显然她们今天想玩的就是打家劫舍…… “站住!再跑就杀了你们。”领头的一位鞑子女战士用蹩脚的汉语呼喊着,乌兰又不听她指挥,回头看了看林川。 “加速,我们演得像一点。”林川笑着指挥道。乌兰不由加快了一点马力,让那个马车又奔驰起来。 这才像害怕的模样,就像坏人冲着你喊,“不许动,再跑就开枪啦!”只有傻子才会停下来当固定标靶,有点脑子的都只会跑得更快而已。 “吗的!叫你们站住听不懂吗?”那五大三粗的女鞑子战士怒斥道,一旁的同伴还在笑话,是不是她的嗓音把对面的汉人给吓跑了? 就在一群姐妹仿佛嬉闹追逐时,马群中,被护着最好的一位小郡主突然拉弓搭箭,直接嗖得一下射了过去。 还好林川反应够快,一个侧头,钢头弓箭直接钉进了他脑袋后方的马车门框上。 此刻他们的距离足有百步开外,骑射,女人,猎弓,穿杨,将这些要素结合到一起,林川仿佛看到了楼燕的影子,能有如此准头,绝非凡人。 第1768章 别乞 林川仔细打量着那放开弓弦的女孩,一袭不沾阳尘的雪白锦面袍子,头戴白狐毛扎成的毡帽,胸前挂着鸡油黄鸽子蛋大小的和田玉,光指尖用来保护手指,拉动弓弦的玉扳指,都是翡翠。 相比起她那副冷眸淡雅的容颜,一身珠光宝气的打扮就贵得不可方物了。 “乌兰,这个可以喂,虽然没雅儿好看,但动手能力堪比你燕姐。”林川回头开起了乌兰的玩笑。 “头儿,别搞我,现在怎么办?”乌兰发现在那小郡主一箭之后,随行的女战士已经兵分三路,一路继续护在其左右,另外两路分左右包夹上来。 “人家这么努力了,慢一点,让他们包上来。”林川拍了拍门框示意乌兰减速。 作为一名年纪不大的老兵,乌兰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群娘们不是善茬,一个骑术了得,马儿在她们胯下,比发情的爷们还要听话,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拥有丰富协同作战的经验,绝对都是刀口见过血的狠人角色。 乌兰不由将刀柄往外挪了挪,对付这种人,要是你真把她们当成女流看,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终于,在被两路包夹打得女鞑子封住了前路后,乌兰不得不拉紧缰绳,将马车彻底的停了下来。 “他吗的,叫你们停下来听不到吗?”最先叫嚷的鞑子娘们翻身下马,抽出了1米多长的大砍刀,嚷嚷就想上前砍人,瞧她虎背熊腰的模样,皮肤黝黑,胸肌结实且发达,除了没长胡子,真是安能辨我是雄雌。 “抱歉,抱歉,这位壮士莫生气,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害怕才没停下来!”乌兰放下缰绳高举双手求饶着,同样是草原蛮夷,乌兰的汉语就标准的跟顺天府人一样,都能去考级了。 这声“壮士”一出口,旁边的姐妹们全都笑得肚子都痛了,有人用鞑子语还在调侃,“虎妞,跟你说了别靠太近,都把汉人给吓傻了吧?” “我看这小子嘴太毒了,干脆送虎妞当男宠玩!”又有姐妹出起了馊主意。 “几位女侠,我已婚娶,可不能伺候其他娘们。”乌兰突然用鞑子语回道,让一群嬉笑的妹子顿时严肃起来,因为他的鞑子语一样标准。 “你是蛮子?”虎妞还没来得及为刚才的冒犯发火,一下严肃起来,“哪个族的?为何给汉人驾车?” “我就是无名小族,早被鞑靼灭了,现在在汉人的地界赶车混口饭吃,后面是我的东家,我们就是普通的生意人,莫害我们性命。”乌兰用鞑子语侃侃而谈。 “闭嘴,你这给汉人办差的狗,草原人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虎妞怒斥着,扛着大刀,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显然乌兰这套说辞并不让他们满意,周围的女鞑子看待他的眼神,明显比对林川更多憎恨。 不像马车前那么喧闹,林川跳下马车,迎面而来的小郡主翻身下马,也是在一众女鞑子战士的簇拥下,站定在了距离不过五步开外。 看着小姑娘应该刚刚15,6岁出头,五官精致立体的不像草原的蛮夷,带有一点西域风情,祖上可能还有波斯血统。在极其讲求血统纯正的鞑靼,能有这种身份与血统并存,也属异类了。 手里提着马鞭,小郡主上下打量着林川。 “中原人,你身手不错,很少有人能躲过我的箭。”小郡主仿佛在说,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承蒙夸奖,你也厉害,很少有人一上来就照脑袋射的。”林川也是笑着夸奖起来。 “你是谁,为何到我草原上来?是不是大明派来的奸细?”小郡主直接开口问道。 “我是生意人,来草原做买卖,不是大明的奸细。”林川用最简短的语言回答了对面全部的问题。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擅闯我召城领地,就要跟我们回去。如果真如你所说,自然可以放你们走,如果不是……你最好没有说谎。”小郡主傲娇的根本不给林川反驳的机会。 “你又不管我是谁,那你问来作甚?话说这位小姑娘如何称呼?”林川还算客气的抱拳问道。 “小姑娘?你说谁小呢?有眼无珠的汉狗!来人,给我把他眼睛挖出来!”小郡主瞬间就炸了,似乎对于年龄就是她的敏感肌,一声令下,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女鞑子掏出腰间的剔骨弯刀,缓缓向着林川走去。 “你说你,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阿伦别乞乃我们土默特部族长的掌上明珠,未来是要嫁给可汗的尊贵公主,你居然嘲笑她小?”刀疤女叹息甩动着指尖的小刀叮嘱道,“你别反抗,我只挖你一只眼,留下一只你还能生活,不影响你当奴隶。” “那我还该谢谢你咯?”林川深呼吸,赤足发力,身体从原位跨出2步侵入刀疤女怀中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一个铁山靠,那女人哪怕带着两个防撞气囊,但还是整个人倒飞了出去,一下撞倒了3名同伴才停下来,但停下来也没用,她已经口吐白沫的晕厥过去了。 “乌兰,动手,半死,不杀。”林川下达命令的同时,已经向着一群错愕中的女鞑子们扑了上去,身手比在花楼里抓小妞还要敏捷。 得到命令的乌兰也是解除了封印,毕竟此刻他正被虎妞上下其手的搜身,这男人婆肯定心理变态,搜身就搜身,非要这捏捏那揉揉,边摸边夸身材真好,怎么练的?着实可以考虑一下收为男宠了。 幸好林川这时候命令到来,乌兰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个迎面肘击正中虎妞像屁股一样的双下巴,直接将重达180斤的大妞给打得双脚离地,直接后仰翻着白眼的昏迷了过去。乌兰随手从车厢旁抽出了自己的障刀,连着刀柄一起用,当成了警棍一般,避免不小心砍死了几个。 林川这边也是开始制服性清场,目的,不让一个娘们还能站着说话。 第1769章 有缘再见 所谓“别乞”,乃蒙古诸部,依蒙元旧制称“公主”为”别乞”,来源突厥语“豁真”为汗或王公之女的称谓,并不是碧池的发音,千万别念错了。 一场两男对31名女的近身肉搏大战,这要是给小日子,光这个标题就能拍成一个大乱斗的系列剧集出来。但在现场,乌兰只不过打了15分钟,就将10名女鞑靼战士放倒在地。因为不能直接上杀招,致使乌兰的近身格斗有两人没有直接击晕,给了对方反手的机会,结果在他臂膀上剌出了一条10公分长的口子,但也仅此而已。 虽然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的流,不过并没有伤到筋骨或肌肉,这要是在真实战场上,乌兰甚至都不会去管它,就能继续投身战斗里。 他的效率已经算快的了,可跟他的头比起来还是嫩了一点。林川只用了不到5分钟,20名女鞑靼战士没有一个人站着的,有女战士的皮甲都被林川徒手撕碎,那种混战里,林川一甩手就能将百来斤的娘们给舞的乱飞起来,那恐怖的力量,就像她们在面对的是一头500斤的黑熊一般。 等到乌兰停下来时,林川甚至都已经拿来绳子,将这一群娘们全给绑了起来。绑得最细致的就属那个傲娇的小别乞,没办法,就属她反抗最激烈,让林川不得不拿出了龟缚术,将其双手双脚都给在身后绑在了一起,别说反抗,手指头能动已经属于林川仁慈了。 “汉狗!快放开我!你一定不得好死!”阿伦现在唯一还能动的就属于那张嘴巴了,只能不断发出祖安攻击。 “省省力气吧,我就算要死,你也一定看不到了。”作为这场对决的胜利者,林川已经开始“舔箱子”了。别说,作为土默特部落的别乞跟她的护卫队,身上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光银两就搜出了足足200两,林川对阿伦更是发动了细致的全身寻宝,什么和田玉吊坠,毡帽上的红宝石,手指上的玉扳指,就连靴子上的两颗猫眼石都给扣了下来。 幸好阿伦的内衣不是镶钻的,不然现在也会落到林川的手中。 “头儿!发达啦!这大玉疙瘩,最少能卖100两吧?”乌兰完成了捆绑与摸包工作,回到了林川身边,手里把玩着林川丢过来的和田玉疙瘩,感觉旅途上最重要的钱财问题算是解决了。 “没见过世面的贱民,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传家宝!你要敢打它的主意,整个草原都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阿伦年龄不大,脾气不小,管林川叫汉狗,管乌兰这种汉人服侍的蛮夷叫贱民,也是一点没考虑自己此刻的处境了。 “不光有钱,还有这么多好马,果然好人运气都不会太差,这才刚入草原,就遇见前来送的,美滋滋。”本来林川还在愁,虽说宁不败给了自己20两的金子,20两的银子,但对于要在草原上筹备物资,雇佣帮手,一路保自己前去哈拉和林来说,这点钱,也就一顿花酒便没了。 林川也没办法跟宁不败再要求更多,他是个清官,长期靠朝廷的俸禄过活,还要时不时请副官下馆子,能摸出这点钱财,已经要让他下半年吃救济了。林川还寻思着,等这事了了,去给宁不败送个万把两钱财,也让他改善改善生活,别一方都督过得连村里的土财主都不如。 总得盘算一下,把她们浑身上下的装备算上通通加一起,林川这一顿反打劫,最少进账3000两,足够雇佣一支百人的老手佣兵队,把命都卖给自己。 “虽然和你们认识不久,但还是要感谢你们的慷慨解囊。”最后的最后,林川蹲在了阿伦别乞的面前,由衷感谢道。 “你不是问我最擅长什么买卖吗?不瞒你说,我最擅长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别看我现在家大业大,其实一多半都是抢来的。但有一说一,抢你这一单是我生意场上最容易的,下次有机会,还抢你。” 林川说完,刮了一下阿伦别乞的小翘鼻,招呼乌兰赶紧把现场收拾收拾,带上这30多匹好马,继续前进。 趴在地上的阿伦别乞越想越气,越气越骂,你很难想象一个15,6岁的丫头,居然会那么多污言秽语,骂起人来都不带重样的。旁边同样被绑着的刀疤女还在出言劝阻。这群女鞑子护卫,可以说除了阿伦别乞心里没数以外,所有人都已经明白,眼前的汉人还有他的兄弟,那根本就不是人。 纯靠近身功法,一打10,一打20,还能做到不杀一人。这种级别,就算是大明一等一的锦衣卫都不可能做到。面对这样的人形怪物,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笑脸相迎,他打你,你要叫好,他要走,你还要说欢迎下次光临,绝对不要招惹了。 想来她们也是狂妄了,第一次陪别乞出来领地巡逻,不光跑得太远,还去管根本不该管的事情。 阿伦别乞眼见那辆汉人的马车行动诡异,非要追上去一探究竟。结果越追越上头,甚至直接上了弓箭,硬是发生了争斗,所以才落得了全员被绑的下场。 好在对方就跟花果园的孙猴子一样,定住了七仙女只对蟠桃感兴趣,他要是个大婬贼,这群花容月貌的姑娘,算是今天要活活把他俩累死了。特别是虎妞这种,一个就能榨干一群男人…… 打扫完战场后,林川回到了阿伦别乞的身旁,放松了一点她身上的绳索,从脖子处拉起了一根细一点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咬着。”林川说道。 “呸!”阿伦别乞吐了出来。 “咬着。”林川再一次给硬塞了回去,这次用了点力气,顶得小妹妹牙龈都出血了。 “等我们走后,你就开始咬,你牙口好的话半个时辰应该也能咬断,然后你把这些姐妹都放了,自己走回去,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就不陪你们玩了,有缘再见。” 第1770章 绑匪 阿伦别乞,土默特部族长的掌上明珠,族长共有6个孩子,5个都是儿子,唯独这一个女儿,养的儿子多了,自然更喜欢女儿,毕竟她再坏也不会干出丢人现眼的丑事出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疙瘩,一直羡慕那些可以在外巡视领地,策马奔腾,享受自由和春风的哥哥们,所以苦求慢求,让阿布答应让她也尽一个别乞的义务,出去走走。 族长是一百个不放心,所以直到她16岁才答应这个要求,并且配备了清一色的女鞑靼战士,护其左右。这30名女鞑子都是不输男人的鞑靼精锐,试想就在自己的地头,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知道她是族长的别乞,跪着磕头还来不及,谁敢动她? 另外哪怕遇上了大同府出来的夜不收,双方现在非战时,大同府的总兵也要卖族长几分薄面,自然也没问题。 但族长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非要跑这么远,谁不好招惹还跑去招惹大明军神,这种360度托马斯回旋的找死,那只能算她认倒霉,花钱买教训了。 “别乞大人,别再说话了,让他们走吧。”刀疤女双手反绑,凑到阿伦别乞的耳边小声劝告道。 但听话的能当别乞吗?更别说林川还将她绑得如此羞耻,在手下面前这般羞辱她,逼她咬绳子,是可忍别乞忍不了。 阿伦别乞看着林川的背影冷冷威胁道,“你等着,今天的事情没完,等我回去召城,一定找阿布调兵遣将,必须让你比我现在惨痛上十倍百倍!”阿伦别乞边咬着绳子,边幻想那是林川的喉咙威胁道。 一听到这种话,原本已经一只脚上车的林川又停了下来。这一刻刀疤女眼角闪过了泪光,多想说,你被绑得跟大闸蟹一样,你招惹他作甚啊? 换成过去,这种大小姐的威胁林川压根不放在心里,别说什么鞑靼的土默特部地头蛇了,就是他鞑靼的国师阿鲁台见了林川都要点头哈腰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林川可受不得风雨,一个刘安外加幻境时间就够他折腾的,再多一个敌人也是不值当吧? 所以,林川放弃了上车的计划,重新回到了阿伦别乞的面前,直接半蹲了下来。 这时候,面前如山一般男人的身影,终于让这小丫头有些害怕了,至少不敢再抬头去看林川的脸,乖巧得跟小猫咪一样。 “你说你要怎么我?”林川冷笑问道。 “我……我没说。”阿伦别乞歪着脑袋小声回道。 “你知不知道我杀人不眨眼啊?”林川故意压低了身子恐吓道。 “你不眨眼……眼睛不会干嘛?”阿伦别乞甚至都在担心林川的身体健康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林川又是大声吼了起来。 “我没觉得。”阿伦别乞恨不得把头要埋到土里。 “恭喜你,你成功吓到我了。”林川说完,一把揪住了阿伦别乞背后的绳结,单手就将她给提溜了起来,就跟抓小鸡一样。 阿伦别乞的脑子一下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大侠!玩笑开大啦!我们知道是我们先招惹您的,全都是我们的错,但您可千万不能对我家别乞动手啊,这事非同小可,您如果不解气,这里这么多人,您随便挑几个杀了,还不满意,抓几个当女仆也没关系,但请千万不要动我家的别乞啊!” 刀疤女慌得一批,甚至愿意用自己去换小姐安全,毕竟只要保住了阿伦,就算她死了,她家人也没事,但如果阿伦有事,哪怕她没事,她全家也就完蛋了。 “回去告诉你们家的族长大人,他的掌上明珠现在已经被我绑架了,想要人,行,我会去锦城,找人来锦城跟我谈,条件合适,我放人,条件不合适我也放人,但不保证是活人还是死人,听懂了吗?” 林川说完,一甩手,就将阿伦别乞给丢上了马车,刚准备走,又想起来,回过头将那刀疤女的绳子放松了一些,拉了一截绳头塞进了她的嘴里,让她继续接着咬。 显然这女人咬绳子的效率会更快一些,林川上车前拍了拍车顶道,“走啦!” “驾!”乌兰迅速抽起缰绳,让马车向着锦城的方向飞快的跑动起来。仅此一役,林川成功从一驾马车变成了一支马队,带着30多匹好马在草原上奔腾出了一支军队的气势。 土默特部族长的女儿被绑架了,这群女鞑子侍卫远比自己被人凌辱的还要难受,要知道别乞对族长的重要,就跟当初查苏琪琪格对阿鲁台的重要相当。现在不光被人绑架了,甚至还不知道对面的身份,别乞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以及她们的家人会有怎样的遭遇……不敢想,根本就不敢想。 至于林川这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刚才灵机一动抓上来的小公主,原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样子货,虽说纨绔子弟向来如此,但很少有像眼前这位,也不说话,就是委屈巴巴的一个劲地哭。重点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的抽搐,林川真担心没等到他爹派来谈判的大佬,结果这人质自己把自己哭嘎了。 “小姐,话说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都觉得自己像坏人了。”林川一边说,还要一边给她擦眼泪拍后背顺气,非常有损劫匪的气势。 “你……你不就是坏人吗?我都没有伤……伤到你,你把我绑……绑成这样,还把我……我抓走了!我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晚上不回去,阿布会生气的!”阿伦别乞边哭,边抽,边说道。 “我要真是坏人,就你这花容月貌的小妮子,肯定把你先女干后杀了,你看我……”林川本来想反证自己还算个好人,结果一提这个敏感的话题,她哇哇哭得更大声了。 “喂!我不会那样你的,你怕个屁啊?!”林川感觉自己在带娃。 第1771章 小恭 一个小时……从上车开始,这丫头片子已经嗷嗷哭了一个小时。理论上就算是头驴,嚎上这么久也该断气了,但这阿伦别乞却还中气十足,颇有还能再哭500年的架势。 林川已经被这丫头片子吵得脑核疼了,见怎么哄都哄不好后,林川突然站起身来开始脱裤子。 “你!你想干什么?”阿伦别乞终于开口问道。 “你再嚎,我就把你嘴堵上。”林川是想把裤腰带抽下来揉成布团堵嘴,但显然阿伦别乞会错了意,向后缩着身子,也是配合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嚷嚷,害怕林川塞什么恶心的东西进去。 终于世间清净后,林川又系上了裤子,拿起了一旁的水袋,示意道,“渴不渴?” “……”阿伦别乞顶着两个红红的大眼睛,摇头表示拒绝。 “不渴也要喝,哭这么久,身体会脱水,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林川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打开塞子就拿皮囊水壶怼到了阿伦别乞的嘴里,别看林川语气霸道,但动作还算温柔,有效控制着水流灌进去的流速。但即便如此,阿伦别乞又开始梨花带雨,想哭了。 “你又怎么了?我喂你喝水也哭?”林川也是没脾气了。 “不是的,鼻涕……你把鼻涕怼我嘴里啦!”阿伦别乞哭了这么久,鼻涕自然是有的,林川这么一怼,先进嘴里的一定不是水。 “哦,抱歉。”林川掏出了手帕,给阿伦别乞把脸上擦了擦,又擦了擦嘴和水壶口,再慢慢的喂起来,这样她就愿意安静喝了。 “还说不渴,喝了半壶。”林川见阿伦别乞闭嘴了,他才收回了水壶,晃荡了一下。 “你会不会杀掉我?”终于,阿伦别乞试探性的问起了自己最害怕的问题。 “你不吵不闹就不会,你是跟你阿布交易的筹码,我干嘛要杀掉你?”林川不以为然。 “那你会不会……那个我?”阿伦别乞说到“那个”就更害怕了。 “哪个?”林川说了那么多话,怎么记得? “就是那个,先那个啥,后那个啥。”阿伦别乞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好意思重复林川的描述。 “哦,不会。”林川回道。 “真的?” “真的。” “为什么不会?”阿伦别乞就像个好奇宝宝。 “不会就不会,哪那么多理由?况且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我没那种癖好。”林川表示自己是正常人。 “我已经16岁了,阿布给我安排了亲事,明年就要成亲了。”阿伦别乞的意思是,自己不是小丫头片子,不过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很期待林川把自己当正常女人看,跟自己在期待什么一样。顿时又有点慌张,想解释。 “知道知道,你是大人了,很大的人,行了吧?饿不饿?”林川估摸着从中午折腾到现在已经下午3点多,没吃午饭的正常人都该饿了。 “嗯。”阿伦别乞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林川翻了翻背包,找出了一张饼,还是昨夜乌兰做的,不要去问好不好吃,在长途跋涉时,干粮的作用是为了充饥,不是来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 林川将饼喂到了阿伦别乞的嘴边,但她又是往回缩了缩。 “你不是饿吗?为什么不吃?”林川不解。 “我……我能自己吃饭吗?”阿伦别乞虽贵为公主,但还没矫情到吃饭都要人来喂,特别眼前的男人还是绑匪,有一种被调教的膈应感。 “行,你自己吃吧。”林川不假思索的解开了阿伦别乞的绳子,将饼还有水壶递到了她的手里。 然后,林川又是调配了一点糊糊,开始投喂一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席应真。 “他……是谁?”阿伦别乞好奇地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那么多,你还想走吗?”林川斜眼瞪了她一眼,吓得阿伦别乞赶紧闭嘴,小口小口啃起了大饼,再喝水往下咽。 这玩意和她平时的吃食比起来,就是下人级别的饲料,不过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阿伦别乞现在能获得的一切东西,都要靠林川的赏赐,否则她都没有办法活着再见到自己的阿布了。 等她吃完,已经下午4点多,申时,稍微安静了半个时辰的阿伦别乞又开始皱眉扭捏起来。 “你又怎么了?不捆着你难受啊?”林川以为这小妮子迷恋上了自己的龟缚术。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阿伦别乞的小脸被憋的通红,羞得恨不得找个孔钻下去,“我想去小恭。” “哦,等等。”林川也是明白人有三急,抬手拍了拍车框,对乌兰说道,“停一下吧,她要尿尿。” “不……不要说那么大声啊!”阿伦别乞的脸更红了。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乌兰还不高兴起来,毕竟再过不久又要到太阳下山的时间了,他们还没有找到扎营的地界,继续拖延时间,晚上要是在旷野扎营那可就麻烦了,毕竟这一片有狼出没,而且他们带了这么多的马,简直就跟狼崽子的自助餐厅一样招摇。 “注意用词,别人可是我们的金主,文明一点,叫小恭。”林川还又重复的一遍,阿伦别乞的羞耻心已经碎成了渣渣。 好在马车停了,林川也是将她带了下去,一起多走了几步,大概到了50米开外,有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仿佛被刻上了露天茅厕的标识。 “这么远,你不急吗?”林川只是觉得上厕所何必到处跑?这可是大明,又没有人会出来罚款。 “我很快就好了!麻烦您等我一下。”阿伦别乞赶快跑到了树干后,林川突然觉得这小丫头片子似乎还挺有教养的,都知道用敬语了。是不是自己刚才对她太严厉了?以后说话还是可以再和气一点。 结果等了一会儿,从树干后,阿伦别乞探出头来,不好意思道,“绑匪大人,你能不能站远一些?你站在那里……我……我小恭不出来。” “行吧。”林川也觉得有点不礼貌了,所以转身往回走去。 第1772章 劫匪与人质 林川好像还是第一次给娘们站岗盯梢上茅房,所以也不知道距离多远算不冒犯?最后他止步在大约10丈开外,真是再走两步就能到路上了。这种距离就算娘们肠胃不好开大,也没有谁听得到吧? 林川为了表示自己正人君子,甚至还背过身去,避免以为自己仗着视力好,在偷看。 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跑路啊!刚才还乖巧害羞,都学会用敬语了的阿伦别乞,真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看林川离开后,匍匐在自己没有小恭的一片地上,用没过小腿的青草当掩护,艰难的向反方向爬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聪明,居然骗过了如此穷凶极恶的劫匪,在爬出了足足10米开外后,突然起身,沿着山坡就跑了出去。那动静,就跟脱缰的野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开始了自己的末路狂奔。 阿伦别乞从小就跑得快,平日里除了琴棋书画,还一直在锻炼身子骨,那么多侍卫都没有几个跑得赢她,简直就是草原博尔特,鞑靼两脚马。 她感受着风被身体抛到脑后的凉爽,空气里都弥漫着青草的芬芳,现在,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阿伦别乞用尽全力,感觉跑得都快飞起来了一样。但在远处林川看起来,就是那么的……搞笑,仿佛不知道她在燃什么? 这时候乌兰骑着一匹马走到了林川的身旁,疑惑问道,“头儿,那娘们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草原,她什么都没有也要跑,真不怕喂狼崽子了?” “你就可怜可怜狼吧,就她那身无二两肉,啃着都硌牙,吃完她不知道会不会变笨?”林川无奈摇头叹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傻丫头。现在这种状态,就算让她先跑上半个时辰,林川两鞭子一挥,都不用10分钟就能把她抓回来。 她该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能跑过马吧?要么就是刚才吃完尿完了,发现今天的有氧还没有做,所以锻炼一下身体? “我现在就去把她抓回来。”乌兰扬起鞭子就想追赶。 “等等,让她跑一跑,消耗点精力,省得有那么多歪脑筋。”林川就这么惯着,让乌兰开始去别的方向寻一个今晚可以安顿的地界。现在马这么多,味道有点大,不可能不让狼群兴奋,必须注意安全,晚上的狼群可比鞑子兵还危险。 乌兰也是领命,骑着马去别处寻找起来。 阿伦别乞从来没有如此有劲过,她从下午时分,一直跑到了黄昏,直到腿脚都没力气了,晃晃悠悠跟随时要昏倒一样,眼前的世界都在飘忽,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 说真的,此时此刻,阿伦别乞有点后悔了,在这茫茫草原上,她的手上只有一根好不容易捡到的木棍,一没水,二没吃食,鬼知道前面是哪。要走多远才能遇见一户牧民? 如是好人家尚好,如是流民野匪……对方还能像那汉人一样对待自己吗? 终于,在短暂的喜悦和长久的疲惫中,阿伦别乞不支倒地。这草地好软,就像家中的床铺,她是真的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如果就要死在这里,那就让自己死得更痛快一些,没有痛苦的死去吧。 轻轻的阿伦别乞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伦别乞只觉得脸上有什么毛发扫得痒痒的,还以为是贴身丫鬟在跟自己嬉闹,不愿意醒过来,但瞬间,她想起自己在哪在干嘛,连忙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又被龟缚术捆成了大闸蟹,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准确的说,是林川跨步的前方,伴随马匹的小跑,一直有个硬硬的东西在顶她的腰眼。 阿伦别乞慌张的侧头看去,还好,是马鞍,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刚才脸上的瘙痒,也是马毛弄的。 “劫匪?!”不对,现在最该担心的不就是这马背上的男人吗?阿伦别乞为自己看见林川居然有了感激之情而感到羞耻。 “你确实挺能跑的,半个时辰跑了15里,有没有考虑去参加马拉松?”林川调侃道。 “马什么松?马为什么要去拉松树?”阿伦别乞脑海里充满了问号。 “别管这些了,既然你醒了,就该接受惩罚了。我不喜欢不守信的人质,所以下去吧。”林川说罢,用脚一挑,阿伦别乞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摔到了地上,差点被另外一匹马给踩死。 这时候她才发现,林川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带着两匹马,一匹自己骑,另一匹也不是为她准备的。因为马背上捆绑着陷入昏迷的席应真。 因为幻境时间那该死的思绪重组的过程,导致林川距离席应真就不能超过自己使用以太手环的极限距离。目前他已经突破了九天的第七重天,精神力得到了极大提升,现在的极限距离已经能扩展到800米,但追逐阿伦别乞,依旧要把昏迷小老头带在身边才行。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跑的!”阿伦别乞落地后才发现,自己双手牵扯着绳头就系在了马鞍的屁股上。马儿走一步,她就被拉扯的必须快走才能跟上。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经历过马拉松,在完成了一段7.5公里的越野跑后,甚至是跑到昏厥倒沫子了,一醒来就要继续快走,那小腿就跟灌了铅水一样,每走一步,肌肉拉伤的痛宛如针扎。 不过小跑了几步,阿伦别乞眼眶又痛到湿润了,“我只是害怕!你要是伤害我怎么办?所以我才跑的!” “你倒还真坦诚,我他吗是绑匪,又不是保姆,还要承诺照顾好你不成?听好了,我现在就伤害你,你又能如何?”林川故意抽打了一下马屁股,让那马儿从慢走变成了快走,被逼无奈的阿伦别乞被拉扯的又小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折磨我?我身上的宝石首饰你都拿走了,那些能换很多很多的钱,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阿伦别乞只是小跑了几分钟,立刻又眼泪汪汪了。 第1773章 出逃的国柱爷 在又小跑了2里地后,阿伦别乞两脚一软直接摔倒在了草地之上。天黑了,她也是再爬不起来了。马儿还在踱步前行,绳头被绷得笔直,就跟拖行尸体一般。好在这是草地,地面顺滑,就跟小孩子玩马拉车一样。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阿伦别乞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奄奄一息的乞求着。 “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跑?我是在绑架你,不是在伺候你,请尊重一下我的职业。”林川果然还是心软了,停下马来,翻身下去解开了阿伦别乞的绳子,让她一起共坐在了马上。 此刻的阿伦别乞已经没有力气了,近乎整个人趴在了马头上,要林川搀扶着,才不至于跌落马下。 迷迷糊糊间,阿伦别乞回到了马队,乌兰找了一处山坡顶端扎营,马匹被驱赶的将马车围到了中央,乌兰已经点燃了篝火,并且烧得更旺一些,避免不开眼的野生动物前来打扰。 林间将阿伦别乞放在了篝火旁,开始帮乌兰做饭。直到夜深人静,阿伦别乞才恢复了气力坐起身来。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绳索已经不见了,似乎是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至于林川就背身睡在了篝火的另一边,乌兰则不见踪影。如果要跑,现在是最佳时机,周围甚至还有她的坐骑。但看了看那马,又看了看林川的背影,阿伦别乞还是选择躺回了草地上。 无他,就算有马,她也不会辨别方向,又没有补给,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马儿饿了低头能吃,但她饿了,就只能吃掉马儿了。况且,就林川和乌兰的水平,让她先跑一个时辰,一样有办法被抓回来,那下场只会惨上加惨。 于是乎,她又躺了下来,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想继续睡。 “不跑了吗?”林川突然开口说话了,不注意听还以为是在梦里呢喃。 “您没睡?”阿伦别乞也是一惊。 “我睡觉随时都能醒过来。”林川也是坐起了身子,转了过来,“逃跑体验怎么样?舒服吗?” “腿都快断了,再也不想跑了。”阿伦别乞一提起下午的经历,红红的眸子又像要哭了一样。 “其实你听话一点,等我完成跟你阿布的交易,我会放你走,杀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林川算是苦口婆心的提醒道。 “嗯。”阿伦别乞点了点头,算是被驯服了。 “饿不饿?”林川又问道。 “有点。”阿伦别乞的声音很小,但林川听到了。 于是乎,他翻开了旁边的背包,取出了一块肉干,还有一壶水,又是送到了阿伦别乞的手里。 “谢谢。”阿伦别乞可能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但此刻却是人质对绑匪讲礼貌起来。 “不够跟我说,还有。”林川并不想克扣人质口粮,照顾对方吃东西时,他则在给篝火添柴。 “劫匪大人……你叫什么?”阿伦别乞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想让你阿布日后捉拿我啊?”林川开起地狱笑话。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总叫你劫匪大人也不好。”阿伦别乞急忙解释。 “我叫方渊。”林川回道。 “方渊?好巧的名字喔,大明好像有一个可怕的魔鬼,杀了我们很多鞑靼的战士,记得也叫方渊。”阿伦别乞不过随口一说,发现林川正看着自己,顿时头皮发麻…… “您,就是那个方渊?” “这么冷门的名字,应该没别人了。”林川认了下来。 “您……对不起!我不是说您是魔鬼,都是其他人这么说的,我并不知道是您!”阿伦别乞这下真慌了,刚刚还好好的气氛,一下又给搞僵了。 “没事,我确实杀了你们不少人,叫我魔鬼也不冤枉。”林川安抚道。 “您不是大明的国柱爷吗?更有林川卫大明第一神军,怎么?”阿伦别乞不知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遇见了落单的魔鬼。 “遇到点小麻烦,被大明通缉了,所以跑草原上来避避难。”林川犯不着去骗人质。 “怎么可能?您在草原上都被传成神一样的存在了,现在光是看见你们林川卫的旗帜,谁都要躲着走,犯多大事,皇上还敢通缉你啊?”阿伦别乞无法明白,在她的认知中,只要不谋反,就算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种级别的官员都应该会被赦免啊?除非造反。 但都已经造反了,那为何还要躲草原上来?不是应该平推顺天,转战京师,把朱棣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吗? “小丫头片子,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林川懒得解释。 “其实……如果方大人愿意的话,或许我可以帮你跟鞑靼讲和,我们可以帮助你。”突然,阿伦别乞脑袋里冒出了一个神奇的点子。 “你?你只是族长的女儿,土默特族在鞑靼也不算强势,你跟我怎么去讲和?”林川都被阿伦别乞的大言不惭逗笑了。 “其实阿布已经将我许配给了阿岱可汗,等到来年春天就要联姻成亲了。我可以直接跟可汗说,那样一定能让鞑靼与你结盟!”阿伦别乞觉得,现在的林川属于落难状态,鞑靼全族出面,怎能不让他心动? “你是让我背叛祖国?那还真是想多了。”林川对待异种的态度是,可以杀,可以合作,也可以卖,但绝对不可以勾结。 “可现在您的国还在追捕你,有何可留恋的?”阿伦别乞理所当然道。 “追捕我的是太监,不信任我的朝廷,气我的是皇上,跟我的国有什么关系?天下以民为公,民不怒我,抛我,恨我,我怎么会去抛弃自己的国家?自古以来,勾结外敌祸患中原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办不到。”林川还是劝阿伦别乞早点打消这个念头。 “您真是个怪人。”阿伦别乞吃完了迟来的晚餐,默默地躺下,安静的睡去。或许她自己没有发现,她已经放松了对林川的警惕,甚至能在他的身边,安心睡着了。 第1774章 砍头狂 大概因为过于劳累,这一夜阿伦别乞睡得是前所未有的香,乌兰将她从地上揪起来时,马群已经准备完毕,要出发了。 阿伦别乞被丢上了马车,今天白天换乌兰盯着她。没办法昨夜乌兰一直在站岗驱赶出现的狼崽子,现在他需要休息。而马车则交给了林川来赶,后面拴上了30多匹战马,浩浩荡荡的跟游牧一般。 现在,即便是白天,林川也没有把阿伦别乞捆起来了,因为没必要,毕竟此刻就算去小恭,她都不敢走得太远,生怕马队跑了把她落下,饿死在草原上。 在阿伦别乞看来,方大人一言九鼎,说不杀她,只要不过分,大体是不会杀她了。而她更加好奇这个绑架了自己的大明军神,为何落得只剩下一兵一卒,逃到了草原上来,依旧不肯与鞑靼合作?他的骨头一定是铁做的,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硬的脊梁? 在阿伦别乞自己幻想的人生里,她喝过草原上最好的奶,吃过最香的肉,也将嫁给最尊贵的男人,却没想过自己有机会得见最强的丘特个儿(恶魔)。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对劫匪大人的恐惧,只有对林川无尽的好奇。脑子全在想关于他的事情,无法自拔。 如果在现代医学里,这种症状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通俗一点的说法叫,慕强。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要渡过阴山山脉才能到达锦城,最少还有两天路程。 而这天早上,在草原上步行了几乎一整天的阿伦别乞侍卫团,终于艰难踏入了召城的地界,只需要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能找到召城的哨所得救了。 刀疤女和虎妞还在思考要如何跟族长去解释发生了什么?结果迎接他们的不是同胞,而是一群闪动的“星河”。那是一支奔腾的军队,全部身着山纹甲倒映着初升太阳的寒光。 “跑!快跑!是明军?!”刀疤女声嘶力竭的回头呼喊着,林川缴获了她们的武器,却并没有扒下她们鞑靼的皮质甲胄,一看就是士兵打扮。这种样子撞上明军,跟送去的军功章有何区别。 一群女侍卫原本以为是劫后余生,结果变成了在劫难逃,大家开始疯狂的四散而逃,想跑去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耿龙率领的大同陌刀营已经冲杀而来,那股肃杀之气冲天,挡我者死的架势,谁见了也只有仓皇逃窜的结果。 同样是用两条腿跟四条腿赛跑,这群女侍卫就比阿伦别乞聪明得多,不光分散开来还都在往周围的乱石区狂奔,怎么别马腿就怎么跑。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的。耿龙要的就是军功人头,是男是女甚至是不是鞑子兵他还真一点都不在乎。浩浩荡荡冲来的陌刀营战士只是百余先锋队,由耿龙亲自率领,命令也很简单,你们抓,我来杀。 一时间草原之上,百余陌刀营的先锋队四散奔袭,追捕落荒而逃的土默特女侍卫。一些娘们颇有血性,从地上捡起了木棍真就跟这些骑马的铁甲战士干了起来。冷兵器的时代向来如此,不服就干,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谁还怕谁不成? 结果乱糟糟的草原上,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20名女侍卫给抓到了一起,其余的侍卫反抗太激烈,失手被杀,虎妞也是命丧当场,果然大块头也干不过铁包肉。 剩余的姐妹们全被逼得跪在了草地之上,肩膀上都被交叉架着一掌宽的陌刀,感觉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像剪刀一样给她们都来一个分头行动。 女侍卫终究也是女人,有人已经害怕得不自觉哭了起来,刀疤女,怒斥道,“都他吗给我闭嘴,别让汉人看见我们的眼泪,长生天都不会收你们!” 刀疤女是用鞑子语吼的,周围的陌刀兵听不懂,但也是先入为主的以为她在骂人,然后几名大汉把她踹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只能说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山。 直到这一刻,这群女侍卫才开始怀念林川和乌兰两位,至少他们下手有轻重,但这群玩意根本不管她们的死活。 还好耿龙千户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私刑。但他并没有给人安心的感觉,因为此时,他的刀,他的甲,甚至他的脸都沾满了鲜血。而在他的马背上更是拴了8个女侍卫的人头,包括虎妞。 “别打了,再打就要死了,放着让我来。”耿龙又要亲手给自己的功劳簿添上一笔。作为边塞部队,击杀蛮夷来犯兵卒,那都是有赏钱的,不过耿龙这老大很实诚,他从来不留积攒人头的赏银,只是要去兵部计数的凭证,因为那是解救父母的碎片。 而且他很执拗,坚持只接受他亲手砍下的人头,别人送的他都不要。以至于活动开始了这么久,他都还没有凑齐第一个百人斩。 不过这一次,刘安给了一个天大的机会,深入草原腹地,不管是鞑靼还是瓦剌,只要着甲者都能格杀勿论,这刘安哪是什么人厌狗嫌的太监,对于耿龙来说,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好了,开始送你们上路了,都是女人吗?那我等下下手更快一点,就不折磨你们了。”耿龙觉得自己还怪体贴的,他说罢扛起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定制陌刀。所谓陌刀,实为唐朝便出现的恐怖杀器,由李世民创立的陌刀军更是为他杀出了一个天可汗的威名。 陌刀,刀重十五斤,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有铁钻,双面开刃,皆佩放血槽,唯有力士可持,步战能战马,骑战能开路,不管是砍,刺,挑,抡,都能杀敌,最大的缺点无外乎,贵与重。一柄陌刀的用料可以打造5把长枪,而想要耍起陌刀来,又必须十里挑一,才能集齐力士来操持。 但耿龙却为天生神力,特殊定制的陌刀重达30斤,却还能单手持柄挥舞,这样也是他父母犯了死罪,却能因为他的卓越而被保住性命的原因。 第1775章 绝路的尽头 刀疤女躺在地上,双手反绑于身后,被揍得有点爬不起来。所以她眼睁睁的看着耿龙手中的陌刀在空中翻飞,没等姐妹反应过来,已经一道光霞闪过,人头犹如成熟的果实,滚落到了地上,一位副将还贴心的给千户大人把人头拾起来,拍去上面沾染的碎石,沥干血水,再收入囊中,跟在地里捡西瓜一样。 “畜生!有种杀了我!砍杀手无寸铁的女人,算什么本事!”地上的刀疤女声嘶力竭的叫骂着。 “说得好像给你把刀就打得赢一样?”耿龙提溜着陌刀,已经站定在了第二位女侍卫的身前。 接着又一次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耿龙宰杀蛮子时从没有罪恶感,并且不分男女。 死亡最痛苦的部分,大概就是等待死亡的降临,眼见好姐妹一个个人头落地,叫别人不哭的刀疤女却已是泪流满面。 而这时候,陌刀营的大部队,还有刘安与他的东厂鹰犬,也是浩浩荡荡的开拔了过来。马夫更是特地将行宫一样的马车侧停在了砍头现场,让厂公可以欣赏着人头落地的瞬间。 “都是女鞑子兵?可真少见。”刘安撩开了马车的薄纱幕帘,看着已经杀了一半的女侍卫也是不由纳闷。 看她们的穿着,明显就是士兵,而且级别不低,至少她们身上的皮甲都算高级货。这么上档次的女兵,为何又不带装备,甚至邋里邋遢跟刚被凌辱完一样。 “刘大人要不要也来砍两个玩玩?很有意思的。”耿龙难得如此大方,这两天相处下来,耿龙对刘安的印象出奇的好。朝廷里都在传,东厂是群心狠手辣的阉狗,油盐不进,杀人如麻,靠出卖官员换取皇上的器重。 在他们的形容里,厂公简直就是一个魔头,生人勿近。可耿龙接触起来,却发现刘安对政局民生都有着独到的见解,甚至包括耿龙父母所受之罪责,也表示为池鱼被牵连,有机会也要为其平反。 这哪是什么魔头?简直就是知己,耿龙于是乎跟刘安已经走得极近,甚至考虑接受刘安的邀请,等抓捕钦犯的差事结束了,前往京师,在锦衣卫中去任职,组建真正字面意义的厂卫集团。 “这么血腥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你玩得尽兴就好。”刘安就坐在车上,跟耿龙谦虚起来。 “要杀便杀,你们这群无耻的汉人,三番五次犯我草原,长生天定不会饶过你们的!”刀疤女此刻只能乞求神明降下神罚,来帮她报仇雪恨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都死在了这些汉人手中,那弄丢别乞的罪责自然也不会有人追究了,家人的性命可以保住了。 就此,刀疤女闭上了眼睛,低垂下了头,露出脖颈供屠夫行刑。 可就在这时,刘安却听出了那话中的异议,什么叫三番五次?哪个三番,谁是五次? 不过耿龙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陌刀,直接照着后脖颈就砍了下去。刘安飞身从车里跳了出来,就在刀疤女即将人头落地之时,当的一声脆响,刘安一手从后端抓住了耿龙的陌刀刀刃,将其牢牢定在了距离刀疤女脖子不过1寸的半空中。 “刘大人……好身手!”耿龙也是被惊呆了,能用这种姿势停自己的刀,普天之下或许只有刘安可以做到吧? “此人莫杀,我有话要问。”刘安保住了刀疤女的性命,但其他人他就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怎么就死里逃生的刀疤女被带上了刘安的马车,一旁的小德子甚至按照厂公的吩咐,给她喂了一杯茶水。 “不用怕,有我在,你死不了了。”刘安用鞑子语轻声安慰道。 “我会说汉语。”刀疤女用汉语回道,无他,只是听着自己的语言从汉人嘴里出来,就浑身难受。 “那就方便多了,你说有人三番五次来犯,你见到那人了?”刘安好奇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的刀疤女眼里充满了憎恨,连死都不怕,才不想变成汉人的眼线。 “其实,你说不说,我都有办法知道的,只不过这些办法,会很疼。”刘安说完,一抬手抓住了刀疤女的天灵盖,翻着白眼将她的意识连同自己,一起给拉入到了自己思绪城的广场之上。 “这?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刀疤女光溜溜的,呈现灵魂状态,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居然有痛感,证明自己没有做梦,但自己都变鬼了,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疼痛? “我没工夫跟你解释,跪下。”刘安大喝一声,周围冲上来的泥偶侍卫,直接将她压倒在地,这一刻刀疤女明白,就算到了阴曹地府,鬼与鬼之间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刘安也不再废话,直接抽离出刀疤女脑子里的记忆碎片,翻看着近两天的内容。他得见了这群别乞亲卫发现林川的过程,还有他们的追击堵截,最后全部被林川与乌兰制服,洗劫一空。 刘安看到这里都看笑了,只能感叹版本之子确实有老天爷赏饭吃。本来要穷困潦倒的家伙,摇身一变又成了绑架土默特部族长别乞的绑匪,弄到了一堆物资。 可就在林川要走的时候,又因为阿伦别乞作死的一顿嘴炮输出,他改变了主意,或者说违背了初心,竟然将阿伦别乞给抓上了马车,作为物资一同带走了。 看到这里,刘安不由心头一喜,甚至笑出声来,“真是意外收获,我们的方大人对美人就是毫无抵抗之力,像动物一样。” “刘安,你又在这里闹什么?”本一直待在皇宫的幻境时间闲得无聊,转悠到了广场上,看见了刘安正在找乐子。 “回我主,您的奴婢我已经找到了方渊留下的破绽,让他在这片草原上无处立足的破绽!”刘安赶紧跪地叩拜行礼道。 “你啊,就是事多,我已经快没有耐心了,所以不管你要干什么,最好都给我快点。”幻境时间已经不想再听什么阴谋诡计了,他只想看着林川走到绝路的尽头。 第1776章 逢女必绑 获得所有需要的情报,刘安退出了自己的思绪城,至于刀疤女,则在那里被他创造出的泥偶卫兵活活插死在了地上。 刘安是清醒了过来,而刀疤女则是直接变成了没有思维的痴呆,就这么被丢下了马车,送给耿龙砍头凑数了。 这些女侍卫最后无一幸免,全都变成了刀下亡魂,大同陌刀营出征第一战就是用女人的血祭刀,说实在的,有人想劝劝耿千户,这样做不太人道,也不太吉利。但他上头了,同僚们也没人敢去顶撞,只能尽量不脏自己的刀,让晦气离自己远一些吧。 “耿大人,计划有变,我们先不去锦城了,改道召城。”马车上,刘安笑眯眯地说道。 “去召城?那可又要多上一天的路程。”耿龙一边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一边疑惑问询,毕竟抓钦犯乃当务之急,放着钦犯不抓,跑召城作甚?那里可是鞑靼土默特部的大本营,虽说没有像都忙那般的高墙防守,但也住着不下3万的部落族民。 仅仅凭借千余陌刀营就要硬闯,属实是很有挑战性的。至少除了刘安和耿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点在打鼓。 “没关系,刚刚打探到很有意思的情报,我要去会会土默特部的族长,跟他聊聊天,说不定能寻得意想不到的帮忙。”刘安颇有自信。 “和鞑子谈判……他们可狡猾得很。”耿龙提出了异议。 “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要是不合我心意,准你杀出重围如何?”刘安又给耿龙增加了一个斩杀的支线任务。 “那倒是好,行,都听厂公安排。”耿龙又是兴奋起来。 但随行的人马,不管是东厂鹰犬还是大同陌刀营的战士,亦或在后面拖行辎重的辎重官,都在瑟瑟发抖。就这么点人,毫无准备,没有后院,缺乏重火力和情报支持下,去冲鞑靼一个大部落的城市。 耿龙最好期待自己有天可汗一样的武功,不然下场一定很惨很惨。大家看着这千户的眼神都是哀怨,多想说,厂公是个太监,不懂蛮夷之凶险还情有可原,你一个戍边的将领,常年跟鞑靼打交道,你也不懂吗?陪着他胡闹! 可没有办法,厂公下令,耿千户支持,大军只能调转方向,向着召城的方向走去。 而时间来到了晌午,另一边的林川已经将马车赶到了一条溪流边,招呼这些马儿喝水吃草休息。他也是特地走到上游,用皮质水壶顿顿顿的装上干净的水源。 水壶有几个,所以他把阿伦别乞也带在了身旁帮忙,林川才不管这是骄傲的小公主还是人质,只要在团队里就要发光发热,贡献自己的力量。 阿伦别乞跟在林川的身边,做的都是她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绝对听话照做。 “你要把水壶整个按下去,壶口对上,空气才能跑出来,水才能进去。”看着阿伦别乞那掐着壶口,仿佛要淹死水壶的动作,林川终于忍无可忍了。 “哦!您懂得真多。”阿伦别乞听话的调整了姿势,还夸奖道。 “你在嘲笑我吗?”林川只觉得是在被冒犯。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的!”阿伦别乞连忙解释,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有些慌张。 “不用那么紧张,走了。”林川估摸着这小丫头片子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不过自己又不是大夫,没必要去治疗,等到了锦城招来他爹达成交易,也就可以放她走了。 至于阿伦别乞,现在似乎对能不能回家都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现在她最在意的还是林川的一言一行,默默的提着水壶,跟在林川的身后,回到了马车旁。 “头儿,差不多该上路了,今天天黑以前要越过阴山山口,不然要在山里扎营,太危险了。”乌兰看着不远处绵延的山峦,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要知道山区就是野兽栖息的密集之地,在那里带着这么多马匹在山里扎营,就跟往食堂送菜没有什么区别。 “出发吧。”林川也没多言,收拾好了一切,重新上路。睡了一上午的乌兰已经恢复了精神,接过了赶马的活计,林川又来到了后车厢靠坐在角落。 他掏出了手机来,查阅着于谦现在的方位,还有群里的各种信息,沉默不语。 阿伦别乞也只是默默注视着林川,不知道他为什么盯着一块黑色小铁片发呆,背对的关系,她也看不见屏幕。 “你看着我干嘛?”林川浑身膈应的抬头问。 “没……没什么,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阿伦别乞的声音越说越小。 “就一个问题。”林川算是妥协了。 “嗯,他们说您是天神下凡,曾经单枪匹马灭了努哈尔的猛虎铁骑,掳走了努哈尔家的二当家奥雅,后来又跟随大明皇帝大败瓦剌强军,更是在胪朐河边斩杀了两人上千亲卫,连尸首都没烧成了灰烬。 一年前,您更是带着区区5人,深入鞑靼腹地,救走了瓦剌王子巴噶木后用一座城挡下了鞑靼数万大军,还掳走了当时的统帅努哈尔家家主赛娜尔雅,和阿鲁台的干女儿查苏琪琪格……”阿伦别乞犹豫了片刻后,抛出了自己的问题,“请问你是不是有绑架美少女的癖好?” “呃?”林川本还想承认自己就是鞑靼百姓口中传唱的魔鬼呢,结果阿伦别乞这么一总结,好嘛,林川一下变成了下到4岁,上到24岁,逢女必绑得死变态了。 “方大人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读书的时候我也学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食色性也,我懂的。”阿伦别乞为了缓解尴尬,主动为林川开脱,但一下子,却更尴尬了。 林川努力回想了一下,被阿伦别乞这么一总结,似乎还真是一个专门绑架草原妹子的死变态了。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林川解释道。 “那是什么样子?”阿伦别乞更加好奇了。 “我只是……”林川已经说不清楚了,毕竟自己也是收了奥雅当红颜知己,又让赛娜尔雅嫁给了巴噶木,好像还真挺像变态的。 第1777章 渡阴山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绑架草原妹子的癖好,也不是人口贩子,一切只不过是巧合。还有,我不是见色起意的婬贼,我干嘛跟你解释这些?”林川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被带沟里了。 “我信!方大人一定是正人君子,因为你一直没有对我有轻薄之意,哪怕是在我小恭的时候……都没有偷看。”说着说着,阿伦别乞都不好意思起来。 “我特码干嘛要看人小恭?”果然,林川觉得自己在这丫头脑海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变态形象了,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并不太排斥变态,这就真的很变态了。 “话说是我绑架你,又不是你绑架我?为什么老是你摸我的底?说,你谈过几个男朋友?”林川也是反客为主起来。 “何为男朋友?”阿伦别乞不解道。 “就是蓝颜知己,心仪之人。”林川决定让别人尴尬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我……我没有这种朋友,小时候只跟几个哥哥一起玩耍过。去年,去年阿岱可汗曾经来过召城,我们见过一面,聊了些话语,算是朋友吧?”阿伦别乞干净得跟一张白纸。 “我记得阿岱不是有妻子了吗?”林川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大都见过。 “嗯,如果明年成亲,我会是三房。可汗说,我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以后会真心对我好,对我们土默特部也会更好。”阿伦别乞说得轻描淡写。 可林川看来,这丫头不过又是一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这种事情在大明这个年代实在太常见了,比起什么白纸黑字的合同,大家更相信亲家之间的同气连枝。 “你喜欢他吗?”林川问完就觉得自己多事了,这什么年代成亲讲什么喜欢不喜欢?那些高句丽进贡大明的嫔妃,难道都是因为小姐姐们暗恋千里之外的老头子?权力,地位,财富,在哪个时代都是和绝色相匹配的。 “我当然喜欢,作为鞑靼人,爱戴自己的可汗是天职,可汗就是长生天在草原上的代表,值得我们尊敬。”才16岁的阿伦别乞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只知道阿布从小对自己好,给自己选择的夫家也是这草原上最伟大的黄金家族的可汗,这场联姻中,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唯一,她没有问过的是,自己想要什么。 “我只是劫匪,不是你爹,没有义务告诉你什么叫作爱,你的年月还很长,以后慢慢自己体会吧。”林川说罢收起了手机,翻着车门就跳到了后面的头马的马鞍之上。 马队进阴山了,道路开始变得崎岖,林川需要招呼马队不让走散,顺便走到前面帮忙探路与拉扯马车,确保他们能顺利通过。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时分,他们绝不能在山里过夜,必须快速穿过这条山脉。 在这阴山中并非全是群山峻岭,他们走的就是一条缓坡的山路,绵延30里,穿过去,就能见到平原。光秃秃的阴山地貌上也见不到树木与丘陵,甚至连草都没有几根,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不吉利,阴气重导致? 这条山路,又称鬼见愁,白天时还有牧民为了抄近路从这里走一走,但到了黄昏时分,是没有人敢走这条山路的。别说人,就连成群的战马都走得战战兢兢,如果不是有林川的驱赶,它们估计早就跑不见了。 因为这里是群狼的地盘,而且是方圆百里,最大的狼群才有资格栖息的地界,堪称野生动物界的汤臣一品。据牧民说曾经见过如老虎一般大小的狼王,带着百余狼群,伏击阴山周遭的牧场。 乌兰同样也忌惮着阴山的狼群,只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了,不走不行。 至于林川就没有乌兰那般紧张,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它,黑色如夜的狼王,顶着金色的兽瞳,就站在一里地开外的斜坡峭石之巅,正注视着从它领地走过的马队。而在它的身旁,数以百计的狼崽子已经红了眼,压抑着进食的本性,它们迫切等待着狼王下令,开启今夜送上门的盛宴。 在它们看来,那庞大的马群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简直就是美团外卖,送啥都快。 但狼王却在一里地外与林川四目相接,林川有丰富的与动物沟通的经验,包括且不限于沙雕,马蛋,甚至是一只脚的毕方雀,但狼王,他还是第一次。 林川想了想,抬起了一只手,向着山坡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仿佛在说,“你过来啊!” 看到这一幕,狼王下定了决心,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当着一群错愕的狼崽子们放过了到嘴的马肉与人肉,向山丘的另一个方向跑去,甚至可以说是在逃。 狼王就是狼王,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招惹这男人,它的狼生也算是到头了。也是因为狼王聪明的决定,才保住了全家上下四代,百余狼族的小命。 狼有天生感知危险的能力,而人就没有这种技能了。亦如夜晚,担心大部队会吓到土默特部的牧民群,所以,刘安仅仅带了50名侍卫,又让耿龙带了50名陌刀兵,就这么凑了一支百人的队伍向着召城走去。 寻常这个时候,整个召城都已经陷入了休息的时段,毕竟草原上的生活可没有那么丰富多彩,每天载歌载舞。 但今天他们算是抄上了,因为阿伦别乞和他的侍卫团神秘失踪了一天未归,族长已经快急疯了,召集了全城的巡逻队方圆百里搜查。 所以当刘安一行百人,举着火把靠近到距离召城还有20里时,他们就被发现了。大明的军队这么晚前来,难道是偷袭?不管是为了什么,召城内迅速集结出了一支两千人的铁骑,身穿全套的甲胄,带足了弓箭长枪,浩浩荡荡的从城里奔袭而来。 “厂公大人,他们来欢迎咱们了。”看着前方犹如星河一般的火把,耿龙毫无畏惧,甚至还有点兴奋,他拍着马车的门窗,轻声唤道。 “还真是。”刘安笑了笑,“别动手,至少现在别动手。” 第1778章 以身入骗局 土默特部在鞑靼各部落里算是中等偏下的存在,并无黄金家族的血脉,也不占据多么有利的地盘,因为内部斗争的原因,将其活动区域驱赶到了更靠近大明边塞的一线,属于要死先死土默特的布局,努哈尔部其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他在鞑靼七部落里更加渺小,土默特好歹还有三万户的规模。 但让鞑靼意想不到的是,看上去被安排在了最危险之地的他们,却靠着和大明通商的条件变得日渐富裕起来,甚至让其他家族不得不指派人手到他们的地界里,进行抢货订购的买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风险,高回报吧? 今时今日的土默特部已不能被视为一个中下部落,至少在瓦剌当年席卷草原时,因为担心刺激到了大明边塞,所以有意放过了大部分土默特部的领地,反倒使其实力得到了较为完整的保存了下来,这才有了可以与可汗的科尔沁部落联姻的基础。 山鸡想配凤凰,首先这山鸡要能飞才行,不然如何攀上枝头? 所以,此刻“迎接”刘安的土默特部骑兵足有2000,且全是着甲精锐,浩浩荡荡的开拔而来,瞬间就将百余的刘安人马给包围在了其中。 陌刀营的弟兄无奈操马顶在了人群之外,让那些东厂鹰犬藏在身后。基本就等于50扛2000。不管他们穿着什么做成的甲胄,在这种压根没有战术迂回空间的地方开打,大概就是三七开的结果。敌人3分钟,把他们大卸7块。 此刻,他们深深明白到什么叫没苦硬吃,没死硬找了。话说陌刀营全营也有千余,真冲杀一个召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办到,非要分兵,还非要大将率领,这种事情,就只有葫芦娃,铁臂阿童木,哪吒可以干得出来,稍微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谁敢这么玩? “把圈给我围好了,任何胆敢冲阵者,杀无赦。”耿龙也不带怂的,单手提刀站在阵前,叫嚣的仿佛自己在指挥千军万马一般。 “退!”横刀于马倩的陌刀战士齐声大喝,震得包围的马儿都不由一颤,那浓郁的杀机,就仿佛他们真是千军万马一般。 可就在土默特骑兵略显慌乱的时候,马队自然的向两侧让开,一位手持长枪的青年骑着白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那乌黑的长发扎成了两根辫子,没有穿甲胄,就连身上的蒙古袍都是半挂的姿态,那暴露在外的臂膀都是坚实的肌肉还有伤疤。难以想象看上去不过20出头的小伙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活到今天。 他在蒙古人中属于异类,作为鞑靼士兵最出名的就是轻骑兵,喜欢用的都是马刀与弓箭,长枪并非他们擅长的武器,但眼前露臂青年大概是赵子龙的迷弟,居然颇有几分汉人大将的气势。 他无视了耿龙的警告,硬是向前了5步,与耿龙保持在只要马动,双方的刀枪就能碰撞打起来的境地。 “我乃土默特部族长的长子,勒津岱钦……见过陌刀营的耿龙千户,耿大人。”青年嘴上好像很有礼貌,但语气与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却毫不掩饰。 “你认识我?”耿龙乐了。 “召城与大同府一衣带水,您过去没少在我们的地界杀人,小的当然见过大人,只是你没见过我而已。”勒津岱钦曾跟随商队进城采买,就在外堡城门口,看过耿龙斩首异族罪犯,是不是罪犯不重要,在耿龙的意识里,只要是异族就已经有罪了。 “日照之下,莫非王土,哪有什么所谓你们的地界?大人我的刀能挥到哪里,哪里就是大明。”耿龙那叫一个狂妄。 “是吗?那把您火化,烧成灰,风把您吹到哪,哪就算大明了吧?动手。”岱钦一声令下,最外围的举起的大盾顶在前方,开始向中央的耿龙等人推进。 “慢着,我有你们族长宝贝女儿的情报。”此刻,马车上,小德子突然冲了出来,尖着嗓子放声呼喊道。 也是这一嗓子太过惊艳,让岱钦高举手臂,示意推进的盾刀兵停下来自己的步伐。 “你们怎么知道我妹妹走丢了?”岱钦一愣,严肃质问道。 这时,耿龙的弟兄也是让出了一条路来,两名东厂的侍卫搬着一具尸体,摆在了勒津岱钦的马前,并打着火把让他看清。 勒津岱钦当然认识那是谁,正是阿伦的贴身侍卫刀疤女。论功夫,三五个普通男人都难近她的身,但现在衣衫褴褛,胸口挨了一刀,贯穿伤,就这么死透了。 “谁干得?你们杀的?!”勒津岱钦怒斥道,他很清楚,如果刀疤女都这样了,他的妹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少爷莫激动,此人是我们在路边所救,本想送回召城给您家族长通风报信,只可惜死在了路上。您家的别乞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这次冒昧前来,就是想向族长大人通报此事。”刘安也是从人群后走上前来,周围的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可见是个大官。 “你是谁?”看到了刀疤女的尸体,勒津岱钦的礼貌感也荡然无存了。 “我乃大明东缉事厂掌印太监——刘安,奉大明皇帝之命,到漠北来,缉拿杀害国师姚广孝的钦犯。”刘安抱拳行礼道。 “刘安,厂公?”东厂的威名,就算是在草原上的召城也早已耳熟能详,这作为现在大明当红炸子无鸡的部门,让大明官场闻风丧胆,简直就是官员终结者般的存在。 当然勒津岱钦不敢相信的是,这么一群太监居然真的敢深入草原,去抓人,胆子不是大,简直是肥大。 “我凭什么相信你?”勒津岱钦没有那么好忽悠。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为表诚意,大部队我们都放在了10里开外安营扎寨,只带了这么点人过来。我只想见你们的族长,一起商讨如何保住你家别乞的生命安全,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你们见到的,也是这种冷冰冰的尸骨了。”刘安绝对是在危言耸听,却又不能给人怀疑的机会。 第1779章 该死的耿龙 所谓召城,称它为一座城属实是抬举它了。在缺乏树木石料等建筑材料的地界,蒙古帐篷与泥巴土屋就成为了城市最主要的建筑基调。稍显大气的,就是城中的族长府,用石料与泥土砌成了外墙,修建了花园,仿佛大明的宅院被人平移到了这草原之上一般。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勒津岱钦扛着长枪,骑着战马在前带路,唯有耿龙,还有刘安的马车在后面跟随,他们的随从与兵卒全部被留在了召城的郊外,被几十倍的土默特骑兵看管着,有任何轻举妄动,保证让他们一动不动。 勒津岱钦也不用担心身后的耿龙捅刀子,毕竟这是在召城,只要是个男的都能拿刀拼杀,鞑靼人的特性便是全民皆兵,真敢乱来,这里聚集的十余万民众,也能瞬间变成十万兵卒。 比较起来,不知道是勒津岱钦勇,还是刘安更勇? “蛮夷的城池,真臭。”看着周围的低矮民房与蒙古包,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动物膻味与人的臭味,耿龙不由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不喜欢,没人请你来。”勒津岱钦听到了,侧头针锋相对道。 “少爷有点拽啊,看你身手应该不错,为何从未在战场上见过你?”耿龙找事的骑马上前了几步,与勒津岱钦攀谈起来。 “我参加过鞑靼与大明的大战。”勒津岱钦直白道。 “喔?是皇上第一次亲征漠北,打得你们落荒而逃的那次吗?”那一次,耿龙也在其中,当时还只是一个百户。 “不,我说的是丘福率领十万大军突进的那一次,那一年我16岁,杀了五十多个汉人,一枪一个,也不是很难杀。”勒津岱钦冷笑挑衅着,毕竟那一场大仗,朝廷对外说是打了个平手,双双退兵,实则明眼人都知道,大明属于败方。 十万兵卒损伤过半不说,领军的主将一公四侯,悉数被斩杀在了战场之上。如果算平手,也不可能有什么朱棣的御驾亲征一说了。 “你有点意思,要不要等下忙完了找个地方切磋一下?”耿龙受不了蛮夷这么拽,在他眼中这些都是军功,或者站立的牲口。 “阿布要是同意,也不是不可以。”勒津岱钦同样火大,想打一架。 “多大了,凡事还要爹拿主意?”耿龙开口就是嘲讽拉满。 “这叫孝顺与礼节,有爹才能体会。”勒津岱钦同样是反向嘲讽,对于耿龙这屠杀蛮夷有瘾的玩意,勒津岱钦也是做过背调的,知道他爹娘都在天牢里关着,靠杀人积攒爹娘碎片,来换取他们的小命延续。 “那你快点去跟你阿布请示吧,我实在是太期待跟你交手了。”耿龙嘴上这么说,眉角都已经气得青筋暴露,恨不得当场就砍了这孙子。 勒津岱钦也不含糊,那握着枪的手从未放松过分毫。 很快,他们便随行来到了族长府上,这里是城中少有灯火通明的地界,官家奴仆在门口都一脸着急的正等着大少爷回来。 “少爷,您可回来了,族长大人非要披甲亲征,我们劝都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老奴火急火燎道。 “他又闹腾了。”有爹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勒津岱钦叹息的快步进了府邸,来到了后院,几个额娘都在这里围着只穿着单衣的老爷哭哭啼啼,年近五旬的土默特族长勒津延达正坐在那里,用一块巨大的磨刀石磨着自己的弯刀,那是曾经陪他半生的武器,作为族长也是一路斩杀过来的。 但说起来已经有10年都没有挥舞过了,略显顿挫,所以他就这么自己磨了起来,边磨还边在咳嗽。 年纪大了,勒津延达的咳喘病已经越来越重,甚至偶有血丝。大夫早就叮嘱了,族长大人要在家静养,绝不能操心着急,所以现在城中的事宜绝大多数都交给了长子勒津岱钦在处理。 最近他实行权力的事情,大概只有同意了勒津阿伦的撒娇哀求,让她出外巡逻,散散心。结果才出去一天,就发生了这天大的纰漏。 勒津延达那哪是磨刀杀敌,他恨不得把自己给砍了。 “阿布!你这是干嘛?外面天凉,快回屋休息吧!”勒津岱钦赶紧上前,从一位额娘手中夺过披风,就要给阿布披上,却被执拗的勒津延达甩到了一边。 “岱钦,点兵,随我一起去将你妹妹救出来,她绝对不能有事!”勒津延达已经得知了女儿被绑架的事情,显得是那般痛苦。当然,他视阿伦别乞为掌上明珠不假,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是可汗未过门的妻妾了,这场联姻勒津延达等了10年,是将土默特部地位拔高的唯一办法,但现在,阿伦生死未卜,怎能不让老父亲心焦? “阿布稍安勿躁,这位,是来自大明追捕钦犯的东缉事厂厂公刘安刘大人,旁边这位……您应该见过,大同陌刀营统领,耿龙耿千户。”勒津岱钦介绍起耿龙来,宛如在说路边一条狗。 没办法,这伙在召城名声真的很烂,大家都称呼他为鞑靼屠夫,并非仅仅战场上勇猛无比,更因为平日里就算遇见了鞑靼的平民百姓,只要他说你是兵卒,几乎就可以去见长生天了。 而且这畜生杀人不分男女老幼,草原上的规矩,没有车轮高的孩子不能杀,否则会遭报应。结果这孙子把车轮放平了来,所以全都被剁了。 “老夫土默特部族长,勒津延达,见过厂公大人。”毕竟是多少年的老江湖名场面的礼节还是有的,刚才还气急败坏的勒津延达,见到了刘安也是礼貌的抱拳微微屈身行礼。 “族长大人客气了,见你身子不是太好,还是听一下大少爷的劝,先添些衣物吧。”刘安也是礼貌回礼,说话客客气气,没有那些出使太监耀武扬威的嚣张气焰。 “厂公大人,也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说话吧。”勒津延达招呼刘安与该死的耿龙也是一起进到了客厅,详谈。 第1780章 退堂鼓 有别于草原人招待贵客的毡房,大家都是拖鞋盘腿坐火炉边,一边喝马奶茶一边吃着羊肉干谈笑风生。 勒津延达是出了名的汉族文化爱好者,看看他这栋仿江南水乡风格的明式宅院就知道了。所以当刘安能坐在茶桌前,嗅着淡雅沉香,喝着极品碧螺春的时候,甚至给人一种回到了京师的错觉。 “族长大人也是风月之人,这么多我大明的物件,真是倍感亲切。”刘安也是懂寒暄的。 “只怕是旧元时从汉族的地界抢来的宝贝,用不完啊用不完。”耿龙就不太会说话了,看着盖碗蛐蛐起来。 刘安喜欢耿龙的听话和武力值,但也受不了他的那张破嘴,难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提个醒,仿佛在说再哔哔滚出去。 “实不相瞒,自从鞑靼国师阿鲁台受封王位之后,鞑靼与大明再无战事,得益于圣上圣明,开放双方经商往来,召城又靠近大同府,于是乎也流通起了许多大明的物件。”勒津延达也是狠人,强忍着心中的求知欲,还能跟刘安去闲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本官也是久仰勒津延达大人的祥和亲明,所以才冒昧前来拜访。”刘安率先把话题绕了回来,“近日,我与耿大人奉皇命率兵突入草原,就为缉拿钦犯归案,谁知偶遇受伤的女侍卫,得知了您的掌上明珠,别乞被钦犯所掳去。 本官自知此事重大,所以就冒昧前来通知族长大人。只怪小人随队大夫不济,让你们的侍卫还是死在了车上,还望族长大人见谅。”刘安一口气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那么敢问厂公大人,是谁抓了我的女儿?”勒津延达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属实在压制自己的愤怒。 “那名号可就长了,大明林川卫之掌印龙虎大将军,武穆侯兼十三省钦差巡抚,当朝唯一正一品武将之首右国柱。亦是大明明联储大股东,首届财长,方仓正主,全天下富可建国的第一大富翁,方孝孺的不肖子孙,方渊方大人。”刘安犹如在念叨相声的贯口一般,说完了林川的身份。 听到这个名字,勒津延达手中的茶杯都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如果说要问现在的鞑靼人最怕大明的是谁,那么一定只有两个,一个是朱棣,一个就是林川。而之所以怕朱棣的原因是,他能调度这怪物随意肆虐草原。 林川不是像传说中的猛将,可以千里走单骑,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他是那种总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并且亲手摧毁你的万军,而不仅仅要你的首级。 如果说第一次鞑靼与大明的激战,让鞑靼没有办法全胜而退的原因,无外乎领军主将苏木率领猛虎营突然离场。 而导致苏木做出这种决定,并且葬送了自己的人,就是林川。 随后,他更是打出了一场场传奇之战,最近的一场是哈索克羁縻所之战,以一座孤城,两天时间,对抗鞑靼大都派遣而来的数万精兵,配备重火力的情况下,死伤不计其数,最后还将领军的努哈尔家家主给抓走,卖给了瓦剌现在的顺宁王巴噶木为妻,都生娃了。 这样的人形怪物,居然变成了钦犯,而且还跑到了草原上来?他到底想干什么?建国吗? “他犯了什么事?”勒津岱钦急切道,显然草原上还不知道全貌。 “他的师席应真斩杀了国师姚广孝,天子震怒,要席应真血债血偿。而被圈禁中的方渊私自逃出皇宫,找到了他的师父,违抗天子命令保住了席应真来到这里,所以现在,他也是钦犯。”刘安给林川的身份做了一个归类。 “你们要抓活的吗?”勒津岱钦似乎很关心这个问题。 “也不一定,如果他激烈反抗,也是可以只带尸首回去的。”耿龙帮忙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一瞬间,两个死对头居然还有了一丝的共鸣,因为他们都迫切的想成为摘下林川人头的那个人。 耿龙好理解,林川被誉为大明军神,能杀了他,岂不是大明军神中神? 勒津岱钦的欲望,则是因为另外一层关系……他的恩师,就是苏木。号称最强的草原勇士,勒津岱钦从10岁就跟随在了苏木身边,甚至一同参加了对丘福十万大军之战。 在最后决战之时,原本他也想追随师父去追杀那个男人,却被他的爹爹勒津延达给拦了下来。毕竟这是战时,作为手握兵符的统领,苏木的行为就算回来也是要受朝廷处置的。勒津延达部落中的老狐狸,怎会不知这种风险,所以绝不能让儿子随行。 这也是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至少保他儿子多活了8,9年了。 “厂公大人,既然是大明皇帝的命令,有什么需要在下协助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勒津延达很清楚,刘安来绝非单纯告诉自己绑匪身份。 “本官也是为此事而来,毕竟这是在草原,您的地头,方渊作恶多端,不仅违抗圣意,意图谋反,还绑架了您的女儿,更是其罪当诛。 不过您大可放心,现在的方渊身边只有一个小兵相伴,他的目的地应该是瓦剌现在占据的鞑靼首都哈拉和林。毕竟巴噶木是他的妹夫,这两位要是联合起来,对大明还有鞑靼都将是灭顶之灾。”刘安强调了一下危害性。 “现在他需要补齐给养与人手,从此地到哈拉和林,带着一个老人,就算他再快也要月余,中间再难见大型的都城,所以他一定会到锦城,等着您去与他交易。用您女儿的性命,兑换根本不属于他的物资。” “你想让我们带人去将其杀了吗?”勒津岱钦似乎很想领这个任务,为昔日的师父报仇雪恨。 “厂公大人,我看您也带了大同陌刀营前来,如果方渊就只有2人,靠你们也能绳之以法,倒不用在下帮忙吧?”就在大儿子兴奋不已的时候,勒津延达却打起了退堂鼓。 第1781章 听阿布的话 听到勒津延达如此说话,刘安的笑脸僵硬在了脸上,刚刚见面还喊打喊杀,要亲自去救出女儿的老父亲,一下子又变得无能起来,着实让刘安有些不高兴了。 不高兴只是因为对方太聪明,甚至太圆滑。 “族长大人,缉拿钦犯自然是我等分内之事,没想假手他人,耿大人所带来的大同陌刀营也是我大明精锐。但正所谓刀剑无眼,您放心让我们自己来,您的女儿我们可就不能保证一定安全送回了。”刘安将威胁的话语用最委婉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勒津岱钦也觉得刘安说得有道理,真让耿龙这人形畜生出手,锦城必将大乱,到时候死得岂止是自己的妹妹,不知道有多少同胞都会命丧陌刀之下。所以他拉扯了一下父亲的衣角,算是劝父亲三思。 却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勒津延达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岱钦身体都是一个踉跄,恼羞成怒的延达怒斥道,“都是你的无能!领地进了钦犯都不自知!让你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你以为派点侍卫就完了吗?! 她是未来的可汗夫人,是我土默特部联姻黄金家族的希望!你却让他被贼人掳去!废物!废物!” 延达突然发火,不光痛揍自己的儿子,还在不断地摔东西,现场一度变得异常混乱。旁边的仆人也是有眼力劲,立刻不好意思的邀请厂公和耿龙去偏厅稍等。 刘安无奈叹息,也只能起身离去,耿龙倒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有爹也不一定是好事,毕竟爹会打人的。 而直到刘安和耿龙离开后,暴怒下的延达,这无能的父亲一把揪住了儿子的脖领子,将他拉到了身边,顶着他的耳朵教育道,“傻儿子,汉人就没有可信之人,我们是世仇,不共戴天。 暂时的趋炎附势,也只是为了休养生息。记住你阿布的一句话,永远,永远不要被汉人拿来当刀使。你杀的是人,崩的却是自己的刃。” “可是阿布,妹妹就在方渊手里,我们难道不救?看着汉人在我们的地头厮杀?要是妹妹有个三长两短……”勒津岱钦毕竟还是年轻,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危机。 “唉,看来我想退下来还是太早了些。你动动脑子,如果方渊掳走你妹是想谈判,为什么又要把送信的侍卫全给捅死?他难道指望长生天托梦告诉我们这些吗?”勒津延达看待问题都是立体的,“所以真正弄死那些侍卫的,只有那道貌岸然的死太监,他们想借刀杀人。” “汉人……真是歹毒!”勒津岱钦终于听懂了,握拳的手都在颤抖,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那两个全给剁了。 “听阿布的话,这趟浑水,不能按照他们的意愿去趟,你去安排信使,连夜赶往锦城,通知锦城城主,务必伺候好方渊,提供他想要的一切帮助,确保你妹妹的安全。”勒津延达已经有了计划。 “可这样一来,那什么厂公和畜生耿龙要如何应付?他们要是定我们一个协助钦犯的罪名,派兵来剿,我召城可还能幸存?”勒津岱钦的担心不无道理。 “帮,所以一定要帮,还要由我亲自去帮。你暂且留守召城,由我带百余族人同行,为他们当向导,开前路,度过这一劫难。”勒津延达的眼中,此刻已经有了赴死一般的觉悟。 “不行!您是土默特部的族长,是我们的脑子,太危险了,您不能去。”岱钦听到这个安排严厉反对道。 “这是我土默特部的劫,谁来也解不开,只有我去,才有希望顺利度过。听好了,守住我们的城,认清我们的敌人是谁,现在的土默特部绝不能走错一步,错了,就将是万劫不复。勒津延达心疼的捧着儿子的脸,仿佛是在最后一次教育自己的孩子。 “阿布,你在选边站……你想选哪边?儿子还选哪边。”勒津岱钦问出了一个根本的问题。假如那大明军神与大明朝廷彻底决裂,生活在大地上的所有人,无不需要挑选自己的阵营,这也决定了自己未来的生死。 “我的儿,作为草原上的牛马,我们哪有选择的权力?大明皇帝权势滔天,拥尽九州财富,大军足可席卷草原。 但想将我们赶尽杀绝,也绝非易事,草原之大,总有让我们生存的地方。但方渊不同,如果他动手,我们一定会死绝,因为他太近了。” 延达给了儿子一个警示,任何时候,都不要去试图得罪林川,如果非逼选边站,也一定要站林川。毕竟从土家堡到他们的腹地,林川卫只要几天,但大明皇帝要覆灭他们,光筹备就要数月。有脑子的都知道谁更可怕…… “可他杀了我的师父,杀了那么多的鞑靼战士。”勒津延达无法完全理解阿布的选择,作为大明的快刀,林川的手上沾满了鞑靼人的血。 “那是战场,他不动手,他就要死,各为其主无可厚非。不能跟仇人坐下谈笑风生,你又怎么能对全部落十几万人的性命担责?留下来,慢慢学,好好学,当一个好的族长。”延达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 他已经穿上了族长外出的袍子,直接来到了偏厅,对刘安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锦城非召城管辖,但城市多年来仰仗召城庇护,锦城城主柏冉也会卖他土默特族长的面子,有刘安大人的陌刀营,又有城主柏冉的配合,肯定能将钦犯在此擒住,让他插翅难逃。 而作为向导,勒津延达将亲自率领百余侍卫,随同刘安大人共同前往锦城。 不过要准备出发,也只能等到天亮之后了,今夜已晚,如果厂公不嫌弃,延达照顾两位就在府中暂且住下,尝尝他们地道的烤全羊,品品马奶酒,明早再动身也不迟。 看着眼前恭维赔笑的勒津延达,刘安不由心中感叹,普天之下,但凡能掌权的,注定都是聪明人啊! 第1782章 入锦城 锦城,召城的卫星城池,总人口不超过万余,还用黄土修建了简易的城墙,论城市建设,比召城更加有模有样。无他,这是黑市,鱼龙混杂,有汉人有吐蕃人,有鞑靼有瓦剌,更有各方通缉的罪犯。 进城的方式,不查身份不查背景,不问来自何方,只干一件事情——验资。 没错,按照城主柏冉的规定,锦城不养闲人,不招待穷鬼。如果你是商贾那就要有用来销售的货品;如果你是买家,那就要有足够的银两;如果你两样都不是,只是想来当佣兵卖一膀子力气,那你一定要有趁手的家伙事儿。 什么都没有的外来人,进不了城,可以在城外找专门的官家安排差事,也能充当牛马,赚点糊口的生活费。 正因为锦城的特性,这里打架斗殴,聚众闹事,吃喝嫖赌样样都有。有人觉得这里是人间藏污纳垢之所,自然有人觉得此地是人间仙境安乐窝。 林川与乌兰几乎一夜没有休息,轮换的赶车,在清晨时分,终于得见了太阳从锦城的一侧冉冉升起。 锦城的规模不大,约等于四分之一的土家堡,那修筑的城墙,感觉更多是为了抵御风沙。周遭10里内的土地早已荒芜,连草根都难见几棵,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黄土高坡,进了那个屯子。 这里的生意似乎挺好,早早的四面城门就已开启,看得到有商贩络绎不绝的往来,也有死人被用板车从城里拖出来,要找个没人的乱葬岗埋了,避免瘟疫。 这里不是大明境内,王法这种东西就是擦屁屁的纸,相反要遵守的是城规。规则就几条,也很简单,谈买卖要给钱,卖东西要货真价实,打架斗殴要单挑,严禁群架,不能亮家伙事儿。 想开片,需要约在城外动手,方圆5里内都不行,因为拖运尸体要另外收钱。 每个入城的人都需要交5两银子的人头税,而且是一个月5两,没有钱,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滚蛋。 这么贵的税有什么好处?那当然是保你平平安安。因为外围有土默特部家族的照应,又靠近大明边塞,这里也是不少通缉犯的最终归宿。一些东窗事发的贪官或匪类,都会带着自己的家产来到这里,用手中的财富,过上了安逸不怕被追捕的生活。 锦城从不配合官府,也不屈从当地的鞑靼或者是瓦剌,靠着坚实的城墙,锦城保护着每一个出得起钱的外来客,当然也保护着他们自身。 在锦城,没有所谓的黑帮,因为最大的地头蛇就是城主与管家本身。对,这里没有兵差,靠城主赏饭吃的门客,通通被称为“管家”,负责管理协调城中一切事宜。他们的标志就是黑衣红腰带,人手一把唐刀,还有一枚南红玉打磨出的戒指。 锦城人口不过5000,但管家就有800人,都是城主的死忠,论阵法配合肯定不及正规的部队,但论身手和“劝架”的实力,绝对一等一的好手。 林川原本以为要进城会费一番功夫,甚至连准备拿来贿赂的金豆子都已经备好了。结果那群腰挂唐刀的管家并没有为难他们,在确定马匹没有疾病,一共三男一女四个人后,收了林川20两的人头税,就给放了进去。 不仅如此,他们还给了林川一份免费的地图,上面标记了牲口都是在哪进行交易,城里哪里有管家们的办事处,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事,都可以就近去找管家帮忙。如果是对方违规,一定给你一个说法。当然这种服务也是要收费的,具体标准,以事情大小为标准。 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坑或被骗,因为大家都是交了人头税进来的主,价格公不公道,看你的眼力劲和本事,但哪怕你没眼力见儿和本事,一切的买卖都会有峰值,不会白菜当金子卖给你,即便买卖成了,城主也有办法跟你把损失追回来。 很难想象,一个黑市,居然讲求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当然这些仅限于生意,如果是因为不爽,打架斗殴,那就要各凭本事了。只要是单挑,有超过2个以上的见证人,1v1打死勿论,想寻仇,也只能一个个来,还颇讲江湖道义的。 “柏冉这人你熟吗?”林川驱赶马车前往客栈时,特别把包着头巾的阿伦别乞叫到了身边坐着,有些问题想问。 “柏冉大概30来岁,掌管锦城有10年了,听说是当地打架硬打上的城主之位。往年每逢过年他都会到我们家来做客拜门子送节礼。”阿伦别乞当然清楚柏冉的情况,锦城不仅依靠召城给其提供保护和情报支持,超过6成来自大明的货品,没有召城点头,根本就不可能到锦城贩卖。 更别说,这些商品里绝大多数都是违禁品,例如私盐,铁器,甚至包括兵器甲胄,应有尽有。那些被大明律明令禁止的货物,方仓从来不碰,但世上为了利润铤而走险的商人太多,大明面前上千里的边境线,实在有太多的漏洞让这些玩意出现在锦城,变成各方趋之若鹜的硬通货。 “论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叔了。他有什么爱好?”林川继续打探情报,过去他只知道锦城的城主柏冉是个人物,但并不算熟。 “打架……每次他到我家都要跟我哥过上几招,我大哥勒津岱钦可是土默特部推举的第一勇士,但我从没见我哥赢过。”阿伦别乞看到的都是院内交手,从没对外公布过,不然勒津岱钦的脸早就给丢尽了。 “这么有意思,看来说服他,不如打服他。”林川突然觉得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倒是简单了。 “方大人,您说要在这里寻些帮手,一同前往哈拉和林,要不我给您引荐一下城主,从他手下雇管家帮忙吧!”阿伦别乞是真心想帮忙。 “不用雇,只要我待在这里,他一定能帮上我忙的。”林川心里早就有了计划。 第1783章 何为悄悄? 同样的清晨里,勒津岱钦亲自护送阿布,带着不过区区百余侍卫,和刘安还有耿龙一起,送出了召城来。 这里有耿龙的陌刀营弟兄,外加东厂鹰犬在此等候。他们虽然没有入城,但召城并没有亏待他们,就连早餐都是喝得新鲜羊汤。要知道这是在草原上,牛羊对于牧民来说就是命根子,哪怕是贵族家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宰羊杀牛,吃肉喝汤,但土默特部还是将他们当成了客人来看待。 “族长大人,你确定要亲自同行?看你的身子似乎更需要静养。”刘安听到了一旁勒津延达的咳嗽声,不由客套起来。 “无妨无妨,给厂公带路也是老夫的荣幸,况且我要去救的是自己的女儿,责无旁贷。”延达呵呵笑着附议。刘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本来想钓一下这老家伙的人马去狗咬狗,但显然眼前这条老狗是边牧,聪明得有点过分了。 即便女儿有危险,也不上套,反倒当起了导游。这种感觉就像你钓鱼坐了一天,丢了一堆的饵料下去,结果只上钩了一条泥鳅。 泥鳅就泥鳅吧,也不能说勒津延达的随行一点用都没有,至少锦城那一块,老延达还算是一言九鼎,能调得动人马,帮忙做事。 昨夜,耿龙就曾问过刘安,老家伙不上道,不肯出兵增援,厂公没办法坐山观虎斗了。 刘安也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他并不寄希望能在锦城就将林川擒获,那里毕竟人多眼杂,到时候要是传出去,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要弄死林川,皇上怪罪下来,他们哪一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次目的只有一个,先断林川一臂,也就是要了那名为乌兰千户的性命,让林川变成孤家寡人,逼他再次踏上逃亡之旅,最好能多向哈拉和林推进一些,这样还能背负通敌卖国之名,将瓦剌也给卷入其中。 到时候不光林川要死,那些帮助过他的,跟随他的,信仰他的人都将无一幸免。直到刘安完成这场政治大清洗后,大明盛世也将如他所愿,降临人间。 至于什么时间与空间的大战,他一点都不在意,那种还需要几百年才会发生的事情,等他先建立祖辈都没开创的盛世之后,再去思考吧…… 而在这计划里,耿龙也就变成了最重要的一环,他将率领一批人潜入锦城,把林川从城里找出来,拖住他,并且完成对乌兰的绞杀。 耿龙有点失落,好不容易要跟号称大明军神的林川交手,居然只是牵制住,干掉他的跟班,多没意思。 而刘安没有说的是,仅仅这一件事,对于凡人来说都是难如登天了。林川如果想,杀穿全城又有多难?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掉乌兰,都是极具挑战性的任务,所以才需要锦城城主配合。 幻境时间所期待的林川绝境,刘安要一点一点的实现,众叛亲离只是基础,孤立无援也只是开始而已。 从召城到锦城如果日夜兼程1天就能到达,且让林川逍遥快活上12个时辰吧。 这群人马走出召城不过50里,在城外恭候多时的陌刀营还有东厂鹰犬自然并入了队列之中。领路的勒津延达不由侧头好生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感叹,千余大同陌刀营居然全都被刘安给调拨了出来。 而且他们还带了如此多的辎重粮草,这其中的门道有点邪了。 倘若刘安身负皇命,真想缉拿钦犯席应真和林川归案,那就该兵贵神速,减少辎重,最快的围追堵截将其抓获。 但且看现在的刘安,明明对林川的动向了若指掌,却非要各种节外生枝,嘴上说的是需要援助,实则更像在玩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林川在草原待得越久,跑得越远,只会让他变得越难抓,也越发不可能重新回到大明。 显然刘安的凶狠,远不是他面上的彬彬有礼可以埋没的。 “延达族长,本官听闻锦城虽为黑市,但城中管理井井有条,各方势力和谐相处,其乐融融,每年能给你召城贡献不下10万两的税银,不知是真是假?”在前往锦城的路上,刘安特地将勒津延达招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一同饮茶寒暄。 “假,千真万确的假,一座小小的锦城哪有那么多的油水可捞?起初,那里只是一块不毛之地,为了抵御来自瓦剌的侵害,老夫招了一批流民在那安营扎寨,修建成了一个哨所。随之后面去的人越来越多,就慢慢变成了一座城寨。 往日的城主就这么跟我商量,希望可以独立做主,干些买卖,我们都是放牧的,哪懂什么买卖,就让他们自己去干了。历代城主念及土默特的知遇之恩,每年过节都会送点节礼而已。”延达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和锦城的关系要说清楚,毕竟那些倒卖的东西,对于大明来说都是杀头的罪责。 “是吗?那要是锦城不在了,延达大人应该也不会心疼吧?”刘安谈笑风生间,刀子露了出来。 “厂公大人,此话何解?”勒津延达端杯的手定在了半空,紧张在心里,但绝不在脸上。 “族长莫慌,本官只是深知我们方大人的本领,别看他只有一兵一卒,将草原搅得天翻地覆易如反掌。 所以这次,族长大人,为了你女儿安全,也为了我们能得偿所愿,我希望可以悄悄地来。”刘安话锋一转,把锅全甩到了林川的头上。 “何为悄悄?还请厂公大人明示。”勒津延达抱拳行礼请教着。 “我是想……”刘安到此,才将自己的计划抽丝剥茧的袒露出来。他要求不算高,让延达先将城主约出来见面,他没有打算大规模的进城。 勾兑好以后,因为锦城的特殊制度,弄一些管家的装束给陌刀营的弟兄,还有耿龙千户换上,让他们进城。 在他们开始办事之时,驱散走本来内部的管家,不要插手,最后林川是被就地正法,还是狗急跳墙,锦城内人员都不用去管,看他们表演就好。 第1784章 出硬货 恍惚间,林川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初入土家堡时的景象。这里商贩众多,各种奇装异服琳琅满目,酒馆花楼拍卖场应有尽有。似乎除了律法你能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一切。 因为大家都是怪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川甚至在这里看见了身穿林川卫硬扎甲遛弯的佣兵。这可把乌兰给气坏了,就想上去揪着那小子的脖领子问你哪个部分的? 但林川却拦下了他,指了指那甲胄边缘被鲜血浸染的暗红色,说明这就是死者的遗物,被倒卖后的结果。 在这种地界,花楼和客栈就很难界定了,因为你缺少一些服务,生意就注定好不了,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站街女当招牌,招揽过路的商贾入住。 换成平常,林川一定挑一家妹子质量最上乘的客栈,但现在毕竟带着女人质,不好色的人设也立起来了,也不好自己去打破,于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挑了一家看上去最正经的店——风满楼,住了下来。 三男一女,两间客房,也还说得过去。别看店家名字好听,其实就是一间二层土楼的塞外客栈,有点像电影里的龙门客栈的味道。 这样的地界,有位置住已经该烧高香了,属实不能去挑剔环境。赶走了在门口的流莺,林川将乌兰,席应真外加阿伦别乞安排在了一间房里。唯二的两张床铺,一张给了席应真,另一张让给了阿伦,至于乌兰,则是睡床底下,这也是林川传授的经验。 而林川一人独享一间,因为他才是团队里的主要目标,真遭遇什么不测,他一个人也好施展拳脚。 做完这一切,林川独自来到了一楼,坐在了掌柜的柜台前,非常懂事的掏出了5两银子,推到了掌柜的面前。 “客官,客气了,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掌柜的也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银子是先揣进了衣襟里。 “我手上有一批货想出,掌柜的可有好门道?”林川笑着开口问道。 “看您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锦城了,咱们锦城就没有销不了的赃,不同的货有不同的买家,您进城不是拿过一张图吗?来来来,我给您把当铺都给圈出来。”掌柜的只觉得今天这五两银子赚得爽快。 “我不要找一般的当铺,我要的是更狠的渠道,不光出得起钱,也不怕惹事的那种。”林川直言不讳道。 “这位爷,在锦城,就是大明皇宫里带出来的宝贝也能当街卖,没人拦您的。”掌柜的只当林川没见过世面,胆子小还装大尾巴狼了。 “这个,你们敢当街卖吗?”林川将阿伦那块鸡油黄的和田玉吊坠,摆在了桌上。那吊坠没有什么所谓的雕工,就像一块无事牌,但重点是上面刻着一个蒙古文的“津”字。这是土默特族长家族的家徽,而且只有直系的勒津家人才可能拿得出来。 这里可是土默特部的卫星都城,等于你在皇宫里倒卖皇帝的夜壶。 等掌柜的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啪的一下立刻用手盖上,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柜台下面,头顶的冷汗都下来了,“爷,您的货还真不是一般的硬,这种东西敢在锦城出,也是太岁头上动土了,难啊。” “难你就还我,本来还想给你分个一成中介费的,现在看来要省了。”林川作势找掌柜的要。 “别介啊,我只是说难,没说找不到啊!”掌柜的只是怕,不代表不贪,一成的中介费,那也是最少500两往上的收益,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爷,您要是信我,等我1个时辰,东西放我这,让小的出去一趟。如果小的都找不到买家,您也不用在锦城转悠了,您带着您的东西尽早出城,您的赏钱,我都还你。” “靠谱,那就有劳掌柜的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林川笑着抓了一把柜台上的花生米,边吃边回屋了。 林川首先要出手的就是阿伦身上搜刮下来的各种珠宝,经过详细了解过这些玩意的来历,估摸着要是在大明,5000两可以轻松到手,但这是在草原上,还是土默特的地盘,能出到3000两,林川也能接受。 马匹的话,林川不打算卖,毕竟真招到了手下,也可以自己用,不用再去采买,避免不少的麻烦。 “真的有人会收这些珠宝吗?”等候的时候,阿伦别乞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林川,在他看来,锦城与召城同气连枝,勒津家的威名还是很有分量的,收这些东西要是被查出来了,也就不用在锦城混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明律里,贪腐的官员都要被砍头了,但谁还不有点灯下黑的活计?”林川倒不担心这个问题,他担心随后就到的东厂番子,还有正全力向此地赶来的于谦等大队人马。 林川没想马上就离开,他并不喜欢一直被狗追的过日子,即便刘安有幻境时间护着不好杀,但也很有必要为他们东缉事厂做一下物理减员,最大限度的削弱他们的有生力量,提高后面旅途的安全性。 锦城会变成一个局,到底是刘安能顺利砍掉林川的手脚,还是林川修剪刘安的羽翼,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听方大人说,追您的是东缉事厂,您要雇佣的人,知道对手是谁,还敢卖命吗?”阿伦别乞好奇道,至少她认识的草原佣兵,真有本事的都是不敢与大明朝廷为敌的,没本事的,也早就在前面多场大仗里变成炮灰,滋养草原长出更茂盛的草皮来了。 “柏冉有这个胆子吗?”林川反问道。 “柏叔?不知道,他很强,瓦剌席卷草原,追缴鞑靼时,硬是不敢动锦城分毫,但那是对内,对大明,我也说不准。”这已经不属于阿伦别乞的知识范畴了。 “那就有必要会一会你口中的柏叔了。”林川说话间,客栈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乌兰背后压着刀柄,上前开门,就是去而复返的掌柜的。 第1785章 坑死你 掌柜的可谓神速,根本没花1个时辰,仅仅离开了两刻时,就折返了回来。那一脑门汗都来不及擦,掌柜的赶紧报喜,“爷!我找到金主啦!人家出这个数,大锭现结,让您还有什么宝贝都掏出来,可以见面谈!” 掌柜的比了个叁仟的手势,出价比林川想得还要阔绰。有这个价码,按理说其他的小物件送给他也不算什么,但对方要面谈,乌兰这种单纯孩子都觉得你们有事。 “换屋聊。”林川说罢将掌柜的迎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掌柜的也是心情大好,一杯茶水灌下去,掏出了捂热的和田玉吊坠,就要还林川手里,但林川却是一副不急不急的模样。 “话说掌柜的,只是卖货而已,都请了您当中间人了,干嘛还非要我出面?钱给您,货给他不就了了吗?谁还能信不过您呢?”林川开始了摸底。 “爷,您说的这话也在理,锦城里多少买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今个儿这买卖太大了,买主有钱,也诚心想要,但也怕您这宝贝后面的事多。所以想见面跟您聊聊,认识认识。”掌柜的说得自己都心里发虚。 “掌柜的,我虽第一次到锦城来,但能选这出手,别真拿我当傻子哄。道上的东西,谁问都是拾,哪有那么多说辞。要是来路干净,我直接拖到大同府去不能卖咯?想发财又怕风险,种地去好不好?”林川一脸杀气怒斥道。 “我的爷,您消消气,主要你这货太硬了,一般人也接不住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个金主,人家也不还价,就赏个脸见上一面,哪怕您说是捡的咧,都是小问题。”掌柜的还在尽力去圆这桩买卖。 “让我去碰面也行,把对面的底跟我撩撩,如何?”林川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的爷,这您可就真为难小的了,我只是个递话牵线的,哪敢乱嚼舌根子,要是这样卖买主,以后可就不用在锦城混了。如果您真不放心,这买卖,小的就不插手了,您可以自己去走动走动,您的货小的还给你。” 一顿饱和顿顿饱,掌柜的还是分得清的,与其继续纠缠下去,还不如明哲保身,至少没杀身之祸,已是将和田玉吊坠递了过去。 “行吧,既然掌柜的都这么说了,那有机会再聊。”林川也是爽快答应,伸手去接吊坠。 可就在掌柜的松手的瞬间,林川也是瞬间张开了手掌,玉石从他指尖滑过,直接掉到地上,摔掉了一个边角。 显然掌柜的门道很多,但鲜少有玉石的交易经验,玉不过手的规矩都不懂。看着地上裂了一角的,脑袋都是嗡嗡的。 “哎呀,碎了咧,掌柜的你说你,还物件都这么不小心。刚才你说这玩意值多少钱来着?”林川犹如魔鬼,捡起了地上残缺的吊坠,又搂住了掌柜的肩膀道,“当然了,这事我肯定也有责任,不能让你一个人担,这样吧,你赔我一半,事儿就了了。” 一半?一千五百两样子?掌柜的只是高级打工仔,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还会在锦城这嘎达风吹雨打? “我的爷!您这摆明了就是坑我啊!”掌柜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要么说,要么赔钱,要么死。现在就算我把你剁了,丢城主那也是我占理。说!”林川一吼,掌柜的被吓得失了魂,只能就范。 等掌柜的从林川房里出来时,就是一副眼含泪光,失魂落魄的模样,小二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掌柜的跑去刚卖完屁股,这是含恨受辱了。 林川才不管外面的闲言碎语,又回到了乌兰的房间。 “头儿,什么情况?我看外面有人在盯梢了。”乌兰刚刚透过窗口向外看,对街的茶水铺子明显来了几个盯梢的家伙,喝茶就喝茶,还不断往风满楼这张望,实在太明显了。 “没什么大事,卖阿伦的玩意把城主搅动了,对面要见我,就在街角的货仓。”林川边说边推开了窗,毫不隐藏的探出头去,向货仓的方向打量去。 那些盯梢的也是整齐划一的缩回了脑袋,只敢用余光扫视着窗口的人影。 林川算了算距离,大概也就1里地,500米,并没有出林川的精神力覆盖范围。 “等下我一个人过去,乌兰你在这把人质和我师父看好了,如果有人擅闯,别留手,谁进来杀谁。”林川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柏叔出面了?方大人会不会有危险?”阿伦别乞居然有点害怕,并不是害怕被伤害,居然是害怕林川有什么损害?人质为绑匪着想,也是病得不轻了。 “什么臭鱼烂虾还能伤到我家头儿?”乌兰都一点不担心,毕竟锦城里就没正规军,最多算一群黑帮匪类,要是连这种玩意都能伤到头儿,林川也不配成为大明军神了。 “你,给我听好了,待在这里,别找事。”林川脸色冰冷的对阿伦别乞命令道,说完又是看向了乌兰叮嘱,“如果她变成累赘,杀了她,别犹豫。” “明白,头儿你放心。”乌兰从不会因为杀女人而手软,只要是头儿的命令,百分百完成。 “我不会乱动的,等你回来。”阿伦别乞甚至都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乖巧得让人心疼。 林川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就往楼下走去。掌柜的这时候正坐在柜台后喝闷酒,小二们也都在一旁规劝着,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不影响上茅房什么的说个没完。 林川也懒得再搭理这工具人,正值中午大太阳足,林川沿着热闹的街道向着街角的货仓走去。 他虽一身汉人打扮,但在锦城也不算突兀。腰后插着一把黑柄障刀,让其看上去平添几分江湖人的气息。 当林川离开后,门口盯梢的家伙瞬间少了一半,他们全都默默的跟了上去,林川动他们动,林川停,他们停。 虽然跟踪的技术比较拙劣,但脚下的功夫绝对不凡。这些人动作又轻又缓,都是练家子里的高手。 第1786章 会城主 柏冉的经历和方渊倒有几分相似,10岁时自己的家族满门被屠,因为生来瘦小,没有车轮高而活了下来。但仇家并不打算放过他,给他带上了厚重的枷锁,变成了战奴。所谓战奴,就是在博弈冲杀时,被安排在最前列的炮灰,身前是敌人的獠牙,身后是督战队的砍刀,进退维谷。 没曾想到是,就是在这种可怜的情况下,他硬生生活到了16岁,可能是有了感情,仇家决定给他自由,并且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可就在成亲当天,他屠了仇人全家,奔袭数百里,躲进了刚刚建立没多久的锦城,变成了一名流民佣兵。 他帮瓦剌打过鞑靼,也帮鞑靼打过瓦剌,更是帮汉人救过同胞,用尽一身武艺与人脉关系,在锦城顺利扎根了下来。 在他24岁那年,老城主即将仙逝,他也知道自己那窝囊子嗣,根本不可能坐稳锦城这种群狼盘踞的黑市之城,所以举办了一场比武选城主的活动。都是草原人,武力基本就代表了一切。柏冉也是在那时脱颖而出,成为了锦城新任城主,干到今天已经整整11年了。 他的规矩与手腕,让锦城充满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名声是越传越远,硬生生在这大草原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号,不管是瓦剌还是鞑靼都卖他几分薄面,混出了自己的地位与人生。 而这几年,他又赶上了大明飞速发展的春风,大量的违禁品,走私货源源不绝的流入锦城,让自己的生意变得蒸蒸日上,一个月光收高达5两的入城人头税,就能拿到5万两的财富,足够他们加固城市,改善民生,提高管家待遇,购置各种装备,还有多的。 今时今日的锦城,在柏冉的打理下,虽只有800管家驻守城市,但绝对是武装到牙齿的精兵强将,这也是让瓦剌席卷鞑靼时,主动放弃攻击锦城的真正原因。 虽说这些都是从阿伦别乞口中套取出来的情报,但林川还是不太好拿捏,他与土默特部是什么关系?原则上来说这种供需的组成,柏冉对土默特部应该言听计从,但作为一个掌握黑市之城的生意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亲爹都可以出卖吧?林川作为方仓正主,可以谈判的条件实在太多了。 既然决定见面,空着手好像也不像话,林川在前往街角货仓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卖橘子的小贩,虽然很贵,但还是买了几个,包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货仓门前。 这里是锦城的干仓,主要用来存放各路商贾运来的茶叶,食盐,还有一些香料。这些在草原上都是抢手货,有些商贾甚至租用了部分一放就是一两年,为的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价格再出手。 所以这干仓的生意很好,几乎是一天12个时辰连轴转。但今天,大概也是为了迎接林川,所有的脚夫都被放假了。本该生意最好的时候,客户也见不着一个,反倒只有一个抱着刀,戴着斗笠的冷酷保镖在那恭候。 “见我家主子,不能带兵器。”保镖上前阻拦道。 “喜欢?拿去便是。”林川抽出了腰后的障刀直接丢给了保镖。光这样还不行,这保镖对他来了个上下其手的搜身,最后从衣襟里还摸出了一把小小的剔骨刀。 “吃羊肉用的,草原上的规矩,不是要把骨头剔成狗见愁吗?”林川开起了玩笑,但斗笠保镖却笑不出来。 在确定林川没有武器后,这才转身将林川带向了,干仓里最大的一间仓库。 打开舱门,里面除了四周堆砌的各种货箱外,中间还摆放着十几张八仙桌,每一桌都坐着四位凶神恶煞的保镖,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就跟进了土匪窝子一样。 “老大,人带到了。”斗笠保镖抱拳行礼后,自动退到了一边。 只见在这仓库中央,那犹如座山雕一般巨大的躺椅上,坐着一个看不见面容的男人,他戴着京剧西楚霸王的脸部,前倾着身子打量着来人。 “你就是兜售勒津家玉牌的小子?”面具下,柏冉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东西哪来的?” 林川没有说话,看了看旁边一把圈椅,走上前去盯着坐在上面的保镖,那家伙似乎被看得有些尴尬,在得到城主首肯后,也是起身让给了林川。 林川就这么拖行着椅子,在地上拉出一阵钻心的刺耳鸣叫,弄得所有人抓耳挠腮的难受模样,将椅子摆在了距离城主不过5米的仓库中央。 “吃橘子吗?”林川坐在了椅子上,答非所问道。 “他吗的,我们家老大问你话呢!装什么装?”一位大汉拍桌而起,怒斥嚣张的林川。 结果林川,反手就是一橘子高速投出,感觉空气中都拉出了一条橙光,橘子直接砸中了那家伙的鼻子,将10米开外的大汉掀翻在地,直接昏厥了过去。 橘子炸裂出果汁,他的鼻梁也被彻底打断。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遭数十名保镖,齐刷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一副要把林川大卸八块的样子。 林川则是自顾自地剥起了橘子,“不瞒你说,我真的很讨厌跟戴面具的家伙说话,都快被整出PTSD了。柏冉你想来就把面具摘了,想死,等我吃完这个橘子就送你们上路,自己选吧。” 到底要多嚣张,才能在别人的地头,一个人赤手空拳威胁几十个持刀歹徒?大伙都是殷切的看向了高位的城主,仿佛只要老大咳嗽一声,他们就能一拥而上的送林川去后厨当绞肉馅了。 而这种态度,却又让人觉得外面是不是埋伏了他几百号的弟兄,才能如此大言不惭。 “已经很久没有人直接叫我的名字了,10年来,你是第一个。”柏冉并没有咳嗽,也没有发火,居然真的抬手卸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与年龄不符,略显苍老的脸,又是徒手将这面具捏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第1787章 打擂台 在大明,土豆推广种植前,超过3成的百姓连吃饱饭都成难题,哪有闲情逸致去种瓜果?所以水果一直都是稀罕吃食,基本也是大户人家才能品鉴的美味。 而在草原上,水果更是贵得离谱,像林川用来打晕一名管家的橘子,1个就要50文,足够吃上10碗素面了。 林川能买水果来请柏冉吃,已经算是客气的表现。只不过没想到对方跟自己摆谱,所以还是自己吃掉好了,免得浪费。 “你能叫出我的名字,看来那掌柜的嘴,松得就跟花楼娘儿们的裤腰带一样。也罢,这样说话更敞亮。兄弟,勒津家的东西,哪掏来的?”柏冉坐直了腰杆,就像大人训小孩一样。 “我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投案自首的。你想听故事就去茶楼,想买东西就掏钱,3000两,少一个子,你都拿不走。”林川掏出了那块鸡油黄和田玉的无事牌吊坠,晃荡来晃荡去。 “这物件,在土默特族长家里也只有一块,还是昔日忽必烈赐予他们家主的传家宝,去年时,勒津延达给他宝贝女儿说了门亲事,要嫁给可汗,所以就传给了他的女儿勒津阿伦。”见林川不松口,柏冉主动说明了这块玉石的来历。 “所以3000两,你占我便宜了。”林川不以为然。 “掌柜的说,你们一行三男一女,阿伦别乞,在不在里面?”柏冉继续问道。 “你说得真对,那家伙的嘴,就跟骚娘们的裤腰带一样松。”林川无奈叹息着,收起了晃荡的玉牌,站起身来,“你要不想买,我可就走了,下次再找我要,这东西价格要翻倍了。” “我出一万两。”柏冉突然竖起了一根手指道。 “那感情好,我还有一些珠宝的小物件都能一起送你。”林川露出了奸商的笑。 “我对这些珠宝没兴趣,你喜欢自己留着玩都行。我要花钱,买那小丫头平安无恙的交出来。我柏冉说话,一言九鼎。只要你交给我,银子双手奉上,你还是我锦城的贵客,想买什么,干什么,只要合规矩,我保你长命百岁。”柏冉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对许多小毛贼来说,这他娘的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你大体是搞错了,我是卖货的,不是卖人的,买卖谈得驴唇不对马嘴,我看还是算了吧。”林川作势要走,但一群匪类全是拔刀挡住了去路,他们脱去了身上的伪装,露出一袭黑衣红腰带,纷纷戴上了自己的南红戒指,就像着装必须整齐划一的死变态。 “兄弟,今天这买卖谈不拢,你可走不出这仓库大门。”柏冉也是站起身来。 “明白了,强买强卖是吧?可我记得锦城的规矩,严禁黑吃黑,就算动手,也必须是单挑,城主就是好啊,自己立的规矩,破起来跟放狗屁一样。”林川傲慢的嘲讽着。 “他吗的,你敢绑架勒津家的别乞,还在这里装什么装?不怕死……”有一个小弟看不下去,气急败坏的叫骂时,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个橘子飞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炸裂开来,打得那家伙整个身子都脱离了地面,应声倒立,没死,因为丢的是橘子,失去了知觉,也因为是林川用白手丢的。 “柏冉,你家教不是很好,下面的人老喜欢插嘴,他们上辈子都是吃鸡下巴长大的?”林川回头讥讽道。 “通通给我闪开。”柏冉终于怒了,一声低吼,让众多管家纷纷退到了一旁,甚至特别懂事的将中央的十六张八仙桌迅速拼成了一个四×四的正方形擂台。 “既然你知道我锦城的规矩,那我们就按锦城的规矩办,台上见高低,拳脚分胜负。 你赢了,东西和人我都不要,钱财也双手奉上,我只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要输了,钱财你也拿走,东西和人给我留下。” 柏冉说话时已经脱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宛若从炸弹坑里刨出来的恐怖肉身,他的伤口数量数以百计,有些都是20年以上的老伤,大小不一,难以想象一个人可以在这种状态下存活下来。 见多识广的林川居然也有些被震惊到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明,不小心手指被划拉个伤口,都有可能感染败血症死于非命的年代。但柏冉身处在医学条件更落后的草原上,居然能用这样的躯体战斗了10多年,才坐上了锦城城主的位置,不知道该说他福大命大,还是天生的细菌绝缘体。 “城主都这么客气了,陪你玩玩也未尝不可。”林川也是很久没有温故这种一对一的近身格斗技巧了,既然有陪练,正好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当林川脱去上衣的时候,全场的管家,包括柏冉也都是惊呆了,林川一身的肌肉线条,完美得跟刀刻斧劈出来的一般,训练强度绝对异于常人,但他却生得细皮嫩肉,连一条伤疤都看不到,这种货色,在草原上都被称为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其实林川过去在逆鳞也曾受过不少伤,有些是子弹的贯穿伤,但自从习得九天之后,似乎再生之力将这些伤疤也全给修复了。明明按照席应真的解释,再生之力只能将身体还原学会那时的身体状态,如果中间还出现较为严重的长期濒临死亡,又无法获得能量补充的状态,还有可能留下无法治愈的后遗症。 就像席应真,从墓里爬出来时,双腿已废,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直到幻境时间这畜生,帮助他恢复,让其入魔杀人,又支离破碎。 想来作为时间本间,修行九天多少还是有些特权的吧? “我不想打死你,但我动手不会留手,上台,自己掂量着来。”柏冉居然拉出了白色的布条,将双手十指指缝缠绕捆绑,做出了一副类似拳击手的绑带护手。 这可把林川看呆了,像这种绑法,感觉柏冉是自己在平时战斗中自我开发的技巧,比最早的拳击出现还早了整整400多年…… 第1788章 锦城干架王 柏冉迈步走到方桌擂台前,单脚踏地如惊雷腾空而起一米多高,又犹如落叶一般轻盈站上台面,下盘极其稳当。 只是这一起一落,周围的管家们纷纷叫上了一声“好!”,想来这些护卫家臣,是真心拥护自己的主子,强者用拳头震山河,只有弱者,才需要朝廷的高官厚禄让人点头哈腰。 “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个屁啊。”林川则是踩着板凳上了桌,无他,步子迈大容易扯胯。 “兄弟,约法三章,下桌者败,求饶者败,无力还手者败。拳脚无眼,打死打残听天由命。”柏冉边说边向方桌的中央走去。 “我出手有点重,你忍一下。”林川并没有包指骨,反正就算打裂了也能愈合。他没打算用白手赤足,一来台子撑不住赤足的劲,二来白手没轻重,真把这城主嘎了,后面就没得聊了。 林川要的效果,是打服柏冉,让他组织他的管家团,跟东厂对着干。林川能许诺的东西很多,货品,钱财,甚至安全,但首先,要先用拳头让他可以冷静的听人说话。 两人站定,相距一张八仙桌的距离,都是精瘦的肌肉体格,只不过柏冉生来矮小,估计才刚到160,难以想象这样的小个子,是如何把身体锤炼成这种地步。 “你想怎么打?”林川只是想确定规则,但站立不动的柏冉,突然发动,佝偻着身体,踏桌前冲,发动贴身肉搏。 林川不由瞪大了眼睛,只想说好快,柏冉的身影绝不拖泥带水,直接发动蒙古摔跤的擒技,目标明确就是林川的腰杆。 林川本能的踏桌向后撤,但刚想发力,柏冉鬼精鬼精的一脚踏在了他脚下八仙桌的边沿,发力往前一推,硬是将被四面围住的八仙桌,踢得往后退出了半米,擂台感觉都要被柏冉一脚给拆了。 林川一个踉跄,没有闪避成功,柏冉却是顺势一把抱住了林川的腰杆,双手如铁钳一般在其身后紧握,感觉用刀都分不开。 “你用的是摔跤?”林川尝试挣脱,撸起拳头照着柏冉的脑袋轰去,这个角度不太好发力,但也绝不是常人能接的。 谁知柏冉却是扭头,用额头硬接住了林川的拳头,他的额头瞬间被打开了一道口子,血水喷溅,但林川也好不到哪里去,中指与食指粉碎性骨折,就跟刚才打中了钢板一样疼痛。 而在林川的拳头被弹开的瞬间,柏冉居然不顾头晕目眩,硬生生抱着将林川,从桌面举起直接用力砸向了身下的桌面。 林川直接双脚勾住了柏冉的腰杆,在怀中抱猪杀即将形成的瞬间,后仰扭动着身体,居然顺着柏冉的发力方向将他一下从桌面带起,向后甩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柏冉放开了林川的腰杆,在半空调整着自己的身体角度,像炮弹一样,轰的一声撞烂了两张八仙桌坠落。 按照规则,应该已经结束了,但谁承想这伙卷曲着身躯落地,依旧站在桌脚崩坏的桌面之上,并没有落地。 “够劲!”柏冉从未见过如此破自己招式的狠人,兴奋的也不管脑门上的鲜血,踏着桌面重新落回了擂台,继续用贴地形式向林川扑了过去。 “你还真粘人!”林川终于发现,为什么说柏冉是锦城的传奇打架王,这家伙一对一格斗时,打得是擒技掺杂摔跤,类似柔术一般的缠斗术,以贴近敌人,超进程格斗为核心,配合液压机一般恐怖的肌肉爆发力,给对手造成致命伤害。 和他对战的关键就是,绝对不能被他抓住! 林川跳起了蝴蝶步,在八仙桌上迅速后撤,拉开彼此距离,躲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擒技,看准时机,出拳就照着耳朵招呼。林川要直接破坏他迷走神经,让其拥有婴儿般的睡眠。 柏冉的反应一点也不像什么正规的武林高手,招式没有章法与套路,却都是最实用的随机应变,速度极快。 他在躲避林川的攻击同时,从没放弃向林川靠近。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旁人看来只在刹那,但两人来回攻击试探出手却超过了10余次。就这种单兵格斗能力,林川估摸着乌兰对付这货,稍不留神都可能丧命。 他的打法太凌乱,但目的性极强,扭断关节或者脖子,终结对方的行动力与生命力。 不过林川比起柏冉来,哪怕不用白手与赤足,也有极大的优势,那就是体能,高强度的攻防仅仅过去了5分钟,柏冉的步子开始变慢,他不可能一直保持高速移动,追击,闪躲,攻防。 林川知道,再用不久,就能拖垮这位锦城打架王,只需要一拳,他就能让他昏厥。 终于,再又耗了10分钟,当两人的汗水洒满了,最后8面还算完整的八仙桌后,又一次贴地冲锋的柏冉,突然光脚踩住了一片汗水,脚下一滑,整个身体踉跄飞到了半空中。 林川则像神罚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侧,一招从上向下的勾拳,瞄准着柏冉的耳后攻击发动,那拳头又快又狠,林川没有留力,赌柏冉的身体素质能让他不至于直接被打死。 但拳头挥出的刹那,林川瞪大了眼睛发现脚滑的柏冉是真狡猾,他居然在笑。 面对林川的拳头,半空中的柏冉根本无法闪避,他也没想过闪避,而是微微侧头主动张开了嘴巴,用牙齿去迎接林川的拳头。 结果就是,林川指骨被干碎的同时,柏冉的牙齿像垃圾一般的被甩了出去,用十几颗牙齿为代价,柏冉保住了自己不昏厥的结果,并且顺利与林川的身体接触到了。 在被打得撞上八仙桌面的同时,他已经双手死死抱住了林川挥拳的手腕,铁板桥起的身体,牢牢依附着他的整条手臂,双脚交叉压住了林川的脖子,硬是把林川带着也是给压到了八仙桌上。 这一刻,林川已经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招式,正是日后风靡MMA格斗里的……十字固。 第1789章 私奔 不管是在教科书还是实战之中,一旦针对人手臂的十字固形成,基本就是无解的状态。哪怕你是力大如牛的人形怪物,面对一名攻击你的女性,也几乎无法挣脱。主要原因是,那名女士用了双手双脚,脊椎,全身几十块肌肉同时发力,只攻击你的一条手臂以及最脆弱的关节,根本是掰谁谁断。 在八角笼里,想要保住臂膀,最好的办法就是快点拍擂台,并且哭着叫对方爸爸饶我一命。 这还是一位女士面对一位壮汉时的十字固状态,更别说是像柏冉这种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筋肉怪物,林川甚至想象自己的手臂哪怕是棒球棍,也能被他咔嚓一下掰成两段。 只可惜,自从来到大明,林川已经忘记如何求饶了。 “一嘴牙换你一条手!赚啦!”柏冉的嘴巴喷着断牙与血沫,哈哈狂笑的开始全身收缩肌肉发力。 “你想屁吃。”如今的林川,大可让柏冉去掰断,还能在他和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迅速愈合,不过林川不让他有任何得意的想法,于是乎扭动肩膀,听见咔嚓咔嚓两声脆响。 林川主动卸下了自己的肩关节,还有上臂与前臂之间的肘关节,肌肉骨骼失去了支撑,柏冉只觉得怀中抱着的手臂突然变成了面条,轻易的被他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反弓姿态。 旁边的管家们都在欢呼叫好,以为是自家城主废了那狂妄小厮的臂膀,只有柏冉陷入了错愕中,一时慌了神。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生在战场上,用置死地而后生的杀伐活到今天,没有人比他更懂以命搏命的打法,先害怕的那个一定输,退缩者必死。但今天,他算是见到和自己有同样理念,甚至贯彻更为具象化的存在。 林川将那脱臼的臂膀从柏冉怀里抽了出来,另一只的拳头依旧从天而降,这次柏冉没有张开嘴巴,也没有多的牙齿去抵挡,林川不偏不倚的一拳正中他的耳后,将其打得身下八仙桌的四个桌脚爆裂出了木屑,带着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区别只是林川还能自己耍着脱臼的手臂,重新拼接回去。 而单挑生涯未尝一败的柏冉,却是口吐血沫,整个人昏厥得像个太字一样,生死未卜。 “他杀了城主!”也不知道哪个小可爱嚎了一嗓子,手里提着钢刀的管家迅速围了上来,什么规矩都被他们抛之脑后,一个个红了眼,跟要哭的小娘们一样,只想宰了林川。 “都说他的手下没家教了,说好了单挑,打输了又想一群人单挑我一个。我只是不想杀柏冉,不代表他家乱吠的狗崽子也不能杀。”林川并不想跟这群家伙废话,直接从地上捡起了一节八仙桌的木腿,白手化劲用力一捏,实心的方木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堆木签渣子,这要是一次投掷,最少能杀十几个,而且死得一定很痛。 “都给我住手!”倒地的柏冉居然清醒过来,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大概因为嘴里有血沫,所以那声音听上去也很古怪,“滚出去,别坏了我们锦城的规矩!” 林川是真的佩服,按照自己的经验,刚才那一拳最少要让成年男性睡上一个钟头,但柏冉却仅仅只是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又能说话了,简直是驯化自身躯体的怪物。 听到了城主的命令,一边庆幸城主没死,一边担心城主安危,众多的管家也是依依不舍。但柏冉的命令从来不说两遍,大家还是听话照做的全退了出去,将偌大的仓库就留给了奄奄一息的城主,还有不知来路的小子。 柏冉刚才喊得很带劲,可这会儿想站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腿肚子发软,他试了两遍也没起来,最后还是林川来到了他的面前。 也不等柏冉同意,将他搂着扶了起来,甚至一直扶到了刚才他的宝座上,放了上去。 “你刚刚从脑震荡中醒过来,神经中枢还需要时间恢复,别逞强,老实坐着别动。”林川边说边扒开了柏冉的眼皮,看着他的瞳孔收缩,担心把这城主给打成大傻子了。 “呸。”柏冉也不是听话的主,侧头一口血唾沫带着两颗后槽牙喷到了地上,“你拳头真硬,跟骨朵金瓜锤一样。现在搞成这样,估计以后我只能吃粥了。” “我没见过寻常单挑像你这样用命打架的,我一直教导下面的人要狠,但跟你比,还是弱了气势。”林川算是在夸奖柏冉。 “习惯了,从小这么一路杀过来,认怂就要死。我命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打打杀杀到今天,过了几年太平日子,狠劲快过没了,居然被你这小厮给打昏了,真丢脸。”柏冉没有责怪林川的意思,更像惺惺相惜,他端起旁边的茶水,漱了漱口。 “输给我可不丢人。”林川轻笑着。 “你到底是谁?”柏冉开口问道,毕竟按照约定,就算自己输了,也有权知道来龙去脉。 “方渊。” “大明国柱爷?”柏冉真的又觉得有点晕眩,“你跑锦城来作甚?” “现在我可不是什么国柱,而是被东厂追杀的钦犯而已。”林川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干什么了?造反杀了皇帝吗?”柏冉这么提问时,自己还有点小激动。 “没有,传统说法叫受奸人所害,反正现在我要去哈拉和林,锦城是我能弄到固定辎重的最后一座城,所以需要落个脚,寻城主一个方便。”林川还抱拳客气的拜了拜。 “你要方便好说,锦城也不是没接受过钦犯。可你一来就兜售勒津家的传家宝,我能怎么办?东西你怎么搞到的?”柏冉好奇问道,甚至带了点点质问的口吻。 林川沉默了片刻,绑匪二字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像阿伦别乞口中所说,林川在草原上已经被传成绑架少女的婬贼了,下到4岁,上到40岁估计都不放过。 日后还要柏冉帮忙呢,于是乎,一咬牙一跺脚,林川换了个说法,道,“东西是阿伦别乞给我的定情信物,她要跟我私奔。” 第1790章 风浪来了 大概是狗血电视剧看太多了,林川真是张嘴就来,说谎脸不红,心不跳。反正谁来,这都是为了伟大爱情,反抗封建指婚荼毒的人间佳话。 柏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林川上下来回打量了半天,显然在他这个终日与生死打交道的黑市城主眼里,爱情?爱他吗麻花情,能给口饱饭吃,那不就是对的人了? “国柱爷,你当真吗?我老婆少,你可别骗我。”柏冉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毕竟阿伦别乞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就没有离开过召城,老延达把她护着跟后花园的花骨朵一样,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怎么就被突然出现的林川给摘了桃子呢? “骗你作甚,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那一天,我正在草原上赶马,突然,阿伦小姐带着一众侍卫追上了我,本想劫道。然后在一顿不算太激烈的交流后,她知道我的身份,顿生爱慕。 我呢也正在逃亡,身边就一个老头一个兄弟,寂寞嘛,也就这么着了。大概就这么个意思。”林川不细说,因为实在编不下去了。 “明白了,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美女爱英雄了。”柏冉或许不懂爱,但他懂英雄。像林川这种风流倜傥,权倾朝野,又英明神武的存在,随便俘获一两个富家小姐的芳心,还不跟瓮中捉鳖一样轻松自然。 怪只怪老延达把闺女看太死了,让她对男人充满了无限幻想,突然面前跳出个国柱爷来,想不心动都难。柏冉觉得自己要是女的,就林川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他都愿意给他生猴子了。 旁人看来,阿伦别乞嫁给鞑靼可汗那是一步登天,光宗耀祖,可把什么阿岱可汗跟林川一比,那就是云泥之别,真能抱上林川的大腿,堪称一步成神。 别说林川现在是被通缉的钦犯,在草原人的眼中,林川就是堪比大明忽必烈般的存在,暂时的落魄只是暂时的,只要他想,推翻现在的大明旧王朝,成为九州之主,也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不叫事。 “和城主聊天还是挺愉快的,其实我兜售阿伦的传家宝,也是有意想跟城主结识,因为有一事相求。”林川开门见山道。 “阿伦小姐怎么说也喊我一声叔,既然你和她已经米已成炊,也算亲戚了,有事你说话,能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柏冉也不含糊,都没有谈报酬什么的。 “那就先谢过城主大人了,我想让你替我打一场仗。”林川坦言。 “跟谁?”柏冉从不害怕打仗,害怕的是打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仗。 “大明,东缉事厂,身负皇命的狗腿子。”林川努力说得更加详细清晰。 柏冉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思考后,他终于开口道,“方大人要造反否?” “暂时不想,当皇帝很苦。”林川摆了摆手。 “那方大人是否要割据一方,成为封国之王?” “分裂国家的事情不能干,会被骂臭祖宗十八代的。”林川又否决掉。 “那么方大人,你是打算送我锦城下地府咯?”柏冉这话说得比挨了林川的打还要重。 “你也说了,东厂身负皇命,我跟他们对着干,不就是跟大明敌对,你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空留我锦城在这阴山下,等待大明强军压境的打击报复,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不等于我们不怕死啊。” “死人肯定是会死人的,但大明不会怪罪于你,我帮你想好了一个解法,不过锦城估计会毁于一旦。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个牌照,允许你在草原上开设方仓分号,别做脏活了,咱卖正经买卖,能比现在活得踏实。”林川开出了一个直戳柏冉心窝的条件,也是他多少年来都想做到的事情。 所谓的正经买卖,即为大明官方允许出关的货物,但因为大明出关口岸太多,像这样的买卖都分散了几十处,本身利薄,再一分散,就根本不足以养活一座贸易之城了。 在自己的地头开一间方仓分号,这几乎是每一个草原部落家族都想干的事情,这将意味着自己成为草原上的商业中心,充足的物资,丰厚的利润,还有对资源的支配权,都能让家族地位水涨船高。 黑市没有什么不好的,违禁品的利润也足够大,但缺点就是货源永远不可能稳定,而且大明的威慑就跟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有可能遭受覆灭。 柏冉交了那么多的赋税给召城,力求土默特部的保护,但他自己也清楚,勒津延达跟自己关系再好,能保护的也只是,从其他部落的眼红中给他撑腰,但要是大明的围剿军到来,勒津延达估计也只会摆着手说,“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需要考虑一下。”一向爽快的柏冉居然犹豫起来,他明白林川口中的代价有多重,他不怕死,怕得只是死得不值。 “没关系,我会在锦城待上两天,尚且需要筹备一些远行的物资,东西我卖了,钱财记得给我送风满楼去。”林川说罢,将那玉牌抛出,被柏冉一把接住。 林川已经给柏冉划出了道道,摆在他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帮自己搞东厂,要么就是帮东厂搞自己。两样应该都算有好处,真把自己拿下了朝廷的赏赐少不了。而帮他则会给柏冉锦城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至于他选什么,林川都能接受,或许林川需要的正是柏冉的犹豫不决,至少这样他就有充足的空间去购买物资,不用担心被柏冉多加阻挠了。 等到林川走后,大量的管家又是重新回到了仓库,一位留着大胡子的年迈管家上前问道,“城主,您……” “许叔,我没事,掉了点牙齿而已,死不了。”柏冉咧嘴笑着,一口的牙齿,掉了十几颗。 “主子接下来你想怎么办?要不等天黑,老许我带人把他给做了,没人看见,就不算坏规矩。”许叔还真是讲究人。 “来不及了,这么多年了,风浪还是吹来了。”柏冉不由叹息着。 第1791章 人圈 林川回到风满楼的客房时,最先被吓到的是掌柜的,或许在他的认知中,这时候的林川应该已经死了,而泄露城主身份的他,就是下一个。 但林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瞥了他一眼,带着一身的血污就这么上了楼去。 进屋后,再一次被吓到的就是阿伦别乞,她慌张的模样就像自己受了伤一样,瞳孔地震的不断在问,“没事吧?没事吧?” “你是问我,还是问你的柏叔?”林川坐回了桌前,懂事的乌兰没有那么多废话,已经给头儿打来了一盆凉水,让他洗去脸上还有手上的血迹。 “当然是在问您啊,你这么多血……”阿伦别乞是那么害怕林川有事,至于他叔怎么样,好像也没那么担心。 “血不是我的,都是柏冉的,我下了他十几颗牙齿,他除了以后吃饭困难一点,应该也算没事。”林川的双手泡下去,瞬间将凉水变成了血水。 “你们为什么打架?”阿伦别乞无法明白,要知道这是在锦城,柏冉的地头,跟他打,等于到武馆踢馆,弄不好就死无全尸了。 “为了你呗。”林川还真没说谎。 “为了我?”阿伦别乞受宠若惊。 “头儿,接下来怎么办?”乌兰已经不想听这傻丫头哔哔了,直接问道。 “去买些东西,干粮,清水,顺带去看看有没有值得买的佣兵,路上用得着。”林川擦了把脸。 “行,但是手上的银子不算多,我怕……”乌兰已经见识过锦城的物价了,说5倍于土家堡都不为过。 “只管去谈,付定金,等下城主会送一万两过来,结算都能到风满楼拿尾款。”林川伸了一个懒腰,要去躺一会儿了。 “明白,那我就去准备。”乌兰拿上了障刀,准备出门,但出门前还是用恶狠狠的模样,对阿伦别乞警告道,“我出去办事,头儿要休息,你敢乱跑,不管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砍了你的腿。” “嗯。”阿伦别乞看上去并不害怕,似乎已经习惯了看这两个男人扮恶人的样子,虽然她见过的人不多,但阿伦百分百确定他们都是好人。 因为他们从不吝啬给她吃喝,也不会轻薄于她。在草原上,真正的坏人要是抓住如花似玉的娘们,估计三天三夜都不会下床了,就跟畜生一样。 林川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将昏迷的席应真往里面推了推,脱去了外衣,鞋子,就这么跟师父同榻而眠。阿伦别乞看了看他,似乎还不太知道要如何跟林川相处,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当人质,没有什么经验。 眼神飘忽的她看见了桌上的血水盆,想着也要做点事吧?于是就去端了起来,去泼了。回来时又看见了林川挂着的血衣,有点瘆人,所以打了点水,又给他给搓洗,晒了起来。 等忙完了这些,发现林川的鞋子上也都是泥巴,男人的鞋子就是男人的脸面,堂堂的大明国柱爷可不能这么埋汰,阿伦别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鞋拿到了窗台边,用清水和抹布擦洗着。 这些事情,过去十六年来,她都只看见额娘和下人做过,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已经是她身为大小姐的自律了。 明明做这些事情很累,比练习骑马射箭都要辛苦,但阿伦别乞只觉得自己干得很有意思,想着这男人要是穿上自己刷的鞋出去,干干净净的,路人见了就夸,你鞋真俊啊,阿伦别乞就不由心跳加速,脸都红了起来,呵呵傻笑。 昨夜,除了阿伦别乞,乌兰和林川都赶了一晚上的马车,疲惫是正常的。可林川哪怕是睡觉,都能感知周围的环境,属于歇脚不歇脑,精神同样好。 他已经有点怕这丫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变严重了,不光做家务,还会抱着他的鞋子傻笑,实在太恐怖了。 林川只想快点把局开起来,等忙完后,就能将这丫头还给柏冉,送回给勒津家去。 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乌兰无从得知,他带着三百两银子,还有20两的金豆来到了锦城的街面上,这黑市交易市场,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街上都是热热闹闹的,琳琅满目各种物资都能找到。 干粮,清水都能轻易找到,贵是贵了点,但也不算太离谱。他多购置了3辆结实的四轮马车,带顶棚的,用来转运辎重,哪怕遇见风雨天气也不怕淋湿。再来就是一些兵器,子弹不够,箭矢来凑,弓弩自然也要多备上一些。当然还要不少的暗器,做陷阱用的道具,如梅花钉,钢丝绳,等等等等。 林川选择锦城并非随意为之,这里作为一个黑市物件确实齐全,除了缺少火器,只要有钱,你甚至能定做攻城用的攻城车,只不过贵上一些。 而在这众多货品里,最多的自然就是人这种耗材了。佣兵,是锦城里宛如等活农民工一样的存在。他们有属于自己特殊的市场,就像一个露天的大型人才市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聚集在,一个栅栏围起来的圈地里。 圈内的人,赌博的赌博,睡觉的睡觉,喝酒的喝酒,嗓门大动作也大,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想当年都是牛逼沙沙的存在。 可在圈外的路人看来,他们就跟马场里的马,猪圈里的猪,狗窝里的狗没有区别,都是牲口,只不过价格虚高而已。 乌兰也是经其他老板介绍找到了这里,那乌烟瘴气的模样只看得他连连皱眉,那种感觉就像在臭水沟里寻宝一样,那一手下去,九成九是屎,只有一点点的金子会发光。 没办法,林川说了要人来卖命,乌兰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在锦城的佣兵市场也有入场费的规矩,先放5两在门口的柜台压着,找到合适的人,买卖谈好了这银子就留下了,如果没有遇见,走的时候门口的管家还能还给你,主打一个业界良心,童叟无欺。 第1792章 耍猴 锦城的佣兵人才市场又叫“人圈”,占地约半座足球场大小,没有什么建筑物,只有人为拉起了一个个小棚子,棚子根据大小位置,来区分人圈里佣兵中的三六九等。最贵的那一批,膀大腰圆,一身钢甲,武器锃光瓦亮,感觉雇佣他们就跟买了超大型的电冰箱一样。 而最次的,别说武器护具了,有的甚至连一双鞋都没有。就龟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独自发臭发烂。 弱肉强食在这里都已经具象化,高中低档任君挑选。 以乌兰黑鹰特战团千户的眼光,扫过这么一群玩意来看,就是狗屎与猪粪的差别,真的就不知道如何矮子里面挑高个儿,因为全是一群霍比特人。 别说乌兰看不上,里面贵得还真贵,像那些有全套甲胄,手持斩马刀的大块头,要价是30两银子一个月,不足一个月的按一个月计价,如果帮忙杀了人,按人头再单独谈赏钱,基本组成就是底薪加提成了。 而便宜的那就忒便宜了,像角落处那些衣衫褴褛,身无二两肉的或老年或还像孩子的佣兵,一个月只要5两银,一天赏一顿吃食就行。 你要问为什么如此卑微了,还恪守一月5两的底线不还价?因为想在锦城生活下去,5两一月的人头税,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坎。 林川的指示是寻找20到30名好手,组成自己的护卫团,一直陪同到达哈拉和林,这趟活计就算完成。整个用时应该在1个半月到2个月之间,林川给乌兰的权力是可以用三个月来结算,可谓财大气粗。 因为不想一个一个去问的耽误时间,乌兰直接写了一块牌子,“护送东家前往哈拉和林,150两,现招30名,招满为止。” 这一瞬间,乌兰犹如误入野鸡大学的十大央企,不管是眼高过顶的,还是尖嘴猴腮的,全都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疯了一般往乌兰所在的位置冲去,现在那叫一个混乱,比爱豆演唱会上的私生饭还要癫狂。 以至于现场紧急招来了30多位管家,帮助维持现场秩序。刚才收了乌兰5两入场银的管家,真是脸比屎臭,只觉得自己收少了,这乌兰简直就是个害人精,给他们平添烦恼。 至于乌兰则完全无所鸟谓,坐在了一张四方桌前,掏出了身上的几包银子还有一袋金豆,堂而皇之的打开给众人看,证明他不是无聊在这里寻开心,而是名副其实的金主爸爸。 这场招募,调动了人圈里几乎全员,300多位等活佣兵,乌兰也没工夫跟他们一个一个面试,公布了海选方案,一刻时内,1000个俯卧撑,做到了的人进入第二轮。 听到这个要求,全场一大半的人都麻了,敢情自己一文钱都没拿到,就先要开始被当猴耍了?这些是佣兵,来自天南地北各种背景,可不像士兵那么听话,依旧有人在叫嚣乌兰是拿钱来装逼的,摆明了就是在这戏弄大家。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乌兰拿出了一根清香来,“我没工夫跟你们废话,做不做随意,这根香点完,完成的留下,其他的滚蛋。” 看到乌兰时动真格的时候,聪明的大汉已经开始丢盔卸甲了,毕竟背着几十斤的铁疙瘩做1000俯卧撑,那不是找死吗? 见有人要干,剩下的也是有样学样的开始准备,例如找一块平坦的风水宝地,把衣服裤子全脱了,不给身体增加哪怕半两的负担。 当乌兰点燃那根香火的时候,人圈之中,全场300多号几乎同时趴在了地上,开始疯狂的做起了俯卧撑。 在土家堡,一炷香,一刻时,做700个俯卧撑,那是林川卫的标准,而刑天营就是做1000个,黑鹰特战团则加码到1200个了。 乌兰之所以将选拔要求提升到刑天营的标准,因为在他看来,未来那一路,要遇见的还不知道是何等恶劣的作战环境,连刑天营基本体能水平都达不到,那不就跟带着一群猪一样,给自己找麻烦嘛。 能在这里要价30两的佣兵,多数都是参加过不下10场百人级大战的老兵油子,懂阵法,知配合,能刀会弓,以一挡五,问题不大。他们也不是没考虑过金主们会挑肥拣瘦,诸多要求。 所以他们都在极力保养自己的盔甲,还有趁手的兵刃,平日除了在人圈吹牛打屁,每天也有认真的做训练,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可他们从来没想过,金主爸爸的花样是真的越来越花了,一上来先整1000个俯卧撑?还要一刻时做完。 弄得大家一个个趴在地上跟条蛆一样,蠕动个没完。而且,乌兰并非悠哉的看,这家伙居然还在人群中走动起来,对于那些姿势不标准,边做边偷鸡的家伙,现场就剥夺了竞选资格。 然后所有人都做得更标准板正了,手臂不打弯90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做俯卧撑。 现场气氛那叫一个热闹,引得不少路人都是侧头观看,就跟看马戏团耍猴一样,可叫一个新鲜。 一炷香烧得飞快,当最后一抹香灰落地,乌兰大喊了一声停。 这时候,场上完成了目标,还有资格进行下一场的佣兵,已经剩下了只有区区80个,等于说四分之三都被刷掉了。 “还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多。”乌兰是由衷夸奖,毕竟这是刑天营的筛选标准,居然能剩下四分之一,只能说锦城也算是藏龙卧虎了。 而过关了的人没有多少感觉高兴的,毕竟多数人的手膀子都在打摆子了,那种乳酸堆积的疼痛,会在未来一两天内让他们连吃饭,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可眼下的折磨还没有结束,用乌兰的说法,体能筛选只是最基础的,刚才就在他巡视做俯卧撑的场地之时,已经在现场撒下了30颗金豆子,这次给大家两刻时的时间,时间结束,手上有金豆子的人就算是被雇用了,而金豆子则是定金。 于是乎,现场又开始沸腾起来…… 第1793章 吃豆人 这是什么玩法?管他娘的什么玩法,所有还有资格参与下一轮的佣兵们,也不管什么乳酸不乳酸的啦,疯了一般的拱起屁股,开始在地上的土地里摸起了金豆子。 那些被淘汰下来的佣兵真是又羡慕又恨,羡慕别人现场捞金,又恨自己刚才怎么就不多撑两下? 80个人,30颗金豆子,说明有50个倒霉蛋注定属于打白工,变成大傻春。那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玩意,同样只能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摸,变得灰头土脸的。 刚才乌兰巡视的时候,根本没有弯腰的动作,说明他埋得并不深,应该很好找才对。 这不,刚刚过去了不过五分钟,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突然一下从地上捏起了一颗风尘仆仆的金豆子,兴奋不已的大喊道,“我找到啦!我找到金……” 豆子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鞭腿已经从其身后挥来,正中他的后脑勺。那力道,将这人给踢飞了出去,豆子却留在了原地,正好落在了出手的男人手中。 “铁腿王?!”众人都是不由唏嘘,出手之人是一名杀人潜逃的大明钦犯,练就了一身二十年的下盘功夫,曾经展示过一脚踢断碗口粗树干的真本事,在这人圈里也是能排进前三的狠角色。 大家看铁腿王出脚抢珠子,愤恨的看了看他,又看向了乌兰,希望金主爸爸能将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赶出筛选序列,还一个朗朗乾坤。 结果却是让所有人失望了,乌兰依旧坐在那里,甚至还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边喝边打哈欠,就跟瞎了一样。 瞬间大家算是明白了,锦城就没有法律,自然这人圈里也没有规则,你可以勤劳的去摸索,也可以狡诈的去抢夺,不管是哪一种,乌兰只是要看两刻时后,谁手里有金豆子而已。 所以,他就是故意的,翻找金豆子没有想象中的困难,难的是在时间结束时,能保住自己手中的金豆子,第二局的考题,看来可以定义为相互攻防的生存战了。 理解了规则深意后,大家就明白乌兰想要的是什么了,于是乎纷纷寻找金豆子时,都要提防周围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目光,并且自己也要充满敌意的去找,看谁摸出了豆子来。 这种情况下,似乎更早摸出豆子的就更加危险,会变成被围攻的目标。 而全场好死不死,第二颗金豆子诞生在了一个落魄佣兵的手里,他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比乌兰小不上多少,身上的粗布麻衣破败不堪,脚上有一双草鞋,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属于那种出了人圈往街边一坐,说他是叫花子都毫无违和感。 在人圈里,他就是那种只配要价5两,每天求一口饱饭吃的货色。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常年给商队当跑腿,体力好得跟人型牛马一般,硬是轻松通过了第一轮的筛选。为了给金主爸爸留下好印象,他甚至多做了100个,可惜乌兰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似乎他就是传说中的大傻春。 看见这样的家伙都摸到了金豆子,周围的家伙也顿时怒了,两个还在摸豆子的大汉,直接伸手就去抢夺。 结果这小子也不怕脏,直接将豆子含在了嘴里,开始追逐战。直到这一刻,乌兰才多看了那小子一眼,不得不承认,他或许形象差,但是脑子很好用,体能也好,在一众人弯腰摸豆的时候,他迅速将追逐自己的歹人往人多的地方引,引起混乱,并且还会故意拖行,扬起地上的尘土去迷后面人的眼。 现场因为追逐变得更加混乱,渐渐的,不断有金豆子被发现,然后便是大打出手,打得是昏天暗地。 当有人杀红了眼,想去摸自己的大砍刀时,乌兰就会用石子砸他们的脑袋,算是善意地提醒。这是一场肉搏战,用拳头分胜负,动家伙就犯规了。 一时间人圈里尘土飞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沙尘暴来了。乌兰是茶也喝不了了,只能捂住口鼻默默等待。 当两炷香烧完,乌兰发声叫道,“住手。” 拂过锦城的微风带走了人圈上的尘土,露出了一个哀嚎遍野的现场。还站在那里的,只有25人,其他人全都倒在了地上,有的已经昏厥,有得被打断了手脚,抽搐惨叫。 那通过了测试的25人里,果然有最先出手抢到金豆的铁腿王,还有一众或老江湖,或体格健硕的兵勇,但最让乌兰意外的是,那全场第二个发现金豆子的邋遢小子,居然也还站着,只不过形象更差了些,一只眼睛带着乌淤青,嘴角挂着血迹,衣服也被扯烂了。 这时候大家才看见他那瘦弱的身上,全是伤疤。和战士那种被人砍伤刺伤的伤疤不同,他的伤疤都是皮鞭抽的,烙铁烙的。 乌兰在钟兴和姜戈的身上都有见过,只不过钟兴是在诏狱里弄的,姜戈则是早些年当奴隶被打出来的 可他们身上的疤痕,直接乘以2,就等于眼前的小子了。等于说他一边被奴役,一边被严刑拷打,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邋遢小子并非只会躲闪,至少他脚边倒下的三个壮汉,都是从一开始就在追逐他的杠精。 只见他颤抖的抬手,从嘴里抠出了两样东西,都带着血沫。一个是他的后槽牙,一个就是金豆子,肿着一只眼睛的他,终于露出了名为幸福的笑容。 “恭喜各位,顺利过关,过来聊一下吧,其余的人,感谢你们的参与,场上剩余的金豆子,就当送给大家的赔礼了。”乌兰说完,那些出局的,还有在地上哀嚎的瞬间有来了精神,一拥而上的趴在地上摸索起来。 乌兰丢的金豆子,每一粒都能换上10两银子,在锦城够交2个月的人头税了,不少啦,不少啦,找不到今天的俯卧撑白做,打也白挨了。 他这一手顺利转移了众人对他的怨恨,而将选拔出来的25位人才都集中到了人圈的一角,开始交代任务的细节。 第1794章 诺海就是狗 乌兰的安排如下,即刻起,众人就可以四散去准备远行的行装,然后便是赶在日落前出城,到锦城以北30里外的一片小树林边安营扎寨,等上2天,他自然会带着正主前来和大家汇合,然后开始一起前往哈拉和林。 这一趟旅程怎么走,走多长时间,一切都是未知,只是告诉所有人,带齐装备这不是郊游,而是卖命之旅。 旅途上的规则有三:1,听话;2,听话;3,还是他吗的听话。 而在离开前,所有人都要写下一个地址,一个人名,确保他们哪怕最后死在了路上,承诺的报酬也能送到他们希望送到的人手上。 作为刀口舔血的佣兵,哪有什么家人去继承自己的卖命钱。大家绞尽脑汁的想名字,有人甚至还写了花楼小妞的名字。但其中最奇怪的还是那个邋遢小子,他居然写了一个鞑靼部落族长的名字,问过才知道,那是他过去的主子。 有人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真贱”。明明都已经自由了,还想着给过去的主子送银子,这是什么变态人格? 乌兰也不想了解这群家伙的心理健康问题,收过了纸条,就此解散。 虽然乌兰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气场很足,但心里真正服他的几乎没有,他们服的是乌兰手中的银子而已。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给银子面子,大家还是分头行动去准备了。 乌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离开人圈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心满意足的往风满楼赶去。但走着走着不由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嘛?不是让你们去准备了吗?”乌兰回头诧异道。 “我……没有东西可以收拾。”邋遢小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那也可以去买几身衣衫,换双好鞋。现在你也算有钱了,不至于这么邋遢。”乌兰都有点嫌弃这小子了,他叫诺海,鞑靼语里“狗”的意思。 “回主子话,钱不能乱花,小的还有用处,小的有力气,可以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也不怕死,敢问主子……能不能,能不能给小的多涨点工钱?”诺海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以为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老实。”乌兰并不生气,甚至有点好笑,敢情自己招了那么多狠人,这个里面原本一月只要5两银子一口饱饭的邋遢佣兵,居然要跟自己讨价还价。 “小的……”诺海有些紧张,连忙要解释,似乎生怕自己被解雇了。人嘛,一紧张就会肚子饿,更别说诺海已经2天没有吃饭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吃饭不?”乌兰无奈叹息着。 “小的……不能乱花钱,小的不饿。”人会说谎,但肚子不会,诺海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走吧,我请你吃,不花你的钱。”乌兰打消了诺海的顾虑,将他拉到了路边一个面摊上,叫了两碗羊肉面。这是诺海几年来第一次沾荤腥,好吃到都不怕噎死了,库库往嘴里炫。 乌兰看他吃饭,自己都不觉得饿了,好奇的问了一下他,要涨多少报酬?为什么缺钱? 诺海一边吃,一边说着。他生来就是奴仆,爸妈并不相爱,只是主子让他们生出小奴仆的被动结合。 他生来就是牧羊奴,8岁开始在草场上用双腿奔跑驱赶羊群,跟牧羊犬没有什么区别。他的阿布在他出生前就已经被处死了,因为偷跑被财主家抓了回来,财主说,就算他死,也必须让他留下子嗣去还债,所以在杀死他前,招个一个女奴与其借种,于是就有了诺海。 财主说,他生来就是要还债的,偿还他阿布欠下的债。至于他的阿布,财主不让入殓,将其做成了干尸,每当有新奴隶来到财主家,财主就会把他拿出来展示给奴隶们看,让他们看看逃跑的下场。 每到这个时候,诺海才能偷偷看上阿布两眼。从阿妈的口中得知,阿布一直是个刺头,他曾经也是草原上有名的一位勇士,因为部落战败才沦为了奴隶。但他并不甘心为奴,为奴十二年,年年都想逃跑,但年年都被抓了回来。 最后一次,财主人麻了,决定杀了他,但不愿意他优秀的血脉就此断绝,所以才有了诺海的降生。 诺海是勇士的孩子,却是财主孩子的狗,平日里的鞭挞折磨,都被当成游戏的一种,不然为什么小少爷他们笑得那么开心? 偶尔诺海还要陪着少爷们出去打猎,他必须跟猎犬比赛谁能更快的捡回射死的猎物,赢了有饭吃,输了吃鞭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的原因,他跑得飞快,力气也大,反应敏捷而且不知什么为恐惧。他为了守护羊圈,曾经跟狼群搏斗过一夜。也曾经因为财主与人打赌,挨了一百鞭子一声不吭,帮财主好好赚了一笔,那一天,他也吃到了肉食。 财主那天心情好,曾经告诉诺海,只要他能赚够200两银子,就能将他阿布的尸首赎回去。 就在去年底的冬天,诺海的母亲冻死在了简陋的窝棚里,只因为诺海偷偷拿了些羊粪蛋子,想给阿妈烧了烤火,结果被财主家的护卫发现,狠狠吊在了寒风中的木架上,让他知道好歹。 那一天,长生天怜悯诺海,吊着他的绳子断了,就在风雪中,他迷迷糊糊离开了财主家,终于拥有了自由。 诺海在濒死之时被一个过路的商队搭救,带到了锦城。又因为能吃苦,变成了锦城修理队里的一名劳工,定居了下来,并且每日能吃两顿饭。 只不过工程在上个月已经结束了,他拥有了能在锦城逗留一个月的资格,如果找到人雇佣,赚到了银子便能留下,如果没人雇他,锦城他也待不下去了。 “你要加50两,还把收钱的地方写财主家,就为了赎你阿布的干尸?”乌兰同样是草原人,知道那些财主变态起来是真变态,但这是他听过最变态的故事之一。 “阿妈说,人死就要入土,不然长生天找不到我们,就会变成不能轮回的孤魂野鬼。阿布不该像玩具一样被拿来展示,我无法为他做点什么,至少让他入土吧……”诺海没有读过书,也不懂什么正义与邪恶,谈不上恨财主,也说不上爱父母,只是觉得,这是身为人,应该做的事情吧。 第1795章 站队 “雇人的价定死了不能变,变了其他人不满,队伍带不动。”即便诺海阐明了自己的理由,乌兰依旧铁石心肠,规矩就是规矩,“但我缺少一个赶车的马夫,你可以兼顾这个活计的话,就能多给你一些,凑够你的200两赎金。” “谢主子!谢主子!”诺海激动的面条一口吸完,赶紧跪在地上哐哐给乌兰磕头,一点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仿佛给大人磕头是他的荣幸。 “行了,我受不了这一套,以后别跪了,膝盖太软当不了男人。”乌兰也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光请诺海吃了一顿羊肉面,临走还花钱从摊主那买了十几张大饼,又去路边一个小店给他买了双新鞋,一身新衣服,至少让他能像个人一样的到城外去等他们的到来。 而另一边,柏冉信守承诺,用城主的马车,给林川运送来了约定好的万两白银。正好乌兰订购的各种物资也送了过来,可以用这笔钱来支付部分尾款。 林川一个人哪忙得完这些,所以又是招来了掌柜的,帮忙处理这些后勤工作,接收,记账,结算,忙得是不亦乐乎。 因为林川说话算话,留意一份茶水费给掌柜的,这么多银子,过完这两天,掌柜的就可以去看一块地,起一座房,开始规划自己的退休生活了。至于那被林川坑害出卖城主身份的事情,都是哥们,谁还在乎这些? 银子送来风满楼后不久,处理好伤势的柏冉也是主动来到了这里。见了林川也没当外人,直截了当道,“赚了我这么多银子,总该请我吃顿饭吧?” “城主大人,你的牙都掉了,我请你吃啥?喝粥啊?”林川也是能省则省。 “弄好了,现在更结实。”柏冉说着咧开嘴巴,露出了一口金灿灿的金牙,那股土豪金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做的牙齿拔除,换上这么一口金牙显摆。 “牛逼!”林川都挑起了大拇哥。 在柏冉的强烈要挟,没办法,林川只能摆上一桌,请这天使轮的投资人撮上一顿,外面人多眼杂,所以也就安排到了林川的房间里吃。 推开门一进屋,柏冉就看见了撸起袖子的阿伦别乞,正在给林川洗衣服。这一幕,所有人都尴尬了。 林川不好意思的凑到柏冉耳边道,“我没让她干,她自己非要洗。” “兄弟,明白,都看出来了,这小妮子这是动真心了啊……”柏冉或许不懂爱情,但不是瞎子,阿伦别乞那股少女怀春的殷勤劲,站在门外都能闻到了。 “柏叔?你怎么来啦?!”阿伦别乞起身打着招呼。 “我再不来,你怎么办?真打算跟别的男人浪迹天涯?我怎么跟你爹交代?”柏冉就像长辈训孩子一般,语气严厉,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温柔与心疼。 阿伦别乞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也不知道该跟着叔说点什么?甚至都忘记了一个人质的职业操守,呼救啊! “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城主谈。”林川吩咐道。 “哦,方大人,我看时候不早了,该喂席师父吃粥了吧?”阿伦别乞都已经摸熟他们的生活习惯了。 “你自己去安排。”林川就像吩咐自家下人一样顺手,重点是,阿伦别乞居然还在暗爽,似乎在因为自己帮助到了绑匪而感到高兴。 直到酒菜上桌,阿伦别乞走后关上了门,柏冉长吁短叹。 “我去了勒津家10年,看着这小丫头从这么点,长成了今天的大姑娘。我就没见她这么听话过,她阿布都不能这么使唤她。”柏冉只能说,怀春少女最懵懂。 “不聊她了,半天光景,城主考虑得如何?”林川一边给柏冉倒酒,一边问道。 “我答应你,但有两个条件,1,阿伦别乞必须留下来,不能跟你走;2,你必须帮我还有锦城从反抗大明军队的罪责中脱身,不让我们沦为打击报复的牺牲品。”柏冉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显然帮助林川获得的好处,远远大于帮助东厂捞到的更多。 “成交,可话说在前面,很多人会死,你要有心理准备。”林川同样要去修剪刘安的羽毛。 “明白,只要国柱爷不负我,代价都是值得的。”柏冉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显然跟罚酒比起来,更喜欢喝敬酒。 “行,我的计划是……”林川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跟柏冉好生交流了一番。 作为城主,组织打群架,威慑蛮子柏冉很在行,但说要跟大明的正规军对抗,他的心里就在打鼓了。 “国柱爷,你看人可真准。”听完林川的讲述,柏冉除了苦笑都不知如何回他,只能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密函,推到了林川的面前。 “这是什么?” “昨夜,从召城加急跑来的信差,送来了关于东厂的情报。他们估计明早就会抵达锦城周边。是土默特部族长勒津延达亲自带队,不过他只带了百余护卫,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柏冉也是来以前刚刚收到这密函,里面的内容和林川刚才描绘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的衔接上了。 似乎刘安想做什么,林川了若指掌;反之,林川想去哪里,刘安也会烂熟于心,两人见面不知道会不会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林川拿起密函,想,但上面写的都是鞑靼畏兀字,能看懂才有鬼,最后还是请柏冉进行了口述。 内容很简单,勒津延达说刘安截获了阿伦别乞的侍卫,声称爱女被林川绑架,要求他帮忙一起前往锦城讨伐钦犯。重点是,刘安的人马不少,除了他手上的200贴身东厂鹰犬,还带了千余大同陌刀营,由蛮夷屠夫耿龙千户带队。 密函提到,如果柏冉真在锦城得遇大明国柱爷,请先弄清楚来龙去脉,确保阿伦安全,至于到底帮助谁?勒津延达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就算死也只能支持林川。无他,林川卫离他们太近了。 如果真帮东厂干掉了林川,林川卫的起义能不能推翻朝廷不知道,但肯定能杀到草原来让他们亡族灭种,为他们的老大报仇雪恨。 第1796章 老戏骨 锦城度过了最后一个平安无事的夜晚,到第二天清晨时分,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浩浩荡荡的大明陌刀营踏着铁蹄,出现在了相距10里的草原之上。 他们披星戴月连夜赶路,终于到了目的地后,却没有选择直接进城,反而就地休整起来。 “刘大人?怎么不走了?您放心,我跟城主柏冉很熟的,就算你持械靠近,只要我打声招呼,他们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勒津延达实真着急,毕竟女儿还在别人手里,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生死未卜,感觉家族命运都在风中凌乱着。 “族长大人,您是能让城主不乱,但这么多着甲战士出现在了城外,城中的居民乱了,不是打草惊蛇吗?”刘安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现在还要劳烦族长大人,派个信差召城主出来一叙,就看他给不给面子了。” 延达有些为难,他拿不准身边这太监想做甚,如果他把自己给做了,死了也就死了,反正自己也是半截入土的老人家了,部落也可以顺利交给勒津岱钦继承。 可柏冉也是多年的兄弟,就这么给骗出城来,要是刘安来个翻脸不认人,那自己可就真够畜生的了。 “刘大人,老夫觉得这样的话有些不妥……”延达为难道。 “族长大人,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刘安一改过去谦逊有礼的模样,冰冷下达着命令。现在是在草原上,勒津延达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百余侍卫,别说不给他面子了,就算把他们全剁了,也只是挖坑埋得工作比较费劲。 “明白了,老夫现在就去安排。”勒津延达抱拳行礼,退出了刘安的马车,怒火攻心让他不由又咳嗽起来。试想他也是纵横草原的一方族长,手下超过10万民众,就算是昔日的钦差来了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但就在刚才,延达看懂了刘安的眼神,在他瞳孔里倒映的哪是人?只是一只蝼蚁而已。 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自己倾向结盟林川的决定无比正确,毕竟马车里坐的是阉狗,而城里待着的可是撑起大明的国柱。 并没有过去多久,柏冉跟着延达的信差就出城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柏冉居然一个随行的手下都没有带,属于单枪匹马赴鸿门宴。 刘安安营扎寨的位置距离锦城足有10里,真要出点意外,柏冉等尸体凉了都不一定能等来援军。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勒津延达的面子大得都快没边了,至少柏冉对他的信任就跟相信自己老妈一样。 “这家伙,太勇了。”当看见柏冉一人一马前来时,勒津延达不由惊叹,甚至主动骑马上去迎接。 只不过他的马并不快,至少快不过策马扬鞭带队冲出去的,大同陌刀营,耿龙的快马一下就超过了勒津延达,接到了贵客锦城城主柏冉。 还是那一套,初见面时的礼貌有加,耿龙得到了刘安的吩咐,说话都柔和了许多,一直恭敬的将柏冉迎到了营地内。 柏冉并没有把这什么蛮夷屠夫放在眼里,只是看着勒津延达一脸不屑的,将一口唾沫吐到了他的面前,“老延达,你可真有脸的,你堂堂鞑靼七大部落的族长,居然跟汉人合作?你家族那么多参加大战被杀的族人,在天之灵看见现在的你,会不会觉得你像一条狗?” “柏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收容钦犯,看大明的钦差如何治你吧!!”勒津延达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老朋友在演戏,自然不能让他演独角戏。 “我锦城本就是流民之地,别说钦犯了,就算是逃命的王爷来了,有钱我还不是照单全收,这是规矩。 你就不一样了,你这浓眉大眼的玩意,背弃鞑靼祖训还跟汉人私通,我就看不起你。”柏冉翻身下马,又对着延达身边吐口水,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口水。 “城主大人,我家厂公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耿龙可不想看这两个家伙喷来喷去。 “待会儿再来骂你。”柏冉于是乎跟随耿龙穿过营地,来到了刘安的宽大马车前。 刘安居然站在车外恭候他的到来,“柏城主,久仰大名,初次见面,不得已把你邀到这荒郊野岭来,失敬失敬啊!在下刘安,大明东缉事厂掌印太监。” “你是客套,还是真听过我?”哪怕身处敌营,柏冉那股子傲气就没散过。 “柏冉城主今年35,两个妻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10年前靠一双铁拳打上了锦城城主的宝座。 从此以后,不管是鞑靼瓦剌还是我大明,都没人敢来犯您的锦城。堪称草原上永远不倒的旗帜。”刘安侃侃而谈,证明自己是真的知道他。 “看来我这旗帜还不够响,不然厂公大人也不会出现在我锦城附近了。”柏冉白了刘安一眼,也不用请,自己先一步登上了马车。 “这家伙有点拽,要不我找兄弟们弄他一下?”耿龙就不喜欢比自己拽的存在,凑到了刘安耳边嘀咕道。 “他能靠拳头打成城主,你能用拳头把他打服?”刘安反问着摆了摆手,“你去准备吧,按计行事。” 说完,刘安也是登上了马车,进到里面开始为柏冉泡茶。 “大明的钦差就是气派,这马车比我洞房还要华丽。”柏冉左看看,右凑凑不由感叹道。 “让城主大人见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太监,此生估计无缘见洞房了。”刘安听懂了柏冉的讥讽,不光照单全收,还给柏冉已经泡好了茶水,礼貌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今日前来着实叨扰,但皇命在身,不得不来。敢问近日,您可否见到三男一女的生面孔进到锦城?” “不用兜圈子,你在找大明国柱爷,和杀了国师的钦犯席应真吧?老实说,他们现在就在城里,住哪我都门清。”柏冉端起茶杯,嗅了嗅,确实比草原上的茶水更香,和延达的收藏有得一比。 “甚好甚好,那我们来聊笔买卖吧!”刘安露出了狐狸尾巴。 第1797章 招投标 柏冉能如此轻易叫出林川的名号,就证明他们已经接触过。林川什么人?一手官来一手商,两手抓,两手都硬。 现在他属于落魄之时,不可能不去勾搭锦城城主要扶持,这种时候,就像两家公司在投标,只有压住对方一头,才能换来甲方的倾心。 “冉爷,不管方大人给你许诺了什么,他都已经无法兑现。 包庇钦犯,畏罪潜逃,勾结蛮夷,条条都是诛九族的重罪,只可惜他十族都被杀完,不能再杀一遍,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 很快他的方仓就会被收归朝廷,明联储也会将其彻底除名,至于他的手下……更是等着树倒猢狲散。”刘安先数落了林川一番。 “听厂公这口气,不像是来谈买卖的,更像是来还价的。怎么?出不起价还想买国柱爷的脑袋?怕不是想屁吃了。”柏冉冷哼着,哪怕是在敌营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冉爷误会了,本官代表着大明朝廷,您帮忙缉拿钦犯,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于您。只要这事办成了,我会亲自上奏给冉爷请头功。到时将您这锦城设为大明草原第一羁縻所,受朝廷保护,日后更会修建专门的商路,确保锦城的勃勃生机。至于您,也能加官晋爵,彻底摆脱受鞑靼与瓦剌威胁的环境。” 刘安拿出手的,绝对是一份厚礼,背靠朝廷,官方认证的羁縻所,那就是大明的疆土,远比什么土默特部的保护来得更有分量。 今时今日的大明如日当空,瓦剌和鞑靼的国师全都屁颠屁颠的跑到大明去救了王位,承认藩属,能抱上大明的大腿,绝对是草原上众多城主梦寐以求的条件。 “听上去不错,可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活着回到大明?”柏冉咧嘴笑着,露出了一嘴金光灿灿的金牙,“你要对付的,可是大明军神,在草原上,方渊就是天神,无论鞑靼还是瓦剌,谁没吃过他的苦头?跟他对着干,你凭什么?” “神也是会流血的,冉爷,别太迷信。”刘安轻描淡写道。 “我不会拿我的人去干这种蠢事,如果事没成,厂公大人又没搞定国柱爷,到时候军神之怒下来,让我顶雷,对不起,我还想多活两年。”柏冉稍加思索,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无妨,本官有人可以去做这个差事,只要冉爷行哥方便,给他们一个身份就行,手,我们来动。”刘安显然已经设想好了一切。 “方渊许我一个在草原上开方仓分号的名额,事成之后,厂公大人也能许我否?”柏冉将一切都丢到桌面来说,正因如此,刘安才更加高兴,毕竟这也是他推算林川最大的筹码。 “完全没有问题,这都不叫难事,到时候我跟圣上美言几句,让明联储开到锦城都不在话下。”刘安还在层层加码。 “果然是厂公大人,背靠朝廷,说话底气都足,那小的一切都听厂公安排咯。”柏冉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条件,立刻变脸,抱拳向着刘安作揖起来,果然是草原上的老江湖,该跪的时候一秒都不耽误。 如此这般,柏冉就跟刘安串联了起来。 过去,草原上一直在传锦城的名声,这里的规矩比天大,谁来都不好使,严禁各方势力进入城中,确保大家的人身安全,且不会拿交过人头税的客户当成交易的筹码。 但在刘安眼中,没有人不可以收买,只有你出不起对方想要的价码而已。好在柏冉算是狮子大开口,但在大明面前,柏冉这种狮子也自然变成了虱子,根本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刘安是答应了,但如果皇上不答应,那还不就是一句十分抱歉便交差的事了。你有不满?可以试试找刘安的上级投诉,而他的上级也只有一位,那就是九州万方的天子,他敢吗? 刘安的计划很简单,让柏冉以城主的身份,安排100名大同陌刀营的兄弟,外加耿龙进城,最后围攻林川的任务交给他们来做,柏冉只要安排维持一下周边秩序,避免小商小贩抓住商机卖瓜子小马扎就行。 如此简单,他就能将锦城升级成羁縻所,还能拿到方仓分号的牌照,简直跟做梦捡钱一样。 柏冉再三确认,自己只需要做这些后,开心不已,恨不得马上回锦城开工。但刘安却表示需要稍等一下,耿龙还要准备人手和装备,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有点不耐烦的柏冉决定去拉泡屎,临走还不忘嘲讽,“中原人办事就是墨迹。” 说罢出了营地,找到了一片小树丛,一下钻了进去。 作为一个来拉屎的城主,柏冉却连裤子都没脱,因为这里还蹲着另外一位没脱裤子的大佬——勒津延达。 回来时,柏冉就对延达的信差说过屎遁接头的这种玩法,显然他也是圆满的传给了他的主子。 “你怎么才过来?我腿都蹲到失去知觉了。”勒津延达欲哭无泪。 “你以为我想啊,那阉狗太能嚼舌根了,一个劲地诓我,害我差那么一点点就信了。”柏冉比了一个嘲笑棒子的手势。 “刘安能开出的条件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心动?”延达非要没事找事道。 “因为那个怪物跟我说,这阉狗一定会死在草原上,另外,一切胆敢帮他的人,务必会死绝。”柏冉也是无奈苦笑。 敢情林川也不是善男信女,他不需要像刘安那样开各种条件,只要威胁上两句,就足够让任何人就范了。 这就是草原上已经传成魔神的大明第一猛将,号称能用林川卫推平鞑靼瓦剌的恐怖存在。 言归正传,延达问起了女儿的事情,柏冉将林川述说的版本,跟这老岳父沟通了一轮。延达的脸上只有匪夷所思跟难以置信。 那可是大明军神,自己家的女儿虽然生得貌美,但那刁蛮任性的个性,做父亲的还是了解的。她居然能成为他媳妇?还能随意呼来喝去的?那还是自己的女儿吗?不是外星人假扮的吧? 第1798章 开始干活 勒津延达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沮丧,家中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已经有两只蜻蜓停上头了。那边是联姻黄金家族当代可汗阿岱,这边是大明正一品国柱权臣方渊,哪一个都是可以改变草原历史的存在。 可以说鞑靼基本都知道,林川初次崭露头角,就绑架了努哈尔家的财神爷奥雅,收为贤内助,开创了恐怖的方仓连锁,后来又鬼使神差的抓走了国师阿鲁台的干女儿,当时人家只有4岁…… 这么想来,大家都觉得林川是不是有勾搭草原妹子的什么怪异癖好?而且不分年龄,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但假设,只是假设阿伦真跟林川结合了,这绝对比当什么傀儡可汗的第三房小妾要牛逼得多。毕竟可汗能提供的只是虚荣的名号,但林川则能成为土默特部货真价实的护身符,完全能做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现在怎么办?”延达想不出主意,看向了老友问道。 “还能怎么办?照阉狗的话做,带他的人进锦城,国柱爷说,他们都得死在里面。”柏冉听完刘安的计划,不得不说,国柱爷料事如神,几乎刘安打算干什么他几乎全说中了,光这一点,就必须跟国柱爷干了。 终于,在两人都蹲不下去后,柏冉率先起身,向马车走去,临别前,道,“国柱爷答应了我,不解决自己的麻烦前,不会把阿伦牵扯其中。一切顺利的话,晚些时候他便会离开,也会把阿伦留下来,确保她的绝对安全。” “老冉,拜托你了。”现在的勒津延达,像极了无能的父亲。 “那也是我的侄女,放心吧。”柏冉挥了挥手,让勒津延达安心。 很快,耿龙便挑选出去百余精锐,全部换上了和锦城管家一样的装束,甚至是他们用来特别彰显身份的,南红石戒指,也是人手一个。 看到这里,柏冉已经头皮发麻了,难以想象,这伙陌刀营的家伙,在离开大明地界时,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刘安啊刘安,同样是恐怖如斯的存在。 就这么的,柏冉带着耿龙还有这新收的百余管家,浩浩荡荡的向锦城走去。那看门的小弟当看到城主回来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因为他们没有记错,城主是一个人出去的,怎么回来就带来了这么多的管家? 重点是,他们一个个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如刀,动作整齐划一,就跟复制粘贴出来的军队一般。 他们并没有穿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山纹甲胄,就连巨大的陌刀也拆成了三节,折叠放在了行囊中。刘安给他们配备了银环软甲,全部穿在黑衣下面,被削弱的防御力,在只面对两三个敌人时也就无伤大雅了。 柏冉真的在按照刘安的计划行事,回到锦城的他,立刻召集了许叔还有一众管家,开始清理风满楼周边的街道,将可能变成逃生通道的路口,都布置下了自己人马,一方驱赶靠近的民众,一方也能阻止里面的人从这些位置逃走。 到黄昏时分,以风满楼为中心,周围2里地内鲜少看见人员活动,甚至连街上的商贩也所剩无几。而在风满楼的马路对面,一栋客栈的二楼厢房的窗边,耿龙悄悄用刀尖挑开了一点窗沿,向对面张望着。 “他们一共开了两间房,都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最里面的是方渊和延达女儿,剩下一间住的是他的跟班,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老头子,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钦犯席应真。”柏冉毫不隐瞒出卖着林川的情报,也是林川让他出卖的。 “冉爷,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兄弟们可要开始动手了。”耿龙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这可是对上了大明军神,偶像一般的存在。 “不行,你要等我一盏茶的工夫,我要去把阿伦别乞带出来。不然要是方渊狗急跳墙,用我侄女的性命威胁怎么办?”柏冉坚决反对。 “冉爷,这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了。”耿龙眉角抽搐,已经有点要发作的状态。 “阿伦不能卷进其中,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们非要这样动手,要么就停下来,你跟我去找厂公理论。他要是同意你这么干,那我也无话可说。”柏冉态度坚决。 “现在哪还有这种时间?周围都已经清场了,很快就会被看出端倪来。”耿龙哪说理去,毕竟这是跟国柱爷交手的唯一机会,真这么搞来搞去,天黑了都不一定能动手,夜长梦就多起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你能把那娘们带出来吗?”耿龙动摇了。 “放心,明面上我与他也是合作关系,阿伦又是我侄女,只要我要求带她去我府上,方渊是不会跟我争辩的。要靠一个女人保护自己,那也就不是你们大明的国柱爷了。”柏冉就在各种忽悠。 “行,快去。”耿龙已经等不及了,虽然他们接到的任务,其实是砍死乌兰,但他本人却从没有一刻放弃过,要会会大明军神,看看自己够不够格,触碰神的衣角。 柏冉就此离开了房间,副将连忙上前,紧张道,“大人,那家伙会不会出卖我们?” “放心,厂公开出的条件,他没有理由拒绝。况且外面还有我们的兄弟,再晚些时候,东厂的大部队也会赶到。 一座小小的锦城,轻松就能被推平。”耿龙不觉得有什么意外,即便有,也会在大明的铁蹄下灰飞烟灭。 而在另一边,掌柜的靠着门口的柱子,有点纳闷,今个儿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鬼了?生意差得,伙计们都在打苍蝇了,门口只有一些跟他们一样闲的小摊贩,还有一些来不及回家的路人,就跟今天的锦城,突然一下少了一大半的人口一般。 “奇怪了?今天是什么斋戒日吗?”掌柜的不记得有这种东西。 柏冉也在这时快步走进了店铺,掌柜的赶紧上去打招呼,想伺候着,却被城主赶到了一边,他时间有限,没工夫理他。 果然,只用了一会儿的工夫,柏冉牵着阿伦的手,可以说是生拉硬拽的将其带出了风满楼,众多隐藏起来的陌刀营的兄弟,可以开始干活了。 第1799章 拉了 天色渐暗,到了晚餐的饭点时间,寻常都是在屋里用餐的林川,却是突然走下楼来。在大堂中堂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爷,您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想吃点什么?小的这就吩咐给你去做。”掌柜的屁颠屁颠的上前服务。 “今天估计吃不了多少,随便来两个小菜,打一壶老酒呗。要快。”林川边说边抽出了筷子擦了擦。 “好嘞!一定快!”掌柜的赶紧下去准备。 而寻常生意相当不错的风满楼,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偌大的大厅只有四个角落坐了四桌客人,还全是两三个管家一桌的散客。 管家在锦城里并不是很招人喜欢的客人,虽然他们吃饭也会花钱,但远比商贾客户要小气得多,从不给赏钱的那种。 林川自然的扫视了一会儿,这些人的目光都是本能的在逃避,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林川看破不说破,也是笑着等自己的餐食。 很快一个刀拍黄瓜,一个卤肉拼盘,很快就端上了桌子,还有林川要的一壶老酒。明明是自斟自饮,林川却要了两个酒杯,一个倒给自己,另一个摆在了对面,也是提前倒好。 而就在林川吃东西的时候,风满楼外的街道上,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一群黑衣管家,他们拉开了手中长柄武器的布袋,露出了一柄柄夸张的陌刀刀身来。一些街上还没离开的商贩,看见这样的架势心领神会要发生什么,立刻连摊子都不要的扭头就跑了。 领头的耿龙有别于其他的弟兄,他拆去了陌刀的长柄,只保留了刀刃与短柄,就像一柄怪异的长刀挂在了腰口,更适合短兵相接时的快意恩仇。 他们将偌大的风满楼围的水泄不通,每一条小道都有专人看守,字面意义的插翅难逃。 就在店内伙计还在门口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时,一声嘹亮的口哨声传来,屋内角落的四桌管家也不吃了,纷纷站起身来,从行囊里掏出了自己的陌刀,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了组装。 伙计们被吓坏了,林川只是还在吃饭,不由叹息,“真是猴急啊,连饭都不让人吃完。” 耿龙带领着十几个兄弟快步冲进了大堂,兴奋不已的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了林川的对面。 他带来的兄弟已经在清理周边的桌椅,不是怕损毁只不过陌刀阵法大开大合,有这些玩意,碍事。 耿龙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端起桌上的酒杯便一饮而尽,咧嘴笑道,“国柱爷,又见面啦!” “我见过你吗?”林川努力思考着。 “昔日圣上远征瓦剌,我们一起在忽兰忽失温大战了那么久。不过国柱爷什么身份,怎会记得我这样的小角色?”耿龙算是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说的也是。”林川说罢又给耿龙满上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吃了没,要不就这随便对付两口。” “承蒙国柱爷抬爱,但小的有命在身,喝上两杯,不成敬意了。”耿龙也是端杯又一饮而尽。 “命?谁的命?”临川明知故问。 “东厂厂公刘安大人有命,还请国柱爷束手就擒,皇上要的是你师父的人头,您的,要等到了京师再砍。”耿龙放下酒杯的手,自然摸向了腰后的陌刀刀柄。 “我要是不从,你又当如何?”林川转动起了手中的筷子。 “不从?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耿龙瞬间抽刀从正面砍来,但林川动作更快,他不过发力一推面前的八仙桌,桌沿顶着耿龙的身体将其推出了半米开外,那落下的刀口将厚实的桌子从中砍开。 耿龙怒吼道,“还看这干嘛?弄他!” 伴随着耿龙的吆喝,周围的弟兄挥舞着陌刀直接劈砍了过来。林川突然握住手中的筷子,用力一甩,直接钉穿了身旁两名最近陌刀战士的脑袋,让他们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林川何许人也,跟他动手就不能留力,众将士也是豁出去了,今天不是他死肯定就是自己死,一时间三人成组,手中陌刀分别上中下三路,从四面袭来。 正规军就是不比乡野匪类,进攻节奏分明,配合默契,几乎不留死角的全方位进攻。 林川也是从身后抽出了许久未见的乌蛟,用三棱障刀,硬扛宽大可斩马的恐怖陌刀,或许只有这玩意,还能硬接这样的利器。 就在这刀阵之中,林川托刃主动上前,面前三人一组的陌刀营弟兄,上劈头,中捅腹,下砍腿,同时出手,刀光凌厉。 只见林川一脚踏着下路的刀刃,轻轻跃起,单手抓住了捅到胸前的陌刀刀柄,让其无法推进分毫,而回转的乌蛟弹开了下劈头的刀口,鱼贯的钉穿了最前一人的脑袋,鲜血顺着刀柄后的放血槽喷涌而出,跟热水袋找到了破洞一般。 林川没有停手,那带着人头的乌蛟继续捅刺,直到将三个人的脑袋钉穿,变得跟冰糖葫芦一般,才将乌蛟拔了出来,顷刻间,鲜血已经流了一地,甚至有些让人脚下打滑。 满身血污的林川甩开了刃口间的人体组织碎片,回头轻声道,“虽同朝为官,但你们居然对我举刀,今日方某无奈,只能送你们上西天,怪只怪,你们不好好做人,非要跟阉狗当狗。” 林川的模样犹如嗜血的怪物,将陌刀营的弟兄吓得一愣。 “谋逆的贼子,岂有脸面自称为官?今日我们就要拿你人头,回去复皇命!让我来!”耿龙这屠夫,见血只会更兴奋,他提刀就想冲来,但他刚上前两步,顿感肠子一阵绞痛,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腹中翻江倒海,就像要找个窟窿钻出来一般。 就这么的,他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满头虚汗,顿时反应过来,怒目看向了林川,“你!你居然在酒里下毒?!” “别紧张,一点强效的泻药而已。”林川好想笑。 “可为什么你喝了没事?”耿龙不敢相信。 “你跟我比肠胃?那可就真找对人了,哈哈哈哈!”对不起,林川没有憋住,因为耿龙也没憋住…… 拉了。 第1800章 被出卖了 耿龙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大明军神,号称最强的龙虎大将军,居然会卑鄙无耻的在酒里下毒,如此龌龊。 不过现在他算是明白,林川是怎么爬上最强的地位了。别说跟林川厮杀了,他火急火燎的冲到了柜台后,按倒了掌柜的,把他的裤子给扒拉了下来,又是拿起酒坛当清水,给自己冲洗了一番,在他换上裤子,还想继续冲锋时,腹中又是一阵翻滚只能脱了刚换的裤子,用酒坛当马桶,噼里啪啦砰砰砰起来。 现场那叫一个血肉模糊,又臭气熏天,一群围攻的陌刀营弟兄,不知道自己是被兄弟们的尸体恶心到,还是被他们的老大给恶心到了。 更可怕的是,那在柜台后放鞭炮的家伙,还在大喊,“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一群陌刀营的战士相互看了看,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那大开大合的陌刀,在大堂中舞动的虎虎生风,仰仗刀柄的长度,他们都能站在近乎一丈之外对林川发动攻击,如此沉重的陌刀,砍桌桌裂,斩地地裂,他们居然可以舞动的跟普通的长枪一般迅猛。 大同陌刀营也算是让林川能正眼瞧上一眼了,至少超过了大明8成的边塞武装部队。 林川在刀光中穿行,用速度突然变向贴近,用这种方法一连杀了四五个后,这群孙子反应更加灵敏,不会因为林川露出了背身,就妄图偷袭,而是保持阵型,继续逼近。 而就在林川与一众陌刀营缠斗之时,风满楼外,一群兄弟抛射出了铁爪,正好打烂了乌兰房间的窗户,勾住了窗檐。四名身手敏捷的战士,接力飞身而上,绕过大堂里的争斗,直接闯入了二楼。 打斗并没有发生,因为伴随轰隆一声巨响,火光从二楼屋内喷涌而出,震动让脚下的大地都是一颤,四名先登的战士直接变成了先死,火浪将他们掀飞了出去,黢黑的摔在了马路之上。 “他吗的,有诈!”屋外一名百户惊呼道,并不是说有炸弹,而是这明明就是一场针对他们自己的,反伏击,不光乌兰不在屋内,林川也是有备而来。 搞了半天,他们这群围猎的猎人,从一开始就变成别人标定好的猎物。很明显,国柱爷知道有人要来干他,也知道该如何招待这群客人。从耿龙倾泻的肚子,还有二楼爆炸的石炸炮,瞎子也看懂是什么情况了。 按照约定,那百户掏出穿云箭,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通知城外的刘安,柏冉这家伙出卖了大人。只见他高高举起了穿云箭正要发作,谁知一发利箭先行滑过夜空,嗖得一下钉穿了他的手掌,鲜血将其中的火药全给打湿,现在就算想放也放不出来了。 “都来偷袭了,还叫人,丢不丢人啊?”百米开外,一身漆黑硬扎甲的乌兰手持战弓,正站在一栋房屋的屋顶之上,完成了阻断猎物通风报信的机会。 “大人,现在怎么办?”三十多名弟兄围在了百户的身旁,现在耿龙拉得荡气回肠,大堂之内的厮杀还在进行,能拿主意的只有眼前的百户大人了。 他强忍着剧痛,将钉穿手掌的箭羽给拔了出来,迅速下令道,“我们的差事是要了红发小子的性命,他既然都露头了,你们还干看着作甚?” “遵命!”众人反应了过来,立刻拖行着陌刀,向着乌兰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在那30人走后,百户又是招着满是鲜血的手,又招来了十几名战士,冰冷下令道,“你们快些冲出城去,将柏冉叛变的消息送到厂公手中,让大部队前来救援!” 耿龙那傻缺,被林川下毒拉成了拉布拉多拉得多,但很明显,这百户还是带着脑子的。别看现在还是百人围殴两人,但打着打着,叛变的柏冉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完全未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大军压境。 锦城虽不算小,可也只有800管家,人数上陌刀营全员出动,优势在我。 乌兰有点纳闷,按理说林川才是对方的主要目标,自己这种小角色,属实犯不着动用三分之一的人手过来弄自己。 乌兰在耳机中轻声通报道,“头儿,他们通风报信的穿云箭被我毁了,不过有点气急败坏,三三制,出动了10组人围我。” “撤,别被围了,他们目标不是我,是你。”林川环视着四周,手里提着陌刀将自己包围的陌刀战士,顷刻间就明白过来。 他们看上去凶悍无比杀气腾腾,但稍微冲了两下就全进入了防守姿态。这哪是围攻,明明就是圈禁,避免林川逃出去帮忙而已。 “弄我作甚?一个小卒。”乌兰半蹲在屋顶,拉弓射箭,不过正面射击,这些家伙反应不俗,不光会躲闪,有的甚至捡起了路上的四方桌当盾牌,变成了人形小坦克继续推进。 “你才不是小卒,你是我黑鹰特战团的统领,是我的手脚。”林川一句话,说得乌兰都不好意思起来。 “明白,我不会给他们砍你手脚的机会的。”乌兰拉满弓弦,又发一箭,钢头箭矢,十丈之内,直接射穿了被当盾牌用的桌面,将后方的陌刀战士一箭爆头。 乌兰不再迟疑,转身在屋顶上来回穿插逃走。 而另一边,骑马向四个方向狂奔的传令兵,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城通风报信。 他们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遇上了真正的锦城管家设立的哨卡。 “散开!”一位马背上的传令兵,仗着自己穿着管家的服装,戴着同样的戒指,吆五喝六的。 但拦路的哨卡里,领头的正是许叔,只见他摆了摆手,身后的管家们纷纷掏出了弓箭,一阵齐射,就将那个传令兵连带自己的坐骑,唰唰唰射落摔倒在了面前。 此刻才发现,今夜,真正的管家们全部取下了平日里象征身份的南红戒指,现在一轮反向操作,让这些假冒的管家无所遁形。 没错,当初帮助耿龙一伙人清理现场的管家们,同样是送他们上路的阴差,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第1801章 再世楚霸王 林川抬手抹去了嘴角被喷溅到的血迹,看了看手中的乌蛟,螺纹三棱刃的缝隙间都被碎肉给填满了,血淋淋的,就像握着一个黑铁棍子一般。 他的身边横七竖八倒下了二十多具尸体,每个都是被捅死的。没办法,这些家伙衣服里都套上了软甲,劈砍并非最佳攻击方式,反倒是捅刺,效果最优。 弄死了二十个,还有30个围在大堂,他们已是气喘吁吁,握着陌刀的手都在颤抖。 身经百战的他们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人,居然连近他的身都无比困难。敢情当年乌江畔的楚霸王,就是这么一路杀下来的吧?可悲的是,现在的他们扮演的是刘邦的手下,楚霸王用来刷战力表的蝼蚁。 不过他们还算有脑子,为了更好的移动作战,他们迅速将地上已死的同伴拖走,丢在了更远的地方。 或许只有脚下黏稠的血迹,才能显示他们曾经活过的证明。 “方大人,皇命只是拿你,你若不再反抗,我们不会杀你的。”一位战士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开口劝导道。那种感觉就像小可爱跟老虎说,你别过来,如果你不咬我,我也保证不咬你一样可笑。 “真的?”林川居然回应了。 “当然!你是朝廷的国柱爷!您的官衔都未撤销,我等岂敢骗你?!”那小可爱似乎看到了缓和的空间,又是急忙补刀。 “他吗的!谁让你们来谈判的?给我杀了他!”听到下面的人要退缩,柜台后的耿龙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伴随他的怒吼,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砰砰砰的声响,也不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嘶吼还是为林川嘶吼? “你们说的,可别骗我。”林川居然真的丢掉了手中的乌蛟,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 这一刻,反倒是围攻的陌刀兵有点懵,毕竟他们没想到国柱爷这么好骗。这些人都是耿龙挑选出来的精锐,与其说是精锐,不如说是死忠,能陪着蛮夷屠夫血洗蛮子村庄,滥杀无辜的主。 他们的脑袋里可没有所谓的信用,况且出发前耿龙就交代过,这次差事,刘安大人出了重赏,谁能拿下林川的人头,可以兑换10万两,但如果只是抓他回去,厂公的小鞋逃不掉,估计朝廷能给他们发几两赏银,就算他们功德圆满了。 一想到此,刚刚正义凛然的小卒又是左右为难,承受了不知同伴多少的白眼,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国柱爷,您大人有大量,看兄弟们寻您如此辛苦,送您回京师,厂公的赏银也拿不到了,是不是……” 要钱,找林川要钱实在太顺口了,这作为大明第一富豪的方仓正主,出门吃个宵夜都能狂炫千两的顶级财主,跟他要个千八百两的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当然如果他拿不出来,兄弟们缺钱花,一拥而上剁了他也是情有可原了。 “说得在理,让我找找。”林川还真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钱袋子,伸手进去就抓出了一把碎银。 别看是碎银,大家已经兴奋起来,毕竟只要林川肯给,后面这一路还不是可以轮番敲诈勒索? “我给你们,可要接住了。”林川说罢,握着碎银的手掌化为了瓷白,一个侧身转体抛投,银子居然在空气中拉出了无数条白色的光,顷刻间打翻了六个围住的战士,身体连带他们身上的软甲,都被打成了对穿,死得不能再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放松的众人再次紧张起来,有人持刀扑了上去,有人本能的开始寻找掩体,但林川的投杀一旦开始,就是一场无差别的轰杀。 只见林川不断的抓起新的银两,挥舞着白手抛射而出。字面意义的用钱砸死这群小可爱。 可惜林川现在无法使用次元空间,否则破音白手配合银两的质地与棱角,甚至能将这些小可爱的身体打成爆裂花的效果,血雾横飞。但现在林川用上了投掷的技巧,与赤足配合发力,也仅仅是将他们给活活砸死而已,有头盖骨比较硬的,甚至都嵌着碎银躺了板板。 林川该庆幸他们为了假扮管家,只身穿软甲,如果是外套他们制式的山纹甲,现在的林川想用乱射投杀,还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在一阵喧闹与惨叫的动静后,风满楼的大堂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耿龙也是拉无可拉,结束了自己放鞭炮的生涯,手里提溜着陌刀,终于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而他的弟兄们已经全倒地不起,死得不能再死,还活着的,只有站在门外手掌受伤的百户,外加几个照顾他的幸运儿。 此刻,他们被吓得甚至不敢踏入大堂一步,刚刚看见的杀戮过程,颠覆了他们对人类的认知。你说林川以一敌百,还能用天生神力,武功高强,转世霸王来解释。但刚刚那一手投银射杀,直接化身人肉火铳,指谁谁死,就超纲啦! “进来!跟他拼了!”脸色惨白的耿龙,就连下令都变得有气无力。 “鬼啊!”门外的同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们扭头就跑,只想离林川越远越好,因为他们看见林川又掏出了一把碎银,用那白手发力一捏,竟然将碎银捏成了一个银锭出来,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了。 “你的兄弟要么跑了,要么死了,你想陪哪边的?”林川看向了不过5米开外的耿龙,好奇问道。 “大明军神……这就是你成神的原因……”耿龙看着满地被杀的手下,这些都是跟他征战沙场的兄弟,现在却变成了一条条死狗,最可气的是,他却因为拉肚子错过了决战的时刻。 现在的耿龙,腿都已经拉软了,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他练了20年的功夫,能单手挥舞40斤的大刀,斩马如砍瓜切菜一样,但此刻,他却连站着都在头顶冒虚汗。 “你不该来这,也不该给阉狗当爪牙,但凡你有点脑子,也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有。”林川叹息道。 “不,我还要打!”耿龙怒吼的举起了手中的陌刀,林川满足了他的心愿,一招白手投掷,刚才的银球直接砸进了他的脸里,不可一世的陌刀营千户,就这么死于非命。 第1802章 动气了 逃离的百户被一群提刀的管家逼到了墙角,带着的几个兄弟虽都是高手,但还没高到林川的程度,许叔带来五十几人,就将他们全砍翻在地,有的还在抽搐,管家们围着他们正在补刀,确保他们死透透。 “你们一定是疯了,居然出卖厂公!我们的军队都在外面,最后你们都要死!”百户牙齿打颤的威胁道。 “官爷们在市井待太久了,忘记这里是草原,死有什么好怕的?活着被人欺负才可怕。”许叔甩动着手中的弯刀上前,百户单手抽刀试图反抗,但刀才拉出了一半,已经被许叔一脚踏着刀柄给踩了回去,而许叔的刀也顺着百户的肋骨捅了进去,让鲜血从其口中喷涌而出,不断抽搐。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很快就不疼了。”许叔体贴的将其放在了地上,就此,潜入锦城的陌刀营刺客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城里。 这并不表示他们不优秀,仅仅因为他们放弃了自己的战略优势,重甲铁骑陌刀冲锋,变了一只又一只的走地鸡,还深入敌人腹地,不死都是很意外的。 林川干掉耿龙之后来到了后院的柴房,将放在这里的席应真背了起来,时候不早,该走了。离开风满楼时,林川一出门就看见一身伤痕累累的乌兰,他和林川一样都变成了血人,不同的是,乌兰身上除了别人的血,还有自己的血。 他穿着林川给的战斗服,可以抵御绝大多数的割裂伤,但很显然,陌刀这种反战马武器不能算绝大多数。 乌兰的背后,从肩头到腰部拉出了一条长达40公分的刀口,他自己紧急缠绕了绷带,也涂抹了止血药剂,但绷带还是被血浸红。 “头儿……对不起,他们人很多,我没迂回空间了。”乌兰还在道歉,虽然是1对30,可被对方伤成如此,也是他的失职。 “为什么不用抢?”林川连忙上前,将乌兰放平,检查着他背后的伤口,失血过多让乌兰的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子弹甘贵……要给头儿多留一些。”乌兰轻声说道。 “再甘贵能有命重要?下次再给我乱来,我他吗亲自杀了你。”林川愤怒的骂道,可手上却在迅速给乌兰处理伤口,他打开了最后一个医用急救包,消毒液泼洒避免感染,为他快速缝合了背后的伤口,再洒止血药,用止血胶布将伤口全给贴了回去。 直到此刻,柏冉也是快速赶到,看着两个血人,也是不由一阵倒吸凉气。起初他还担心林川说要自己面对刺客,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柏冉给他们安排好了马车,原本打算还安排点人护送他们出城。但林川否了这个提议。物资和马匹都先行出城送到了集合点,现在林川要做的只是带着乌兰和席应真过去就好。 林川言,“我的事情已经都做完了,剩下的,可都是冉爷您的事情了。” “都安排好了,我会为国柱爷争取到天亮以前,拖住那群东厂鹰犬,后面的路只愿国柱爷一帆风顺。”柏冉抱拳行礼。 “多谢。”林川说完,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从城北离开了纷纷扰扰的锦城,一路向北披星戴月而去。 送走了国柱爷后,柏冉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许叔正在此恭候。 “冉爷,都处理妥当了,那些冒牌货一个不剩,全给埋了。”许叔恭敬汇报道。 “很好,但现在才是最难的。我们要为国柱爷争取一晚的时间,许叔,都看你的了。”柏冉有些自责,因为在林川说的计划里,他是那个累赘。 “明白,我的命是冉爷救的,还给您荣幸之至。”许叔跪地,向着柏冉深深磕了一个响头。 “去吧,你是锦城的管家,别给草原人丢脸。”柏冉不忍再看跟随自己多年的来许叔,只是将城主的腰牌递给了他。 “日后不能再服侍冉爷,还望冉爷多保重。”许叔仿佛还有许多话想说,却已说不出口。 “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不会让你担心的。”柏冉显然已跟许叔达成了某种默契。 “谢冉爷庇佑,小的去忙了。”说罢,许叔转身离去,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这一夜的锦城注定不太平,所有的管家都被许叔召集了起来,许叔展示城主腰牌,行使城主令,城中一切能调度的武器皆被推上了城墙,管家们从库房里取出了一条条铁制胸甲,拿出了长枪与弓弩,严阵以待,将打一场守城大战。 他们的动静把城里的商贾和小贩都给吓得不轻,这伙人做违法生意的胆量有,去死的胆量可没有。虽说锦城里违禁的交易很多,但他们总想着大明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东西,派兵来剿吧?而今天,他们算是遇见了真正的劫数。 远在十里外的刘安营地里,本跟勒津延达一起吃饭的刘安,突然放下了碗筷。 “厂公大人,是菜色不合口味吗?要不小的下去给您炒两个小菜?”一旁服侍的小德子连忙上前拍马屁道。 “太久了。”刘安冰冷道。 “还有道烤肉没上,那个是挺耗时间的。”延达当然知道刘安说的是什么,故意打起了马虎眼。 “耿龙出去太久了,这个时候,本该完事回来了才对。”刘安当然不期待他们能活着从林川手下逃生,但按照约定,弄死乌兰后也该派人来回信才对。 但现在,刘安什么也没有等到,唯一等到的只有刚刚送来的烤羊腿。 “厂公莫担心,耿大人武功高强,又有内应,不过区区一个两个跳梁小丑,怎能与之相提并论?”小德子还在继续拍着马屁,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的阿谀奉承。 “下去,通知全员着甲备战,今夜,随我一起去锦城坐坐。”刘安冰冷下令,这时候小德子知道自己不能再说话了,只能快步下去准备,厂公在生气,后果很严重。 “厂公大人,这不合规矩,您这大军一到,锦城后面的生意还怎么做?”勒津延达出面劝阻。 “规矩?现在开始,我说的话就是规矩……你的兄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明天还有没有锦城都不一定了。”刘安动气了。 第1803章 破城 耿龙不在,大同陌刀营的指挥权自动转移到了刘安的手上。厂公站定在了马车之上,面对已经披上了山纹甲,手持陌刀,武装到牙齿的战士,高声疾呼。 “各位,本公对不起大家,我本以为草原人还有道义可言,结果他们背叛了我的信任。此刻,你们的耿大人,还有兄弟们都被围在了锦城之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城,救耿大人于危难。 我知道我们缺乏破城的装备,但请放心,援军已在来时路上,大明永不败,出发!” 伴随着刘安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始向着锦城的方向奔袭而去,就连刘安都离开了马车,换上了战马,一同驰骋。 勒津延达紧张的骑马赶到了刘安身边,还在规劝,“厂公大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您稍安勿躁,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进城与之沟通一番,如果真是柏冉辜负了厂公大人,老夫一定将他绑来见您!” “不必劳烦族长大人了,我们自己动手就行,您最好带着你的人离远一些,刀剑无眼,等下打起来,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你们,那本官可就说不清楚了。”刘安瞟了延达一眼,显然对于这位异族族长已经没有了好脸色,这是在威胁,继续哔哔赖赖,刘安不排除送他们去死的选项。 勒津延达无奈,只能放慢了马速,让无数的战士从他身旁经过,主动退到了大部队的后方。他已经阻止不了这场攻城之战了,不管谁输谁赢,对于草原的格局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毕竟刘安代表的就是大明皇权,与他对立,等待锦城的只有灭顶之灾。现在勒津延达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林川,祈祷,希望他能在这场追捕中力挽狂澜,这样才能保住这些选择站队于他的人的生存。 10里距离转瞬即逝,浩浩荡荡的铁蹄声,身处城楼上的管家们已经可以听到了,他们看着一旁地上的碎片,在震动下微微跳跃着,就像他们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兄弟们,今日,杀个痛快吧!”许叔面对冲来的千军千马,放声疾呼,带头拉满了弓弦,放出了第一箭矢,那长箭划过夜空,带着嗖嗖的破空之声直接向着刘安袭来。 但就在要命中目标之时,刘安的时间滞留发动,箭羽在空中停住了,等他离开后才继续飞行,居然钉穿了他身后一名倒霉蛋东厂鹰犬的肩膀。 “举刀!”耿龙不在,陌刀营中,他的副将,一位年近五旬的百户,担任起了指挥的职能。显然他更擅长战术与阵法的运用。伴随着呼喊声,最前方的陌刀营战士收起了陌刀,从马背后取过大盾面向城墙倾斜而立,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钢铁防护罩。 果然,在许叔的一支利箭之后,城楼上的箭雨呼啸落下,打得冲锋的马阵上不由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大明的巨盾质量毋庸置疑,一些箭头都折断了,都无法伤其分毫。哪怕透过缝隙深入马阵之中,被命中的战士也是身披山纹甲,基本最多都是伤而不死,极难对其造成减员。 城楼上的箭羽倾泻而出,奔袭的马队却已经分出了一支40人的尖刀组,他们的目的就是冲击城门。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攻城车或火炮,但石炸炮还是带了不少,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炸门。 “许叔!他们要破门!”一旁的管家发现了不对,呼喊道。 “还没好,再等等!”许叔看着那尖刀组的距离,按住了激动的兄弟们,在他们即将踏入城门洞时,嘶吼,“倒!” 突然间,城门楼上,一口口大锅被踢翻滚落了下去,大量燃烧的火油如红色的天火瓢泼而下。盾牌能挡住刀剑,却无法挡住火油的侵蚀,一下浇得众人燃烧了起来。 “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带着的石炸炮也被引燃,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感觉城市里都有房屋要被震塌了,30人的尖刀组几乎没有活口,城门洞前血与火照亮了夜空。 面对这样的袭击,陌刀营也没有被动挨打,他们纷纷拿出投石索,在前端放上了引燃的震天雷,甩动索套将一个个震天雷给抛上了城墙,有得在半空爆炸,有得落在了管家群中炸裂开来。 武器上的优势显得尤为明显,攻城战从第一秒开始,就打得极为血腥。 而此时此刻的林川,已经驱赶着马车,带着受伤的乌兰,昏迷的席应真,迅速开到了锦城北面的露营地,寻找他们雇佣的镖师们。坐在马车上的乌兰回头看向了锦城,那战斗的动静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头儿,已经打起来了。” “刘安反应挺快的,真是一刻都等不了。”在林川的预想下,他们应该再过半个时辰才会发动进攻的。 “柏冉还有哪些管家们,能挡住刘安的鹰犬还有大同陌刀营吗?”乌兰问出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不能,破城只是时间问题。”林川坦诚,这并不是靠意志坚定就能赢的战争,先不说大同陌刀营装备精良,拥有丰富大规模集群攻城的经验,光刘安在其中,就是不可能战胜的存在了。 “他们人并不坏,在这草原上,只是为活着,抱团取暖而已。”乌兰对锦城的印象很好,看上去这是一个见人收税的黑市之城,实则它也在保护着到来的每一个人,用规则约束大家的行为,保证商品不基础,那交易就基础的原则。 乌兰算是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管理者被称为管家,因为他们是真的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家园,虽死,无憾也。 很快,林川带着乌兰就来到集合地,他们按照要求并没有生火,一大批的战马,十几辆货车都在这里等候着。 林川看了看乌兰召集的这群佣兵,25人,可以说是风格迥异,什么人都有。而当他看见诺海时也有点诧异,因为这小子憨厚的有点像初见的于谦。 林川对于这群佣兵没有什么高谈阔论,千言万语,化为了两个字。 “出发。” 第1804章 演戏 锦城的攻防战一直打到了太阳初升,千疮百孔的城门被战马拖行而来的木桩,重重的撞击开来。冲进城去的重甲陌刀营,化身为了愤怒的屠夫,从城墙下一路杀将上去,最终结束了这场惨烈的攻城之战。 超过600名管家被斩杀,剩下的要么负伤,要么被擒获,许叔就在其中。当厂公刘安骑马踱步进入锦城之时,往日繁华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商贩的身影,所有人几乎都躲在了房屋里,透过窗户和门缝向外张望着。 他们有些是大明的通缉犯,有些是草原上的流民,有些是来自天南地北的投机客。他们的共同点其实只有一个,“怕死,且厌恶大明官家”。 刘安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看法,径直来到了城主府邸,两名东厂侍卫上前,突然发现大门居然是从外上锁,纳闷之余,用石炸炮将门锁炸断,推门而入,只见柏冉还有一众家室,甚至包括阿伦别乞,都被双手反绑,坐在了大院之中,神情失落。 “柏冉兄,你这是怎么了?”刘安还没有说什么,勒津延达已经快步冲上前去,用随身的小刀开始给柏冉松绑了。 “还不是老许那龟孙,居然私下与大明钦犯勾结,将我全家老小都给绑起来不说,还夺走了我的兵符,千万别给我抓住他,不然我一定亲手宰了那老东西!”柏冉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全给念了一遍。 看在刘安的眼里,这种演技是何等拙劣,甚至让他有点憋笑了。想来这就是林川给柏冉想的脱罪之法了吧?找一个手下当替死鬼,将责任全给推到那人的身上,来保住锦城的正当性。 “冉爷你受苦了,那现在钦犯去哪了?还在城中否?”延达配合着柏冉也演了起来。 “鬼知道在哪?估摸着昨夜就已经逃出城去了。厂公!我对不住你啊,家里养了鬼我都不知道,请您责罚!”柏冉主动上前,对着刘安抱拳行礼,一副无比愧疚的模样。 “责罚?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责罚于你?”刘安也是被架住了,哪怕明知道柏冉在演戏,延达在演戏,他们两个也知道自己知道他们在演戏,但就是不能发作。 为什么,因为他是钦差,他的职责是追捕林川还有席应真,可现在,刘安已经私自调度了大同陌刀营为私用,并且造成了超过300人的伤亡。继续跟这两个家伙纠缠下去,只有一种结果,自己忍不住把他们做了,召城与锦城联手,跟他不死不休。 但就这么因为一场拙劣的表演,而放过他们,刘安又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林川啊林川,在如何恶心人方面,他实在是太会了。 “要不这样,厂公稍安勿躁,我立刻去组织新的人手,给你把全城搜罗一遍,询问哪些是方渊的同党,哪些是藏匿起来的叛军,通通给你抓起来。”柏冉那叫一个热情。 “不必了,带上来。”刘安招了招手,一众东厂侍卫将五花大绑的许叔给拖了上来,“前刚才冉爷不是说要活剐了他吗?” 一名侍卫上前,将自己的刀柄交到了柏冉的手中。 “你们这群畜生,犯我家园,不得好死!”许叔身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却毫不客气的咒骂着。 “就是他绑了我全家,还抢走了城主令,这样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柏冉还在演,只是不想亲手杀了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 “你是不想,还是包庇,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死了三百大同陌刀营的精锐,光这一条过错,回去了大明,够我跟圣上磕三天三夜响头来赔罪了。 你们非要我相信一个家臣会背着主子跟钦犯勾搭?是看不起我的脑子,还是看不起你们自己的本事?今天这事,怎么了,你自己决定。”刘安或许更期待柏冉的演技崩盘,这样自己就有理由赶尽杀绝,虽然这会耽误一些时间,但是解气。 一旁的延达推了推柏冉的肩膀,突然觉得自己的兄弟就像铁一样沉,但柏冉还是惯性的走到了许叔的面前。 “老许……”柏冉握刀的手在颤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轮到自己下手的时候,又胆怯了。 “呸,你这阉狗的走狗!有种就杀了我,18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许叔一口唾沫吐到了柏冉的脚面上,论演技,说真的,许叔比柏冉更好。 “你我相识15年,主仆10年,为何你要……”柏冉已经有点演不下去了,此刻多想反手一刀,直接砍了刘安的狗头多好。 许叔又怎会看不懂主子的心思,所以他突然一下从地上蹦起,向着柏冉飞扑了上去。顷刻间两人倒地,柏冉的刀捅穿了许叔的心窝,血流了他一身。明明是被杀了,许叔却在笑着,似乎他用这种方式了结了和主子的缘分。 “柏冉,延达,本官没有时间再跟你们磨蹭,也不想再与你们打交道。今天一别,最好日后不见。我不管你们是在演戏,还是来真的,就此打住,永远不要再给我找麻烦,否则,就算浪费时间,我也要草原上再无召锦二城。”刘安说完,算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带着大队人马转身离去。 至于那些被杀陌刀营的尸骸已经被找了出来,刘安看着那些被碎银砸死的家伙,没有任何同情,甚至共情,只是下令全部一把火给烧了,任务在身,不能带他们回去,等结束后,刘安会亲自叩见皇上为他们请功。 至于请不请的,谁又知道,反正说得让大家稍微心情好受些便可。这次攻城战,陌刀营的损失更像没有意义的消耗,也让刘安认识到,林川这大明军神的威名,在草原上还是相当好使。不管是谁都敢违抗朝廷,却不敢忤逆林川,足可见他个人给草原带来了多么恐怖的心灵震撼。 收拾好一切,陌刀营与东厂鹰犬一起簇拥着厂公出了锦城,但并没有向北追击,而是停在了野外,吃了一顿午饭。 “厂公,我们不是在追钦犯吗?”小德子不明所以的好奇问道。 “是,但我们要先等人。”刘安说话间,不远处的草原上,一片尘土飞扬,东厂的大部队赶到了。 第1805章 你想害死我们 虽没有通讯的方式,但时间掌握恰到好处,在这天的中午时分,分头行动的东厂大部队赶到了锦城城外,2000名精锐鹰犬,外加于谦和一队五十人的刑天营并驾齐驱,着实有点难以看懂。 虽说这些东厂侍卫在潘生的指挥下早已和正规军人无二异,但跟刑天营比起来那就相形见绌了。 眼见大部队赶来,刘安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并非潘生有多招人喜欢,只是那领头的于谦,让刘安不由得想感叹,“终于他吗上当了。” 弄死林川只会是他改造大明朝廷的开端,后续首先要解决的麻烦就是骨鲠在喉的林川卫,而要想解决林川卫,那就必须要让于谦跟林川死在一起。于谦死于谋逆,这就是刘安为他安排的命,必须执行。 见到了于谦,刘安心情大好,甚至骑马上前了几步迎接。 “于大人,不好意思,把您给召来了,如果不是皇命,在下不会去叨扰于您。”刘安论品级算是不如指挥使的于谦高的,所以说话十分客气,感觉跟要下马给他磕一个一样。 “刘公公客气了,你我皆为皇上办事,哪有叨扰一说,都是在下分内之事。”于谦抱拳还礼道。 “这次我们要捉拿罪臣方渊……”刘安刚刚说完这个称呼,于谦身后一群列队的刑天营战士已经怒目而视,恨不得直接上去把他给大卸八块了,“有劳于大人大义灭亲,帮我们当先锋,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公公,朝廷所言之钦犯是席应真才对,我家大人贵为大明国柱爷,又是席应真的徒弟,被卷入其中可以理解。但恐怕只是一场误会,朝廷也没有说一定要我家大人以命交差,还望刘公公明察秋毫,真交手上了,请让在下交涉一番,以免动手伤了和气。” 于谦看来,林川跟刘安之间确实有矛盾,但并非不可调和,最好的结果就是不打,让老大安然无恙的回京师,靠他三寸不烂之舌,于谦完全有信心老大安然无恙。 所以,他此次前来的目的绝非抓捕,而是确保大人可以在这群阉狗群中的人身安全,做好一个副官观察手该做的事情。 “那是当然,和气嘛,能不伤就不伤。”刘安打着哈哈,在场就连运送辎重的小吏都不相信。毕竟他们全程都在聊着,如何将林川碎尸万段,以绝后患。 队伍合并之后,东厂集群才向着北面哈拉和林的方向开始了推进。这时候的人员数量已经扩充到了近3000人,足够媲美一些中型卫所的级别了。 人群里有不到700的大同陌刀营,于谦与他的刑天营,外加东厂侍卫2000余人,200多辎重官。那携带的物资足够他们在不补给的情况下生存最少2个月。别说抵达哈拉和林了,就算在那城池外安营扎寨短时间里也饿不着。 于谦领到的是先锋的差事,大军行进,他主动带着兄弟们向前奔袭出了5里开外,为大军警戒。这是林川卫的习惯,充当斥候的工作,如果遭遇什么不测的话,也是他们先行处理,会用各种颜色不同的穿云箭进行沟通,避免大军进入伏击圈。 林川卫的阔绰可以说是方方面面的,像一般的部队,四品以上的将领才有可能拿上一支穿云箭,而在林川卫,不分官阶,只要是伺候巡逻部队,保持5人里至少有一人持有,绝不让发不出来信号的事情发生。 想想昨夜那倒霉的百户,就知道这样的设计多么英明了。 能做到这种程度,无他,唯有钱也。林川卫不光待遇是大明第一,单兵装备的质量与价格,也是普通边塞精锐的5到15倍不等。他们都是用钱打造的无敌战士,只有如此才能被称为大明第一卫。 离开了大部队五里之后,于谦随即来到了辎重马车前,取过了一只笼子,将川之大雕给拿了出来。 大雕不像他爹,几乎只跟林川亲近,老六队的众人都是看着它长大,都跟家人一样。 于谦单手托举着这大鸟,轻声说道,“去吧,头儿比我们多行了一夜,向北去找,找到他,帮他。” 说完,于谦用力向着天空一甩,川之大雕明白了于谦的意思,直接腾空而去,直冲云端,伴着一声雕鸣,向着北方加速冲了出去。 而这时的林川在干什么?当然是休息……昨夜,他们跑了整整一夜,现在白天是人困马乏,找了一条溪流边休整。林川没给大家太多时间,限定一个时辰就要出发。 现在他们和刘安的大部队仅仅相隔8个时辰的路途,一旦被追上,眼下这25刚招的小崽子,是肯定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而跟大明正规军作战的。他们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在林川休息的时候,有人看看马,做做饭,提防一下四周可能出现的狼崽子熊瞎子什么的吧? 可明明就这么一点用处了,却依旧不让人省心。例如此刻,林川正躺在舒服的草地上,单手盖着眼睛,闭目养神之时,铁腿王不合时宜的走上前来。 “我不吃饭,你们不用做我那份。”林川先行回绝道。 “方渊,你是大明的国柱爷。”铁腿王清晰地叫出了林川的名字。 “我认识你吗?”林川这才抬起手来,看着铁腿王,一张长满胡茬子的中年面庞。 “我曾给草原的财主当差,一次去顺天方仓采买货品时,偶然间见过你,他们管你叫男东家,方仓只有两个东家,一个是草原上出去的奥雅,另一个就是带她走的方渊。”很显然,铁腿王善于分析。 “我是,要给你签名吗?”林川叹息的又盖上了眼睛。 “前几天我就得到了大明的消息,说国柱爷的师父杀了国师,变成了钦犯,现在正被全国通缉。现在遇见你,还有那昏迷的老头……追你们的是锦衣卫?”铁腿王并不懂分寸,打破砂锅问到底。 “锦衣卫指挥使是我兄弟,要真是他们追倒没什么……是东厂。”既然是要朝夕相处的伙伴,林川也没有隐瞒。 “你想害死我们吗?”铁腿王终于面容扭曲起来。 第1806章 一切安好 时间已经进入4月,草原上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小草翠绿,香喷喷的,别说牛羊马儿了,就是躺在上面,林川都恨不得含根嘴里嚼巴嚼吧。明明今天阳光明媚,奔波的一晚,正是打盹的时候,铁腿王那不开眼的非要上前找茬。 恼得林川不得不坐起身来说话,望着一旁怒不可遏的铁腿王,甚至觉得他可笑,“朋友,我出的是买命的钱,你赚的是卖命的钱,这跟我是谁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卖命,但你至少该告诉我们是什么死法?这一趟走完,兄弟们侥幸活下来,大明也是再也去不了。以后等于困死在了这草原之上,再无归途。”铁腿王很清楚,林川犯的就是谋反之罪,虽说锦城里罪犯多了去了,包括他自己也不干净,可犯罪,和被朝廷惦记,被皇帝下令追杀是两个概念。 “我没心情安抚你脆弱的心灵,每人再加50两,干就干,不干现在就可以滚了,少你一个不少,你们也都一样。”林川不光对铁腿王如此说,扭过头去对所有人都说了一遍。 像这种事情早就有预料到,之所以找佣兵而不是找普通的马夫,货运号来做这事,就因为佣兵更贪,只要钱给够,命不命什么的都能卖。 听见要涨工钱,众人也是心情复杂,如果眼前真是大明国柱爷,方渊,那就算他涨到200两一位,依旧让人觉得太少了。毕竟国柱爷是谁,号称富可建国的方仓正主。别说200两了,就算一人给上个2万两,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洒洒水的事情。 可这时,正在打水的诺海却是唯一一个哐当跪地,库库向着林川猛磕头的佣兵,“谢老爷赏!谢老爷赏!” 对于这个为赎爹尸首的奴仆来说,多50两,够给爹买一口好的棺材下葬了,简直是风光大葬! “学学,那才像真正想卖命的样子。”林川瞟了眼不远处的诺海,教育了眼前的人一番。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前往哈拉和林,路上不要多生事端,干完你这一票,我最少要躲1年才能露面,400两……每人400两。”铁腿王果然还不满足,继续讨价还价。 “看情况,你值不值要看后面的表现,现在,麻烦你走远一点,别打扰我睡觉。”林川赶走了无赖员工,躺地上继续休息起来。人嘛,贪婪是本性,无可厚非,但林川很讨厌这种半中途讲价的货色,哪怕他表现的慈眉善目一点,溜须拍马一些,赏上点钱财也不算什么,可这种主动要,就很让人厌恶了。 比较起来,还是这叫诺海的小子比较有眼力劲,见主子林川睡在那里有些晒得慌,还主动拿来了雨伞,为他撑起,遮挡住了脸庞,免得晒黑了。 而林川这一次,睡了也不过两刻时,又来东西打扰他了。只见长空之中一声雕啼,川之大雕收起翅膀,犹如利箭直接照着林川所在的草地扑去,那动静就跟捕猎一般。 一旁还在喂马的诺海发现了不对,生怕主子受伤,从马车一旁抽出了一根长棍,呼喊的就直接冲向了大雕,似乎想把它吓跑。 但那庞然大物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直接一头将遮阳的雨伞都给撞烂,扑到了林川的怀里。 “主子莫怕!我来啦!我来啦!”诺海呼喊着就想上去赶走大雕,但等他定睛一看,那大雕就跟狗一样,跟林川玩耍了起来,不断用雕头戳着林川的胳肢窝,让人发笑。 “于谦那小子,把你带过来了吗?真够机灵的,哈哈哈哈!”见到大雕,林川也很高兴。 不过那群佣兵态度就不那么好了,似乎他们觉得如果林川就这么给大雕啄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不光能瓜分物资里的3000两多余的银子,还能带着林川和席应真的脑袋去找大明领赏,混个什么官位当当,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主子,这是您的雕?”诺海惊讶地看着那白头大雕跟林川贴贴,忍不住问道。 “对啊,它爹妈也是我的雕。”林川抚摸着大雕的脑袋,手把手的喂它吃起了随身的肉干。 “在草原上,只有厉害的勇士才能驯服空中的大雕,主子一定是位勇士……”诺海想说,自己的阿布,估计也有养雕吧? “没你勇,看见这猛禽还敢扑上来,不怕被分尸了?”林川好奇道。 “怕,但拿了主子的钱财,命就卖给主子了,不能让主子有事。”诺海出生就是奴仆,前半生一直戴着镣铐,早就习惯了凡事为主子着想的思维方式。 “你,有点意思,乌兰说你身手不错,有人教过你武术?”林川抱着大雕好奇问道。 “过去一起放羊的一位大叔,他教了我一些摔跤和下盘的功夫。后来一次对群狼中,他被狼吃掉了。”诺海平静述说着来时路。 “你体能很好,我一直看着你在跑,而且反应很快,有机会我让乌兰教教你,至少在这草原上混口饭吃不会太难。”林川对于这种单纯的跟班还是很有好感的。 “谢主子!谢主子!”诺海的膝盖很软,没说两句又开始跪地磕头了。 林川抱着大雕,也不是单纯的在撸鸟,而是翻开了大雕身上的战术背心,里面不光塞了药品,还有两颗高爆手雷。对于现在急缺现代装备的林川来说,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川连接了大雕胸前的高清摄像头,调取了一段于谦对着镜头的陈述。首先他先说明了目前的情况,林川卫暂时不用担心,大家并没有贸然与东厂为敌,不去激化其中的矛盾。 现在他,也在努力保持与东厂之间的距离,一旦东窗事发,会第一时间带兄弟们溜走,让林川放心,他们不会变成头儿的拖累。 当然最重要的是通报了敌人的情况,这次跟于谦一起来的是潘生率领的东厂精锐,这群人的战斗力不差,潘生在带兵方面很有天赋,当太监属实是屈才了。 现在只希望头儿一切安好…… 第1807章 太子谋反 从大雕那获得信息可以知晓,东厂大部队已经与刘安汇合,现在的总人数约3000,这样的组合,在草原上,如果不是遭遇鞑靼或者瓦剌这种集合各部一起的围剿,已经可以称为无敌,没有哪个草原蛮子失心疯的敢出来阻拦,见了都要绕道走。 而从定位信号去看,两边相距约80公里,大部队的行动速度比不得林川20几号人,不管是安营扎寨,辎重运输,他们的速度想快都快不起来。 林川密切注意着两边的距离差,基本属于东厂休息他休息,东厂动身他动身,不用拉得太远,也没必要太近,把握好自己的节奏才能走完这条漫长的追逐之路。 有了大雕的帮忙,虽然他们的距离超过了通讯器的极限,但林川还是能给于谦送信。只不过大雕这么来回飞也很辛苦,基本保持在两天一次的沟通就行。 就像第一次从回来的大雕战术背心里摸出了头儿的密函,于谦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因为这说明,头儿已经被大雕寻到,并且安然无恙。 打开密函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傻春,你真丢下林川卫跑这来做甚?!” 林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感觉那文字都能模仿出林川的语气来。在林川看来,他之所以不担心林川卫,就是因为有于谦坐镇,这小子现在不光能处理当地的民生与军事政务,更有充足的官场运作手腕,周边大量都城的官员和他已经处成了哥们。 林川完全相信,哪怕自己被砍了脑袋,朱棣都不会考虑动于谦分毫。他是有脑子的皇帝,不是上来先干掉岳飞的赵构。可当于谦丢下土家堡,只带着几十人来到草原上时,就是他的考虑欠妥了。 很明显,刘安就是要造成林川卫指挥使也暗通林川的假象,以此为由将林川卫的领导层彻底瓦解,方便日后他肢解林川卫的目的。 虽然这属实是他想多了,但林川斥责于谦的是,既然身为林川卫的脊梁,就该在任何时候以大家的利益为考量,避免跳入敌人的思维陷阱中。 于谦的回信送到林川手上时,居然第一次跟林川犟嘴起来,“头儿,你才是兄弟们真正的脊梁,麻烦你以后要干这般大事,和兄弟们商量一下好吗?” 于谦只阐明了一个观点,如果林川有事,林川卫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在那般残酷的训练与生与死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大家,早就将自己的性命绑定在了卫所之上。 莫说皇上要林川的脑袋,就是神佛下凡来取他性命,兄弟们也敢与之一战。所以,于谦不重要,老六队也不重要,林川活着,林川卫就一直都在,如果林川死了,大明还在不在,没有人可以保证了。 林川看着于谦的表述也是不由苦笑,只能说,“孩子已经长大了啊,敢教训头儿了。” 而就在草原上的追逐战进行之时,从年初圈禁林川以来,后遗症终于在大明全境开始蔓延。 永乐十六年4月初,京师的雨稀稀拉拉的下着。皇城里,太子朱高炽走得很快,一旁随行的公公为他撑着雨伞,居然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太子的手中拿着一本奏折,牢牢的护在胸前,似乎情愿自己淋雨也不能让它受丝毫损伤。 带着半湿的身子,全干的奏折,朱高炽来到了乾清宫。朱棣正在批阅奏折,自从国师姚广孝死后,朱棣沉沦7日便继续投身到了工作中。一个合格的皇帝,勤政是基本要素。 好在他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一些,至少不会再气到吐血或郁郁寡欢,只是这些天来,王公贵族都要谢绝酒宴,算是追思国师的英灵。 “太子爷?你怎么过来了?今日早朝你还有什么没说完吗?”朱棣看着自己有些狼狈的大胖儿子,还有他手中紧握的奏折,不解道。 按理说,每日都有早朝,若有折子,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自己案台了,犯不着让大胖冒雨呈现。 “皇上,我有要事,需要单独禀报。”朱高炽脸色凝重。 “什么要事这么严肃?一些太监和侍卫,你也要防?”朱棣有些不悦,毕竟如果自己服侍的人,太子都觉得有问题,那每天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爹,真的很重要。”朱高炽的称呼都已经变了,带着请求的味道。 “明白了,都出去吧。”朱棣迅速下令,无名带着一众太监宫女,快步的离开了宫殿,并且反手关上了门。起初还有些小太监想靠近听上一耳朵。但在看见无名抱着刀过来的样子,又全被吓得尬笑的离开了。 直到四下无人,朱高炽才上前,将自己的折子摆到了朱棣面前,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下,跪在了地上,不再抬头。 “你这什么意思?要逼宫?”朱棣还没看,已经觉察到了不对。 “皇上,这是六部尚书,全国六省布政使,十三卫所统领的联名奏折,恳请您赦免右国柱的欺君之罪。”朱高炽,硬刚了。 “真够热闹的,我还没去剿灭方渊的余孽,同党先都跳出来了?”朱棣冷笑的打开了奏折,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那火气噌蹭蹭的往外冒,“不对啊,你的名字不该在第一位吗?” “皇上,折子不光是儿臣递的,也是儿臣串联诸位大臣联名的,儿臣不光串联六部,就是军方也多有奔走。 西北的宋家,云南的沐家,能入您法眼的,儿臣都找过了。”朱高炽毫不辩解,直截了当道。 “你想作甚?谋反?”看见太子如此硬气,朱棣居然反而不那么生气了,只是觉得儿子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范。 “您如果觉得谏言就是谋反,那儿臣今天这个反,谋定了。”朱高炽不再唯唯诺诺,虽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腰板,今天必须有一个结果。 “好!够硬,今天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朱棣起身,从御案下抽出了一把暗藏的刀,直接丢到了朱高炽的面前,“我听你说,要么说服我,要么砍了我,你没有退路了。” 第1808章 你舍得杀吗? 今天,朱高炽已做好了全部的觉悟,就算这盘棋再难下,也决不从对弈者的位置上退下来,哪怕对弈的是他的父亲,让他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相处了半辈子的千古一帝。 之所以让他有如此觉悟,只因为近日的全国数据,已让他看见了什么叫……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看着如此强硬的太子,朱棣不由叹息道,“都怪我,还是平日给了你太多的自由,让你忘了,到底谁才是这国家的君主,居然为了一个外姓官员,跟我翻脸?” “方渊绝非什么所谓的外姓官员,这些年来,从他崭露头角开始,已经一步一步成为了大明不可或缺的重臣,从内忧到外患,每一样交他手上的差事都能圆满完成。 甚至因为他,解决了困扰中原千年的粮食短缺,第一次让大明出现了可能不会饿死人的年月。还有……”朱高炽细数了一遍林川的功绩。 “如果你是来嚼舌根的就省省吧,他做了什么我很清楚,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欢喜他,甚至多过你们几个傻儿子。”朱棣毫不掩饰对林川的喜爱,或者说怎样不爱?那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敌人还能泰然自若,手下练就的部队都能以一挡十,文能治国安天下,武能一马定乾坤。 在朱棣看来,林川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给大明的恩泽,因为有他,才有所谓的永乐盛世,才有万邦敬畏,才有国泰明安。 可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接受他的好大喜功,甚至无视皇命的行为。不惩治他,何以堵上悠悠众口?大明朝廷如何还能号令天下?是不是说林川,已经能跟皇帝相提并论了?这很危险,将动摇朱家的统治根基。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已经给了他我能给的所有,可他依旧弃我而去。他的师父,杀的是我一生的挚友,明明他也知道姚广孝对我有多重要,这种时候他还要去帮他的师父……”说到此处,朱棣又不由喘了起来,那种悲痛,溢于言表。 “爹,方渊自幼家人全亡,一个师父对他来说可能是像你我这般的关系,就像您若有难,我就算与天下为敌也一定会赶到您的身边,此乃人之常情。”朱高炽还在辩护着。 “是啊,你父母双亡,谁干的?我干的,方孝孺十族被诛,唯有他被发配塞外,九死一生的长大。所以,他是故意的,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让我离不开他,让大明离不开他,然后甩手离开!”朱棣对于林川的想法,已经有些偏执。 “爹,如果方渊真是如此怀恨在心之人,他有机会杀了你,更有机会杀了我,也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纪纲之流将大明毁于一旦,可他从未袖手旁观过。这还不能证明他的忠心,谁还算是忠臣?”朱高炽据理力争。 “忠臣又怎样?忠臣就能藐视朝廷?忠臣就能违抗皇命?”正因如此,朱棣才会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爹,您教过儿臣,坐江山,绝不是非黑即白的较真,也不是快意恩仇的放任权力。举手投足皆为利弊。”朱高炽无奈叹息,不想再去跟爹争论什么。 “怎么?大明没了方渊就要亡国灭种了不成?”朱棣还在气头上。 “儿臣给爹呈现的不只是请愿表,在后面还记录了近期民生的变化。自方渊卸任明联储财长以来,民间流言四起,说国柱爷要被清算,就像前朝的徐达,李善长一样,物极必反。 仅仅这两月,明联储的债券市场出现了大量债券转手抛售,其中虽有一些投机客逐利变线的推波助澜,但市场已经反应了民众的恐慌之情。 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发售债券的年度任务,估计连一半都达不到。还有大量的民众,开始用宝钞兑换笨重的银两,生怕大明宝钞又变成了一张废纸。 再不改善,户部国库将出现永乐开朝以来,最大的亏空。”并不是朱高炽不善理财,只是明联储让许多本该滞后逐年推动的工程,一下子全都挤在一起开展了。 虽然这极大的推动了市场活力,让全民失业率下降到了前无古人的境地,极大的改善了民众的生活,但对资金的压力也变得前所未有。 当然债券的陆续发售都能解决这些问题,而债券滞销,明联储的挤兑则能让一切的努力化为泡影。 “明联储不是你和方渊共建的组织吗?出现这样的事情,你能没有预案?”朱棣终于认真看起了奏折后面的数据汇报,只能说是触目惊心。明联储的存在犹如汪洋大海,托举着大明这条无敌战舰纵横九州万方,但大海也能变成惊涛骇浪,将一切摧毁殆尽。 往日的帝王,虽也会遇见地方反叛,但开始都是星星之火,只要处理得当,最终都会被扑灭,鲜少有成功者,他爹从讨饭开始,一步步建立大明王朝,已经是逆版本的存在。 但明联储不同,他就是一场朝廷对未来的豪赌,用各种金融工具,向天提前借了大明百年气运,聚集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同时爆发,汇聚全民之力,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永乐盛世。 可一旦明联储发生崩盘,朝廷信用破产,全民的热情也会化为愤怒的汪洋,全民皆反下,就算是漫天神佛也挡不住滔天的民意,葬送朱家天下。 “爹……儿臣已经在做了,可笑的是,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方渊教给我的方法。”说到这里,朱高炽已经眼眶湿润了,“他教我收紧银根,教我用长期高利债券替换短期债券,公布新的债券交易规则,每月只开放22天,隔5休2,名为休市。 爹,方渊早就料想到有一天,他会被皇权抛弃。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要报复于你我,他做到了他承诺的四个字,天下为公。 他要守护的是百姓,是苍生,在他眼中,我们也只是维持民生的工具而已。 是百姓需要皇权,所以我们才在。 这样的臣子,你舍得杀吗?” 第1809章 回心转意 朱棣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林川,这是个武功盖世,玩世不恭,贪财好色,又忠贞不二的良臣。当义子有些桀骜不驯,可却又有改天换地之才,是任何一代明君都会重用,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 朱棣对他的任何打压,更多是为了堵幽幽众口。因为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嫉才妒能者多如牛毛。皇上给了他那么多的特权,方仓,明联储,边塞私兵,一切违反律法之事,朱棣无数次包容放纵,才有了今时今日天下第一富的国柱爷的诞生。 要知道太祖制定的大明律,像他这种级别经商的官员,早就要被砍脑袋了。 明明自己已经将能给的都给了,可到最后,朱棣依旧觉得,他捧起来的大明正一品的国柱爷,根本不在乎这些。他的身上仿佛有无数的秘密,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放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朱棣猜不明白。 “这不是他私逃圈禁的理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别说他贵为正一品的国柱,公然违抗圣旨,如若不罚,何以立威?”朱棣并非死犟,而是要维持皇权尊严,不然日后谁还把皇命当一回事。 “罚归罚,方渊罪不至死吧?”朱高炽愤愤不平。 “我什么时候要他死了?给东厂下达的命令也是缉拿钦犯席应真,别与国柱起冲突。”朱棣被自己的孩子问懵了。 “刚刚收到宁不败都督发来的密函,几天前,刘安率领的东厂侍卫已经追赶到大同府,可以确认方渊带着席应真已出关。刘安却向大同府总兵抽调了整支大同陌刀营,一同前往。 不仅如此,他更是分兵让自己的大部队在潘生率领下走土家堡出关。硬是召集了林川卫指挥使于谦,仅带了50名兵卒组成了先锋队,一同上草原追捕。”朱高炽说到这里,朱棣算是听明白了。 “这和当初说好的并不相同,刘安应该唯有林川偷跑去土家堡时,才能调配林川卫的兵马。”朱棣当初设想的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林川卫莫参与帮助林川的阵营,因为这会让形势很复杂。 但林川并没有想过将林川卫卷入其中,朱棣的这道命令应该作废才对?而眼前的一切只能说,刘安的布局太过精妙,调拨这么多人,连林川卫的指挥使也给弄出了关外,显然这都超过了只是抓捕林川,将其带回大明的范畴了。 “全朝官员都知道刘安与方渊的过节,儿臣也承认,刘安作为已故开国元勋刘伯温的孙儿,才智过人,却为不可多得的谋士。但您也要记得,宦臣不得干政,这是爷爷制定的规矩。今时今日的刘安,庞大的宦官体系已经让他变成了一张不可预见的大网。就连儿臣身边也都有他的眼线,弄得现在要跟您商谈什么,都要避嫌。他……越界了。” 朱高炽并非因为刘安曾经举报过自己而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仅仅因为,这个宦臣已经逐渐成长为比当年纪纲还要恐怖的存在。 纪纲再坏,想谋反,他也绝非无懈可击,至少那么多贪赃枉法的证据很轻易就能将其扳倒。刘安恐怖就恐怖在,他太过洁身自好,从不收受贿赂,也不表现出自己的欲望,看似全心全意为皇权服务,实则将自己丢到了文武百官的对立面,用圣宠为武器,顶上了所有官员的咽喉。 真让大家比较起来,文武百官更喜欢像林川这样的同僚,虽然他也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主,占起便宜来没够,可任何时候,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人,可以商量,也可以合作。至于刘安,除了怕就是怕。 “火速传令宁不败,让他带兵入草原,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必须保证方渊的安全,将他好手好脚的带回来。”这一刻,朱棣终于遗忘了对席应真的愤怒,现在只想林川活着。 “儿臣,拜谢陛下恩泽!”朱高炽知道,今天自己不用砍死皇上,也能顺利走出去了。 “太子爷,先处理好方渊这事儿,关于你说反也就反了的事,我们日后再详聊。”朱棣说着又把话给兜了回来,显然今天朱高炽说的事很紧急,但说事的态度,还是欠教育了。 “儿臣知罪,领罪,甘愿受罚,但现在,儿臣先去救国柱爷的性命了!”朱高炽欢天喜地的扭头就走,远比爹宣布他是太子时更加高兴。 他看得出来,至少朱棣已经不气林川的不辞而别,也是真的想让他活着回来了。宁不败起初带了足足5万兵卒,意图是在林川卫起兵谋反时,可以守护顺天府,避免刚定下的国都就这么被毁了。 但现在看来,属实是朱棣想太多,林川没有想过谋反,哪怕已经被东厂追赶到了草原之上,林川卫依旧按兵不动。只要他没有反意,那么再大的祸事,也是小事。而一旦他真动了不臣之心,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了。 朱棣目送大胖太子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宫殿,他又是拿起了太子的奏折好生细品了一番。他看的不是后面关于民间金融崩塌的预兆,而是有哪些人在这份保书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 够格出面为林川作保的,最少也要是四品以上的朝廷命官,里面有大明税赋排名前六省份的布政使与按察使,六部侍郎以上的几乎全体官员,边塞多达百余名将军,指挥使的联名。 西北王的宋家,云南王的沐家都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与其说是上下一心,不如说是林川,已经成为了守护官员利益的基石。 多少人要保他,就证明了有多少人对东厂深恶痛绝。此时此刻,大明官场,还能不屑东厂稽查,并且正面硬碰硬的,应该也就只剩下了林川一人。这些联名的人或许并非所有人都喜欢林川,但一定都讨厌刘安。 直到此刻,朱棣也不由开始了反思,自己在拥有锦衣卫的前提下,又搞出的东缉事厂,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第1810章 敬酒 远在草原之上,林川根本无从得知,大明正在因为他的不在而发生微妙的化学反应,属于世界上第一场金融风暴逐渐形成,将深远影响到大明的方方面面。 现在,他正坐在马车里,给乌兰更换着背后的纱布。万幸,乌兰命够硬,那么长的刀口没有伤到神经,而且也没有感染。林川身上所有的现代化药品都已经用他身上了,要出现什么感染的并发症,林川就要面对师父和小弟同时掉水里,他要救哪个的无解问题了。 毕竟打开次元空间,海量的药品足够救乌兰,但那样师父这辈子就植物人了。 “头儿,是我没用,用光你的药品,还弄坏了你的战斗服。”乌兰愧疚的深埋住了自己的脸。 “一个打三十个,不用枪,还能活,你已经够牛逼了,谁怪你?”林川很想说,你不能拿我当对标啊。 “头儿,外面那帮人不可信,除了诺海还算靠谱,其他的,换作平时,我已经把他们全做了。”乌兰这几天都在马车上休息,但也在观察这群人的动向。佣兵们虽说也在干活,也没有拖沓,每天的急行军基本都跟得上速度。 但这群人一有时间就在三五成群,嘀嘀咕咕的不知在商量着什么。特别是押运银两的车辆,他们就像老鼠看见了奶糖一样,总是本能的在周围转悠。 “又不是要给他们当爹,不可信就不可信呗。你的伤这两天都不能见水,别轻举妄动,崩开了不好缝。”林川告诫着。 “对不起头儿,又给你添麻烦了。”乌兰总觉得自己招了这么一帮人,起初只考虑了他们的实力,没考虑过人品,现在反而给林川又找了些麻烦。 “这可是草原,背信弃义就是家常便饭,反正我也只是想找一些跟班,他们不够坏,弄死的时候反而有罪恶感了。”林川轻描淡写的翻身出了马车,爬上了车顶。 诺海正驱赶着两匹战马拉扯的大车,向无边无际的旷野飞驰,周围的佣兵也是另外驱赶着四辆马车,还有近50匹马,一起前行。 他们的资源充足,马匹还能更换,日行300里不在话下,虽然旅途是辛苦了些,一些人的屁股都被颠出了水泡来,但总体大家还是听话的,毕竟知道在追赶自己的是东厂的鹰犬,没有人敢轻易停下来找死。 有时候林川让多休息一会儿,还有人跑来问什么时候再出发。林川一直有把握双方的推进速度,保持好距离,只不过没有办法再传信联系了。上一次大雕回来就没有降落成功,因为从高清镜头里可以看到。 刘安可能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现在都不让于谦他们单独冲锋在前,安排喜盛带了一群忠实的东厂鹰犬,陪同一起前冲。表面叫帮忙实则是监视,切断了于谦与林川的联系渠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多大问题,只要通过跟踪信号确定方位,通过观察活动轨迹,就能判定安全与否了。 就这样在草原上,你追我赶的时光过去了足足半个月后,推进的东厂鹰犬又在一个水潭边停了下来。 潘生上前查看了一座烧完的篝火堆,小心的检查着眼前的痕迹。 “有何收获?”刘安上前轻声问道。 “回厂公,钦犯他们还是一样,5个时辰前走的,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有缩短。已经半个月了,他们总能精准的发现我们的行径节奏,就跟……”潘生说到后面不敢说了。 “就跟我们里面有叛徒一样,对吧?”刘安说话时,看着的却是不远处的于谦,还有那一群刑天营的战士。 这些天来就连休整,他们都保持着与其他人的距离,仿佛邪恶会传染一样。 “卑职不敢妄做断言,但情况确实如此。”潘生如实回答。 “看来我们的国柱爷真是神通广大,相隔这么远,也能准确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本来想着,离哈拉和林还这么远,看来需要加快点速度,逼老鼠自己跳出来了。”刘安无奈叹息,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于谦一群人能有多小心,安营扎寨不光要距离东厂一行人三百米开外,所吃所用,甚至是喝水都不与其他人掺合在一起,避免被下毒。他们简直将这群人当成不能杀的仇敌一样防范,小心到跟如同寝室里有GAY一样。 哪怕是夜晚睡觉,他们都会有人员单独全甲站岗放哨,他们防的不是草原上的狼或熊,而是身边同样穿铠甲的人。 今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刘安提溜了一壶酒,亲自来到了刑天营的营地前,还没开口说话,三名战士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几位,我乃刘安,东厂厂公,来找你们指挥使小酌一杯的。”刘安就算是面对普通兵卒,说话也很是客气。 “我们知道你是谁,抱歉,我家大人已经就寝,明日还要赶路,不便喝酒。”一名刑天营的百户抱拳行礼,语气不客气,话还是挺客气。 “这么早就睡了吗?确实最近舟车劳顿,所以本公备了些薄酒,想犒劳一下于大人。哎呀,看我这脑子,诸位兄弟也是辛苦,我该一起犒赏的。”刘安说着就看向了一旁的小德子,刚想下令让他去多拿酒水来。 现在这种情况,大家可喝不得,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但这又是厂公的敬酒,如果不喝,那等着的就是罚酒了。 就在刑天百户为难的时候,于谦从营地里走了出来。 “难得厂公有此雅兴,不配你着实有些不领情了。”于谦绕过了兄弟们,来到了刘安的面前。 “于大人,你看是在你这喝,还是我那喝?”刘安很随便。 “还是厂公的马车宽敞,我这里席地而坐也不像样子。”于谦当然不能让危险在兄弟们身边。 见于谦要跟刘安走,百户忍不住的拉住了于谦的手,总觉得其中有诈。 “怎么?这么舍不得你家大人?我是找他喝酒,又不会吃了他?怕什么?”刘安不悦道。 “是啊,大家都是朝廷命官,谁还敢害谁不成?”于谦也是笑着拉开了百户的手,跟着刘安向他的马车走去。 第1811章 都是忠臣 历史上的于谦,木讷耿直,拥有卓越才智,却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官员。曾经救大明于将倾,在朱祁镇狂送50万精锐,秒变瓦剌留学生之时,靠着新招入伍的兵卒,硬生生在瓦剌大举进攻下守住了顺天府,寸土不让。 后因为说出了国家第一,皇帝第二,拥立新帝,而被明英宗怀恨在心,其留学归来后,靖难成功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违抗皇太后的旨意,把于谦砍了。 也让于谦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由此可见,于谦是一个不懂转弯,死磕到底的执拗性格,在大明官场,属于你不死死谁的存在。也正因为知道这些,林川从担任卫镇抚开始,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锻炼于谦与各路官员打交道的能力,光是业务场的酒,于谦敢说自己喝过一池塘之多。 今天的于谦,虽然也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算官场老油条,什么人没有见过,处理各种场面上的事情堪称得心应手。属于你还没伸手,他已经开始笑了,让你舍不得打下去的那种。 既然出关执行皇命,他早就做好了跟刘安打交道的准备,所以当刘安邀请去小酌时,他还带上了最后两瓶林川送的光瓶茅子,一来这酒可以打通任何小馋猫的味蕾,二来也避免对方在酒水中下毒的可能。 虽说就现在的这种50对3000的局面,刘安真要弄死自己,也没必要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可林川卫的规矩就是小心,于谦也是继承了林川的优良传统。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刘安的豪华马车,对外的幕帘已经被掀开,里面的矮桌上摆了各种美食,小德子在四周挂上了小灯笼,将车厢里照耀的跟宴会厅一样亮堂。 “来吧,于大人,您是贵客,要上坐。”刘安比着请的手势。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于谦脱鞋上车,与刘安对视而坐,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上手开起酒来,“来来来,这是昔日国柱爷留下来的好酒,最后两瓶,你我二人,不喝完可不能下桌子。” “早就听闻,方大人的白瓷瓶,在朝廷里可谓闻名遐迩,多少人千金难求一回闻,想不到于大人如此爽快,直接拿出来品茗,那今天,本公算是有口福了。” 刘安也不坚持非喝自己的,说明至少他没有在酒水里做手脚的打算。 “厂公大人,您先不喝,在下自罚三杯。”于谦给刘安倒了一杯,却给自己面前一顺倒了三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馋酒了。 “这是什么规矩?我邀请于大人喝酒,您是何罪之有?上来先干三个?”刘安也是不由笑了。 “第一杯,是我替刚才不懂事的兄弟们赔罪的。他们一直待在土家堡,鲜少外出,不懂规矩,顶撞了厂公大人,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于谦说完,一饮而尽,又端起了第二杯。 “于大人想太多了,本公知道边塞生活何其艰苦,林川卫号称大明第一卫,自然训练也是大明第一苦,有些脾气,完全可以接受的。”刘安脸面上没有任何介意,心里全是主意,这种人才最可怕。 “这第二杯,是我为自己的冒昧,这半个多月以来,我们一直单独行动也不听从厂公的命令,原则上您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只是林川卫习惯了独来独往,也没给您面子,还望见谅。”于谦再次一饮而尽,酒量不是一般的好,要知道他们用的杯……是茶杯,一杯2两。 一口菜没吃,于谦先干了小半斤,换作他人早就钻桌子底下了,可他只是长舒了一口酒气,再次端起了杯子来。 “这第三杯,我是代我家国柱爷敬您的……都在酒里。”于谦没有细说,端起杯子就想干了,却没承想刘安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其定在了半空。 于谦想不到的是,一个太监居然有这般劲道,能让他发力的手纹丝不动。 “这一杯,于大人不说清楚,本公可受不起。”提到林川,刘安脸上的虚假笑容也消失了。 “昔日在乌镇,厂公与我家大人结怨,后来发生了一些小摩擦,弄得现在两边心存芥蒂。您与我家大人都是国之重臣,用自己的方法为大明尽忠。这次席应真砍杀国师之事,其中定有蹊跷,还望厂公摒弃前嫌,秉公查办,定能水落石出,还我家大人一个清白。”这才是于谦敬酒的目的,求情。 按照林川的逻辑,说软话就能化解的矛盾,永远是最优的选择,哪怕失了面子,得了里子,那也是赚。 “好一个小摩擦,好一个还他清白。”刘安终于放开了于谦的手,他想喝就喝吧,如果喝杯酒就能抚平变成太监的伤痛,那刘安愿意喝光西湖的水,把宝贝给喝回来。 “于大人,抛开你家大人不谈,你的带兵才能与谋略自成一派,足可独当一面。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本公是真有心拉拢,可本公也知道,方大人的人,威逼利诱皆没有用,所以我也不费口舌了。 可你如此忠心的惦记着他,他又能真心接受你吗?”刘安话里有话道。 “此话何解?”于谦疑惑道。 “今日,你已接受皇命,为我等打头阵先锋,在皇上眼中是忠君爱国,在你家大人眼中,应该算是背叛了,你们林川卫是如何对付背叛者?”刘安坏笑着。 突然,就在这时,一位刑天营的战士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这一次刘安的侍卫提刀,将他挡在了五米开外。 “于大人!出大事了!肖百户!肖百户被杀啦!”那战士愤怒呼喊着。 于谦甚至打翻了手中的酒,快步冲了出来。他连鞋都没有穿,踏着水潭边的碎石地,向着刑天营的营地冲了过去。 而这时,所有的战士都围在了一起,表情复杂,肖百户就是刚才拦下刘安的人,而现在他已躺在了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林川卫的制式障刀,变成了一具尸体。 第1812章 死于非命 能被于谦带出来的,虽仅是刑天营,但也是其中的精锐,从警惕性来说,绝对不输给黑鹰特战团。 即便现在已经夜深人静,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在营中杀人。普天之下,能有这种功夫的,绝大多数都在林川卫里任职。而这草原上,于谦认识的就两个,一个是林川,一个是乌兰…… 可就算于谦自己被捅上两刀,也不会相信头儿会对自家兄弟动手。 “你们林川卫的黑障刀就是厉害,连你们自己的硬扎甲都能一刀捅对穿。”刘安穿过人群,半蹲在了尸骸前,看了一下伤口和死状,没有同情,语气甚至还带着一种戏谑。 “草原之上能有这般神通,悄无声息潜入刑天营的营地杀人而走,估计也只有你们的头儿可以办到了。” 刘安刚刚说完,锵……整齐划一,全是拔刀之声,不需要任何人吩咐,敢诋毁他们的头儿残杀手足,只要是林川卫的人,都有责任把他那条烂舌头给割下来。 “你们都疯了吗?!都给我把刀收起来!”于谦只觉血往脑袋上冲,严厉呵斥道。 虽然大家的后槽牙咬得是咯咯作响,但在林川卫,命令都是绝对的,只要于谦不点头,他们都只能将刀全部收回了鞘中。 “厂公大人,这里发生了命案,还请您先回去,等我这边调查清楚,再跟您汇报。也请您多加防备。”于谦抱拳的手都在颤抖,强忍着悲痛打个圆场。这种时候跟刘安翻脸,捞不到任何的好处,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肖百户是怎么死的…… “你们的心情,本公可以理解,不会跟诸位计较,不过你们也要小心,那杀人者动了杀心,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了。”刘安说得轻松,扭头扬长而去,那副得意的模样,让人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这阉狗搞的鬼。 可就在刚才,刘安还在跟于谦喝酒,刑天营的周边也没有任何人影出没,肖百户就坐在火堆前,还在与人说话,再一眨眼的工夫,刀已经钉穿他的心窝,就这么倒地不起,死得不能再死。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这不是暗箭,也不是潜行暗杀,简直就跟神技一般的杀人手法。于谦强忍着悲痛解开了肖百户身上的硬扎甲,拔出了障刀来。 那刀上的编号,是辎重车上的备用武器,等于说凶手是先从车上取来了刀,再杀的人。扎甲钢片并非被刀锋刺穿而过,而是硬生生挤开了一道缝隙,从背面也是如此穿透而出。 这并非快刀突刺形成的杀招,更像是缓慢的一点点的,将刀捅了过去,所以才伤不到铠甲。 这一切,都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正如前面林川书信中提到的,刘安,他很危险,从功法上算,他算是跟林川同门了。 当明白这一切,于谦握紧的拳头都恨不得让指甲挖进肉里。他深深明白,刘安是故意的,他已经动了杀心。 在他的面前,于谦也好,刑天营也罢,只要他想,什么时候杀,怎么杀,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没有这样的神赐之力,他不可能,也不敢去围猎大明军神。 现在,刘安出招了,该于谦想怎么接招了…… 运用幻境时间的力量杀人,刘安心情大好,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吃得那么多苦,没有白吃一样。 这段时间,追击林川的过程,他从未放弃过对已学会的境界,熟练掌握的训练,现在的他已经能将第七重天的时间静止,与第六重天的时间滞留同时发动了。 就在刚才喝酒小叙之时,刘安先行时间静止,让所有的人都虚化成影,定在了原地。他大摇大摆的走入了刑天营的营地,拿了刀,寻出肖百户扎甲上的缝隙,将刀插入,再发动时间滞留,让刀保持穿透虚影与铠甲的状态。 回到马车,解除一切。本还在与人交流的肖百户恢复实体,瞬间心脏被刀贯穿,当场暴毙,而刘安呢?已经又开始跟于谦推杯换盏了。 对于刘安而言,现在于谦与刑天营犹如圈养的牛羊,一个一个杀死的过程,就是引老鼠进笼子的诱饵。 这一夜,刑天营的兄弟们几乎一夜没合眼,他们三人一组的靠坐在一起,不脱甲,也不放刀,仿佛身处绝境的战场,随时准备殊死搏斗一番。 第二天一早,休整完毕的大部队又要开始上路了,刑天营的同僚看上去精神很差,就连早餐都是在马背上随便对付的。 眼见于谦状态如此,潘生还有些担心的骑马上前,询问起了昨夜的命案情况。多日的相处,于谦大概也能看出来,潘生算是这群东厂番子里少有的正人君子,也是颇有心想结交,但只要他还穿着那一身内套太监服的甲胄,于谦永远都不可能跟他交心。 “于兄,连日来你们都在打头阵当先锋,昨夜又闹出那么蹊跷的人命来。要不你们到后方休整,换我的人来当斥候吧。”潘生一片好意道。 “不必了,潘大人。我们接的是皇命,既然是让我等当先锋就不能假手他人,差一天,一个时辰都叫抗旨。”于谦是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漏洞给别人钻的。 “于兄,在下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你们林川卫,所以说话才会这么直。今时今日,国柱爷的劫难谁也帮不了他,需要他自己来度,你既然说要遵循皇命,就不该从中作梗。”潘生也是远离了跟班,才敢说出肺腑之言。 “你我一同出关之时,还见你带了一只大雕相伴。但这一连数日,都不见那鸟儿的身影。 在下也知道,那是你家大人的战宠,昔日在忽兰忽失温战场上,就靠大雕收集情报传递信息。是你告诉方大人我们的动向。” “一切都是你的猜测,那是鸟,不是人,鬼知道它现在飞哪里找母鸟去了?”于谦打死也不会承认,以免落人口实。 “于兄,莫玩火,在下真的不想与你们为敌。”潘生由衷道。 “你是不想,不代表你家大人不想。”于谦苦笑的回头看去。 也是在这时,又一位刑天营的战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同样是胸口被障刀插过,死于非命。 第1813章 阎王点卯 于谦现在的感觉就跟玩狼人杀一样,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随地,都有自己的兄弟莫名其妙的被杀。凶手不叫逍遥法外,是压根看不到他行凶的过程,仿佛他就是隐身的。 “反了吧!”这是大伙的心声,几乎写在了每个刑天营战士的脸上。他们都不愿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就跟阎王点卯一般。 可一旦动手,将再无回头路可言…… 于谦伙同兄弟们,将第二位同僚的尸骸收好,他平静的就像睡着了一般,完全没有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很有可能都没有觉察到自己死了。 这种变态的杀人技,于谦没有心情去调查,他直接调转了马头,冲入了东厂侍卫们的部队之中,来到了刘安的马车旁。 “于大人,听潘生说,你们又遭遇了伏击?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还是接受潘生的建议,到后方休整一下如何?”刘安掀开了马车的幕帘,颇为关心道。 “厂公是不是非要如此这般?还有回旋余地否?”于谦没头没脑的问道。 “于大人何出此言?你们遭受袭击,本公也是感同身受,您大可退居后方,自然有人替你们砥砺前行。”刘安依旧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明白了,厂公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于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于谦策马扬鞭,向着前方领队的刑天营弟兄冲去。 这时候,摸不着头脑的潘生才骑马赶到了厂公身旁,好奇问道,“厂公,你与于大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睿智之将,千古难求。遇见这种逆天之力,依旧能冷静思考,不急不躁,这么好的名将,跟着国柱爷糟蹋了。”刘安无奈叹息,作为谋士,为大明惜才实属正常。他又何尝不想让于谦活下来,有他镇守边塞,效果不会比林川差上多少。 只可惜,这名将已经死心塌地的跟随了林川,就连规劝拉拢一下的必要都是浪费口舌。刘安没有直接杀于谦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在他们的身后点一把火,逼着他们走上绝路。才能把林川给吊出来。 就像林川给自己整了一出锦城攻防战一样,刘安也需要让他放放血,来而不往非礼也。 策马扬鞭的于谦,带着满腔怒火的冲回了前方刑天营的阵营,但他并没有减速,反而多加了几鞭子,让马儿穿过了所有的同僚继续前冲。 “丢下辎重,走!”于谦擦身而过的下令,话语都带着风声,但大家全听到了。 没有任何人迟疑,甚至包括3名驱赶马车辎重的辎重官。众人迅速扬鞭拍马,向前狂奔,犹如发现了什么敌人一般。 辎重官则是解下了拉扯的马匹,变成坐骑,同样拍马前冲,什么铠甲兵刃,弓弩石炸炮全都留了下来。 当然于谦说不要了的意思,并非送给他人,所以车上的石炸炮是点燃以后才丢弃的。 并没有过去多久,只听见轰隆几声巨响,三辆马车,连带上面的粮食与装备都被炸上了天,一些储存的玉米都被炸成了爆米花,纷纷飘散而下。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潘生还有一众东厂鹰犬给吓到了。 “敌袭!戒备!”潘生拔刀呼喊,号召全员进入战斗状态。 “别激动,老鼠逃跑了而已。”刘安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想到于谦行动如此果决,甚至都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接开干。 当随行的东厂大部队赶到时,看着三辆还在熊熊燃烧的马车,只在心中呼喊,糟蹋东西啊!林川卫的装备在大明是出名的好,也是出了名的贵,光他们脚上的军靴都是定制款,哪里的兵卒都想弄上一双穿穿,都变成联名爆款了。 而就在大家眼前,于谦安排烧毁的东西,除了军靴,包括甲胄兵刃粮草肉干等等等等。五十个弟兄都要带足够百人吃穿用度的物资,足可见林川卫之豪横。 但于谦没打算留给他们,炸了就是最好的选择。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甩开东厂鹰犬,用最快的速度赶上自己的头儿,远离阎王点卯的战场环境,最大限度,先保全兄弟们的人身安全。 至于什么违抗圣命,被穿小鞋,那也只有活着离开草原,才能去担心这些事情。 在这草原上,骨传导无线耳机的通讯距离为100里,林川前面就跟于谦说过,会保持与他们相距200里开外,他有办法了解大家的具体动向。 也就是说,当自己突然加速狂奔之时,即便林川站定不动,想要取得联系,他也必须奔袭百里,才有可能说上话。 而最让于谦担心的是,刘安那怪物的点卯杀人术,到底范围有多广,现在根本无从得知,会不会还能看到兄弟们死亡,谁又知晓? “厂公!那群林川卫的家伙逃走啦!”喜盛率先前来禀报,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他们又不是犯人,怎么能说逃跑?”刘安纠正了喜盛的说法,“丢下我们,擅自离队,这叫违抗皇命,懂吗?” “是是是,还是厂公大人明察秋毫!违抗皇命,可是死罪!小的建议,调拨陌刀营的兄弟,追上去,将他们一并拿下。”喜盛是懂坑爹的,他的建议刚刚出口,旁边陌刀营的领导们,一个个脸色跟踩了屎一样。 要知道那可是林川卫,哪怕只有50号人,但在草原上,机动下跟他们作战,那不叫找死,叫送人头。 “别啊,这么好的功劳,怎么能假手他人?要不喜公公你来?我给你200兵马,对付50个林川卫兵卒,够了吧?”刘安那叫一个大方,却把潘生副官喜盛的脸都给说绿了。 “小的,小的不善马术,怕有违厂公嘱托。”喜盛再也乐不起来了。 “不敢去你叫个屁啊,他们要跑就让他们跑咯,这是草原,丢了辎重,你以为他们能跑哪去?”刘安嗤之以鼻,放下了窗帘。 东厂大部队依旧保持匀速,继续向前推进。看到喜盛吃瘪,潘生都忍不住笑了,简直比抽他耳光还解气。 第1814章 放肆的丫头 正所谓兵贵神速,昔日林川曾带着刑天营,用20天的光阴直插入了哈拉和林。论在草原上驰骋的速度,他们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称为第一。 当于谦带着弟兄们丢下细软狂奔之时,五十人的队伍扬起了漫天尘土,活活跑出了数百人的气势。他们不光自己在跑,更留下了弓箭手在尾部垫后,随时准备射击追赶的敌军。 诡异的是,东厂大部队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没有过多加快步伐,更像吃饱饭无聊的午后遛弯。 放自己走?于谦疑惑了,有点看不懂刘安的操作,但又瞬间释然,他是故意的,连杀刑天营两人,说白了就是要逼他们反起来,至于如何反?很简单,只要于谦找上林川,那就可以坐实林川卫全员反贼,无人可恕,在没有了林川和于谦的大明,是黑是白,还不是刘安一句话的事情。 换作从前,或许于谦会想着死在这里,也不去联系林川,因为那是把麻烦带给头儿,把恶果留给土家堡的同僚们。 但也正因为前阵子与林川取得过联系,于谦才明白一个真理,这次草原之旅,林川与刘安,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回到大明。根本就就没有所谓绥靖之路。那既然如此,当刘安真动了杀心,至少也要前往头儿的身边,成为他的助力。 至于刘安,心愿已成,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上进入了思绪城中,继续磨炼自己操纵出云诀的技巧,由幻境时间亲自指导。 在他看来,这是他与林川一决雌雄的舞台,却不承想,有太多的人,都在粉墨登场。 亦如接到皇命的宁不败,仅用半天完成了整军,从大同府浩浩荡荡的出发,带上了最少量的给养,用最快的速度向北推进。 而在林川从锦城离开的三天后,召城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贵客……阿鲁台。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当东厂与林川将土默特部落的领地,闹得不可开交时,阿鲁台正在不远的地界,与努哈尔部的老一辈聊着部落合并事宜。 连续经历两任族长一死一出嫁,努哈尔家内部乱成了一锅粥,旁系之间天天干架,将这在曾经奥雅治理下,迅速富裕起来的草原金主家族,沦为了即将崩溃的边缘部落。 阿鲁台大发慈悲,将其吞并进自己的阿速特部里,算是捡了个便宜。当听闻国柱爷大闹锦城,阿鲁台带着一众国师近卫军,赶到了召城,对老朋友勒津延达表示了亲切的慰问。 两位老人聊起林川全是眼泪,锦城算是被刘安给打废了,800多名管家,被杀得只剩下了30多人,半座城沦为废墟,两面城只剩断壁残垣,想要重建,没有个三年五载就别想了。 比较起来,勒津阿伦算是福大命大,身处暴风眼却并没有被撕成碎片。林川信守了他的承诺,将其全须全尾的还给了柏冉,这才让她顺利回到了家。 阿鲁台打着慰问,实则蹭吃蹭喝的来到了召城族长府邸,听勒津延达绘声绘色的跟他描述,这惊心动魄的经过。其中阿鲁台最感兴趣的不是林川,而是那延达口中一样恐怖的东厂厂公刘安。 关于这家伙的情报,阿鲁台早就有收集,包括他与林川的恩怨,还有他刘伯温之孙的来历种种。但知道得再多,都没有听延达讲得更加清楚。在他的描述里。刘安心机之叵测远超常人,和林川的对决,双方完全摸透了对方的出招顺序,甚至身边的人会做出如何反应,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在延达看来,林川团灭了百余陌刀营精锐,更是砸死了蛮夷屠夫耿龙千户,最后还跑了。他能跑,全然因为刘安放他走而已。似乎刘安并不希望将锦城作为决战的地点,他只是在驱赶自己的猎物而已。 “听你这么说来?这位厂公明知柏冉勾结方渊,也是硬生生放过了他,就这么走了?”阿鲁台一边吃着手把羊,一边好奇的再三确认。 “是的,柏冉的借口是方渊帮他想的,可以说相当拙劣,甚至是敷衍。但即便如此,刘安还是选择了相信,甚至都没有惩罚柏冉,就这么走了。”延达也是意外,当时他还以为柏冉要被砍了。 “大明就是厉害啊,这种神人一个接着一个出,甚至都能富裕到自相残杀了。”阿鲁台叹息的拿起了桌上的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油水。 而就在这时,延达宴会厅的大门被由外推开,阿伦别乞不顾侍卫的劝阻,直接闯了进来。 “放肆,大人说话,你女孩子家跑来做甚?”延达现在对阿伦还有脾气,因为后来才得知,本来林川就没打算绑架她,属于她自己没事找事,给自己整了个人质的角色扮演。 换成平常,这种时候阿伦别乞要么开始耍小姐脾气,要么就开始撒娇卖萌求原谅了。但今天不同,她直接来到了阿鲁台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双膝落,给这鞑靼大国师深深的磕了一个。 “伟大的鞑靼国师!我在此恳请您,帮帮方大人!”阿伦别乞情真意切的祈求着,她说的明明是鞑靼语,但串联到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 “丫头,你认真的吗?那个男人,两度与我大军交锋,明里暗里杀我鞑靼七勇士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努哈尔因为它而衰败,上任可汗也是死于他手,首都哈拉和林也让瓦剌占了去。 甚至于我……我的宝贝女儿查苏琪琪格也被他掳走。这样的人,你让我帮他?”提起玄女,阿鲁台都在倒吸凉气,显然伤痛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痊愈,它更像路边一坨,当你觉得它不臭了,有人去挑一下,就又能臭上好久。 “正因如此,您才更应该去帮他!”阿伦别乞大声喊道,“在与方大人相处之时,阿伦发现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现在正是他落难之时,如果我们出手相助,方大人定会投桃报李,说不定也能放了您的宝贝女儿!” 第1815章 大明第二把狙 “阿伦,别再说了,国师大人自有分寸,轮不到你在这里乱谏言。再说了,那被追捕的是大明钦犯,去救就要跟东厂撕破脸,与挑衅大明有何区别?”延达对这宝贝女儿还是太宝贝了,这要是换成那个傻儿子,哪还会去跟他解释那么多,直接两大逼斗上去,他自然知道错了。 “你,欢喜那大明国柱爷否?”阿鲁台就像没听阿伦说话,坏笑的探着身子问道。 “呃?我……我已与阿岱可汗定亲,明年就要完婚了。国师大人切莫开这种玩笑。”阿伦紧张地解释了半天,却无法说出那句不欢喜来。 “阿岱那家伙,明面的暗地里,女人多得跟圈养的牛羊一样,娶不娶你都无所谓的。我现在是在问你,欢喜他否?等等等等,我换个说法,那国柱爷,欢喜你否?”阿鲁台的眼中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可汗。 “我……我不知道,方大人待人谦逊,彬彬有礼,路上照顾有加。”嗯,阿伦别乞的脸已经羞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她的认知里,林川没有当场一刀捅死她,就已经对她爱得无法自拔了吧? “既然如此,老夫有意成全,延达,你怎么看?”阿鲁台扭头看向了老友。 “国师大人,莫开玩笑了,那可是大明的国柱,小女如何高攀?”勒津延达想都不敢想,能听林川叫上一声岳父。 “阿伦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叫高攀?况且方大人不是也收了奥雅当老婆吗?说不定他就好咱草原妹子那一口呢?”阿鲁台拍着大腿站起身来。 “就这么定了,阿伦别乞,你同我一道,去哈拉和林会会方大人,看能不能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至于延达,找你借点兵马,不多,5000就好,这次我出门只带了3000人,凑个8000,对付东厂番子应该也没问题了。”阿鲁台说得轻描淡写,跟借了把梯子一样。 “喂,你认真的吗?和东厂闹翻了,大明皇帝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勒津延达冷汗都出来了。 “放心,天塌下来自有方大人顶着,他不就是国柱吗?专干这事的。”阿鲁台哈哈大笑道。 “不借,国师爷,你在玩火,弄不好大明天威下来,说我们勾结钦犯,最先死的就是我土默特部啦!”延达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毕竟他们如此靠近大同府,大明远征军出来,第一个团灭的就是他们。 “延达,我不是跟你商量,我走的路,哪怕是死路,你们也必须无条件追随,这可是你们对着长生天发的誓。 另外,你算错了两点,1,大明皇帝不会愿意方渊死,就像我绝对不愿意看着我的干女儿被掳走;2,哪怕方渊和大明皇帝闹掰,我也会站队方渊,你和柏冉锦城演那一出,不是一样考虑?”阿鲁台戳穿了延达的小心思。 “那不一样啊,不配合刘安是一回事,带兵围剿是另一回事。”延达想说的是,他确实选边了,但却不想选得那么明显,至少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在方渊面前,什么墙头草的把戏就别演了。”阿鲁台收起了笑脸,严肃道。 “唉,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延达知道,今天是说不动阿鲁台了,或者说从来没有人可以说动于他。 就此,土默特部连同阿鲁台的国师近卫军一起行动,从召城出发,向着哈拉和林快速推进而去。 他们的速度,比东厂晚7天,却比宁不败的宁家军快了3天。问,林川光一兵一卒,就搅和得漠北大草原乱成了一锅粥,牛不牛逼? 回到于谦这边,兄弟们已经跑得马儿张大了嘴巴狂喘不止。整整一个时辰,他们是一刻都不敢停歇,已经有人的战马被活活跑死,翻身上了战友的马鞍才不至于被落下。 这样继续下去,他们没等拉近和头儿的距离,先要全部变成步兵无马状态,只会被东厂赶上,那就尴尬了。 根据于谦的命令,继续丢,几乎除了少量的军用口粮,一些杂物都给丢了下来,让部队保持最轻的状态前进。 这一个时辰,他们奔袭了足足百里,中间只休息了不过一刻时,这马背犹如铁板一般烫,用速度算,他们最少和东厂拉开了50里的差距,终于,在这一刻,于谦的骨传导耳机里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在发现于谦的信号高速狂奔的时候,林川就感到了不对,也让自己人都停了下来,等着于谦进入通讯范围,直接开口问道。 “头儿,死人了……”于谦说到这里,无比自责道,“从昨夜开始!刑天营的肖百户被杀,今天早上又死了一个兄弟。他们就在我们眼前,突然被障刀贯穿而亡,我们看不到凶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现在怎样?你有没有事?”林川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安已经可以熟练使用出云诀的神技,现在的他堪比半神了。 “大家都很安全,我们和后行的东厂大部队相距大概50里,他们一直在追踪头儿的位置,能联系上就好,头儿你也动身继续前行吧。”于谦并不想让林川停下来等自己,因为这可能会变成一场遭遇战。 他们人数太少,还是在旷野之上,没有任何地形优势,这场仗不好打。而最主要的是,刘安有那阎王点卯的杀人技,林川也说了,暂时无法拿出各种M78星云的武器装备来,避其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不必了,刘安是故意的,我给你们留了标记,你们再行百里,可以看到,跟着标志走就好。 他既然敢杀我的人,不给他好生教育一番,还真当自己成神了。”林川火上来了。 “头儿,刘安的杀人技太古怪,真的要正面接触吗?我的狙击步枪带着呢,要不让我远程狙掉他好了。”这个工作,于谦很熟,毕竟从跟着林川开始,他一直就是其精心训练出的第二把枪。 第1816章 丢枪 人非圣贤,百密终有一疏。当于谦提到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的时候,林川脑海中的一根神经被拨动了一下。 “谦儿,你的枪在哪?”林川急忙说道。 “头儿放心,我已经放在藏金龛中,没有人动过。”于谦的枪就是他的命,这是林川交到他手上时,就交代过的事情,从没有一刻敢遗忘。 更别说于谦的藏金龛,已经升级成了铁匣,锁扣更是旋转的机关锁,别说旁人了,就连于谦自己想打开都不方便。 “打开,看看。”林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谦直到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幸现在是休息时间,检查一下装备,顺便做个保养检查校准也说得过去。 于是乎,于谦从马背上取下了自己的藏金龛,拨动着过于先进的文字密码锁,在咔嚓一声后,藏金龛侧边开启,弹出了存放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的枪柜,为了放下这宝贝,于谦特地在内部开了一个枪槽加装保护垫,保证不管经历多大的颠簸枪体都不会损坏。 那把大明第二狙本来该安静的躺在枪槽里,但现在……它不见了?!连带失去的还有三把弹匣,50发备弹。 这一刻,于谦的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旋地转,急火攻心,居然吐出了一口瘀血。 旁边的兄弟们都看傻了,还以为那隐形的杀手再次出手,瞄准了他们的老大。于是乎纷纷拔刀,在于谦周围形成了防线,两名副将搀扶住了于谦,紧张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了?” “从出关开始,我没有离开过藏金龛半步,明明它一直在我眼皮底下……”于谦努力回忆之时,想起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自己离开营地去寻刘安喝酒之时,也是肖百户被杀的昨夜。 等于说,偷袭者不仅偷拿了障刀,捅死了肖百户,他甚至有时间破译于谦的密码,从容不迫的将子弹弹匣,包括枪械支架都给取走了! “头儿!我对不起你!我把枪给弄丢了,我把枪给弄丢了!”于谦接受林川训练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他,战场之上的狙击手不能哭,哪怕看到亲爹死在面前,也必须把眼泪吞咽回去,因为视力是狙击手赖以生存的武器。 可这一刻,于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别激动,深呼吸,人比枪重要,没事的。”通讯器的另一头,林川一句责怪的话语都没有,只为于谦还活着而庆幸。要知道以于谦反馈的情报来看,刘安已经突破了第七重境界,掌握了时间静止。 在这种情况下,于谦能带着这么多兄弟顺利逃离刘安的身边,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头儿!我该死!我现在就回去,枪一定在刘安手里,就算死,我也要把枪找回来!找不回来就一起毁了它!”于谦说着要翻身上马,一众弟兄也是跟随他如此为之。 “谦儿,我现在需要的是观察手,不是狙击手,你又忘了老六队的规矩吗?”林川严厉呵斥着,这才让于谦停了下来。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于谦就像被人抽走了主心骨,愧疚与自责快吞噬了自己的脑子。 “过来我旁边,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林川不能再放于谦在外面溜达了,此时此刻的刘安……很危险。 而就在于谦悲痛万分的时候,远在50里开外,东厂大部队已经停下休息,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开始吃中午饭了。 这种赶路的时候,没有办法生火,大家吃得都是昨夜做好的饼,就着凉水往下顺。这种隔夜饼,硬得可以当盘子,咀嚼起来就跟嚼陶瓷一样,兄弟们吃得很是辛苦。至于长官们,就不同了,哪怕是赶路充饥之食,他们也能用热水泡饼,配上腌制的肉干,香得直叫人流口水。 像潘生这种时候都会选择背着点人,加餐可以,至少不让人诟病。喜盛则不然,本着权力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他就连这种时候都要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去吃,细嚼慢咽的还嫌饼不够烂糊,简直是作威作福。 猴子能称大王,肯定是因为老虎不在。刘安闪身脱离了队伍,来到了一里地开外的山脊之上,美其名曰要晒太阳。将侍卫全部打发走,只带了一个马夫与小德子。 按照刘安的命令,他们全部坐在了马车里吃饭,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许伸头出来看,看了,那头就不是他们的了。 两人自然答应,连个屁都不敢放。 刘安就安静匍匐在了草地之上,宛如乌龟晒背。只不过在他的面前,正架着原本属于于谦的那把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 刘安不仅打开了前脚支架,甚至给枪口套上的专用的消音器,无比熟练的往弹匣里压着点300 温彻斯特马格南步枪弹。 拉栓上膛,开保险,调整准星,刘安熟练得让人莫名其妙。他曾经也接触过枪械,不过是昔日吗喽带到大明来的锡兰古国版,简单的机械学设计,根本无法和眼前的狙击步枪相提并论。 让他迅速学会如何使用的,当然又是他的好老师——幻境时间。得益于可以偷窥任何人进入门后,突破境界的经历。幻境时间也是看完了林川在与自己对决时,使用枪械的过程。他对这种古怪的火器有所了解,却也十分不屑。 因为神之所以称为神,便是可以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依旧压倒一切。 幻境时间是瞧不上这玩意,刘安则相信自己捡到宝了。他早就知道于谦手上有一把硬货,据说当年在忽兰忽失温之战,他一个人靠着这一把枪,杀拜占庭的将领于二里地外,何其夸张。 而在得见于谦后,刘安便发现了他马背后特殊的金属藏金龛,既然动用了时间静止去杀人了,那就顺道去开锁截个货吧! 三位密码机关锁,很是巧妙,但刘安在测试了整整一刻时,200多组数字后,他成功解锁,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拥有了这把大明独一份的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刘安打开了瞄准镜,看向了山下自己人的休整地。 第1817章 命丢了 刘安眯起了一只眼睛,透过高倍光学瞄准镜,锁定了他的目标,正是在吃肉干泡饼的喜盛。这家伙趾高气昂的,吃个午饭就跟皇上用膳一般讲究,刘安都只带了一个随从小德子,喜盛居然有两个小公公伺候他,一个帮他掰饼,一个帮他撑伞遮阳。 “就你了。”刘安笑着舔了舔手指,深呼吸,闭息进入了射击状态。 只闻噗得一声闷响,子弹呼啸而出,顷刻间将喜盛手中的汤碗一枪打爆,陶瓷碎片混合着热汤泼溅了喜盛一身,让这多灾多难的家伙哎呀嘛的惨叫连连,手上扎满了陶瓷片,血肉模糊,不远处看他吃饭的兵卒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害怕的躲远了一些,四处张望,还以为是遭遇了逃走的刑天营的奇袭。 “没想到,只不过简单教了你一点用法,你就能打这么准了。”幻境时间形如鬼魅,出现在了刘安的身旁,不由感叹道。 “回主子话,我瞄得明明是那家伙的脑袋,结果打中了碗……想来这东西用起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练习。”刘安并不满意自己的狙击结果,1里地开外,偏差接近50公分,足可见他飘得有多离谱。 只可惜,刘安只找到了这么点弹药,不然这些时间里,估计他不是在打靶就是在琢磨打靶了。 想来,林川还有他的林川卫,靠着这一手数里地外杀人于无形的神器,硬生生把自己打成了大明第一卫。如此危险的武器,还是由他保管最好,千万不能落到了外人手里,不然要是谁用来狙杀皇上,那可不就成千古罪人了? 打完收工的刘安小心翼翼的将枪械收回了马车之上,再次回到营地。 随行的军医,正在为喜盛处理伤口,一片一片从肉里将瓷片给拔出来,看着就疼。 “厂公!有敌人奇袭!肯定是于谦那伙人干的!”喜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投诉道。 “此人真是歹毒,居然伤我大将。喜公公莫生气,等我抓到了他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刘安居然还能义愤填膺。 “谢厂公抬爱,小的感激不尽,呜呜呜!”喜盛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肯定不是因为感动,毕竟军医已经开始往伤口上撒金疮药了。 时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黄昏时分,于谦在半路已经看到了林川做好的标记,一路狂奔,直到脚下的青草变得越来越少,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 山谷并不深,两侧山崖不过区区百米,约50米宽,笔直一条,只有差不多4里地长,就像神明用开山斧直接砍出来的大道。 这里是阿尔泰山脉,蒙古语中又称为金山。其实这里的黄金产量很低,但水源丰富,盛产各种宝石,例如绿柱石、祖母绿、海蓝宝石,红、绿宝石和碧玺等。常有鞑靼的流民或者投机者,会到这里来寻山觅宝。 因为穿过这里,接下来前往哈拉和林将成为一片坦途,所以这里又被当地人称为“通天道”。 还没有靠近通天道,相隔2里,于谦已经看见了谷口有人正在施工忙活。而林川,就坐在一旁的马车上,似乎正在吃自己的晚餐。 阔别许久,终于再次得见头儿,于谦感动得又想哭了。这些年来,为了稳定土家堡,和照顾林川卫,于谦殚精竭虑,鲜少出门。就算有任务,基本也是交给了老六队,乌兰甚至是林川的老乡跟随,于谦很担心头儿已经忘了他的观察员,忘记了那个昔日在他屁股后面,任劳任怨的小老弟。 至于其他人也是同样激动,他们在这草原上已经奔袭了半个多月,终于得见老大,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众人纷纷吹响了林川卫独有的竹哨,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之情。 而正在干活的一众佣兵,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工具,火急火燎的去找位置躲藏,顺便拿好自己的家伙事。 “瞧你们胆小如鼠的模样,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你们招回来的?”一旁因为受伤,无法参与劳动的乌兰鄙夷的看过所有人,也只有诺海还在若无其事的搬石头。 乌兰也是含上了竹哨,吹出了嘹亮的声调,作为跟兄弟们的回应。 终于,在日落前最后一丝余晖到来时,于谦带着奔波了一整天的刑天营弟兄们,来到了林川的马车前。 “嗨,等你们好久了,饿不饿,先吃饭吧!”林川犹如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笑嘻嘻道。 于谦却根本听不见林川的声音,噗通一下跪在了林川的面前,用力哐哐往地上磕头,或者说是砸头。 “你干嘛?跑这么远就是为了创死在我面前?”林川赶紧放下了碗筷,一把搂住于谦。他的脑袋已经磕破了,身体近乎要虚脱,软绵绵的。 “头儿,枪丢了,我把我的命弄丢了,我怎么对得起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于谦犹如孩子被掳走的老父亲,而且家族还是7代单传的那种。 “过去,枪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保住枪,因为那时的我们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林川卫是个家,我是这家的门面,你才是这家的主子,没了我,家也就穷点,没了你家就垮了。” 林川说的一点也不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川卫的大小事宜,已经可以被于谦安排的井井有条,每月,他只需要跟林川汇报上一次,就算是齐活了。 于谦做事很细,土家堡的大小官员都被他混了个烂熟,庞大的林川卫里,光百户就有30几位,林川都叫不全他们的名字。但于谦记得,不仅如此,他甚至能把这种管理一直延伸到,小队长的地步。 林川依靠庞大的财力,保住了林川卫最严格的人材筛选机制,最完备的军事训练,最好的装备。而于谦才是用细致的管理,变成林川卫的主心骨,哪怕头儿不在,只要看见他,大家心里就很踏实。 第1818章 遣散费已发 林川让那群佣兵正在布置的是陷阱,用狭长的地形,完成对东厂大部队的一次阻击战。可不管通天道多狭长,那也是相对阿尔泰山脉而言,眼前的宽阔依旧超过了50米,足够几十名重甲骑兵并驾齐驱,将挡车的螳螂碾成粉碎。 佣兵们不知道林川的意图,以为他是想给后来者制造点麻烦,拖慢追兵的速度。像这种事情他们是很愿意干的,甚至是抢着干,出谋划策的干。 只有让这伙人踩点钉子,踩点雷,后面的路途上才能投鼠忌器,更加小心谨慎,别一味的追击追击,跟狗一样讨厌。 “你们已经奔袭一天了,人困马乏,现在先出通天道,到外面去休整,等我们过来。”林川下达了见面后的第一个任务。 “头儿,你想打阻击?就这么点人?”于谦太明白林川的意图了,只是看一看他在通道口的举动,就知道这是请君入瓮。 “这么点人怎么了?可是我从市场上好不容易淘来的。”林川不以为然。 “让兄弟们帮你吧。”于谦只觉得,虽然自己弄丢了狙击步枪,但好歹还有一膀子力气,不管是给林川挖陷阱,还是挡刀子,都是驾轻就熟。 “太久没见,又忘了规矩,我下的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听话照做,别让我解释什么。”林川虽是平静表述这段话,但于谦也是噤若寒蝉,显然自己越界了。 丢枪的事情已经开始影响他的判断,甚至是决策力。这种状态下的他不适合作战,见过那古怪点卯杀人技的兄弟们,暂时也不适合作战,与其留下来送死,还不如好生休整,日后还有用到的地方。 大家不再多言,在乌兰的招呼下,他们从辎重车上拿了一些吃食,拜别林川后又是骑马向着出口跑去。 “他吗的,以为来了救兵,结果来了群讨饭的爷,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有兄弟看着这伙林川卫的精锐扬长而去,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到了地上。 “赶紧挖,挖好了收工也撤。”铁腿王则是催促大家快一点,神情凝重。作为多年的佣兵油子,他很清楚,当看见于谦一伙狼狈模样时,只说明追兵已经不远了。 他们已经在此地折腾了五个时辰,几乎精疲力尽,要是再不早点走,等东厂的大部队一到,他们可就走不了了。 好在林川良心发现,等大伙弄完最后一个陷阱后,他也是招呼大家停了下来。 “各位,我不想瞒你们,按时辰算再过2个时辰,会有约3000兵卒来到此地。我们差事是,炸山崖,堵住他们的去路。”林川手上有积攒了一些从锦城掏到的火药,还有四发高爆手雷,足够形成一个10公斤级TNT的爆炸当量。 “火药有限,我能选择爆破的位置在前段。这就有个问题,爆炸必须有人在埋藏点附近蹲伏,听见号令迅速点火逃生。” “你在跟我们逗闷子吗?在千军万马群里引爆,还要逃生?怎么逃?飞走啊?”铁腿王都听迷糊了。 “现场只要足够乱,就有一线生机。所以,在前端,必须挡住他们的去路,等到他们大部队拥堵时动手,一来可以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二来也给堵路的人争取逃生时间。”林川其实等于发布了两个任务主体,一个正面遇敌,一个背后偷袭。哪一个都是一线生机,而且是头发丝那么细的线。 现在,在这时候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人敢搭话,感觉只要一张嘴就会立马死一样。 “主子……”这时候,怯弱的诺海举起手来,“我……我不会用火药。” 这一刻大家宛如看白痴一样,看向了这傻狗,这是应该担心的问题吗? “没事,我可以让乌兰教你,很简单。”林川大方道。 “那就没事啦!”诺海事豁然开朗,似乎已经自认要去干点火炸山的事情。 “断后的人选好了,列位,跟我一道去堵路呗。”林川完成了全部分工。 “去你大爷的!当了这么多年佣兵,就没见过这么操蛋的活计!”一位老兵油子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爷我不害怕打仗,但两军对垒,好歹你也要是两军啊,就我们这二十来号人,你让我们去挡正规军?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这钱老子我不挣了,去你丫的!” 老兵油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算是颇有气节的。只可惜,林川是个颇讲信用的雇主,说好要给钱,那就要马上结算。 所以,他随手掏出了一个银锭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次白手投掷,砰的一声,那银子砸穿了老兵油子的后脑壳,让他从刚刚跨上的马背上跌落下来。 “想走?太晚了。”林川说的当然不是现在这个时辰,“出发前,你们能走,赶路时,你们能走,可到要干仗了,你们想走,对不起,我这不是菜市场。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跟着我干阉狗,或者现在试试干我,能赢,就能走了。” 林川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银子打水漂的,再不济也要让他们把命留下。 众人相互看了看,从未如此犹豫过。比起阉狗的千军万马来,似乎一个林川,外加一个受伤的乌兰更好对付。 说不定还能带着他的人头去大明领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但是,林川的手下已经来了,真要处理不好,那群浑身甲胄,腰挎障刀的刑天营可不是吃素的,估计没等他们老大的人头降温,他们已经被追上活活砍死了。这就叫,一根筋变两头堵。 “我留下来。”铁腿王难得如此听话,带头举手道。 他都说话了,其他的佣兵相互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继续履行自己的劳务合同,绝不是害怕林川的遣散费发放方式。 “大家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嘛,那就有劳各位了。”林川笑眯眯的开始安排战斗的细节。 而这时候,草原之上的东厂大部队,已经来到了距离通天道不过50里的旷野之上,月明星稀下,浩浩荡荡的队伍还在前行。 第1819章 刘安之墓 诺海如愿拿到了,躲藏在距离入口一里地的,山崖间隙的活计。 乌兰将爆炸物埋设在了两侧巨石下端的缝隙里,再用高爆手雷作为引子,所有的拉环吊着钢丝一直垂落到了地面。 然后,乌兰在一旁的山崖下挖了一个潜坑,上面盖上伪装的木板,等看见动手的信号,诺海要从里面宛如诈尸一般跳出来,拉下丝线,引爆头顶的手雷,炸塌一侧的山崖。 而这还没完,他需要直接穿越过万军丛中,在几秒内奔袭到另一边,拉下另一侧的丝线,完成爆破闭环。 理论上,从拉下插销,他有5秒的时间飞奔,如果没有障碍物,够他跑完中间的50米,但当他出来的时候,身边一定是人满为患,这种状态下他能不能跑掉,就全看造化了。 “记得一拉下后,就跑,不能有丝毫迟疑。如果你顺利拉下另一侧的丝线,你就要趁乱逃走了。”乌兰跟诺海描述了任务的全部过程,他一直在点头,没有露出过一丝难色。 “你不害怕吗?”乌兰终于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问题。 “为什么害怕?东家不是说,就算死了也会帮我去赎爹么?”这时候,诺海才有点害怕,怕乌兰不去。 “有种,你还真有一股我们林川卫的憨劲,如果你这次活下来了,以后吃不上饭就去大明的土家堡,我包你下半辈子一定饿不着。”乌兰拍了拍诺海的肩膀。 “土家堡……在哪?”诺海一直在财主家为奴为婢,锦城曾经是他到过最远的地方,土家堡?鬼知道在什么方向。 “从这里出发,往东南一直走,走到看见大明的哨所,你就能找到土家堡在哪了。”乌兰真的跟他解释了起来,大概因为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并不希望诺海死。 可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有一万种可能他会死得连尸首都难寻获,大概是良心不安,乌兰丢了一个百两的大银锭子给诺海接住。 “这钱财算单独赏你的,不算在你的佣金里。”乌兰也算是拿钱买自己的心安。 “谢东家!谢主子!”诺海又是哐哐狂磕头如捣蒜。 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乌兰又是骑马来到了林川设伏的位置,属于通天道的正中央,前后都有2里距离。 林川安排其他人在给自己寻隐蔽躲藏的潜坑,而他则在大道的中央摆上了一把凳子,打算坐等。 “头儿,让我留下来帮你吧,席应真可以交给谦哥和其他弟兄照顾。”乌兰再一次的请求道。 “你的任务是保护好席应真,在我身后一里开外,我动你也动,决不能脱离更远。”林川需要安全空间,独自面对敌人,又不能让席应真的思绪重组断开链接,只能如此安排。 “现在刘安手上弄到了谦哥的狙击步枪,头儿你直接刚正面,我担心出事。”乌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从皇城离开时,就已经出事了,不在这里打疼他,他分不清楚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林川心意已决。 “如果大人出事,小的此生定为大人复仇,不死不休。”乌兰坚定道。 “臭小子,居然咒我,快滚吧。”林川用小石子丢着乌兰,将这乌鸦嘴赶走。 而这时候,就在通天道外的垭口,逃出生天的于谦还有弟兄们,将马匹围成了一个圈,让它们吃草睡觉。而众人则在这个圈里,席地而睡,只留了两个人换岗放哨。 一群臭男人一起睡觉,居然连一点呼噜声都听不到,堪称世间奇迹。 “谁还没有睡?”闭着眼睛的于谦,终于开口问询。 结果大家,一个一个,都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就像幼儿园里假睡的孩子。 “昨夜就已经一夜没睡,今天奔波了一整天,再这么搞下去,我们没有精神参加后面支援头儿的战斗。都给我睡觉,这是命令。”于谦再次用长官的身份去压大家。 “谦哥,你说我们可以活着回家吗?”一位刚刚从林川卫晋级为刑天营的兵卒轻声问道。 “只要有头儿在,我们一定能回家,哪怕死了,尸骨也会被带回去的。”于谦肯定道,这是林川卫的传统,就算是死去的兄弟也是兄弟。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很快便来到了子时,草原上的空气就是好,今夜万里无云,明月将眼前的大地照耀的恍如白昼。 刘安率领的大部队,终于来到了通天道的入口前。 这里有一座新修的坟头,用石料堆砌成了一个鼓包,面前还立着一块像模像样的石碑,上面清晰镌刻着几个大字,“大明阉狗刘安之墓”,角落处的落款也很讲究,写着——你爹,大明右国柱。 “他吗的,该死的方渊!竟敢怒骂厂公!来人,给我把那坟给我扒啦!”喜盛双手被包得跟粽子一样,还要耀武扬威的指挥。 四个侍卫大概眼见这也是积累战功表现的机会,主动的冲了上去,就要把这对他们厂公施加诅咒的坟头给毁了。 可刚刚靠近那坟头,四人脚下突然一沉,每个人都有一只脚咔嚓的陷落进了地下。地坑不深,只有半米,刚好将他们的小腿吞没。 但四人又是同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因为小洞里全是倒插的箭头,当他们试图把脚拔出来时,就让这些箭头全部扎进了肉里,跟削肉剔骨一般。 不过他们并没有惨叫多久,从那乱石的坟包里,被绊动了机关后,一圈箭矢射出,将他们变成了尸体,倒在了这坟前,现在算是知道林川修建这坟头的目的是什么了。 “国柱爷可真顽皮,还费尽心机给我修坟,是该感谢他吗?”眼见手下被杀,刘安一点都不生气,反倒开心的笑了起来。 “厂公,此地前后只有一路,乃兵家之险地,不易进入。”潘生骑马上前,跟刘安汇报道。 “那依潘大人之意,何解?”刘安好奇问道。 “派探子,从旁边山峰之上,沿着山谷向前,探明虚实,再做谋划。”潘生格外小心谨慎。 “听上去不错,可国柱爷摆这么一出不就是告诉我,他在里面吗?不去,太不给面子了。”刘安否了潘生的计划。 第1820章 官宦之争 现在的局面很简单,林川摆桌开台请客,你可以晚到,但绝不能缺席。因为不上桌子就是怕,怕了也就没必要继续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刘安给潘生出了一个难题,以他带兵打仗的经验来说,永远不要前往敌人预设的战场,这是常识,特别是林川这种级别的将领预设的战场。 潘生本还想劝说一下,但当看见刘安那副兴致勃勃,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模样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在正常人的思维里,林川也不过区区几十人,如何抗衡3000精锐兵马? “如果厂公执意通过,小人建议,安排两支弓弩小队,沿山崖两侧同步推进,如果发现有埋伏,便用穿云箭联系,提醒大军,另,兵马分10段,一股一股进入峡谷,彼此之间拉开一定距离,避免遭遇变故。”潘生竭尽所能的在降低遭遇战的风险。 大军的优势来源于人多,可以灵活机动,合围敌人,但当大部队被限制在通天道这种狭窄地形时,不仅优势全无,更是容易遭遇伏击。 “挺好,那就有劳潘大人费心了。”刘安说着放下了幕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直到这一刻,潘生彻底明白,厂公压根不在乎他们的生死,甚至于有点希望林川更反抗,能杀得越多越好,大概因为他造成的后果越严重,击杀他的理由更充分。 刘安积攒的不是军功章,而是当他提着林川头颅回紫禁城时的保命符。为杀一人,送死千人,未尝不可。耿龙之死,便是这么一场献祭的开始,只是耿龙看不明白而已。 官宦之争,或许向来如此惨烈……潘生只希望自己不要变成刘安的牺牲品,但作为主帅,他并不打算假手他人,第一波300人的骑兵,由他亲自率领打头阵。 他挑选了一半自己的贴身侍卫,另一半则是大同陌刀营的精锐。这样搭配战力均衡,陌刀营的重甲大刀快马,也是杀穿重围时最好用的工具。 为了这场大仗,潘生脱去了让他厌恶的太监官服,内衬红衣,披上了将军硬扎甲,头戴钢盔,手提长枪,威风凛凛领军在前,哪一点看得出来是个无蛋之人? “众将莫慌,由我来给大家打头阵。”潘生这一手身先士卒,着实缓解了坟头暗箭给大家带来的心灵冲击,鬼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陷阱,只不过领导先走,大家也就无所畏惧了。 其实最先出发的是两侧爬山上去的弓弩小队,他们一边30人,几乎是贴着山谷崖壁向前推行,虽然道路崎岖,只能步行或小跑,但每个人背上50发箭羽,誓要保护大部队的安全。 角逐在双方交手以前就已经开始了。第一批部队,在潘生的带领下开拔推进,他们组成了10人一排的队列向内推行,部队拉得很长,就是在遇见突发情况时,后面的人 不管援助还是撤离,都有足够腾挪的空间。 而第二梯队,则会相隔50米后,再次出发,等于说,按照潘生的安排,就算遇见林川,能拥堵进通天道的部队人数,应该也只有不过一半左右,最大限度的降低己方遭遇不测时的损失。 原本有这种脑子,他在大明的兵部应该大有作为,只可惜他光有带兵打仗的脑子,没有权斗朝廷的生存能力,才沦落到被嘎蛋重启了人生。这大概就是林川往死的灌于谦酒,硬把他磨炼成了官场老油条的缘故吧? 潘生骑马带队前行,走得闲庭信步,却一直不由向两侧张望,山崖边,弓弩队还在向前推进,证明山顶上并没有遇见林川的伏兵,这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居高临下的袭击,才是大部队最无奈的死法。 潘生率领的先头部队虽然走得很慢,但还是有人踏上了林川安排的陷阱,都是1米多深巴掌大小的绊马坑,装有尖刺,专门针对马匹,马儿一旦陷进去,直接废掉一条腿,除了当肉食外就再无其他用处。 马匹速度不快,被陷阱坑害后,背上的战士都被甩到了地上,基本也就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就能站起来继续前行。 正好这些人组成了一排探路队,用手中的陌刀横扫前端的路面,将一个个坑马的陷阱都给挑了出来。基本上进入通天道200米后,就鲜少有马队进入陷阱伏击了 在这光秃秃的通天道里,几乎没有植被生长,也极大减少了遭遇谷底伏击的机会,他们推进了一里地时,依稀就能看见坐在路中央的林川了。 有兵卒颇为激动,他们仿佛看见了今天任务的终点,可以回家的希望,已经有副将拼命给潘生使眼色,甚至咳嗽提醒了。 潘生是瞎子吗?他当然看见了林川的所在,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加快队伍的行进速度,因为快,只会快点死,不会快点回家。 既然对面明摆着是在等他们,那又何必那么激动?前排扫陷阱的步兵继续扫,他们跟着继续踱步向前。 他们是不急,那些躲藏在木板潜坑里的佣兵们,都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身上盖着的木板很薄,还留有呼吸孔与观察窗,一旦被陌刀营发现了,那宽刀片子往里一捅,简直连再埋一遍的步骤都可以省略,直接长眠于此了。 所幸,林川为他们挑选的地界都比较偏僻,加上潘生又十分小心,绝不让部队往边缘靠近,这才避免了他们被刀捅死,被马踩死的命运。 终于,在磨磨蹭蹭足有三刻时后,潘生率领的先头部队到达,止步在了距离林川不过10米开外。而两侧峡谷之上岩壁边,两组共计60人的弓箭射手也是准备妥当,将满满当当的箭筒摆在了身旁,随时准备一声令下,将林川射成箭猪。 “方大人,别来无恙。”潘生也是曾经在忽兰忽失温的战场上,跟林川打过招呼,所以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林川没有说话,手中支撑着的,依旧是那柄朱棣靖难之时就用过的御刀,这是朱棣送给林川的礼物,也是他可以诛杀一切奸臣乱党的底气。 第1821章 军神 林川挑眉,看了看来人,面容俊秀,身姿挺拔,提枪勒马踱步,都是专业的骑兵架势,显然不是一般太监,应该就是于谦曾经跟他提到的侍卫统领太监——潘生了。 “我见过你?”林川不太记得了,明朝的官员太多,许多都是点头之交,不记得是正常的。 “您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潘生,与您曾同在忽兰忽失温迎击瓦剌联军,当时我还是一个先锋营的指挥佥事。”潘生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是吗?既然同在朝廷当差,见了本官,为何不拜?”林川冰冷质问道。 “方大人,你擅自从京师皇城圈禁中逃走,又包庇钦犯席应真逃出关外,意图投靠蛮夷,已是罪臣。”潘生已经说得很是客气,换成喜盛在这,估计都已经指着林川鼻子破口大骂了。 “有意思,你看到的是罪,我听到的却是臣,大明正一品的国柱,开朝至今有几人曾到过这等高位?我一手握着圣上的御刀,一手握着武将之首的腰牌,你们这群货色却敢对我提刀相向,甚至连马都不下。要在关内,现在你们已经可以排队等着被砍脑袋了。”林川冷笑威胁着。 没错,皇上并未直接下令要林川死,刘安也未曾明确说过要林川死,即便所有人心里都知道此行就没打算让林川活,但那都是意会的命令,从未言传。但凡林川有一丝可能回到京师,跟皇上蛐蛐两句,这伙目无官阶礼法,无视皇上御刀的玩意,说不定真会死林川前头。 林川的话语就是架在所有人脖子上的刀,潘生思量片刻后,还是带队先行翻身下马,带着众将士给林川抱拳单膝落地行了一个军礼。 “在下拜见大明右国柱,龙虎大将军兼十三省巡抚,武穆侯,方渊方大人!愿方大人福寿安康!” 众将士,不分东厂侍卫还是陌刀营的边塞战士,无不附和的对林川表示了尊敬与爱戴。 “呵呵,哈哈哈哈!权力,多有趣,明明你们想弄死我,却不得不低三下四的顶礼膜拜,是不是很憋屈?”林川放肆的笑着,极尽侮辱之能事。 可能有人说,跟他废什么话,上去直接砍了不行嘛?当然行,谁来动手?谁来提头?谁又能确保周围这么多人里,没有会悄悄跟朝廷传递情报,透露事实真相的叛徒出现? 要知道林川的好兄弟,可不只有六部官员,太子爷,还有锦衣卫的指挥使。哪怕这群人口风紧,面对诏狱的锦衣卫施展大记忆恢复术时,爹娘都能卖,你觉得动手的人会不会被卖? 而为了告慰林川的在天之灵,动手之人的族谱会不会变成祭品? 所以,只要林川跟你玩官场规则那一套,六部尚书来了都要点头哈腰。这草原上唯一敢跟他直接翻脸的,大概也只有厂公大人了。只可惜,这活爹现在在后面哪里都无从得知,可不就让这一队先锋变成了被人戏耍的卒子。 “国柱爷,席应真斩杀国师姚广孝,证据确凿,辩无可辩,您公然保他,置国家法度于不顾,继续下去,该当何罪,您可知晓?”明明是跪着,潘生却说着最硬气的话。 “我没说他无罪,也没说你无理。至于我该当何罪?你够格问吗?刘安那阉狗在哪?把你主子唤来。”林川直言不讳道。 “厂公还在来时路上,方大人,迷途知返吧,你若束手就擒,潘某用项上人头作保,定将您安全送回京师面圣。”潘生又开始拍胸脯打包票了。 “你的脑袋值几个钱?配保我的周全?”林川不给一点面子,“叫刘安来,我想会会他。” 潘生摆了摆手,一位传令兵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向后跑去,希望能在茫茫兵海中找到他们的主子来。 这时候,潘生作为先头部队是停下了,可后进的队伍却没有止步,他们可都是盯着掺和一脚,到后面好论功行赏的主,好奇心推动着他们慢慢填平了,和前面同僚的间距,让潘生最好的行军规划完全打乱。 但凡有点空闲时间让潘生冷静思考,都会看出林川的阴谋来,他是在故意阻拦大军通行,好一网打尽。 不管林川是选择跑,还是他选择打,其实潘生的布局都能很好的应对,发挥该有的机制。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堂堂国柱爷会跟你玩欲擒故纵,以大欺小,拿官阶摆谱,这可就太能打了。 “国柱爷,您且让开,让我们去拿钦犯席应真,至于您的周全用多少人头去保,我们稍后再议。”潘生唯恐在此夜长梦多,带头先行起身,其他的弟兄也是站起身来,他们的腿都蹲麻了,不少人晃晃悠悠差点摔倒。 “有点意思,什么时候,我不发话,你们都敢站起来了?我不让走,你们敢走?”林川也不装了,撑着御刀直接站起身来,锵朗朗一声刀鸣,御刀出鞘,倒映着月光的寒芒,也刺进了所有人的心中,“今日,敢跃过我身前者,死。” “方大人!我们奉的是皇命缉拿钦犯!”潘生真的不想跟林川对峙,大声喝斥道。 “赶巧了,我也一样,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杀了你们再回去复命,你猜皇上怎么责罚我?罚酒三杯?”林川笑得是那般张狂。敢情这是在大明,要是在现代,早就被人拍下来发网上去承受网暴了。 可也因为是在大明,一万个人举报林川有罪,但只要林川他不认,皇上他不想认,衙门不敢认,最后的结果,不就是自罚三杯吗? “潘大人,别跟他废话了!先砍了席应真再说!”一名看不下去的副将已经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位东厂侍卫冲了过去。 50米宽的通天道又岂是形单影只的林川一人可挡?呼啸的战马杀将而来,呼啸的要从林川身旁冲过去。 却不承想,林川踏着身后的椅子腾空而起,再落地时,直接飞到了那副将的面前,不等他说话,人头已经离开了他的脖子。林川犹如幽灵,在十几匹马背上来回腾挪跳跃,再次落地时,只有马儿跃过了林川的身旁,而人头与尸骸全部落在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大明军神的实力。 第1822章 卖主求生 他刚刚做了什么?林川犹如一片随风舞动的叶,在一匹匹战马之间来回跳动,刀光跟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仿佛笑脸一样的光晕。可等他落地之时,人头与残躯齐坠,鲜血与狞笑齐飞。 “无视我?你们想屁吃呢。”林川甩了一下刀锋,鲜血在其身旁画出了一道刺鼻的生死线,仿佛只要跨过去,就将阴阳两隔。 “方渊!你在斩杀朝廷命官!你在犯罪!”潘生声线颤抖的低吼着。 “笑话,杀官最多的在京师,坐金銮殿里那位,一天杀得比我一年杀得还多,我怎么没听你对他哔哔赖赖?”林川毫不在意,犹如刚刚斩了几条真的狗一样。 潘生红了眼,因为刚刚林川杀的,就是跟随了他整整20年的部将,他们一同被冤枉打入天牢,也是一同嘎蛋成为阴阳人,更是一同成为了这东厂侍卫们的统领,将其训练成不输正规军的存在。 曾经,他最佩服的将领就是大明军神,几次都在跟潘生暗地里聊,千万不要跟林川动手,大明可以失去他们,却不能失去自己的军神。所以只要去斩杀了席应真就好,都是这老家伙太坏了,才会把林川蛊惑误入歧途,只要杀了那老东西,林川就会重新变回大明最强的军神。 只可惜,他都来不及露出自己的名字,林川第一刀就剁掉了他的脑袋,不负这小子的崇拜,林川依旧强得不像人类。 不知道死在自己偶像的刀下是什么感觉,是不甘心,还是满足? “众将士听令!”潘生怒火中烧,声音都在颤抖,“拔刀,过关,杀钦犯!拦路者……拒之!” 果然到最后,潘生依旧无法下达格杀令,这是刘安该承担的罪责,日后还能跟皇上对线。如果是由他来下达,刘安可谓借坡下驴,发动替死鬼技能,送潘生连带他的九族一同祭天了。 在潘生看来,林川只有一人,巨盾步兵上前,将其围住,根本不足以一个人挡下一支军队。潘生的命令让探路的陌刀营战士换上了重盾,陌刀也拆下了刀头,变成了短棍,配合他们一身武装到只露出眼睛的山纹甲,简直就像大明版的无赖战士。 “以为只有你会叫人吗?”林川吹响了一声嘹亮的口哨,让对面瞬间警惕了起来。 这一刻,周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所有佣兵选择性失聪一般,林川果然不耐烦的吼道,“再不给我起来,我把你们全杀了。” 终于,一张张木板被掀开,24名佣兵从里面跳了出来,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刃,穿着琳琅满目的铠甲,说他们是散兵游勇,感觉都是一种抬举。 虽然已经有了死斗的觉悟,可当他们看见眼前密密麻麻,手持重盾,全套重甲的陌刀营步兵,还有后面众多陌刀骑兵,东厂鹰犬时,所有佣兵最后一点职业精神也荡然无存了。 “大人!我投降!我想当好人!”桀骜不驯的铁腿王丢下榔头,举手高呼。 眼见连铁腿王都放弃了这单生意,众多佣兵也是有样学样,纷纷丢下武器,举手向着敌人走了过去。 林川错愕的看着这么一群活宝,最后更是忍不住的开始发笑。虽然他也想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没想过会如此丝滑,甚至挣扎一下的过程都给省略了,直接叛变。 “方大人,莫怪我们无情,你花了几百两银子,就要我们在这里送死,也把我们的命看得太贱啦!”铁腿王说得正义凛然。 “大人!我愿意做证!都是这家伙害的!就是他在锦城杀害了一众官爷,都是他干的!”已经有人在努力刷新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他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潘生的马前,跪地求饶,且不谈能获得多少赏银,只要现在能活着就已经相当满意了。 可惜,他没有等到潘生的回答,先等来了他的长枪,未动身形的潘生,单手长枪鱼贯而出,直接捅穿了那卖主求生家伙的胸口,那家伙穿着的硬甲也是一同被贯穿而过,被潘生挑到了半空。 “大人?!我是证人!我投降啦!”一息尚存的家伙紧握着枪柄,不知自己为何要死。 “白痴,帮我,还有一线生机,投靠他们?这里除了我,没有人不可以杀啊。”林川无奈叹息,本来他还想过,如果这群家伙有人还有一丝职业操守,哪怕打不过逃跑也行,他都有想过让其活到最后。 但谁知他们一上来就先把林川卖了,也等于斩断了自己最后一条生路。 “我们不需要证人,我们只是要擒住国柱爷就行,至于你们……碍事。”潘生说罢,握着枪身的手掌一转,直接绞断了那家伙的十根手指,一下抽枪回身,在其落地以前,又是一枪钉穿了他的脑袋,让其死的不能再死。 那一手马背上的枪术,让林川不由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在忽兰忽失温里,确实见过这小子,当初他一手亮银霸王枪,横扫了三倍来犯之敌,硬生生打退了瓦剌3倍敌军,硬守护侧翼3天。 作为同样用枪的高手,熊瞎子坦言,单论马背枪术,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师出名门,手上的枪术又名霸王枪,传说是西楚霸王留下的,全大明会的估计也不超过3人,而用得最好的,应该就是这小子了。 “跑啊!”铁腿王不愧下盘功夫了得,眼见此情此景,立马脚底抹油扭头就跑。他喊一嗓子已经算是对这群同僚的仁至义尽的,不过没等他们跑出两步,头顶两侧山崖之上,神射手已然开始发箭。 嗖嗖嗖的箭羽倾盆而下,有没长眼的佣兵直接变成了箭猪,倒地不起,多少卖命的佣兵,变成了卖命的叛徒,现在又变成了卖惨的尸骸。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冲锋陷阵的机会,就这么死得跟丧家犬一般。 铁腿王撑得最久,闪转腾挪间躲避了众多的箭羽,但依旧没躲过重甲陌刀兵的靠近。 第1823章 逃过一劫 一切发生得太快,都不给铁腿王反应的时间,箭雨刚停,从四面八方就冲上来了一堆持盾重甲战士,将他死死顶在了中央,那狭小的空间,甚至恨不得将他肺叶里的空气,都给挤出来,更别说让他起脚反抗逃脱了。 “方大人!救命!”铁腿王这就属于,车撞墙了知道拐了,股票涨了知道买了,人要死了知道喊了……可惜,来不及了。 没等林川给他念上几句悼词,盾牌的缝隙间插入了十几把短刀,刷刷刷,不断的刺,直到把他捅成了马蜂窝才停下。 等这群盾兵撤开,翻着白眼的铁腿王变成了千疮百孔王,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最后是钱没捞到,命还送掉,死得过于可悲。 “你的帮手,都死了。”潘生同样是挥枪一甩,枪尖的鲜血同样在马边画出了一条红线。 “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都想跟你说声谢谢。”林川开心不已,毕竟尾款也不用付了,还没有丝毫罪恶感。 “动手!”潘生高举长枪一声令下,那些盾牌上还沾染着佣兵之血的重盾兵,全部将目光投向了林川,他们持盾而来,步伐出奇一致,犹如一面面钢铁城墙,向其压了过来。 他们当然不敢在控制住林川后往里面捅刀子,毕竟那每一刀都有可能是捅向九族的消消乐。 场面变得格外尴尬,一边是武装到牙齿的兵卒,缓慢靠近,一边是林川提刀站立不动。后方的骑兵已经上马,随时准备在林川被制服后冲锋,追击后方以已经跑远的钦犯席应真,可能还有于谦和一群刑天营的大佬在那里等着,那才是一场恶战吧? 但林川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他面对众人,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看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奇妙的自言自语道,“乌兰,可以了。” 林川拿出的盒子是手机,连接的是天空中川之大雕身上的监控摄像头。他清晰的看见,前端的通天道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磨蹭,已经开始堵人了,队伍与队伍间的沟壑被填平,超过一半的部队都堵在了通天道内,后面甚至有兵卒已经因为走不动,坐在一旁聊天休息了,全然忘记了危险的存在。 谷顶有自己的神射手看着,前面拦路的只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国柱爷,外加最多几十手下。说真的,可能除了潘生还有刘安外,没人觉得这场抓捕国柱,斩杀席应真的行动会有什么危险可言。 最多只是吃了太多行军干粮,出现一点胃痛胃酸胃胀气的毛病吧? 可就在所有人觉得功绩已成的时候,在林川身后一里开外的马车上,乌兰站在车顶,向着天空同时拉响了三发穿云箭,嗖嗖嗖的红黄蓝三色烟火,在草原上空照亮,噼里啪啦绚烂的光,就跟在看一场烟火晚会一般。 此刻,就在距离通天道入口500米处,崖壁间,一个正在对着岩壁嘘嘘小便的兵卒,侧头看向了天空,不由感叹道,“真他吗好看。 而也是在烟花炸裂的同时,在他身前的地面突然被一把掀翻,身着皮甲,脚踏皮靴,披头散发的诺海从地底一下钻了出来。 他没等还在嘘嘘的兵卒发出任何呼喊,手中的匕首用力一甩,直接割开了那家伙的喉咙和声带。没有马上死的兵卒恍惚的向后退去,想喊又喊不出来。 诺海也不理他,反手抓住了岩壁上粘着的纤细钢丝,用力一扯。近一点的都能听见插销被拔出,拨片弹飞的叮铃声。 诺海没有任何迟疑,一把撞开了面前半死的兵卒,向着崖壁另一侧发力狂奔,他闪避过一个个错愕的身影,滑铲着跃过马匹的肚子,玩命的奔袭。 “有刺客!”等他跑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听到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放声高呼。 可那声呼喊刚刚结束,伴随着轰隆一声爆鸣,他们头顶的崖壁被炸开了花,长达15米,重达千吨的巨大岩石迅速与山崖分离,犹如神罚,从天而降,顷刻间就砸死了下方一片的东厂侍卫。 诺海浑然不顾身后的天灾,脚下的颤抖,福大命大的从落下的碎石缝隙间,成功冲到了对面的岩壁,再一次准确摸到了贴在岩壁上的钢丝,用力一扯。 现在他又要开始一场逃亡,向着林川的方向,快速奔袭,穿过拥挤的兵卒,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又一堆巨石被震落而下,成片成片杀伤着不可一世的东厂侍卫们,那什么大同陌刀营则变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坠落的巨石在狭长的通天道里,引发了宛如地震一般的轰鸣,卷起尘埃的风压呼啸着向两侧吹来,顷刻间将潘生的领军队伍,外加围堵的林川,全部吞没在了沙尘之中,宛若大灾变降临一般。 那惊天动地的动静,让整条通天道扬起的尘埃飞到了百米之高,遮天蔽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重磅航弹被人引爆了。 杀戮并没有因为巨石落地就结束,现场不断有拳头大小的飞石从百米高空坠落下来,随机挑选幸运儿送去奈何桥喝孟婆汤。 慌乱的战马与士兵发生了交替踩踏,一些人没有死在飞石阵中,反倒被自己的马给活活踩死了。现场画面已经不能用乱形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超过300兵卒当场死亡,后续因为各种原因死亡的接近500人,伤者却只有百人,主要原因是重伤者根本没有抢救的必要,撑不到天亮也全挂了。 悠长的东厂大部队犹如一条巨龙,但在通天道里被拦腰砸断了脊梁,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斗志这种东西,早就被这漫天尘土给卷跑了。 很难想象,巨石坠落周边的百米之内,还能有完好无损的活口存在。 但诺海……做到了。 原因无他,乌兰帮其挑选行动前躲藏地点时,也给他事先选好了引爆后一处三角岩形成的天然掩体。那位置很小,原本最多只能塞进一个孩童的身影。不过好在诺海足够瘦,脱掉皮甲,还是可以挤进去的。 就是这样,他逃过一劫。 第1824章 枪林 滚滚尘土遮天蔽日,每呼吸一口就跟吃了2两石头渣子一样,割嗓子。潘生胯下的战马已经被吓跑了,好在他及时落地,才不至于被带着乱跑。 他赶紧拿出了手巾系住面部过滤空气,虽然比不得口罩,但也聊胜于无。 四周回荡着部下的喘息与哀嚎,虽说巨石没有落到他们的地头,但那动静惊扰了身下的马群,有人跌下马背,有人被踩踏的浑身骨折,哀嚎声此起彼伏,就跟地狱人间版一般。 潘生单手提枪,小心谨慎的在尘土中穿行,依稀间,他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个站立的身影,这种时候不吵不闹,还能泰然自若的站着,已经算是硬汉了。 潘生庆幸的走上前去想打个招呼,让其帮忙组织起队伍来,可靠近了,尘土淡薄了些后,他看见的居然是林川站立在那里,其实也不光他一个人,在他面前被牢牢抓住的,是潘生的另外一个副官,林川正用御刀割开他的喉咙放血。那动作就跟杀了一万只鸡的屠夫一样熟练。 而在林川的脚边,像这样的死人,横七竖八已经倒下了十几个,流出的鲜血甚至将他站的位置给变成了一个小血荡子。敢情从山崩地裂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已经在尘土中化身死神,一个一个的收割人命了。 “你脑子不错,指挥也没什么问题,缺点就是容易被人影响情绪,需要磨炼,以后多被坑几次,习惯也就好了。”林川笑着将手中已经断气的副官推到了一边,完成了自己的又一次杀戮。 “方渊,你太残暴!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潘生显然没有听进林川的忠告,两个眼珠子充血变得通红,居然对着林川平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摆出战斗的姿态。 “你不算坏,只不过是被刘安那畜生利用了。大明真有本事的将领不多,我惜才,不想杀你。如果你愿意,我大哥郑和那里长期缺少像你这样的武将,与其在东厂当条摇尾乞怜的狗,还不如跟我大哥去纵横四海。”林川甚至连眼前人的下一份工作,都给想好了。 “杀了你,我自会去寻出路!”潘生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管不顾。 “你只有一次机会。”林川对着潘生招了招手,似乎武将都有这种臭毛病,听不见好话,非要打服才行。 潘生在头顶翻了一个花枪,踏着地上的血迹直接冲了上来,不断突刺的枪头被其甩动的胡乱点头,仿佛一秒七枪,不管怎么闪躲都会被捅成马蜂窝一般。 此招正是霸王枪中的“枪林”,一个人就能化成一支长枪军队。如此密集的枪阵,强若林川也没有办法正面闪避。 可对于拥有再生之力的林川来说,退一步就是对自己怪物身份的不尊重,只见林川居然主动迎了上去,唰的一下,让那枪头钉穿了自己的右肩。 “怎么可能?!”潘生也是瞬间懵逼,他本以为林川会以退为进,先观察局势再动手,谁知他会如此应对。 “捅人还带害怕的,你是雏吗?”林川硬顶着透体的枪,向前猛跨出一步,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半根枪身。 林川手起刀落,当的一响,硬生生将那长枪拦腰砍成了两段,他并没有就此停下,又是回身一刀,正中潘生的胸口。 林川特地用的是刀背,所以潘生的身体犹如炮弹一般的被打飞了出去,而不是一刀两断。 林川的这一刀很重,甚至连自己御刀的刀刃都震断了,潘生身上的甲片被打的在半空飞溅散开,犹如飘散的花瓣。 拔出肩头的断枪,林川丢掉了手中的断刃御刀,该闹的也闹够了,没有必要继续久留。 刘安如果一开始没有出来,那么很显然现在他也不会出来,这群人就是用来增加林川罪恶值的工具,两人都是明牌在玩。 就此,林川向后退去,消失在了渐渐淡薄的尘埃之中。 而另一边,身处在山崩地裂的核心带,多少人都已经被砸成了稀巴烂,多少人跟在乱石中奄奄一息,哀嚎一片。 但神奇的是,福大命大的诺海居然从藏身的三角岩下爬了出来。看着四周成片成片的死伤者,诺海也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一个人杀了300多的东厂侍卫,与大同陌刀营的精锐,这种战损比,足够把他做成画像分发九州万方了。 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危机还没有解除,他必须快速离开此地,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狗命。 诺海选择了一条向上的道路,那落下的巨石拦腰截断了通天道不说,更是形成了一座高达30米的乱石山丘,与旁边倾泻的崖壁相连。诺海开始拼命的攀爬,只要上了这山丘,再上了峡谷,就能迅速逃离战场了。 可人算不如刘安算,当诺海刚刚登顶,还在观察两侧,选择从哪边脱困的时候。 “噗”的一声枪响,点300温彻斯特马格南步枪,正中他的胸口,将这林川的功臣给打得双脚脱离了地面,从山丘顶端,滚落了下去。 “这一枪就准多了嘛!”而开枪的刘安,正匍匐在500米开外的山崖边缘,兴奋地叫出声来,兴奋得如同打猎击中了猎物一般。至于山下的哀嚎,多少人还被埋在巨石废墟之下,他是完全不在意,反正这些货色,回到了京师想招多少就招多少,林川喜欢杀,就送给他杀咯,杀得越多,越能说明他已谋反,到时候皇上那里也更好交代。 至于林川,此刻搭乘乌兰的马车,已经冲出了尘土飞扬的通天道。于谦还有兄弟们看见老大出来了,也是兴奋的想欢呼。 “傻愣着干嘛?跑啊!”林川没有让乌兰停下,坐在车厢里一声吆喝,于谦带着一众兄弟也是拍马追了上去,属于林川真正可以信任的小队顺利组成。 “头儿,你见到刘安了么?”于谦策马在一旁,担心问道。 “他没出来,应该躲在哪里看戏吧?”林川叹息道。 “下次,头儿请务必给我机会,我定要将自己的枪给夺回来!”于谦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宝贝。 第1825章 天灾级杀伤 当草原上的风卷走了飞扬的尘土,让平静再次回归大地之时,通天道内已是一片狼藉。 没有受伤的兵卒,正在积极抢救一息尚存的同伴,人很多时候看着一些半截身子压在石下的朋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来上一刀,结束他的痛苦。 没有办法,这是在荒郊野岭,哪怕是在大明,在缺乏重型设备的年代,堪比天灾级的现场,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 在确认林川已经跑远后,刘安收起了心爱的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沿着乱石山丘轻佻的走了下来。 周围太乱了,幸运的是三名随行的军医都还活着,尚且能给伤员提供一些帮助。这时候刘安也下达了指令,能站的,能战的,才给予医药救助,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痛苦呻吟的,就赏上一杯毒酒,送他们快些上路吧。 因为这一道命令,现场不管有伤没伤的,根本不敢叫唤了,即便军医给他们上药消毒,甚至缝合伤口,都是咬碎了后槽牙也不敢叫上一声。 刘安对于这些人没有一丝的同情,毕竟都是些耗材。他悠然自得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找到了潘生。 潘生也是刚刚被部将从昏迷中救醒,在他胸前的战甲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破甲的痕迹,林川那一刀,哪怕用的是刀背,带来的破坏性也是恐怖如斯。要不是潘生是练家子,现在他也已经饮恨西北了。 “厂公……是我无能,让方渊炸山毁我兵卒,您责罚我吧!”潘生声音颤抖的向着刘安磕头认错。 “潘大人无须自责,方渊诡计多端,对我同胞毫无怜悯,勾结瓦剌蛮夷,屠戮我大明将士,其谋反之意溢于言表。 待日后回到京师,你知道如何跟皇上描述,方渊之心狠手辣吧?”刘安几乎是在明示潘生如何指证林川。 “卑职明白,方渊之狠,已超过逃逸的范畴,他在与朝廷作对。”潘生看着满地尸骸,握紧拳头点头承认了刘安的说法。 “孺子可教也,潘大人若无大碍就快些清点一下人员,重振队伍,准备继续追捕我们的国柱爷吧。”刘安拍了拍潘生的肩膀,心情大好。 显然林川的罪恶值已经积攒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有这么多将士坐镇,还有这么多兵卒丧命,回到京师,哪怕皇上有冲天的怒气想怪罪国柱之死,那也是张不开嘴的。 潘生跌跌撞撞的开始继续工作,他召集了所有还活着有品级的部将,迅速散开去集合队伍,整理损失情况。 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通天道,山谷两侧的崖壁因为爆炸已经变得不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坍塌,这么多人待在这里十分危险。 只可惜现场太乱,后方的物资车辆还要推过乱石山丘,才能继续前行,还有大量的马匹,工作量大得惊人。 直到日出时分,他们才算全部通过了通天道,在宽阔的草原上完成再次集结。 清点后方知,3000人的队伍,500人的辎重官,在这场浩劫里死了500左右,包括被军医灌毒酒弄死,同僚拿刀捅死的。 损失最大的当属战马,原本数量能做到一人一骑的庞大数量,现在只追回来了一半不到,虽说可以用车辆解决运输问题,但速度绝对无法达到前面一样快了。 不仅如此,连带损失的还有一些粮草辎重,以后大家的口粮都要压缩,从一天两三顿压缩到一天一两顿,就这样,还要控制干稀比例。 这哪是什么京师出来的皇命部队,将过得跟逃难的散兵游勇差不多了。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数据,这场大败对军心的影响远超想象,已经有人出现了胆怯,厌战的情绪,日后可能还会出现逃兵等等问题。他们是真的害怕了,别说兵卒,就连潘生对林川的恐惧,也足可让他成为自己的毕生噩梦。 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人,才能设计这种天灾级的毒计,眼皮不带眨的坑杀同僚?没错,直到这一刻,潘生都将自己与林川的定位,归类到同僚。大家都是为朝廷效率,忠心于皇上,抵抗蛮夷,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可林川看来,他们不过是一条阉狗,带着一群阉狗团,跑这草原上来恶心自己的。 最终确定下来,具有完全战斗力的人员,为1800名东厂侍卫团,600多大同陌刀营的重甲骑兵,辎重官还剩400余人。 看上去减员尚且能接受,面对林川外加于谦那少量的刑天营,依然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可再次相逢,还会遇见怎样的战况那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接到了战损报告后,刘安轻描淡写的直接询问。 “回厂公,物资基本清理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但通天道里,兄弟们的尸骸都还在那里,一些甲胄装备尚且能回收,总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吧?”潘生有些为难,虽然毒杀重伤员实属无奈,但刘安下达命令时的果决,还是让不少兵卒寒了心,其中意见最大的自然是被征调来的大同陌刀营,一位老百户拉着潘生的手说,那些死掉的兄弟哪怕是牲口,也要好生归置尸骸吧?怎么像垃圾一样丢弃不管? “这个好办,反正也没那么多口粮让辎重官运了,留一队人下来,让他们处理遗体,全部烧成灰,运回大明,也算是送将士们魂归故里了。”刘安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演得格外拙劣。不是他不善表演,只是此刻,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演技给下人看。 “明白,卑职现在就去安排,通知大家,准备出发。”潘生抱拳行礼,离开了刘安的马车,将厂公的命令传达到了各个阶级。 不满的情绪在军中蔓延,虽说他们追击钦犯受的是皇命,但是遭遇了这么惨烈的冲击,理应休整,至少想办法先弄些补给也是好的。 但刘安心意已决,谁又敢去说三道四,除了执行就是执行。如果这时候打退堂鼓,即便回到大明,轻则牢狱,重则斩首的结果,大家也心知肚明了。 第1826章 福大命大 都走了,林川带着刑天营的兄弟昨夜就走了;厂公还有活下来的东厂大部队连带剩余的大同陌刀营也走了。 被留下来的,只有五十来位从大同府征调过来的辎重官。称呼他们为官,只是民以食为天,在军队里这些爷的地位绝不比冲锋陷阵的战士差。他们不光要充当物资调度分配运输的工作,很多时候也是军队中的伙夫、马夫与修理工匠,再锋利的刀,没有人去磨,砍上两次也会钝掉。 所以辎重官虽无品级,但也能获得一声尊称。 而这被留下来的五十位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应有的尊重。厂公留给他们的是个烂摊子,几百具尸体,数不尽的残破装备,还有10辆马车。坏消息,行军粮草只够撑3天;好消息,他们即将进行自己长这么大以来最大型的“烧烤晚会”。 厂公令他们在此处理好已故将士的尸骸,尽量做到把大家的遗骨带回大明安葬。 留下来的辎重小旗官就想揪着厂公的耳朵过来看看,那堆积如山的尸骸,怎么装上10辆马车都带回去?真他们留下来的是火车吗? 最要命的是,这里的血腥味太重,荒郊野岭的,不快点处理,等把狼群,棕熊给招来了,他们哥几个也会变成野兽的口粮不可。 “老大,现在怎么办?”无能的兵卒问着小旗官的意思。 “还能怎么办?堆在一起烧呗,最后随便带点骨灰回去,就当交差了。”小旗官不懂什么叫对死者的尊重,他只知道现在想活下来,他们必须懂得变通。 好在收尸并非毫无油水可捞的差事,正所谓尸油也是油…… 这些尸体身上的甲胄,尚且完好的兵刃,甚至他们身上的钱袋子都是发财的门道。东厂侍卫可不比边塞的穷苦兵油子,随便摸一下,都能从他们身上摸出碎银子来,摸着摸着,大家突然变得开心起来。 毕竟这好几百具尸体收完后,把兵器甲胄倒手一卖,少说也能鼓捣出个千两银子出来,每个人到手分个5两一点问题都没有。要问为什么千两银子五十个人分,为什么每个人只有5两?是不是不懂算数?其实只是不懂什么叫官场。 别看小旗官不算个登,但在这收尸队里就是头头,头头自然吃大头,能每个人分点已经是大恩大德,也是用来堵他们嘴的。 只要有钱赚,大伙儿也不挑肥拣瘦了,哪怕那些被砸到血肉模糊的尸首,现在看起来也是各个眉清目秀得很,特别是眼前这位。 看上去脏兮兮的,身着一身鞑靼的皮甲,一看就是草原人。但是大家并不觉得奇怪,毕竟队伍里可能就有草原人作为的向导被招揽进来。他们这种级别的小兵不明所以实属正常。 这些辎重官就没将其为引发天地浩劫的始作俑者身上想,因为那实在太逆天了。 不管是不是自己人,搜身摸宝就是必须走的流程,两个小弟将这具可以说完好无损的尸体给搬到了一边,开始上下齐手。 他似乎并没有被乱石砸死,只有皮肤上留着一些擦破的血痕,看起来致命伤是胸口的一个破洞贯穿伤。 “这家伙能有钱吗?穿的都是草鞋,有够邋遢的。”小弟挤眉弄眼不屑道。 “傻小子,如果他是厂公他们请的向导,那赏银可是有得是。”老兵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开始认真的抹起来。 结果你别说,老兵就是老兵,那家伙居然从诺海的皮铠下摸出了一个百两的银锭子!那大银钉子趁手得很,感觉一个就能用一辈子一般。 只不过有点奇怪,那银钉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中,侧面镶嵌着一颗扭曲变形的弹头,都不知道是谁用的暗器,竟有如此功力。 “大哥!我们发财啦!”小兵看着老兵手中的银锭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乱叫唤什么?什么都没有好吧!一个铁疙瘩而已!”老兵都没多看两眼,直接被揣进了怀里。 “不要啊!你太黑啦!这么大的收获,你好歹掰个角给我啊!”小兵也是不依不饶,和老兵拉扯起来。 但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本该死掉的诺海突然睁开了眼睛。 长生天保佑,刘安的那一枪正中他的心脏不假,但子弹被污染送的银元宝给接了下来,厚达2厘米的银锭子,就跟装甲板一般卸掉了马格南步枪弹的致命威力,但也撞断了他的两根肋骨,让那个他飞天摔落而下昏迷了过去。 好巧不巧这两位仁兄的争吵之声将诺海给惊醒,胸口的剧痛远没有财主的棍棒更胜,但当诺海看见自己用命换回的钱财,居然在别人手中被哄抢,那目光顿时如恶狼一般凶狠。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诺海抽出了腰后的短刀,刷刷一阵飞舞了,来人的喉咙都被捅穿,鲜血如柱!诺海也是顺利将自己扭曲变形的银锭子给收了回来。 “什么人?!”很快,诺海就被其他的辎重官发现,他们纷纷抽出了刀剑围了过来。只可惜,他们人数再多也只是普通的辎重官,身手拳脚连诺海一半都比不了。 诺海也没心思跟他们恋战,踏着身后的乱石山丘冲了上去,分分钟翻越了乱石,赶上了一辆停靠的马车,就这般扬长而去。 小旗官人都麻了,那混蛋不仅干掉了自己的两个部下,赶走的那辆马车上面,装得还是他们难能可贵的口粮。原本还能吃三天的粟米饭,一下子缩减到了一天半,这他吗哪说理去? 他,嗯也不敢追,毕竟他们是辎重官,根本不是武将,要是半中途发生什么意外,那可不就毁了自己赚钱的买卖?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继续摸尸体,积攒小钱,希望快点结束差事回到大明享清福了。 而独自驰骋在草原上的诺海却是一下陷入了茫然,他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想要去寻林川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去财主那赎爹,身上的钱财还差一些。突然他想到了乌兰最后跟他说的话,去土家堡! 第1827章 遵命 终于又能陪伴在头儿左右,于谦这些年来每日殚精竭虑,一刻都不敢松懈。土家堡的大小事宜皆要过他的手,想不操劳都难。 不是有句话说的,当你风月静好时,其实有人为你砥砺前行。于谦就是林川背后的男人,其综合能力,就是十三省的布政使拉出来排排坐考试,他们都不一定比得过于谦。毕竟这个男人已成长到能军政两手抓,两手都硬的恐怖地步了。 但比起当一方的主理人,于谦更喜欢陪在头儿的身后,听他差遣,哪怕只是干些端茶递水,巡逻戒备的小事,也会觉得无比轻松。 这就是有人罩,和需要罩别人的根本区别。 可于谦越殷勤,林川越难受。如果没有自己的插手改变他的命运,再过3年他应该会登进士第,得遇未来的明宣宗赏识,留任京师。到宣德元年,汉王朱高煦起兵谋反,他跟随朱瞻基御驾亲征,升任御史。 他会成为一个好官,服侍过五任帝王,最终在一个人强行为大明续命200年后,被得位不正的明英宗杀之,获得万世流芳的威名。 但现在,林川不得已将其带在身旁,还有一个钦犯,一群追击自己的东厂鹰犬,不管结局如何,于谦的人生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所以,林川下了一个决定…… 这夜,休息之时,林川将于谦单独叫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借着皎洁的月光,二人分食一张大饼,好在有点咸菜,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头儿,你多食些,这些天我们也没干什么,不会饿的。”于谦将林川分好推到自己面前的大饼,和老大换了换,自己吃更小的那一块。 “怎么?还担心我下毒害你不成?”林川开玩笑道。 “头儿怎么会害我?我可是你的观察员!”于谦也是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头儿的身体,你比过去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憔悴就对了,谁遇见这破事能不伤神?”林川叹息的看向了营地里的篝火边,乌兰正在将融化好的面糊糊喂给昏迷的席应真吃。 席应真的思绪重塑进展顺利,已经拼凑出了一半的空间,但可能是需要修复的面被扩大了,林川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像被人用抽水机抽走一样,对身体带来了不小的消耗。起初那种补给,林川还算是涓涓细流,润物细无声,现在就是滚滚长江水,奔流到海不复回了。 敢情幻境时间是在这里给林川下套呢,这思绪重塑越到后面消耗越大,鬼知道等席应真醒了,自己会不会就躺下了。 算起来从大明出发,来到这漠北草原已经过去30天了,也不知现在的大明正在发生着什么,最终不管是林川回去,还是刘安回去,都注定会带给这个国家一场巨变。 “头儿,你是真的要投靠瓦剌了吗?”于谦过去从不问林川行动的目的,他始终记得林川的教诲,那就是听话照做执行,可这问题,在他心中憋了太久,还是忍不住的说出了口。 “你觉得我是勾结蛮夷,祸害同胞的人吗?”林川笑了笑。 “当然不是!”于谦斩钉截铁道。 “放心,我还放不下大明的花楼,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我只是要给席应真的下辈子,找个安稳地方隐居。他也是受害者,以后大明算是回不去了。”林川懒得跟于谦去解释自己的打算。 “明白,等我们安全送席师父到哈拉和林,您就跟我们一同回土家堡,对吧!”于谦殷切希望着,但林川没有作声。 “我们不能一起回去,按现在的速度,还有10天,我们就能到哈拉和林,等到了那,你就带着兄弟们先行回土家堡。”林川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呃?为什么不一起回去?”于谦不解。 “我和那阉狗还有笔账要算。”林川知道,这由幻境时间背地支持的阉狗,自己必须面对。 “他们还有那么多手下,我正好可以留下来帮头儿啊!”于谦不想走。 “帮我作甚?你只是受皇命之托,到草原上来寻我的,你从未见过我,也从没帮过我。我是乱臣贼子,你是林川卫的指挥使。林川卫是大明土家堡的边塞重兵,誓死效忠大明王朝。”林川等于是在教于谦如何去应对述职上的难点。 “兄弟们是我们一起拉起来的,也是跟随我们走南闯北一路杀伐过来的。不能把他们带上绝路。” “可头儿教导我的是,带兵不能意气用事,顾虑太多,惜命,就一定会输。”于谦低垂着头,声音微微颤抖着。 “那是打仗,不是谋逆,打仗自己死了就死了,大明对谋逆者都是根据族谱去屠。”林川无奈叹息着。 “如果……如果头儿要起事,我们也不会输。”于谦深呼吸,也因为四下无人,才敢如此大逆不道。 当然不会输,林川有最雄厚的财力,边塞几大世家,不是自己大哥,就是自己小弟。全国金融体系还都认他的名字,方仓掌握各种资源的调度分配实力。重点是,林川卫的集团化运作的作战力,横扫大明,甚至是整个亚洲,已不可能找到与之匹配的对手。 “然后呢?带着兄弟们去同胞相残?把大明拉回战国时代?让百姓饿殍遍野?让国家动荡不安?我是永远不会让自己人去打内战的,谁要想乱华,也必须死。”林川毫不犹豫道。 “可头儿,你非要一个人扛下所有吗?”于谦不愿离去。 “安顿好席应真,处理好刘安后,我会回京师跟皇上摊牌,看他如何处置,或许是圈禁,或许是发配,或许他想砍了我?不管是哪一种,只有面对,才能更好处理。”林川已经想好了一切,大不了换个身份,低调点找个穷乡僻壤,过点土财主的生活,也是无妨的。 “燕姐是不会接受你这种安排的。”于谦把楼燕拖出来当挡箭牌。 “可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听好了,我说的是命令,不是安排。不管任何时候,照顾好兄弟们,别把家带散了。”林川拍了拍于谦的肩膀。 “我……遵命。”于谦双膝跪地,深深给林川磕头道。 第1828章 不可 永乐十六年,4月20日,多云,微风,气候佳。林川率领部众,终于出现在距离哈拉和林50里外,一处土城卫所前。 过去这里并没有城,当林川带着刑天营杀穿了哈拉和林,这座圣城转手到了瓦剌手上后,就有了。 它紧邻两座山峰间的垭口处,大小也就一个足球场的大小,有大概5米多高的土墙环绕,配有木制的瞭望台,驻扎着约三百余瓦剌骑兵。 如果真有外敌入侵,当然是无法指望他们起到任何阻挡作用的。他们只是前哨,给哈拉和林送消息的卫所。 当林川等人到来时,低矮的城门开启,一位瓦剌骑兵百户头,带着几乎全部弟兄倾巢而出,似乎觉得来人也就五十骑,自己还能吓唬吓唬他。要是林川是大部队过来,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跑路了。 “站住!”百户头,仗着人多,本想耀武扬威一把,但当看见林川身后的骑兵,都是一水的黑色硬扎甲后,又立刻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吾乃哈拉和林井前卫所百户头——拉克申,敢问各位尊姓大名。” 于谦领队抱拳行礼,“在下大明林川卫指挥使于谦,特护送大明国柱爷方渊方大人,前来寻你家顺宁王叙旧。” 当听到林川名号的时候,一袭素衣的林川已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有点像没睡醒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只不过目光扫视过对面的一群蛮子,也是吓得的拉克申一阵哆嗦。 “小的参见方渊方大人!,还有各位大明来的特使!”拉克申一刻都不敢耽误,翻身下马直接跪地磕头。一众小弟也是麻溜的跪地。 没有任何不服气的,这些人,对于大明军神的威名已经噤若寒蝉,瓦剌在忽兰忽失温被林川卫,早已打断了脊梁,完全是有巴噶木力挽狂澜,用了多年时光才重新恢复了一点生机。 “这位大人,请起,本官这次不请自来,没有恶意,还请带路。”林川也是客气起来。 “方大人,小的不敢!”拉克申头都不敢抬,委屈道。 原来他们这卫所刚刚得到通知,如有明使前来,需请其在土城稍作休息,并立刻派人通传,自有官吏前来接待。没有哈拉和林的官吏点头,万万不可让明使进入哈拉和林的境内,否则,他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上次我们过来可没用什么通传就进城了。”于谦颇为不满,这已经不算是怠慢了,简直就是无理。 “谦儿。”林川阻止了于谦的发言,继续道,“既然这是你们国师的安排,那恭敬不如从命,劳烦这位官爷,快些。” “遵命!遵命!”拉克申赶紧安排了一队人马,向着哈拉和林冲去。就这个速度,大约1个时辰可以来回。 拉克申发挥了迎宾的天赋,赶紧招呼林川一行人进入了土城,通知伙夫杀羊开酒,上瓜果,绝不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饿着了。 到了这块地界,刑天营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从估算来说,他们和刘安的人马,拉开了足有7天的路途差距,足够时间让他们好生休整了。 林川也是下达了命令,众将士可以卸甲了。这些天来,所有人连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小心谨慎了一路,都未曾卸甲。等真脱去这一身装备后,众人都有些身子发软。 土城内仿佛基本都是一层小楼,谈不上多精致,就跟都忙那些前哨卫所的布局差不多,属于就算被打废了也不心疼的那种。不过看得出来哈拉和林现在的日子过得很不错,一个小小的前哨卫所,吃喝不愁,能有精细的米饭,肉食,甚至瓜果,已经丰富得过头了。 拉克申笑着亲自为林川满上了一杯新酿的葡萄美酒,坦言外邦在哈拉和林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酒庄,现在哈拉和林的葡萄酒已是远近闻名,变成了大家少不了的饮品。 林川也是和拉克申攀谈起来,询问了更多关于现在哈拉和林的事情,毕竟上次他们前来时,这里已经快变成了一座死城。拉克申也是话多,直言自从巴噶木接手国师之位后,大兴土木,哈拉和林被扩建了一倍有余,现在分为内城与外城,就是旧区与新区的差别。 今时今日的哈拉和林,已经住下了约20万的民众,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经商的朋友。他们带来了各种不一样的文化与习俗,当然还有巨量的财富跟人力资源。 靠着极低赋税,公正严明的执法态度,巴噶木将哈拉和林打造成了一座瓦剌的商业之都,百姓甚至调侃哈拉和林为“赛京师”。大家都相信,巴噶木就是长生天派来拯救大家的使者,带来了享之不尽的食物,还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林川看得出来,瓦剌已经被巴噶木彻底拧成了一股绳,向心力强,战斗力也强,而且不靠劫掠,也能寻得足够的发展空间,这才是让大家真心拥戴于他的结果。 也正因为如此,林川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在大家刚刚吃完饭时,一队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巴噶木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土城,不等随从护驾,先行来到了宴会厅。 气喘吁吁的他,看着阔别数月未见的姐夫,心中五味杂陈。 “嗨,我来投靠你啦!”林川笑着挥手打着招呼。 “都出去吧。”巴噶木轻声唤道,拉克申立刻带着服侍诸位官爷的下人,立刻退了出去,他们知道主子要聊事了,也是肯定不能被他们听到的事。 巴噶木亲自关上了宴会厅的大门,一个人面对刑天营的全员,毕恭毕敬的上前,端坐在了林川的对面。 “方大人……你瘦了。”巴噶木有些担心。 “这一路有点折腾,不过你这吃喝真不错,养两天也就胖回来了。”林川边说还边喝着美酒。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巴噶木开门见山。 “收留我师父。”林川也是直截了当。 “不可。”巴噶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第1829章 回家的命令 巴噶木与林川算起来已经快半年未见,当时在京师还能谈笑风生,调侃他日或落难,还能相互照应,妯娌一家亲。 再见面时,林川真落难了,巴噶木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方兄,不是在下无情,今时今日,您的师父砍杀了大明国师,已经被认定为了大明钦犯,皇上亲下命令要他死。在下若收留他,就是拿瓦剌几十万百姓的性命玩火。到时候大明天威降临,亡族灭种也绝非危言耸听。”巴噶木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 “席应真你只管收下,皇上那边我会去处理,不会迁怒于你。”林川保证道。 “那且等方兄处理好后,在下再行收下。”巴噶木是一步都不让。 “王爷,你怕不是忘了,没有我家大人深入鞑靼腹地相救,你现在还在鞑靼给阿鲁台打算盘。”于谦本不想插嘴,但巴噶木这副过河拆桥的嘴脸,他实在受不了。 “在下明白,没有方兄,我啥也不是。我欠方兄一条命,当然我可以还给你,但绝不能带着瓦剌全族去赔。”巴噶木知道自己无耻,却依旧坚定。 “今天的大明强大到没有任何一国能与之抗衡,其中也有多半是方兄的功劳。瓦剌已经走出了一条不靠掠夺也能逐渐富强之路,我们有了城池,就不能再过昔日强军来了,丢下一切就走的生活。” “明白,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林川并不生气,因为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拒绝,“依你的意思,我们不进城,这土城借我暂住,如何?” “当然,方兄需要什么,我立刻安排人送过来,绝不让您和您的兄弟有丝毫委屈。”其实最大的委屈都是巴噶木给的。 “送些快马来吧,我的人休整一天,明天回去开始返程。留下来的人少,不用那么多吃食。”林川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方兄,在下得到的消息,东厂和大同陌刀营,尚且还有2000多骑,正在赶来……”巴噶木其实早就知晓了草原上发生的一切,没有这种情报力,等哪天大明真的再次远征,他们也只有弃城逃亡的命了。 “这就是我需要你帮我办的第二件事,我并不惧与之对峙,但现在我需要时间。帮我拖延住他,十天半个月都行,竭尽所能,让他慢些。”林川提出的要求虽难,但和让钦犯入城比起来,还是要简单一些。 “好,在下现在就去安排,竭尽所能拖住他们,但我不敢保证能拖多久,毕竟他们要真动手,我也没有办法真跟他们动手。”巴噶木能做的只是找茬,绝非硬刚,要知道那也是钦差的队伍,动手,就是谋逆。 “有劳。”林川举杯示意,深表感激。这种时候,巴噶木能做到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正事聊完,巴噶木也是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坐到了林川的身边,为他夹菜斟酒,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 “姐夫啊,你这次闹得可真大,连皇上的意思都敢违抗,不会是真想造反了吧?”巴噶木唏嘘不已。 “你怕了?”林川调侃道。 “怕,其实我更怕你不是来真的。”巴噶木侃侃而谈,“其实以姐夫你的实力,真要坐那把龙椅,一定比当初的燕王靖难要容易,不说那些王公大臣如何,大明百姓一定举双手赞成。” “我要当了皇帝,你们这些蛮夷,还有活路?”林川的话越说越重。 “当然有,姐夫何许人也,您虽骁勇善战,但对战争并无执念,活人才能创造财富,真把我们杀光了,这大片的空地,大明也没人来管理,让西边的藩邦进来,只会变成新的敌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继续犯疆,姐夫不要被烦死了?” “你这么懂我,那为何怕我不造反?”林川好奇道。 “因为未知,你与皇上已经闹成了这种地方,我无法想象后面你们如何相处,重臣与大帝的不合,谁也不知道大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确定性的大明,才是最危险的。” 巴噶木依旧聪明绝顶,这种感觉就像你与共处,时不时的割肉喂虎,老虎只要吃饱了,多数时间都会趴着睡觉。可一旦你不知老虎的动向后,才是最可怕的。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会变成怎样?但我知道,席应真不该死。他是被陷害的,老和尚已经成为了牺牲品,不该让他也变成牺牲品。”林川正如姚广孝评价的那样,率性而活。有时他会考虑很多,但有时一旦他决定做了,就会直接去做,至于后果,留给后面再说。 “姐夫重情重义,能跟你当妯娌,真是在下的福气。”巴噶木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既然是福气,为何不敢让我们进城?”乌兰在一旁也是阴阳怪气起来。 “还不是因为我命薄,受不了大的福气,哈哈哈!”巴噶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要不牵连瓦剌,你想怎么说都行。 这是这一个多月来,大家吃喝最为松弛的一次,不用担心外敌,也不用想后面如何,大家真的好好休息,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清晨,林川要的马匹补给都已经到位。 巴噶木出手阔绰,不仅给刑天营配备了专用的马车,还保证了一人三骑,可以让他们在路上几乎每天9个时辰赶路也不会倦怠。 林川更是亲自为于谦的坐骑套上了马鞍骑具,犹如老父亲,叮嘱道,“记得直接回土家堡,中间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等朝廷先下令,再做打算。” “头儿,如果你有什么不测,兄弟们一定不会放过东厂,哪怕顶上谋反的罪名,也定要将那家伙碎尸万段。”于谦坚定道,就算鲁莽,也必须鲁莽这一回了。 “如果我都死了,这世间又与我何干?你们随性就好。”林川也不劝阻,淡然一笑。 最后,站在瞭望塔上,林川目送了于谦还有众兄弟策马扬鞭而去。他们没有回头,因为回家就是头儿的命令,不容违抗。 第1830章 捷径 巴噶木说到做到,不光清空了土城里所有的哨兵部卒,更是留下了充足的食物与水源。有这么座原本可住下300人的卫所当别墅,林川和乌兰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现在林川专门负责照顾席应真,而乌兰则是负责布置陷阱。林川想将此地作为终点,乌兰在城里各处设计可作为反击的装置,势必不管谁进来都要被剥掉一层皮。 不用再奔波赶路,林川有更多的时间潜入席应真的思绪观,给其提供更多的精神力,加速修复席应真破碎的思绪。 幻境时间原本预估2个月才能完成的修复,在林川刻意帮忙下,一个半月就能完成。 算上原本就有的7天路程优势,巴噶木只需要拖延刘安上7天,等林川完成对席应真的救助,能开启以太手环后,林川很有兴趣介绍刘安看看什么叫导弹发射台,什么叫祝融H38陆基全自动火炮系统。 他再荣幸一点,还能看见黑洞湮灭弹,感受身体一寸一寸被空间撕碎的别致体验。 可这种加速不是没有代价的,林川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脸色惨白,萎靡不振,就是吃再多东西,也无法恢复精神力的消耗。 看着这样的头儿,乌兰都是心疼不已,无数次的找林川确认,头儿,你没有事吧? 林川累是累了点,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思绪观中的玻璃碎片已然修复了大半,观前的大槐树已可以随风舞动,飘落下熟悉的叶子。 席应真的人影就盘腿端坐在观门前,他不能说话,不能移动,但似乎已经有了自己意识。看着熟悉的徒弟,他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似乎已经明白,林川正在经历什么,自己变成了一个局,被幻境时间做饵,将林川引进了根本不属于他的麻烦之中。 幻境时间想要林川陷入绝境,显然这绝境已经成形了。 “累啊,真够累的。”林川叹息的一屁股坐在了席应真对面的槐树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明明只是拼图,感觉脑浆子都快被榨干了。师父,你的思绪可真够多的。明明年纪这么大了,光想下如何安度晚年不行吗?” 林川对着席应真调侃起来,似乎救助植物人的方法也包括话疗,被他说上几句也能加快他的恢复。 席应真歪了歪头,对于林川发表着回应,他的后背还欠缺一大片的碎片,这大概就是他不能说话的原因? “你啊,以后就待在哈拉和林吧,这里的国师是我的朋友,不会让你过得比庆寿寺里差。”林川再三叮嘱着。 席应真无法说话,但似乎能做手语,抬手笔画了简单的信息,内容为,“你如何是好?” “当然是回大明,我的一切都在那里,况且这草原的气候不适合我,还是家里舒坦。”林川不以为然。 席应真担心的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皇上要杀你……” “师父放心,今时今日就我混到的这些东西,已经不是他想收就能收回去了。等我回去,赔个不是,卖个惨,也就度过去了。”林川将违背圣意解释得格外简单。 “是我害了你。”席应真从未如此愧疚过。 “师徒一场,没你也没我今天,欠你的,还给你,很正常。”林川不以为然。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席应真又打了手语,这中的内容还没做完,林川就扭头站了起来,“你有那闲工夫,自己也用用力看能不能加速拼凑呗。” 林川不看,也不想理,因为席应真手语的内容是,“用我交差。” 席应真早就活够了,也受够了。现在他终于也体会到了当初姚广孝一样的心情。既为修行问道之辈,亲手害死自己的挚友,良心定会受到谴责吧?在悔恨与痛苦中活着本就是一种煎熬。但凡能用自己这条残命,为他人行一个方便,就算死得有价值了。 姚广孝那般热情的要去献出自己的生命,为席应真的修行铺路。席应真又何尝不想此刻用自己的命,给林川做赎罪的礼物。 只可惜,就像席应真受不起姚广孝的大礼,林川也是毅然决然逃避了这个选项。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有一条捷径摆在面前,却会因为执拗的情感而视而不见。 林川不会接受席应真的建议,就像他从没有想过要让刘安活着回去大明一样。 而就在林川到达井前卫所的土城开始,草原之上的风起云涌宛若滔天洪水,已经无法阻挡了。 刘安率领仅存的2500名东厂侍卫团,在草原之上奔袭之余,对一切看到的零星部落,都发动了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没办法,在缺少补给品的当下,什么礼义廉耻都被抛之脑后,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饿花了眼,再不抢些粮草,真要开始研究同僚相食了。 又或者说,大伙一直直勾勾看着身边仅存的战马,就殷勤盼着哪一头快点挂掉,那样至少还能分上一口肉汤,打打牙祭。 潘生升级了军纪整顿,一切动歪脑筋的家伙都等着军法伺候,他用高压统治维持军队的军心,但维持军心跳动的永远都是食物。 刘安也不忍心看着兄弟们活活饿死,所以给了他们劫掠牧民的权力,官方说法也就是叫征收,征收牧民部落的一切,从钱粮马匹,到牛羊车等等,一切能搬走的东西都会搬走。 而为了避免留下证据,落人口实,说大明的皇命之师和土匪无异,所以在做坏事的时候一定要确保不留活口,这样也就不需要解释什么了。 所以,男女老幼只要是人都杀,是牲口都抢。沿途走来,留下的满是被毁的部落与众多的尸骸。在牧人看来,这群人简直就是恶魔,但在草原上的野狼们看来,这简直就是活菩萨。 弄得都有几只野狼团屁颠屁颠的跟随东厂侍卫团的足迹,沿途光吃他们留下的尸体,就都胖了几斤。 而他们的举动,终究变成了一场噩耗,传遍了草原上的各个角落,各方势力全开始了动作。 第1831章 两军对垒 又是一座十几顶蒙古包组成的小部落,族长颤颤巍巍的拿出所有的金银,跪地磕头乞求被放过。但东厂的鹰犬们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在各个蒙古包间穿行,将活人提溜出来,砍杀。 这种时候,钱财远没有食材更让他们心动,厂公的命令就是不留活口,用他的话说,做坏事当然要吹了灯,如果吹不了,也不能让人看见。 潘生看着,辎重官现场宰杀着抢夺来的羊子,将其处理干净丢上马车,这是过去三天后,他们又能吃上的一顿饱饭,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潘生。 虽说那些被砍杀的是外邦蛮夷,但人和畜生的区别,在于不该屠戮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弱妇孺。 刘安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只要让部队听话,他就已经很OK了。 潘生几经挣扎,忍无可忍,来到了刘安的马车前,毕恭毕敬道,“厂公……” “我劝你别说。”刘安隔着幕帘已经猜到了潘生的想法。 “厂公大人,带走牛羊粮草便可,真无需平添杀戮。”潘生看不得半大的孩童被按倒在地砍死的画面。 “我们是帝王之师,却被逼要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这都是伟大的国柱爷害的。若留活口,传出去了,岂不让人笑话?”刘安是在维护大明的尊严。 “既为帝王之师,就不该滥杀无辜,卑职担心将他们心智带坏以后,回去大明如何收拾管教?”潘生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像咬过人尝过血的恶狗,就再也干不了看家护院的活计了。 “回大明?他们能活到回去吗?”刘安微微一笑,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与林川的那场决战,耗材们应该不会有活口留下吧?而且唯有如此回去,才能安抚皇上痛失爱将的心情吧? “大人,少添杀戮吧。”潘生一如往昔,每次以为他成长了,遇见问题依旧表现出那种不懂变通的愚钝,怪不得会被上级拉来背锅,满嘴道德仁义,却不懂看上级的脸色。 “潘大人,你的建议本公会考虑的,带好部队,快些推进,等到了哈拉和林,自然不用再行此等恶行。”刘安是什么人,即便生气也不会让气在脸上,感觉就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遵命,卑职会加快推进的速度,请厂公放心。”潘生见好就收,让队伍将肉食全部烹煮后,大多数做成肉干,干粮,这样就能让部队在强行军中补充体能,减少对新鲜食物的依赖。 现在他们距离哈拉和林也就7,8天的路途,大家赶一赶,甚至能追到6天到达。潘生只需要好生控制一下接下来的口粮,大体能做到见到哈拉和林城墙前,无需再添血债。 可让潘生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天正午,就在庞大的东厂侍卫团快速推进之时,前方草原的地平线上,突然竖立起了一只又一只旗帜,上面赫然呈现的是瓦剌三大部落的家徽,那绵延近2里地的骑兵部队,浩浩荡荡摆出了合围的姿态。 这是来自瓦剌的正规军,一些大明兵卒上次见到瓦剌这般景象,还是在忽兰忽失温的大战之中。那一场仗,在朱棣率领下打出了大明的国威,却同时也让大明兵卒记忆下,这些骁勇善战的草原勇士的恐惧。 “潘大人!”心高气傲的喜盛这时候也是慌了神,放声疾呼。 “别鬼叫鬼叫的,我有眼睛,看得见。”潘生也是头皮发麻,眼前的瓦剌大军足有万余,4倍于己方,而且占据最利于冲锋的上坡地段,一轮冲锋下来,能将马阵变成洪水猛兽,冲杀到他们怀疑人生。 潘生赶紧下令,重装的大同陌刀营列阵挡在了面前,试图用重甲陌刀,让对手衡量一下冲阵的风险,如果这大明阵列不散,那一轮冲锋后,损失惨重的将是对面。 其实对付这样的骑兵突袭,最好用的依旧是大明的神机营与虎蹲炮,只可惜这次出门,他们的任务只是追捕钦犯,完全没有想到会遭遇这样的大部队围剿。 理由很简单,今时今日的瓦剌与鞑靼国师都已经受封为大明王爷,称臣纳贡,断然不敢与皇命部队正面对峙才是。 只可惜,瓦剌不仅对峙了,更是拉出了过硬的家底,让潘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领军者为独眼将军文森,原拜占庭帝国东征十字军的副军长,一头棕发的中年将领,穿得也是一身夸张的欧式板甲。 两军对垒相距2里地,瓦剌大军也没有冒犯行动,反倒是文森,仅仅带着一名扛旗的少年缓缓向中线走来。为他扛旗者,正是巴噶木的贴身侍卫,昔日的狼孩莱卡翁,现在的他也已长成大人模样,有了人的威仪。 他们止步在了距离东厂侍卫团1里地的中央,显然是想等人来聊。 这种距离,想发动突袭难度不小,但只要潘生敢轻举妄动,那下场就是一场恶战了。 潘生不敢擅自做主,请示刘安如何是好。刘安的回答也很简单,“去聊聊呗,说不定别人并无恶意呢?” 潘生听到这话,眼泪都快下来,万余骑兵,装备齐全,特地选优势冲锋的地形,居然没有恶意? 但厂公都发话了,潘生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上副将喜盛跟随自己一同上前,与敌军主将打了一个照面。 “我是瓦剌苏鲁锭军团总兵,文森,敢问大人如何称呼?”文森虽生得一副欧洲人的面孔,但汉语说得字正腔圆,完全不需要翻译便可交流。 “在下大明东缉事厂侍卫团掌印统领——潘生,见过文森大人。”潘生颇有礼貌的抱拳行礼。 “东缉事厂……那可是皇上的心腹,潘大人不在京师待着,跑我等荒漠草原上来作甚?”文森皱眉疑惑道。 “不瞒文森大人,现有钦犯潜逃到此,我等一路追击,有确切情报,他已经到了哈拉和林,还望文森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完成皇命。”潘生言简意赅的透露着关键信息,那就是这是皇差,挡我者死。 第1832章 拖字诀 “按理说,潘大人既受皇命,我等定当全力辅佐,毕竟当今瓦剌国师巴噶木,也是大明的顺宁王。 可我等收到情报,说有一伙匪人,近日横行草原,滥杀无辜,我们已经有不少小部落遭到满门屠杀,就连孩子和家畜都不留活口。潘大人此行恐遇危险。” 文森话里话外都指向了眼前的众人,毕竟在潘生身后的部队里,那辎重马车上还在滴落着牛羊的血迹,如此新鲜的食材,总不至于他们随军还带着牲畜吧? “文森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军遭遇钦犯伏击,损失惨重,丢了大量的粮草。沿途确有征粮,但也遭遇了部落牧民的反抗袭击,不得已下出手镇压,才闹出了一些误会。”潘生尽量圆滑着眼前的矛盾。 “误会?老弱妇孺,看家护院的狗都不放过,眼巴前的误会看来不小。”文森冷哼着,眼中满是武者对这群阉狗的不屑。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可是大明的兵团,奉皇命缉拿钦犯。你却带着大军在此阻拦,难道是要包庇钦犯?!”一旁的喜盛耀武扬威道,一改刚刚惊恐神色,敢情发现对面也不敢轻举妄动,自然蹬鼻子上脸了。 “别给我乱扣帽子,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大明圣上自然尊贵,但还无法直接管到我等头上。还请潘大人和这位话多的大人回去稍作休息,等我家王爷驾到,再做商议。”文森礼貌劝解道。 “文森大人,我们已无时间在此浪费!你这般阻我,恐怕日后会给瓦剌引来杀身之祸。”潘生也是语气严厉,甚至用上了威胁的口吻。 “杀身之祸?潘大人这一路走来,杀得还少吗?你大可放心,如果你所言的钦犯已到哈拉和林,那他一定逃不掉。如果他想逃,现在也早已离去,你们赶到还不是一场空?”文森说的太有道理,根本无从反驳。 “他吗的,我们就这么冲过去!我不信你还真敢拦我不成!”喜盛也是上头了,突然勇了起来。 “这位大人,想试大可试试,我收到的命令就是捉拿草原上的屠杀匪患,既然已经找到真凶,就要交给王爷来处理。你们不愿意等,我也一定会把你们给留住,不然王爷来看不到人,就是我失职。”文森字正腔圆,甚至感觉有点小期待两军对垒。 缺乏重火器,人数不占优,后方还没有增援,打这种绝户战,潘生又不是大明军神,根本不敢真的拿兄弟们的性命一试。哪怕可以杀出重围,继续前进,务必又要丢掉到手的给养,接下来的路程如何是好? 在短暂的思考后,潘生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道,“那敢问你家王爷何时赶到?” “我们是一起出发的,但毕竟我们是军队,走得更快一些。王爷身娇肉贵,每日只能行进三四个时辰,估摸着跟我们差了一天的路途,明日这个时候应该可以等到。”文森不掐指也能算。 “等一天?”潘生都要气炸了。 “你大可放心,我们有带充足的粮草与水源,需要的话,大可提供给你们,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需要再去杀人。”文森无比大方。 “现在如何是好?真要在这里停下等那什么狗屁王爷?”喜盛凑到了潘生的身旁,这种时候反倒愿意商量了。 “这是没有意义的战斗,真动手毫无胜算,只能等。”潘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抱拳与文森告辞,带着喜盛回到部队中,第一时间找到了刘安通报情况。 文森态度很坚决,不肯放行,必须等他的主子到达,才能执行下一步计划。 刘安掐指算了算时间,他还有半个多月的结余,理论上越靠后接触,林川只会越虚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既然他们那么坚持,等上一天也无妨,安排手下喂马进食,好生休息,后面可能要日夜兼程了。”刘安也是识时务者,并没有要硬刚。 潘生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迅速开始了部队布置休整事宜。他甚至还安排了辎重队,主动前往文森的苏鲁锭军团内,讨要足够兄弟们喝得水源。 一来拉近关系,二来看看他们是不是随便说说。不过文森说到做到,真的给其提供了水源和食物,甚至还询问需不需要一些瓜果蔬菜,现在这些东西,就算是瓦剌的大军也是吃得起了。 两军就这么相聚二里地,相安无事的对峙起来。潘生虽严格要求,所有兵卒不可脱鞍卸甲,随时准备作战。但弟兄们则普遍认为,这仗打不起来,毕竟要打一见面就开打了,犯不着又是提供补给,又是保持距离,在这干耗着。 时间就在这样没有意义的等待中流逝着,文森看着山坡下,那表现出的涣散军纪,真的有些按耐不住将其一网打尽的冲动,但巴噶木已经来了命令,就是干耗,让他们止步不前即可,切莫真的发生争斗。 瓦剌是承担不起阻击皇命部队的罪责的,但阻挡一下还是无伤大雅。毕竟是他们先动手开始在草原上滥杀无辜,自己组织点军队调查一下也理所应当。 答应林川的7天时间,巴噶木用一个迟到就硬生生干去了一天光景,或者说更久…… 因为时间来到了约定的第二天正午,依然不见瓦剌王爷的马队到达,潘生带着一肚子的火气,骑马向着瓦剌的苏鲁锭军团冲去,这次换了一位军团副统领,前来拦住了他。 用那家伙的话说,王爷没有如期到达,总兵文森也是慌了,带着百余部下1个时辰前已经出发去迎接了。等于说,现在的大军缺少可以拍板说话的人,也变得更加危险。 毕竟一旦潘生表现出敌意,甚至要冲阵的迹象,在没有领导下的苏鲁锭军团会干出什么事情来,真的很难猜啊。 潘生再次吃瘪,只能强调,一旦有了消息还望第一时间通知,他也在担心顺宁王的安危,然后就这么骑马回营了。 第1833章 调停人 终于,硬生生拖到了月明星稀的夜晚时分,巴噶木在文森与莱卡翁率领的卫队恭迎下,来到了苏鲁锭军团的前线。明明是故意拖延,但还要表演得火急火燎,一口水都没有喝,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到了东厂营地,求见大明皇帝的宠臣,东厂厂公刘安刘大人。 论演技,勒津延达和柏冉这俩家伙加起来还比不上半个巴噶木,这顺宁王诚惶诚恐,来到了刘安下榻的马车,也不管身份尊卑,一挥衣袖居然给刘安先磕了一个。 马车中的刘安本还想摆谱,以表示一下等候了多时的不悦,可没承想巴噶木来这么一手,刘安也是立刻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连忙搀扶巴噶木。 “王爷!您这礼太重了,在下区区一个内务四品的宦臣,怎受得了你如此大礼?”刘安的谱还没开始摆,就已经收入囊中了。 “刘大人,您身负皇命,到我瓦剌地界来办公差,那代表就是皇帝陛下,拜您不就是拜皇上,当然受得起。 再说了,我听文森讲你们遇见了麻烦,不得不征召粮草。在我的地界居然让特使如此为难,真是罪过罪过。”巴噶木说着,恨不得再给刘安磕一个才好。 “王爷能有这份心,在下已经深感荣幸了,见王爷一路兼程,肯定还没有吃喝,不嫌弃的话,到我车上一叙如何?” “刘大人太有心啦!”巴噶木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和刘安两人居然手牵着手的上了豪华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明明下面的弟兄忍饥挨饿苦不堪言,刘安却为了招待巴噶木硬是做出了六菜一汤,别说什么烧杀抢掠来的物资充沛,刘安的级别是,哪怕下面都饿死人了,他都不会少吃一个小菜,这就是官僚。 “巴噶木王爷,你我半年以前曾在京师见过,可曾有印象?”刘安一边跟巴噶木倒酒,一边寒暄起来。 “怎敢相忘,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由礼部尚书引荐相识,当时本王就肯定,您睿智无双,朝内朝外能与您相提并论的谋士,不过一二。”巴噶木双手端杯,礼貌的向刘安端起。 “让我猜猜,你所言的那一二,定有国柱爷在其中。”刘安笑着也是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没有,在下说的一二,是大明的财神爷,户部尚书夏原吉厦大人,还有当今的太子爷。方渊?他排不上号的。”巴噶木犹如船帆,风往哪吹,就往哪转,调头真是快准狠。 “呃?谁都知道当今国柱爷才高八斗,为何到王爷这就不值一提了?”刘安也是来了兴趣。 “方渊,大明右国柱,可谓权倾朝野,又有大明皇帝默许,背后的方仓占尽天下财富,名利双收都不为过。 都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居然丢下一切,保护一个钦犯,跑到草原上来。 就这种脑子如何能与大人您相提并论。”巴噶木这一串彩虹屁拍得有理有据,刘安暗叹,是个高手。 “有点东西,那么说来,王爷你是断然不会糊涂到与之为伍的吧?”刘安先要定下基调。 “自然,我效忠的是朝廷,皇上的命令就是圣旨,特使你的要求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巴噶木哄得刘安眉开眼笑的。 “有王爷这话,本公深感荣幸。那么事不宜迟,王爷交人吧。”刘安省了不少口舌。 “什么人?怎么交?”巴噶木一饮而尽,居然开始打起了马虎眼来。 “王爷,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让你交的当然是方渊,难道还有别人值得我在乎吗?”刘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刘大人,虽然哈拉和林很大,每天往来各地的商贾多如牛毛,进出的百姓也不少。但本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方渊从未有一刻进入过我们的城池。我瓦剌也绝不会包庇钦犯,与大明为敌。”巴噶木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交?”刘安已然认定的事情,不会听巴噶木去转移话题。 “因为怕。”巴噶木直截了当道,“刘大人,你与国柱爷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别人是伴君如伴虎,你们是顺风又顺水,如日中天。但你确定自己能在这场宫斗里存活下来吗?” “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刘安的眉角青筋微微鼓起。 “非也,我只是摸不透皇上的喜好,倘若在下今天帮了你,但最终是国柱爷得势,我瓦剌该当如何? 倘若我帮的是国柱爷,您一怒之下 告到皇上那?我又当如何?”巴噶木只言片语,将掌权者的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 “方渊包庇钦犯,罪大恶极,已无翻身可能,王爷大可放心。”刘安狂喂巴噶木吃定心丸。 “看上去确实如此,但刘大人可别忘了,他的爷爷叫方孝孺,十族都被杀完了,刑场之上更是喷了皇上一脸,结果呢?他就变成了国柱爷,大明第一首富。 在下与方渊打交道这么多年,学到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别用常识去圈定他。”巴噶木说得可谓肺腑之言。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包庇他,既然如此,那就试试你保不保得住他了。”刘安都想把喝下去的酒给抠喉出来了,浪费。 “非也,我知道现在的他躲藏在哪,甚至能给你带路前去,如果他反抗,您要人给人,要装备给装备,都不在话下。”巴噶木还在继续斡旋,“只不过,正所谓我帮您。您帮我,相互帮助才能成为朋友。” “你想要我帮你做事?”刘安不爽起来。 “不是做事,是希望刘大人当个调停人,帮我化解一段恩怨。”巴噶木端起桌上的酒壶,给刘安还有自己都满上了一杯。 “恩怨?”刘安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在按着巴噶木的思路在走,但却本能的也好奇起来。 “正是,来以前得到消息,鞑靼国师阿鲁台亲率8000部众,正沿着您的来时路,向哈拉和林挺进,我召集的苏鲁锭军团是为了防御他的入侵,绝非阻挡大人。 现在的我,并不想和鞑靼开战,可我和他的关系已经到了死局,只有您说话才管用。”说罢,巴噶木又是和刘安碰杯,一饮而尽。 第1834章 神迹 第一次,事件的发展超过了刘安预测的边际。在这整场追逐游戏里,他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运算到了其中,甚至包括巴噶木的从中作梗,伙同林川发动谋逆。但说真的,他没算到阿鲁台居然也会主动卷入其中。 虽说土默特部落的召城也算是鞑靼的地界,可鞑靼并没有在这次行动中遭受什么损失,他不该来,也不太可能有足够的兵力投入这种无意义的浑水中。 而在刘安看不到的地方,宁不败率领的数万宁家军已经在向此处开拔而来,其架势不亚于又一次的北征。而在全国边境,各大卫所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开始收集部队行动范围,开始进入……静观其变。 一来,国柱爷的这场闹剧还没收场,二来民间金融市场发生动荡,多少百姓一夜破产,明联储大量调拨白银前往地方承兑成白银支付给民众,似乎仅仅一夜之间,大明就跟要崩盘了一般。 这些,还有更多的连带问题此起彼伏,这些都是刘安无法预见的。谋士以身入局,终究无法胜天半子,而是成为了滚滚洪流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像面对巴噶木这样的要求,刘安想回绝,却又无法回绝。巴噶木也是把话挑明了说,近段时间,瓦剌与鞑靼相安无事,各自发展,本以为旧仇家恨烟消云散了。就因为刘安席卷锦城的动作太大,一下惊动了周边的鞑靼国师阿鲁台,他又从土默特部抽调了一批精锐,一路冲杀而来。 虽说有杀父之仇,又有被绑之恨,但现在巴噶木真无心与阿鲁台撕逼,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发展当下的瓦剌更为重要的事情。 祸根已经栽到了刘安的头上,阿鲁台的动向很可能被理解为大明要讨伐瓦剌,那阿鲁台这老狐狸跑来分一杯羹也理所当然了。 皇上希望瓦剌和鞑靼斗,但并不希望无时无刻的斗,如果他们的管理系统出现了崩塌或颠覆,那在草原上剑拔弩张的两大阵营能在一夜间变成数百个部落,开始无休止的掠夺与偷袭。 这样一来,大明的漫长的北线将永无宁日,战士们必须夜不能寐,才能保天下太平。大明也会被拖进时刻备战的经济旋涡之中。 刘安不想让自己成为引发边塞动荡的始作俑者,在终结了林川之后,他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整顿边塞,改制明联储,肢解方仓,安抚各大家族,平衡各方势力。那种繁忙足够他未来的三十年殚精竭虑,才能收拾出一个全新的大明盛世。 “阿鲁台的大军还有多久到此?”终于,刘安妥协了,必须帮巴噶木这个忙。 “小王拜谢刘大人的大恩大德,您的举手之劳能拯救我瓦剌数十万百姓的安居乐业。”巴噶木连忙移步,就在这马车上又对着刘安磕起头来。 “王爷免礼,既然你也说了是在下引起的这种误会,那由在下来化解也说得过去。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要多久到此?”刘安迫切需要知道详细的时间。 “鞑靼大军正在以南200里,以他们的速度,快则1天,慢则2日,定能赶到。”巴噶木敢拍胸脯保证。 “两日……”刘安核算着时间,等于自己又被耽误了24个时辰,这里外就耽误了3天半,行……咬咬牙,刘安接受了。 但他也有自己的要求,这些天里,东厂侍卫团的饮食都将由巴噶木负责,并且需要修书一封奏折,将自己所做之事大书特书,作为送给皇上审阅的佐证。 另外,巴噶木要用项上人头担保,林川不得进入哈拉和林,也决不能放其逃走。当刘安忙完这一切赶去时,他要带路,并且作为外部支援,最后不管林川是死是活都不能插手。 巴噶木用长生天起誓,一切都听从刘安大人的安排,包让特使大人满意。而嘴上全是奉承,在其心中对刘安的定义为……还是太嫩了。 能机关算尽到把林川外加于谦,都逼迫到一路狼狈跑到哈拉和林,刘安无疑是足智多谋的,但天下并非只有阴谋,更有阳谋。凡掌权操控大道者,哪怕不跟你玩诡计,靠阳谋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巴噶木借阿鲁台来犯为引,顺理成章调拨苏鲁锭军团在此挡其去路,等到阿鲁台真到了场,这出戏剧就能继续唱下去。阿鲁台何许人也,老狐狸中的老狐狸。到时候哪怕只要一个眼神,这家伙就能配合演出,把水搅浑,让刘安动弹不得。 而不管是巴噶木还是阿鲁台,都可以说是吃尽了林川带来的苦果,可为什么到最后,依然会选择帮他。因为力量这种东西宛若神明赐福,林川足够年轻,足够狠,足够惊艳神州大地,杀不死他的终将被他杀死,与其交恶,不如与他方便。其他任何人,都不够格与他相提并论,包括大明皇帝…… 那虽然也是杀伐果断的统治者,但林川……就是神,办到的皆为神迹。 就这么巴噶木顺利完成了说服工作,回到了苏鲁锭军营,开始通知后方,加紧运送水源与食物,要将这帮官老爷们伺候好,伺候舒服了为止。 “王爷,我并不喜欢他们,他们身上沾满了我们人的血,都是畜生。”从小被狼养大的莱卡翁,小声嘀咕着,像动物一样灵敏,能区分好人与坏人。 “傻小子,我又何尝喜欢他们?只是形势所迫,国柱爷让我帮忙挡住他们,那就要挡住他们,能不动手办完差,多好。”巴噶木笑着回道。 “可如果最后实在挡不住,他们要硬闯,如何是好?”文森其实只需要巴噶木给一句准话。 “草原上的事,谁说的准呢?阿鲁台不远千里追来找事,好巧不巧遇见拦路的大明军队,想起昔日被歼灭的主力,一怒之下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太正常了。”巴噶木等于已经画明了道道,他并非不敢动大明特使,而是不敢在没有背锅侠的情况下动而已。 第1835章 王不见王 说好的再等两日,结果一等就是三天,阿鲁台的大军风风火火的出现在了这片草原的尽头。他们没有打旗,没有集中行动。而是分成了3个梯队,相互之间拉出了接近20里的距离。 这种行军态势就不是奔着打仗去的,更像要刺探情报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终于得见鞑靼大军,潘生也是快喜极而泣了。他奉命在交战范围外接洽鞑靼国师,就是担心怕两军见面直接红脸上去就干。 他带着不过10余骑兵卒,迎着鞑靼军队的先锋就冲了上去。 那架势把对面都整不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伙汉兵不要命了,直接发动死亡冲锋。 领军的统领吹响了戒备的号角,弓箭手全员上箭,准备送这群哥们回老家。 好在发生意外之前,潘生这边挂出了使者旗帜,为表诚意,他们甚至没有着甲持械,有些人甚至高举起了双手,示意安全。 统领及时按下了众人的箭头,算是避免了一场误会的发生,也就放潘生等来到了面前。 听闻是大明东厂厂公要见鞑靼国师,先锋统领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通传。相隔1个时辰后,阿鲁台骑着马,带着勒津延达的宝贝女儿勒津阿伦来到了前线,得见了高举着使者旗帜的潘生。 “在下大明东缉事厂侍卫统领掌印,潘生见过鞑靼国师阿鲁台大人。”潘生真的很赶时间,都没有下马行礼。 “潘大人认错了,这里哪有什么鞑靼国师,老夫已是大明的和宁王。与你一样,都是大明的臣子啊!”阿鲁台也是立刻纠正了说辞,哈哈哈笑了起来。 这些官场上的场面话,阿伦别乞听不习惯也听不懂,但她却能感知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像眼前的这群阉狗就不是好人,毕竟沿途他们看到了那么多被灭门的部落遗址,尸首都被狼给啃完了,杀起来就连半大的婴儿也不放过,除了这群畜生,草原人都不可能这么狠。 阿鲁台极为亲和,绝口不提那些被屠戮部落的事情,反而不断询问这厂公身体可好?草原上的吃食是否还满意?如果不习惯,他也带来了家中的伙夫,能烧几个地道的大明菜色给刘安打打牙祭。 潘生尽快结束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客套,诚挚邀请阿鲁台到营中一叙。阿鲁台也是敞亮,仅仅选了两名随从,阿伦也被留下,就这么跟着潘生走了。 先锋统领还有些担心,示意国师多带些人手。要知道这里不光有东厂的厂公,还是瓦剌的地头,太危险。 阿鲁台则是笑着安慰道,“放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了哪都要讲求大明的规矩。他巴噶木要真敢在大明特使的面前动我,瓦剌也就不想活了。” 阿鲁台一副似乎还很期待巴噶木动手的样子,就这么惬意的跟随潘生来到了东厂的大营。 经过几天时间的修缮,外加瓦剌物资的供给,这里已经搭建了众多的帐篷,还有马厩,都快变成一个半永固的营地了。 刘安已经搬入了将军大帐,铺上了手工地毯,更有宽大的茶台供其品茗。 一进大营,阿鲁台得见茶台前的刘安,虽是初次见面,但却一甩衣袖就要给刘安磕头请安。不过显然他心没巴噶木诚,动作很慢,以至于刘安可以在他跪下前将其扶住了。 “阿鲁台大人你贵为大明的和宁王,不必如此大礼啊!”刘安寒暄起来。 “厂公大人,老夫有罪责啊,不跪呈良心不安。”阿鲁台一脸愧疚,跟要哭出来一样。 “王爷何罪之有?”刘安也是被整不会了。 “厂公大人,奉皇命讨伐钦差,还经过了老夫的地界,就因为一些杂事,老夫来不及跟上厂公的步伐,姗姗来迟,才让厂公吃了这么多的苦,实不应该。老夫当然罪孽深重啊!”阿鲁台还挺会给自己来事的。 “王爷忠君爱国,实乃大明之幸。眼下,本公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刘安也是真的很急,只是表现得不那么着急。 “厂公大人还请吩咐,只要老夫办得到的,定不推脱。”阿鲁台拍胸脯打包票。 “那就好,眼下钦犯与方渊正躲藏在哈拉和林的周边,本公即刻启程,将赶去抓捕。但眼下最担心的就是你与巴噶木之间会爆发什么矛盾,闹出误会就不好了。”刘安想让阿鲁台退兵,别搅浑水。 “不行!”阿鲁台想都没想,断然拒绝,“厂公你有所不知,巴噶木出了名的狡猾,昔日屡次三番犯我鞑靼领地,包括那座哈拉和林都是他从我们手上抢过去的都城。 他与方渊更有一层亲戚关系,我就是担心厂公大人会吃亏,才特地跑过来助您一臂之力的啊!” “王爷你多虑了,就本公与巴噶木接触下来,他并没有好战谋逆之意,只是担心你会冲击哈拉和林,闹得兵戎相向。还特地请我给他当和事佬,化解你们彼此之间的矛盾。”刘安可不想成为阿鲁台出兵的借口。 “千万不要相信那奸诈小人,昔日老夫巧用计策杀了他的父亲,为此他怀恨在心,居然装作假意顺从,最后引来了国柱爷方渊,不仅搅得我鞑靼后方鸡犬不宁,更是借机掳走了我的宝贝女儿。 他和方渊之关系,已经好到形如一人。您可千万别信他!信我!”阿鲁台很清楚,接下来这里将变成大舞台,很可能决定未来世界的走向,像这种热闹哪怕不请他,也要凑的。 刘安有些郁闷,显然眼前的老头并不好对付,想要说服他,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够的。 没办法,只能把巴噶木也给招来,双方仇人见面,把问题摊开了说明白,才能化解。 于是乎,刘安招呼阿鲁台坐了下来,稍安勿躁。另一方派潘生去请巴噶木过来。但刘安忽略了一个重点,那就是自古以来……王不见王。 将这两人凑到一张桌子上,大明皇上能镇住场子,国柱爷也能镇住场子,他行不行,就不知道了。 第1836章 疯狗 巴噶木与阿鲁台,上次两人见面已经是在2年前的事情。那时的巴噶木眼见阿布死在自己的面前,又被阿鲁台抓去变成帐内谋士。要不是林川出手相助,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鞑靼娶妻生子了吧? 当巴噶木火急火燎赶到刘安的行军大帐的时候,昔日的杀父仇人阿鲁台正端坐在茶台前,喝着刘安为其冲泡的乌龙,谈笑风生。 10步之内都没有侍卫,巴噶木的腰间要别着金刀,从岁数上来说巴噶木有太多的优势,只需要3秒就能将这老东西心脏都给掏出来,以告慰阿布的在天之灵。 可就在短暂的停顿以后巴噶木居然双手抱拳,对着阿鲁台鞠躬作揖,行了一个大礼道,“和宁王,2年未见,您还是一样的精神啊。” “巴噶木爷,老夫真的好想你啊!”阿鲁台也是起身还礼,所言绝对是最真实的想法。 “既然两位王爷都到场了,快坐下咱们边喝边聊吧!”刘安也是尽地主之谊,招呼巴噶木坐在了阿鲁台的对面。而这两位犹如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一般,那目光就没有从对方的身上离开过。 “巴噶木爷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哈拉和林在你手上被建设的如此发达,他们怎么夸来着?塞外京师?”当着刘安的面,阿鲁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 “再发达我也是大明的门户,为圣上阻挡着来自西方的强虏。哪像您,成天鼓捣几大部落大联盟,备粮练兵,也不知道跟谁使呢?”巴噶木属于针尖对麦芒,似乎不往对方身上栽赃陷害点东西,就不会说话一样。 “好啦好啦,两位王爷虽有旧怨,但今日能相聚在一起也是缘分。在本公看来,二位都是忠臣,这里就没有奸臣,所以恶意诋毁什么的话语就少说了,今天我们是来谈事情的。”刘安可不想变成听两个王爷互泼脏水的垃圾桶,必须尽快解决问题,哪怕解决不了也必须掩盖问题。 “厂公说的在理,都听您的安排。”阿鲁台借坡下驴,表了忠心。 “厂公明察秋毫,自然悉数照办。”巴噶木也是表达了顺从。 事情仿佛看上去很简单就能解决,刘安也是心中满是宽慰,“那么今日,本公就把话说开了,今日,我奉命前来缉拿钦犯,并不想见到瓦剌与鞑靼兵戎相向,你们哪怕要打,我也无力回天,但都要等我解决了钦犯后再动手。” “厂公,你所要前往的地方是哈拉和林的腹地,可谓离大明太远,离小人太近。他与方渊的关系老夫已告知,您贸然前往,要是遭遇不测,让老夫如何向大明皇上交代啊?”阿鲁台诚惶诚恐,眼中满是对厂公安危的焦虑。 “笑话,说穿了,你也只是想假借明使办公之名,带兵突进哈拉和林行苟且之事,我是绝对不会容许你靠近哈拉和林半步的。”巴噶木字正腔圆道。 “狼子野心,终于露出来了吧,如果你心里没有鬼,为什么怕我护送明使办差?”阿鲁台冷笑着。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有本事过我的苏鲁锭军团,你就试试。”多说无益,巴噶木直接威胁道。 “小兔崽子,你真以为我阿鲁台是放羊的老头子了?我打仗的时候,你阿布都还在玩泥巴。”阿鲁台故意刺激道。 “但凡我阿布还在,你在踏入瓦剌边境的时候已经死了,哪还会给你机会在这大言不惭。”巴噶木着实比他阿布优秀,哪怕被如此刺激,已经可以泰然处之。 “真有种,我还真想试试看了。”阿鲁台剑拔弩张道。 也就是在这时,咔嚓一声脆响,刘安突然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而帐篷外的潘生,莱卡翁,外加阿鲁台的侍卫长都冲了进来,一副要激情互砍的态势。 “滚出去。”刘安收起了自己的笑脸,一声喝斥,三人相互看了看,也是听话照做的退出了帐篷。 刘安冰冷的看着眼前的老狐狸和中年狐狸,一字一句的说,确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管你们是草原上的狼,还是旧元的王,今天我到这来了,就是带着大明的规矩来的。我既然要求了,你们就必须去做,别跟我讨价还价,别跟我阳奉阴违。” “刘大人……悉听尊便。”阿鲁台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杀意,转为了温顺的小绵羊。 “我要求,阿鲁台你立刻带着自己的军队撤出瓦剌境内,关于我的生死,跟你屁事没有。”刘安发布了自己,也是大明的命令。 “至于你,巴噶木,立刻给我让出路来,让我们继续前行,去做我们该做的事情。等这件差事结束了,我会邀请两位前往京师,今日多有得罪之处,到时候我亲自斟酒,给两位王爷赔礼道歉。” 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阿鲁台退兵,巴噶木洗脱与钦犯的关系,多好的机会。为了瓦剌,别说林川了,就算是钦差巴噶木都能卖给你看。但阿鲁台却不明白,巴噶木那眼神居然有些不愿意,他为什么不愿意? 阿鲁台仅仅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巴噶木这小畜生在防的不是自己,而是刘安,他在故意拖延刘安靠近哈拉和林? 他和国柱爷正在干什么?组织军队?准备粮草?他们要干票大的?所以他需要时间,拖住刘安,要拖多久?该不该帮他? 仅仅用10秒的沉默,阿鲁台在脑海中闪现过了无数的问题,然后做出了一个他最满意,又最好玩的决定……帮林川。 “行啊,既然厂公大人有命,那老夫自然要遵循,从这里出去后,我就会带着我的人马离开。”阿鲁台叹息道。 “多谢。”刘安终于解决了自己的麻烦。 “不过待我离开后,便会直接前往京师,将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皇上,东厂厂公,偏袒顺宁王,阻拦我的军队护送,不知道私下有什么交易。”阿鲁台就像疯狗一样,开始了撕咬。 第1837章 阿鲁台的献礼 稳了,就在巴噶木还在思考怎么跟阿鲁台对一下口供,让其配合再拖延刘安几天的时候,这老狐狸就跟有心灵感应一样,在这种时候突然跳出来搞事情。 刘安并不生气,应该说更多的是一脸莫名其妙。这本来就不是阿鲁台的战场,他带的兵马只有8000,也没有后勤补给,这根本不是远征的队伍。 哪怕刘安真的让他进犯哈拉和林,他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死在马上。根本就没有好处,为何非要执着跟自己找茬?只是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吗? “你是不是有病啊?非要找不痛快?我横竖说都是为了你好,退兵又不伤你一兵一卒,难道你还想要好处不成?”刘安斥责道。 “钱财这种东西,老夫缺,但还没那么缺。比起看着厂公大人被这无耻之徒蒙骗,跌入方渊那杂碎的陷阱,我有义务,也有责任护你周全。 如果不让我干这件事,那我只能去皇上那里,负荆请罪了。我记得,巴噶木好像很熟这个套路,我也能来一次的。”阿鲁台无所谓道。 这老东西不配合,让刘安的杀心四起,只要他想,明明只需要半秒就能让那个不可一世的鞑靼国师命丧当场。但即便他死了,只会让外面的鞑靼军队进入癫狂,双方开打,于事无补,他依旧要承担搅局者的黑锅。 有时候,太聪明或许就是一种诅咒,刘安在想,如果换成林川来,他或许就敢不管不顾的把他们全杀了,至于天大的祸,回去再跟皇上斗嘴死犟就好。刘安则不能,他不允许自己做出如此莽撞,又无法预测后果的事情来。 刘安当然也可以不顾阿鲁台的威胁,直接去找林川的麻烦,毕竟他的主要任务是带回去席应真的头,顺手把林川给杀了。 而阿鲁台能干什么?当然是跟皇上瞎逼逼,什么刘安屠戮草原百姓,勾结瓦剌国师,不肯让自己这老人家陪同。联想到林川必死的结局,一切都会变成蓄谋已久的绞杀。 “老东西,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茬的,难道你与方渊有串通?”巴噶木贼喊捉贼,直接倒打一耙。 “谁说这话老夫都认,你说?你配吗?2年前方渊杀了我那么多精锐,把我鞑靼首府闹得是鸡犬不宁,还把你这玩意给带走了,我怎么跟他勾结?”阿鲁台作为受害者,腰杆却挺得最硬。 “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特使行,鞑靼的狗绝对不行!”巴噶木继续火上浇油。 “不让我过去就是心里有鬼,我是不会让你坑害厂公大人的!”阿鲁台居然借坡上驴,把水搅浑。 这一刻,刘安只想把这两个全给杀了,再去把他们外面的部下也全杀了,赶紧毁灭吧,累啦! 终于,刘安玉玉了,缓和了口气道,“我不想再跟你们纠缠,阿鲁台,如何你才肯退兵?” “厂公大人,我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您怎么觉得我在找茬呢?”阿鲁台反倒委屈上了,“要不这样,2天……” 这时候,台下,巴噶木连踢了两下阿鲁台的脚尖,阿鲁台又改口道,“4天,给我四天的时间,我将这里的消息送达鞑靼各部,让大家都做好备战准备。就算这小子敢有什么轻举妄动,鞑靼大军也能成为第一道挡住瓦剌的钢铁城墙,为大明争取反应的时间。” 阿鲁台那副忠君爱国的模样,恨不得给他发块忠君爱国的金牌才好。 明知道是在找茬,可能阿鲁台是借助这四天牵制住巴噶木的原因,通知各部加紧侵吞瓦剌的领土,多占好处。 这种小伎俩,刘安清楚,巴噶木也清楚,就是不能反驳,一旦联系上林川和他的身份,所在的位置,都能被轻易解释成谋反。 等于说,阿鲁台给巴噶木做了一个哑巴亏的局,借大明之势,吞瓦剌之实,岂止是老狐狸,简直是老狗一条。 “4天?”刘安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暂停的陷阱,一步一步,一天一天的往上加。 “我们会用飞鹰传信,4天通知整个草原的鞑靼部落完成整军,就这速度,老夫说第二,都没人敢说第一。”阿鲁台还装上逼了。 “巴噶木王爷,你怎么看?”刘安无可奈何的看向了巴噶木询问起来。 “一切都听从厂公大人的安排,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说等他四天,那我就在此等他4天,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巴噶木岂止4天,你就算让他在这耗上40天他都愿意,最好耗到林川忙完手头所有的事,再自己溜达溜达来,处理好刘安这个麻烦那就最开心了。 “行吧,你们都走吧,跟你们说话我脑袋疼,这段时间,不要再来烦我!”刘安下达了逐客令,将两位搞人的王爷都给轰了出去,今天他注定要睡不好觉了。 至于离开了刘安营帐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之中,巴噶木点头示意,阿鲁台摆手道别,就此两人各回各营,打算相安无事的继续耗上4天光阴。 回去的路上,侍卫长为表功,特意靠近了阿鲁台,兴奋不已道,“国师爷,我们又要打仗了吗?” 显然他听到了阿鲁台说,要去通知鞑靼全员整兵的信息…… “你那么喜欢打仗吗?”阿鲁台面如钢铁般冰冷的看着那傻缺。 “听好了,瓦剌与鞑靼终究是同宗同源,可以摩擦,可以扯皮,但不能为了汉人而将彼此赶尽杀绝。这4天,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耗着,干耗着,明白了吗?”阿鲁台警告道。 “明……明白,小的明白!”侍卫长不敢再说话,就像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阿鲁台此刻很想对巴噶木说,不管你们在谋划着什么,自己已经送上了最好的礼物,即便最终事情不成,他也能明哲保身,但如果事情成了,阿鲁台也要找林川讨要一件奖赏,钱财地位,阿鲁台什么都不缺,他想要的,只有女儿查苏琪琪格的下落。 第1838章 神在骗人 打发走了两位王爷后,刘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城中,继续磨炼自己对时间之力的掌控能力。 看见在广场勤学苦练的刘安,幻境时间却是打起了哈欠,他单手支撑着侧脸,眼神里满是不屑。 刘安,一个谋士,却在这里练起了异能与拳脚,该说他是努力的天才,还是说他跨界找死呢? 果然,从幻境时间的嘴里说出了,那句堪比审判的名言,“你啊,变得无趣起来了。” “我主……”刘安一个分神,眼前泥偶兵卒一个回旋直踢,直接将他踹飞了出去。仔细看看,围攻刘安的足有10个泥偶,居然都长着一张跟瘦皮猴一样的脸。 显然在刘安心中,这个曾经让他经历了挖弹片之苦的林川老乡,真的很厉害。所以现在就算训练,他都是将记忆中那家伙的能力,习惯,还有战斗方式融入到这些泥偶中磨炼自己的能力。 他已经很努力,但在幻境时间看来,这种努力真的很可笑。 刘安的作用只是需要将林川逼入绝境,而非真的全面碾压。就目前自己传授给他的东西,已经足够完成这个使命了。 他完全可以在最后将身体交给幻境时间,达到碾压林川的目的,从而帮助幻境时间夺取林川的肉身。 可看看刘安现在在做什么?像林川一样,磨炼战斗能力。当然最让幻境时间不爽的是,最近他处理事情的态度与方法,就像一头被人牵着走的驴,无不透露着愚蠢。 刘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虔诚的叩拜在了幻境时间的面前,不管什么原因,主上不高兴,那错的一定在他身上,先道歉就对了。 “我主!让你无聊了,小的该死!”刘安磕头谢罪道。 “浪费我的时间,你当然该死。”幻境时间虽然有永恒的生命,可以随意挥霍,但被凡人浪费一秒都是形神俱灭的重罪,“我依稀记得,巴噶木还有阿鲁台都不是善类,后面发展可圈可点,一个拖死了朱棣,一个统一了草原,更是绑架大明后世皇帝。” “这么可能?大明如日中天,强盛到只用一省兵力都够平推两邦了。”刘安本能的质疑道。 “你的意思,我在骗你?神在骗人?”幻境时间怒意盎然,真有些要杀人的味道。 “小的不敢!主上一直是正确的,怎会哄骗小的!”刘安吓得连忙磕头。 “听好了,我只是预估他需要2个月的时间,修复好席应真的心智,但不表示一定就是两个月。他很聪明,也拥有神的天赋,会不会加快速度我并不确定。”幻境时间难得跟刘安解释起了规则。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让他有可能解除封印,重新获得使用次元之力的机会?”刘安的脑袋嗡嗡的,瞬间觉得让自己膈应的各种事情,一下子变得可以说通了。 阿鲁台也好,巴噶木也好,通天道的爆炸也好,锦城的叛乱也好,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消耗刘安的时间,给他争取解封的可能。 虽说,这种加速也会让林川变得更加虚弱,应该更好欺负才对,可天堂与地狱的界限,就在席应真思绪重组的那一秒切换。 倘若刘安正巧赶上完工的林川,对不起,妥妥要被吊打,打出屎来都有可能。而在完工前赶到,就像他捡到了吞下氪石的超人,想怎么欺负还不就怎么欺负了? “那么现在的方渊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主上真的一点都无从得知吗?”刘安也是莫名紧张起来。 “你在质疑我?”幻境时间不由冷笑,“居然被簇拥者质疑?你啊,不仅变得无趣,甚至有点不知边界了?或者我该考虑考虑,就这么看着你去死。然后再找其他的簇拥者帮忙了。” “小的不敢!小的永远是主上最忠诚的狗!哪还有狗比小的聪明伶俐又好用!小的不是主上口中,天赋异禀的狗吗?”刘安最后就差汪汪叫上两声了。 “天赋?天赋在实力面前连个屁都不算,至少在簇拥者里,就有完全碾压你的存在。只不过那个女人是疯的,就算是我也不愿意招惹。 切,又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浪费我的时间!”幻境时间说着说着,莫名生气起来。 “都是小的没用!耽误了主上的时间!日后,小的定千倍百倍的给您节约下来!”刘安的脑门早就磕头磕出血了。 “我需要你还吗?杂碎,懒得跟你哔哔,你不是想知道进度吗?我现在去试试,看能不能进到那家伙的脑子里。而你脑子里的水,赶快给我倒一倒。都拥有我的神力了,却还总用人的思维去做事,那我不是白教你了吗?”幻境时间说完,身后出现了一扇虚空之门,他就如此轻易的消失在了刘安的眼前。 或许相处真的太久了,刘安甚至会因为神的离去觉得如释重负,而对于万千时间簇拥者来说,这场离别很有可能就是一生,甚至几次轮回都无法追忆的结果。 幻境时间喜欢穿行于各个簇拥者的脑子,享受自己被顶礼膜拜的神之格,但又极度讨厌待在一个脑子,因为只要是人就会变得无趣。 有的可能坚持一个月,有的坚持1天,有的坚持1个时辰,有的,可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变得枯燥且无趣了。 当幻境时间不在了,刘安才敢平躺在自己的思绪城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就在刚才,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抹杀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可伴神岂不是比伴君难上千百倍。 毕竟皇上被誉为天子,而神,就是天本身。 刘安细思极恐,还是必须早早执行他心中的计划,完成诛神与猎杀林川,只有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 而一想到这里,他又是突然心头一紧,想起了幻境时间提到了那个时间簇拥者里的疯女人? 诛神之后,还会有这样的家伙跑来找不痛快吗?如果他们祸乱大明,到底是杀死,还是收为己用呢?问题太多了,改天再想吧。 第1839章 与时间赛跑 乌兰很紧张,林川已经躺在席应真身边同榻而眠3天了,这3天里,他时不时就会来看上一眼,还要负责继续给席应真喂饭的工作。至于林川,他交代过,不用如此,因为撑不住了他会自己回来。 终于,在这一天,林川还在重建席应真的思绪观时,乌兰又到了给席应真喂饭的时间。过往,席应都戴着那个贴满了铝箔纸的竹笼头罩,喂起来很不方便,所以每次进食都会打开口部的一个小门,往里面塞,久而久之,里面的铝箔纸出现了破损,出现了缝隙,但从外面根本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细心观察,其实这种漏洞很难发现,只可惜现在的幻境时间犹如一只围绕在两人周围的蚊子,当缝隙出现的瞬间就钻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着实把幻境时间惊呆了,他想过林川有办法加速修复的过程,但没想到他能这么快。 “好小子,真有你的!”幻境时间眼见已经大体快完工的思绪观,不由感叹道。 而他的一声感叹,却也让林川还有那不能说话的席应真神情紧绷。 “谁裤腰带没拴紧,把你露出来了?”林川知道幻境时间无法杀死自己,说话也是更有底气了。 “你啊,知道规则后确实有点肆无忌惮了。”幻境时间不屑地看着眼前的自己,作为即将成就自己的载体,他也是想恨都恨不起来。 “仙人,为何你要如此百般刁难?我已害死了自己的挚友,又害得徒弟背上了叛君的罪名,你还不满意?”席应真颤颤巍巍地居然开口说话了,但还是无法站立行走。 “满意?我为什么要满意?尔等蝼蚁,不按照我的旨意行事,还想反抗?”幻境时间不屑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杀不了我。”林川难得又有发问的机会,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我杀不了你,但刘安可以。”幻境时间等于承认了林川的猜想。 “就那条阉狗,你留着当宠物还行,杀我?他能有那本事,也不会被阉掉了。”林川还真没把刘安放在眼中。 “那就等着看吧……如果你全力修复,大概该还有5天就能完成席应真的思绪重组,但反之,你越加速,自己也会越虚弱,你是在赌,赌刘安多久可以到达这里?”幻境时间突然发现,林川在玩一场跟时间赛跑的游戏,他能调用的棋子包括巴噶木,阿鲁台,还有那数以万计的蛮夷兵卒。 “怎么?你不敢玩吗?”林川冷笑道。 “跟我玩时间……你忘记我是谁了?”幻境时间生气的向后一退,消失在两人眼前。 “小子,何不放下为师,放手全力一搏?”直到这一刻,席应真才能明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变成林川的累赘。 “我都跑到这里,你让我放弃?晚了,接下来几天,我会保持最低标准供应精神力修复你的空间。会拖慢你的速度,不过我也会恢复个3,4成的力气吧?”林川已经做好了预案,他当然不会跟幻境时间去比时间赛跑。 如果刘安准时在恢复前的哪怕10分钟找到自己,那就是送人头了。 “没有以太之力,你可以赢吗?”席应真异常担心。 “你当你徒弟这么多年,学的都是什么?比杀人?那小子还不配跟我演。你也别想东想西,好好的,别惹事,静养。”林川说罢,也是退出了思绪观。现在对于林川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刘安,反倒是席应真,自从恢复了语言能力后,他已经多次表达了轻生的念头。 林川的人生格言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的死或许就是幻境时间设计好的结果。为了让那家伙不能称心如意,无论如何也该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 而当林川确定日后都不会再来这思绪观后,还不能动弹的席应真也不想坐以待毙,他的思绪尚不完全,无法用自己的精神力加速思绪观的重组,来为林川争取时间,不过他却可以做一件事,达到同样的效果。 只见席应真双腿盘坐在道观门前,抬手一次呼吸,这边缘处还没来得及重组的碎片飞到了他的手中。而他用力一捏,直接将这些碎片爆成了粉末,让其随风飘散,它们将不再进入重组序列。等于说席应真在自己舍弃掉自己思绪的边边角角,减少修复的体量,自然也就加快了修复的效率。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即便席应真恢复到可以正常行动了,他也有可能出现各种情绪化疾病,例如抑郁,焦躁,歇斯底里。还有就是,他的记忆也会变得残缺,失去对身体完好的控制力,有时像个疯子,有时像个痴呆。 但在席应真看来,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亦如姚广孝赴死成就自己一样,他又何尝不想成就自己的徒弟? 从沉睡3天中醒来,林川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干饭,报仇雪恨的吃。乌兰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头儿这么有精神的模样了,笑着要去多做点食物,给头儿打打牙祭。 而吃完以后,林川是一刻都没有休息,居然开始练起了瑜伽,活动筋骨,休养神经。他的时间有限,必须尽快让身体恢复气力,好面对刘安那个小杂碎的突然光临。 幻境时间同样也是瞬息间回到了刘安的思绪城,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自作聪明的小子,你中计了。” “我主!您回来啦!”刘安顶礼膜拜之。 “我见到了席应真的思绪观,他的徒弟很努力,已经修复了个七七八八,不过他的状态也很糟糕,透支太多的精神力,让他萎靡不振。 照这个速度来看,大约5天后,他就能完成对席应真的修复,你赶不到,就等着面对巅峰状态的他吧。”幻境时间得意洋洋道。 “我主,你见到他了?如果他知道我会赶去,要是逃跑了如何是好?”刘安人都麻了,自己怎么去追赶一个还有几天路程的活物,要是林川又开始逃,这辈子都别想追上了。 “你以为他是谁?就像你想杀他一样,他又何尝不想要了你的命?现在不是他想逃,而是担心你不去找他了,懂吗?自己掂量吧。”幻境时间冷哼道。 第1840章 三方混战 刘安在营帐中惊醒,此刻正值深夜,但他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冲出了营帐将潘生还有喜盛唤到了面前。 “整兵,今夜,我们必须冲出去。”刘安下达了最高指示。 “夜间突袭?就我们这点人?有胜算吗?”潘生冷汗都下来了,虽然他已经推演过无数次的交战结果,夜间突围虽能浑水摸鱼,但注定伤亡极大,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 “我没问你行不行,我只要出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出去,你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刘安已经不管不顾了,就是死命令。 没有办法,潘生只能下去悄悄下令,好在全员着甲,集结速度很快,大家这几天属于养精蓄锐了,战斗力也是充沛状态。 要想突围,就要正面冲击苏鲁锭军团的大营,这可不是多美好的任务,且不说对面已经架起了拒马木桩,更是配备了多兵种协同,以逸待劳,别看双方相距仅仅2里,对于瓦剌军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准备的了。 更别说,潘生以为秘密的集结,却一直在被高台上的瓦剌哨兵监视,立刻将消息传回了行军大营。 “他们疯了吗?为何夜里要冲营杀阵?”文森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战法,不做任何的准备,就这么贸然前来,哪怕能杀穿他们的军团,活下来的也不会有多少人,何必呢?何苦呢? “这样不是很好吗?夜晚啊,大军从阿鲁台的方向冲杀而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正好能帮上国柱爷的忙。”巴噶木也是起了杀心,本来想着相安无事再混4天,也就交差了。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找死冒进,那就不能怪自己的刀快马厉了。 就在东厂侍卫团全员整装的时候,苏鲁锭军团这边也是调度起了休整的兵卒,重盾被架起,弓弩手爬上了各种搭建的高台,严阵以待。 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来袭者是中原的汉人。昔日,瓦剌在忽兰忽失温被大明军队打断了脊梁,靠他们的国师巴噶木负荆请罪,才保下了一次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们恨,也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拯救自己的民族与领土。但眼下今非昔比,他们被压抑的血性随着哈拉和林的繁荣而暴涨,他们拥有了趁手的刀,坚固的甲,不愁后勤的粮,强大到甚至觉得能跟大明掰掰手腕。不过在此之前,先要会会大明的精锐,杀人出气! “冲!”潘生落座马上,一声令下,没有任何的人回应于他,只有一马当先的大同陌刀营,组成了3股箭头般的先锋队,向着山坡之上的瓦剌军营冲了上去。 地形虽无优势,但大同陌刀营的山纹甲,长柄陌刀都是冲锋陷阵的利器,曾经无数次在蛮夷敌军中撕开过口子,今天,也不会有任何例外,至少他们自己是如此觉得。 谁承想,他们的马队刚刚冲出营地,山坡之上鼓声雷动,不断有人用蛮夷语呼喊着,“鞑靼冲营!鞑靼冲营!” 没错,哪怕知道来的是明军,杀的也是明军,但在大家的口中都必须自认为,他们挡下的是鞑靼的军队,这是内战,不是对大明的挑衅。 “一口气,冲上去!”潘生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紧紧跟在陌刀营后的他放声呼喊着。 迎接他们的,第一轮就是箭羽,人数与地理位置的优势,让他们可以从容的吊射从高处倾泻下了箭雨来,钢头破甲重箭,摆明了就是针对大明的军队,嘴上喊着打鞑靼,心里全是诡计。 陌刀营的弟兄压低了身子,试图用重甲躲开致命的箭雨,但他们低估了巴噶木的准备,还有这群人对杀他们的决心。 一轮破甲箭羽后,冲锋的三支队伍已经减员了三分之一,这种时候就算硬着头皮也只能顶上去了。 苏鲁锭军团这边的动静,很自然的惊扰了同样在休息中的鞑靼太师侍卫团,海鸥土默特部的精锐。 传令兵火急火燎的冲入了阿鲁台的营帐汇报眼前的情况,瓦剌已经跟大明的东厂侍卫团打了起来,双方都很坚决,一方想冲阵杀出一条血路,另一边则想让他们的尸体来铺平这条道路。 “还有,瓦剌那边在喊的都是鞑靼大军冲阵。”传令兵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觉得可能是误会。但阿鲁台却是不由轻笑。 “传令下去,整兵,围上去。” “呃?现在双方正在混战,我们……”副将也是没懂其中的用意。 “傻小子,别人都喊了是鞑靼冲阵了,我们还不去凑热闹吗?通知下面的人,只杀明军,不战瓦剌。”阿鲁台显然也是要浑水摸鱼,切断明军的退路。 这种非法组队的机会可不多,抓住了就一定不能错过。 “国师爷,我们可以做到只杀明军,但瓦剌会不会痛下杀手?”副将为难道,担心这命令让他们平添伤亡。 “放心,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双方的装备相似,只要我们不乱出手,巴噶木那小子也会明白该干什么的。”阿鲁台信心十足。 很快,鞑靼也完成了整军,数千匹战马卷起滚滚尘埃,向着明军的屁股也就冲杀而来。 他们喊的口号就更有意思了,“保护明使!护驾!” 敢情这一夜,所有人都给自己找到动武的理由,打到昏天暗地,估计双方国师就算被治罪,也是双手一摊,表示,我不知道啊?怎么就打起来的也很奇怪啊? 至于潘生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东西,他已经杀红了眼,马背之上,霸王枪来回翻飞,将四周围上的蛮夷,一个个捅穿挑飞,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东厂的侍卫们也是豁出去了,不少人都跳下了马背,冲入敌阵与之缠斗。就是这样,他们居然硬是在苏鲁锭军团的防线之上,撕开了一条口子,策马扬鞭的刘安带着喜盛还有几名贴身护卫,总数不超过30骑,就这么冲出了重围,向着北方林川的所在策马扬鞭,至于身后的战局,已经跟他们再无关系。 第1841章 绞杀完毕 身后不断传来同僚被斩杀的哀嚎,但刘安却一刻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现在的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林川,做了他。 得知刘安已经冲出重围,巴噶木也是当机立断,立刻分兵200轻骑兵,追上去,确保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活着到达哈拉和林。 今夜,既然他们已经动手,那刘安就该必死在这个夜里,因为等到了白天,就再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阿鲁台的鞑靼大军也是赶到了战场,来了个前后夹击,他们将后方打算退却的东厂侍卫们包围,嘴里喊着护驾,手上的刀却是又快又狠的在杀人。 潘生看着周围混战的场面,双眼通红的舞动长枪,在敌阵中来回穿行的杀,试图再闯出一条生路来。 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在真正集团化冷兵器作战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结果。 东厂侍卫虽为阉人,但都接受过正规化的军事训练,手上功夫了得,也懂配合。但在数倍于己的敌军包围下,根本无法施展开。 当热血泼洒到自己的脸上时,他们才开始反思,不对啊!明明他们加入东厂是为了耀武扬威,做人上人的?怎么莫名其妙跑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旷野,被一群武装到牙齿的蛮夷砍得血肉横飞? 如果知道有今天,或许他们更愿意在宫里端茶递水,到边塞当个小小的监官,碌碌无为了此残生? 最懊悔的应该是潘生,那一天,林川给过他另一种活法,只要选择放下武器,投靠林川,不久后,他就能拜在郑和门下,纵横四海,扬我国威。而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因为刘安的一个命令,像傻子一样的一头扎入数倍于己方的敌阵之中,没有意义的送命。 而退路?哪有什么退路,阿鲁台的大军堵住了他们的来时路,远比瓦剌更加凶狠斩杀着试图逃跑的东厂鹰犬们。 他们在大明境内是嚣张跋扈,靠着腰间的腰牌让百官敬畏,但到了这草原上,对不起,弱肉强食,管你官拜几品,在他们手上能撑几刀,靠的就是他们的脊梁骨有多硬了。 这场绞杀战,大同陌刀营远比东厂侍卫杀得更加勇猛,他们手中的陌刀所过之处,都能带走蛮夷的性命。 此刻,他们显得更从容开心,似乎比起追击大明军神,他们更希望能死在这战阵之中,至少他们在杀的是敌人,死在了战场之上。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再也没有呼喊,再也没有了马蹄声,只有不断传来的长枪捅入肉体,又被拔出的噗噗声。是的,他们已经完成了对这群东厂鹰犬的绞杀,开始打扫战场,确保这些人死得不能再死,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泄愤而已…… 潘生的甲依然破败不堪,浑身上下满是伤痕,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就连他手上的霸王枪刃都被砍出了众多的缺口。但它依旧支撑着潘生的躯体,站立在一辆马车前,四周地上满是试图上来偷袭的蛮子尸骸。 此时此刻,潘生就像投胎转世的西楚霸王,还能再杀上几百匪军。 “国师大人,就剩他了。”在四周燃起的火把光晕里,文森恭敬的向着巴噶木屈身行礼道。 “潘将军,这大半夜的,你们突然带军来冲阵,弄得大家都没分清楚谁是谁,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巴噶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打起了哈哈。 “围攻大明特使,敢做不敢认,你也是阉人吗?”潘生桀骜不驯的一口血沫吐到了身前。 “这个你杀不杀?你不杀,我就让我的人上了。”阿鲁台也不知何时,站到了巴噶木的身旁。 这两人一伙,真是难以想象的画面,就像看着猫和老鼠共进晚餐一样。 “在我的地头,别跟我抢人好吗?”巴噶木白了阿鲁台一眼,摆了摆手。 军阵之中,莱卡翁双手套着铁爪,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他不喜欢着甲,光着膀子杀了一夜浑身都是污血,看上去像从血窟窿里捞出来的一样。 “你以为今日之事大明会放过你们吗?”潘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诅咒。 “说得好像我们卑躬屈膝,年年上供,大明就会放过我们一样?”阿鲁台都给气笑了,“你们蠢,就蠢在和方大人为敌。他要真想,早八百年把你们杀光了,还轮得到你们跑这么远来撒野?”阿鲁台相信,他绝对有这个实力。 “主子,你要全尸吗?”莱卡翁真的长大了,动手前还知道询问一下巴噶木的喜好。 “随便你,小心点,别受伤了。”巴噶木可是很爱惜自己手足的。 “来了!”莱卡翁突然双手放在了地上,犹如动物一般,四肢发力向着潘生扑了上去。 潘生也是豁出去了,脚踢枪柄横枪起,一招回马霸王枪鱼贯而出,这一招甚至能将重甲捅到对穿。速度又快又狠,不退让根本无法闪避。 但诡异的是莱卡翁的战斗方式就跟动物一样,他在长枪刺来的瞬间翻身跃起,歪着脑袋躲避开了爆头一枪,让那枪刃擦着脸皮而过,莱卡翁也是突进到了潘生的面前,一招穿心爪,将他的心脏都给掏了出来。 翻着白眼,潘生结束了自己本早就该结束的一生。现在回想起来,如果那时候,他没有答应刘安,没有放弃自己男人的尊严,应该也不会被从族谱除名,应该也能当个好官吧? 结束了一场对大明东厂侍卫团的围杀,不管是瓦剌还是鞑靼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苏鲁锭军团最终统计战死了千人,受伤者过800,没办法,大同陌刀营,甲厚兵厉,敌阵之中,杀伤力太强。 比较起来,后加入的鞑靼兵团损失就小得多,不过死了三百,伤了500而已,还算可以接受。 当眼巴前的明军都给斩杀完毕后,双方的国师对视了一眼,仿佛都在问彼此,接下来如何是好? “你还睡得着吗?”巴噶木问道。 “老人家睡眠本来就少,怎么想请我吃饭?”阿鲁台直接敲诈起来。 “我没备你的口粮,一起去喝杯茶吧。”巴噶木无奈叹息着。 第1842章 智者共商 就在东厂侍卫团全军覆没之时,那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的刘安,正带着喜盛还有几十名侍卫策马狂奔。 和同僚们比起来,他们无疑是幸运的,至少没有在千军万马里被乱刀活活砍死。但他们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毕竟巴噶木安排的轻骑追兵已经跟了上来。和草原人比骑术,就跟找山东人拼酒一样,人均武二郎,你怎么赢?就问你怎么赢? 眼见那群十倍于己的追兵不断拉近着距离,喜盛豆大的汗珠往下掉,紧张的不断呼喊,“厂公!有追兵!如何是好?” 刘安现在的心情很烦,幻境时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蠢货,还有巴噶木与阿鲁台的一唱一和。他发誓,等解决掉林川后,回去大明以前,一定将这两个家伙的人头也打包带走。 但是现在,他必须先解决掉身后的尾巴,于是乎,奔袭中的他,突然拉住缰绳,将马给硬生生刹停了下来。 喜盛和周围的侍卫不明白为什么?可也只能和他一样停了下来。 “厂公,您要作甚?”喜盛都快急哭了。 “带着尾巴怎么跑?必须把他们全解决了。”刘安穿过人群,直接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向冲来的追兵,不动如山。 厂公是不是疯了?先是全军冲阵,好不容易跑出来了还要迎头痛击十倍于己的追兵?侍卫们都恨不得跪下来求厂公走了,但没有人敢开这口,相互看了看,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下马,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摆了一个自认为还比较严密的阵型,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看到他们这样的举动,追兵的领军百户在马背上都差点笑得落地了。区区二三十人就想打赢他们200多号精锐轻骑兵?百户甚至不会给他们挥刀的机会,用瓦剌语下令,全员掏出了弓弩,在距离百步之时,向前吊射,一阵密集的箭雨呼啸袭来。 “啊!!!!”喜盛惨叫着抱住了头,仿佛这样叫唤就不用死了一样。 诡异的是,箭雨却并没有如约而至,反倒嗖嗖嗖,一根接着一根悬停在了他们的头顶。也不能说是悬停,箭雨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钻,似乎再过上一刻时,就能把他们全杀了? “拔刀!”百户再也不笑了,从未见过如此神秘力量的他,警觉的招呼全员抽出了战刀来,不管眼前的家伙是人是鬼,反正先给把头砍了,看他还能不能兴风作浪? 可惜,刘安依旧不动如山,只是瞳孔的光晕又闪动了一次别样的色彩,顷刻间,冲来的马阵突然慢了下来,甚至跑着跑着,就停了。全因为马背上的缰绳已松,原本操持他们的骑手几乎是同时跌落马下。 他们没有立刻死亡,刘安运用的是时间静止的异能,但他定住的不是他们的身形,而是这些追兵的肺叶,虚影化的肺叶被全部悬停在了半空,与主人的身体瞬间分离。顷刻间,他们全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好像生下来,他们就不会这个技能一样。 他们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想惨叫却发不出声音,有人甚至抓烂了自己的喉咙,有人则破开了自己的胸膛,只可惜,他们肺都不见了,过去了短短几十秒,再威武的草原悍将也死于窒息。 直到此刻,刘安才解开时间静止,顷刻间,两百多套肺管子吧嗒吧嗒全掉到了地上,只是一个念头就完成了绞杀。 所以说,如果刘安想,大可杀光了草原上那群拦路作妖的鞑子,再出发,只不过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好啊!我们的厂公,果然拥有神仙之能,这下我们有救啦!”喜盛兴奋不已的呼喊,一众侍卫也是欢呼了起来。看来跟随厂公的决定没有错,眼前的厂公堪比人间真神,那日后还不是要吃香喝辣的? “我没说要救你们。”刘安一转身,解除了头顶箭雨的时间滞留,没等这群贴身侍卫高兴上3秒,唰唰唰的箭雨直接就将他们钉成了马蜂窝,让他们继续自己本该有的解决。 没错,被看见的神通还能叫神通吗?杀人灭口向来如此。刘安并不需要这群废物扶持,他一人挑选了10匹战马,带着马群向北继续狂奔而去,现在的他,大可日夜兼程,跑死了就换,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土城不可。 而同一时刻,双方人马友好地打扫战场,巴噶木邀请阿鲁台再次来到了东厂侍卫团的营地,还是那张刘安的茶台,巴噶木亲自给阿鲁台泡起茶来。 “说来也是孽缘,我从没想过能在这种时候再遇见你。”巴噶木虽贵为瓦剌国师,但那一手摇茶,醒茶,仙人指路的茶艺手法堪称老道的大明茶艺师。 “其实我也没想到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跟你喝茶。上一次你和国柱爷奔出我的鞑靼境内,让我损失了数万兵卒,几员大将,还有努哈尔的家主,居然被你睡得都生了孩子。”阿鲁台都不能算这种细账,一算起来,那后槽牙就咬得咯咯作响。 “我的阿布死了,你干的。”巴噶木又何尝不是咬碎了后槽牙在冷静说话。 “我的宝贝女儿也被掳走了,你知道她下落吗?”阿鲁台从未想过自己这么想当个好父亲。 “不知道,她是国柱爷带走的,要问你该去问方渊,不过我不确定他想不想见你,你又敢不敢见他?”巴噶木冷笑着,毕竟他跟国柱爷没有旧怨,但阿鲁台上次可是派了几万人的追兵围追堵截。 “有什么不敢的?江湖不仅有打打杀杀,更有人情世故。今天我也算是不顾后果的帮国柱爷铲除祸害了,他欠我一个人情。”阿鲁台自顾自得给自己邀功起来。 “阿鲁台,你觉得大明,会如何?”放下没有意义的寒暄,作为智者,巴噶木与阿鲁台共商起来。 “如何?如日中天呗,还能如何?别以为杀了一群阉狗就天下无敌了。只要敢靠近大明的城墙,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怖。”阿鲁台的领地更靠近大明边塞,所以最有发言权。 第1843章 决战土城 刘安的营帐内,小狐狸和老狐狸对视而坐,聊得大明的国运,但句句都关乎着自己的生死。 “我当然知道大明的如日中天无法撼动,我是说,国柱爷现在跟皇上闹得这般不可开交,他们还有缓和的余地吗?”巴噶木似乎心存侥幸。 “呵呵,你们瓦剌,在忽兰忽失温被明军屠戮数十万,我的女儿被拐走,与明军交手3次,一平一负一惨败,也送了十万族人的性命。 可现在我们跟大明关系如何?还不是点头哈腰的去求个封王,偏居一隅苟延残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个人情绪不值一提。”阿鲁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越看越喜欢,等下走一定要带走。 “你的想法和我如出一辙,国柱爷很明显并不想造反,也不想割据一方,否则他也不会跑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我帮忙了。只要他不想掀桌子,凭借他的财力,运力,军力以及影响力,只要不杀太子,在我看来皇上都会选择与他缓和。” 巴噶木同样作为当权者,明明有杀父之仇,现在还不是要安安静静的给阿鲁台泡茶闲聊,虽说现在动手,6成概率阿鲁台会死,可结果就是鞑靼和瓦剌的战火再起,断送瓦剌现在的大好局势,所以就算再恶心,他都必须平静煮茶论英雄。 “不过,破镜虽能重圆,但裂痕已成,方渊日后在大明官场也难像昔日那般如鱼得水咯。”阿鲁台似乎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丝毫拉拢于他的想法,方渊,他永远不能背叛大明。”巴噶木甚至没必要开这个口。 “国柱爷远比大明皇上难伺候,至少皇帝要杀我们还需要调拨兵马,备粮备战,而他,自己动手就能让我们死了。”阿鲁台说着叹息站起身来,“我先回营地了,等国柱爷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大家一起坐坐,我就回鞑靼,你怎么看?” 阿鲁台那意思,暂时不会离开,如果巴噶木闲得无聊,想打,也不是不能奉陪。 “除了坐着看,还能怎么看?你也别当甩手掌柜,这么多尸骸需要清理,你的人也要帮忙。”巴噶木可不能一个人干脏活累活。 “战利品我要分一半。”阿鲁台讨价还价。 “行啊,那你在我这搞吃搞喝,全部按市场价翻十倍,你干吗?”巴噶木也是分文不让。 “巴噶木,你真是个奸商。”这是阿鲁台对他最高的评价。 “彼此彼此,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爷你也算吃上了。”巴噶木极尽羞辱之能事。 “管它是狼是狗,有得吃就别挑,谢王爷赏。”阿鲁台从不会被言语激怒,恬不知耻的抱拳行了个礼,就这么走开了。 巴噶木则还在自斟自饮,他不知道今天自己放过阿鲁台的选择是否正确,瓦剌与鞑靼必有一战,就像普天之下只能有一个大明,这草原上也只容得下一个可汗。 到了第二天清晨,刚睡下没多久的巴噶木又被从床铺上吵醒,文森和莱卡翁都动了,将巴噶木带到了昨夜追击刘安的战场上。 眼前的景象让巴噶木瞬间就清醒了,只见地上散落众多血淋淋的肺管子,而他们的主人全倒在了距离不过几米开外的大道上。200余轻骑兵精锐,一个活口都没剩下,而且死状异常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巴噶木无法用常识理解发生的一切。 “回王爷,昨夜的追兵全死了,庆幸的是大明东厂侍卫也悉数被杀。不过我们的人死法很是蹊跷,他们的胸腔都空了,肺管子被取了出来。诡异的是,每个人的胸口几乎都是完好无损,等于说他们的人,隔空给把内脏掏了出来。”文森解释死法,头皮都在发麻。 “刘安呢?”巴噶木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现场没有找到他的尸骸,从丢失的马匹来看,他应该还活着,并且正向土城狂奔中。”文森有些后悔,昨夜打扫战场太忙,追兵这茬事没太在意,直到快黎明才派人去寻,结果就看见了这种修罗场的画面。 “我嗅到了他的味,很危险的味道。”莱卡翁低声提醒着。 “看来这厂公也是深藏不露,敢情没有二两钉,也不敢打国柱爷的主意了。”巴噶木努力恢复了心神,叹息道。 “王爷,现在若派人去追,或许还来得及。”文森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追?追过去送死吗?神仙打架,凡人退让。立刻飞书哈拉和林,将外围哨兵全员回撤进城。不管土城打生打死,也不许出来看热闹。”巴噶木只能竭尽全力的保护族人的安危。 天知道土城会变成什么模样,希望多灾多难的哈拉和林,可以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吧! 而这时候的林川在干什么?继续乌兰的工作,在土城境内安置各种各样的陷阱。虽然陷阱制作之术,乌兰是跟林川一五一十学的,但这师父布置的陷阱,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也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就是那种中招后猎物压根就没想着能活着逃走,只想快点死的丧心病狂。 因为陷阱实在太多,乌兰甚至都没有办法正常出门活动了,因为一不小心自己都有可能中招。好在林川也没想过让他做些什么,这些天就老实和席应真待着,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会送过来。其余时间,林川不是在鼓捣陷阱,就是报仇雪恨式的休养生息,练瑜伽,慢跑,打坐冥想,保证自己每天有充足的时睡眠。 在林川的有意调理下,精神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不会像过去一样,总是萎靡不振,眼皮子打架。至少恢复了巅峰状态的五成。有这种水平的自己,应该已经够了。 而时间就在你追我赶中度过,当刘安冲出重围4天半后,他终于来到了距离土城不过2里地外的山坡上,他最后一匹马儿已经被活活跑死,现在的他,邋遢的就像一位拾荒者,风尘仆仆,再也没有厂公的富态模样。 第1844章 还是会怕 匍匐在山坡顶端,刘安像模像样的架起了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他甚至学会了调节旋钮刻度,来让更远距离的目标看得更加清晰。 2里地,1000米的距离,今天天气很好,由南向北吹的微风,对弹道影响轻微,刘安将准星向上抬高了两分。 他的弹匣里压实了5发点300马格南狙击弹,也是他仅仅剩下的5发,其余的弹药接近40多发,全被拿来练了枪。 不得不说他在射击方面很有天赋,千米射距里,他已经能首发命中西瓜大小的目标,所以只要不是刻意追求打头,对于胸口的命中率还是很高的。 至于林川呢?他居然就坐在了城头的土墙之上,像在吹风沉思,又像发癫戏耍,气色看上去还不错,完全没有透支精神力帮席应真脱身的模样。 看见气色不错的林川,其实刘安忐忑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这说明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知道幻境时间一定会驱使刘安早日赶到,他并没有跟时间赛跑,反倒退而求其次,确保自身状态,就用没有以太之力帮助的躯体,对抗刘安的来袭,这或许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过这样下来,刘安也能保持同一位面的竞争,相对公平。 只见刘安轻轻拉动枪栓,推动子弹入枪膛,调整呼吸,稳定肩膀,食指微弯,扣动下了扳机。 但在后坐力冲击上他肩头的那一刻,刘安仿佛看见了十字镜头下的林川居然露齿笑了。 破音障的子弹眨眼间飞到了林川的面前,然后弹丸就跟被按下了休止符一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用时间滞留捕捉攻击来的武器,刘安也办得到,但那捕捉的是箭雨,肉眼可见的武器,而现在射来的子弹,仅需1.02秒就能打爆他的心窝,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家伙是不是傻?连避光巢都不会用的吗?” 在刘安看来,林川神乎其神的捕捉到了子弹,但在林川看来,这丫估计脑袋不正常,真就不知道狙击镜会反光的吗?这个角度架狙,刘安的镜头跟个探照灯一样,在远处闪闪生辉。 林川要好努力压制自己去看那大傻逼的冲动,以为这只是某种计谋,谁知这孙子居然真开枪了。消音器可以压制枪口的火光,却无法完全吞噬射击产生的硝烟。 另一个常识,子弹再快也快不过光,林川是用看的确定那孙子射击,然后就有了足足1秒的时间去开启时间滞留,捕捉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点300马格南狙击弹。 “那家伙,真的挡住了?”刘安还在震惊中,而林川却已从城头站了起来,对着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就是在说,“你过来啊!” 说罢,他跳落回了土城之中,不再给刘安用愚蠢试图笑死他的机会。 “去吧,这是他的终点,也是我的起点。”幻境时间在刘安的脑海中兴奋不已。 而刘安呢……他则在忍不住的手脚微微打颤。没错,他在害怕,每一根寒毛都立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接受了半年多的训练,也掌握出云诀的七重境界,化身为了不死不灭的半神,还带着神明在脑海里。但他依然会因为要面对林川而害怕。 越是了解林川,这种恐惧就越无法控制,他从突然崛起开始,从未打过顺手的仗,哪怕仅仅只带几个手下,哪怕只有自己,也是屡立奇功。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过万了。 和这样的怪物短兵相接,说不怕,那都是装逼。幻境时间说过,只需要靠近他,然后剩下的都可以交给他去完成。但刘安并不想如此,他是想真的靠自己将林川活活打死,顺带再送走这个该死的神,做自己肉身的主人。 刘安的自作聪明,源于他匮乏的信息差,幻境时间从来没有给他透露全部的信息,例如,林川就是时间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在这世界上,像他一样的时间主宰还有一箩筐,他口中的除我以外,再无真神,那个“我”都是打了N次方的。 基于错误的情报,他只能将这场狩猎理解为,幻境时间对于簇拥者叛徒的清理门户,极其肤浅。 可来都来了,刘安没有退路可言,他背上自己Q来的狙击步枪,拿起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向着土城走了过去。这左轮手枪是他从海外市场,用5万一把的真金白银淘回来的,他送了一把给世阿弥,如果那老小子有点屁用的话,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因为林川而火冒三丈了。 至于林川呢?他退到了土城的中央,推开了席应真与乌兰休息的房间。乌兰显得有些激动,已经穿上了暗黑的硬扎甲,腰间挂着障刀,身后别着长槊,手里还提溜着左轮手枪,虽说子弹都贡献给了林川,但枪轮里的6颗花生米还是能让他决定送别人上西天,还是留给自己当光荣弹。 “敌人来了吗?”乌兰激动道。 “嗯,来了。”林川格外诚实。 “多少人?头儿,我跟你共同面对!”乌兰已经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1个人,刘安,还有,我不打算跟你一起面对。”林川直截了当。 “头儿……”乌兰话还没有说完,林川打了一下响指,乌兰的身体直接虚化,被时间静止化为了无法选中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没有人可以杀死乌兰,除非施展者林川死了。 至于席应真,林川并不打算再浪费精神力去将他也定住,毕竟但凡刘安有点脑子,就不会认为伤害席应真能对他有什么好处,林川之所以要用如此窘迫的状态跟刘安过招,仅仅因为,他想让席应真活着而已。 然后,他回到了城中,行走在空无一人土房间的街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土城,横竖也不过1里地,容纳300百人还有对应的牲口家畜,有些拥挤,但仅仅藏一个人,那就跟大海藏针一样。 正在此刻,一个锁钩卡住了一侧城头围墙的垛口,刘安飞身而起,直接跃过了低矮的城墙,站在了城楼之上。 第1845章 训子局 刘安沿着墙壁绳索,缓缓落入了城中大地,回头看去,城门上挂满了石炸炮,那当量,能瞬间把前来踹门的家伙瞬间火化。 “国柱爷玩得真脏。”刘安冷笑着,向前踏出了一步,隐藏的绳头瞬间缩紧,一下将他的脚踝困住,巨石牵扯着绳头坠落,就想将他给拉扯的倒吊起来。 谁知刘安赤足发动,双脚陷入了土地中,拉紧的巨石重力太大,直接将绷紧的绳子拉断,巨石落地,正好压中一根长棍,长棍的另一端就在刘安的两腿之间被挑起,迎魔丸痛击。 刘安反应够快,双腿架住了袭来的棍头,挡住这卑劣的陷阱。却没承想,那棍头挑断了一根火折子,正好点燃了引线。在刘安全神贯注保住残存的子孙根时,不远处的城门上的石炸炮被引来。 轰隆一声巨响,本就不结实的城楼都被炸塌了下来。要不是刘安及时启动了时间滞留,那灼热的火焰已经将他烤成7成熟了,哪还有余地,让他从容的退到一旁,感叹林川的鬼斧神工。 林川准备的陷阱之城,这还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刘安仅仅是前行百米,就经历了十余次各种人类卑鄙无耻的极限,有且不限于爆破,毒箭,烟雾弹配爆破配毒箭,套马索,倒刺陷阱,倒刺陷阱配飞石。 最恶心的当数马粪陷阱,一个深坑,配上发酵7天以上的马粪,那味道直冲天灵盖。 这些东西,换成是刘安带来的军队,可以分分钟让对方破大防,简直就是一个人,一座城,一杀一个不吱声。 但这些准备,对于已破7重的刘安来说,都无法伤其皮毛,时间滞留几乎是一切陷阱的天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直到刘安推门走进了一户大院,嘭的一声,面前挂着的石炸炮瞬间被引爆,刘安几乎是瞬间开始了时间滞留,去控住扩散的冲击波,但诡异的是,在那石炸炮的外层包裹着一圈黑色的铁珠,居然不受时间滞留的影响,嘭得一下射了刘安一身,顷刻间从头到脚,100多个窟窿眼,一起往外冒血。 “怎么可能没用?”刘安不敢多想,迅速退出了院落,靠着墙根坐下。他解除了时间滞留,让火光肆意扩散,而他则是必须徒手,将伤口里的黑铁珠给抠出了一颗来。 那玩意只有黄豆大小,锃光瓦亮,刘安发力用指尖一掐,瞬间发现了问题。这玩意根本不是铁珠,而是坚硬的角质组织,应该是牛角或羊角质地。 这些属于角蛋白组织,非无机物,也就是时间滞留无法影响的有机体。看见如此狼狈的刘安,幻境时间笑得花枝招展。显然林川对时间神通的了解剖析程度是专家级的,看似没用的众多陷阱,里面却隐藏着要命的杀招。 刘安身体表面的伤口已经愈合,用时间静止,定住了身体内数以百计的角质弹珠,直接站起,让那些虚影留在了原地。解除静止,带血的珠子全落到了地上,跟小孩玩的玩具一般。 “方渊!无耻鼠辈,敢出来一战吗?!”刘安生气地对着半空咆哮着,本只是想发泄一下,没曾想林川居然真的站在街口,相距20米对视。 “为什么不敢?”林川无所谓道。 “你终于肯露头!”刘安也不含糊,突然掏出左轮手枪砰砰砰就是连续射击,仿佛一秒就清空了弹匣。 林川不闪不避不开技能,任由刘安激情射击。6发子弹,3发打中,一枪肩,一枪肚子,一枪大腿,子弹都穿了过去,留下的伤口连3秒都没有撑住就愈合了。 “枪法这么烂,怎么打死人?”林川迈步直接走来。 “烂就多开几枪!”刘安清空弹轮,2秒完成装填,再次举枪,刚扣下一次扳机,林川已完成举枪瞄准清空弹匣。 可笑的是,刘安瞄准林川脑袋的那一枪,还被他一甩都给躲开。林川的13发子弹全部打中的是刘安的胸口,硬是在心窝处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啊!!!”刘安字面意义的撕心裂肺的痛着,明明他也是开启了时间滞留去抵挡,奈何林川的弹头都是用兽牙打造,同样不受时间滞留影响。 这种弹头的缺点就是射程短,穿透性差,所以弹头全部留在了刘安的心窝里。即便是致命伤,对于彼此两人来说都不致命。刘安迅速退后一步,散去体内的生物弹头,让心脏重塑。 他反应已经够快了,却依旧没有林川快。那怪物踏地前冲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 白手直拳赫然已成,刘安慌张中也是白手化照着林川的拳头轰去。可他没有运算到的是,缺乏心脏强力供血,他的白手居然没有轰赢林川的白手,以至于林川打得他五指扭曲变形弹开后,还有余力正中他的侧脸,将这不可一世的厂公打得面容扭曲,身体在空中回转了720度,飞出了10米开外重重的滚落到了地上。 幻境时间的虚影再次半蹲到刘安的身旁,眼中满是怜悯道,“你啊,真难看。” 其实并非幻境时间教得不够好,也不是刘安的天赋不够高。只不过他的谋略是大势,是人心,而非真正的战场。林川从头到尾的攻击皆有目的性。那种感觉就像大人在打小朋友,妥妥的训子局。 “不死真好,折磨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怕挂掉。我尽我所能,把我知道的杀法都给你展示一遍,希望你能迅速学会,试试对我有没有用。”林川看着自己的拳头表面,沾染了刘安的血肉,还有几颗牙齿嵌在上面,换头水牛来,现在也已经脑死亡了。 但刘安硬是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居然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表面散发着一缕缕白色的蒸汽,这是高速再生的副作用。 “你的拳头真重,跟他好像。”刘安或许拳脚差了些,但嘴皮子却很利索。 “他?”林川眉头一紧。 刘安打开了随身的包裹,将腌制风干的瘦皮猴的人头丢了出来。 第1846章 求求你别死那么快 对于一个冷静的猎物来说,激怒它,让其丧失理智,就更容易出现错误的叛乱而被击杀。但在此之前,必须先分清楚,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林川并非没有见过战友赴死,但瘦皮猴不同,他早就成了兄弟。林川的面容开始扭曲,甚至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颤抖着说,“你本可擒住他,用他威胁我的。” “是啊,但我不想,我是想看看大明军神,看见兄弟的头,会不会难受?”挨了一顿胖揍的刘安,似乎只能用言语去找回一丝场子。 “求求你,千万别那么容易死了。”林川的瞳孔闪过一丝金芒,那是预见因果。 同宗同门的刘安,压根不惧,同样发动预见未来,相互窥视彼此3秒以后的动向。当3秒过后,林川接着继续发动,3秒之后,6秒之后,9秒之后。 不想被对方偷鸡,刘安就不得不跟着林川一次一次连续发动预见因果。这是对自身精神力的一次又一次暴击。宛如比赛马拉松,前50公里比拼的是体能,再来50公里纯粹比拼的就是意志了。 唯有意志,刘安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 终于,在两人站桩一样呆立了1分钟,连续发动了20次预见因果后,他看见林川精神力匮乏,疲软的一个踉跄,几乎倒地。 “就是现在!”刘安比林川多用了一次预见因果,仿佛找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赤足发力,踏着地面直冲出现在了林川的面前。林川的白手冲拳,被他提前预见的侧头闪避开来,而刘安的白手却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面门,将他一把按倒在地。 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将林川打得脑袋给按进了地里,个子比林川矮上半个脑袋的刘安,居然骑在了林川的身上一阵暴揍! 痛快啊!被打了半天,终于有了还手的机会,刘安堪称报仇雪恨式的单手抓住林川的脸,单手狂锤。可他只爽了3秒,在预见3秒过后的一刹那,林川张嘴咬住了刘安的虎口,形成了两人的连接。 “现在你逃不掉了……”林川嘴里塞着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搞笑。他是故意的,拥有预见因果,想要抓住这孙子唯一办法,就是让这孙子来抓自己。 林川赌他3秒内打不死自己,只要打不死,那接下来,就轮到林川教他何为现代格斗技了。 “你是狗吗?给我松嘴!”刘安慌张的一拳向着林川的嘴轰去,势必要将他一嘴的牙齿带出大半才甘心。 但那拳头刚挥出到一半,手肘遭遇了一个由下向上的冲拳,直接把他的拳头给弹飞了出去。结果就是这一刻,刘安变得门户大开。也只有这一刻,刘安才会明白为什么林川会求求他,不要那么容易死了。 拳,肘,膝,扭,扯,擒,林川在贴身肉搏中,将一切能用的手段招式,套路全给施展了出来。 刘安不知道从第几秒开始陷入了昏厥,又从第几秒痛醒。他先以为遇见瘦皮猴时,自己全身中了200多片弹片,取出来的过程就是世上最痛的体验了。 直到遇见林川,他就像一位大夫,对于人体骨骼,经络,痛觉神经了若指掌,他能巧妙的运用组合技折断你的肋骨,让它有秩序的插入肺叶,扭断手臂的筋腱,却不断神经,因为只有刺激神经才能产生更剧烈的疼痛。 刘安试图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中保全自己,他尽量佝偻身体,减少暴露在外的部分,但他只要有低头的意图,林川的勾拳已经打碎了他的下巴,让牙齿在空中乱飞,带着血沫变成了喷泉。 宛如鞭尸一般打了足足5分钟,在林川一脚侧踢下,终于,刘安的身体宛如加速的炮弹一般,被打飞了出去,撞穿了一栋土房的两层墙壁,重重的摔倒在了对街的小广场上。 不是林川大发慈悲,只是打得太用力,没想到刘安的整个手掌居然被扯掉下来。 林川吐掉了嘴里的断掌,顺着面前的破洞,向着奄奄一息的刘安走了过去。 “好疼,这家伙的拳头为什么可以这么重?”刘安只觉得自己现在身体里最少有800多块骨头,都是散装的。 “这就是你说的要亲手逼他上绝路?你是打算把他活活累死吗?”幻境时间就在刘安的身旁调侃着。 “我主,该你出手了……”刘安从残缺不全的嘴里,颤抖的说出了换人的话语。 “早干嘛去了,就说让我来咯。”幻境时间不由露出了笑脸来。 “献出身体以前,还请我主给小的一个报仇的机会。”刘安几乎是在哭着说出自己的要求,眼泪与血沫一起在喷。 “玩吧,尽情的玩耍,享受你自身最后的强大。”幻境时间说完,自己的身体也是消失在空气中。 伴随着他的消失,整个土城的空气都出现了一丝晃动,感觉就像微风拂过城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闹够了,该送你去死了。现在我会毁了你的肉身,等到以太手环解绑了,我会将你唤醒,连带你的魂也给灭了。”林川要从历史长河里,将刘安整个个体彻底抹去,哪怕再有时间沙盒的轮回,也不许这孙子活一次了。 “方渊,你真的以为自己无敌了吗?大明并不需要你这样的异类,与皇权为敌,你只是一个可笑的反贼而已。”地上的刘安动弹不得,明明已经加速再生,但伤得太重,还是需要时间。 “我很好笑吗?那你笑一个给我看!”林川抬起了赤足向着刘安的后脑勺发力一脚踩了上去,要将他金丹也给一同踏碎,不让其再有复活的可能。 刘安的脑袋就像西瓜一般的爆裂开来,但林川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脚下没有实物感,那散开的刘安,仿佛烟尘一般。这不是九天或出云诀该有的能力,哪一重都不是。 这是……幻境时间在作祟。 “呵呵,哈哈哈哈!!!你不是让我笑给你看吗?”刘安的声音回荡在了土城的上空。 第1847章 幻境时间小沙盒 看着面前烟消云散的刘安,林川顿感不妙。他急速冲回了不远处的客房,本该被定住的乌兰还有昏迷中的席应真都该安静的待在这里,但现在房间中空无一物。 不仅如此,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云密布……不对,那阴云居然在整座土城,投射出了一个人影的姿态。 林川抬头望去,消失的刘安赫然咧着一张大嘴,出现在了城市的边缘,他足有千米之高,就像一座大山,遮挡住了太阳。 那种感觉,就如土城就是一张棋盘,林川只是上面的一颗棋子。而刘安则变成棋手的位置。 此刻,林川有了灾难片人的人类仰望哥斯拉的懵逼感。这太魔幻了,以至于他挥手抽了自己两耳光,虽然会痛,但并不真实的触感,让他迅速反应了过来。 “艹!思绪空间?!”林川瞬间反应过来,现在自己的肉身已经不在这里,而是意识被困在了一个,1比1还原的土城之中。在这个世界里,当然唯有创造者才是最强的神明。 而创造这里的人,肯定不是刘安,至少刘安还没有那个实力,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将林川拉入思绪空间。 如果不是刘安干的,那么只有另外一个……幻境时间。这里是幻境时间的思绪空间,也可以理解为,时间小沙盒。 林川变成了沙盒中的小宠物,等着被主人各种戏耍,表现得好说不定给他两口吃食,表现不好,给它两个大逼斗。 “国柱爷,我主的棋盘好玩吗?你说话大点声,我听不清。”刘安对着土城嬉笑怒骂,说话的口气都犹如十级狂风,差点要把林川吹走。 “孙子,你以为变大了就不是废物?”林川怒斥道。 “哎呦,喉咙真不舒服,有痰。”刘安咳咳咔咔了两嗓子,突然一啪,浓痰从天而降。 林川瞪大的眼睛向一旁冲了出去,巨大的浓痰将林川刚才站立位置的一栋房屋,给直接砸垮了。这种感觉,就像一只蝼蚁正被充满恶意的人类戏耍。 “国柱爷!好不好玩啊?我们继续啊!”刘安从腰后取过了一个钱袋子,掏出了一把铜钱,犹如仙女散花般的丢在了土城之上。 一时间轰隆声不断,巨大的铜钱摧毁着土城的房屋与街道,炸得灰尘四溢。林川拼了命的在这铜钱雨中来回穿行,哪怕慢上一分都要被砸成肉饼。 那每一颗铜钱都像一个集装箱的大小,刘安可以一把一把的抛,但对于林川来说,那就是一颗颗钢铁陨石,砸得大地面目全非。 而当刘安玩耍得无比开心时,现实世界却是风平浪静,本该鱼死网破的林川与刘安的肉身,都躺在现实世界的土城中央小广场上,模样就像突然睡着了一般。 幻境时间用虚化的身体出现在林川的身旁,他颤抖的伸手去触摸林川的身体,顺着发梢,滑过脸颊,拂过胸口,直到从指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来。 那种触感都是幻境时间想象出来的,他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一次又一次,他只能用虚化的身体去感受这个世界,尽力创造更多一些的簇拥者,才能在他们的脑海间相互穿梭。他哪是在制造自己的信徒,仅仅是扩张自己的活动空间而已。 而这一次,经过玄女带过来的林川,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只要能获得这副躯体,他,幻境时间也能用神的姿态降临在众人面前,成为看得见,摸得着,受万人敬仰的真实神明了。 “很快,很快我们就能融为一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那什么无脸鬼根本不足为惧。我们能一起成为最强的时间,赢得最后的决战,成为主导人格的唯一时间!” 幻境时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成为主宰,毕竟因为没有实体,他从来无法成为唯一时间的主导者,因为主导者都是当代对玄女最具攻击性的人格来担当。 他,一个虚影,邪教头子般的存在,能对玄女造成什么伤害?画圈圈诅咒吗?但只要拥有了林川的身份,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等着,我要将失去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让你们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最强时间!”幻境时间还在等,等刘安玩够,等刘安把林川的思绪逼上绝路,等他愿意放弃身体,也要杀死刘安,那样幻境时间就能出手了。 而在此之前,身处幻境时间为自己创造的舞台,刘安从未如此开心过,他戏耍着在城中仓皇逃窜的林川,就跟欺负沙盒里的蟑螂一样有趣。 要不是因为缺少魔丸,刘安甚至想脱了裤子给林川来一个大水专冲龙王庙的玩法,只可惜,最后也只能变成一啪一啪的口水炸弹从天而降。 出去!必须想办法从这个世界出去!只要是思绪空间,那就一定存在可以从这里离开的大门,思绪空间不是牢笼,只是意识的避风港而已。林川一边躲避,一边不断寻找着这个世界的出口。 “说话!国柱爷!你哑巴了吗?”刘安突然一招如来神掌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的将林川给拍在了地板上。 足有10米宽的手掌,宛如一座五指大山,可惜林川不是悟空,能老老实实的被压五百年。 刚刚还得意洋洋,将手掌在地上来回拧动摩擦的刘安,突然一下收回了手掌,低头看去,掌心上居然被用刀锋划出了两个大字“阉狗”。 这种刺痛,只让林川心灵上得到一定的满足,被按进地里的他,勉强保住了自己的身体不会像抹布一样被搓成一团。 但依旧全身骨折,冒着蒸汽的迅速再生着。意识形态的修复,远比肉身修复更快,痛感更低,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方渊,你运筹帷幄如此多年,掌控着大明的军队,财富,仕途,甚至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像蝼蚁一般,被他人随意践踏?”刘安质问着。 “来啊,再来践踏我试试。”林川挑衅的招了招手。 第1848章 滚犊子 林川当然清楚,身处在别人的思绪空间是根本不可能赢。但赶巧了,这里也不是刘安的思绪空间,大家都是外来的,凭什么要给你脸?充其量幻境时间只不过把刘安造得更大了一些,大,又不代表不会死? 感谢幻境时间,一比一复刻了土城环境,林川才能轻易从一旁的房屋暗处,抽出了自己预先埋设的一柄长槊,紧握在手。 “螳臂挡车,我送你形神俱灭!”刘安愤怒抬起一脚,向着林川直接踩了上去,字面意义的宛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 但诡异的是,当他的大脚踏碎了三栋房屋,将林川站立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但他却没有那种踏碎血肉糯叽叽的感觉,林川在他落脚的瞬间一个折返跑,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刘安的大脚背上。 “阉狗,你被蝼蚁咬过吗?”林川说话的声音不大,不确定这山一般的刘安听见了。 “给我下去!”刘安一抖脚。想把林川踢飞,但他先一步冲进了刘安的裤管之中,那是暗无天日的腿毛世界。 林川手中的长槊翻转,犹如针灸的银针刷的一下扎进了刘安的皮肉之中,接着他紧握长柄,拖行着长槊一路向上狂奔。 “啊!啊!出来!快给我出来!”刘安从未如此刺挠过,挥手拍打着裤腿试图将林川拍死在自己的裤裆里。但林川奔袭得极快,长槊在他的表皮划拉开一条长长的伤口,虽不致命,但足够的痛。 从小腿到大腿,从大腿到耻骨,从耻骨到脊背,再到胸膛,林川的破坏力夸张却不致命。 直到林川奔袭来到了心脏的部位,直接将整根长槊给扎进去了三分之二,正印了那句俗话,“扎心啦老铁!” 刘安犹如心脏病发作一般,痛得捶向了自己的胸口,林川却是在这刹那,踏着露出在外的墙壁向上继续高高跃起。 刘安这一拳,正好把多出来的枪柄都给捶了进去,长度刚刚好捅进了心房中三尺,那种疼痛就像针灸师扎透了胸前,直戳心窝。刘安翻着白眼就要幻觉了。 但林川显然不觉得光这么点疼痛能杀死眼前的巨人,他从刘安的衣领口飞出,踏着那家伙的下嘴唇跃起,一下冲进了刘安的鼻子里。 刘安拼命的擤鼻涕,试图将林川喷出来,但抓着鼻毛的林川早就沿着嗅神经钻进了刘安的颅内。没有经验的小伙伴可以幻想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画面。而林川可不仅仅只会拳打脚踢翻跟头。 于是乎,他掏出了手中的塔兰战术手枪,拉动枪栓,打开保险,对着周遭一切鲜红的组织拼命扣动起了扳机。 砰砰砰的声响震的刘安脑核炸裂,顷刻间,大量的鲜血从他的眼窝,鼻孔口腔,耳朵同时流出,字面意义的七窍流血。 “我主!救我!救我!”刘安痛苦的哀嚎着,脑浆子都快被林川搅成糨糊了。 “没用的东西,叫你爱玩,现在玩脱了吧?”幻境时间凌空屹立在了刘安的脑袋旁,随便用手一抓,只见刘安的一颗眼珠爆裂开来,全身沾满血污的林川就这么轻易的被揪了出来。 “又见面了。你难道没点别的什么事情做吗?”林川的四肢不受控制,唯有这张嘴还能使唤。 “除了解决你,现在哪还有其他事情配让我上心?”幻境时间给了林川很高的评价。 “别再浪费时间了,规则我已知晓,你不能杀我。”被宠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林川都不带怂的。 “确实,但规则没说我不能折磨你。”幻境时间高举手臂向下一挥,林川的身体被加速得宛若一颗流星,轰隆一声重重撞击在了土城的中央,由他掀起的冲击波将方圆五十米内的房屋都给摧毁。 虽说现在是意识形态,但那传导入脑髓的痛苦却是真实且有效的,林川深陷大坑中,感觉自己的全身都粉碎性骨折了,换作是真实的身体,想要恢复到可以爬行,林川估摸最少也要5分钟。 而幻境时间,从天空缓缓飘落而来,他摆了摆手,山峰化的刘安迅速缩小,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大小,瘫软在了深坑的另一旁。 林川带给他的伤害太重,以至于刘安依旧缩在那里抽搐着,跟要死了一样。 “你说你,为何要跟我过不去?我几次三番给你投靠我的机会,但你都没有珍惜。将我的宽容当成了慈善,没有底线的挥霍殆尽。是不是我不生气,你真拿我当病猫了?”幻境时间半蹲在了林川的身旁,思绪空间里,幻境时间的强大,就连会长也无法与之匹敌。 “你杀不了我,喜欢折磨你就来啊,你爸爸我还真挺久没进行抗审讯训练了,就当陪儿子做游戏了。”林川永远不可能向痛苦屈服,毕竟这几乎就是过去当特种兵的基本功,况且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死的前提,还有什么好怕的? “今天我心情好,让我来告诉你时间三原则吧:1,不可互相残杀;2不可违背彼此意愿强行融合;3,世间有,且只有唯一的时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吗?”幻境时间微笑道。 “你想吃掉我?”林川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是吃掉,是融合,我看上你的身体了,他会成为我非常好的载体,当我们合二为一后,你作为林川的人格会消失,由我掌管一切。其实不叫消失,就是你成为了我,我成为了你。”幻境时间解释着其中的逻辑。 “你能形容得更恶心一点吗?”林川都快吐了。 “所以,为了彼此方便,你只要同意我进入你的身体,这样我们就能完美的成为同一个个体了。我发誓,以我的实力,加上你的身体,没脸鬼根本不够看,我们终究会成为主导时间的唯一真神。”幻境时间将那过程说得跟招聘广告一样吸引人。 “去你大爷,我把你当儿子,你却想上爸爸身?倒反天罡了孽畜,滚犊子!”林川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第1849章 憋笑 这样的回答幻境时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乎他指向了一旁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的刘安,“看见他没?这是拒绝我的礼物。” “我要那阉狗有何用?”林川尝试着活动手脚,但只要幻境时间不允许,他眨眼都办不到。 “他确实挺没用的,但他的肉身可以借给我用。当然凡人之躯无法承载神的意识,不管我多么小心谨慎,最多1个月后,他的身体就会迅速枯萎,衰竭,死亡,不过我会把他炼成式神,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他活下去。”幻境时间还不忘奖励一下自己的狗。 “你要一个月的实体干什么?”林川觉察到了不妙。 “当然是让你难过。”幻境时间叹息道。 “感谢你的多情,和那么多的凡人建立了关系,这让我一个月都不会枯燥。我会开始沿着你的足迹一路去杀。首先是你的两位红颜知己,再是你的一帮兄弟,当然还有那些藏匿起来的战友,玄女的小跟班,接着是拿你当瑰宝的皇帝,太子,圣孙。 一切喜欢你的人,你喜欢的人,都必须死,一切跟你有交集的人都会形神俱灭。我不光杀他们,还会折磨他们,将这些记忆变成画面,传送到你的脑子里,就跟你们发视频信息一样方便。”幻境时间在描述的,就是林川的绝路。 “你不可能回家,也不敢对任何其他人动半分情愫,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会不间断的更换簇拥者的身体,出现在你的身边,杀掉任何敢给你好脸色的生命体,包括你那几只傻鸟,还有你的马。”幻境时间的残忍,毋庸置疑,他敢说,就一定可以做到。 “你……”林川想不出该用残忍,还是天真形容眼前的傻缺。 他可是被诊断为反社会人格的障碍型患者,作战时,都能眼皮不眨的出卖队友换取任务成功。虽然这些年的生活,让他的情感变得更加丰富,可底层逻辑并没有发生变化。 如果自己死了能拯救全世界,那全世界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而全世界死了能拯救自己,全世界是不是也变得有价值起来了? 事情演化到了这一步,幻境时间等于将自己的全盘计划都给托出,但林川依旧觉得哪里有问题。在这个傻神自以为是时,总有点什么东西特别膈应? 林川思考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没错,当林川侧头看向刘安的时候,这小畜生已经从痛苦中恢复了过来,而且恢复得……居然在憋笑?! 他为什么开心?虽说刘安和林川有着不共戴天的嘎蛋之仇,但以那小子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接受牺牲自己来恶心林川的计谋的。 从席应真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刘安已经成为了幻境时间的狗腿子谋士,他想出了这么多把自己逼上绝境的套路,最后却要献出自己的生命?他怎么敢的? 唯一的解释,这是他所想要的结果,他已经找到了不被神像弃子一样杀死的办法?而不被杀死的办法,往往不就是杀死想弄死自己的人……或者神吗? 一想到此,林川自己都要开始憋笑了,有什么比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被突然莫名其妙的弄死更加好笑的事情?而且他一直还被蒙在鼓里,趾高气扬的彰显他神的伟大,妈耶,林川都有些快憋不住笑出声了。 如果说林川和刘安有什么共同点,那一定就是眼前该死的神,想把他们一起杀了。那如果这就是刘安反杀计划的一环,林川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推进一下。 毕竟时间三原则里明确指出,时间之间,不能违背对方意愿的进行融合。那么现在他先答应下来,假设刘安的计划失败了,林川也能随时反悔,毕竟原则里可没有不许耍赖皮的部分。 “幻境时间,你可真够卑鄙无耻的。”林川首先要先表演一番自己的痛苦挣扎,“答应我,如果我同意了你的要求,放过我的朋友和女人,还有我的雕和我的马,也不要伤害大明百姓。” 一见有戏,幻境时间喜笑颜开,“当然,我可是说话算话的神。” “……”林川继续表演痛苦挣扎,直到一声叹息,“行吧,你赢了,我答应把身体给你,你这丧尽天良的神明。” 幻境时间真的一点都藏不住心思,连憋笑都学不会,瞬间嘴角上翘都笑成了一朵花的模样,“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才像俊杰! “话说你要怎么上我身?要跳大神吗?”林川也不知道时间的融合是怎么进行的。 “很简单,等我拔起自己的锚点,进驻你的大脑就行。”幻境时间心情大好,甚至将方法都愿意透露给了林川。 没错,幻境时间虽能在无数簇拥者的思绪空间随意穿行,但并不代表他是无形的。他的底层逻辑就像一段原始代码,被其称为锚点,只能着床在某一位时间簇拥者的脑海中,那是他的根本,也是他的核心。 不管在其他地方的幻境时间虚影遭遇何等灭顶之灾,只要锚点还在,他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而想完成融合,幻境时间就不得不带着自己的锚点一同传送,这个过程,他同样要借助簇拥者的肉身,也就是刘安。 只是过这么一手,刘安下场也会死,不过他似乎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诚惶诚恐的恭迎幻境时间来撑爆自己的脑海。 “刘安,不要难过,很快,你就能用更强大的姿态活着,我会为你打造最好的载体,甚至连你残缺的部分都能补齐,不死不灭绝非戏言。”最后那一刻,幻境时间居然大发慈悲的安慰起刘安来。 而刘安何许人也,昔日惠王给他画了不知多大的大饼,最后还不是义无反顾的被他给卖了吗?这种畜生,永远不会为了几句夸赞就放弃生命的。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就该防畜生要咬人了。 “我主的恩典,小的万死不足以报,能为您所用,哪怕粉身碎骨又何妨?”刘安一副,你来吧! 第1850章 骗神 锚点,对于幻境时间来说,堪比林川的金丹,一旦被毁,其拥有的再生能力便会荡然无存,彻底死亡。 别看幻境时间接受万千簇拥者顶礼膜拜,是虔诚者心中真正的神明。但事实上,他却异常脆弱,因为他无法发动……时间回溯,虽可以把任何人的意识拉入他创造的小沙盒中,但他的锚点终究是其致命弱点。 所以过去,每当天石落地,时间分裂的时候,他都会选择一个时间的脑海作为的锚点存放,就跟一个经验宝宝,寄人篱下一般。而其中接收他最多的那个自己,当然就是人形时间,会长大人。 只不过在上一世,他们闹掰了,幻境时间想帮忙,他想当一世时间的主人,毕竟前面,暴风当过,大佛也当过,甚至是鸟都当过,他也想体验一把。但会长反对,或者说所有的时间都反对,对他的评价十分中肯,“幻境时间,没有脑子。” 可现在今非昔比了,他拥有了最完美的载体,甚至跟会长掰手腕的可能,全得益于林川甘愿贡献出自己的肉身。 幻境时间从未如此兴奋过,甚至迫不及待的想用身体先来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摆脱掉现在如同寄生虫般的生活。 他用这种方式已经存在了30次轮回,太恶心了,难以形容其中的恶心之处。 “事不宜迟,那让我们开始吧!”幻境时间说着,双手用力一拍,小沙盒瞬间崩解,林川,刘安还有他都是回到了他们本来的位置。 林川深呼吸的从地上惊醒,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本以为毫发无损,却发现身体虚弱的厉害,敢情幻境时间对意识造成的伤害,同样会映射在肉体之上,具体表现为疲乏,困倦,四肢无力,腰膝酸软,或许还有尿频尿急等。 而另一边,刘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的清醒,谁也不知道他的脑海中正在发生什么。 就在刘安那座巨大的思绪皇城中,幻境时间哼着小调的来到了奉天殿内,轻抚过那把龙椅,将其化为一个鲜红的平安扣握在了手中。刘安知道幻境时间的锚点就在自己的思绪城内,这个事情,幻境时间曾经提过一次,但从没想到会是龙椅的形态。 “好了,就到这里,现在我将离开思绪城,进入你的意识形态,彻底取代你的人格,会有点痛,但不要反抗,很快就结束了。你只需要打开你的意识,迎接我进入就行。”幻境时间细心安慰道。 “明白,我主要做的,正是小的期待的。”在这一点上,刘安还真没骗人。 “别说,今天的你看上去还挺顺眼的。”幻境时间拍了拍刘安的肩膀,就想离开了。 “我主……”刘安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怎么,你反悔了?”幻境时间的怒意涌上心头。 “岂敢!岂敢!小的只是在想,如果您占据了小的身体,而方渊那小子反悔了怎么办?你用小的身体,有办法制伏两面三刀的贼人吗?”刘安一副担心到要死的模样。 “别担心,你的主子可不仅仅只会思绪空间这一招,哪怕在现实,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幻境时间得意洋洋。 “真的好厉害!我主!方不方便展示一下?小的不是不相信我主,只是想在死前开开眼而已!”刘安宛如在哄骗三岁小孩手上的棒棒糖。 “行,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神的力量!”幻境时间,上钩了。 而在现实世界里,林川疑惑的来到刘安的躯体旁边,随便用脚一踢,将这家伙翻了个面。林川在犹豫,如果现在把眼前这玩意直接火化了,会不会连带阉狗和幻境时间一起杀了? 好像不太行,幻境时间带着锚点可以逃走,重新寻觅一个簇拥者再次追击而来。而下一次,他只会无法控制。 终于,在演示完了绝技以后,幻境时间也显得不耐烦了起来,他等不及离开刘安,掌握林川的身体了,那是他的终极梦想。 “好了,我要走了。”幻境时间在面前召唤出了连接刘安肉体意识的大门。 “恭送我主,一路好走!”显然幻境时间没有听出刘安语气中的异样。 幻境时间曾经无数次占据过簇拥者的身体,杀死他们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反倒是他们该感到荣幸,毕竟他可是神,神占据人的肉体,不就是创造圣人的过程吗? 沿着刘安的思绪通道,幻境时间一路向着意识深处走去,他会穿过一道门,然后就能看到真实的世界,用肺叶去呼吸真实的空气。 但这一次,当幻境时间穿透过那扇门后,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真实世界。 好白,周遭的一切白到刺眼,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而那股熟悉的味道,让幻境时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里是?!以太……空间?!”幻境时间的声线都开始了颤抖。 “啊!”现实世界里,刘安真的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被钢铁锁链绑成了十字架状,林川端坐在面前,侧坐端举着XM2010狙击步枪,瞄准了刘安的脑袋。 “说话,你是阉狗,还是畜生?”林川冰冷问道。 但刘安根本没有回答,他控制不住的狂笑起来。对不起,他真的已经憋了太久,感觉是从认识幻境时间开始就在憋笑了。 如此强大,又如此单纯的神,还选了他当仆人,简直是梦幻开局。 “终于,终于上当了,哈哈哈!”刘安化身白手,开始发力崩解锁链, 出乎意料,林川没有开枪,刘安在这里,就证明幻境时间夺舍失败了,如果他成功,林川会毫不犹豫的打爆刘安的脑袋,而当是真的刘安苏醒,没关系,林川有一百种方法打死这个菜鸡,例如枪膛里塞着的刚刚打磨好的角质狙击弹头。 “连神都骗,你可真够忘恩负义的。”林川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我们彼此彼此好吗?你会愿意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性命?也只有幻境世间那傻子会相信你这样的鬼话,我要是他就直接把你意识捏碎,直接占据肉体就好。”刘安嗤之以鼻。 “他在哪?”林川不是来交朋友的,冰冷发问。 第1851章 泡影 刘安此刻还能用自己的双脚站在大地之上,全靠自己的足智多谋。他毫不畏惧林川黑洞洞的枪口,跟幻境时间比起来,那是可笑的玩具。 刘安知道,在幻境的思绪空间里,林川已经猜到了自己有后手,但他也愿意配合演出,让刘安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当作回礼吧,刘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只见他抬手突然一下插入了自己的肚子,从身体里硬生生抠出了那块小小的阴阳师勾玉。 没错,这是上次刘安挖身体上弹片时,悄悄塞进体内的,这确保了他任何状态下,都能和这勾玉取得精神联系。 失去了以太结晶母体,它微弱的气息,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连林川都没有觉察到。就算再小,这也是玄女的结缔组织,完全能作为幻境时间的神之牢笼来用。 就在幻境时间以为可以穿透过意识大门,占据刘安身体的时候,刘安却是打开了勾玉与思绪连接的大门,将幻境时间给请了进去。 “刘安!你这卑鄙无耻的阉狗!竟敢戏耍本神!你想死吗?!”在那纯白的空间里,幻境时间面容扭曲的怒吼着,那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神明,现在除了无能狂怒,就是无能狂吠了。 刘安根本不理会幻境时间的亲切问候,他奉行没有必要的沟通就不要沟通,他只是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勾玉,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它,看上去比任何宝石都要美丽。 他有足够的资格自满,因为上一个困住时间的神叫太上老君…… “国柱爷,你说神会流血吗?”刘安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杀过神的可能会知道。”林川又要开始憋笑了。 显然刘安被自己的计划给自我陶醉了,他根本不知道神从来不只有一位,甚至多得让他难以想象。如果他真干掉了幻境时间,不管其他的时间多么讨厌这寄生虫式的玩意,都会为“自己”报仇,让刘安难以想象的死,或者求着被杀死。 “今天,我想试试看。”刘安说罢,手臂化为了瓷白,一把将勾玉捏在了掌心,开始发力。 反映到幻境时间看到的画面,则是天地出现了无数的裂痕,开始崩塌。 “刘安!你不能杀我!我教会了你那么多!是我让你变成不死不灭的仙人的!你不能杀我!”幻境时间从未如此害怕过。 刘安充耳不闻,突然五指收拢,咔嚓一声脆响,小小的勾玉被他捏爆,同时捏爆的还有幻境时间的锚点。 神被杀了,林川的心中却泛起了一阵恶心,不知道是不是怀孕时想吐的那种感觉,毕竟林川也没怀过。 林川相信,这大概就是时间三原则可以运行下去的原因。万千时间里,当有人违背原则杀死同僚时,所有的时间都能感应得到。 “神?不过如此……”刘安张开了手掌反扣,晶莹剔透的粉末随风飞扬,里面还夹杂着幻境时间的不甘与愤怒。 “其实,我们不必斗了。”林川突然收起了手中的枪,对刘安的恨意也消失了大半,甚至开始有点可怜这个小阉人,“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有多远跑多远,远离我这张脸。” “不能走,事情还没有做完,怎能就此离开?我可是善始善终的人。”刘安精神抖擞的拍掉了手中的尘埃,面向林川微笑道,“烦人的插曲已经结束,该了结你我的恩怨了。” “你怎么就听不懂好赖话?但凡你有一点打赢我的可能,都不会被我打得跟狗一样了。”林川开始怀疑刘安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战场思维和大局谋略就像两棵不同的技能树,刘安非要用自己最不擅长的东西跟林川最擅长的东西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变态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方渊,大明你回不去了,我说的。”刘安也是大言不惭起来。 “你下去跟你主子说吧。”林川受够了,直接扣动扳机,这种距离甚至都没有必要瞄准,角质化子弹射出的同时,林川向后退了半分,避免血喷自己一身。 但刘安没有发动时间滞留,也没有使用时间静止,子弹啪的一声炸裂开来,像极了礼花,或者说是在刘安的面前,分解了? 不对,林川从没在九天里见过这种能力,或者说九天更高的境界有这种神通?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刘安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篮球大小的肥皂泡,阳光在泡泡的表面滚动出七彩的光。 不仅是刘安的面前,林川猛然惊觉的看向四周,就在刚才一瞬间,整个土城内到处漂浮起了大小不一的泡泡,弄得跟儿童乐园一般。 “这是什么鬼?”林川只觉得这泡泡有古怪,随手掏出了一柄短刀再次向着刘安投掷过去,刀够大,所以林川是看着它穿透过了泡泡,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堆四散的铁屑归于尘土。 这种神通,林川有种熟悉的感觉……时间回溯。 “是不是很有趣?这是幻境死前教我的招式,他管它叫,泡影。里面蕴含着能将任何接触物回溯到最初形态的时间之力,只要碰到,就能返老还童,甚至到出生前的模样,是不是很有趣?”刘安说话时,造成了空气流动,面前的泡泡向着林川飘动过来。 林川出于本能的向后退去,绝不能触碰上这种东西,林川已经返老还童过一次了,他知道幻境时间有这种能力。 但仅仅是退避三舍的这一步,却让刘安开心的都想叫出声来,“第一次,国柱爷,第一次你对我有了畏惧的样子,多美妙的泡影。我都快上瘾了!” 时间滞留,时间静止,预见因果,林川在呼吸间将所有自己会的时间神通都用了一遍,但都无法作用在那奇怪的泡泡上,它就那么人畜无害的飘着。 可林川却真实看见,那些被它触碰到的房屋化为了灰烬飘散,而它依旧无所畏惧的漂浮在半空中。周围的气泡数以千计,简直组成了一个泡泡迷宫。 “好了,我出招了,该你解了。”刘安说罢,将面前的泡泡向着林川推了过去。 第1852章 弑神者必死 但凡能用以太手环,林川一个瞬步就能逃离出这片泡影的围剿,顺带还能洗个澡,吃个火锅,等这孙子耗尽精神力再去活剐了他。 可现在,当刘安那阉狗将回溯泡泡迎面推来之时,林川只能转身就跑,还要小心翼翼地从其他泡泡的缝隙间穿行而过,毕竟只是衣角被泡泡擦过,都是瞬间蜕化成了飞灰,消散不见。 林川也尝试用爆破形成的风压,将这些该死的玩意给吹飞,可火光一进入泡泡就退化成了尘埃消散,似乎除了刘安,它们都只能在空中自由的微微晃动。 “别跑啊国柱爷!刚刚不还说要好好教训我的吗?我都快等不及啦!”刘安兴奋的向着林川的位置走去,他的身体触碰到的泡泡都被自然的推开,就像时间回溯与他绝缘一般。 “能得意的时候你尽兴,很快你就要乐不起来了。”林川一边逃离,一边叹息,因为他的手机响了,上面的名字很熟悉……会长。 “在干嘛?”接通后,会长犹如老友般打起了招呼。 “跑步。”林川气喘吁吁道。 “有人杀了幻境时间,你感受到了吗?”会长继续问询。 “不是感受,是看到了。”林川很想细说,但现在真的很忙。刘安只是一挥手,一旁数以百计的泡泡被掀起,犹如海漂一般扑面而来,林川侧身加速,迅速逃离。 “你干的?”会长脸色铁青,普天之下能杀死时间的唯有玄女之力,如果不是玄女亲自动手,除他以外,掌握玄女之力最强者,就只剩下林川了。 “我说他是自杀你信吗?”林川真的很难界定幻境时间的死,毕竟刘安是他亲手教的,局也是他要整的,最后又被刘安给捏死了,怎么就不能算自杀呢? “定位发我。”会长的语气不容许有思考质疑。 “你快点,我担心你来以前,我自己先给他弄死了。”林川提醒道。 “留活口,弑神者不能那么轻易死掉。”会长根本不把林川的委屈放心上,在他看来,这世间能威胁到林川的凡人,基本不存在了。 “我!”林川还想骂上两句,对面已经挂了,只能边跑边发送了定位,也是发送了刘安的催命符。 本来林川已经跑到了土城的边缘,终于在万千泡泡里看见了一条离开的生路。但很可惜,躺在城中央的席应真限制了他的活动距离,毕竟他只要离开了自己的精神力的极限连接空间,失去精神力灌注,席应真的思绪修复就会中断。 等于林川所有的苦都白吃了…… “我他吗的上辈子一定欠你的,刘安!”林川无奈,扭头重新扎回了泡泡海洋。如果一切远程都无法伤害到他,那就只能靠得足够近,就算徒手,林川也要从他脑袋里把金丹扣住来捏爆,让他死得不能再死。至于会长让留活口的忠告,完全被他抛之脑后了。 “阉狗?不是要玩吗?你爹我回来了!”林川抽出了身后的一把军刀,用近乎前倾贴地的方式发力狂奔,故意制造起大量尘埃,遮挡视线。 林川发现,尘埃或许是唯一不惧泡影时间回溯之力的存在,毕竟一把尘土,十年前,500年前,最终极的形态,依旧只是一把尘土。 看着周遭被污染的泡泡,尘土遮挡了全部的视线。刘安突然向着天空一抬手,全城所有的泡泡飞到了数十米的高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躲藏起来的林川瞬间暴露,而他距离刘安的脑袋也仅仅剩下不过5米的距离。 “找到你啦!”刘安狰狞的笑着,一挥手,天空中的泡泡犹如一群饿狼,疯狂扑向了林川的身体。 “艹!”林川还没来得及闪避,就被众多泡泡给压在了大地之上,这些恶心的玩意就像史莱姆一样,还原着他身上的衣服,还有枪械,XM2010增强型狙击步枪顷刻变成了一捧铁屑。 陪伴了自己一路的塔兰战术手枪也化为乌有,但让刘安意外的是,这些泡泡不知为何,无法还原林川为小蝌蚪形态,充其量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已。 林川也很诧异,按理说幻境时间之力是足可影响到他才对,亦如过去的弥勒把他变成了小孩哥。可刘安却办不到这样的事情,无他……因为林川本就是时间,当初能被影响,弥勒使用的罗盘也是时间神赐之物,等于说一直攻击林川的,就是时间之力。 但刘安则不然,这偷师的技能虽与幻境时间如出一辙,可终究没有神的精神力支撑,变成了拙劣的模仿秀。 “为什么杀不死?”刘安懵逼了,从没想过幻境时间的杀招会这般拉胯。 “你不明白吗?为什么幻境时间非要我的肉身?傻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林川支撑着身体,顶着数以百计的时间泡泡,试图站起来。 “不!你不是神,你只是该死的弄臣,我要杀了你,为了大明也要杀了你!”刘安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焦躁。 “一条阉狗还去考虑国家的未来?你配吗?”当发现回溯泡泡无法影响到自身,甚至无法让胡茬子缩回去后,林川有恃无恐的挣扎试图站起来。 “死!死!给我死!”刘安不间断挥舞着手臂,将更多的泡泡砸向林川,看上去空荡荡的泡泡,每一个感觉就跟秤砣一样重,压得林川不由又回到了地板上。 如此挥霍精神力,自然也不是肉体凡胎可以承受的,刘安已经开始流鼻血了,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就在林川试图挣脱的时刻,他脑海中紧绷的弦突然放开了。那种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袭来。那是,席应真完成了思绪修复?因为林川又可以感应到手腕上以太手环的存在了。 恢复了空间之力怎么办?被压在泡泡山下的林川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刘安兴奋不已,以为水滴石穿,终于将林川这怪物化为了灰烬。 “终于!终于杀死了,可惜没有留下信物,不过也好!”刘安庆幸着,到时候大不了跟皇上说林川已潜逃,下落不明就好,只要能带回去席应真的人头便能交差。 第1853章 会被吃掉的 就在刘安欣喜不已的时候,离地千米的朗朗天空中,翱翔的川之大雕稳稳地落在了林川的肩头。 此刻的他已然穿上了现代化的作战服,蹲坐在次元纵平台的边缘,手中端举着M200干预者精确狙击平台,正垂直瞄准着地面上的刘安。 这种射击角度一点也不好,各层级的气流变化极大,一般的子弹弹道会偏差成什么样子,完全难以想象。但好巧不巧,林川的手上就有一种完全无视这些参数的弹药。 只见他拉动枪栓,将晶银锑透的黑色弹头的狙击弹压了进去。他的弹匣是空的,整把枪有且只有一发子弹。可在那一发之后,不会再有任何目标可以存活,因为那是……黑洞湮灭弹。 习惯性的调整了一下准星刻度,林川并不想听刘安说遗言,直接扣动了扳机。 一道黑色的闪光划过天空垂直坠落,半空中原本还漂浮着的众多泡泡也被它直接打爆,这是天石碎片,无视时间与空间,真正的纯粹诅咒之力化为的力量。 不过泡泡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帮助,它们的破裂提前预警了刘安危机来临。 刘安在抬头看天的同时,本能侧身闪避,黑洞弹正好击中了他身旁的地面。躲过了?不,没有人可以躲过黑洞的袭击。 黑色的弹头在地面爆炸开来,冲击波摧毁了无数的泡泡,也将刘安掀飞出了10几米,然后没等他从冲击波里缓过劲来,直径10米的黑球在地面形成,刘安又被拉扯的向黑球飞去。 就算没有见过黑洞,也能感受到那股吞天食地的威压,刘安瞬间双手化为白手,直接插进了地面之上,将身体像钉子一样的牢牢固定不动,任由身体在引力下拉扯得骨骼全碎也不敢放松分毫。 周遭的房屋在被吞没,树木,农具,一切的东西都在飞入黑洞后消失不见,那仿佛就是地狱的大门,进去就会死于非命。 刘安错愕的看着天空中的林川,他终于深深感受到对这怪物的恐惧。 “方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刘安声嘶力竭的怒吼着。 “傻缺,黑洞里,鬼都出不来啊……”林川都被逗乐了。 可就在刘安扎根的地面被黑洞引力撕裂,带着他半截身子都飞入深渊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带着他消失在了瞬步的黑色次元门中。 当黑洞消失,林川自由落体重新落回了大地之上,有无奈,有遗憾,也有愤怒,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救下刘安的人,正是戴着银色金属面具的会长。 “恩公,你是……汉王的义父仙人?!”刘安死里逃生,顾不得下半身消失的疼痛,看着身旁的面具男,不由喊了起来。他刘安运气何德何能的好,几次三番遇见危难都有人出手相助。 这汉王的义父他也是有耳闻的,据说就是世外高人,给过他不知多少指点,昔日纪纲就曾经求见,稍稍给了些许帮助,纪纲差一点就造反成功了。 不成功也是因为林川的从中作梗。 “我跟你说过,留活口。”会长有些怪罪林川的语气。 “你是没看他刚才有多凶,不断喊着要弄死我。”林川也不乐意了。 “仙人救命啊!只要你救我!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刘安也是努力抓紧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谁告诉你,我是来救你的?”会长回过头去,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当刘安看见那张和林川一模一样的脸时,脑海已经一片空白。这个世界终于癫到了他也看不懂的境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傻缺,幻境时间没有告诉你,这世上的神可不止他一个,我也是,你眼前的也是,时间的分身很多,你弄死一个,就会有无数个来找你,只不过你眼前这位行动最快。”林川的眼神就像在看即将被凌迟的犯人一样,有恨,又有点可怜。 “为什么?为什么人要被神明支配?你们这种怪物,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刘安流下了眼泪,他算是彻底的服气了,这终究是一场死局,不管怎么动脑子都无法破的死局。 “幻境时间虽然不聪明,却是我们里面最勤奋的了。你可以骗他……利用他,可为什么要杀了他?你有心吗?”会长一抬手,刘安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重力压缩得只有一个抽纸盒一般大小,血水顺着每个角落喷溅而出,除了骨灰,也是第一次见到人居然可以压缩到这种大小。 “他死了吗?”林川有点遗憾。 “他有金丹,死不了,只不过恢复得会慢一些,大概三天才能重塑肉身。然后,换个方式,再杀一遍。”会长那意思,往后余生,刘安就要在无数次的死亡与重生中周而复始,堪称人间版的十八层地狱了。 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会长扭头想走。 “大佬,我知道了时间三原则。”林川叫住了会长。 “知道了,遵守就行。你也是我们的一种,无需差别对待。”会长轻描淡写。 “你们的原则是矛盾的,前面说不能违背个体意愿的强行融合,但第三条又说世间只有唯一时间,真得很难理解。”林川好想劝时间们有时间多去念念书吧,语言表达能力太差了。 “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们充分尊重彼此的人格,就连你这样的反骨仔也当成自我人格里的叛逆来包容。但人终究会长大,当生死存亡之际,必须抛弃掉所有,勇往直前。”会长说得慷慨激昂。 “也就是说,到决战时,你们也不会管彼此愿不愿意了,弱肉强食,还是会强行融合。”林川深呼吸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么我,一个外来的时间,也会被你们吃掉吗?” “如果那时候你还在这里……是的。”会长给出了准确的回答,也是林川心中关于回家这个念头的强心针,现在就算和天地为敌,林川也必须回家了。 第1854章 幻境时间的复仇 会长带着刘安的金丹走来,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反复折磨这是他的自由。而同样被会长带走的,则是林川骑墙的游龙之心。 过去,他已经选择在玄女和时间之间利益最大化的反复横跳,都不得罪,但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明明自己是时间的一种,为何玄女会毫不担心自己背叛,将其强行带到这世间沙盒来。 因为玄女早就知道时间分久必合的结果,而林川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养料,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敌对关系,从他踏足大明的那一步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玄女甚至不需要给任何的好处,拉拢,就已经获得了自己最坚实的盟友。 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林川回到了那座面目全非的小广场,小心翼翼捡起了瘦皮猴的人头,寻清水洗净,整理好了头发,收回了次元空间之中。 这种失去了一个多月,可以自由取物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怀念了。可一想到此,林川又是快步来到了席应真卧榻的那间小屋,推门而入,乌兰跪在卧榻之前,已然哭成了泪人。 原来当林川飞到千米高空架狙射击时,他也解除了时间静止的状态。 而在卧榻之上,席应真已然恢复了意志,安静的盘腿端坐在了矮桌前,仿佛在闭目养神。 “喂,老道,你醒了?”林川已然感到了不对,抬手拍了拍席应真的肩膀。 谁知他的人头,轰然落到了床铺之上…… “喂,你在跟我表演魔术吗?”林川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头儿!我对不起你!我只是一晃神!师父突然拔出我腰间的障刀……都是我的错!我我没有睡着!”乌兰其实是无辜的,长时间处于时间静止的状态,解除时神情都是恍惚的,反应没有席应真快实在太自然了。 更别说当时的泡泡满天飞,到处都被啃咬得千疮百孔,弄不清楚状况实属正常。 但林川不明白,为什么席应真一恢复神智,第一时间就是先了结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不愿意待在塞外,大可跟林川说,他也能让郑和带着他去个鸟语花香,海风椰林的东南亚小岛,再找几个小妞伺候他到死为止。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死!”林川咆哮着,但却无济于事。 盛怒之下,林川运用世阿弥的猿乐之能,试图将席应真的幽魂唤醒,好好的骂上一顿出出气。但很遗憾,席应真并不想再跟林川说话,过去的几天,他们在思绪观里已经聊了太多。 他无法改变林川,用自己的死缓和跟朝廷的关系,林川也无法说服席应真,求生,好好活着的信念。 一个想死的人无法理解想活的人,一个想活的人也无法理解想死的人为何那么想死。 席应真按真实年龄算已经一百多岁了,他见过几个朝代的更替,也曾经入过宫殿,位列人臣;也曾经被挚友背叛,险些丧命。最后和解,放过彼此,享受了几年安逸的生活。 他无法跟林川解释,真的,他已经体验了这世上的一切冷暖,一切悲欢,再无遗憾。哪怕继续活下去,也只是无味的蹉跎人生,还不如用人头去修复林川的锦绣前程。 大有做师父的也没有什么送给你的,就送你一个人头,保你前程似锦吧! 终于解脱了,脱离了腐朽的肉身,席应真的幽魂飞回了庆寿寺,飞回了姚广孝的那间住持禅房。老和尚正端坐在了走廊的棋盘前,默默等待着。他并没有修行九天,死后的只能变成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魂,残留在他念念不忘的地方。 而席应真不然,他知道自己死了,也知道,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们的棋局了。老道坐在了老和尚的对面,现在轮到姚广孝走了,他似乎在思考?没关系,现在的老道有用不完的时间去等他思考了。 当一切尘埃落地,刘安弑神,席应真献头,林川痛苦万分之时,没有人知道,那被刘安捏爆的幻境时间,在身体跟随勾玉四分五裂的时刻,将一丝残念给抛了出去。锚点已毁,这是一段注定在不久后便会消亡的残念。 幻境时间很清楚自己要去哪里,穿越过了无尽星河,进入了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思绪领域。这里是让他无比厌恶的地方,因为构建这里人,构建的是……天庭。 而创造这里主人,也是幻境时间最不想见到的人。她是这沙盒中第一个时间簇拥者,学得甚至比毕方雀还要更早。因为她是……洛神的转世,也是时间源于过去的爱慕之情,或者说是愧疚,并不想再次杀死的存在,于是就教会了她时间之力,拥有了无限轮回也不会丢失记忆的特权。 但让时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二代洛神具备神格,对时间之力的掌握堪称出神入化,加上轮回了30次的超级寿命,已然成为最强的时间簇拥者。 但她也是最让时间讨厌的存在,因为经过这么多世代的轮回,她已经魔障了,每一世都会疯狂的纠缠时间,非要做他的新娘。 她变得越来越疯狂,甚至自封为时间女王,掌管天地命运,建立个人崇拜。最重要的是,开始滥杀无辜,在时间的沙盒里,搅乱正常的历史进程。 终于,在这一世,在天石诅咒尚未坠落的时候,时间亲手摧毁了她的帝国,将其封印起来。而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改对时间的痴情,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 例如现在,南天门外,幻境时间的残念虚弱得身体都开始了晃动。一袭长裙,仙气逼人的二代洛神冲了出来,不管身旁的众多仙人泥偶的簇拥,她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搂住了时间,一行清泪落下。 “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你终于要来娶我了吗?”女人声线颤抖的说着,她顶着的,居然是夜隼一样的脸庞,或者说少了一丝英气,多了几分柔美。 “卑弥呼,你不是想成亲吗?过去的人形时间不愿意要你,没关系,现在又多了一个我,他很喜欢美女,舍身入俗世,现在贵为大明的国柱爷,和凡人玩起了君臣游戏,更是已经有了两个老婆,他叫林川,废人之时。”没错,这是幻境时间的复仇。 第1855章 卑弥呼 卑弥呼,倭国弥生时代邪马台国的女王,被誉为侍奉太阳神的第一巫女,也是倭国第一位女性统治者。 东汉桓灵二帝在位期间,倭国大乱,相互攻伐,没有国主。卑弥呼年长不嫁,又从事鬼神道,能以妖术惑众,于是被倭人共同拥立为王。卑弥呼有侍婢千人,鲜少有人能见到她真面目,日常只有一个男子给她传递饮食,卑弥呼通过他传达辞语命令。 关于她的传说千千万,但只有一点就是,她称呼时间为太阳神,大力宣扬对太阳神的无限崇拜,创造出了太多极端,甚至是反文明的献祭行为。 她知道时间不想见她,她也知道时间极端厌恶有人破坏他的沙盒,于是她用最极端的作恶,逼迫时间出来见她。 终于,在第30次时间回溯的世界,时间如了她的心愿。公元248年9月5日,时间降临在邪马台国,亲手摧毁了卑弥呼建立的太阳神膜拜文明,也亲手将这疯女人封印了起来。 在倭国的神话记录里,那一天,天照大神躲入了天岩户,所以那一天的天空里没有了太阳,天文学里叫日食。 如果,不是因为要向这世界复仇,幻境时间即便死了也不愿意来到这里,和这疯女人勾勾搭搭。 关于她的记忆,是与所有时间共享的,除了林川外。哪怕是时间之石,那大佛都烦透了这个神叨叨的疯子。昔日他们用自己鲜血打造的棺材钉,将其牢牢封印在了一口石棺之中,上面只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供她进食与呼吸。 不出意外的话,她会用这种姿态一直被困到世界毁灭为止。但现在,谁知道呢? 幻境时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关于林川的一切情报,都展示给了卑弥呼知晓,其中最多数时候,她看着阳光帅气的林川如痴如醉,会因为他一些惩治恶人的恶趣味,而呵呵发笑,感觉已经和林川谈上了恋爱一般。 而在这眼花缭乱的记忆里,唯一让卑弥呼愤怒到面容扭曲的,那就是林川和夜隼在一起的画面。 她当然知道另外一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但她憎恨的是,为何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可以陪伴在心爱的男人身旁,而她却要被困在石棺之中。 “不!我要成为他的新娘,我要和他共度余生,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时间,都只是虚假的情郎,唯有他,那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模样,他才是值得被爱的夫君!”卑弥呼的情根已种,无法自拔。 而此刻,幻境时间的残念已然开始分解消散,无数的碎片顺着他的身体向四周飞去,不过他却在笑着,因为,不太聪明的他,终于也完成了一个像样的阴谋诡计,而且是独立完成的。 “那么,作为新婚礼物,我也送你一个解除封印的方法。封住你的棺材钉是用时间之血浇筑的,也能用时间之血破解。其他的时间你招惹不起,但这一位,你还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毕竟他被称为时间之废人。”说完,幻境时间的残念彻底崩解,完完全全地死去。 至于林川会变成怎样,就看这疯女人能有多疯了…… “林川……多木为林,群林为川,不愧是我的夫君,多好听的名字啊!哈哈哈哈!”石棺中,卑弥呼声如鬼魅般的笑着。 而另一边,打扫完战场瓦剌与鞑靼大军,花费了5天的时间,终于开拔回到了土城的周遭。 这双方人马全部着甲持械,仿佛有一场硬仗正等着他们去打,可当来到这土城后就愣住了。 这狭小的前哨卫所,虽已破败不堪,却找不到尸骸,嗅不到血腥味,犹如被自然灾害摧残后的一座空城。 阿鲁台与巴噶木对视无言,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敢贸然闯入。 “王爷,要不由末将带队,先行进去查看一番。”文森主动请缨道。 “不必了,我亲自带队进城,人不要多,十个奴仆就行,莫失了礼数。”巴噶木拒绝了文森的小心谨慎。 因为眼下的结果无外乎两种,刘安赢了,取了国柱爷的人头,正在得意洋洋;要么林川国柱爷已经搞定了东厂厂公,等着主人家过来接风洗尘。 不管是哪一种,巴噶木都必须亲自去登门拜访,才能不失礼数…… 可同样的,对于双方,他都是失信者。他没有多挡住刘安7日,也没有帮助刘安缉拿朝廷钦犯。 现在的巴噶木只能去赌,不管哪一方得势,都要顾及双方正常邦交的大前提,自己的脑袋对安定祥和的边塞至关重要,谁都不会跟他计较,让其继续活下去。 巴噶木带上了莱卡翁,还有十几名随从就这么出发了。刚走出没有几步,奇怪的是阿鲁台居然带上了阿伦别乞,还有同样十几名随从跟了上来。 “这里是瓦剌的地界,你没有必要冒这种风险。”巴噶木难得善意提醒着,或许他只是想去往地狱的时候,旁边不是阿鲁台这讨厌鬼相伴。 “大明的东厂侍卫是我们一起杀的,这趟浑水老夫想不淌也已经淌了。况且错过这次得见国柱爷的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阿鲁台异常坚持。 “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国柱爷赢了?要是刘安赢,你我可都难有好果子吃。”巴噶木很好奇阿鲁台是如何笃定的。 “很简单,能折断老夫刀的只有国柱爷,刘安那小子不行,跟方渊比起来,太嫩了。”阿鲁台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林川的实力。 而他们也赌赢了…… 穿过土城千疮百孔的街道,他们来到小广场处,这里有一座刚刚燃尽的木材堆,乌兰正在小心翼翼收集着烧制出的骨灰,那是属于席应真的遗骸,林川是不会容许师父的遗骨,遗落在塞外的。 至于林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像在思考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第1856章 送你一个帝国要不? 巴噶木,阿鲁台上前,率领众人屈身行礼,十分谦卑。 “恭喜国柱爷,大胜归来。”巴噶木看不到刘安的尸骸,但只要林川还活着,那家伙估计骨灰都已经被扬了。 “没有什么好恭喜的,也并非什么大胜……我师父走了,最后还是不想给我添麻烦。”林川深深叹息着。 “人死不能复生,国柱爷请节哀。”巴噶木也只能如此劝导。 “哀到不哀,只是觉得人生啊,有时候真苦涩如歌。”林川回忆席应真的一生,似乎就没有风平浪静过,充满了痛苦背叛虐待,宽恕包容,就是没有快意的恩仇,最后的自刎,也只是不想成为徒弟的拖累,感觉一辈子都是为别人在活着,用性命也要成就他人。 “东厂厂公何在?”阿鲁台开口道,现在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那孙子要是跑掉了,在这里的三个人都不会好交差。 “他死了,反复的死,不会回来了。”只有这一点,林川可以保证。 “国柱爷,这次你被追杀到漠北,老夫也是带足了人马前来帮忙。前几日,东厂侍卫团夜袭瓦剌军团,也是我命人后方包抄,才确保了一个人也没溜走。这份情义,你可记得还我。” 阿鲁台不是生意人,不懂什么轻重缓急,现在他只想知道查苏琪琪格的下落。 “阿鲁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能指着我师父的骨灰发誓,你的干女儿不在我手上。她比我强,已经可以独立行走天地之间了。 当然她偶尔也会来找我聊天,下次得见,我会告诉她,你想她。”这是林川能为他做的一切,当作还情了。 “今年……她也才6岁,不过你说了,老夫信你。”其实阿鲁台除了相信林川也没有别的选择。 “国柱爷……”跟随在阿鲁台身后的阿伦别乞,看着那熟悉的男人,又突然觉得陌生,本来,阿鲁台把她带过来是打算当礼品送给林川,换查苏琪琪格情报的,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阿鲁台已经拿到他想要的承诺。 “阿鲁台,再帮我个忙,你们草原人结来结去的,我懒得管,不过你身边的丫头不是个坏人,也就别让你们可汗糟蹋人家,变小老婆了。那门亲事,你能搅黄吗?”这也算林川送给阿伦别乞的礼物吧。 “小问题,那家伙就像发情的公羊,谁家闺女好看都想蹭蹭,老夫可以解决,国柱爷答应的事情可一定要办到。”阿鲁台这完全属于顺水人情。 “国柱爷……”这是阿伦第二次叫林川,一双杏眼已是梨花带雨,这些日子她已经明白,自己并不想去当什么可汗的小老婆,或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以为她终于懂得了什么叫思念,什么叫作欢喜。 “方大人,接下来您作何打算?”巴噶木显然有点子,“今时今日的大明已不能容您,您又是忠烈之士,定不愿造反以至于生灵涂炭,不如……” “我倒想听听你的不如是什么?”林川看着巴噶木不往下说,主动开口问道。 “您也知道瓦剌紧邻丝绸之路,消息灵通。在下听闻近日拜占庭帝国已分崩离析,各地政权混乱,他们所占之领土,其实并不比大明小上几分。倘若国柱爷愿意,大可带上您的林川卫西征,王位取而代之。我的苏鲁锭军团统领,正好是拜占庭东征十字军的副军长,到时候我还能派兵助您一臂之力。” 巴噶木不愧是将来要一统草原的人才,西征这种出路都给林川想好啦! “这个!老夫也能帮忙!西征!我们鞑靼人最熟了,别问老夫为什么,到时候老夫也能派兵驰援。”阿鲁台兴奋了,要知道昔日旧元太祖成吉思汗,几乎打下整个欧洲,但因为放不下游牧生活,也不太喜欢管理民生建设,基本就是一路杀,一路抢,然后原路回了。 可要是林川卫出征,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以他还有于谦的治理能力,欧洲蛮子估计都要开始学习孔孟之道,以后地道的京片普通话,也就没有什么大航海时代的存在了。 林川听这巴噶木的建议,这才不由笑着摇起头来。 “巴噶木,听我说谢谢你。”林川不想告诉巴噶木的是,当年成吉思汗西征,给欧洲送去了一份小礼物——鼠疫,然后从1338年开始就爆发了一场小传染病,后世称为黑死病…… 在接下来的300年里,这场瘟疫将席卷整个欧洲,带走2500万人的生命,直到肥皂的发明,人们开始讲卫生后,才得到了有效缓解。 林川可不想去这种公共卫生还靠烧死巫女来维系的地方闯荡。 “我没那种闲工夫,天天打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打算回家。”林川起身,上前拍了拍巴噶木的肩膀。 “回家?您如何回去?”巴噶木的意思,也可以派人护送林川返程,因为现在东厂已灭,钦犯已死,但林川如果继续留在哈拉和林,只会给瓦剌带来无尽的祸事。 但凡可以,巴噶木甚至愿意亲自送林川一程,只要他肯马上走。 “怎么?嫌我烦了?放心,我待不长,已经有人来接我了。”林川莫名其妙的说着。 全场都很纳闷,毕竟追击林川的东厂侍卫团已经全军覆没,谁还会来接他? 就在疑惑没有答案的时候,文森策马扬鞭火急火燎的冲入了土城,赶到巴噶木的身边,气都没有喘匀,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大点声音说,这里没有外人。”巴噶木知道出大事了,哪怕是天塌下来,他可不想自己一个人顶着。 “是,刚刚探子来报,一伙边塞明军正在向此地推进,距离不足百里。”文森神情凝重道。 “明军?百里?他们来了多少人?”巴噶木本能的将这伙明军想成了林川卫,毕竟他们的老大在此。 “十……十万有余。”文森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蛮子们又回想起了,昔日被大明远征军支配的恐惧。 第1857章 时间必须死 “突然老夫记起,家中旺财下崽,就不奉陪各位了,日后有缘再见。”阿鲁台一秒也不耽误,抱拳行礼道别,拉着还依依不舍的阿伦别乞上马,扭头就跑了。 他的选择永远都他吗该死的正确,但凡能跑,巴噶木现在也一定带着身边所有人,逃到天边去了。这种感觉就像一只老虎从你身边路过,你肯定不是想停下来赌一下,它到底饿还是不饿。 如果这支军队只是来缉拿林川的倒好,但凡他们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情,想多带点军功回去,哈拉和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理由?爸爸打儿子还需要理由吗?大明军队到此,居然敢反锁城门,定有不臣之心,灭之;大明军队到此,竟满城欢迎,定有奸计,恐有不臣之心,灭之。吾与汝妻同榻而眠,本是消遣作乐,汝怒之,何意?定有不臣之心,灭之…… 巴噶木已经紧张到冷汗都下来,林川终于开口安慰道,“放心,他们不是来找你们的,就算是,我也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林川也算是投桃报李了,巴噶木直到现在略显激动的心情,才算平复了下来,因为林川的保证,远比千军万马还有用。 “他们是来接你的,还是羁押你的?”巴噶木疑惑问道。 “哪一种都大差不差了,来者是西北的宁家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明,说不滥杀无辜就不会滥杀无辜。”林川的解释还有另外一种理解方式,那就是下令让他们屠城,肯定也是鸡犬不留。 “方兄,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巴噶木颇有一种生离死别的错觉。 “没人可以杀了我,皇上不可以,神都不可以。”林川说完,回身走到了乌兰收拾的骨灰盒前,拿了一串铜钱,垫在了底下,这是一些没有用的礼仪,是给阴差的茶水钱,来减少逝者的皮肉之苦。 巴噶木抱拳拜别,也是带着自己的人马开始收缩回城,并且要通知全城进入战备状态。 虽然林川保证过大明军队不会动哈拉和林,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宁不败的宁家军,出征兵卒5万有余,其余全为押运粮草,搬运的差役与辎重部队。10万人马,有5万能打,5万烧火做饭,他们这样的配置,甚至能在草原上征战数月而不回,堪称人型核动力潜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这一天黄昏时分,浩浩荡荡的宁家军终于来到了土城。想知道这里对于他们来说一点不难,他们正巧遇上了一支打造营地的瓦剌收尸队,负责平整战场,没有遗漏。正好被宁家军的斥候捕获。 一顿大记忆恢复术,就说出了土城的位置。还好那群人聪明没说东厂侍卫团的事情,毕竟你杀了别人家的兵卒,还当成功劳去炫耀,肯定是要拿来祭旗的。 而林川带着乌兰早就准备妥当,他们驾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土城门口,都未着甲,未持械,不管对方领的是什么皇命,林川都叮嘱过乌兰,不要反抗,再杀人就没意义了。 当看着宁不败带着副官张兵独自前来,林川便知道,皇命,不是要他的命了。 宁不败赶到林川面前,翻身下马,没有昔日兄弟之间的嬉笑打闹,一身将军战甲的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给林川行了一个大礼,“陕西北卫都督宁不败,拜见大明右国柱方渊方大人,末将来迟,让国柱爷受委屈了,还请恕罪!” “免礼吧,皇命是什么?”这种时候,林川知道不能寒暄,毕竟宁不败能领兵到此,那一定是身负重任,绝非兄弟义气。 “皇上有令,命下官确保国柱爷的人身安全,顺利回京。”宁不败如实禀报。 “没有说要如何处置我?”林川好奇。 “没有,只是千叮万嘱,必须确保您的安全,任何试图伤害您的,都是敌人。”这个敌人里面,显然也包括了刘安和他的东厂侍卫团。 “国柱爷,来时路上下官得见锦城被毁,通天道的东厂辎重收尸队,沿途还有众多蛮夷营地人畜不留,可见刘安谋害您的心思溢于言表,但为何到此都没见东厂他们的主力部队?刘安去哪了?” “死了,我杀的,还有一众东厂侍卫团,支援他们的大同陌刀营,全是我杀的。”林川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意图杀害国柱爷,他罪该万死,敢问尸首在哪?”宁不败也是严瑾。 “尸首我都烧了,骨灰我都扬了,不过有这些应该能交差。乌兰。”林川回头唤了一声,乌兰下车,掀开了马车上的黑布,露出的是一车满满当当的腰牌,多数都沾满了鲜血。从东厂厂公,到下面的哪怕最低级的辎重官,全在这里。 这些腰牌除了刘安的,其他都是瓦剌与鞑靼联手帮忙收集送来的,也算是给林川的佐证。 唯有当兵的才懂这一车腰牌有多震撼,那可是数千条鲜活的人,就这么全死了。 不光是宁不败,就连随行的副官张兵都不敢相信,这么多人全是林川跟一个乌兰杀光的,他们可是3000多人,哪怕是3000头猪给这两个人去宰,都可以把人给活活累死吧? 很显然,这里面有瓦剌的帮手,但林川不承认,他们也只能如此去理解。反正这种逆天事情发生在林川身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想想那在皇宫里消失不见的前锦衣卫吧,林川现在还留了一堆腰牌,已经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国柱爷,我们……”宁不败想问何时可以走。 “现在就走吧,出门太久,我想家了。”林川由衷道。 就此,姚广孝的命案算已终结,林川的折腾算是徒劳,席应真最后还是没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许人生就是如此,大多数的人本可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结果却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毫无结果。 对于林川来说,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坚定了心中阵营。无关正义邪恶,恩怨情仇,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时间…… 必须死。 第1858章 大明崩坏 回去的路上,林川可谓轻松惬意,就像胜利凯旋之师。全程待在马车之上,都没有怎么和人说话,仿佛一直在思考什么。 宁家军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前往了开平卫,从那入关,到顺天府,再改由运河,直接前往京师。 这一路如果没有其他变故,只需1个月就能走完。当然边军是不能入关的。宁家军会在那里,将林川交接给前去接应的锦衣卫,然后就要立刻退回驻地宁夏中卫履职。其间如果他们拖沓哪怕1天,都有可能背上图谋不轨的罪名。 对于宁不败接下来的安排,林川都无所谓,随便他们安排就好。 终于,在永乐16年5月中旬,宁家军来到了顺天府外的十里坡,锦衣卫指挥使萧何,带着千户赵虎,外加百余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此恭候了数日。 虽然大家没说,但每个人都觉得就跟交接囚犯差不多,除了没上刑具,没有罪状文书,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萧大人,本官不负皇上嘱托,现已将国柱爷方大人安然带回了大明,接下来就要由您护送前往京师,您可要保他的安危啊!”宁不败那是话里有话。 “宁大人,我与方大人的关系都是明面上的,但凡能保方大人安危,豁出性命在下也义不容辞,就连当初太子联名作保方大人的文书,在下也是签上了大名的。只不过……”萧何也不藏着掖着,“东厂被覆灭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师,皇上震怒。几个为方大人开脱的官员,已然被打入了诏狱。” 显然这些天里,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皇上确实不能看到国柱爷命丧塞外的结果,但同样不能看到自己一手创建的东厂,全军覆没在了国柱爷的手上。 傻子都不会相信,林川一个人就干掉了整个东厂侍卫团,其中必然有瓦剌和鞑靼的势力参与其中。那这算什么?哪怕林川是为了保命不得已为之,但解释起来依旧是妥妥的通敌卖国。 如果,连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林川,还能笼络到人心,让官员为其说话。朱棣怎能不气得差点又吐血了。现在没有人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国柱爷,也不知这本该是圣君明臣组合的一对,会用什么方式收场? 不过大明的百姓与市场先行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那就是大明通行宝钞全线崩盘…… 各地开设的明联储遭遇了史诗级挤兑,虽已经开具了每周限制兑换宝钞配合的各种调节手段,但各大明联储的办事处外依旧大排长龙,有海量的用户,火急火燎的要将手中的宝钞兑换成白银。 仿佛大明的经济在明天就会崩盘,唯有银两才能给大家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供需关系的急转直下,导致先前被拖垮的钱庄业务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民间的宝钞与银两的兑换比率,已经跌至1两宝钞兑换7钱银子,跌掉了3成。你还别嫌弃,这个比率还是浮动的,如果不满意,大可去明联储分号排队,死以前能把你手上的厕纸换完,算你本事。 而反映到国债市场上的情况就更加糟糕,曾经的热门国债都无人问津,变成了臭狗屎,就算有卖得动的,买家支付的也全是宝钞,和昔日一半银两,一半宝钞的情况大相径庭。 作为一个躬耕世代的封建王朝,谁都没有经历过何为金融风暴,仅仅因为皇上与一个官员的不和传闻,就近乎要将大明盛世一夜之间推倒回归旧元时期,这是包括太子在内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市场如此之混乱,明联储毕竟是商业联盟,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为了降低自身损失,只能缩紧银根,不仅限制兑换数额,更是寻各种理由拖延兑换周期。而对于那些过去最赚钱的业务,审核差役也是不再放款,甚至提前催收还款,这对于那些刚刚贷款租下田地,试图靠勤劳改变命运的底层农民来说,堪称致命打击。 那些曾经消失的插标卖儿卖女的苦命人又出现了,那些街头的乞丐也变多了。不变的是,大富大贵依旧大富大贵,为富不仁的依旧为富不仁。 而当林川回到大明的消息开始传播,却给这场席卷了大明数月的金融风暴按下了片刻的休止符。似乎群臣,百官,商界,百姓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结果。 如何处理林川,标志了方仓何去何从,方仓如果陨落,朝廷吞并于它,自然成为明联储的第一大股东,当皇权压过了民权,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会被扯下,这场大明金融革命也就宣告失败,大明通行宝钞重新回到了当权者说了算的地步。 莫用自己的真金白银去赌当权者的良心,毕竟当权者可以笑笑说,“适才相戏尔。”而你则把身家性命都玩丢了。 林川回到了顺天府,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前往码头搭乘专船前往京师,但林川却对萧何说,“等我一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方兄,京师现在都要炸锅了。”萧何委屈得想哭,因为各方压力现在全在他身上,他可以拖延一天,但朝廷能等吗? “萧何,我说需要一天,不是商量。你要么等我,要么拿我。”林川从未如此冷漠跟萧何说过话,半分玩笑都不在他的脸上可见。 “行,我等你。”萧何咬咬牙,接受了林川的要求,其实不接受也不行。 “别跟着我,我不会逃走,明天早上你带人到我府上接我就行。”林川不想要跟班。 萧何也是只能答应,无他,就他这百来号手下,真要逼林川反抗,他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川进城,没有先回家,而是和乌兰兵分两路,让乌兰先回府通报自己的安全,他先一步来到了时之沙品茶屋。战友因自己而死,林川需要将瘦皮猴的消息通报给大家,并且要将他的尸首交给沈青萍与夜隼,好生保管,哪怕要回家,也必须将瘦皮猴的尸首带回家,不能留在这可笑的时间沙盒里。 第1859章 都是敌人 时之沙品茶屋位于大栅栏最好的地界,用许多老商户的说法,占着这地,就算是卖狗屎也能发大财。 但就是如此好的地段,当林川赶到时,这里的生意也是日落千丈。偌大的店铺里只有字面意义的小猫两三只,都看不到客户,服务员们除了做卫生就是打苍蝇撸猫,闲出蛋来。 而当林川出现在门口时,朱古力和阿珠都惊呆了。没承想那传说中和钦犯一起逃出关外的国柱爷,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顺天府里。 “方大哥?!”阿珠激动的眼含泪光,因为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看来今天我的位置没人占了。”林川笑着走进了大堂,还是自己的那张靠墙的专座坐下,“麻烦一杯柠檬茶,加冰,弄份简餐,只要不是羊肉就行,吃了两个月了,腻歪得很。” “好嘞,这就给你去做!”朱古力开心的接下了点单,这算是今天的大买卖了。正在扎头发的沈青萍自然的坐在了林川的对面,现在已经是早上8点多,但她的模样却是刚醒一般。 “好久不见。”林川挥手打招呼。 “确实很久不见,你的麻烦都解决了?”沈青萍轻描淡写的问着,其实当过去监视时之沙的东厂探子消失后,他就知道林川应该已经全给摆平了。 “差不多,杂碎已除,但还有一个麻烦在京师等我。”林川无奈叹息。 “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麻烦,还有大明。你创造的金融体系正在崩塌,世道变得好乱,就连我们这小店,营收也是跌了9成。再这么整个五六十年,我和夜隼也会破产吧?” 沈青萍那小语调妥妥的就是在炫耀,毕竟她和夜隼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小富婆,光在这大栅栏她们就购置了十几座铺子,哪怕她们什么都不做,光收租都能富到清兵入关了。 “进城时我看到了,很多人都在明联储排队,估计兑换的黑市现在生意很好吧?”只是看了一眼,林川已经可以猜到正在发生着什么,但现在他也没有太多的心情去管,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当然好,现在7钱银子就能换到1两宝钞,弄得我都想去外面收宝钞了,毕竟明联储依旧坚持1比1的汇率。话说你能不能搞到放银的渠道,我把手上的现银拿去抄底宝钞,再跟你一倒手就能赚3成。我不白赚,给你1成当介绍费,如何?”沈青萍半开玩笑道。 “青萍,瘦皮猴死了。”林川从空间中取出了瘦皮猴的人头,摆在了桌面上。 沈青萍只是看了一眼,一挥手就收到了自己的空间中,不由叹息,“杀的人,如何了?” “会长带走了,他杀了了不得的家伙,惹怒了会长,所以被会长带走了。”林川也算如实回答,顺带回头张望了一下,“夜隼去哪了?” “晨练,现在生意不好,她花了更多时间在训练上。悄悄告诉你,她现在身材更好了,摸起来手感超级紧实。”沈青萍想用调侃化解现场的哀伤。 又一个同僚死了,大家都会难过,但这种结果,其实萦绕着所有人。只要身处在时间的沙盒,死亡这种东西就跟买彩票一样,每多过一天,就多一分中奖的机会。 “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动荡,你们不要加入黑市买卖。”林川的餐食到了,边吃边劝告道。 “你要动手了吗?”沈青萍明白,林川不是那种烂尾的人,既然明联储是他提议执行的国策,现在出了问题,就算顶住朝廷的压力,他也会将其修复完毕。 “缺什么你们都可以直接去找方仓,我会打好招呼,后结都行。”林川给了沈青萍最大的便利。 “真难得,过去怀揣几十万两银子,还要敲诈我一顿饭的小气鬼,现在这么大方,什么让你转性了?”沈青萍不由感叹。 “对于现在我来说,你们比钱重要。如果花钱能买复活,瘦皮猴,奎爹,就算千金散去,我也想换他们回来。”林川是真的变了。 “林川,你是不是已经跟会长闹翻了?”沈青萍知道林川见过他,不知道他们又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一点真相,墙,我已经骑不了了。”林川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沈青萍愣住了。 “会长与我天生犯冲,就算我完全投靠于他,下场也只有死。玄女很清楚这种结果,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的带我……我们来到沙盒。她根本不怕我们背叛,因为支不支持她,都要死。”林川还是无法将自己就是时间的一部分说出口,这会吓坏小伙伴们。 “林川,玄女真的会在成年后,给我们以太结晶放我们走吗?”沈青萍现在最担心的只有这个问题。 “不知道,但如果她不给,她与时间无异,都是敌人。”林川对待敌人绝不留情。 “唉,既然已经如此,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你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别在世界末日前,先把大明整没有了。”沈青萍接受现在的结果。 “我要走了,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系吧,对了,这次我可以确定,会长没有通讯气球网络的后门,无法通过手机确定我们的方位,以后大家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 这是林川通过会长拼命找自己要坐标才确定的,如果他有后门,根本不用问,幻境时间一死,他就应该直接出现在土城了。 “一路顺风。”沈青萍挥手道别。 离开了时之沙,林川策马扬鞭地回到了什刹海的方府,老六队的众人全守在了门口。终于得见头儿归来,众人激动得一下扑了上去,一把将他从马背上给拖了下来。 “混蛋啊!这么危险的行动都不带上我!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我要变寡妇啦!”楼燕搂着林川的脖子,哇哇哭了起来,她手上的力道不轻,林川只觉那拥抱跟裸绞差不多,都快灵魂出窍了。 “好啦好啦,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你手松一松,留点空气给我吸啊!”林川拍着楼燕的手背表示求饶。 第1860章 风暴起 终于回家了,出去了半年有余,被圈禁过,逃亡过,战斗过,也迷茫过。但只有和兄弟们在一起时,才能享受到片刻的惬意。 奥雅并不在家里,她天没亮就已经去方仓总部忙碌去了。即便乌兰已经去通报过林川回家的消息,奥雅依然无法放下手上的活计回来。 林川想了想,决定去方仓总部看看,楼燕还有兄弟们都跟上了。无他只是想陪林川多说说话。 “头儿,大概半个月前,于谦传来消息,说你在瓦剌那里埋伏东厂侍卫团,真的假的?”最八卦的肺痨鬼好奇问道。 “真事,打赢了,东厂应该也不剩什么人了。”林川坦然。 “可头儿你闹这么大,皇上面子收不住,后面如何是好?”熊瞎子已经感受到了深深的生存危机。 “明天我会跟萧何回京师,奥雅会跟我一起去。你们则回土家堡去,陪陪于谦,他的狙没了,心情肯定不太好。”林川已经做好了安排。 难得楼燕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听见林川说要带上奥雅,那就表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毕竟有危险的事,林川是不会带奥雅同行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方仓门外,不管任何时候,方仓的生意好得难以想象……门口的几条街道都堆满了拖着空板车的脚夫,还有形形色色的商贩。 似乎这些人不是来做买卖的,他们全都拥挤在方仓门口,嚷嚷着,“还钱!还钱!还钱!” “什么情况?”林川不解的看向了四周的兄弟们。 “半个月前开始,大量的商贩要求方仓用白银结算货款,不愿再收大明宝钞。夫人不接受,然后他们每天就会到方仓找事。”钟兴道明缘由。 “我们都说要过来帮她,但夫人不让,说这是商贩之间的事情,不能牵扯官家进来,不然以后会很难继续做买卖。”姜戈其实早就想来帮忙了,光他往那一站,敢闹事的都能给丢飞出去。 “开路。”林川没有多言,一声令下,钟兴和姜戈两人拍马上前,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障刀开路,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又怎是脚夫商贩敢惹的存在,原本用来堵门的板车与箱子都是屁颠屁颠的被搬开来。 林川骑着马儿,缓步向方仓园区内走去,众人看着那马背上的男人不知道是谁,但没人敢与之对视,仿佛被看上一眼,就会当场暴毙一般。 今时今日的方仓总部,共有20座大型仓库组成,其规模庞大的足有3000名员工同时劳作。 但作为接待与办公的位置,只有一座小楼,现在那里更加人满为患。 顺天府十三行的主事全在这里,一间不过百余平的屋子里,挤进了快百人。 主事们都带着自家的账房先生,大把的收据围坐在了奥雅的周围,而奥雅也是艺高人胆大,就这么一阶女流,端坐首席毫不退让,只有乌兰赤手空拳的站在了她的身旁,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本来随身携带的刀,也在奥雅授意下放在了屋里,不过乌兰的身手在那,真要有人敢乱来,乌兰完全有信心把他们的米田共给揍出来。 这些主事,每一位的身后都有上千人跟着他们讨生活,有主营茶叶的老板,专收粮食的粮商,负责供给桌椅的工匠坊坊主,形形色色。有些人方仓建立就一直是供货商,伴随着方仓一路长大,有的则是半路进来,花了非常大的力气,将产品做到了方仓可以接受的地步。 其中的辛酸在座的每一位都足够单独去写一本书了,但就是这么好的合作关系,那些誓言方仓不倒,他们祖孙几代人都要供货到死为止的主事们,现在却一个个面如死灰。 “雅儿东家,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声音颤抖的问着。他是方仓总部的蚕丝供应商,大家称呼他为桑佬,靠其盘活了十里八乡的改稻为桑,形成了完善的产业链,也赚到了可观的利润。 “桑佬,您的货账10天前就已经可以结算了,您随时能到账房合勘发款了啊。”奥雅也是心平气和,没有半分架子或者刁难。 “可是东家,您依然坚持要用大明宝钞付货款吗?”桑佬老泪纵横,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着,“东家啊!现在外面世道已经全变了啊,我下面的工人和桑农都不肯再收大明宝钞,逼着老夫用银两结算,否则就要多加三成甚至4成才肯罢休。 他们甚至威胁要害我的孙儿,老夫做了半辈子的生意,明白定好的规矩,白纸黑字那就是命,但您看在老夫一把年纪的份上,就帮帮我吧!我给您磕头啦!” 说完,桑佬已经开始哐哐往地上磕头,那力气没两下就见红了。见桑佬这般,其他的主事也是拉着账房先生一起跪下,哐哐磕头,那场面让地板都开始共振了。 乌兰也是有点懵逼,这些人要是来蛮的,他还知道如何对付,但现在他们整这么一出,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噗通,这时,奥雅也是推开了桌子,一下跪在了众人的面前,她没有磕头,因为没有必要,但跪下只是想和大家用平等方式说话,“诸位且停下,听小女一句话。方仓运行至今,得亏有大家的帮助,东市的茶叶,西市的瓷,桑佬的蚕丝,王老板的棉。 小女从不敢忘大家的恩情,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按协议办事,从不拖欠大家哪怕一天一文。方仓明白给大家的价格并不高,大家赚的都是辛苦钱,承受不起宝钞差额带来的损失。 但请记住,大明宝钞等价于银,这是国策,任何商户虽可选择使用银两还是宝钞,但却不能拒绝接收宝钞。我夫……建立了明联储的机制,还有现行的规则,如果连我方仓都不遵守,谁还能支持他的政策?” “方渊现在已经是钦犯了,明联储现在都不敢大量兑钞,支持他还有什么用?!”人群中,一个声音呼喊道。 第1861章 一滴血原则 当屋里弄的跟烧香拜佛一样,近百人对跪而立,又剑拔弩张的时候,林川就靠在门边,倾听着屋内的动静,门外众多主事的下人家丁已经统统被老六队制服,都是揪着自己的耳朵蹲在了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封建社会好啊,一个官老爷的腰牌,一柄明晃晃的刀,就是王法,就是铁律。胆敢以身试法,试试就逝世。 “我夫从未被认定为钦犯,何去何从无需各位担心。”说到这里,奥雅明显已经带上了几分怒气,似乎说她可以,说她相公就是逆鳞,“你们如果对结算不满意,大可去朝廷报官,要是官府说我错了,我开仓放银。如果我无错,你们要么接受宝钞兑付,停止供货,等到宝钞稳定后,再来兑付也行,这货银我按半厘给你们算利息也行。” “说穿了,你们方仓就是仗势欺人!你们做的外贸买卖,从关外收了那么多的银子,结果非给我们结算废纸?”终于,有一位顶着孕妇大肚子的女主事忍不住叫嚣了起来,“反正闹也是死,不闹也是死,今天你们不结银子!大不了在这一尸两命!” 伴随着女人撒泼,众人仿佛也看到了机会,吵吵嚷嚷大叫着“还钱!还钱!” 场面一下子变得接近失控,群情激奋不已。而在下面的家奴里,已有人暗暗的掏出了短棍来,显然是想趁乱给这方仓东家一点野蛮威慑。 可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烂,碎片像弹片一般喷溅出了好远,甚至撞翻了几个倒霉蛋。 不怪林川不爱惜自己财物,主要有好事者居然从里面将门给反锁,这是已经想好今天要下黑手了。林川踏着碎片走进屋内,现场的叫嚣戛然而止。这些主事是认识林川的,毕竟第一次方仓答谢会时,林川都有出席,一来给奥雅撑腰,二来表明彼此间的关系,让他们可以干活更卖力气。 只不过林川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敢跟方仓翻脸。且不说方仓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财神爷,自己这国级正一品大员还没倒台,他们就敢上门闹事,也是活久见了。 林川没有说话,向着台前走去,人群仿佛见到了摩西的海水,自然向两侧让开,没人敢靠近他一米以内。 直到来到了台前,林川温柔的将奥雅搀扶了起来,并且安置在了一旁的圈椅之上。 “夫,我可以处理好的。”奥雅不忍心让林川为自己担心。 “傻女人,你这么能干,倒显得我没本事了。”林川微笑的捏了捏奥雅坚挺的下巴,“让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说完,林川双手背于身后,面对一众主事账房先生和下人,还算和气,“人到的够齐,这么想要银子?” 林川吹了一声口哨,门外,早就安排好的伙计,哼哧哼哧的从外面扛了四只大木箱进来。林川一个一个的掀开,里面放着全是锃光瓦亮的银砖,上面加盖的是方仓的印记。 方仓的银砖远比市场上的银锭子更值钱,主要因为塞外与海外的冶金技术有限,银子的规格乱七八糟,方仓都会将这些银子去除杂质重铸,光这么一轮就能少去接近1成,但银子的纯度则比官银还要纯净。 “别说我用身份压人,银子在这,想兑付的现在就能拿钱走人,出了这个门,方仓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以后大家见面点头寒暄就可,做买卖就算了。”林川划清楚了道道。 说真的,大家都心动了,毕竟只要手上这批银子到位,出了门随便倒一下手就能暴涨3成,抵得上他们两年的营收了。 “还有一点希望大家理解,拿了这笔款,你们不光不得出现在方仓目录之中,以后你们商号的货品,不管倒几次手,换谁家的牌子,都不可能再进入方仓,而一切和各位有往来的商号,用了你们的丝,你们的瓷,你们的木头,都不能进去方仓。”林川此话一出,所有主事瞬间懵逼了,这算什么政策? “方大人,您这就有点过了吧?我等也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现在宝钞跌得厉害,收现银也是实属无奈。方仓为此不认我们的货物,老夫也认了。可用我们材料的商家,您也不合作,这……” 桑佬是倒腾蚕丝的,那合作的商号可就多了去了,没有方仓他姑且能活,但如果方仓拒绝与之合作的商号,不管那些商号在不在方仓供货,都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其排除在供货商序列外,那可就杀人诛心了。 “以你们的智慧大概不理解这种操作,在我老家,有个叫美帝的大财主发明了这一套,叫一滴血原则。但凡想进入方仓的货品有一滴你们的血,都不被允许。”林川就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银砖之上,冰冷陈述。 “诚然现在我是失宠了,受打压了,市场也是真乱了,你们也是真委屈了。但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这还没真大难临头,你们就上赶着一起欺负我家夫人。 换成过去,你们甚至都活不到走出这个大门,但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们选择的权利。自己挑吧。”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疯狂衡量着林川所谓的一滴血原则到底是什么,会带来什么后果。 要知道能进入方仓目录的货绝非低品,本来没有方仓也是还有其他销路的,但他们都要衡量一滴血原则会给市场带来怎样的影响,会不会彻底断绝他们的财路? 一顿饱和顿顿有,并非很好决策,考验的不光是主事人们的商业眼光,当然还有他们的运气。 林川等了足足5分钟,依旧没有人动,还是主动起身,一把拉住了桑佬的手,“老爷子,您年纪大,就由您带头拿钱吧!走啊!” 林川说完,就这么硬拉着桑佬来到了银箱拿钱,不管他如何推辞,一块一块的银砖就往他的怀里塞着。 第1862章 雷霆手段 “国柱爷!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桑佬刚才叫得欢,但当林川真把银子往他怀里塞了,又是吓得这小老头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将这些银子都给拿出来丢回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才明白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方仓凭借实力的地位出发,一招摧毁了眼前众多主事人的贪念。他们能运转到今天,绝不会因为一批货物亏损个3成就濒临破产,他们只是想用现银去市场上洗一波利润而已。 不过他们的运气不好,本以为现在林川是应接不暇,他们联合施压一阶女流可以捞到好处,没承想林川鬼使神差的出现,还使用了一招一滴血原则,直接把做买卖的都吓懵了。 这些主事人,只是贪不是傻,林川但凡是拿刀出来威逼那就是欺行霸市,官逼民反罪加一等。但只是用生意手段去威胁,那就叫经过友好协商,大家都表示同舟共济的双赢结局了。 “方大人,今日您亲自出马,又这么有诚意(一堆银山),我等自然是信任方仓的。”刚才那大肚婆出面打起了圆场,毕竟是怀孕的妇道人家,就算林川有火也要压着聊。 “但方大人,一月两月,我们还顶得住,像现在这般继续下去,我们跟着方仓赚得钱财全赔了不说,连我这快临盆的孩儿,出来了估计都要没钱喂奶了。方大人,您可要想想办法啊!” 大肚婆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他们碍于和方仓合作的关系,可以忍住不去市面上干抢钱的勾当,但架不住这大明通行宝钞还在跌价,明联储还在限制兑换,哪怕方仓死咬着只用宝钞结付,最终还是会被淹没在市场的洪流之中。 “既然你们不肯拿银子,那就还算一条船上的朋友,我不会让船翻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不要去碰洗宝钞的勾当,如果家里有人碰了,也让他们即刻收手,现在都给我出去。” 林川的话语就是命令,众人纷纷向着林川作揖,全都离开了方仓大厅,是去账房兑换宝钞,还是去签字据,放着赚那半厘利息,就是他们的自由了。 直到人都退了出去,端坐的奥雅一下从位置上蹦了起来,紧紧的搂住了林川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林川极少见到奥雅这般梨花带雨,似乎从见面开始,她都一直很坚强,一个人撑起了如此大的商业帝国,鲜少给林川惹麻烦。 对于土家堡日益新增的需求,她总是能想到办法去解决。而对林川,每次她更多传递的都是好消息,几乎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因为害怕变成林川的负担。 可是今天,奥雅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她哭得很伤心,有好多话想说。 还是楼燕最有眼力劲,一摆手赶紧将兄弟们都给招呼了出去。只可惜那门被林川给踹烂了,不然就算直接卸甲也不怕有人打扰了。 “坏人!坏人!怎可丢下我不辞而别,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交代,就让我一个人撑住这个家。你的兄弟都闹得不可开交,燕子也要疯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回不来!那样我就成了罪人,连让楼燕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她想见我,你不想吗?”林川轻轻为奥雅刮去眼角的泪水。 “当然想!可我不能想,我只能安静的去处理,我不能乱。我知道自己是你的后盾,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有何用?”不是林川问,奥雅还是不会说出最真实的心情。 “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让你如此担心了。”林川抚摸着奥雅的头发,仿佛在安慰小孩子一样。 “夫,乌兰说你明天会去京师,你有危险吗?”奥雅泪眼汪汪看着林川,她很清楚林川这一去,要面对的就是皇权,生死只在别人的一句话中,这才是最可怕的。 “放心,我答应了不会让你担心的。皇上要想杀我,在草原上就让那十万人动手了,犯不着拉我回去。他只是生气而已,需要有人告诉他,何为现实。”林川并不虚与皇帝对线,有些事情必须摊开了说。 “行,夫你说,我就信你,只要夫安生,就算散尽家财,我也要保你周全。”奥雅并不在乎钱,在乎的只是如何让林川过的享受。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你辛苦赚来的,怎么能随便送人?”林川可不答应。 “夫,实在不行,我们走吧,去西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现在方仓和明联储在海外的业务发展的都很好,我们只需要带走钱财,完全能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奥雅提出的方案跟巴噶木如出一辙,只不过她说的位置更加靠谱一些。 “我要过的不是东躲西藏的日子,大明是我出生的地方,谁也别想把我从这块地界赶走。你要做的就是赶快安排好手头的活计,明日跟我一起动身,我们要去京师。”林川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 “夫,这种时候了,你还打算挽救大明于将倾?我或许不懂金融,但明联储已接近崩溃边缘,唯一挽回民心的办法,只有开仓放银,兑现朝廷1比1的汇率,才有可能。但银子都在国库之中,试问哪个当权者会愿意真的拿银子去换纸片回来?特别是这种时候。” 奥雅相信自己的夫就是超人,打得过蛮夷,治理得好国家,但为何如此? 皇上那边圣怒之下,圈禁,剥权,甚至围猎,无所不用其极。说真的,林川不造反,奥雅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不会变成岳飞,皇上也不是赵构。题目总有解法,解完了大家还是要继续过日子。比起皇上,我们要做的是把大明的蛀虫都给挑出来。他们才是吸百姓之骨血,贪得无厌的畜生。雷霆之时,必用雷霆手段,奥雅,这一次,你要挑大梁了。”林川心中已有了计划。 “夫唱妇随,你想干什么就放手去干吧?不管夫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以命相抵。”奥雅用一吻,结束了这一章。 第1863章 赴京请罪 第二天一早,老六队全员在方府门前集结,负责给头儿还有奥雅送行,他们着甲挂刀身骑战马,威风凛凛,犹如要出征的将领。 林川也是招回了自己的马蛋,数月不见依旧身姿挺拔,只是看上去眼神带杀,脾气不是太好。原因无他,寄养的驿站克扣了它的口粮,每日给的牛肉少了一半,还故意混在草料里喂,逼这肉食马去吃草。 后来直接把马蛋给饿急了,它冲出了马厩,跑到了牛棚,将店家的小牛犊子给活活踹死生嚼吞了,那满嘴鲜血横流的模样着实把店家吓得不轻。但店家也不敢真弄死它,毕竟这是官家的马,要是官家追究下来,杀官马,也是重则充军的重罪。 至于奥雅则是坐在了随行的马车上,车上还带了一位女子,居然是肺痨鬼的媳妇何人欢。 这次林川去往京师,需要大量的情报支持,有何人欢去往京师的玄机盟总部调阅,林川等于拥有了独立于锦衣卫,东厂的自营情报网。 而且何人欢武功了得,在林川不在的时候也能给奥雅当贴身护卫,避免像在太原府那样的意外。 熊瞎子还故意蛐蛐肺痨鬼,“你可真大方,头儿现在说带你媳妇走就带你媳妇走,你不念啊?”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有啥好念的,实在不行还能写信啊。”肺痨鬼也会心情大好。 “今晚怡红院,你请。”姜戈也是学坏了,居然跑上来敲竹杠。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庆祝肺痨鬼单身生活。”钟兴随声附和。 “为什么我请?”肺痨鬼不甘心当冤大头。 “还不是因为你有钱,外加原先找小妞的那些把柄在我们手上。”熊瞎子故意说话大声了些。 吓得肺痨鬼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紧张道,“听我说谢谢你,你小声点,我媳妇耳朵很灵的!” “那你请不请?”熊瞎子打蛇顺棍上。 “请请请!”肺痨鬼屈服了。 “有好玩的吗?大哥们算我一个吧!”乌兰也是跑来凑起了热闹。 “滚蛋,小兔崽子跟着头儿跑出去玩了三个月还没玩够啊?”显然四位大佬对他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毕竟现在老大出门已经三番四次只带他一个人出去了,有种新人胜旧人的惆怅感。 “好了,他们不带你玩,我带你玩,今晚别睡觉了,把你跟头儿出去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我写一遍。特别是里面那个关于阿伦别乞小浪蹄子的部分。”楼燕听到这名字就火大,明明就是跑路了,居然还能在路上沾花惹草,什么大明军神,简直就是大明浪神。 要不是时间太短,楼燕恨不得连续10天把林川1年的甲全给卸了,一定要做到他看见美女就恶心反胃,生理性厌恶的程度才甘心。 显然林川决定只留一天的打算是正确的,如果他继续待下去,估计就要东窗事发了,这时候跑最合适。 他们并没有等候多久,萧何赵虎,率领的锦衣卫迅速前来,护送林川回京。 一见这位老朋友,林川自然的伸出了双手。 “方兄,你这是何故?”萧何不解道。 “赴京请罪,你不准备点枷锁什么的吗?”林川已经有了该有的觉悟。 “方兄说笑了,且不说没有皇命说你是钦犯,就算是,枷锁也是用来防止逃窜的,你若要逃,又怎会回来?”萧何显然还是心心念念着这份兄弟之情,哪怕现在情况如此危急,他还能兄弟相称,已经极不容易了。 “念在你叫我一声方兄,不枉费我昔日麻将桌上故意输钱给你。”林川开心的笑了。 “呃,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凭本事赢的,怎能说是故意输给我的?”钱不钱的无所谓,萧何要为自己的脑子争一口气。 简单寒暄以后,他们开始出发前往码头,老六队也是等过了今晚,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土家堡了。 回来的路上,乌兰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小娇妻,让张兵回去以后安排人把他媳妇送去土家堡,让他们夫妻团圆。 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一个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包饺子的结局,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在为林川捏一把汗,逃出皇宫圈禁,帮助钦差逃逸,屠戮皇命钦差,杀了几千东厂侍卫,据说厂公刘安也被搞死了。 林川所犯的每一条罪,都足够诛连九族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因为全族都被杀完了,所以有恃无恐一般。 昨天,林川已经让顺天府的明联储,给十大商帮的帮主都送去了消息,要求他们在15日内,集合到京师,要开一次大会,不得缺席。 林川并不是用国柱爷的身份下令,而是以明联储大股东的身份要求,必须立刻召开股东大会。 这种时候,其实每个商帮都已经忙到焦头烂额,作为买卖,东城买,西城卖,走的就是一个流动,赚的就是差额。但现在大明通行宝钞的价格开始剧烈波动,他们有大量的银两都压在了日月银库之中,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办法,和时间赛跑才能减少自身的损失。 不过,也正因为是明联储创始人林川的召集,不管身在何方,他们一定会准时赶到,似乎大家也觉得,此刻能拯救大明的,也只有聪明绝顶的国柱爷能撑起塌下来的天地。 因为林川即将回到京师,整个大明的军队调度也在因此发生变化,顺天府依旧进入战备状态,西北宋家,云南沐家还有沿海曾与之打过交道的卫所,全部被勒令休假,各地的监军公公几乎就住进了军需库,两天一遍的清点装备,放将士犹如防贼。 而在京师周围,超过五万兵马调度,布局在了四面八方,随时可以做到12时辰内驰援京师。这些卫所的将领都是朝廷三朝元老,死忠里的死忠,也是没有在为林川求情书上写过名字的主。 而在皇宫内,御林军着甲持械上岗,神机营也被安排驻扎在了皇宫四周,柳升作为神机营的总兵负责调度,那严阵以待的模样,就跟朱棣也要体验一把靖难之役似的。 第1864章 国柱见皇 永乐16年6月初三,京师已然进入了夏季,嗡嗡嗡的蝉鸣不绝于耳,热气升腾让宽大衣衫都有些快穿不住了。 萧何带着林川回到了京师,不同于以往,国柱爷驾到都会有人来迎接,太子圣孙都干过这活计,林川最差的待遇,也有礼部四品以上的官员接待。只不过这次,码头空荡荡,甚至连普通的船工都不得见。 显然朝廷要低调处理林川回京的事宜,避免给市场捕风捉影的机会,再度引发动荡。 林川半开玩笑的跟萧何说,这么安静,就算直接拖去斩首也不会有人知道吧?萧何已经快受不了林川的地狱笑话了,刚开始他还会附和林川两句,让他放心,但是这沿运河回来的一路,看到的江边调度,就连他自己也安慰不下来了。 萧何是聪明人,他看得出来朝廷在做最坏的打算,退一万步讲,林川真要干点什么,朝廷也必须有充足的预案。明联储崩的最多死人翻船,但林川动了,那就是内战亡国的节奏了。 依旧没有任何刑具枷锁,林川戴着挂有面纱的斗笠进城,看到的是京师的民生凋零,街上的人与车都少了很多,每位百姓的脸上都挂着愁容。 就算是在京师,各大明联储的门口也挤满了人,有的等着兑换银两的百姓,就吃喝拉撒在了门口排队,等着那少得可怜的兑付名额。 曾经的香饽饽大明通行宝钞,现在又变成了人厌狗嫌的臭狗屎,毕竟行情每天都在波动,现在大家什么都不做,睁开眼就要亏钱,谁受得了这个。反倒是那些手握各种生产资料的商家开始各种恶意囤货,每天琢磨的就是如何涨价,更是将这种歪风邪气推向悬崖峭壁。 大胖太子有句话真的说对了,那就是无奸不商,越是风险巨大的时候,商人的本性反而显得越发贪婪,就跟旧元崩盘前夕,还是成就一批暴富的商贾,包括著名的大明第一财神爷沈万三,也是在那个时候发迹的。 林川爱财,但唯有一种财他厌恶,那就是国难财。这种时候还要逐利的不是商人,甚至不可称为人,因为收回来的每一个铜板都会沾染穷人的骨血。 林川不是圣母婊,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或有义务去拯救世界。可他受不了的是,商人们杀鸡取卵的行为,那对于他这个规则制定者来说,就是公然作对,需要鞭策了。 这些都是后话,他先是将奥雅送到了方仓的京师分部,让她和公孙堂好好对对账目,然后就是让何人欢去往玄机盟总部,整合他想要的情报。 忙完了这一切,还只是辰时,早上八九点的模样,林川就要跟随萧何进宫了。 林川也是纳闷,寻常这个点,京师可都还在早朝,皇上难道是想在朝堂上公开处刑,用百官的唾沫口诛笔伐的淹死自己? 萧何神色凝重地告诉林川,为了接见他,今日朝廷特例取消了早朝。但凡懂大明政治的就会知道,这是何等荣幸。毕竟大明的朝会一般只有祭天,太祖生辰才会休会,其余时间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取消。 当然到后面,朱家子孙就没有前面的几位老祖宗这么勤政了,各种荒唐事也是层出不穷。 不过现在,为了林川不早朝,林川也是受宠若惊了。 而当他骑马来到皇城门口时,这里的场面可谓震撼。明明说好了今日不早朝,但文武百官依旧来到了这里,就站在了街道的两旁,用默不作声,表明了对林川的态度。 他们全都身穿着笔挺的朝服,哪怕这个时间阳光已经灼人,但却没有一位寻片阴凉地。最难能可贵的是,太子与圣孙也在队列之中。 这是非常冒险的一件事情,包括联名保林川的折子在上面签名,全然是跟皇上作对。按照朱棣的脾气,这种行为都可以被定义为谋反的不臣之心。千万不要觉得法不责众,人多力量大。 官员人再多,也不会多过法场上的屠夫,老朱家的传统就是九族消消乐,百官拼好斩。斩4个侍郎获得一个尚书行刑的机会,大明朝可没少干。 林川没有办法跟大家说话,只能抱拳向两侧默默行礼,而大家殷切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大明的军神,可不能丢份儿啊!” 大家都明白林川不能杀,皇上也明白林川不能杀,但他干出来的桩桩都是掉脑袋的罪事,如果这样都能让他安稳落地,简直就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日后的皇命谁还能当一回事? 统治者为了维护权威的决心,往往大到不计较得失,屠一城,只为威慑一人也是可以的。 走过了百官送行的街道,进入宫内,林川被勒令下马,搜身,宽衣,再由五百名御林军组成的侍卫团围绕在其左右,带着他稳步穿过深宫大院,直接前往奉天大殿。 这些侍卫不仅长枪钢刀重盾,装备齐全,在外面更是跟随着大量的神机营的火铳手,似乎只要林川有丝毫的轻举妄动,就会将其当场射杀。 柳升就在人群的后方,一直骑着马,紧张随行。林川与他也算老相识,毕竟在忽兰忽失温双方就没有少打交道。 林川更是大方的挥手打招呼,就这一个动作,差点让弓箭手直接把他变成马蜂窝。至于柳升,看见了也必须装作没看见,一脸肃杀的模样,仿佛今天林川的小命就捏在他的手上了。 等走过了高高的龙纹汉白玉石台,来到了大殿门口,所有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模样,就等着林川到来。 朱棣一身战场上的铠甲装束,并没有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倚靠在下方的台阶上。 无名依旧抱着朱棣的御刀,恭敬的站在朱棣的身侧,保持着随时都能发动的姿势。 除此之外,大殿之中再无他人,兵卒也只能止步在殿外,保持大门敞开的状态,随时都能支援。 要说什么最意外,大概就大殿的地板上,有间隔的铺满了林川收集的东厂侍卫的腰牌,整整齐齐犹如英灵在排队一般。 第1865章 君与臣 在大明,千万子民穷其一生不过是想进入这座大殿,得见圣上尊荣,便可光宗耀祖了。但林川来此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就连粗布麻衣模样的皇上也见过了,谈不上多新鲜。 不过今天的君臣却显得尤为生分,坐在台阶上的朱棣仿佛在思考什么,手中把玩着刘安的腰牌,都快搓包浆了。 至于林川迈步走到了距离皇上10米的大殿中央,没有跪,没有拜,只是安静的站着。 “回来了?”朱棣轻声问询。 “嗯,回来了。”林川应了一声。 “你师父如何?” “已在草原上自尽,他砍了自己的头,想让我带回来给您赔罪。”林川如实回答。 “头呢?”朱棣抬首看了林川一眼,他是两手空空而来。 “我给埋在了庆寿寺主持禅房的榕树下,就不给您看了。”林川自作主张道。 “为了一个钦犯,你值得跟我闹成这样?”朱棣还是不明白林川的想法,已经不能用莽夫来形容,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一贯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臭脾气。”林川笑了笑。 “是啊,国柱爷的臭脾气,不让干的非干,不让杀的要杀。错不在你,在我,是我太过纵容,才让你把我的话当成了放屁。你眼里哪有皇帝,你活成了自己的君王。”朱棣深深叹息着。 “席应真是被陷害的,刘安有参与其中,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坑我,明知道这是陷阱,我也不得不跳,要是连我都学会了明哲保身,和宦官又何区别?”林川言简意赅。 “你当然有种,普天之下敢跟我对着干的,只有你和大胖。一个亲儿子,一个……视若己出。”朱棣显得苍老了许多,没办法,因为时局动荡,每日他要批改的奏章直接翻了3倍,已经不是废寝忘食能去形容那工作状态了。 “圣上决定如何处理微臣?”林川直截了当的问道 “如何处理?砍了你,让你和你的家人团聚。” 这或许是最自然不过的选择。 “杀了我的后果,圣上考虑清楚否?”林川不是威胁,更像老朋友在嘘寒问暖。 “明联储崩塌,宝钞变成废纸,内乱,边塞纷争,百官抵制,终究不就这些,能比当初我被允炆小儿逼的在府邸中装疯卖傻,率领八百府军起兵靖难更难吗?”朱棣已经见过最坏的世界了,自然也不会对什么朝廷崩塌有多大恐惧。 强权的好处就是,哪怕大明变成了一片废墟,只要当权者够强,就能将国家恢复如初。 “说来也是,您也不是平庸之君,自有办法安定天下。”林川一副终于放心了的表情。 “那么你准备好赴死了吗?”朱棣眼角闪过浓郁化不开的杀意。 “没有,我从没想过是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拿走我的命,您不行,神明也不行。”林川回绝了朱棣的邀请。 “你果真想造反。”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忠义,林川公然违抗皇命,怎不就是造反? “这您就是欲加之罪了,我只是不想死,没想改天换地。我对龙椅没兴趣,对您也是钦佩和同情的。”林川侃侃而谈。 “同情?我乃九五至尊,用得着你来同情?”朱棣哈哈大笑,声音回荡在奉天殿中,余音绕梁。 “可能是童年阴影吧,您太在乎他人的看法,殚精竭虑时不我待,从不贪图个人享受,一心只为治理好国家,做一位明君,来偿还靖难之罪孽。没有人比您更爱惜名声,也没有人比您更想打造大明盛世。太累了,不自觉的就会同情您来。”林川由衷道。 “油腔滑调的小子,嘴上忠心耿耿,干的都是忤逆不臣的勾当。我几次三番跟你说,不能杀刘安,不光因为他刘伯温之孙的身份,也因为他是我的心腹重臣,能为我安定天下宦官之心,你还是要动手……” 朱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这次林川回来,他已经给自己画了一条底线,哪怕林川覆灭了东厂侍卫,只要保住刘安一条性命,那所有的事情都能谈。 “他想我死,所以他必须死。”林川言简意赅。 “那我也想你死,你当如何?弑君?”朱棣针尖对麦芒。 “不,其实您不曾有害我之心,即便当下,我闯出这么多祸事来,您还是希望我服软,认罚,找个台阶下,保住我的性命。”林川太了解朱棣了,就像朱棣也了解他一样,“可人不能一直找台阶下,有些时候,只有把话说穿了,才算对得起您的厚爱。” “说穿,如何说穿?”朱棣皱起了眉头。 “今时今日,您已经不能杀我了。我的方仓掌握了全国三分之一的货物流通,7成的外贸由方仓完成。 明联储里所有的民间资本都认我,一旦我死了,明联储瞬间崩塌,到时候全国各地叛军四起,您那些惦记皇位的兄弟也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 往后余生,您将一直深陷内战泥潭,无法自拔。”林川说的是表面的原因。 “杀了你,秘不发丧,让太子三天内接手明联储一切事务,派强兵下地方维稳,开库,放银,免3年赋税。至于你所谓的民间资本,锦衣卫出手,听话的留,不听话的杀,直到有听话的人接手商帮为止。” 果然,朱棣也是有思考解法的,虽说不算十全十美,但林川所言的内战风险却也降低到了最低。 毕竟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要朱棣舍得打开日月宝库发放银子,没有什么事情不是可以坐下来谈的。 “要不说您是一代明君呢,治理国家如烹小鲜,您是得心应手了。”林川自嘲的笑了笑,敢情朱棣还真有认真思考杀了自己该如何收场。 “你还有什么说辞,一并讲了吧。”朱棣宛如在听林川的临终遗言。 “……”林川没有回话,看了看四周,瞄上了一旁大殿中支撑屋顶的立柱。 他转身走上前,面对立柱,破音白手一拳轰出,带着刺耳的音爆声,林川将1米粗的立柱,从中间……打穿了。 第1866章 罢官 突如其来的神力让朱棣瞪大了眼睛,过去,第一次得见他与无名交手时,他还必须用偷奸耍滑的伎俩,才能逼无名动怒。 而现在,恐怕就算无名拼尽全力,也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了。不知什么时候,林川已经强大到朱棣都不认识的模样了。 “皇上,抛开后果不谈,想杀我……凡人已办不到了。如果不信,大可试试,今天我要走,谁也拦不住我,包括你身旁的无名。”林川缓缓从洞穿的立柱中抽回了手来,带着众多木屑洒落在了地板之上。 刚才的那一手,展现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速度,不是极速的一拳,立柱可能被打烂,但都难以洞穿。 “你有奇遇?”朱棣只能如此理解,过去他已经想到林川变得很强,但今天才对这种强,有了一点点概念。 “算是,席应真也教了我不少,儒释道三教同修,就变现在这样了。”林川算是点到为止,要是真掏出M200这种大宝贝给朱棣看,能把他吓到说不出话来。 “无名,他说得是真的吗?”朱棣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回皇上,其实在我们一同微服私访山东之时,卑职已然发现,不是方大人的对手了。动真格的,卑职可能过不了3招。”无名其实谦虚了,至少在林川不动用时间与空间规则之力的情况下,林川觉得无名最少能撑10招。 “明白了,这就是你敢有恃无恐,不惧皇命,任意妄为的底气。”朱棣深呼吸道。 “不,我的底气是您给的,从土家堡的再遇,一路从五户变成今天的正一品右国柱,是您的抬爱才有今天的我。”林川的感恩溢于言表。 “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屠尽东厂侍卫,包庇钦犯出关,裹挟大明财政,逼我吞下纵容你的苦果?方渊!你让我这天子变成了一个笑话,从此被天下人所耻笑!”朱棣怒吼道。 “您不会变成笑话,我也不会变成反贼。今天,我把您给的,还给您。”林川说罢,接下来了腰间的玉制腰牌,轻轻的放在了地砖之上。 无名也是慌了,那意图再清晰不过,恨不得都想开口奉劝了。 “你想干什么?”朱棣声音颤抖道。 “辞官。” “今日的乱局,你想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人,晚了。”朱棣冷哼道。 “我只是辞官,没说不管大明的死活。明联储现在遭遇的困局,我会处理好,不说永绝后患,至少眼下的麻烦都能解决。”林川已胸有成竹,“等处理完这一切,我也找块僻静之地,买几头小猪养养,逢年过节给您送点好吃的,也算聊表心意了。” “正一品的右国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官之巅。你就像丢垃圾一样的放下了,你真当大明朝廷离开了你就转不动了吗?”朱棣似乎理解错误了,还以为林川使用辞官的方式在威胁朝廷。 “我没这么说过,您可别冤枉我。我辞官,是给您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让世人知道,像我这般不识君恩,任意妄为的官,哪怕是正一品的国柱,也能被罢免除名。 您的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何乐不为?”林川不明白朱棣在生气什么,难道不砍自己脑袋他睡不着觉? “他们称呼你为大明军神,只要有你在,大明边塞50年不会有人胆敢来犯。你辞官算什么交代?”朱棣怒斥,只觉得林川在逃避责任。 “走不让走,留您又没面子,杀我,我不愿意。这下我真没招了,总不能让我一个活人被尿憋死吧?”林川欲哭无泪,他也搞不清楚朱棣在想什么了。 “方渊听令。”停顿了片刻,朱棣终于站起身来,主动走上前去,捡起了林川面前国柱爷的腰牌,“国柱之职暂且革职,你不得离开京师半步,待我商议之后,再定你的去处。” “我又要被圈禁起来吗?”林川想起了皇宫里的生活,真的很无聊。 “圈你有何意义?你不会跑吗?”朱棣已经不想做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希望你说到做到,把你明联储的屁股给我擦干净。太子为了此事,已经月余没有好生休息过了,再这么下去,你能活活熬死我大明的下一代皇帝。” “……”林川想说,这又关自己屁事,怎么连太子爷的身体问题都要自己背锅了,但皇上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受着,“卑职明白,谢主隆恩。” 林川象征性的给朱棣嗑了一个,起身就走。 “小子。”直到林川要走出殿门朱棣鬼使神差的又叫了一声。 “皇上还有何吩咐?”林川回头好奇道。 “恨我绝情否?”朱棣知道林川为今时今日的大明,做了多少事情,可以说现在的盛世,功劳三分,一份是朱棣,一份是太子,剩下的就都是林川的了。 “自古无情帝王家,您可是皇上,不如此这般如何管理好国家?再说了,跟官职比起来,我更喜欢钱财,您又不抄家,已经是恩泽了。”林川笑了笑就接受了自己被罢官的结果。 这,也许正是他最好的收场,多少人仅仅是忤逆皇命,就要被株连三族,林川失去了官职,但保住了身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当林川离开后,内阁学士悉数进宫,算上太子爷,一同要召开一个内阁会议,讨论林川的何去何从。 罢官只是权宜之计,暂且封堵悠悠众口。对林川的处罚不绝对,那就是绝对的不处罚,朝中除了要保林川之人,还有更多要推倒他的人。 保他的折子只有要干他折子的三分之一,要实行民主投票制的话,林川现在应该已经被押到午门斩首了。 要干林川的官员很好理解,那多数都是昔日参股钱庄买卖的旧吏,因为明联储一招返贫。也有被林川修理的各级官员,包括王爷等。 众人都是一副,不杀林川天地难容,皇族颜面何在?祖宗颜面何在?说到激动处,更有甚者表示,这样都不杀了林川,他们要到皇宫门口去自焚,以振朝纲! 第1867章 内阁会议 林川走后没多久,奉天门以东的文渊阁变得热闹起来。这里在明太祖时期就是用来存放四书五经的库房,等到朱棣执政时期,开设了内阁制度,文渊阁也就是内阁学士上班工作开会之地。 在朱元璋当政之时,为避免丞相独揽大权,欺上瞒下,所以废除了宰相一职,改建了完善的中央运转机制。 可这么一来,所有的政务都将压在皇帝一个人身上,遇事也无人商量,就算是超人也有被压垮的一天。 于是乎,他又设立了殿阁,殿阁的组成人员就是大学士。但作为顾问,这时候的大学士只是高参,并无实权。 当时间来到朱棣当政之后,殿阁升级为了内阁,阁臣渐参与机务,协理朝政,慢慢变成了手握实权的内阁官僚。 其中就包括内阁首辅杨荣,内阁大学士杨士奇,内阁次辅黄淮,太子少保金幼孜,翰林学士胡俨。 另外两位,一个是胡广,一个月前已经病逝,享年46岁,另一个解缙,这孙子不提也罢,现在还能活着已经算是篡改历史的产物了。 五位内阁官员,加上身心俱疲的太子爷,还有满脸惆怅的皇上,就这么组成了最高内阁会议。 他们的说话,就连负责伺候的太监都不能听,屋内只有无名一人负责照应,其他人等都被轰了出去,就连站岗的哨兵都要离开最少10米开外。 朱棣也不藏着掖着,首先掏出了林川的那块玉石腰牌,摆上了台面,将今日会面的情况跟大家说明了一下。 林川主动提出了辞官归隐,目前皇上只答应了罢免,至于归隐,还要大家一起商榷后再做定夺。 除此之外,大家还要讨论出另一件事情来,那就是如何处置林川。 他所犯的罪行,绝不是简简单单辞去官员就能了事的。况且失去了官位,昔日那么多林川得罪的各方势力,又怎会放过报仇雪恨的机会?往后余生,林川都难以享受到,他梦寐以求的太平日子。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国柱爷已没有了官衔,后面如何处理,你们给个主意。”朱棣算是抛砖引玉了,可在座堪称大明最聪明的6位谋臣,却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都哑巴了?平日里不让你们说,你们还上赶着谏言,现在给你们机会,又都惜字如金?”朱棣龙颜不悦道。 “回皇上话,这个主意,微臣给不了,也给不起。试想国柱爷,一路征战沙场,除外忧,破内患,救过驾,治民生。从古至今,哪有一位臣子能与之功劳相提并论。 我等谏言,说重了,日后史笔如铁,我等不变成了陷害忠良的乱臣贼子?但说轻了,我们又会被皇上觉得,是跟他串通一气的忤逆之辈……这主意,如何拿之?”杨士奇率先跪地发言,那叫一个委屈巴巴。 “是啊,你们都怕史笔如铁,都要保全自己的名节,那朕的名节谁来保全?非要朕去当那个裁撤处罚重臣的昏君?忘恩负义的庸主?”朱棣是越说越来气,和聪明人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恼火,因为都他吗一个比一个鸡贼。 “臣有一计。”这时候,黄淮主动跳了出来,“以臣之见,方大人对大明忠心耿耿,体恤百姓,深明大义。为救师父,冒天下之大违,虽坏了国法,但也更显其忠义之情。 再观厂公刘安,此等奸诈小人,意图谋害国柱爷,人生公愤。如将其罪责昭告天下,陛下赦免方大人也就情有可原,自圆其说也。” “是啊,方渊是好人,刘安就是卑鄙小人,可他执掌东厂也是朕的旨意,你是说朕瞎了眼,提拔卑鄙小人咯?”好嘛,朱棣一根筋变两头堵了。 到此,黄淮收声,然后内阁的各位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了。有说赦免方渊无罪的,有坚持严惩忤逆重罪的,还有转着弯问候对方母亲的。那气氛越来越火爆,甚至有种几个老家伙随时要扒了衣服干一架的气势。 仿佛你若听不懂孔孟之言,老夫也懂一些拳脚。 而就在这种激烈的讨论氛围里,朱高炽却是一言不发,手中一直在把玩林川的玉牌。 “都给朕闭嘴!”终于,朱棣受够了,一声呵斥,五位内阁大臣都跪在了地上不敢发言。 朱棣也在这时看向了自己的大胖太子,语气轻柔地问询道,“过去你不是最帮着方渊说话的吗?今日怎么又不发一言了?” “回皇上,儿臣……并不在乎史笔,也不关心方渊的去留。现在儿臣只担心,他要如何稳住当前局势。 皇上,今日州县来报,已经又四处地界爆发了民变,百姓甚至放火烧了当地的明联储。虽然闹事者已被镇压,但如果继续限制宝钞兑付,这种事情将难以避免。”朱高炽并不想看着明联储垮台,也不想看着国家内乱。 他本以为林川回来了可以力挽狂澜,但他现在却主动让出了官职,没有了官家身份,明联储的股东还买不买账另说,他要靠什么扭转乾坤,朱高炽心中尤为忐忑。 “放心,他答应过朕,不管他结果如何,都会擦干净这个屁股,朕信他。”说来可笑,这种时候,朱棣却前所未有的踏实。 “在明确能救场前,儿臣是放不下心来的。皇上,关于方渊的处置,等忙完以后再做定夺吧。现在他不能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了,他的生死去留已经关乎大明命运。”朱高炽说得夸张了一些,但林川肯定关乎老百姓的衣食住行。 现在,他还不了解林川对朝廷的真实态度,是否有怨?是否心甘情愿?是否还认自己这个兄弟,就都是后话了。 “既然如此,今晚你就去寻他喝酒,探探口风呗。”朱棣也是想知道林川的想法。 “皇上你说得轻松,儿臣也想,但儿臣现在穷啊,您取消我俸禄的处罚还没结束,现在太子府上上下下吃饭都有问题……”朱高炽也是借机抒发心中不满。 正所谓家丑不外扬,太子选这个节骨眼说,形如逼宫,朱棣自然脸上又写满了不悦,“做老子的,让儿子办点事情,事还没办就张嘴要钱,等下去户部传朕口谕,你的处罚解了,把未付的俸禄也领了。你不吃,朕的圣孙还要吃饭。” 第1868章 世纪大会 距离林川宣布召开的明联储股东大会还有大概一周的时间,这段日子里大家都很忙,奥雅几乎就住在了方仓分部和公孙堂挑灯夜战,分析各种数据。在没有计算机的年代,他们召集了一批最顶级的账房先生,硬是用算盘打的去综合各种商业信息。 包括方仓现今全国各省仓库的库存情况,白银储备情况,还有手上的大明通行宝钞贬值情况。 原本,在这种金融动荡的时候,手上拥有海量货品的方仓该是最大的赢家,只要他们想,轻轻松松能在两个月内赚上过去两年的利润出来,而且非常轻松。 但奥雅太了解林川,她明白自己的夫绝不是那种对百姓敲骨吸髓的奸商,对于乡绅士族那是吃拿卡要,对待百姓是莫给时局添乱子。 所以方仓的货仓一直还在坚持对外发货,接受用大明宝钞付款,但他们也在勒令收到货的商家,必须将货品按照协议价销售出去,否则也不再给其供货。 即便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下游的商贩也有办法用货品套现,搜刮民脂。奥雅想改变时局,只可惜历史的车轮,总会压死每一个试图停下它的不自量力者。 半年,这是奥雅给林川的推算,不管大明内部有多动荡,方仓主营的项目,漠北的商务,还有海外的物流都是利润可观的支柱,所以才能让他们用如此任性,近乎是放血的姿态运营,再撑半年。 半年后,方仓将不得不面对无流动资金,搞不到货品的地步。彻底被那些奇货可居的商贾赶出大明市场,变成历史遗物。 林川对此不予置评,只是让奥雅继续去统计,大明货物的价格变化情况,要拉详细的表格还有涨幅时间表,这些都是最重要的细节。 同时间最忙的还有何人欢,玄机盟总部现在平均每个时辰收到30只信鸽,都是从天南地北加急送来的各种民间情报。按照林川的要求,涉及大明十三省,从省城到乡镇,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全要。 而至于林川,反倒变成了这几天的闲人,一会儿在方仓分部坐坐,一会儿去玄机盟看看简报,其余的时间,他基本就在秦淮河上泛舟。他依旧在大把大把的花钱,用的都是现银,街边吃碗面条都能丢上二两打赏。 如此出手阔绰,很难不让路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虽说现在的林川没有的官职,但大明第一富豪的头衔还是实至名归的。各路官员在路上遇见了他,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跟他点头作揖,亲切的称呼上一声方大人。 林川的免职令已经贴满了京师的大街小巷,更有传令兵将消息千里飞鸽,一直送到边塞之地。 无他,因为林川是正一品的国柱爷,武勋最高长官,理论上不用兵部文书,皇帝诏令,就能以自己的腰牌当兵符,调度各方兵马为他所用,堪称造反神器。更别说林川的威望在军队里如日中天,多少将军甚至在厅堂里供奉他的画像,求其保佑,真当成了军神顶礼膜拜。 这待遇赶上大唐时期被奉为门神的尉迟恭与秦叔宝了…… 如此武将的处理办法,当然必须昭告天下兵马,甚至是将细节都要描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避免有一丝歧义,被错误解读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总的来说,朝廷的处理办法粉碎了市场上的流言蜚语,什么皇上要杀国柱爷,强征明联储,方仓也不会幸免于难。所以大家才疯了一般的搞银子,囤货物,弄得人心惶惶,奸商正好从中谋逆。 世道就是如此,永远不要用利益测试人性的贪婪,那样只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魔鬼。 林川的平稳落地缓和了些许当下的动乱金融市场,加上他无拘无束的京师游河,大把大把的花钱,全然没有要被整死的迹象。 好的流言在对冲坏的留言,借助玄机盟的民间情报网,消息都在迅速传开。但不管哪个时代,人心永远是丑陋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别说坏消息更容易赚钱,各地自有舆论引导者,将恐慌散布到街头巷尾。 林川的结果只能暂时止跌,而想挽回大明通行宝钞的声誉,还有明联储的窘境需要做更多事情。 而这些天来,十大商帮的帮主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纷至沓来京师,只为了参加林川召集的这场股东大会。虽然他已经不是财长,也没有了官职,可大家对于他的要求依旧奉为救命稻草。仿佛只要林川出手,多难的局面都能克服。 而林川召集开会本身,就是一种市场维稳的手段,十大商帮统领了大明8成的大宗商品与民生物流的根本,可以说帮主干什么,都能把情报对外发送下去,一些奸商也必须开始收敛,等待这场世纪大会的结果,再做定夺。 有好事者更是觉得,朝廷不仁,剥夺了林川国柱爷的身份,现在他就是纯粹的商人,而商人都是逐利的。如此动荡时刻,又手握大量现银,林川估计是要和大家商量同气连枝,一起狠狠薅大明的羊毛,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赚多少都是少啊! 而就在会议召开的前一天,林川终于在方仓分部拿到了详细的账目,奥雅与公孙堂默默守候在一旁,等着林川查阅后再做定夺。 面对一本书厚的价目变动表,林川一页一页认真翻看查阅着。上次如此用功,还是在背诵狙击参数表的时候。 他从中午午饭时间,一直看到了晚膳时候,这才意犹未尽的合上了书籍。 “夫,有不明白的地方吗?你说,我都能帮你解答。”奥雅主动道。 “不用了,你跟公孙兄写得很细,我还是看得明白的。简单点说,目前大明的市场价格也是大乱了,大宗商品最少得涨了2成,没良心的甚至涨了5成。使用白银还是宝钞支付,结算价格还有差异,对吧?”林川不是经商的那块料,但有奥雅跟公孙堂帮衬,不是他也是了。 第1869章 掌灯夜行 林川选择的股东大会的位置有些别致,居然是秦淮河上的一条顶奢的花船,名曰寻梦,也算雅致。 为了方便大家畅所欲言,林川还特地拒绝了太子的入会申请,加上林川已经不算官家人,也就变成了没有朝廷参与的纯民间资本交流。 如此想来,定在这种位置似乎也理所当然了,毕竟平日里各位大佬们,像这种烟花之所也是常客,或招待达官显贵,或同僚寻欢作乐,个个算是欢场老手。 男人嘛,只要没挂在墙上的都是好色的,不分老幼。 只是入会的十大商帮帮主里也有女子,例如江右商帮的春十娘,似乎有些不妥。不过等诸位大佬上了寻梦号后,就明白为何无所鸟谓了。 因为今日的船上,除了开船的船工外,一个招待的妈妈都没留下,更别说侍奉的小妞了。偌大的花船从外面看上去暧昧热闹,里面则是冰冷无情的会场。 林川甚至把船上的厨子都给赶走了,一点酒水都不给喝,堪称史上待遇最差的明联储股东大会。 按照林川的要求,众人都在晚饭后集中到了码头,统一上船,每一方能带两名随行,最好的账房先生或者一方掌柜的角色。因为会议中会大量出现专业数据,以免大家对接交流起来有障碍。 这么一来,整个花船的大厅就坐下了30几位。不愧是京师最大的寻梦号,如此多人欢聚一堂,厅堂里还有空间给他们彼此寒暄客套的交流空间。 林川故意将座位全部贴墙而设,每位一张宽大的矮桌,背后还有两个随从的蒲团,就构成了一方阵营的全部内容。在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摆放着镌刻有他们名字的木牌作为识别,不可能有人坐错的。 林川并没有将方仓的位置设在首席,因为首席他留给新任财长徽州商帮的帮主胡今夕。而他则挨着奥雅与公孙堂两人坐在了末尾的位置。 见人都已到齐入座,林川摆了摆手,示意船工拔锚开船,点着红灯笼的花船,在秦淮河的河面上飘荡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暗,正是纸醉金迷夜生活的开始之刻。林川没有说话,特地打开了房间里两侧的窗户,让河面上一条条花船上的欢歌笑语钻进这厅堂之内。 “方东家,您这是何意?”龙游商帮的帮主苗仁凤诧异的问询起来,大概意思是,你不让我们玩就算了,还要让我们看着别人玩,是否太残忍了些。 “嘘,安静点,听就好了。”林川莫名其妙的示意他闭嘴,悠然自得的向后倚着身子,一手在桌上轻敲打着拍子,一边听着窗外悠扬的词牌名。 不得不说大明的娱乐业是真够发达的,不光有秦淮河花船的玩法,为了招揽生意,他们甚至还有专门的古彩戏法,穿得很是清凉的小姐姐给大家表演魔术,每一条船上叫好声此起彼伏,那种酒池肉林的感觉,真是把不少人给看馋了,亦如苗仁凤。 就这样,寻梦号航行出了十里,大家就安静了十里,然后船只调头,由纤夫拉着回行之时,大家又看见了一番另外的景象。 堤岸上,两条拉船的纤绳由船工把持,大批的纤夫哄抢着一份拉纤的差事。换成以前,像寻梦号这么大的花船都会养上十几名纤夫。但现在世风日下,太多人吃不上一顿饱饭,以至于根本不用专门养人,需要时在堤岸吼上一嗓子,立刻就能乌泱乌泱招来一群。 也不用跟他们结算所谓的工钱,随便丢上两张大饼,都能让他们感激涕零的了。只能说乱世也有乱世好,人命贱,不值钱,一个馒头就能换上一个劳动力,你别嫌弃,你想买,也不一定有人卖。 “列位,许久不见,有人传我要死了,不知道你们听信了没有。”看时候差不多了,林川终于开口打起了招呼。 “方大人福大命大,又是国之栋梁,皇上定会念其旧情,保您平安的。”还是胡今夕这书生帮主会说话,听得就舒服。 “方大人,您这么着急叫我等过来,不知所为何事?”李江南嘴上不急,心里却早就急开了花。 要知道他是干马匹生意的,最大的主顾就是官家,官家现在拿马也都是现结,不过给的全是大明通行宝钞,还是用1比1的价格给,他应该是众人里亏得最可怜的那个。 “无他,就是想大家了,招大家过来聊聊天,通通气,朝廷要有动作了。”林川轻描淡写。 “动作?什么动作?”苗仁凤的耳朵都立了起来。 “从过年到现在,一直有人造谣我与皇上不合,恶意架空国债,囤货溢价,人为制造宝钞贬值,弄得大明市场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朝廷当然不会逆来顺受,对于这种扰乱民间的奸商,一定是要重拳出击。 明天开始,各地官府就会开始调查,到底是谁在宣扬,谁在趁火打劫。从事私下银两兑换宝钞交易的,首当其冲。”林川虽已无官职,但以他跟朝廷的关系,他说有,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此消息一出,会场里立刻变得群情激动起来,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喜得如李江南之流,终于见到官家打击奸商保物价了,愁得则是苗仁凤这种投机倒把的祖宗,这一次危机里,他算是赚得盆满钵满,隐隐要赶超其他商帮的架势了。 “从战国开始,商人身份就属卑贱,一直干得最苦的活计,赚最难的利润,现在官家还要出手打压我们正常的商贸买卖,国柱爷,您可要顶住朝廷的压力,为我等掌灯夜行啊!”前面还在叫人家方东家,这有求于人了,苗仁凤也是学会喊爷了,尽显变脸神通。 “我们干得叫什么苦活计?往外看,岸上那些才叫真的苦。”林川举目眺望,堤岸上一个骨瘦如柴抢夺纤绳,试图混个差事的男孩没抢过,正好被挤掉进了河里。 但他一点也不气馁,迅速爬了堤岸,继续去抢纤绳,因为抢不到,今晚他注定要饿肚子了。 第1870章 整顿商界 林川没有给大家太多的时间思考,他摆了摆手,身后跪坐的奥雅与公孙堂恭敬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大明百货物价名录,一本一本分发到了每位的手中。 “这本是我方仓整理出来的名录,包括这半年的大明物价变化,细分到了各个省与乡镇的差异。大家先看,看完再聊。”林川第二次中断了会议,给大家留足了时间去研读手上的卷宗。 方仓有别于十大商帮,基本都是只做自己优势的类目,这样利润最高,人员最熟,哪怕天灾人祸,最多不赚钱,亏本?那是会被老祖宗笑掉大牙的。 但方仓不同,它是以集采集消,外贸为主的物流型仓储中心为生,而且几乎大明十三省都有他们的分部,可以因地制宜的将大明的物价变化,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能给朝廷作为参考依据的教科书级别了。 众人在翻看时,触目惊心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当下的心情。这名录里将一个商品的产出成本,到转运价格,到终端送到老百姓手上,中间形形色色的人分利多少都有记载。诸位大佬甚至有一种帮派里面出了卧底,把他们账本都给林川掏来的感觉。 而关于林川提到的物价变化,名录里没有虚报,也没有粉饰太平,通货膨胀率可以精确到个位数。 光这一轮看名录,众人就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其中一些看不懂的地方,只要有人提出来,奥雅和公孙堂就会如同老师一般上去亲切的给其解释,直到他们听懂为止。 包括书中提到的“做空”,“通货膨胀”,“货币贬值”,一系列的专业名词,他们都会做人工解答。 其实这些词汇也是几天前,林川一个一个传授给他们的,有时候奥雅都觉得自己的夫哪儿是一个武将,简直就是最伟大的文人,那小词创造的,又好听又言简意赅,一解释就能立马明白。 在名录研读会结束以后,林川直到看见白永吉合上了书本,这才继续开口道,“列位,你们也看到了,名录里的数字让我说的话,就是民不聊生。百姓上月挣得钱,不够买下个月的粮,人心惶惶,这买卖还怎么做下去?” “我觉得没问题,买卖买卖,有人买,才有人卖。现在宝钞天天贬值,卖得多亏得多,不愿意卖是人之常情,卖得少了,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人之常情。”苗仁凤还是率先出来唱反调,没办法,现在这个时代,是投机商人最好的时代,都按部就班的做生意,他们龙游商帮真搞不赢其他的老大哥。 “常言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问,你说的我接受。”林川端起了桌上的茶水,自品了一口道,“但商人的前提,应该还是人吧?米面粮油菜,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不吃就要死的东西,还往死的囤,人为制造饥荒,这样经商,是要亡国的。” “我赞成方兄的说法,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以财长之名,奉劝大家帮中商户,不得囤积米面粮油,价格也不能自己说涨就涨,保住朝廷,才能保住我们的基业啊,同僚们。”胡今夕接着林川的发言行使着财长的权力,可谓苦口婆心了。 “胡兄,你是不是搞错了?经商可不归明联储管,别搞得你跟大明商界皇帝一样,你说要怎样就怎样啊?”苗仁凤明显就是在指桑骂槐,那眯眯眼的小眼神,说着胡今夕,不断向林川瞟着。 “老苗,你是不是要疯了?没听方大人说吗?朝廷都要动手了,再乱来,就是跟朝廷作对,是要掉脑袋的了。”宁波商帮帮主叶开来驳斥道,作为老人家,他有训人的资格。 “我们商人卖货,赚钱就卖,赔本就囤,天经地义,亘古不变,朝廷逼我们就范,和抢劫有何区别?方大人,你不会也赞成他们的做法吧?”苗仁凤这种时候把林川给拱到了火炉上,仿佛林川不帮着他们说话,就不配称为商人一般。 “唉,看来真的是让你们吃太好了。”林川提溜起了矮桌上的一副算盘,直接走到了苗仁凤的面前。 苗仁凤还以为是国柱爷要跟他细算其中的差价,他可是投机倒把的天才,绝对不会被林川给算进去,今天要就要为全天下的生意人,守住最后的…… 慷慨激昂的苗仁凤还没有把幻想的话想完,林川抡圆了算盘,啪得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力量之大将他给打得整个身体侧飞倒地,那算盘珠子都蹦到旁边帮主的脸上,带血的那种。 林川的突然震怒,吓得苗仁凤带来的一个账房先生和一位副帮主,连忙跪地磕头,却不敢上前阻拦。 此刻的林川杀气腾腾,丢掉了手里的烂算盘,林川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贯铜钱,足足一千枚,抡圆了跟流星锤一样,抽打在苗仁凤的脑袋上,一下,两下,每一次的抽打,都让甩动起的铜钱带着血珠四溅,直到6下后,穿着铜钱的绳子断裂,无数带血的铜板,洒得满地都是后,林川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的苗仁凤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还救不救得活,完全要看天意。 “寻常太好说话了,真拿我当菩萨了?我一说话你就顶嘴,这么喜欢顶嘴,你吃棒槌长大的吗?谁给你勇气顶我的?”林川将手中残存的铜板全洒在了苗仁凤的身上,就当是医药费了,“那么喜欢钱,都给你了。” 说完,林川抽出了衣襟里的手帕,擦拭起了指尖的鲜血,回头扫视过众人,轻声道,“苗仁凤,三个月以来,动用龙游商帮资金,狂卷国债市场,获利超过20万两。为达成吞并,伙同地方明联储掌柜狼狈为奸,逼死券商李氏,还灭了别人满门,3岁的娃娃都不放过。 就算我不动手,明天京师衙门的差役也会将他抓走,只不过大概不会打得这么狠而已。” 不用怀疑林川所言,这种事情还真就是苗仁凤干得出来,况且,就算他没干,国柱爷说了,他没干也干了,谁还敢放屁不成? 第1871章 重掌明联储 林川将擦干净手的血手帕丢到了苗仁凤的身上,大发慈悲的让他的随行账房先生把人拖了出去,至于带来的副帮主,他不能走,还被拉着坐在了原来苗仁凤的位置上,完成了自己的阶级跨越。 但那副帮主都快被吓尿了,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显然现在并不太稀罕这帮主之位了,如坐针毡。 “除了苗仁凤,我知道在座的不少人都在捞脏钱,哪怕你们没干,你们帮中的手下也有人在干。没办法,脏钱太好赚了,远比累死累活的进货卖货更有利可图。 过去的我不说了,我给你们七天时间,把话传下去,让你们的人主动到当地衙门自首,把多赚的脏钱退回朝廷,停止民间炒作宝钞国债,便可既往不咎。” 林川哪怕已不是朝廷命官,但他说出话同样具备法律效应,因为只要他想,就算徒手把这里所有人活活打死,明日他在大明依旧能歌照唱,舞照跳,这就是权力,远远凌驾于财富之上的存在。 “方大人……我们虽是商帮帮主,但商帮本就是一个利益同盟,大家一起发财是相敬如宾,若我们挡他们的财路那就是屁都不是了。”春十娘说出了所有同僚的难处来。 “我没要求你们约束帮众,只是让你们通知下去,尽你们一份帮主的责任。正所谓好言难劝找死的鬼,他们要钱不要命,自然要成全他们。”林川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方大人,朝廷此番动作之后,商界还会存在吗?”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永吉,对商人的未来极度担忧。 “苗仁凤那家伙有句话说对了,有买就有卖,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商人都是必然存在的一种职业。但既然是职业,就要有职业道德,丧失了底线的商人害人害己也害黎民百姓。不听劝的不是同路人,只是逐利的行尸走肉而已。”林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扶着刚走马上任龙游商帮帮主的肩膀扭捏,像在帮他活动筋骨。 “为稳民心,我鄙人提议,再进行一次财长选举,鄙人退位,推举方大人重回财长之位。谁赞成,谁反对?”胡今夕何等聪明主动退位让贤,毕竟半年前他接手这个位置纯属赶鸭子上架,半年下来明联储都快被折腾垮了,他除了限制银两兑付金额外,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也不可能真正代表明联储去跟朝廷讨价还价,宝船跑得快不快,纯靠掌舵人的经验与驾驭风的能力。风平浪静时,胡今夕或许还能开船,但现在惊涛骇浪时,也只有林川能保证这条船不会沉了。 “各位,在下创立明联储的初心,便是建立一套完善的金融体系保障民生的同时,避免朝廷鱼肉百姓。但这是相辅相成不是矛盾对立,一旦僭越了边界,就算是我也保不住诸位的人头。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走错了道,是会被打断腿的,切记。”林川说话时,船舶已经靠了岸,最先上岸的就是苗仁凤,这里已经有大夫恭候多时,想来林川早就想到要杀鸡儆猴了。 苗仁凤能不能活还是个问号,但商界舞台他算是确定退出了。过去,众商帮老大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那就是官商勾结,亦如与虎谋皮,他们陷入太深,已经彻底被裹挟。 只能林川说啥就是啥,大家必须,也只能相信他能处理好政商关系,保佑大家逢凶化吉了。 这一夜对于大明商界的震荡不亚于改朝换代,林川重新拿回了财长之位,并且下达了明确的命令。 当然,有许多人在见到棺材以前还是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不过是兑换点宝钞罪不至死,或者认为自己当地的关系够好,平日里都有上供,山高皇帝远的,一定没事。 但他们低估了林川这一次的果断力度,他用玄机盟收集到的各地情报,拉着萧何已经对了两三天了。炒作宝钞贬值,拒绝接收宝钞,都是公然与朝廷作对的重罪。林川让萧何配合,用锦衣卫将名单散布到十三省去,督导当地衙门配合抓人,能搞多高调就弄多高调。 抓住了这些奸商不要关门审理,而是要公审,还要昭告乡里,鼓励受害者检举揭发,搞成批斗大会。 要学会引导民间的怒火,这把火是没有办法扑灭的,毕竟许多人一生的基业就在这几个月里被摧毁殆尽。 如果民怨一定要烧毁点什么,那烧死这些奸商就好。打土豪分田地,在哪个时代都是最好用的治理方针。 要让百姓知道,皇上是体察民情的,是爱护百姓的,是痛恨权贵的,哪怕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权贵。皇上的决策都是好的,只是下面有坏人而已。 林川这一手,能不能迅速拉回大明通行宝钞的价值尚不得而知,但肯定能将各地都要爆发的起义得到有效的缓解,用时间换空间,才能给大明休养生息的机会。 而林川无法预测的是,比起这些雷霆手段,当他重掌明联储的消息广泛传播开始,百姓对于明联储的信任直接被拉回了一半。在大家看来,林川已经被传成了神人,只要他肯挑起这个摊子,那明联储多半是没有问题的,要知道林川自从被大家熟知开始就没有败绩。 大明要进行第一轮的金融整顿了,众多的锦衣卫两人一组,开始分别前往各省各州,打击金融犯罪。对于大明来说这是一个新名词,却是救大厦于将倾的必要手段。 做完了这一切,第二天,林川主动来到了户部衙门的门口。他已经不是国柱爷,所以也不能在城中骑马任意行动,只能搭乘马车到此,并且礼貌的跟门卫表示,方渊求见户部尚书夏原吉大人,有要事相商。 门卫可不会因为林川穿着便服就真当成平头老百姓了,赶紧将其请到了偏厅暂坐,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去通传。 说是通传尚书大人,但这些天太子爷几乎都要住进户部办公的,自然是两人一起来了。 第1872章 兵行险招 林川来了,原本忙碌的户部十三司一下变得更忙了。夏原吉连忙下令让各司衙门抽调最精通各司财务状况的主事,拿上账本,随其一起去见林川。 主事也是一脸懵逼,带账本?带多少时间的账本?夏原吉也是实诚,直接要求带一年的,务必将各地财政由盛转衰的整个过程都给记录下来。 这么一说,那要搬运的资料都够把偏厅堆成藏经阁了,各主事都要招呼板车往里送。夏原吉也是生怕这些家伙出乱子,还要现场监督。 唯一有空的倒变成了太子朱高炽,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大胖,快步来到了偏厅。再次得见昔日故友,他有很多话想说,但瞅着林川一席便服,腰间也是空荡荡的,寒暄的话又憋回了肚子。 “草民方渊,叩见太子,太子爷多福多寿。”林川却是换了自称,跪地给朱高炽磕了一个。这种待遇,林川上奉天殿的时候,朱棣都没有享受过。 “起来吧,叫得这么生分,还是我认识的国柱爷吗?”朱高炽连忙上前将林川给扶了起来。 “国柱爷你爹已经收回去了,还是叫我草民,顺耳一些。”林川可受不起这个称谓。 “你是不是还在跟皇上置气?”朱高炽招呼林川坐下,主动的开始给这草民倒茶。 “那可是万岁爷,谁敢与他置气?况且我现在也是禁足中,他不发话,京师都出不了。”林川本来不生气的,看见大胖装也要装生气了。 “你看你,又不是小孩子,君臣之事向来都是演给外人看的,我爹也是心疼你得很,总在打听你在京师过得是否习惯?要不要换个大宅子住。”朱高炽满脸堆笑,一点也不像将来要坐龙椅的天子,更像没皮没脸的小二,小心伺候着林川的心情。 “那是关心还是监视,都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么。”林川嘴上不饶人,好歹也接过了太子爷倒的茶水,喝上了一口,就不算绝情了。 “听刚才下人说,你找夏原吉?”朱高炽把话拉回了正题。 “昨天我已经开完了股东会,就是没让你去的那一场。现在我已经重新当选成了明联储的财长,当然你不在场,如果你不同意,这个决议是可以撤销的。”林川一副,你快不同意的嘴脸。 “同意!当然同意,我举双手赞成,当初你退下来我就是不支持的,现在你能挑起来,那是我大明百姓的福气!”朱高炽那趋炎附势的模样,真让林川有点受不了。 “哥,我说你好歹也是太子,拿出点气节来好吗?我可是欺君罔上的被罢罪臣,要不你骂我两句找找感觉。”林川叹息道。 “骂你?那肯定是要骂你的,你说你,太不爱惜身体了,最近听说你天天在逛花楼,年少不知肾甘贵,老来望女多流泪。你的身体可是大明的宝贝,不要用坏了啊。”朱高炽苦口婆心道。 “我滴哥,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收着点行不?”林川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桀骜不起来了,现在大明危机重重,正是用人之际,好在方老弟心系朝廷,你让萧何去办的事情,他还特地跟我说了一声,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方老弟什么人?还会害国家不成?”朱高炽就差挽着林川的手说话了。 “这事你既然知道,那就一定要告诫他的人注意尺度,要抓大放小,别给一网打尽了。 你也说过,无奸不商,真上纲上线把大明商人全给干了,以后谁来运转明联储的金钱游戏?光靠农民是不行的。”这也是林川最害怕的问题,执法要有温度,真给整成运动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朱高炽就差拿笔把林川的要求给记下了,点头如捣蒜,不敢有丝毫遗忘。在寒暄之后,朱高炽才唯唯诺诺地问道,“老弟,这一次的动荡太大了,你估摸需要多久才能缓过劲来?” “不知道,国债这种东西,并不是说朝廷安定了,它就一定能卖得好,愿意把钱借给朝廷不一定是希望朝廷好。看看这次你就明白了,多少人在里面投机倒把,只是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而已。” 林川真的也算不明白,所有的补救措施只能算亡羊补牢。金融危机已经形成,想要消化掉海量的坏资产,鬼知道要多久。 “唉,这次算是让我长眼了,玩钱果然才是最可怕的,你是没看各个地方报表。国债一卖不动,每个地方都变成了窟窿,最紧张的是,国库的资金,连军饷都只能维持三个月,更别说地方的城建,这么多官员的俸禄……” 朱高炽一想到就头大,古代的政治很简单,你诛人家九族不一定造反,但你不给官吏发俸禄那可真会哗变的,想想明末被裁的邮差吧。 “这次过来也是商量这事的,想要稳定民心光这些手段还不够,需要真金白银去维稳。太子爷,开日月库,放银吧。”林川说出了自己的终极大招。 而朱高炽赔的笑也僵硬在了大圆脸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开库,放银。”林川言简意赅。 “方老弟,你说过,那是对标宝钞的准备金,是不能动的啊,有多少银子印多少宝钞,这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朱高炽有点慌神,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光是想想就害怕的睡不着觉了。 要知道宝钞之所以现在只是跌,并没变成擦屁股纸,正是因为有日月银库里的银子作为抵押的结果。 要是把这些银子全吐出去,换回一大把的通行宝钞。百姓突然不跟你玩这个游戏,下了桌子,朝廷国库里堆那么一堆纸片片,可真有可能变成擦屁股纸的。 “我已经通知了各位股东,当朝廷正开始无限量兑换宝钞时,我们自己的本金都不能动,另外,还要带头将手上仅有的银子存入明联储,造成我们对朝廷有信心的印象。通过引导,让宝钞继续被选择,也继续流通起来。”林川是兵行险招了。 第1873章 方老弟 林川提出的要求简直就是让朱高炽跟他一起赌国运。作为大明第一抠门鬼,你要往日月银库里塞钱,他还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要让他开库放银,他是脸蛋拧巴的跟麻花一样。 “方老弟,你知道现在市面上等着兑换的大明通行宝钞有多少吗?”朱高炽的声线都在颤抖。 “目前的日月银库除了建库时的亿万白银,加上这几年的运作已经膨胀到了2万万两,我们一分不动,大概有一半的宝钞等着兑换。”林川估摸着。 “你可真敢说,万万两白银,就这么放归民间兑换宝钞,还是在明知道宝钞贬值的情况下一比一1的兑换。真把这要求提给皇上,我还不被当成反贼给法办了?”朱高炽都不知道如何跟爹开这个口。 “太子爷,大明通行宝钞就是银子,这是我们明联储建立之初就定好的基本国策,如果连朝廷都害怕收这些东西回来,不是变相认定它就是废纸吗?我相信市面上并非所有的大明通行宝钞都会退市,它的便利和时效性已经被认可,只是需要朝廷给它的价值做一次背书。 经过此次事件后,我相信大明通行宝钞就是银两的认知,会深入民心,你想实现的户部造钱也能实现了。”林川好言相劝,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大明通行宝钞重新焕发活力,配合打击奸商的行动,做到被万民认可的境界。 “我做不了主,我要跟爹汇报,你说的我都懂,皇上懂不懂我不保证,但我会尽力争取。”朱高炽已经做了自己最大的保证,虽然他也知道林川所言极是,唯有这么一个办法可以挽回宝钞的信誉,重拾百姓们的信心,但风险着实很大,一个不留神,所谓的永乐盛世就能变成哀嚎遍野的贫瘠之地了。 “那就有劳太子爷费心,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在下先告辞了。”林川打完收工。 “别走啊!你还没见到夏原吉,他还在让主事准备账目跟你报备呢。”朱高炽一把拉住了林川劝阻。 “哥,我只是一阶草民,跟我报备个屁啊,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呗。”林川难得无事一身轻,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行!你现在是明联储的财长,大明财政有你一半的参与,你不知我们的账目,我连吃饭都睡不着,绝对不会让你走的。”朱高炽死乞白赖的抱住了林川的臂膀,一副你除非打死我,不然绝不松手的气势扑面而来。 “你好歹也是太子,怎么跟泼皮无赖一样?我很讨厌你们朱家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普天之下,敢如此评价皇族的,大概也只有林川一个。 “讨厌就讨厌呗,说得跟有人能让全天下都喜欢一样?你讨不讨厌我无所谓,你爱国就行。老弟,下面实在太惨了,你一定要听夏原吉的汇报啊!”朱高炽楚楚可怜道。 “我当然知道下面可怜,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强压着十大商帮,去做亏本的买卖?太子爷,为圣者,居安思危,防微杜渐。 我承认,这些年是圣上和你给的自由过了火,我是任意妄为,我是不服管教,但从未想过要颠覆皇权。 我都这样了,干嘛还要围追堵截?面子?礼法?还是十几年前本该斩又没斩的遗憾?是不是我不死,你们就睡不着,总觉得我会来索命似的。”林川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方老弟,你肯跟我说这些,说明你真没把哥哥我当我外人。其实皇上也一直念叨着你,他根本无心出发于你,只是碍于面子不能就此了之,不处理胆大妄为的国柱爷,就会有其他的王公大臣把他的话当放屁。 皇上失去了威严,就跟老虎被人拔去了牙齿,没人怕,自然没人服气,国之不国也。”太子爷想当和事佬,化解两人的恩怨。 “我懂,不然也不会自愿辞官,给万岁爷台阶下。另外,你能放手吗?两个大老爷们,孤男寡男的,你这么拉拉扯扯,传出去我名声全坏了。”林川欲哭无泪。 “我放手可以,但你要答应不走,等着一直到晚上,我请你吃饭。”朱高炽义正辞严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现在才早上,你只请晚上?中午不吃啦?饿死我得啦!”林川还讨价还价起来。 “中午馒头稀饭,你别嫌,国家现在也没钱。”朱高炽理所当然。 林川只当是被恶鬼缠身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也只能被硬留了下来。太子爷恢复了朝奉,也是有了饷钱,竟然还从京师最好的正骨店里招来了老技师,给两人松骨按摩洗脚,来了一个全套。 这一趟下来最少也要30多两,够过去太子爷一个月的花销了,可现在呢,硬拉着林川享受了起来。 他们一边舒舒服服的接受按摩一边聊天,也不怕传出去什么国家大事,毕竟找来的都是聋哑技师,想传也传不了。 “舒服啊!人人都说方老弟会享受,平时你就是这么花钱的吗?”朱高炽趴伏在卧榻之上,忍不住的喊了一声美。 “屁,我才没有你这么抠门,换作平常,不是模样姣好,年芳十八的妹子,休想碰我脊背半分。”林川的意思是,他很挑的。 “知道方老弟会玩,在你面前我也是班门弄斧了,话说你想好如何收场没?”朱高炽轻声问询。 “什么收场?”林川不解。 “你和我爹的过节,如何收场,虽说你已被罢免了官职,但毕竟是欺君罔上,更残害了东厂全部。直到今天,还有不少的官员上书让爹斩了你,里面有几个言辞凿凿的,说不杀你不足以告天下臣民,说你不死他们就自刎谢天。”朱高炽也是脑壳疼,老师傅捏的。 “玩这么大?有意思嘿,到底是哪几个,我还真想去看看他们怎么自刎的?”林川也来了兴趣。 “我跟你聊正事,你跟我耍嘴皮子,你还是想个好一点的处罚,又够重,又不伤你的那种。最好事后还能功过相抵,官复原职的那种。”朱高炽是让林川又当球员,又当裁判了。 第1874章 大明症结 “想不出来,现在因为明联储的烂摊子烦都烦死了,你们自己琢磨吧,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不给你们。”林川才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动脑子吧? 到中午时分,夏原吉带着他的十三省主事,外加几板车的账目在办事厅准备妥当。太子和林川这才意犹未尽的告别了松骨老师父,一同前往。 等看见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的时候,林川扭头就想走,不对,是想跑!结果朱高炽眼疾手快,一把挽住了他的臂膀。 “老弟,你这是何故?”朱高炽死活不放手。 “太子爷,我拿你朱家多少俸禄啊?你把我当倭国人整是吧?这一屋子的账本,光看就要个把月,你还要我给建议,我建议你全拿去烧了,该吃吃该喝喝,少操心,你听么?”林川前面跟着奥雅公孙堂整理大明商品价格目录的时候,就已经身心俱疲,这种不仅费脑子,还费精力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想干了。 “不用方大人看的,主事都在这里,我们能给方大人解答,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夏原吉这老家伙也跑出来打圆场,生怕把林川给放跑了。 “我没问题,哪需要你们解答?我只是来送信的,没想帮忙。”林川是不想看国家账目的,因为国家压根没付他这部分的费用,本着多一事早点死的原则,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怎奈朱高炽与夏原吉这一老一胖两个不要脸的,死活不放手,门还让人从外面直接上了锁。不管林川愿意不愿意,就让主事拿着账本跟念紧箍咒一样的朗读了起来。 别看账目众多,这些主事还真办事,主要提供的是各省目前出现的亏空情况,哪些项目极度缺乏资金,出现的劳工欠薪,税款征缴难题等等等等。 听报告这种东西就像强暴,你走不了又不能反抗,慢慢的也就只能逆来顺受了。 林川与其跟这两位拉扯,还不如找来一个舒服的圈椅坐下,吃着糕点,品着水果,闭着眼睛就这么听了起来。 他愿意听就是好事,太子爷和夏原吉也是毕恭毕敬地陪在左右,端茶递水。 等听完了两位主事汇报完两省情况后,林川终于开口了。他不开口不行,因为这两个家伙就耗费了1个时辰,等他们全部讲完再说话,那都到明天早上了。 “等等,刚才你们报的项目,好多我听都没听过。”林川也是一脸懵逼。 “方大人不知,这些都是地方报备的小工程,都笼统在了地方国债目录里一起批准发售了,过去国债热销的时候并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各种国债滞销,这些项目也就变成了财政窟窿,大量的账款与劳工费用需要支付,没有钱也只能拖着,各地问题也就迅速上来了。”主事一五一十地解答着。 “那这些项目都是谁审批的?”林川似乎找到了明联储崩盘这么快的原因。 “首先是各省州县衙门提报,省级布政司开会讨论确定,再上奏工部审核,吏部核算可行,户部才能确定批准,再送抵明联储,发放对应国债,筹措资金,开始施工。”主事将流程全梳理了一遍。 “但是明联储对国债应该有决定权啊,那边对不合理的,会卡脖子啊?”林川曾经在明联储中就设立了这么一个部门,里面雇佣的都是一些曾在朝廷中当过差的资深账目管理师,不合理的部分都会上报给财长,也就是过去的他,这些扯淡的工程都会被拦下来。 说到这里,就说到了点子上,主事面露难色,只能较为小声的表示,近半年,明联储对于国债的审批拒绝率几乎为0,等于说户部送多少过去,他们就批了多少。 特别是当国债开始滞销后,各种项目缺钱,就会在项目本身再扩大新的类目,增加利率,试图拆东墙补西墙,然后的结果是国债的品类更多,利率更乱,又更卖不动了。 林川一下算是明白了,“朝廷里有坏人啊……” 显然,从地方到六部,总有官员借着发行国债的方式捞取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好处,像什么给佛堂镀金身,两个月就报了两次,这佛祖怕是衣服月月换,才能持续保佑地方衙门财源广进了。 而各种扯淡的项目,过去还有明联储拦一下,结果谁曾想胡今夕当了财长,习惯了对朝廷趋炎附势的商人,哪有林川那种胆子对朝廷说不。毕竟国债收的是百姓的钱,而销售国债明联储也能获利,顺水人情不就顺了。 这下顺得倒好,差点把各地衙门都给顺走了,几年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户部用国债库银拨款发展的方式,这一下朝廷发不出银子了,他们也都慌得一批,恨不得一天两封折子的表达自己的忠心耿耿,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继续下去恐生民变,望朝廷早日拨款,重回大明盛世。 总结下来就两字——打钱。 “太子爷,平日你不是最注重看账的吗?这些问题你看不出来?”林川只觉得朱高炽是不是眼瞎了。 “方大人,这真怪不到太子身上,这半年来太子爷废寝忘食,都在处理各种地方宝钞贬值之事,分身乏术也。”夏原吉出来打了个圆场。 “分身乏术就招人来干这事,看不过来的账就让不怕得罪人的人去处理,地方上的恶吏,可以通过国债疯狂捞钱,你们还开口子,这不是自杀么?”林川都想让锦衣卫不光抓奸商了,最好连那些通过明联储中饱私囊的贪官也一起搞。 所谓制度是不可能长期有效的,需要在执行中不断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打补丁的方式来完善。因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在执行中寻找漏洞,努力给自己捞一份好处。太平盛世时,钱来得太容易,问题都会被掩盖,甚至都觉得无关痛痒。 但一旦开始拉饥荒,每个问题都能成为致命伤,蛀虫这种生物,是根本不管寄主死活的,因为不管死活,他们都能搞到属于自己的利润,敲骨吸髓。 林川知道了户部的症结,但如何治,就要太子爷发力了。 第1875章 整顿市场 朱元璋乃农民起义而来的君王,家中几代人都是牛马,深知百姓之疾苦,也知官吏之恶毒,所以制定国策时,针对官吏俸禄的标准,堪称史无前例之低,致使一些廉洁的官员,过得都不如当地的乡绅,别说有酒有肉了,不控制自家人口,都有可能出现拉饥荒的现象。 这也是为何明朝初期,贪官横行,歪风邪气盛行,致使朱元璋的屠刀都抡冒烟了,贪腐之事屡禁不止。 等到朱棣当政之后,深知这种低俸无法长期存在,所以对于官员进行了部分补助不说,对于其家人经商的行为也多是睁只眼闭只眼,用来维持统治阶级的稳定。 不过像方仓这种,林川内人创造的超级商业帝国,属于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并非朝廷提倡的合作模式,有且只有林川做到了国私共赢的奇迹,也是皇上对其的恩泽。 而自从明联储建立之后,大明户部开启了字面意义的印钞机,国库充实的效率恐怖如斯,要用GDP来衡量,一年增长率可以做到100%,彻底释放了大明的经济活力。 有钱了,朝廷的俸禄也自然增加了,按照太子爷的提议,所有的官员根据职位与所做之事的辛劳,涨薪了2成到5成,堪称翻身劳工把歌唱了。 可就是明明已经加了俸禄,百官之中依然有大把大把的人看不上这仨瓜俩枣,纷纷成立各种劳工作坊,巧立名目的提请各种国债,拿到了资金后再分包给自己的人去做工,虽然招工价格不可能离谱,毕竟上头还有锦衣卫东厂这样的组织,被盯上也是死路一条。 当一个官吏贪腐时,一定是他卑鄙无耻猪狗不如;但当大片大片的官吏贪腐时,那一定是管理上面出现了问题,是制度有了漏洞。 林川指出了问题,也说明了问题,但解决问题就必须太子和皇上去干了。他唯一能做的是,即刻回去后严格审查一遍目前在售的国债项目,将没有必要的,超发的,滥发的,以明联储回购的形式,全给收回来,然后把项目给消除掉,避免国债市场的混乱,维护其健康发展。 至于巧立名目的官吏,就连万岁爷如何处置了,毕竟林川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哪怕皇上要砍了天下官吏,自己又不是,也不在目录里面。 当林川从户部走出来时已经到了深夜,今天算是被这两位给软磨硬泡的拖沓了一天的时间,林川相信太子爷是明白人,一定能消化掉找出来的症结,何去何从,就看朝廷如何安排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川就没有在京师乱晃悠了,而是带上了奥雅和公孙堂,外加三十几名账房先生,林川称呼他们为审计,严查明联储近半年的所有国债目录,把有问题的全都给圈了出来,做到应删尽删,哪怕是只有几百两额度的小亏空,也要彻底干掉。 他不管这些项目哪些是王侯将相七舅老爷的小姨子承包的,通通砍掉。这些人无疑会将其怒火变成折子,继续讨伐林川的罪孽,不好意思,林川压根都不把这些虫豸放在眼中。 而第二天,太子也是做好了充足准备,在早朝时,直接将地方官员巧立名目,六部之中有人暗通款曲,致使许多不必要的垃圾国债充斥明联储,在眼下这些国债项目全变成了致命的毒药,祸害大明国库,苦不堪言。 太子虽这么说,自然有利益相关者出面驳斥,表示下面的官吏也是积极响应朝廷的号召,加速地方城镇建设无可厚非。如果觉得项目有不妥的地方大可讨论,但一刀切说官吏中饱私囊,就寒了许多做事官吏的心,望陛下明察。 黑白这种色调永远不会出现在政治之中,因为总有大儒能把黑得说成白的。朝堂之上也就炸开了锅,说着说着有人就开始哭诉,“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都是替朝廷办事,做得越多,受得委屈却越大呢?” 可惜,朱棣不是谜语人,只是一声令下,“都给朕闭嘴。” 喧闹的朝堂顿时传来齐刷刷的跪地之声,再无人敢发一言,管你是委屈,还是义正词严都必须收起自己的表演。 接下来,皇上发布了申严官吏犯赃之禁, 圣上谕法司曰:唐太宗憎恶官吏贪浊,有犯赃者必绳之以法。所以,当时的官吏崇尚清廉严谨,百姓也免于搜刮之苦,出现了“贞观之治”的盛世景象。朕也屡敕中外诸司不许随意役使一人,擅自敛取一财。但是,不法官吏却仍恣肆如故。今后,如有官吏贪赃枉法,决不宽恕,必严惩之。 朱棣不是朱元璋,但凡这事落在太祖头上,这些家伙不光要把贪赃枉法的钱财都上缴不说,大明的人口都会因为他们的九族得到进一步的缩减。朱棣等于给朝廷百官发布了一轮警告,表示你们的小伎俩已被识破,再不收手,我可要拔刀子了。 听得懂的自然悬崖勒马,不再造次,而听不懂的依然会扛不住金钱的诱惑,继续疯狂敛财,但等着他们的自然是朝廷的制裁,教坊司的姑娘又要添新人,他家的坟头也要多长几个包出来了。 朱棣知道林川重新执掌明联储,心中很是宽慰,至少没有官职,他也没打算放下朝廷不管,依旧在积极处理财政要务,积极解决现在朝廷遇见的危机。 相信明联储在挺过了这么一轮困境之后,不管是国债市场还是宝钞市场都会得到极大的完善,日后再遇见什么恶意炒作之事,朝廷也会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是林川没有想到,整顿市场居然会这么累,这还是在有奥雅,公孙堂,外加方仓几乎无上限的人才投入其中的结果。要是没有庞大的人力支持,光指望林川一个人力挽狂澜,也是痴人说梦。 毕竟林川的人生格言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能不用就不用,听说过累死的,没听说过懒死,懒不是病,是福气啊! 第1876章 圣母与圣主 漆黑不见日月的巨大山洞中,一位身着和服的男人提溜着灯笼,带着一个正吃着糖果的小孩,沿着石梯向洞底走去。 小男孩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洗的白白净净,看上去很是可爱。不过他似乎有点胆小,跟随在带路男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四处张望。 他害怕是应该的,毕竟在那绵延看不到头的石梯旁,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崖壁,下面有着川流不息的地下河。族里人称呼那条暗河为三途川,也就是所谓的冥河,带着亡灵前往地狱的途径。 灯笼男没有说话,一直安静的下着阶梯。但小孩哥却是害怕的不由问道,“圣主,我们……真的要去那么深的地方做祭祀吗?” “不用害怕,圣母就在那里,还记得我们的故事吗?”被唤作圣主的男人回头微笑着,他有着慈祥如父亲的面庞,留着披肩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留着不长的山羊胡,看上去也就40来岁的模样,身形消瘦。 “记得,一刻不敢忘。圣母乃天地之母,一直对抗着邪恶的空间之神,保佑我们邪马台国流芳百世。但太阳神受邪神蛊惑,将圣母封印在了三途川的尽头,圣母却从未记恨太阳神,依旧在结界中发挥力量,安抚三途川的冤魂,引导亡人顺利往生。她是我们的创造者,也是我们存在的根本。”小孩哥念诵着学堂里,父母亲朋好友教授的知识。 而他更是有幸被选为了圣母的侍奉者,将前往结界侍奉圣母,这是无上的荣光。 “很好,圣母最喜欢你这种听话又懂事的小孩了。”圣主抚摸着小孩哥的脑袋,带着他继续下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横穿了地脉一般。圣主终于带着小孩哥下到了谷底的河边,一条长长的石路出现在了眼前,沿着三途川的冰凉河水向着远处延伸。 不过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道路的两面生长着无数晶莹剔透的水晶兰,也被称为冥界之花。它们散发着诡异的银色微光,所有花朵的亮光都有节奏的一起忽明忽暗,感觉就像大地在呼吸一般。 圣主显然轻车熟路,带着小孩哥一路前行,直到前方的三途川变得湍急,小孩哥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三途川的尽头。 那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河瀑布,飞流直下多少尺没有量过,但他却看见了瀑布旁边巨大的石台,在其中央放置了一口长3米,高1米5的巨大石棺。 在石棺的表面镌刻着各种邪马台国的古老历史事件,要是给代英看见,博物馆里肯定又要单独开一展区了。 而在那石棺的中央,拥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就像天地的中心一样,深不可测。 “圣主,圣母就在里面吗?”看着那巨大的石棺小孩哥心里不由发怵,虽说圣母就是他们的神明,不该畏惧神明才是。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圣主亲切的安慰道。 小孩哥吞咽着口水,将没吃完的糖果收到了身后,缓缓向着石棺走了过去。在滚滚瀑布的哗啦啦水声下,小孩哥来到了石棺前,他太矮了,只能踮起脚尖,才能从那黑洞口向内张望。 只不过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正在小孩哥想向圣主询问之时,突然一只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展开的五指抓住了小孩哥的天灵盖,向内拉扯。 “啊!圣母!圣母!我是您的侍奉,您别拉了!好疼!真的好疼!”小孩哥的双脚顷刻间脱离了地面,双手用力拍击着石棺呼喊道,以为圣母搞错了。 但当他看清石棺一旁散落的点点人骨时,小孩哥流着眼泪的终于明白,为什么圣母每个月都会挑选一名新的侍奉,为什么从来没有过去的侍奉回到村落生活。 圣母缺少的从来不是侍奉,而是食物…… 等他想明白了这一切,那利爪用劲一扯,顺着拳头大小的石洞,圣母居然将整个小孩都给 拖进了石棺之中,这感觉就像一个大活人瞬间被压成了香肠一般,异常恐怖。 顷刻间,整个世界都安静的只剩下了瀑布的水流声,唯一证明小孩哥来过的证据,就是洞口处残留的鲜血沿着棺壁上的图腾雕刻,缓缓向下流淌着。 “女王陛下,慢些吃,别噎着。”直到此刻,圣主才来到了石棺边,掏出了准备好的手帕,擦拭着石棺上残存的血迹,等待清理碎骨残渣,他才更像一个侍奉。 “须佐之男,上次让你查的情报可有消息?”石棺里,卑弥呼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冰冷的问道。 “回女王陛下,方渊已回到了大明,目前正在京师被禁足中。而您说的那个茶馆,开设在了顺天府,老板娘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唤作如烟的姑娘……与您生得一模一样。”须佐之男也是不由得声线颤抖。 “果然幻境时间没有骗我,玄女那贱人真的把我的爱人从另一个世界带到了这里来。”卑弥呼的声音带着一股恋爱的酸腐气息。 “您需要我如何做?将他抓来吗?”须佐之男说得轻描淡写。 “别说笑了,那可是时间,连神明都被他弄死了,我们一定要更温柔,更浪漫的相遇,才能再续前缘。”卑弥呼否决了须佐之男的提议,“首先,需要将我从这里弄出去,好生的梳洗打扮,让他深深的为我的美貌所折服。” “如您所言,需要方渊之血,才能为您解除结界。您也说了他很强,估计需要我亲自出马才有可能办到。”须佐之男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密切留意他们的动向,在我需要的时候,我要举办最盛大的婚礼,我要做他最美的新娘。”卑弥呼说得自己都不由笑出声来。 “可是女王陛下,他要不肯就范,如何是好?”须佐之男说出了一切最实际的问题。 “不,他会爱上我的,因为除了爱我,他别无选择。”卑弥呼坚定道。 第1877章 畜类拔萃 永乐十六年 7月5日,大明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在大明安南省,一位当地的豪绅不满大明王朝的统治,在山林之中广交豪杰,招募流亡兵士,这一天决定在蓝山乡起义反明,自称为平定王。 而当时一同起义的潘僚、郑公证、黎饿等起义军。 究其原因,当时的安南虽划为大明管辖内,但因考虑路途遥远,蛮夷之士众多,所以并没有将明联储,惠民贷款,全民教育等政策惠及此地。对于此地执行的还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政策。 而大明金融市场爆发危机之后,大量的官商盯上了此处的白银市场,动用手段,拿大明通行宝钞兑换此地的白银,将银两近乎洗劫一空。 据说黎利这小子就是上当受骗了,多少年的基业被骗换了一大手的大明通行宝钞,等他到大明境内经商,想使用宝钞采买货物的时候,才发现这玩意根本没人收,一气之下……发动了起义。 而另一件事就重大了,经查实,龙游商帮帮主苗仁凤勾结官吏,做空国债,大肆散播宝钞虚假言论,借机敛财,罪责当灭三族,经朝廷审议,念其组建明联储有功,祸不及妻儿,免于连坐之责,改判五马分尸,家产充公,儿子发配边塞,女眷收归教坊司,彰显皇恩浩荡。 苗仁凤是谁?百姓之中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但对于哄抬物价,压制宝钞流通的商人来说堪称天塌了。毕竟苗仁凤就是投机倒把的祖宗,当初大家也是看着他怎么操作赚钱,有样学样就跟着上了。 毕竟他作为明联储的股东都在坑蒙拐骗,大家自然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当看着这大佬都被五马分尸后,主动到各地衙门自首认罪的乡绅商贾,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 而负责督导的锦衣卫们谨遵吩咐,处理案件起来也是抓大放小,只要是前来认罪的,主动上缴赃银的都没有过多深究,而因为敛财而惹上了人命,甚至开始转移资产,试图逃逸的则是迅速抓了起来,不管什么办案流程,先是一顿诏狱审讯技术的输出,基本上钱财都能追缴出来,人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这些天,城门口的告示栏被贴得跟黑板报一样,不断有新的罪案被张贴在此,将各种奸商所犯罪行公布于世,以游街的形式给了百姓一个发泄口。衙门更在征集关于他们的罪状,举报有奖。 一时间大明境内到处都是申冤的鼓声,大批大批被坑害的百姓跑到了衙门哭诉,总算见到青天大老爷了。 而与此同时,在太子爷和皇上极限拉扯了快一周后,正式对外宣布,即日起,明联储将不设大明通行宝钞兑换上限,但银两会晚三天支付,主要原因就是银两运输需要时间。这种说法,对于真正诚心兑换的百姓商贾来说完全可以理解。 而那些投机的商人则在心里打鼓,毕竟登记兑换时,需要填写宝钞的来历,兑换银两的用途。光这一个来历就够要他们亲命了。 有一些奸商,手上的大明通行宝钞实在太多,开始贴钱找托儿帮忙对付,结果就是在老练的店员查阅下,一下子就穿了帮,当晚官差就找到了源头,钱没拿到,命先丢了。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朝廷配合明联储的一众操作下来,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各地明联储门口的排队潮不见了,而菜市口等着砍头的坏人则变得越来越多。 近乎要崩盘的局面,短短几天就得到了极大的好转。流失的资金,通过罚没,抄家,退赃等手段也在迅速回流国库。 而像太子爷担心的,百姓纷纷兑换银两,弃用大明通行宝钞的现象并没有发生,其中林川的功劳功不可没。 他强压着十大商帮,短时间的只收大明通行宝钞作为交易手段,每天还要大张旗鼓的拖现银去明联储存储,兑换成承兑票据或大明宝钞,稳定其在市场中的货币地位。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川重新执掌明联储,应该说百姓不是对朝廷有信心,而是对林川这个人有信心。由他推行的各种政策都让老百姓切实感受到了,生活的变化和被人重视。 例如全民孩子入学堂,帮扶贫困百姓发放贷款,鼓励耕种,生子,提供海量的就业岗位,让只要愿意劳作者都不会饿死。 只不过这一次的金融危机对于民间的冲击还是不小,哪怕止住了颓势,估摸着也需要2,3年才能恢复勃勃生机,当然那也是林川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被皇上斩了脑袋的情况下。 而就在大明境内百废待兴之时,一堆朝鲜使节悄然来到了京师。他们是奉朝鲜国王李芳远之命前来进贡者,带队的名为沈温,也是大明的老朋友了。 过去朝鲜曾不下4次送来美女,有3次都是他当的国际龟公。一来二去,他与皇族的关系也是颇为不错。 这次送朝贡比往年来得稍早了3个月,而且并没有赠送他们最喜欢夹带的朝鲜佳人。沈温为此还先跟大明皇帝赔了个不是,因为这次确实有要事前来。 最近朝鲜发生了一件大事,作为李氏朝鲜的王李芳远,决定退位给继承者了。原定的王世子李褆(tí),为人狂惑淫戏,好驰马,不喜儒生,不事学问,故在今年突然被其废黜,改立三子李裪(táo)作为世子,并且决定再过一月有余就要传位于他。 这种感觉就等于说朱棣把朱高炽给废了,火速将皇位传给赵王朱高燧一般,堪称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古朝鲜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李芳远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大色狼,作为史上第一个改制后宫,拥有货真价实三宫六院72嫔妃的主,他的女人多到有些自己都记不起来。 更荒唐的是,他喜欢就会上,从不管出身与血统,导致后宫之中,居然还有娼妓嫔妃,都不知道哪说理去。 而试想一下,如此荒淫之人,居然指控自己的世子荒淫,李褆到底是多么畜类拔萃了。 第1878章 父子互送帽 沈温,字仲玉,本贯青松,是朝鲜王朝功臣沈德符之子,在朝鲜打完李芳远即位之前,就已经跟其左右,出谋划策。因比大王年轻几岁,总被其亲切的称为沈温老弟。 追随大王的这些年,沈温可谓官运亨通,从一个知阁门事,干到龙骧司上护军,没有几年,又升任刑曹判书,不久调任户曹判书,还兼任吏曹判书。 所谓判书,是朝鲜王朝当时设立的行政机构六曹的最高长官,六曹对应的就是中原的六部,判书对应尚书,正二品的官职。对于大朝民国喜欢抄袭的这个风气,大概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了。 最厉害的是,沈温更是将女儿嫁给了大王最钟爱的三子李裪,和王室联姻。而这一次,王世子李褆被废,李裪被顶了上去,他也自然而然要变成国丈爷了,未来的朝鲜沈氏必将兴盛,亦如上一代元敬王后的闵氏一样风光。 朱棣待沈温不薄,甚至将其招揽到了御花园中相聚,一同品茶吃着瓜果,一边寒暄这些年来朝鲜王朝的变化。 曾经朱棣最宠爱的妃子就是权贤妃,19岁便英年早逝,让步入中年的朱棣爱情戛然而止。这让朱棣对于朝鲜的印象颇为不错,特别是李成桂,李芳远这两代王宗,对大明是毕恭毕敬一点反意都不曾有过,和安南还有倭国那些所谓的王不同,是一怂到底。 加上李芳远挑女子真的很有一套,都是万里挑一的往大明送,怎不让人欢喜。 “沈大人,你的来意朕已知晓,只是你家国王废嫡立次,有违祖宗礼法,真不怕群臣反对吗?况且朕没记错的话,王世子李褆曾出访大明,当时只觉得此后生生得俊朗,英姿挺拔,还给他写了首诗,倒不像你们口中荒淫无度之辈啊?” 朱棣本可直接阻止,毕竟朝鲜国王之位都是大明册封,骂他们还不跟爸爸骂儿子一样。 但那里毕竟非我国境,管他们都觉得浪费口水,只要他们时局稳定,选条狗去王位上坐着,朱棣也不在乎,所以算是善意提个醒吧。 听到朱棣这么说,本还在吃瓜的沈温连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生怕解释慢了些,他们的国王陛下就落得一个任意妄为的下场。 “启禀宗主大明皇帝陛下,主子并非罔顾礼法之辈,也深知王位传嫡的传统,从不敢忘。 但李褆实在做得太过,以至于人神共愤之……”沈温一番思量,还是家丑给外扬了出来。 男人嘛,喜欢女子无可厚非,总比龙阳之好要健康些吧?况且李芳远就是出了名的爱玩,能玩,会玩,自认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爱打洞,所以不管外人如何评价李褆是个浪子,李芳远也是一笑了之,只是提醒儿子注意卫生,别染脏病,那就席巴啦! 可好死不死,李芳远在一场内宴时,看上一位绝色美人,名为可喜儿,她乃上妓出身,能歌善舞,技艺超群,李芳远直呼爱啦爱啦,不顾大臣们反对,册封为了惠善翁主,爱得上下其手。 然后,不知什么孽缘,一次国宴之上,李褆与可喜儿对上了眼,在玩遍世间美人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恋爱了。 可喜儿估计也是读过武媚娘的故事,觉得自己应该追求爱情,居然真就跟李褆私通好上了。 你说私通就私通吧,你们多少背着点人吧,结果李褆居然趁着爹爹大白天处理国事之时,偷偷翻墙潜入后宫,与可喜儿同榻而眠。 李芳远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心梗死掉了,敢情自己想送儿子一顶皇帽子,儿子反手先给他送了一顶绿帽子。 顶着头上的青青草原,李芳远怒不可遏的召集群臣商议,是传位于嫡,还是传位于贤?沈温当然是支持自己的女婿李裪上位,这样自己国丈之位不就稳了。而以元敬王后的一批戚家旧臣则认为,废兄立弟,必出祸乱,依旧支持李褆即位。 元敬王后和李芳远的关系,亦如铁扇公主与牛魔王,属于感情破裂了。王后这么一反对,李芳远就来了劲,直接把李褆给废为了让宁大君,等着被流放到岭南,过上日啖荔枝三百颗的艰苦日子了。 听到如此离奇的故事,朱棣也是瞪大了眼珠子,消化了许久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对于棒子国人如此会玩的宫斗大戏,不让说我艹,也只能陷入沉默…… 沈温此次前来,就是因为这次废嫡立次的动静实在太大,国王派系与王后派系几乎矛盾明面化了。为恐生变故,沈温特地前来求见大明皇帝,希望皇上能派遣位高权重的明使出访,参加李裪忠宁大君的登基大典,随之赐其朝鲜国王的封号。 有了大明皇帝的册封,不管三府六曹,文武百官如何指指点点,也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局也就稳了。 李芳远除了会玩女人,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借助大明的力量来巩固三子的皇位,避免内乱的发生。 朱棣几番思量,从看不懂,但大受震惊的迷茫中,突然一下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把跪地恳求的沈温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要葬送大朝王朝了一般。 “起来吧,你家主子的要求,朕允了。不光允了,朕还打算给你们派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重臣前去观礼,面子里子,全送给你家大王了。”朱棣乐不可支,心情大好。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沈温连连磕头,开心得像个50岁的宝宝,毕竟只要朱棣愿意派使,就说明他是支持李芳远的决定的。而只要大明支持,管他什么王后集团,权臣反对,通通就是个屁。 他的宝贝女婿就要登基当朝鲜大王了!对了,忘记告诉各位,李裪,朝鲜王国的第四任国王,也是棒子国吹捧其亚洲帝王之首的一代明君——世宗大王也。 第1879章 老葱 又是一夜通宵,林川带着奥雅从明联储总舵的账房走了出来。拥有不死不灭的体质,哪怕连续熬上几个通宵他也跟没事人一般,但奥雅就不行了。 连续的加班让她的黑眼圈都给熬出来了,初见阳光都不由闭目有些晕眩感。 还好林川及时搀扶住了佳人的娇躯,这才无碍。 “都跟你说了不要这么熬,活是干不完的,熬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林川担忧道。 “有夫相陪,再累也不累了,况且这是最后一天,所有的事情与国债审计都已完成,接下来得交给时间了。”奥雅梨涡浅笑,为自己真的帮到了林川而开心不已。 “走吧,我请你去吃早食。”林川就这么拉着奥雅的手,行走在京师古韵古香的街道上,很快来到了一处路边卖鸭血粉丝的小摊前。 两碗粉,一点炸物,配点咸菜,就是一顿丰盛的早餐。得益于明联储的雷霆手段,民间市场又恢复了不少生机,那些彻夜守候在明联储门口等着挤兑的百姓,不用再浪费时间,终于可以去干一点正经民生的事情了。 看着再次车水马龙的街道,林川和奥雅都知道,自己的工作还是有收获的。 “夫,等一下我去收拾行李,就要回顺天府去了。”奥雅借着早餐的时间跟林川道别。 “这么快吗?都怪我,拉着你一来就是没日没夜的做事,好歹你休息两天,我带你好生游玩一下。”林川略感自责。 “能待在你的身边,做事都是开心的,特别是真的帮到了你。”奥雅深感幸,“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这么相处下去,只不过现在时局刚刚稳定,百废待兴,总部那边不能离开太久,还有那么多的供应商需要对接,除了我,还没人可以应付他们。” “都怪我无能,才让你这般辛苦。”林川犹如无能的丈夫。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夫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救国于危难之中,没有人比你更有本事。这些天来,你的那些奇思妙想都让我受益良多,那么混乱的市场里也能抽丝剥茧找到症结,一招扭转,太厉害了。” 奥雅或许深知运筹帷幄的方法,但她永远做不到林川那种软硬结合。他很清楚哪一些问题用说教,哪一些问题用拳脚,简直无往不利。 “我让何人欢安排点人手与你一同回去,这样也更加安全些。”林川考虑还算周全。 “嗯,都听夫的安排。你独自留在京师也要保重身体,少喝花酒,酒多伤肾。”奥雅和楼燕不同,关于这部分,楼燕多会揪着林川的耳朵去说,然后用不断的卸甲来消耗其旺盛的精力,至于奥雅则是会温柔的去规劝,老公小心肝。 两个红颜,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美滋滋。 而就在两人共进早食的时候,一辆皇家的马车嘚吧嘚吧的驶到早餐摊前停了下来。摊主连锅里的粉条都不管了,连忙跪地叩首,不敢有丝毫怠慢。 林川也没正眼去瞧,招呼奥雅继续安静地吃饭就行。 这时候,一位膀大腰圆,浑身珠光宝气的白发老公公从车上走了下来。此人林川认识,只不过鲜少有交集。他叫黄俨,与刘金宝公公齐名,当初朱棣在顺天府还是燕王时就伴其左右,堪称心腹宦臣。 只不过他干的活计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黄俨作为专职的出使宦臣,从永乐元年到今天已经出访了朝鲜11次,堪称走专线。而他在朝鲜各界混得不算风生水起吧,也是人厌狗嫌。他将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吃拿卡要,傲慢无礼,贪婪无耻发挥的淋漓尽致。 例如每次朝鲜选贡处女,这老小子都有参与,沈温算帮凶,黄俨堪称主谋了。甚至有人说,刘金宝就是朱棣的面子,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黄俨就是朱棣的里子,总是干些不宜委派廷臣的私事,例如选处女,要药材,求佛像等等。 就这么一个小人,朝鲜却从未想过检举揭发,反倒各方讨好笑脸相迎,因为李芳远也拿不准,他的一切行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天性使然,如果是得到了大明皇上授意故意去激怒他们,那自己反抗不就是撞枪口上了? 到时候大明借此由头,大喝一声,“寇可往,我亦可往”,那就席巴思密达啦! 大概也是仗着皇上宠幸,黄俨这人自视甚高,谁都瞧不上眼,以至于东厂厂公的刘安都拉拢不到他,自成一派了。 按理说这种老葱年事已高,平日里都住在安乐堂,享受宛如半退休的安逸生活。但大概因为前不久刘金宝公公已经告老还乡,刘安外加一众东厂公公全挂了,以至于后宫人才凋零,所以把他又给招回去当差。 这下这老家伙更是张狂,下个马车都有两个小太监搀扶,一副比厂公刘安还能装的模样。 “方大人,许久不见,您可安好?”黄俨对谁都不屑一顾,但见了林川还是推开了搀扶的小太监,双手抱拳给他鞠躬行了一礼。 “谢黄公公挂念,我能吃能睡,好着呢,倒是您佬,这个点寻我所为何事?”林川好奇道。 “实不相瞒,皇上有旨,宣方大人进宫面圣。”这才是黄俨有好脸色的原因。 “这个点,宫内不还在早朝吗?”林川也是一愣,上午的皇上可都是最忙的。 “正是,陛下就是宣方大人到奉天殿面圣。陛下说了,您不到,今日早朝就是散不了。”黄俨不给林川找托词的机会。 林川叹息,无奈的看了看身旁的奥雅,奥雅却是开心不已。 聪明的奥雅已经明白,皇上这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召见林川,肯定是已经想好了对林川的处理办法。 而林川刚刚解决了大明的金融危机,恢复了大明通行宝钞的代银地位,可以说是稳定国家的隐形功臣,这种时候,哪怕他刚刚杀人放火了,皇上也是不会处罚的,所以,奥雅高兴当然是夫的官运又要亨通起来啦! 第1880章 先斩不奏亦无妨 在往日,入宫面圣是足以写入族谱的无上荣光。但凡被传讯者,无不要先焚香沐浴更衣祭祖,再欣然入宫,感谢吾皇恩泽,万岁万万岁。 可对于林川来说,面圣跟去邻居老头家串门没有什么区别,换衣服?不必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官了,这些规矩越少越好。沐浴?为什么要洗澡?好不容易熬了个通宵,可以彰显一下自己多辛苦的机会,干嘛把自己弄得香喷喷? 林川就这般不修边幅的和黄俨上了马车,大步流星的往皇宫赶去,马夫的鞭子都抡冒烟了,一副恨不得自己下去,在前面帮着马儿一起拉车才好。 这时候的早朝已经进入尾声,等他们赶到,估摸着皇上和文武百官们都要等上一等了。林川作为被传唤者无所谓,所以非要吃完了早餐才走。 但作为传唤的他们就不同了,黄俨大可把责任推给马夫,而马夫还能推给谁?马吗?皇上怪罪下来,多半就要他来承担所有,说不急那都是假的,他快急哭了。 紧赶慢赶,林川被火速送入了皇宫,在黄俨公公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奉天大殿。 上次过来已经快过去10天了,朱棣脱去了唬人的铠甲,穿着锦绣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下方是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对林川行着注目礼。 其中有人满是倾慕,有人愤恨不已,不管哪一种都无法影响林川的心情。 他昂首阔步的走上前去,一甩衣袖,跪地给朱棣行了一个大礼道,“草民方渊,拜见大明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堂明联储的财长,掌握大明钱袋子的财神爷都自称草民,你在笑话朕吗?起来吧。”朱棣等了林川足足半个时辰,有点小脾气是可以理解的。 “遵旨。”林川今天乖巧的不像话,居然没接皇上的话茬斗嘴,安静的站起身来,依旧保持谦卑姿态。 “知道为何传你来吗?”朱棣冷冷问道。 “草民不知,黄公公也没有跟我说,只说您传唤草民。”林川不用不懂装懂,因为真就不懂。 “你已经被撤职多日,朝廷关于你的处置已经讨论多日,昨夜已经有了结果,今日就是来宣布对你的安排。”其实当朱棣说出安排二字之时,多少等着看林川倒台的臣子,心里已经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了。 朱棣故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去安排林川,那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包庇纵容吗?他的意图太明显,就是要昭告天下,这胆大妄为的臣子是他宠的,他不听话也是自己惯的,你们喜欢也好,看不惯也罢,大明的国柱爷顶得是天地,何惧脚边几只狗崽子狺狺狂吠? “草民悉听尊便,无怨无悔。”林川无奈叹息,知道无事一身轻的好日子算是结束了。 黄俨也是拿出了准备好的圣旨,当着众人的面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明右国柱方渊,违背圣命,私逃出宫,勾结钦犯,其罪本当诛。但念其过往功绩,屡次救国于危难之际,更是悬崖勒马,带钦犯首级回朝。 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恢复其大明右国柱之官职,罚没三年俸禄,小惩大诫,钦此。” “臣,方渊,领旨,谢主隆恩。”林川不得不再次跪地谢恩,等着小太监将圣旨与他的那块,全国唯一一块玉制腰牌送还到了他的手中。 而等重新拿到手,林川却发现了异样,那块和田白玉腰牌居然用纯金包了一个边,变成了金镶玉。最重要的是,在腰牌的背面用纯金掐丝工艺勾勒出了几个新的大字,“明之重臣,见此牌者,如朕亲临。” 昔日,林川还需要拿着御赐战刀去自圆其说,吓唬群臣恶吏,毕竟皇帝赐刀并不代表就是让你拿去杀人的,这纯属对皇权的过分解读。 但这块腰牌就不同,堪称皇权特许,先斩不奏亦无妨。 “皇上……微臣何德何能,配得上您钦赐的这十二大字?”林川……有些被感动到了,毕竟万千臣子里,他一定是最不听话的那个,奉天殿立柱上那刚被填补的大洞,就能说明这一点。 但放下事实不谈,皇上只觉自己在这场君臣危机中也难辞其咎。经过了一连串的自我PUA后,还是觉得自己对这国之重臣缺乏信任,才让大明陷入本不该遭遇的崩溃危机。 而即便自己如此强势了,林川依旧没有选择投敌卖国,手握重兵依旧按兵不动,哪怕被免去职务,依旧尽心尽力出谋划策,正如他承诺的那般,擦干净了明联储的屁股,惩处奸商,散尽家财,这才稳住了大明通行宝钞的地位,让事件得到平息,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好起来。 这样的臣子,古今从未有之,什么岳武穆,什么霍去病,什么绝世名臣,都无法与之相比。 怎能让这样的臣子忠贞错付?要是祸害了这样的官,才是朱棣此生最大的错,比靖难之殇,更该被后世唾骂。 “方渊,你配。”朱棣的回答铿锵有力。 就在现场一片心乱如麻之时,黄俨又是拿出了另一道圣旨宣读起来,“国柱爷,还有一道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应朝鲜国王李芳远之邀,特指派大明右国柱出使朝鲜,参加朝鲜新王登基大典,彰显我大明皇恩浩荡,钦此。” “呃?又出差?”刚才还是感动,现在就是愣神了,林川这才刚刚官复原职,就又要往外跑了。 虽说他已经出使了不知道多少地界,像锡兰古国,安南交趾,倭国,乌斯藏等等等等,但朝鲜和这些地界都不同。 那里堪称藩属国里最安定富饶之地,都不用担心什么兵变,还能作威作福。况且此时,朝鲜美女甲天下,不光朱棣后宫里有一大群,大明的多少达官显贵都是愿意出高价,寻一名朝鲜上妓相伴余生。 如果哪个花楼请到一位朝鲜小姐姐,肯定都是当地最红火的夜店。这次朱棣倒好,不给林川赐妞,直接把他丢进妞的海洋里,仿佛在说,代朕去玩吧! 第1881章 给兄弟找妞 朝鲜出使可是肥差,可以搭乘船舶直接穿越黄海,在京畿道登陆,直达朝鲜首府汉城,全程几乎不经历什么颠簸,只需10到15天便可到达。 汉城府乃朝鲜太祖李成桂登基之后,营造的新都。这里山环水抱,北有北汉山、北岳山,东有洛山和龙马山,西有仁王山,南有南山和汉江以南的冠岳山,汉江自东向西环抱城南,呈龙砂水穴“山水襟带”的上好风水格局。 迷信的李成桂认准此处为龙兴之地,从开京迁都于此,这才有了汉城。 有别于倭国地处地震带,多灾多难,朝鲜与大明的辽东相连,不管陆路还是水路都极为方便。在李成桂光速滑跪俯首称臣后,不管是朱元璋时期,还是朱棣时期,对朝鲜都较为宽容,不仅允许通商互市,税率上还给予了极大的扶持。 大概棒子对于当舔狗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亦如日后的倭寇,现今的老美,还有此时此刻的大明。 每年,朝鲜都是上供最勤,送得最用心,甚至是最懂得揣摩圣意的藩属国。每一代帝王登基,他们都是诚惶诚恐地跑去先跟大明报备,才敢执行。得不到大明皇帝赏赐印章的王,就算自认为王也是野王,不可能让百官子民臣服。 大概是水土的关系,朝鲜特产人参等等高等药材,渔业发达,美人众多,还有优质的铜矿,资源相对于他们的人口来说还是比较富足的。 只不过因为更靠近倭国,军事力量有限,他们远比大明更加经常遭受倭寇的袭扰,夸张的时候,倭寇甚至能打下他们一个州的幅员,需要数月才能收复失地,可谓菜鸡中的战斗机。 而在林川的印象里,此时此刻的朝鲜,堪称大明养鸡场,大量从朝鲜跑到大明来经商的,做的都是人肉买卖。朝鲜的上妓之名闻名于世,传说他们甚至还有专门的上妓学院,从小就培养优秀有潜力的女子,陪侍达官显贵,或者出国到大明去赚外汇。 家中大人更是把女儿当成了一种资产,比种地更上心的教育女儿如何才能更讨男子喜欢。 这就是一个很浪的国度,充满了淫靡之气,也是为什么朱棣多派黄俨出使,毕竟这是个太监,还是老太监,再出格也就捞点油水,不至于整出荒淫之事,有失国体。 但林川就不一样了,朱棣显然就是让他去享受出使假期生活的,多么放荡,也不会怪罪。 莫名其妙的拿回了属于自己的正一品官职,又莫名其妙成为了使臣,林川感觉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了。 下了早朝,林川回到自家宅子时,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各种王公大臣的下人们带着各种礼品登门拜访,恭贺国柱爷官复原职,里面不乏一些过去上奏,大喊他不死我死的忠义之士。 敢情在权力的面前,他们也非常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川平日里不喜和这些趋炎附势的伪君子为伍,但伪君子送的东西他是来者不拒,礼帖礼物通通放下,然后其他人快滚,别打扰老爷休息就行。 至于那么多大官宴请的要求,林川是一个都没接受,毕竟好酒好菜他从来不缺,反倒是一份清净是求而不得。 轰走了那么多的送礼团体,有一个林川就赶不走了,正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萧何,他带着赵虎前来,所谓礼物也不过是两只烤鸭,四壶老酒。 “国柱爷,又能这么称呼你啦!痛快痛快!哈哈哈!”萧何开心不已,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自己的兄弟,而且没被皇上嘎了。要是他真惹皇上生气株连起来,他们这种称兄道弟的估计也要被拉去砍头的。 “有什么好痛快的?进来吧,正好没吃。”林川也不拿萧何当外人,就这么放他进到了里屋。 三人到了林川的宅子也就没那么多礼节了,就这么共坐一桌,边吃边聊了起来。 “话说你怎么还有空来找我?现在各地都在缉拿奸商恶吏,案子多过皇上案头的折子吧?”全国大搜捕是林川挑起来,自然知道现在外省是什么情况。 “方兄提供的情报那么详细,案子办起来也是顺风顺水,我清闲一点自然应该。倒是方兄,听闻你要去朝鲜出使了?!”萧何一提到这地,眉飞色舞的跟要上花楼一样。 “是啊,说是等礼部准备妥当,3日后出发,话说这朝鲜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一个两个跟吃了春药一样?”林川不解,他也见过高丽的艺伎,确实出类拔萃,但还没到勾魂夺魄的地步吧? “这你就不懂了,能在大明地界抛头露面的,多为朝鲜高丽的下妓,或是被淘汰的上妓,真正的绝美之女,都被朝鲜王室当成了瑰宝保护起来。 听说李芳远的后宫,堪称天上宫阙,全是仙女一样的美人。这次方兄可是要享尽齐人福啦!”萧何那叫一个羡慕,恨不得自己变成林川的小跟班,陪他一同前往。 “你说你,跟没见过娘儿们似的,不过是出使而已,总要注意点大明形象吧?况且我也有家室了,喝喝酒聊聊天可以,你让我动真格的,我可不干。”林川自觉心灵还是干净的。 “方兄这么不愿意,可以为小弟我寻个朝鲜媳妇回呗。”萧何来真的。 “朝鲜媳妇?我也想要。”啃着鸭翅的赵虎,居然也是举手讨要。 “真这么好嘛?本来没兴趣的,都被你们给说得想看看了。”林川不由感叹着。 既然方兄要去朝鲜,当兄弟的理应为大哥科普一番,例如朝鲜的时局,还有那里的风土人情。 作为交换,萧何也不找林川要导游费了,就希望大哥能把找弟妹的这个请求放在心里,好好的为小老弟寻觅一番,带一个,或者几个美人回来,圆了萧何传宗接代的愿望。 “可以考虑一下。”林川做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给兄弟找妞,他是专业的。 第1882章 王子之乱 作为大明锦衣卫指挥使,了解周边藩国内政情报也是分内之事,特别是像朝鲜这种依山傍水的国度,经贸往来本就频繁,自然情报更是多如牛毛了。 说起朝鲜,又称李氏朝鲜,其开朝国王李成桂,本是旧元达鲁花赤李子春的嫡长子。他与其父亲帮助高丽王朝恭愍(mǐn)王夺取双城总管府后,归附高丽,后来与元朝、红巾军、倭寇、女真等势力作战,战功显赫,不断获得提拔。 人嘛,一旦爬得太高,有了野心就收不住了。果然,在洪武二十一年,李成桂发动威化岛回军,掌握高丽政权,累官至门下侍中。等到了洪武二十五年,在群臣推举拥戴下,勉为其难登基为王。 李成桂自知得王不正,极力寻求获得大明的认可,当年就派遣使节前往大明,用厚礼讨好于明太祖。弹丸之地,改朝换代,朱元璋压根没放在眼中,让礼部回复道,“东夷之号,惟朝鲜之称美,且其来远,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 李成桂奉旨除去高丽国名,遵用朝鲜之号,也就是李氏朝鲜的由来。 而现任朝鲜国王李芳远也是手段了得的狠人 ,年幼时便披甲上阵,助父亲夺取天下,建立了不世之功。只可惜他并非嫡长子,也不讨父亲喜欢。李成桂曾私下对旁人言,“此子虎目狼步,面带杀气,绝非良子。” 然后这朝鲜太祖就立了自己的八子,李芳硕为王世子,创造了一个怪异的继承氛围。 要知道立储之时,他只有十岁,这让帮助父亲打下天下的李芳远(27岁)情何以堪。 直到洪武三十一年,夺嫡大戏终于演变成了流血冲突,那一年李成桂重病在床,为保障国家稳定,在此时启动了一项革私兵的运动,试图解散所有王子的侍卫团,收归国有,统一训练,统一调配。 在中原,早已有此典故,就叫杯酒释兵权。此重任就交托给当时李成桂的心腹,郑道传操持。 而郑道传本就不是什么好鸟,之所以李成桂要革私兵,就是这货上贺正表笺用词“轻薄戏侮”,追究朝鲜方面责任,其后更点名要他去京师问责。 结果这老小子怕死装病不去,更怂恿李成桂攻辽犯明。在李芳远一众世子功臣强烈反对下才没有成真,不然现在估计也没朝鲜啥事了。 仗是没打成,但恐大明报复,厉兵秣马在所难免。这么一练兵,李成桂才发现自己的军队有多烂,别说攻辽犯明了,几个世子要是起兵谋反,他们都不一定挡得住。 贱贱的郑道传于是献上了革私兵的计策,一来强大国家军力,二来避免世子作乱的可能,真是一举两得。 但他也彻底激怒了隐忍多年的李芳远,终于,在一天夜里,李芳远召集部下,声称郑道传谋诛诸王子,在汉城起兵举事。他则是代天诛贼,当天夜里,将郑道传、沈孝生、南誾(yín)等郑道传一派先后斩杀。 王世子李芳硕及其同母兄李芳蕃、姐夫李济等皆遭杀害。李芳远对外宣称是郑道传动的手,结果谋逆之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等定社功臣,还被追加为一等开国功臣,出任右军节制使,掌握实权。 史称第一次王子之乱。 李芳远事后并未图谋王世子之位,而是让给了二哥李芳果,彰显自己的大义。 其父亲李成桂病情加重,患上了一种喉咙仿佛有火焰在烧的怪病,不能说话。心灰意冷的他将王位顺势传给了李芳果,完成了权力交接,退出了历史舞台。 李芳果又称朝鲜定宗,顺利登基成为朝鲜第二任君王,但他何德何能,能镇住自己那么多的虎狼兄弟,那王座于他而言如坐针毡。 在第一次王子之乱后,四哥李芳干与李芳远均掌握兵权并觊觎王位。 因李芳远功勋显赫且势力强大,李芳干在部下朴苞煽动下决定先发制人 ,只不过这两个小菜鸡执行不力,导致计划泄露。 李芳远随即提前部署应对,甚至试图与这个哥哥达成和解。 已成为国王的李芳果出来劝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用上了,但李芳干上了头,无视国王命令,率兵在开城发动叛乱,双方展开巷战。 正所谓菜就多练,李芳干是又菜又不练,被李芳远打得是满地找牙,最终落得,自己被流放,部下朴苞遭处决的命运。 这时李芳果才刚刚接任王位不过一年…… 看到日入中天的胞弟李芳远,李芳果自愧不如,为自保,就在同年将李芳远立为“王世子”,让其成为了朝鲜的太宗,第三任国王。 说起来,李芳远的登基之路可谓坎坷,但这人在处理外交之上很有一套,早在洪武年间出使大明之时,就已与朱棣结交,两人关系颇为不错。当朱棣靖难成功之后,他是第一个派史官进京恭贺明成祖登基的藩邦。 朱棣也是称赞其“识时通变,”随即册封李芳远大明认可的朝鲜国王,并赐予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佩玉等物,开放互市。 从此,朝鲜进入李芳远时代,发展较为顺利,这些年不仅从未断过朝贡,更是频繁敬献绝色佳人,充实朱棣的后宫,帮助明成祖寻得初恋的感觉,一来二去也就关系融洽起来。 而李芳远确实是个人才,在位期间对整个朝鲜进行了一轮大改革,首先是撤销门下府和都评议使司,将其合并为议政府 ,并创立了六曹官员直接启禀国王而不经由议政府的“六曹直启制”。 为杜绝再有人造反,李芳远废除高丽的私兵制,实行统一的府兵制,集兵权于中央。并召集都内衣冠子弟,设立“鹰扬卫”和“别侍卫”,变成朝鲜版的锦衣卫…… 最神奇的是,李芳远也在朝鲜实行了号牌法,规定10岁以上70岁以下的男子均按身份佩戴一种号牌,上书姓名、住址、面色、身长、有无胡须等,在发牌时进行户口登记。 如有不戴或伪造、遗失、借用者,要受处罚。两班贵族的号牌用象牙或鹿角制成,平民的则用杂木。 听完这老家伙的介绍,林川只觉得……朝鲜原来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棒槌。 第1883章 烦你也想你 林川并不觉得出使朝鲜有什么好激动人心的,不过是一次公派旅行,又没有秘密任务,享受一轮当太上皇的滋味而已。 不过他也遇见了一个麻烦事,那就是为了避免皇帝误会,这次到京师来,他一个贴身的随从都没有带,已经有点不太适应没人吩咐的独狼行动了。 皇上当然也会给他安排随行的侍卫营,保障使节的安全,可那毕竟不是自己人,用起来也不顺手。 想了想,目前在这京师或许只有“他”,是林川带得动并且信任的朋友了。 于是乎和萧何宿醉的第二天一早,林川来到了白家商号在京师的总部,求见了山西商帮帮主白永吉,这个他尊称大爷的老前辈。曾经被他唤作姐夫的白雪松也在此处。 拜见长辈,林川可谓礼数周到,不仅准备了伴手礼,还有一些宫廷里才有的高档补品,都是当初林川授命去拜见谷王时,从礼部礼物里Q下来的,反正不吃也会坏掉,还不如借花献佛了。 至于白永吉则是诚惶诚恐,毕竟他只是一阶草民,林川贵为正一品的国柱爷,给他送礼,用他的话说要折阳寿了。 林川哈哈大笑的说,“无妨无妨,我管您叫大爷,你管我叫国柱,咱们各论各的!” 京师明联储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白永吉已经打算带着白雪松回太原府了。这次林川虽稳住了大明通行宝钞的颓势,却也是让十大商帮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受到波及的商贾何止千余,一些人已经被整破产了。 虽说山西商帮还算听老帮主的话,及时悬崖勒马,但不少人都参与了操作宝钞的队伍中,锦衣卫的查处,交出了众多罚款后,许多帮众都有一点死了,这伤筋动骨的波澜,估计没个三五年都缓不过来劲。 白永吉跟林川说这些并非诉苦,只是希望国柱爷能记得他们这些正经商人的苦楚,日后再出什么乱子,别把他们再拉出来祭天就好。 林川笑而不语,毕竟谈损失,在金融危机下依旧坚持宝钞运转的方仓才是掉的最大的。从奥雅给出的报表清楚反映到,半年时间里,方仓亏损堪比天文数字,资产缩水三成,平白无故蒸发掉的钱财超过1000万两。堪比朱棣又打了一场几十万大军调度的北征之战了…… 好在林川出手及时,再拖下去,方仓都只能是关门倒闭的下场了。 “大爷,这次来又是跟您借人手的。这次皇上委派我前往朝鲜观礼,赶巧了身旁一个熟络的帮手都没有,我见张贤兄正巧在京师,就想带他一起出趟远门,不出意外,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回来。 到时候我给您佬带点高丽参尝尝哈!”林川盯上的自然是那中原第一快剑手。 “国柱爷都开口了,老夫怎敢推脱,只不过张贤与我并非主仆关系,老夫答应您,您还需要去说服一下张贤才行。”白永吉不好意思道。 “这是自然,敢问他在哪里?”林川来到白家商号还没见过他。 “方大人,您也清楚的,这两天我们也在准备回山西了,他自然也在准备伴手礼。”白雪松露出了一个你我都懂的笑容。 “明白了,我知道该去哪找他了。”林川心领神会。 离开了白家商号,林川自然找到了京师里最大的酒庄,张贤正在别人的酒库里,抱着坛子要买酒。张贤虽为贴身护院,但白家待他不薄,每月文银30两,已经比一些官员俸禄还要高了。 店家见他戴着佩剑,衣着也不便宜,当成了大主顾,就将其引到了酒库里细心挑选。 要说京师的酒庄就是好,各种产地,各种年份的美酒琳琅满目,张贤也不客气,一口气一个一个的用小杯品鉴,想找出最喜欢的那款买上个百来斤,带回山西慢慢喝。 只可惜,他一连喝了三十几杯,每个都是先微微笑,后又皱起眉头,总觉得差点意思。 “这位客官,您挑好没有?咱们可已经喝了20多种了,从5年的到30年的,您都尝了一个遍,还没满意吗?”掌柜的也是不耐烦了,感觉今天遇见了一个酒蒙子,故意来找茬。 “你哪那么多话?让你拿给爷品鉴你拿便是,爷不差钱,但你的酒都差些劲头,喝着拉嗓子,你让爷怎么下单?”张贤不得不说,喝林川的酒太多,现在已经有点降不下档次来。 “客官,您占便宜就占便宜,不买也就不买,怎可诋毁我家的老酒拉嗓子?不怕您出去打听打听,全大明最好的酒水就属我家了,就连宫廷里的御酒咱这也有货,您难道还是喝过仙家的琼浆玉液不成?”一旁的小二不乐意了,言语讥讽道。 “琼浆玉液我不敢说,但那绝对是人间极品,可惜可惜爷已经喝完了,不然一定拿出来给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开开眼。”张贤冷哼道。 就在两边买卖谈不拢,张贤被当成吃白食的主时,林川在酒庄东家的陪同下来到了这库房。 “哎呦喂,东家您怎么亲自来了?这酒库阴冷得很,您可要注意咯!”掌柜的一见东家,赶紧点头哈腰,活像一条哈巴狗儿。 “一边去,少油嘴滑舌,还不快给当朝国柱爷方渊方大人请安!”东家呵斥掌柜的,也跟呵斥一条狗儿一般。 掌柜的哪见过这种大官,带着小二就赶紧下跪磕头行礼,吉祥话说个没完。 “又是你……”张贤看着眼前的林川,那副又爱又恨的表情极为复杂。 “怎么?烦我啦?”林川哈哈笑的坐在了张贤一旁的圈椅之上,全然不理这屋里的一众势利眼。 “烦你,也想你,烦你事多,想你好酒。”张贤也是心直口快,在他看来,林川就是朋友,倒没有身份上的什么局促感。 “那不好意思,又要烦你了。”林川也是直来直去。 “你的活儿都要玩命的,我得掂量着接。”张贤很清楚,林川能直接找到自己,说明已经得到白东家的同意了,那这私货的选择权就到了自己手上。 第1884章 金印 张贤这人不挑吃穿,就着一碟酱黄瓜也能干上两斤酒,所以手头也算宽裕,对钱财欲望不大。 可林川身上有让他流连忘返的东西,那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一切的摆谱都是为了最后的讨价还价,张贤强忍着肚子里的馋虫叫唤,装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这次可是肥差,两天后我要出使朝鲜,身边也没带靠谱的朋友,思来想去,还是中原第一快剑手最对胃口。如何,陪兄弟走一回?”林川表明了来意。 “朝鲜?不就是高丽嘛,那位置贫瘠得很,东西又难吃,可不算什么肥差。”张贤自说自话道。 “朝鲜不是妹子多吗?”林川强调了一个大优点。 “我对女色兴趣一般,那里流行喝的是清酒,味道寡淡,跟兑水了一样,难喝难喝。”张贤都是按酒文化来划分地域的。 “喝不惯,喝这个呗。”林川当然明白张贤是什么意思,直接掏出了一瓶白瓷瓶的茅子丢了过去。 他抛得是猝不及防,但张贤何许人也,眼疾手快一把在空中接住,比接骨头的旺财还精准。 “甚好甚好!你早拿出来不就得了吗?这次出去多久?”张贤手捧光瓶茅子,眼睛都亮了。 “大概两个月,观完登基大典就回。”林川估摸着。 “两个月?一瓶酒可不够喝。”张贤开始了讨价还价。 “六瓶。”林川报价了。 “8瓶。我7天一瓶刚好凑足2个月。”张贤还想得挺美。 “六瓶,不是我小气,是我的库存喝完了,就剩最后6瓶。你要不满意,我只能去找皇上借无名用用。”林川敲定了最后报价。 “别啊,这点事情干嘛去御前调人?我挺好用的,6瓶就6瓶,咱兄弟谁跟谁啊?!”张贤眼见煮熟的林川要飞了,赶紧应了下来,最后6瓶都搞到手,几百年内,大明都不可能再出此等好酒了。 “行,你安排一下手头的活计,2天后到我宅子来拿酒,我们一起出发。”林川谈定了雇佣关系,起身就走了。 至于张贤,可就要显摆显摆了,“掌柜的,你不是问我什么叫琼浆玉液吗?今天爷我就让你开开眼!” 只见张贤熟练地打开了瓶盖,拿着小瓷杯就这么倒上了二钱美酒,那浓密的酒花,馥郁的酱香顿时飘向四溢。 酒庄的东家和掌柜的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种香味,居然真的是酒? 东家厚着脸皮,上前找张贤讨要了一小杯品鉴,不白品,他愿送一坛30年的老酒当回礼。 张贤看那东家也是懂行人,就给他倒了一小杯,轻轻一碰,两人就这么干了下去。 那股穿越时代的热烈,让东家张大了嘴巴惊为天人,琼浆玉液,不过如此吧? 最后东家为张贤手上的瓷瓶酒开出了20两金的报价,希望张贤忍痛割爱,张贤只是白了他一眼,冰冷道,“打我酒的主意,杀你全家喔。” 张贤的杀意吓得酒庄东家冷汗直冒,馋虫都给吓跑了,都是毕恭毕敬的送别了这位大爷。 晚些时候,林川又开了一次回家同好会的线上聊天会,透露了自己将前往朝鲜出使的消息。他还大方的问询了大家要不要带点什么礼物回来? 沈青萍笑谈,以太结晶。 夜隼笑谈,万两黄金。 绝绝子笑谈,十万两黄金。 鲁班笑谈,什么都行,只要送到乌斯藏来,他都认。 好吧,林川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损友了,只能当自己没有说过。 时间匆匆过,就在这天林川与张贤汇合,要去礼部寻出使团队时,无名却早早的来到了他宅子的门口恭候。 “大佬,你出现在这,难道皇上有什么吩咐?”林川看见无名并不高兴,因为这表示上头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加码。 “你想多了,皇上知道你今天出发,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你带过去,如果你觉得新的朝鲜国王不错,你就交给他。如果你觉得不行,就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便可。”无名说着,将一只檀木木匣递到了林川手中。 纳闷的林川打开来,里面居然安静趴着一只金龟大印,上面镌刻着朝鲜国王之印九叠篆文。 “金印?”林川一愣。 “这是皇上御赐给新任朝鲜国王的身份象征,得此物者才是大明认可的朝鲜国王。皇上说,虽然沈温讲的故事有够离奇,但事实是否如他所言尚不得知。”无名传达着皇上的意思,摆明就是让林川去把把关,朝鲜那新国王要是有不臣之心,那就搅浑当地的政局,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还是皇上想的周全,果然交给我的都不会是轻松的差事,真让我把一群狗崽子席巴给撩起来了,他们乱咬人怎么办?”林川无奈叹息道。 “这次皇上抽调了200御林军,负责国柱爷的安全,听你调遣。他们或许灭不了朝鲜,但保你毫发无伤应该没有闪失。”无名其实想说的是,就你国柱爷那一手神力,哪怕派你一个过去,也能覆灭弹丸小国吧? “东西我收下了,皇上还有什么交代否?”林川说罢,像丢垃圾一样的把金印丢给了张贤收好,倒不是怕掉了朝鲜国王颜面扫地,只是金子还是很值钱的。 “有,别杀黄俨……”无名说这话的口气,更像请求。 “呃?我干嘛没事弄死他?”虽说林川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宦官,但并不表示他是太监终结者啊。 “其实黄俨什么德行,皇上很清楚。他与派往安南的马骐属于一丘之貉,只不过稍微收敛一点。这人贪,但着实忠心耿耿,他有什么过错,你回来告诉皇上,皇上自有发落的。”无名想说,你就行行好吧,宫里被你杀的现在端洗脚水都缺人了。 “我都说了,我跟太监没仇,不喜欢杀这玩意。不过他要是动我坏心思,那就另说了。”林川也不把话说那么满,毕竟山高皇帝远,鬼知道这面上笑嘻嘻的老太监,心里是不是也藏着鬼算盘。 第1885章 懂事 对于礼部,林川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多次出使他都到此领取各种物资,然后嫌麻烦直接拖到方仓标签一换,就变成自家东西了。 实在过意不去,就等快到了随便买点水果,你爱吃不吃。欺负你怎么啦?我又没说你老母颇有几分姿色,也没臭骂你祖宗十八代,如此行善积德的使者,华夏少之又少。 况且,以林川现在的身份,去到那种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顿顿吃泡菜思密达,已经算是给他们天大的面子了,还敢要啥自行车来着? 不过这一次,林川想雁过留雁的想法就要宣告破灭,因为当他赶到礼部大院的时候,这里可谓是人满为患。 不光无名口中的200名御林精锐精神抖擞的在此严阵以待,棒槌国的大使沈温也已经恭候多时。两人虽初次见面,但这老登还是很懂礼数,哪怕大使的马车就在一边,但他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站着。 黄俨就没有沈温那么好的身板了,刚过完70岁他都已经尿频尿急尿分叉了,自不能久在,所以一直在自己宽大的皇家马车上坐着。 林川来了,他才有些不情不愿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的走了下来。 至于林川,可谓洒脱,没穿官服,也没带马车,仅仅带着张贤,自己骑着马蛋,就这么出现在了大院之中。 可惜再怎么不修边幅,他腰间的那块金镶玉的牌牌依旧闪闪生辉,没等他下马,在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纷纷跪地给其磕头,口中都在高呼,“参见大明右国柱,方渊方大人,愿方大人一路风顺!” 这一路风顺,听上去跟一路好走的意境差不多,好在林川不觉得现在还有傻春敢跟他对线,固然也就当成是恭贺的话语,下了马来。 “诸位请起,黄公公,你年事已高,也就别行此大礼了。”林川并没有仗势欺人,甚至主动上前,将一头白发的黄俨给搀扶了起来。 “国柱爷,那可不行,您的腰牌后可刻着‘如朕亲临’呢,老奴不光给您磕,更是给万岁爷磕的,免不了,免不了。”黄俨虽生活作风上摆谱,但对于林川还是尊敬有加,太监这种职业就是越老越妖,一眼就看出了,林川是那种借他一门九族都惹不起的主,强若一方地头蛇的马骐,甚至皇上最宠幸的东厂厂公,最后还不是全死在他的手上。 而他的惩罚是什么?吊销了几天的营业执照,最后还不是云龙鱼水,好得跟亲生父子一样,那些死掉的家伙,变成了这二位PLAY的一环,估计都死不瞑目吧?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黄俨一见到林川布满褶皱的老脸都快笑僵了,那皱纹恨不得拼成三个大字“别杀我”,林川也是觉得他有趣起来咧。 “来来来,国柱爷,老奴给您介绍这位朝鲜大使,沈温沈大人。”黄俨一招手,沈温屁颠屁颠的赶紧凑上前来。 “方大人,在下朝鲜特使沈温,拜见大明国柱爷!”说着,沈温又要下跪,林川已经都扶麻了,也就先一步止住了他的身姿。 “沈特使无需多礼,这次我们不远千里前往朝鲜,一路上还需您多番照顾。”林川也是客套起来。 “当然当然,朝鲜虽小,妄不敢怠慢国柱爷与诸位大人,一定让您宾至如归!”沈温也是笑开颜,试想他朝鲜什么最多?当然是勾魂夺魄的美娇娘,过去都是招呼黄俨,可他是个公公,只对金银珠宝感兴趣,完全发挥不了朝鲜的特长。 终于这一次,他们苦等到了大明真正的男人到访,还是大明响当当的三把手,这等福气,堪称李成桂的墓穴爆炸了一般轰轰烈烈。 况且,他不光有权,更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把他招呼好了,再给他安排上十个八个朝鲜小妾,日后朝鲜飞黄腾达还不指日可待? 林川不用进入沈温的脑子,光从他一脸带有颜色的笑就知道这货在想什么了,无妨,至少对面更多只想靠奇计淫巧说服自己,这种机灵鬼,林川一向都很宽容。 很快,礼部尚书也是走上前来,将礼单直接呈到了林川的手中。毕竟这是朝鲜国王的登基贺礼,礼单之后让林川都觉得有些压手。不过在比对了一下,他发现了问题,按照礼单少说也有40车,结果满打满算也只有不过20车。 林川都惊呆了,这礼部尚书真厉害,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中饱私囊,连自己的贺礼都敢坑,怕不是觉得自己家中人口太多,想帮其修剪一下吧? 结果没等林川兴师问罪,礼部尚书先一步凑了上来,在林川耳边细语道,“方大人,贺礼我多准备了一份,等你走后,就直接送到方仓去,账都记到朝鲜国王头上,您放心大胆的收就好。” “懂事!那就谢哥哥抬爱咯。”林川笑成了一朵花。 “哪里哪里!方大人既然叫在下哥哥,哥哥岂能亏待方兄弟啊!”这礼部尚书果真是懂人情世故,处理起来纵享丝滑,马屁拍得就是又香又准。 在整理完一切后,大张旗鼓的使节团从京师出发,他们将用两天的时间到达淮安府,在那里改搭官家宝船,横跨黄海,直接抵达朝鲜的京畿道,再由陆路抵达朝鲜首府汉城,快得话全程25天,慢得话30天也能到达。 新王登基大典定在了8月26日,正是李芳远第一次王子之乱,诛杀王世子与权臣郑道传一派,奠定自己称王之路的开始。这一天似乎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所以才选定了这一天去传位给自己的继任者。 世子之争,向来血腥,没有一把龙椅不是沾染同伴的鲜血能坐得稳的。林川已经见识了太多皇族的尔虞我诈,再去看看棒子国的菜鸡互啄也没有什么意外,且当是看一场表演吧。 他无心卷入任何一方,哪怕即将登基的将是世宗大王,被他后世的棒子子孙吹捧的古今中外亚洲最强帝王,但丢到大明来,估计连能不能活到成年都要打一个问号吧? 第1886章 大大的忠臣 7月份的京师阳光明媚,习惯了快马加鞭的林川,难得有闲庭信步赶路的机会。体验不到奔驰快感的还有马蛋,这比所有战马都高出半个马头的大明赤兔,打着哈欠都犯困起来。 沈温本不善骑马,都是坐马车出行,但今天国柱爷喜欢,他也是弃车换马,快步跟了上去伴其左右。 “沈大人不必陪着我,大可坐车休息,我是武将出身,习惯骑马而已。”林川不太习惯身边粘着马屁精的感觉。 “国柱爷,下官虽深居朝鲜,但大明军神的名号早有耳闻,您的部队在辽东斩杀脱儿火察的故事,都在我们那被当成了书说,下官也是仰慕大人多时,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沈温的汉语说得贼溜,还带着一股东北片子的感觉。 确实,作为地缘关系,朝鲜对于辽东发生的故事都最为在意,昔日的朵颜三卫对他们来说就是最恐怖的威胁,但在大明国柱爷的面前,也只是去随意砍头的路边一条。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我听闻即将登基的朝鲜国王是您的女婿,是叫李裪对吧?”林川也是把话题往对面引,避免无休止的马屁袭来。 “国柱爷上心了,我们的太宗大王钦点的第三子忠宁大君继承王位,予忠宁大君师承儒生李随李大人,从小学习儒家经典,好学不倦。予幼冲之时,太宗最钟爱之。若不是忠宁大君出生的晚,早些年懂事,也就没有荒淫无度的李褆什么事情了。” 沈温抓住机会拼命的塑造女婿的正面形象,但还不忘踩上废世子两脚,也不知道那李褆是不是睡过他老婆,才让这老家伙如此上火? “荒淫无度?圣上曾唤我言,早些年见过李褆,只觉他颇有他国父的风采,模样俊朗,马上功夫了得,是个将才。”林川就是故意挑事,好勾出更多的内容来。 “国柱爷有所不知,李褆这厮早些年也是知书达理,但王世子当久了,只觉就是未来的朝鲜国王于是变得骄纵狂妄。 他不喜儒生,不事学问,每次开书筵时,就称疾不出,书筵官请之再三,然后才出来,也不仔细听讲。太宗曾讲武于平康,他不仅托故不去,还不在汉城大门迎驾,反而率亲信前往衿川、富平等处驰骋放鹰,游舟为乐,三天后才回。 为了玩鹰,李褆废寝忘学,那玩鹰的有多少人成就过大的?”沈温极尽挖苦之能事,把李褆说得是一文不值。 “是吗?”林川突然吹响了一声嘹亮的口哨,然后抬起了一手。 并没有过去多久,嗖的一下,一阵狂风袭来,巨大的川之大雕稳稳的落在了林川的臂膀之上,把沈温都吓傻了。 “刚才你说玩鹰的都什么来着?”林川就喜欢看那老小子脸上的风云变幻。 “国……国柱爷玩鹰能跟李褆一样吗?您是冲锋陷阵的将军,鹰是上阵杀敌的战宠。那李褆也就只能单纯的玩物丧志而已。”沈温的180度大转弯,把自己的冷汗都给说出来了。 林川笑得有点肚子疼,果然学渣看书,那叫看闲书,学霸玩手机,那叫增长见闻,丰富生活。 别人家的孩子,浑身都是优点,自家的孩子连DNA都想拉去查上一查。 “沈大人不必惊慌,谁当朝鲜国王对于大明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希望新任国王能记住宗主协定,按时纳贡,管理好自己的百姓,莫发生犯我边疆之事。要是内部动荡,惹到大明,下次我再去朝鲜,可不就单单只带这么点人马了。” 林川是笑着说的,可沈温却笑不出来,感觉到了林川满满的恶意,好像朝鲜敢有丝毫不从,这个国还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了。 “那是当然!我朝鲜对大明之忠心日月可见,绝不会干出两面三刀之事来。新任的忠宁大君更是谨记父王教诲,谨言慎行,只求能永世依附大明,为两国百姓谋福祉。”沈温这是在马背上,估计要在地上都已经下跪磕头了。 “哈哈哈,沈大人,适才相戏耳,别放心上。皇帝陛下这是看我最近累着了,派我去朝鲜休息休息,也是给你家的王面子,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林川从一脸肃杀到一脸微笑只用了1秒切换,吓唬老小子要把握好度,要真给这吓死了,自己又有麻烦了。 “哈哈,国柱爷就是会开玩笑,哈哈哈哈!”沈温除了陪笑,也只能陪笑了。 让这支使团没有注意到的是,自从他们走出京师开始,一直有一辆货运马车相隔1里,牢牢的跟随在其身后。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京师往来各地本就频繁,使团走的是官道,货车不敢靠近实属正常。 只不过这车上仅仅坐着两个马夫,炎炎夏日还带着挡雨的斗笠,而车轮印极浅,因为车厢的货箱是空的。 如果逼近了看,两人皮肤已经晒到脱皮,手掌宽大,腿部肌肉发达,与其说像马夫,倒不如说更像渔民。 二人驾车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安静的赶路,就像两个活死人一般。 林川一行就算是如此慢慢悠悠的走,一天也行了百里,最后找了一座乡镇落脚。当地的知县上赶的要请诸位钦差吃饭,结果被随行的御林军吼了一嗓子就给吓跑了。 没办法,林川出门前就有交代,大明财政刚刚缓和,切勿劳民伤财,此次出行不得惊扰百姓,不得接受官员宴请,一切吃喝拉撒的费用全部由林川先行垫付,但必须做好记录。 因为林川等最后都是要拿去报销的,找谁报?当然是谁邀请的谁来出,新任朝鲜国王办得第一件国事,大概就是给林川报销差旅费了。 不过听说朝鲜没什么金银矿产,比倭国还贫瘠的样子,最后实属无奈,估计要拖上几十箱的高丽参来充数了。 唉,林川自认自己就是命苦,出趟公差,都要想着给朝廷省钱,他可真是个大大的忠臣啊! 第1887章 妓生 仅用3天大明特使团顺利赶到淮安府,林川都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到码头寻宝船出海。淮安府知府已经提前两天安排妥当,备了7桅大船恭候。 说真的,初见此船,林川只觉的小,和天圆地方号比起来,就像在内陆河里蹦跶的小舢板,每艘只能搭乘区区300人,也没有配备火炮口,战斗力捉襟见肘。 不过一旁的沈温却是赞不绝口,感叹大明宝船鬼斧神工,如此宏伟的船队数次下西洋,让南亚小国瑟瑟发抖。 林川无奈叹息,沈温显然是没见过郑和那能坐千人的大宝船,井底之蛙,也不过如此了。 林川征调了其中的两艘,人货混装,每艘船上搭乘了150人,还有百余船工,其中包括了跟随沈温出使随从。 休息?等出了海有大把的时间休息,当天晚间时候,两艘宝船直接出海,来到了一点也不黄的黄海之上。 这次搭乘的宝船真的很小,每艘都只有两间大房,而沈温好死不死又跟林川同船,黄俨则搭乘了另外一艘。 想来黄俨和林川待久了还是会发怵,而沈温肯定也给他不少好处,才捞到了能与国柱爷同乘的机会。 毕竟在这海上一漂就要小20天,就算是世仇也该培养出一点感情来了吧?沈温便是想借此拉近跟国柱爷的距离,为日后女婿的外交之路铺平道路。 看着身边不是太监胜似太监的沈温,林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毕竟出发前他还好好向沈青萍请教了一下,棒子国这段时间的历史,了解一下当地文化。而她也提到了沈温这个只当了几天的世宗国丈爷…… 之所以当得短当然不是李裪上位就抛妻弃子,不认这老丈人了。而是李芳远深知沈温想做大戚家威望,甚至连家里谁到哪个岗位都提前拟定好了。 试想李芳远当初就是放任元敬王后不管,致使闵氏一族尾大不掉。后来花费了他好大一番力气,杀了好久才把元敬王后的四个弟弟全部干掉。 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经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所以在李裪登基的同年,李芳远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被赐死了。 所以说世事难预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沈温费尽心力的讨好林川,为女婿搭桥铺路,没想到的是老主子早就想好拿他来当新国王的奠基石了,怎能不叫人唏嘘? “国柱爷,我国盛产海鱼,有一种名为苏梅的鱼儿,肉质异常鲜美,且都是渔民活捉上岸,现杀现食,在下知道这次上岸的京畿道的官家码头那就有一家酒楼,所做出来的苏梅鱼汤堪称一绝。 等我等靠岸以后,也不急赶路,需等马匹适应清点货物之时,让在下为您安排一场接风宴席,也算是在下聊表心意了。”沈温仿佛已经将林川的全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沈大人盛情难却,我又怎是不识趣之人,那就有劳沈大人费心了。还有沈大人,这次出门前和两位兄弟喝酒,他们得知我要出使朝鲜,好说歹说让我帮他们寻两位貌美德行兼备的女子回去,给他们做老婆。 我本不想答应,毕竟这千里的因缘,又没见面,恐难成。不过我多喝了两杯,就答应了下来。你看我在朝鲜人生地不熟的,这事,沈大人……”林川话还没说完。 “这事就包在沈某身上啦!”沈温那宛如报仇雪恨似的拍着胸脯,似乎他对找女人很有一套。 “不为难吗?”林川虽知这个时代,女性地位堪忧,不过如此痛快也是有些纳闷。 “方大人的朋友要妻子,定非凡人,我朝鲜的女子能嫁过去那是高攀中的高攀,何难之有?敢问方大人的两位朋友身份是?大人莫误会,我是怕找得女子身份太差,辱没了方大人朋友的门楣。”沈温堪称职业国际媒婆了。 “一个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另一个也是锦衣卫的千户……对了,沈大人要不嫌麻烦,就再多寻一位,我手下有一位独眼的指挥佥事,已经人过中年尚未婚配,我想连他的婚事也一起解决了。”林川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在批发老婆一样。 他临时多加的那位当然是熊瞎子,平日里虽说花酒没少喝,但自从肺痨鬼结婚后,林川也看出了熊瞎子那一脸羡慕。 现在连乌兰都被林川强行婚配了,是该给这大叔解决一下婚姻问题了。至于钟兴,他一心练武都无心婚娶,而姜戈……算了吧,他的尺寸不太适合亚洲人,别害人了。 听到这三位的官衔,沈温口水都流下来了,要不是自己几个女儿已经嫁人,他都恨不得把自家闺女嫁过去与之联姻了。 林川随口说出来的朋友都是正三品,正四品的武将,都是手握实权的厉害角色。沈温将这个忙当成了林川示好的一种恩泽,定不辱使命,保证完成任务。 “沈大人,还有一点要强调一下,我给他们找得是老婆,不是解闷的玩具,你别弄一些上妓过去,要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啊!”林川特别强调再强调,毕竟玩归玩,谁也不想自家老婆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国柱爷,您似乎对我国的上妓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误解。”沈温不好意思地纠正道。 “呃?不是上等的……花楼技师么?难道都是花魁?”林川已经说得非常之委婉了,为了过审。 “非也非也……”沈温聊到这个就不困了。 赶巧了天色已晚,林川吩咐下人去备了些酒菜,就在自己的大屋里招待沈温,两人边吃边聊,林川也想好生学习学习朝鲜的上妓文化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朝鲜上妓那是外界对此国一种带有侮辱性的称呼,其实真正的上妓被本国称为“妓生”,和技师已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所谓妓生起源于高丽王朝,成型于李氏朝鲜,泛指经受过专门训练的艺妓,专门为达官显贵表演者。她们有别于娼妓,不会为了钱财出卖肉体,但真有人来蛮了……她们也无可奈何。 第1888章 晕晕得正 妓生作为一个社会阶层,最早出现在新罗后期,成型于高丽时代,其社会地位在高丽王朝和朝鲜王朝时期都属贱民。但在朝鲜,她们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别称——解语花。 所谓解语花,意为善解人意的女子,她们通常从10岁开始接受各种技艺训练,如乐器、舞蹈、歌曲、书画、文学、礼仪、女红等技艺。 她们学习的舞蹈很杂,包括莲花台舞、舞鼓、宝相舞、六花队舞、蓬莱舞、高句丽舞等;学习的乐器有伽倻琴、鼓、腰鼓 、扬琴、玄琴。 而不同地区的妓生还有一些独特的技艺,例如晋州牧的妓生擅长舞剑,济州岛的妓生擅长马术,全罗道河南地域的妓生擅长盘索里,庆尚北道安东市的妓生擅长《大学》。堪称字面意义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在朝鲜史上有许多妓生都有很高的艺术造诣,有些更成为了著名的女诗人。虽然她们身份低贱,绝大多数都被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里,但每一个妓生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从不承认自己是靠皮肉糊口的娼妓,她们的妓是技艺的妓,生是书生、先生、学生的生。 整个朝鲜,各道,各府,各牧都有属于自己的妓生学院,专门招收有潜质的女孩。送女儿到这里学习,不仅不用付学费,学院还对招收的孩子父母送上一大笔礼金,建议父母们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 妓生学院对于孩子的培养不遗余力,甚至是堪称残忍的,因为最后能真的出类拔萃,到皇宫为国王,二班贵族,儒生学士表演的上妓生,十不存一。其余落选者,学院为了赚回培养她们所花去的钱财,会将其像产品一样出售。 运气好的被乡绅士族选中,卖做他人的妾身,相夫教子,了此一生。运气差的,就真的会被卖到娼馆,亦或卖出国门,变成最低贱的玩物,为奴为婢,到死为止。 沈温作为这个时代的高官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些妓生,如果不被他们的父母送入学院,很可能也会被活活饿死,或者用更低廉的价格卖给村中的富户,更早的体验到人生的悲惨。 要知道在高丽王朝,奴隶制度异常混乱,良贱混淆,甚至贵族通过非法手段与国家争抢劳动力,直到李芳远登基之后,才进行了彻底整顿,实行奴婢辨定,把高丽末期沦为奴婢的人改为良民,把寺院的私奴婢改为国家控制的公奴婢,使国家能够掌握更多的劳动力和兵源。 沈温在讲解妓生由来之时,还不忘大力夸奖了现任朝鲜国王,对未来新任国王也是充满了期待。他相信朝鲜在李裪的率领下一定会上下一心,改善民生,让朝鲜不再被倭寇袭扰,成为一个强大独立自主的国家。 而他的幻想直到2025年都没有实现,不仅一分为二,更是在美帝基地上建了一个国…… 林川也是随声附和,听着这老家伙各种吹牛笔,直到他喝得五迷三道,才叫来了他的下人将沈温给叉了出去。 显然这老家伙也是久经沙场,即便喝成这种德性也没有一句失言,就这么谨慎的家伙,最后还是被李芳远给搞死了,只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他终究是错付了。 直到沈温走后,门外的张贤走了进来。他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拿起桌上剩余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习惯性的一饮而尽,结果呸得一下全给吐了出来,“他吗的高丽蛮子,浪费粮食,造这么难喝的清酒,狗都喝不醉,他们居然还当成佳酿?” “没让你喝,我不是给你好酒了?这个点不在自斟自饮,找我有事?”林川瞬间明白,张贤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兄弟,你确定出来没有别的差事?或者你跟皇上的关系已经融洽了?”张贤莫名其妙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川微微皱眉。 “跟我来,带你见见几个朋友。”张贤放下了酒杯,带着林川出来了船舱,走过了并不长的甲板,一直到了后舷,示意向后看去。 “三里开外,海上有条渔船,你看得清否?”张贤不知道林川的视力如何,“要是看不清的话,可以爬上主桅杆,那里可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必了,我眼力足够用了,距离3里半,大概2丈的渔船,没有扬帆,半帆,速度并不快。夜间行船,这速度为了安全,可以理解。”林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黄海这么大,也不是自己开的,总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出海,或走私,或走线,或摸鱼,或打家劫舍,都是为了谋生。 “我啊,喜欢在桅杆上喝酒,这样能用海风当小菜下酒。黄昏时候我就看见了他们跟着,已经2个时辰了,阴魂不散,而且距离保持不变。”张贤当了这么多年的护院,对于危险已经有了类似蜘蛛感应般的直觉。 “你这么说,就有点意思了。”林川吹了一声口哨,让站在桅杆上正啄食海鱼的川之大雕一声啼鸣,扑哧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无需去争论那条船有没有毛病,看上一眼便能知晓。川之大雕身上的变焦摄像头,能在这种微光下,百米高空中将那船儿看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川之大雕只用了片刻便出现在了那艘渔船的上空盘旋。小小的渔船甲板上只有两人,一个人在操持着船帆,另一个则紧握着船舵 保持方向。两人配合默契,就像双胞胎一样。镜头下的他们没有头发,甚至没有眉毛,就像两个干练的卤蛋,居然还敢抬头看向天空,与川之大雕对视着。 “那两个,有问题。”林川的杀意都冒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让我划个小船过去看看?不过这是海上,我……不太会游泳。”张贤有点尴尬的扣了口脸颊,他或许是中原第一快剑手,但那是在陆地上,面对晃晃悠悠的甲板,他是靠喝酒来对抗晕船的。毕竟晕晕得正。 “不必了,我没兴趣知道他们是谁。”林川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第1889章 掖邪狗与伊声耆 首先可以排除,跟踪者定不是皇上的人,因为林川身边的御林军全是皇上的人,没必要画蛇添足;其次,也不是政敌的人,因为林川的政敌都死完了;再来,也不会是时间的人,因为时间除了那傻缺幻境时间外,没那么无聊…… 将这些排除在外后,林川真没兴趣知道跟屁虫是谁,毕竟知道了就要管,管了就要多事,还不如直接掐断别人惦记的小火苗。 “张贤,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时候不早,你回去歇着吧。顺带把其他人都招呼回船舱休息片刻。”林川如此说道。 “行吧,你是爷,你吩咐我照办。”张贤知道林川又要展示什么神通了,不给看就不看,他又不是好奇宝宝。 于是乎,张贤招呼着甲板上仅剩的十来名值班的船夫,进入船舱。他们起初还不愿意,因为夜间行船,甲板不留人是很容易迷失方向。但张贤说了让他们休息片刻就片刻,别那么多话。 见张贤手里一直提着剑,这些船工也不敢争辩,只能听话的缩回了船舱,不过都焦急的守在门口,随时准备回去重新上岗。 说真的,他们很怕,毕竟这是在海上,盲眼航行哪怕是一刻时都是非常危险的。 林川自然不会让他们等太久。在那空无一人的后舷上,他取出了H38型祝融陆基130毫米速射炮的金属头盔,直接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仿佛瞬间化身为了外星生物。 然后,伴随着他的一个念头,那巨大的火炮轰然出现在了这宝船的后舷之上,极大的重量压得巨大的宝船船首都翘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船舱里休息的船工滚落到了地上,过道里等待的家伙更是翻了几个跟头的滚不见了。 而就在船体都快被压散架的同时,林川抬起一手,对着远方的渔船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重重按下了发射键。 嘭的一声巨响,感觉整个宝船都被向前推出了几米,一发明亮的炮弹划过夜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渔船。 林川使用的是130毫米高爆破片弹,杀伤半径50米,就算是水下也能将5米内的生物打成筛子。 只见渔船应声被炸成了冲天的火云,盘旋的川之大雕都被风压吹得飞到了更高的地方。 当船工害怕的冲出来时,后舷上的火炮和林川的头盔已经回到了次元空间里,翘起的船首重新落下,现场留下的只有未散的硝烟。 张贤也是回到了林川的身旁,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海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干什么了?找老天爷降天罚了吗?” “天罚哪有130的口径猛?走了,回去睡觉了。”林川不再欣赏还在燃烧的海,转身回去了自己的船舱。 留下了一群震惊的船工,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那种爆炸下,别说活口了,尸首鱼儿都不爱吃,因为全烧焦了。但结果似乎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一条好事的大鱼看见了两个人形的食物,直接向着他们冲来。 但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用力过猛,直接穿透过了两人的身体,咬了一大口的海水。 显然这也是它鱼生里第一次见鬼,吓得扭头就跑,不敢再凑热闹了。 直到海面的火焰全部熄灭,水中的两人才解除了时间静止的状态,自然的漂浮到了海面。他们展示的是时间之力,在炮弹袭来时跳入水中开启了时间静止,躲避掉了致命的冲击波。 然后,他们居然支撑着海面,从水里直接站了起来。没错,他们站定在了海面之上,不是查克拉,不是空间之力,只是单纯的把海水当成了路面一样。 “掖邪狗,女王让跟的人发现我们了。”皮肤惨白的光头冰冷说道。 “伊声耆(qí),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了。”被唤作掖邪狗的黑皮光头轻声叹息道。 “还要继续跟吗?女王说过不能跟他动手的,那是她的夫君。”伊声耆看了看周围海上漂浮的木板,这下算是见鬼了。 “不跟怎么办?女王的命令是绝对的,惹她生气,我们都会生不如死。”掖邪狗说罢已经开始向着宝船驶离的方向迈腿跑了起来。 “不能杀,也不能躲,亲王还能召唤毁天灭地的神器,我们真是太命苦了。”白皮的伊声耆也是开始了在海面的奔跑,跟上了掖邪狗的步伐。 而他们运气并没有太差,跑出约20里后,他们发现了海面上一艘倭寇的战船,比大明的宝船小了一半。 看得出来他们也是惊魂未定,因为刚才他们还是打算抢劫林川所搭乘的宝船的,可当他们看见来船悬挂的大明军旗,还有那巨大的船体,瞬间也冷静了下来,这劫也不是非打不可。 于是乎早早的收起船帆,众人划桨,玩命逃离了大宝船的航线。海盗船长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沾沾自喜,众手下也是猛夸老大神机妙算也。 虽然大明的宝船有任务在身,也没配备远程火炮,对打击他们一点行动都没有,但不妨碍他们自觉聪明伶俐。 而就在海盗们在甲板上载歌载舞,闹腾的庆祝劫后余生,该打开库存的酒水,大家一起快活快活。 当他们正在决定要不要开派对的时候,一黑一白两个卤蛋出现在了他们的船舷。 全身湿漉漉的掖邪狗与伊声耆居然徒手爬上了船舷,翻身登船。 “八个鸭肉!你们是什么人?!”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出现,拔刀用倭语骂道。 “别嘴,别鬼叫鬼叫的。”掖邪狗居然也是用倭语回道,至于他们根本不在乎面前的几十名海盗,而是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开始拧干上面的海水。 当大家看见他们穿着日式标志性的钉子裤后,知道都是一国的,这让他们的嚣张气焰更盛,毕竟倭寇嘛,窝里横实属正常。 “哪里来的海老鼠?连本大爷的战船都敢爬,找死吗?”独眼海盗穿着一身武士铠,耀武扬威的走上前来。 第1890章 新船长 月明星稀的汪洋之上,一艘搭载了百余倭寇海盗的贼船,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将黑皮掖邪狗与白皮伊声耆团团包围。 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和枪剑戟斧钺钩叉,全都曾经尝过人血的滋味。 身披武士铠甲的海盗船长,才不会因为眼前的两个家伙会说几句倭语就真当成自己人,或者说正因为眼前的是倭人,所以才会杀起来更肆无忌惮。 至于作为猎物的两位仁兄,完全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伊声耆越过人群眺望着船体,轻声道,“船不小,比我们那艘更快,但两个人开不过来。留多少?” “10个吧,应该差不多了。”掖邪狗估摸着。 于是,伊声耆往前走了一步,面对一群海贼王们宣布道,“我们需要10个人留下来开船,其余的人都会被杀掉,现在举手报名,否则我们就随便挑了。对了,谁是厨子?” 一个举着拐杖,但另一只手里举着杀鱼刀的瘸子,卖弄的举了举手,周围的同僚们被他搞怪的配合给逗笑了。 “行,你必须活,那么剩下只有9个位置了。”伊声耆就像幼儿园里的男阿姨,哄骗小朋友一般。 “哪那么多废话,兄弟们,把他们剁了丢海里打窝钓鱼。”海盗船长一声令下,众多海盗挥舞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直接冲了上去。 掖邪狗事不关己的靠坐在了船舷之上,伊声耆却是迎着海盗一头冲进了人群中。迎面而来的大砍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肩膀上,屠夫海盗兴奋狞笑。 但伊声耆比他笑得更张狂,反手折断了他的臂膀,将肩膀上的大刀给拔了出来。伤口在刀口离开他身体的瞬间愈合,然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 拥有恐怖自愈能力的伊声耆不死不灭,根本不闪躲任何的攻击,能顶着透体的长枪来到持枪者的面前,一刀破开对面的喉咙,用脑袋顶着大斧子,抱着敌人,让周围的海盗乱刀捅死同僚。 砍着砍着,这伙海盗笑不出来了。最早举手的那瘸子厨子已经缩到了角落瑟瑟发抖。而人群后叫阵的家伙则是越退越远。 他们突然发现,这一黑一白两兄弟,哪是什么倭人,简直就是地狱来的黑白无常啊! 他吗砍不死你兄弟,还砍不死你吗?躲在人群后的海盗船长似乎找到了软柿子的掖邪狗。他手握武士刀,直接冲向了船舷边的掖邪狗,似乎只要杀了这背后的指使者,也能制止那屠夫。 “拿命来!”海盗船长大喝,一刀劈了上去,可刀锋却被定格在了半空中,不管船长如何发力,刀口就是纹丝不动,“怎么可能?” “你啊,不是剩下的9个之一了。”掖邪狗抬起了一手竖立在了船长的面前,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当然他不是要问船长ARE YOU OK?整条手臂化为了黑到发亮的乌色,一个脑瓜崩后,嘭的一声,船长的脑袋连带他的头盔,瞬间炸裂,变成了一滩向四周喷溅而出的血污。 “啊!船长被杀啦!被杀啦!快跑啊!”对于海盗来说,自然没有什么忠诚可言,眼见不可一世的船长就这么嘎了,本还在打斗的海盗们树倒猢狲散,谁也没勇气再打下去。 还活着的争先恐后往海里跳去,也不管这里离岸边还有多远,只要离开这一对黑白无常就还有一片生机。 “不打了?”伊声耆茫然地丢掉了手中的屠刀,一把一把,将扎在身上的刀与矛给拔了出来。 至于掖邪狗则在数人头,当甲板上只剩下10个活口之后,他不过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平静的海面之上,突然爆涌起五十多根十几米高的水柱,每一根水柱里都装着一个刚才还想游泳逃走的倭寇。 他们试图游出水柱呼吸上一口空气,但那看似不动的水柱内部却在不断地翻滚,不管他们多用力的想游出来,可在水中依旧原地不动,直到耗尽肺叶里仅剩的一点空气,就在这水柱里变成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还在船上来不及跳下去的10个海盗,就是最老弱病残的一批,平日里开饭都难得抢到一口热的,但今天也正因为被欺负,变成了最后的跳船者,这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都死了,女王的神通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带着一身的血污,伊声耆走到了掖邪狗的身旁,他只是一抬手,身体表面的血迹就像拥有了生命,在他的表皮游走,直到汇聚到了他的指尖,然后滴落在甲板上,没有一分一毫沾染他洁白的身体。 “不一定,他们是海盗,有人熟悉水性,多泡一下,确保死透。”掖邪狗办事就是这么细心,就这么足足保持立柱整整一刻时,直到最后几个装死的海盗抓挠着喉咙,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就这么含恨而终。 掖邪狗这才吹响了又一声口哨,如同唤狗一样,让海面的水柱落回原处,那众多尸体也漂浮在了海面,即将变成鱼儿们的口粮。 然后,他们就这么成为了海盗船的船长,拥有了第一批船员。 “听好了各位,我叫掖邪狗,他叫伊声耆,我们因为有事要前往朝鲜,所以现在夺了你们的船。如果你们听话照办,安全送我们到达,我可以确保你们不死。”掖邪狗用倭语述说着自己的要求。 “掖邪狗……伊声耆……怎么可能?你们是邪马台国的大夫?但那国都亡了一千多年了!”瘸厨子声线颤抖地说着,显然他是这一群人里最有文化的,连邪马台国的往事都知道。 “他好像读过书?”伊声耆调侃道。 “都读书了干嘛还当海盗?真没出息。”掖邪狗无奈叹息着。 他们并不想解释其中的故事,也没有人敢问他们到底是活了千年的怪物?还是单纯的借用古人的名字来装神弄鬼。 此刻,杀死了九成海盗的他们就是这条船上的无冕之王。而他们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清理好甲板,顺便做一顿热饭,为了跟上林川,他们已经3天没有正经吃上一顿热饭了。 第1891章 消失的文明 邪马台国最早出现在华夏史书《三国志·魏书·倭人传》中,约存在于公元三世纪,位于九州岛东北部,下设30余附属国,实行官吏制度,属于倭国最早期的形态。 他们存在的时间很短,约在公元326年,最后一次向晋朝朝贡后,就从历史中销声匿迹了。 有人说,自从女王死后,邪马台国发生了内乱,后被敌对的狗奴国覆灭,就此消亡。 也有人说,终生侍奉太阳神的卑弥呼遭到了神的抛弃,导致天狗食日,日月无光之时,卑弥呼被吸干了神力就此被杀,神也连带覆灭了整个邪马台国。 不管是哪一种,卑弥呼以及他们的故事依旧在倭国的土地上广为流传,因为她就是倭国神话中天照大神的化身,她就是神话本话。 而在关于卑弥呼的神话中,有一段却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公元238年,卑弥呼派遣了八位使者前往三国时期的魏国,参见当时的魏帝曹叡。 曹叡似乎对这么一群海外来进贡的东海蛮夷很感兴趣,不仅大方的赐予这八人率善中郎将的汉臣五品官阶加银印青绶,更是赐予了卑弥呼女王一枚金印,上刻四个大字“亲魏倭王”。 也是汉文明对倭国附属文明的一种皇权肯定了…… 可即便有如此多的历史碎片,依旧没有人能够完整拼凑出邪马台国的兴亡来,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蒸发,消失在了倭国的历史长河中。 掖邪狗与伊声耆,就是当年出使魏国的八使中的两位。如果他们真是本人,今年刚好是他们1200岁的大寿。这种年龄的,不是埃及木乃伊的造型,他们也该变成化石一样的存在了。 可仔细看看他们的模样,都是20几岁壮年小伙的姿态,除了全身上下,至少看得见的地方没有毛发,一个皮肤黝黑,一个皮肤惨白外,完全没有被岁月侵蚀的模样。 瘸厨子也不管他们是人是鬼,反正肯定是决定自己生死的爷就对了。在别人还在甲板上清理残肢断臂的时候,他已经麻溜的为两位新船长,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有新鲜的煎海鱼,豆腐海带味噌汤,外加大米饭。 这一顿,换作平常,在倭寇里也只有幕长才有资格享用,就连他这个厨子都只敢用小勺尝尝咸淡,不敢造次。 不过显然这两位并不讲究什么身份,端起碗筷吃起来后,发现还有多了,掖邪狗开口道,“坐下,一起吧。” “红豆泥斯米马赛!下次奴才一定做合二位的饭菜出来!”瘸厨子以为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合口味,大佬让他尝尝自己做得什么狗玩意,尝过以后就是要他命了。 “没说不好吃,有多的,别浪费。”伊声耆甚至都已经为他添好饭,摆在了桌上。 瘸厨子只觉得自己脑袋都是懵的,浑浑噩噩中真的坐了下来,迷迷糊糊里也真的端起了碗筷,和两位神仙就这么同桌吃饭了。 吃着吃着,瘸厨子已经泣不成声,原来自己做的吃食这么好吃,他差点都快忘记鱼肉的鲜美,味噌的酱香,米饭的软糯了。大概以为这是断头饭吧,瘸厨子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幼年在京都的餐馆当学徒,因为掌柜的想非礼他当女佣的恋人,所以打伤了掌柜的。 不想被抓起来发配的他,不得已逃到了沿海,当了几年讨饭的乞丐,实在快被饿死了,上了一条偷渡船,打算到大明去淘金。 谁知船长不是蛇头而是海盗,逼迫他们加入自己一起打家劫舍。瘸厨子不肯,毕竟他就是反抗坏人才逃走的,怎又要当起坏人来,施暴他人? 然后,他就变成了瘸厨子,在这船上一待就是十年……他已经有10年没有吃过自己做的饭菜了,因为船长说如果发现他偷吃,就割掉他的舌头。 “哭什么?也没有那么好吃吧?”掖邪狗有点尴尬,赶紧又尝了一下煎鱼,虽外焦里嫩,但也还好吧?不至于吃哭人吧? “嗨!红豆泥斯米马赛!”瘸厨子只知道一味地道歉,说不清自己人生的坎坷。 在瘸厨子看来,眼前的二位或许杀人如麻,但肯跟他这样身份卑贱的厨子同桌吃饭,那简直就是恩公一样的存在。 他想好了,“两位大人,等送你们到了朝鲜,如果你们想小的死,小的也是无怨无悔。” 是的,这个时代的命很贱,倭国的人命更贱,一碗味噌汤就够养死士的了。 “为什么杀你?不是说好要让你们活的吗?”伊声耆疑惑不解道。 “呃?两位大人认真的吗?”瘸厨子其实只觉得这二位是为了哄骗自己干活的托词而已,毕竟他们杀起人来那手段超绝,简直就是神明,说不定比倭国境内的阴阳师还要厉害。 “我们的信仰不允许我们骗人。”掖邪狗吃饱了,放下了碗筷,“等我们到了地方,你们就可以走了,如果愿意的话,也能去邪马台国,成为我们的族人,一起生活下去。在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压迫,最少不愁吃喝。” “邪马台国?不是已经覆灭了吗?”瘸厨子当初在一间高档餐馆学习,里面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说书人,就讲过关于邪马台的故事,但都是当成故事在听。 “没有灭亡,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搬到了一处地方,在那里隐居了起来。”伊声耆解释道,“不过如果你有了孩子,第一个孩子都需要参加女王侍奉的选拔。” “女王?两位大人说的是弥生女王……卑弥呼?她还活着吗?”瘸厨子的声音都开始了颤抖,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天书。 “是的,不过你没有资格见她,除了须佐之男和侍奉,没有人有资格见她。她就是我们的信仰,信女王,得永生。”说起那个名字,掖邪狗的声音里都透着虔诚。 “我愿意!只要能有一口饱饭吃!死我也愿意!我要成为邪马台国人!”瘸厨子不再犹豫,立刻宣布改换国籍,立志要去见见什么叫世外桃源! 第1892章 菩萨的模样 海上的生活是枯燥且乏味的,每天林川干得最多的事情莫过于海钓,用残羹剩饭打窝效果不错,偶见一米多长的蓝鳍金枪鱼。 古代就是好,资源丰富,居然能在黄海见到这玩意,也是逆天了。 宝船上的厨子很擅长做生鱼片,还有新鲜的山葵与酱油,时不时做一点打牙祭,张贤感觉自己的酒就喝得特别快,有点又爱又怕了。爱的是生鱼片配茅子,爽到极致;怕的是这还没上岸呢,自己第二瓶已经要喝完了。 林川可不管你喝没喝完,自己喝点清酒都行,并没有张贤那么挑剔。 这一路上让林川最折腾的大概就是沈温这老小子了,他每天都在变着方法的献殷勤,有时候亲自下厨,炒几个朝鲜的特色美食,有时候从货仓里翻出些礼品,装出一副不经意间发现,借花献佛的样子送人。 最殷勤的是,每天他都要恭迎林川出门,第一个问候早安,睡觉前还要跑来请一次安,比伺候人的太监还要准时打卡。 后来林川都觉得,黄俨和这老小子换房间,并非为了成全他,或许只是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清净。 毕竟在大明稍有地位的,他都能舔着脸的去巴结,就是张贤他都找了两回,还赠送了自己珍藏的陈年……清酒。然后他一走,张贤扭头就给丢进了海里,这玩意做醉虾,估计虾米都醉不了,喝了都觉得是对味蕾的一次诈骗。 而自从林川轰了那条跟踪的小渔船后,就再也没见到那一对跟屁虫的尾巴了。如此海上的生活就变得更加枯燥且乏味了…… 终于,时间来到了永乐十六年,8月1日,两艘庞大的大明宝船得见朝鲜的海岸线。何为贫瘠,大明的沿海居民为抵御台风天,多使用石头搭建房屋名为石厝,形成坚固且庞大的村落。 但朝鲜沿海为了躲避风浪,房屋建得稀稀拉拉,多为木制,海滩上铺开的木船更像小舢板,只能进行近海捕捞,稍远一些,就有可能回不去的那种。 得见大明的宝船靠近,海面上众多的渔船纷纷摇着船桨靠拢,用生涩的汉语不断呼喊着,“2文,2文!” 只见各种小舢板上,有人兜售着各种海货,鱼虾蟹,干货应有尽有,通通2文2文的叫卖着。 看上去2文一只螃蟹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对于朝鲜的渔民来说,只要能换到大明的铜板,那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要知道对于此刻的朝鲜来说,大明的铜钱比美元更值钱,能在商贩手里购买更好的货品,例如精盐或稀缺的药品。 小舢板太多,甚至已经影响宝船的航行,有点危险了,船长请示林川如何处理? “可恶的贱民,居然敢拦官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沈温直接红温,只觉得这些屁民让自己在国柱爷面前丢了份儿,一气之下招来了手下,准备拿着长枪去捅上一捅,保准见红,一下就跑了。 “他们只是想赚钱,何必如此动怒。”林川拦下了沈温的举动,自然的走到了船舷,一下掏出了两贯沉甸甸的铜钱串来。 下面的渔民看见这东西眼睛都直了,甚至有人双手合十向着林川作揖叩拜,就跟祈求财神爷赐福一样。 林川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一个扭动用力抛出,两串铜钱一下飞出了十几米远,在空中散落开来,变成了一场铜钱雨,坠落到了海水之中。 这里的水深足有10米,但对于渔民来说,和铜钱比起来,别说10米,十八层地狱他们也敢闯上一闯。 一时间,众多的小舢板慌乱的掉头,向着铜钱坠落的海域划去,那速度都快比上大明的龙舟比赛了。 仅仅片刻,大明宝船周围已经不再有任何舢板挡路,可以自由靠港了。 “国柱爷,真是让你看笑话了,这些贱民平常没有管教,不懂礼数。难得国柱爷宅心仁厚,没有打压还给赏钱,如果菩萨有相,那一定是您的模样。”沈温那夸得叫一个肉麻。 “百姓过得怎样,都是当权者造就的。没有谁喜欢吃苦,冒着杀头的危险去2文2文去叫卖,希望新任的国王能让他们过得好上几分吧。”林川没有给沈温笑脸,让他自行体会自己的冷漠是为何。 沈温也是感受到了国柱爷的怒意,但并非是讨厌那些贱民,而是自己的冒昧。 很快,两条宝船顺利靠岸,沈温赶紧将功赎罪,在众人还在清点马匹货物的时候,诚邀国柱爷与黄公公去品鉴一下那家做得最好的苏梅鱼汤。 黄俨显然前面吃过,也是赞不绝口的跟林川推荐。 “那里有大明的酒吗?”林川完全为身后跟随的张贤问的。 “当然有,应有尽有!”沈温眉开眼笑,国柱爷这么问就是原谅自己了,甚好甚好。 码头之上,两驾马车已然备好,沈温带着黄公乘前面一辆带路,林川带着张贤则坐在后面。 车后的幕帘就没有放下过,一来天气炎热,要保持通风,二来张贤就扒拉在后车沿上,警惕的看着周围。 别看张贤嗜酒如命,但从落地开始,他便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龙泉宝剑不离手,一直小心谨慎注视着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的剑一定比危险更快。 林川也是侧头张望着传说中的棒子国。怎么说呢,这个时期的朝鲜,还不如倭国的发展情况。房子都是木屋,有的甚至用稻草铺设的屋顶,城市规划杂乱无章,而路面硬化可以说是一点没做。 大概只有大户人家的门口会摆上一块青石板,供来客抖掉脚上的尘土吧。 至于百姓,鲜少见到高大威猛的汉子,男人们不论岁数,脸上写满了沧桑,而女人也要背上沉重的货物,参与到工作劳动中去。 有别于大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文化,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家中的男人都想自己顶起一片天,莫让妻儿在外奔波。但朝鲜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简直就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活着。 第1893章 喜事丧办 沈温所谓的餐馆竟是一家私人的别院,门口挂着一对大白灯笼。一间餐馆的大小,够住十户人家。 马车停在了门口,林川皱眉看着那门口还贴着一副白色的对联,不由感叹,“这老小子有点意思,带我来蹭丧宴了吧?” 沈温则是屁颠屁颠的快步小跑上前,为国柱爷摆好了下车凳。要没这玩意,林川相信他会立刻自己趴下变成凳子。 “国柱爷,咱们到啦!”沈温笑脸相迎的介绍着。 这家餐馆挂的不是招牌而是门牌,崔居,是家主的姓氏,证明这也是传说中的私房菜了。 东家是当地的两班大户,所谓两班,又称之为士大夫,是高丽至朝鲜王朝时期的世袭贵族。 这样的私房菜可不是谁都够格来吃的,不过林川对门口摆放的白色花圈,挽联和白灯笼还是有些芥蒂。 “沈大人,东家在办丧事,要不咱们换个地方随便吃点也行。”林川可不想一到朝鲜就先上香。 “丧事?”沈温也是一脸懵逼。 还好黄俨及时赶到,拉住了林川的手哈哈哈笑道,“国柱爷,这您就不懂了。在大明,迎接贵客,办喜事都是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但在朝鲜,喜事都用纯白之色,对联也是白底黑字,就跟我们办丧事似的。” 林川见过丧事喜办的,但喜事丧办还是头一回。其实这也并非当地人愿意的,朝鲜又被称为白衣民族,主要因为他们缺乏晕染布匹的颜料,所以百姓与绝大多数人都是以白衣白袜为妆容,就此养成了喜欢纯白,用纯白形容君子与少女的习惯。 就像有人爱吃素,一定不是一开始就爱,只是单纯吃不到肉而已。 就在几位大人门口寒暄之时,主人崔东家提溜着裙摆快步的冲到了门口。这是位半老徐娘,乌黑油亮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大饼状,别看有些年龄,但五官立体又大气,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一定也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娇娥。 “民女崔阿女,拜见三位大人,今天一早喜鹊就在枝头叫唤,民女就感到今天有喜事要办,没承想,几位大人来访,真是崔氏蓬荜生辉也。”崔阿女屈身请安,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带着沪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京师的某个教坊司的花楼。 “崔氏啊,今天我可是把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老爷都给你招来了,要不把两位大人招呼好,我可要你提头谢罪。”沈温用最调侃的语调说着最骇人的话语。 “招待大人是崔氏的荣幸,岂敢怠慢,几位还请里面请,最好的上房已备好。”崔阿女显然没少招待达官显贵,异常得体的带着众人穿过铺满白色碎石的庭院,往内屋走去。 黄俨确实来过,甚至还凑到了林川的耳边,给他絮叨起了崔氏的来历。她们家族在高丽王朝时就是两班贵族,但自从李氏朝鲜开朝以来就走向了落寞,家族产业不断被新生的两班士大夫吞并,几近消亡。 不过这崔阿女可是个狠人,她一反两班贵族不耻风月行业,十年前,主动在京畿道开设了一家大型妓生学院,广收门徒,培养出了不少顶级上妓,将她崔家的名号也给抬了起来。 其中最厉害的,当属让李芳远父子爱不释手的惠善翁主——可喜儿。 除了教导培养妓生,她个人更是烧得一手好菜,甚至连王宫里的御厨都无法比拟,她本人就多是受邀前往昌德宫主持国宴,也算是朝鲜的门面之一。 当大明宝船停靠在码头之时,她这边的宴席准备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典雅的客厅之内,正对着假山的秀丽景观,崔阿女安排三位大人共坐在了一张圆形矮桌前,轻轻一拍手,一位位婀娜多姿的少女,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前来,一样一样摆放在了桌上,还会用那青涩的声线介绍着菜名。 本以为只是来品鉴一下苏梅鱼汤,没承想各种山珍野味一样样的都给上齐。坐在首席的林川都有些惊到了,本以为要面对泡菜开会的宴席,没想到上来的菜肴不论成色还是香味,一点也不输京师大酒楼的水平,唯一一点还算有朝鲜特色的,大概只有洒了一点香料的手撕鱿鱼干了。 “诸位大人,乡野之地,只能如此寒酸了,可有满意呼?”崔阿女见菜已上齐,毕恭毕敬的跪在了桌前,端起酒壶就给大人们一一斟酒。 “崔东家费心了,已经很是丰盛。”林川也是回礼道。 但当他看见面前那一排女子并没有退下,立刻明白崔阿女说得可不是菜肴是否满意。 “呃,国柱爷,您是初到朝鲜,在下准备不周。这一批是崔东家学院的学生,还未出师,您见多识广,还请指教一二。”沈温一脸坏笑,活像花楼里的龟公。 林川人都麻了,不明白这些朝鲜人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现在还是日上三竿,自己刚落地就被拉过来喝花酒,还是跟一个太监,一个外国大使的面,就算自己再不要脸,也要顾及一下大明的脸面吧? “沈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真的不饿。”林川想说的事,这吃饭都是在晚上,炒饭还不是要等关灯啊…… “女儿们,国柱爷看不上你们,想来也是你们笑得不甜,站得不魅,长得不美了,滚下去,莫在这里丢人现眼。”崔阿女一声喝斥,把那几个小姑娘都给轰走了。 林川看得出来她们脸上闪过的一丝恐惧,想来接下来她们下去了,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国柱爷,让您见笑了,崔氏这就下去,再给您安排一批新菜,您稍等。”崔阿女也是越挫越勇,显然今天她是准备了众多的“好菜”,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还能换上十几波。 国柱爷何许人也,自然不能去开口问他喜欢环肥燕瘦的哪一块,崔阿女打算全都一批一批的带上来,非要看得林川满意为止。 第1894章 老千妹 作为一名代表大明的国级正一品官员,林川还算是正经的。对于这种美女表演他是拒绝的,但架不住美女们硬要表演。 崔阿女仿佛在跟林川玩我画你猜的游戏,一排接着一排的带来她的得意门生。可谓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环肥燕瘦各不同。 都说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在林川否了三排开始,崔阿女换了一种介绍的方式,每次只带两个,还给她们机会表演才艺。 什么古筝,琵琶,宫廷舞,丢飞盘,顶大缸,转手绢,林川怀疑自己一直不作声,慢慢的应该能看见二人转了。 林川是吃得有声有色,但他迟迟不挑,一旁的沈温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 黄俨虽说身体有缺陷,可对于美女表演依旧充满兴趣,甚至每次玩得都很变态。而林川也是正常男人,家中也有娇妻,听说更是京师花楼花船的顶级VIP,没理由到了朝鲜就修身养性了吧? 他如此谨慎,只有两种解释,一种还拿沈温当外人在防着,不愿展露自己的真性情;第二种,这些庸脂俗粉林川吃过见过太多,已经难以勾起他的欲望,或者说,他对朝鲜传说的妓生都开始失望了。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或许在国柱爷心里对朝鲜美人有过太高的期待值,才会现在这么不屑一顾。 “崔阿女,你这娘亲也不行啊,一批一批换了多少了?你瞧我们国柱爷有正眼看过没?”沈温故意大声调侃,把压力全丢到了崔阿女的身上。 “咱国柱爷何许人也,都是吃过见过的主,这些庸脂俗粉自然入不了大人的法眼……”崔阿女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已经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往小了说,她这叫班门弄斧,砸了他崔氏的招牌;往大了说,伺候不了大明国柱爷,那就是破坏朝鲜与大明的邦交,国王追究下来,杀她全家都不为过。 “国柱爷,您就行行好,别为难这鸡婆了,要不您说说看喜欢哪种模样的,让她给您选一个顺眼的。”黄俨也出来打了个圆场,因为林川不选,他也不能安心选几个去玩小游戏。 这下真成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林川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不得不说,这崔居的菜色真是一绝,苏梅鱼汤又鲜又嫩,调味恰到好处,口舌之欲也是欲,林川其实已经满足了。 “各位,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码头那块应该已经清点完毕,要出发了。”林川正准备让今天戛然而止之时,面前的假山庭院的大门被一把撞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冲了进来,仓皇的她一回眸,正好看见了屋内的诸位大人,尴尬一笑,扭头向着另一侧的出口冲去。 “又是这贱妮子!”崔阿女怒不可遏,生气地搂着裙子就起身追去。 “怎么可能?”林川却因为那一个回眸晃了神,宛如见到了一位故人。那脸上脏兮兮的女孩,五官生得格外水灵,重点是居然跟林川认得那个花魁姐姐梁茹玉,生得一模一样。 而就在这晃神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打开了后院的大门,以为是逃出生天,结果却迎面出现了两个光着膀子的护院大汉。 “大傻二傻,你们怎么跑这么快?”女子似乎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扭头就想跑,结果可想而知,三下五除二就被狠狠按在了一地雪白的碎石之上,而她的血也将一些石子给染红了。 “席巴!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贱妮子都看不住?!”崔阿女恼羞成怒的冲了上去,啪啪两耳光先抽在两名大汉的脸上。 “崔夫人!这贱妮子不知哪里弄得泻药,偷偷下到了我们的饭菜中,把我们都给药翻了。”一名大汉委屈巴巴的叫苦,一边叫还一边在放屁,一副又要来的样子。 “大傻二傻你们怎么不说为了跟我睡,非找我赌骰子,输得裤衩子都快没了才给我机会下手的?”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含着石子的小妮子,哈哈大笑着。 “贱婢,屡次戏耍于我,今天这买卖,我就当赔了!”崔阿女一把抽出了一名大汉背后的匕首,就想要了她的小命。 “张贤。”屋内的林川一声轻唤,站定在门口的张贤瞬间动了。 就在崔阿女手起刀落,要杀人之时,一阵飞沙走石,当得一声脆响,那把匕首被打飞到了半空中,断成了两截,落地。 再看张贤,已然站定在了崔阿女的身后,出鞘的龙泉剑耷拉在了这鸡婆的肩膀上,“老鸨子,我家大人没发话,你都敢动手杀人,是不是胆子太肥了?” 突如其来的快剑吓得崔阿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忙向着林川的方向跪地磕头认错,“国柱爷!是小民错了!小民罪过罪过!” 这崔阿女也是个演员,一下子就一把鼻涕眼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还说出了缘由。 原来这妮子是个老千,大概一个月前,她找了一对男女假扮她的父母,将她卖到了崔阿女的妓生学院。崔阿女原本不收这种15,6岁的大龄妹子,但见她还是处,而且颇有姿色,说话也好听,就打算重点栽培。 谁知这家伙在学院里偷鸡摸狗,哄骗学妹,放火烧屋制造混乱想逃走,结果计划不通,被抓了起来。 对她,崔阿女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每次都是瞬间认怂,承认错误,打算好好当妓生,结果扭头就要跑。 重复着被抓,挨打,逃走的无限死循环。像现在这一次,已经是第7次了,大概也是跑皮了,她现在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比起美女,林川听这故事听得起劲了,甚至来到屋外,坐在了走廊之上。 “当初你买她花了多少钱?”林川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 “五十两白银。”崔阿女还没反应过来,林川已经将一个银锭子丢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百两,算我给她赎身了,你放她走呗。”昔日,林川一时疏忽,害得干姐姐梁茹玉身首异处。虽然知道眼前的老千妹不是她,但谁叫她们生得如此相似,林川见不得她再死一次,故而出手了。 第1895章 搞钱计划 “席巴!这位爷,您给多啦!这老鸡头只给了我50两!多的钱给我呀!”地上的小老千用棒子语呼喊着。 她看着崔阿女手中的银锭子,简直比自己挨打了还难受,拼命挣扎叫个没完。 “你最好不要乱动,这个姿势折腾,手会断掉。”谁知林川居然用标准的棒子语回道。 这一张嘴,倒是把众人都惊到不行。 “国柱爷?你会说我们的语言?”崔阿女一阵后怕,好在自己没有跟沈温用棒子语嘀咕,不然一下全穿帮了。 “你们的语言?不过是我大明的方言,有那么难学吗?”林川不屑道。 “拿了银子不放人?蛮夷就是这么做买卖的?”一旁的张贤可还没有收剑,冰冷一句将崔阿女从震惊中拉回到了现实。 “放人,快放人!”崔阿女哪敢说个不字,别说被压着的是小老千了,就算是他的杀父仇人,林川一句话,她也不得不放。 “刚才你弄疼我啦!这两天打我很爽是吧!”小老千一站起来,那叫一个雷霆反击,反手就是两招断子绝孙脚,踹得两名大汉抱着自己的小汉倒地不起。 “谢了。”小老千还不忘对林川眨巴了一下眼睛,就当报恩了。 “小妮子,你知道这是谁吗?竟敢如此无礼!”崔阿女都快被气炸了,握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国柱爷?刚才你不这么叫来着?这是什么官职?国王刚想出来的吗?”小老千见过最大的官,估计就是曾经抓过她的县太爷了。 “我是大明的臣,大明右国柱,正一品,方渊。”林川用棒子语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大明右国柱?很大的官?”小老千完全没有概念。 “还好吧,大概杀了你们的王公大臣,没人敢管的大小吧。”林川微笑的讲了一个地狱笑话,却把小老千给惊呆了。 “太阳!您就是那天上鼎红鼎红的太阳!要不您收了我吧!我会洗衣做饭暖被窝,擦地按摩讲笑话!我会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小老千立刻毛遂自卖起来。 “不了,你的德性我见识过了,你再不走,我就把银子拿回来,留你在这继续洗衣做饭暖别人的被窝了。”林川冰冷威胁道。 这小老千也是俊杰,听到这话扭头撒丫子就跑,这崔居她早就摸得滚瓜烂熟,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好了,今天吃的很开心,咱们就到此为止。沈大人,该出发了。”林川回头对沈温说道。 “是,是,都听国柱爷的安排!”沈温一边擦汗,一边快步出来,跑去安排马车。 今天他是吃开心了,黄俨却被闹得没得玩儿,而且本来他们是想在崔居过夜的,这下一走,计划全乱,天黑前能不能找到大的客栈落脚还是个未知数。 但国柱爷就是国柱爷,那腰间如朕亲临的牌子不是假的,谁敢对他的要求提出异议,就不能对自己头手分离有异议了。 而当林川重新坐回马车上时,沈温赶紧追了过来,将一只木匣吃力的摆了上去,“国柱爷,这是崔居老板娘的赔礼,她说今天招待不周,惊扰了国柱爷,等过阵子她也会到汉城府,再当面给您赔罪。” “崔夫人费心了。”林川随手打开了木匣,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尊巧夺天工的金佛,佛祖胸前的卍字标,还是用长条形的红宝石镶嵌而成。 林川都被逗乐了,自己花了不过100两银子,面前这玩意又何止千两,“崔夫人有心了,本官虽不吃斋念佛,但这尊本官定会好生供养。” 就这么的,跟钓鱼一样,林川不光白吃了一顿,还搞了入朝以来第一份好礼。并非林川贪得无厌,只不过最近的方仓真的很穷。 大明境内,从贪官污吏到地方邪教,林川算是已经剿了一个遍了,真没什么油水可捞了。无奈只能出门一趟好好搜刮一番,填补一下方仓的亏空,也好给兄弟们筹措一下军饷。 没办法,兄弟太多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两万林川卫,就是两万张嘴,朝廷那点俸禄对不起他们的训练与忠诚,林川还是需要努力的去贴补才行。 虽说方仓因为金融危机亏了不少,但奥雅就算再穷,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付林川卫的饷银。不过她越是如此不肯说难处,林川心里越是惦记。男人嘛,努力赚钱总没错的。 林川已经将次元空间里自己放置的三百多万两银子,都拿出来放方仓账房了,另外还有一堆别人送的各种礼物,珠宝,绫罗绸缎,短时间内算是给方仓支援了400万两。这次出远门,他也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600万两,最少要从这棒子国里榨出这么多油水来,和自己的小钱钱斗一个一千万两,让奥雅不再那么捉襟见肘。 当然林川只管去要,至于怎么变出这笔钱来,那就是朝鲜国王要去考虑的问题了。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码头边,此刻已经到申时的模样,要在大明,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收摊,准备回家吃晚饭了。 可林川执意要往汉城府赶路,让沈温很是为难,毕竟最多再走一个时辰,天色就会暗下来,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的,如何才能照顾好国柱爷的饮食起居啊! 可林川不以为然,哈哈笑道,“沈大人多虑了,我本就是马背上的官,野外露宿习以为常,况且还有这么多马车,已经很不错了。正好也能打点野味,试试你们朝鲜的户外烧烤味道如何?” 既然林川都这么说了,哪怕黄俨脸上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舍命陪国柱,出去看看荒郊野岭什么个事了。 就这么的,浩浩荡荡的大明使团开始向乡镇城外走去,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并非人多马少,而是这朝鲜的官道,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被多数人踩过而已。仅仅两股车道宽,还坑坑洼洼,不少地方布满了碎石,晴天走风尘仆仆,雨天过那都是泥巴滩子。 第1896章 别逼我杀你 朝鲜多山,鲜见平原,往汉城走,官道就是山道,穿林海,越山脊,颇为吃力。 不过也正是因为山林多,在夜幕降临之时,林川招呼就地安营扎寨,不管是点篝火用的木材,还是他想品鉴的野味都很容易获得。 至于200随行的御林军,虽出身御林,但最重要的还是后面的一个军字。他们都是曾经陪同皇上御驾亲征过的兵,自然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身手更是了得。 朝鲜不是太平地,山林中的匪贼向来众多,这个点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是镖师也不敢行。但林川这么一伙猛人,哪有什么寨子的匪贼活腻歪了,敢打他们的主意?二里地外看见都是一个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沈温听说国柱爷爱吃野味,亲自带着手下进林子里去抓,弄的灰头土脸的,抓了两只瘦了吧唧的野兔出来,还不停说朝鲜的兔子干练,没有肥肉。 一旁的张贤看着皱了皱眉,接过兔子开始清理,他只想说,果然是贫瘠之地,人穷兔子瘦,吃草都吃不肥。 林川则比张贤会做人,还不停表示委屈了沈大人,让他在这荒郊野岭风餐露宿。沈温被林川说得感激涕零,不断道歉表示没有照顾好国柱爷,心里有愧。 好在这朝鲜多山林,有风,有水,晚上也不觉得有多热,不然就在这林中露营,非给人热出毛病来不可。 而吃完晚饭以后,林川也爬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开始查阅川之大雕的高空巡逻画面。没办法,谁叫在海上被人盯过,不知道那一对黑白光头兄弟还有没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小伙伴,所以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错。 也就是这么一小心谨慎,林川倒没有看见其他色的跟踪者,却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于是乎,他立马收起了手机跳下了车,靠着车轮休息的张贤几乎是在林川落地的瞬间,抱着宝剑站起身来。 “有情况?”张贤不愧对自己保镖的身份,一直高度警觉,但并没有发现敌袭。 “是,有情况。向东,5里地外,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带回来。”林川发布了任务详情。 “活着带回来,还是死的背回来?”张贤需要问清楚,毕竟背尸和抓人废得力气可不同。 “活的,但如果遭遇反抗,我不介意你背个晕的回来。”林川表明了态度。 “这算加班了。”张贤虽这么说,但并没有讨价还价,他很清楚,跟着林川就是多劳多得。 张贤单剑匹马,直接向着林川所言的东面跑了出去。这时候已经夜深,大多数的人儿都睡去,只留下了三十几名兄弟分别布置在营地四周负责站岗。 战斗素养这一块,林川无需担心,御林军毕竟是皇城里常伴皇帝左右的最强武装力量,平日里的训练不一定比林川卫的差,所以莫说山贼来袭了,就算遭遇朝鲜正规军攻击,只要人数不超过5倍,且没有武器代差,这些兄弟依旧是嘎嘎乱杀,平推这块土地。 大概来回10里路,还有马匹加持,结果张贤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双手反绑于身后,被丢在马背上的小老千给带了回来。 这丫头似乎听不懂人话,林川已经出资救了她一命了,结果她一点都不感恩,从使团离开镇子开始,就一直跟在其身后阴魂不散。 林川这狙击手的职业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况且小老千还真是个贼。 “你不是中原第一快剑手吗?抓这么一个小妮子搞这么半天?你不会半中途强行来了一发吧?”林川调侃道。 “呸,我是那种狗畜生吗?你看!”张贤气不打一处来,翘起了自己的鞋子,布面的右鞋鞋尖都给咬破了,明显看得到布料上沾染的些许血迹。 “你咋的啦?踢到甲沟炎啦?”林川光想想就幻痛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要活的,这妮子一见面就跑,跑不过就地磕头,那叫一个臭不了脸,抱着你的脚叽里呱啦的求饶,结果刚想去抓,她居然给我来上了一口。”张贤说起来那叫一个气啊! “这妮子真够疯的。”林川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才发现那倒趴在马背上的小老千,正一脸谄媚的望着自己在笑。 “你去休息吧,她交给我了。”林川揪着小老千的脖领子把她从马背上提溜了下来。 林川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也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小老千胆大包天,以诈骗为生,坏都流于表面了,无可狡辩。 但唯有她的那张脸,每看一遍,林川的心里就多生一分自责,想凶上一把,吓唬吓唬,语气也不由柔软了下来。 他将她带上了马车,小老千反绑双手一脸委屈难受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川。无奈林川取过匕首割开了绳索,随手将匕首丢到一边。 “饿不饿?”林川是用棒子语问的。 “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追赶你的路上吃了一点野果,现在它都在打鼓了。”小老千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 “等着。”林川转身从车旁的货箱里取出了一袋子卤牛肉,那是马蛋的口粮,现在也够给这小老千救命的了。 见到有吃的,小老千的眼睛都亮了,忽闪忽闪的直接磕头谢恩,接过牛肉就吃了起来。 牛肉在朝鲜不管什么时候都弥足珍贵,这是财主家的重要劳动力,吃人肉都比吃它的肉要容易得多。 更别说这是用大明厨艺卤出来的美味肉食,小老千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一边吃一边表情夸张的都没办法管理了,赞不绝口。 “我不想杀你,所以,别逼我。”林川突然莫名其妙道。 “国柱爷,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大人了,小女哪敢逼您杀我?”小老千那腔调抑扬顿挫的,夸人跟歌颂心中太阳一般。 林川没有说话,直接取过了匕首的刀鞘,摆在了一旁的矮桌上,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小老千这才尴尬的从衣服里掏出了刚才林川用过的匕首,不好意思的将其插回了刀鞘之中。 第1897章 嫁妹儿 夜半三更,烛火萦绕,宽大的车厢里,脏兮兮的小老千哼哧哼哧啃着牛肉,林川盘腿靠坐在一旁,端详着眼前的女孩。 她虽生得和梁茹玉一般的容貌,但却显得根基粗俗稚嫩,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在朝鲜时已经该说婆家的时候了。 但这种惯偷诈骗犯,谁又敢要呢?就像刚才,小老千的解释只是那把匕首看上去挺值钱,她并没有伤害心中太阳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习惯了而已。 林川接受了这么个说法,因为如果真有人派她来行刺的话,不会傻缺缺的连把刀都不带,还要靠偷的。 “你叫什么名字?”林川全程用棒子语问道。 “车素妍。”小老千不假思索道。 “真名假名?”林川又问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太阳,其实我叫李溙楣。”小老千继续笑道。 林川依旧不相信她的话,叹息道,“随便你吧,以后我就叫你小老千,这个准没错。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穷,怕饿死了。”这可能是小老千说得唯一一句真话。 “你不是骗了崔阿女50两银子吗?怎么可能饿死?”林川不解道。 说到这个,小老千泪眼婆娑,都快哭出来了。她起初雇佣了一对父母,假装卖女把她送去了崔阿女的妓生学院,当初说好了等她1个月,她跑出去后三个人就分账的。结果她磨磨蹭蹭用了3个月这才脱身,等她跑到约定的地点,那两个老东西早就跑没影了。 虽然小老千有办法找到他们,并且让他们把银子吐出来,但那终究要耗费时间和金钱。恰巧这两样她都没有。 思来想去,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也只有萍水相逢就出手相助的国柱爷了,所以她打算跟随国柱爷到汉城府去,看能不能在国柱爷的光辉照耀下,寻一片避风港。 “你就是一个骗子,恰巧过去我也认识一个骗子,他跟我说了一句实话,那就是这世道可以饿死所有人,但一定饿不死骗子,因为蠢货太多了。”林川看着小老千,又想起了一位故友。 “国柱爷,您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我是在泥土里咕哝的小蚯蚓,活着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莫太高看我了。”小老千吃饱啦,又是把腿并拢,对着国柱爷磕了一个,“感谢国柱爷赏饭吃,我金林真发誓,日后一定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谢谢你,我从不缺牛马,吃完你就可以走了。我不打算收留你。只是因为你像我一个过世的姐姐,好心拉你一把。”林川不想被人缠上。 “既然国柱爷说我像您的亲人,那就说明冥冥之中,我们定有缘分。您就好事做到底,现在弱女子的我身无分文,无依无靠,我也想过正常的生活,退隐江湖,寻个好人嫁了,从此相夫教子。”小老千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林川听完,掏出了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摆在了桌上,算是破财消灾。 “但像我这种没有嫁妆的,估计也寻不到好人家,遇上坏人日后不光要被呼来喝去,还要天天挨打,唉,国柱爷您莫管我,我命苦,就像您那位故人姐姐一样命苦。”小老千还演上了。 林川不言,又掏出了一个同样的银锭子放在了桌上。 “找到了好人家也不一定能过好此生,我们一没房,二没地,最后也只能沦为财主的牛马,劳作到死为止。”小老千还在演。 林川又拿出了两个银锭子摆在桌上,略带怒意道,“这里有200两,不仅能让你回家找十个八个男人细心的挑,婚后买屋买田,买两头小猪养养也够了吧?” “谢国柱爷赏!”小老千眼疾手快,笑眯眯的去拿银子,但林川的手更快,直接单手压在银锭子的表面,将其拍入了木桌中三分,不管小老千如何发力,就是拿不出来。 “国柱爷,你逗我玩了?”小老千又快哭出来了。 “我改主意了,钱给你,保不齐又被你乱花,过阵子又跑来找我麻烦。跟我去汉城府,我找人给你寻户人家嫁了,这钱当你的嫁妆,你给我老实过日子。”林川跟骗子打交道太多,很清楚要如何处理。 “国柱爷,我这种没身份没背景,哪有什么好人家看得上我?”小老千还在努力拉扯银两,但纹丝不动。 “我给你说媒,还要什么背景?且不说你还有几分姿色,就算你貌丑如猪,我都能让王公贵族争着娶你。”林川还真有这种自信。 “那我算什么?”小老千一脸懵逼。 “算我义妹。”林川是打算送佛送到西了。 小老千过去只是想挂着林川吃救济,竟是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混出了一个欧巴出来,真是惊喜和惊吓不知道哪个先来。 既然已经决定背上这个责任,林川也是认了,首先就是找来了沈温介绍他们的新关系。 “这位是……”林川想介绍时,看向了一旁的小老千。 “宋敏英。”这已经是小老千报过的第四个名字了。 “不管了,沈大人,就是我与这位小妮子一见如故,已经收她当我的义妹了。我这义妹年龄也不小了,我打算在汉城府给他寻一个好人家嫁了。看你有没有好介绍,到时候帮帮忙,当然嫁妆我不会少,但是聘礼嘛,还是要有的。” 没错,林川的搞钱计划里,还缺一个巧立名目,巧取豪夺的环节,赶巧了小老千送上门了,就用嫁妹儿的由头,好好搜刮一下朝鲜的氏族豪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要迎娶国柱爷的妹妹,那没个百来万两,哪个撒币好张这个嘴?但能叫上国柱爷一声姐夫,别说一百万两了,就算五百万两也是稳赚不赔,那简直就是免死金牌。 就算犯事了国王降罪下来,都要掂量掂量如何跟大明国柱爷去交代。大明的皇帝或许只有一个,但大明能灭其国的人儿却不少,而林川绝对是其中最手拿把掐的。 嫁妹儿,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第1898章 人在江湖 沈温看着那盘着腿坐在林川身后的小老千,脸上跟生吃了两斤大蒜一样难受,都绿了。林川拜托了他那么多事,光老婆就要找三个,沈温一点都不觉得为难,可唯有眼前这妮子。 崔阿女用了几个月教了她礼仪,结果依旧坐没坐相,大大咧咧跟村妇有何区别? 虽说看她的模样颇有几分姿色,但瑕也掩瑜,国柱爷的义妹自然不能给别人当小妾,如果是正室,就这德行,还不家道中落了。 俗话说得好,儿子不好好教祸害了自己全家,女儿不好好教就祸害别人全家,这小老千明摆着就是去祸害人家的。 “国柱爷,老夫……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哈。”沈温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应道。 “沈大人,我可是看好你的,希望在我走以前,能操办完这场婚事,这样我也就心安了。”林川拍着沈温的肩膀,因为知道他难以活到过年,这事只能快不能慢。 “那国柱爷对亲家有何要求否?”沈温也是赶马上架,没办法了。 “其实吧我知道这妮子品行差了些,也不敢奢望她嫁入王公贵族。但刚才聊过,我的义妹吃了很多苦,以后肯定不能再吃苦了,所以就给他找个有钱人家,越有钱越好。”林川轻描淡写道。 “敢问,有多少钱,算有钱?”沈温不好界定这个概念。 “聘礼的话,随便包个200万两就够了,我这边也多带点棉被五金过去当嫁妆,不会让亲家吃亏的。”林川说完,沈温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什么叫随便包个200万两?沈温活这么大,就还没见过200万两到底是多少钱?诚然,朝鲜境内确实也有这样的商贾,家产过百万,但你嫁个女儿就把人家底全掏空了,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小老千是听不懂汉语,不然一定对林川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不过想讨他200两银子花花,人家转手就把她卖了个1万倍,论诈骗,小老千在林川面前连个草履虫都不算。 沈温最后都是扶着车架颤颤巍巍下的马车,就林川这狮子大开口,比那出使了十几次朝鲜的黄俨还要丑陋至极。 黄俨最多就是吃拿卡要,没完没了的予取予求。林川倒好,上来就一刀扎脖子放血,分分钟要了你的老命,这自然就不用后面的哔哔赖赖了。 安排好了这些,林川也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小老千当卧榻,顺带留下了一套干净的大明女子的装束。这是林川次元空间里本来给楼燕奥雅备着的换洗衣物,这下全便宜给小老千了。 看着那干净的衣服,小老千也是有点不敢上手去摸,她当然知道这一套满是刺绣的服饰有多珍贵,在朝鲜这种高级面料,都只有王公氏族家的女子才有资格穿戴。 “旁边有一条小河,你寻处无人的地界梳洗换上。还有,这是金疮药,你身上有伤,擦一擦,避免感染。”林川考虑得尤为周到。 “国柱爷不怕我跑了吗?”小老千不明白为何国柱爷这么信任自己。 “你又不是我的囚犯,想跑我也不拦着你。”林川无所谓道,“但丑话说在前面,我不是你的点,给你拿来混的。如果你跑了就不要再回来,辜负我的信任,我会真的杀了你。” 林川依旧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骇人的内容,小老千能活到今天,连妓生学院的钱都敢骗,自然也没多少害怕的东西,但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等到小老千借着月色在小河中梳洗干净,擦药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回来时,林川已经靠坐在了马车旁的篝火前,准备休息了。 而在篝火下,两人四目相接,小老千居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种娇羞的表演。 “欧巴,我洗好了。”小老千的脏衣服都丢了,那种破布条子丢河里都算污染水源了。 “这么看,更像了。”林川不由看得有些出神,昔日的梁茹玉号称花楼的五大花魁之一,也是艳绝金陵的美人,小老千长得像她自然也是个小美人胚。 “国柱爷的那位故人,是您姐姐?”小老千自然的坐在了林川的身边,好奇地问了起来。 “和你一样,一个义姐,因为我的错,她被奸人所害。”林川的愧疚溢于言表。 “国柱爷您不是一等一的大官吗?怎么还会有人敢害您的亲人?”小老千疑惑道。 “你也算是江湖人,没听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坏人那么多,好人都不够杀了。”林川调侃道,“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您吩咐,小妹照办!”小老千乖巧的向着林川鞠躬行礼,这才爬上了舒服的豪华马车,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几个月来,她可没少挨揍,晚上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大傻二傻那种臭家丁,虽不敢破她的身,但猥亵的事情还是干得出来的。 当时小老千作为崔氏的资产,处子之身还有这张脸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天刚蒙蒙亮,林川招呼士兵吹响了嘹亮的号角,比公鸡打鸣还好使,一下子全员都爬了起来。 林川要求,收拾东西,一刻时后出发,御林军的兄弟们没有二话,即刻执行,只不过这却苦了沈温还有他们随行的仆人,包括黄俨这老公公。 毕竟他们露营都搭起了帐篷,弄得还挺享受,但林川是军旅出身,才不管你享受不享受,说好了一刻时出发那就只给你一刻时,想要时间,去向天借。 就这么的,出使被林川玩成了行军打仗一般匆忙,伴随着朝阳,马队开始沿着山路,继续向汉城府的方向进发。 而也正在这时,距离2里地外,一座山头上的大树树干之上,掖邪狗与伊声耆分立两侧,正看着他们绵延前行。 “终于跟上了,还以为跟丢了。”伊声耆庆幸道。 “要注意那只鸟,被它看见,就等于被他看见了。”掖邪狗眺望着空中的川之大雕,已然知道这二者的关系。 第1899章 让宁大君 当朝鲜太祖李成桂推翻高丽,建立新王国时,得出了一个结论,高丽的首府风水不好,所以才会最终亡于他手。作为一朝开国之主,李成桂要从根源上掐断这种亡国的风水,于是责令权仲和、郑道传等人择定佳地,新修首都。 然后在洪武二十七年,他们选中了汉江之北的汉阳营造新都。 想来他们是聘请大师过来看过,这里山环水抱,北有北汉山、北岳山,东有洛山和龙马山,西有仁王山,南有南山和汉江以南的冠岳山,汉江自东向西环抱城南,呈龙砂水穴“山水襟带”的上好风水格局。 可见,棒子们的迷信从建国之初就已形成,所以在掌心写个“王”字竞选总统,也不算什么荒唐之事。 老头都这么封建迷信了,作为其儿子的李芳远自然也不遑多让。在成功干掉了所有竞争兄弟,顺利接任朝鲜国王之后,李芳远同样觉得老爷子的景福宫不吉利。那座宫殿是由上任权臣郑道传,按照大明京师皇都为蓝本缩小监理建造的,结果他在第一次王子之乱时被李芳远乱刀砍死,足可见这里的风水有多糟糕。 为此,李芳远又是兴建了一座新的离宫给自己居住,名为昌德宫。昌者盛也,德者道也,盛曰圣,道亦曰圣,有圣然后有道,有道然后必有德,有德然后方可为昌,多么有意境。 在前往汉城府的路上,沈温孜孜不倦描绘着汉城府的富丽堂皇,表示朝鲜在国王的英明领导下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当然这一切也离不开大明王朝的鼎力支持,福泽庇佑,不然也不可能有当今的太平之世。 “等到了汉城府,会安排国柱爷住入景福宫内,我们国王给您特别准备了一批大明的厨子,定能做出让你满意的宴席。”沈温夸夸其谈道。 “我这就不明白了,你刚刚不还说景福宫风水不好嘛?怎么风水不好的给我住,您家大王还真有心。”林川相信这个世界有风水的话,那也是掌握在时间手中的一种玩具而已,真没什么好信的。 “国柱爷莫误会,昌德宫仅为景福宫的离宫,殿下的办公之所,目前还在修缮,许多地方都不完备,比不得景福宫的山水风情。况且景福宫依旧是朝鲜国王的法定住所,唯有那里才配得上您尊贵的身份。”沈温还能自圆其说。 “无妨,反正荒郊野岭也都住过,有人拿皇宫招待,我自然没话说。”林川其实就是想故意怼一怼沈温。 而就在两人寒暄前行之时,钱百户快步驾马赶了过来。他是引领哨探兵马,前行在外5里的先头部队。当林川看见他跑回来时,就已经知道前面肯定发生了什么状况。 “启禀国柱爷,有人拦路。”钱百户就在马背上汇报了情况。 “有点意思,连大明使团都敢拦截,你们的山贼真够猛的。”林川只觉得在这朝鲜好像无时无刻,他们都在拿小刀给自己剌屁股,开个大眼。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里距离汉城府不够半天路程,沿途都有官兵驻扎,不可能有山贼出没。”沈温赶紧否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国柱爷话,拦路的不是山贼,正是官兵。”钱百户面露难色。 “官兵?有点意思。”林川来了兴趣,拍马带着张贤一下脱离了队伍,就往先头部队的位置赶去。 沈温也是慌了神,带兵拦截大明特使,还是国柱爷,这可是要亡国的死罪,沈温不善马术,都是拼命抽着马屁股往前追赶,要是抽自己能让马儿跑得更快些,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也来上两下。 五里的路途拍马就到,一转角越过入口,林川就看见了先头的探子伺候小队,不过20号人,正被500多名全副武装的朝鲜官兵给堵在了路口。从他们飘扬的军旗可以看出,上面赫然写着……鹰扬卫! 那可是朝鲜的特务部门,每一位兵卒都是刀口舔血过来的精锐,不仅能护李氏王朝周全,能使犯上作乱者闻风丧胆的国王快刀。 但别的人怕这种阵仗,见了面都要绕道走,可林川却是看得兴奋不已。想不到棒子国还有这么猛的角色,居然敢拦截宗主国的特使。他们的后代要这么有种,也不至于在美爹的基地上建国了。 “席巴!你们疯了吗?想让我朝鲜王国亡国吗?!”后来赶到的沈温都不给林川开口调侃的机会,直接骑马冲入了鹰扬卫的阵营之中,疯了一样的对这些官兵怒吼着,甚至挥舞马鞭抽打着他们。 但他们只是微微踱步闪开,却并没有纠缠或让路的意思。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缺德玩意,我朝鲜王国的基业就要毁在你们的手中。来者可是大明的右国柱,正一品的特使方渊方大人!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召集军队将整个朝鲜王国荡平,到时候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外加看家护院的狗都要被杀!凌迟懂吗?凌迟的杀!” 沈温怒不可遏地抽打着这些官兵,在他口中描绘的林川,简直比地府的阎王还要可怕,就连林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沈大人,你闹够了没有?”就在沈温再次挥舞马鞭,准备抽打鹰扬卫的指挥使时,却在半空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 “是你?!”当看见阻挡者的脸,沈温也顿时从恼羞成怒中冷静了下来,“让宁大君,李褆?!” “让宁大君……沈大人,本世子刚被废黜不过月余,你叫起这称号来还真是顺口啊。”李褆冷冷一笑道。 不远处的林川打量着这个说话的小伙,他今年不过20有4,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笑起来时眉宇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邪气,但绝对算得上一位美男子。 “世子殿下,你率领鹰扬卫在此拦截大明特使是何居心?”沈温直接给李褆上强度了。 “拦截?沈大人说得何其难听?父王与你那宝贝女婿要顾及朝鲜王国的颜面,只肯出城30里迎接大明特使,我这种废世子不要脸的,出城百里相迎,要说有什么居心,还不是想让大明特使宾至如归乎。”李褆说话时,已与林川对上眼了。 第1900章 男人都会犯的错 出于礼貌,林川甚至点头示意,对面的李褆居然也是屈身行礼。 “李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没有王的命令,私自调拨兵马行动,可为谋反论处。”扣帽子这项传统艺能,果然不论哪一国都是大人的看家本能,沈温这么一顶大帽子甩出去,是可以直接杀人的。 “沈温,少给我来这一套,鹰扬卫是我奉父王命令兴建,一兵一卒一马一车都是我拉扯出来。我说要去迎接大明特使,大伙们都想过来给我朝鲜撑撑场面,让国柱爷见见我朝鲜的军威。怎么到你口里就成了谋反?我要真想谋反,当初就不会答应父王放手王世子之位,让给你那瘦猴女婿来当。” 朱棣说得没错,李褆真的很像他的父亲李芳远,就连那份张狂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褆也不是那种弱叽叽的世子,之所以让沈温如此忌惮,就因为他的手上握有兵权,即便退去了王世子之位,却依旧是鹰扬卫独一无二的统领。 曾经沈温多次谏言,为保李裪王位稳固,为何不把李褆的军权剥离? 李芳远只是像看傻批一样的看着沈温,王命这种东西可以吓唬软蛋,但绝对吓唬不了过命交情的战友。昔日,李成桂又何尝不想收拾李芳远,而他手上则同样有一批过命交情的兄弟,最终推平了几位大哥,保他顺利登基。 现在李褆已经愿意交出王世子之位,还想继续把他往死路上逼,如果再发生一次王子之乱,李芳远就要步老爹的后尘。历史将在李家变成一个可笑的循环。 李芳远也承认李裪拥有天纵之材,是治理国家安世兴邦的一把好手,但在纯正武将天赋点满的哥哥李褆面前,那终究只是个弟弟。 “你……!”沈温被李褆气得说不出话来,连胡子都在抖。 而这时,林川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骑马踱步走上前来,“李褆?” 林川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结果李褆迅速翻身下马,双膝跪地,毕恭毕敬的给林川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眼见自己的老大都如此了,鹰扬卫的众弟兄也是纷纷下马,跪地一起叩首。 “在下让宁大君李褆,叩见大明特使右国柱,林川卫掌印龙虎大将军,武穆侯,兼大明十三省巡抚,方渊方大人,愿方大人万福金安!”李褆字正腔圆宛如报菜名一般的呼喊着。 众将士也是跟随着老大的呼喊,一同喊着万福金安。 “我的名号背得这么熟?怎么,你听说过我?”林川安稳坐在马蛋背上,心安理得接受着众人膜拜。 “方大人,您凭靖难遗孤之身,从边塞的夜不收小卒,一路厮杀晋升为大明正一品的国柱爷,多少权贵蛮夷命丧在您的屠刀之下。别人在下不知,但在在下眼中您就是在下顶礼膜拜的神明。”李褆绝无表演成分,展现的是英雄识英雄,好汉拜好汉的坦荡。 “有点意思,起来吧,地上脏,别拜了。”林川也是很受用这番恭维,至少人家走心。 只见林川一挥手,李褆带着众将士这才站了起来。 “国柱爷,让您见笑了,今天这事,回去后我一定向国王禀报,定让李褆为今天的鲁莽付出代价。”沈温也是连忙跟林川赔罪,生怕林川迁怒朝鲜。 “有什么好笑的,让宁大君识礼节,知大体,能爽快退位让贤,顾全大局,这样的王世子,是你们朝鲜的福气,享受去吧。”林川这态度让沈温有点慌,明显林川对李褆印象不错,居然还有几分要保他的意思。 但在沈温的想法中,完成了自己女婿的登基大典后,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解了这家伙的兵权,否则朝鲜将永无宁日。 可如果林川不支持这种做法,就等于大明不支持国王废王世子,日后的朝鲜可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来人啊!为特使大人开路,我们回汉城!”李褆回头齐声呐喊,鹰扬卫的旗帜迎风调转,五百名骑兵踱步开道,整齐划一的行动起来。 看看他们的军容军纪,林川相信他们的指挥者李褆,绝非单纯荒淫无度的草包,至少在操持军务之上,绝对很有一套。就算是在大明,也没有多少将军能出其左右。 所以,对于大明来说,李褆当政,确实不如李裪登基好,至少李裪就像一只很会吃草健壮的羊,而李褆则是牙尖爪厉的狼,一旦狼饿了,才不管身边是狼还是羊,只想大快朵颐而已。 误会解除,使团继续向前推进,这时候李褆也是骑马跟随在了林川左右。他的骑术不赖,至少不会像沈温那般,想跟上国柱爷都有些吃力。 “听说你睡了你爹的妃子,真的假的?”林川也不弯弯绕,上来就直接往李褆肺管子上捅。 “国柱爷,男欢女爱怎能言睡不睡的?在下只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而已。”李褆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说得是轻描淡写。 “后悔吗?为了一个女子,丢了一个国家?”林川真的很好奇李褆的心态。 “后悔啊,后悔当初瞻前顾后,就该丢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出走海外都行。结果弄得现在,一地鸡毛,让她备受非议,皆是我错。”李褆感慨万千,也是人间真性情,直到此刻依旧念念不忘,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可喜儿。 “你啊,有点意思,值得一交。”林川也是会心一笑,比起沈温这种官话套话一箩筐的家伙,显然眼前的李褆更对林川的胃口。 “对了,国柱爷从开城府来,可曾见过崔阿女?”李褆突然莫名其妙问道。 “见过了,她的一手苏梅鱼汤做得不错。”林川坦言,“她说过几日也会来汉城府。” “那就好,我和她有笔账需要算一下。”李褆话里有话,不过林川没兴趣去深究。他很清楚,每一国自有国情在,别陷入他们的斗争,安静当个看戏者,然后搞钱走人,这就是林川出使的全部目的。 第1901章 亲家选好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前行时,坐在马车上的小老千小心翼翼的挑开了一丝幕帘,往外望去,眼前全是打着朝鲜军旗的官兵,就跟老鼠见猫一样,她还是有些瑟瑟发抖的。 国柱爷到底有多厉害,此时此刻在小老千的心中已经具象化了。不管在什么队列里,他都骑着那匹比别人高出一个马头的大马,威风凛凛,走在最前。 而不管多大的官员,都只敢唯唯诺诺的跟在他的身后,就连跟他说上两句话都要先打报告,得到同意后才让开口言。 这样的大人物居然是自己的欧巴,小老千突然有种走上了人生巅峰的感觉。只不过他居然想把自己嫁人……这个就有点讨厌了。 为了赚钱,小老千也曾经骗过两次婚,赚了百余两,快活了2年有余。要问为何骗婚两次还能保持处子之身,那就是另外一种故事了。 反正这次小老千也打算好了,收了国柱爷的嫁妆也不发货,银子到手,一有机会,再脚底抹油逃掉,继续她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走到哪,吃到哪,骗到哪,快乐到哪。 只不过现在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那就是酒壶怪一直刷新在身边,让小老千有点无从下脚。张贤实在跑得太快,小老千引以为傲逃命的本领,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而张贤对这个咬自己脚指头的妮子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林川已经下令,必须看管好她,毕竟靠着嫁妹敛财的计划已通,那在钱财收到前,可不能让妹儿不见了。 行走在前,大概也是广撒网的心态,林川看着身旁的让宁大君李褆开口问道,“李大君,敢问朝鲜国内最有钱的是谁?” “国柱爷,要说最有钱的当然是我的父王。”李褆还真没说错。 “呃,那换一种说法,民间最有钱的是谁?”林川总不能让小老千嫁入宫里吧?就她那惹祸的劲头,没三天就会被拖去问斩了。 “方大人,这世道,没有点背景的商人如何干到民间第一富有?那赚的银子,迟早不都要上缴国库的。”李褆也是看得通透,“不过朝鲜当今第一富豪,应该算是汉城府的成家。” “成家?”林川没听沈温提过,他只是绘声绘色描述了王后一脉的闵家何等飞扬跋扈。 “没错,就是两朝元老成石璘的成家。他们家族从高丽王朝就开始为官,成石璘贵为开国功臣,更是担任了第一任的汉城府判事,一直干到了左政丞的位置,前几天刚刚退休,又被委派议政府事。 今年虽已80高龄,但依旧耳聪目明,他的家族靠他的福荫,几乎垄断了朝鲜的官盐私售的业务,具体有多少钱,在下也没见过。不过要是成家说自己是朝鲜第二富,肯定没有人敢说第一。” 李褆点出的此人也是李芳远的心腹,考虑到李褆跟他爹的不对付,李褆献祭此人,显然颇有用心。 “那看来成家确实是名门望族了。那等到了汉城府,还劳烦殿下帮我引荐一下,来时路上我收了一个义妹,答应给她寻个婆家,我看这个就挺合适的。”林川一听做盐运的买卖,顿时心里就知道稳了,敢情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还干了这么多年,区区200万两应该是拿得出来的。 况且按照李褆的说法,成家位高权重,如果是他家办喜事,肯定能将朝鲜的政商名流一网打尽,不对,那叫全宴请到场,距离林川600万两的小目标,应该也是可以实现的了。 “能迎娶国柱爷的妹妹,那是成家修来的天大福气,这事,我看成!”李褆笑容可掬。 林川瞬间锁定好了冤大头,不对,是婆家,现在只是需要找个机会,将关于彩礼的一点小小的要求透露一下给对方就好。 如果对方不答应?林川大可以成家看不起自己兴师问罪,用罚没的方式将这笔钱收上来。反正嫁不嫁无所谓,小钱钱可一两都不得少。 而关于林川和成家的会面,远比他想象里来得还要早。 因为李褆半路迎接国柱爷的消息传回了汉城府。本已在城外一处汉江边的凉亭,准备好接风事宜的朝鲜国王李芳远,不得不又带着群臣还有锣鼓队,火急火燎地往这里赶,终于在日落以前,大部队终于遇见了心心念念的大明使团。 在林川看来,这么一群朝鲜的王公大臣,跑得跟逃难的难民一般。原本都是衣着华丽的贵族绅士,现在一个个狼狈不堪。 锣鼓队背着那一套家伙事,半天都没喘顺过气来,仪仗队列更是参差不齐,连队都排不好了。 “李褆,你可真调皮啊。”看着眼前这群狼狈的官员,林川算是知道为什么李褆要冒险带着自己的人马先行迎接了,说白了就是要刺激刺激这群官老爷,让他们跑跑步,健健身。 “国柱爷莫见怪,大家只是太想见你,所以跑得乱了一些。”李褆就跟恶作剧得手的熊孩子,开心不已。 终于,在等了1刻时后,队列终于算是排出了样子,礼部判事赶紧指挥锣鼓队敲了起来,鞭炮也被引燃,一时间就是字面意义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传令的宫廷宦官更是大声吆喝道,“朝鲜国王驾到,诸臣跪拜!” 他们是用天朝语喊的,也是为了方便大明使节听得到。但听到归听到,别说林川了,就是手下的御林军里的兵卒,也没有一个膝盖打弯的。 因为来时路上林川就有交代,出门在外,脸是自己给的,他们可拜天地,拜高堂,拜皇上,但在朝鲜,除了自己,他们谁也不许拜,因为要知道现在的他们,就是真正的列强。 堪称垂死病中惊坐起,帝国竟是我自己! 对面,来自鹰扬卫,李褆还有沈温,都是纷纷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对着来时路的方向顶礼膜拜。 很快,一辆四匹大马拉扯的巨大马车赫然穿过人群,来到了人前,宦臣赶紧上前摆好了阶梯,恭迎一位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第1902章 向山而去 优先走下马车的绝对不是李芳远,因为他太年轻了,看上去可能才刚满20岁,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就是这么年轻的王者,却略显疲惫,两个黑眼圈跟熬了十八个网吧通宵快要处死了一样,属于强打着精神的登场。 “忠宁大君殿下,您怎么来了?您的病……”沈温心疼的跟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一样,担心的快步上前。 “晚辈见过岳丈大人。”李裪是那么彬彬有礼,先给沈温鞠了一躬,“晚辈只是感染了风寒,并不碍事。接见大明特使可是国之大事,不得不来。” 直到这一刻,林川知道为什么李芳远会迫不及待的想弄死沈温了……因为这家伙的眼里已经被新王的光辉迷了眼,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了。 毕竟刚才宦臣呼唤的是王上驾到,李芳远让儿子先下车是一种关怀,也是抬举,但并不表示让其他人忽略自己的存在,像沈温这种,忙着跟太子打招呼,而忘记了皇上的玩意,估计都活不到日落…… 棒子国太小,果然不足以培养出足够的眼力见儿。 “沈大人,你也是一路辛苦了。”这一刻,李芳远才从车上走了下来,得见他的尊容,沈温赶紧叩首更深。 “国王殿下,万福金安!下官不负使命,此次前往大明叩请大明皇帝派遣特使,前来观摩新王登基大礼。 大明皇帝对我朝鲜王国尤为重视,派遣的是当今正一品右国柱方渊方大人,还准备了十车贺礼,恭祝我新王即位!”沈温跪地复命,一番慷慨激昂的描述,让一旁众多王公大臣也是喜笑颜开,毕竟大明给面子也给礼子,就是朝鲜王国繁荣昌盛的基础。 “好,沈温,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回去了定要好好赏赐于你。众爱卿,平身。”李芳远一声招呼,众人这才纷纷站起身来。 这来时路上,林川不光从沈温这里了解到了很多关于朝鲜王室的知识,也从黄俨那听到了许多大明给朝鲜制定的规矩,其中一些规矩甚至是带有侮辱性的,但这就是服从性测试,可以通过细节时刻掌握朝鲜的内部变化,制定对应他们的国策,甚至于战争。 像大明规定,朝鲜国王虽为一国之王,但在大明理解里和封国的王爷没太大区别,所以他们不得穿戴黄色的王袍,只能使用暗红或青色,而王袍之上刺绣的也为四爪蟒,五爪龙袍,只有大明皇室才能赐予。 赶巧了,林川这次带来的礼品里就有一件,是连同御赐金印一同交给他保管的。 而迎接大明特使也有规矩,凡特使驾到,王公大臣必在汉城府外的慕华楼列队迎接,接待官员不得低于礼部判事,帐殿外设金鼓仪仗,恭迎,参拜之。 然后再有朝鲜军曹勒令各军护卫,陈设大驾卤簿,恭迎特使先到汉城府的弘立门。 这里将会展示朝鲜的骑兵,步队,弓弩队,依次屯列,且喧哗者斩。宗亲与百官,会在此集结等候。 不过看今天这狼狈的架势,显然都被李褆突如其来的带兵迎接大明特使的举动给吓到了,连本该在后等候的朝鲜国王外加即将登基的王——李裪,也都是上赶着跑了过来。 不能说他们有失礼仪吧,只能说狼狈不堪……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褆,却是毫无自觉性的走上前去,对着李芳远鞠躬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王,今日儿臣谨遵父王教诲,带兵在城外集训,突然听闻大明特使前来,一时心切就带着兵卒先行迎接,打乱了父王的准备,还望父王恕罪。” 没错,李褆就是故意的,就跟李芳远故意支开李褆,不让他参与接待大明特使一样都是故意的。 只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李芳远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兔崽子居然真敢先行去接洽大明特使,这特使要是一不高兴,朝鲜王国上下要付出什么代价难以想象。 真的是差点把李芳远给气得跟他爹李成桂一样,都快失声了。 “你的罪,我待会儿再跟你算。”李芳远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装逼已经结束,现在没有什么比他迎接林川更为重要。 相距大约百米,李芳远不顾身上的蟒袍与国王的尊贵,主动提溜着裤腿,快步直接向着方渊,可以说是慢条斯理的冲上前去。 林川不动如山,而李芳远明白,山不向他走来,他可以向山而去。 等他站定在马蛋前,那份霸气,居然让见多识广的马蛋都不由向后踱了半步,还是林川用力夹了一下马蛋的肚子,才让这马儿想起自己是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可不能丢了份儿。 李芳远抬头看着马背上的林川,只需一眼,作为靠杀戮兄弟,逼迫先王退位登基的帝王,李芳远的眼睛锐利如刀,能轻易区分出哪些是软柿子,哪些是硬茬。 至于林川,在他的认知里不光是硬茬,更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猛士。 李芳远没有多想,一甩衣袖,居然面向林川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在后面马车上的黄俨也是惊呆了,毕竟他已经不下十次前来朝鲜王国,带来的大明馈赠不计其数,也从未得到过他如此大礼。 “朝鲜国王李芳远,拜见大明右国柱方渊方大人,愿国柱爷福寿万载。”李芳远都叩拜了,其余臣子哪敢怠慢,不管离得远近,纷纷向着林川的方向行起了叩拜大礼。 这时候,林川才翻身从马背上跳落于地,掀起点点尘土,迈步走上前去。 “国王殿下,礼太大了。”林川单手将李芳远给托了起来,那股劲道,是客气,也是宣誓,我不让你跪,你就给我站直了。 “方大人,您贵为大明一品大员,不辞劳苦来到我朝鲜这乡野之地,本王也是诚惶诚恐,您代表的就是大明皇帝对我等的偏爱,自然受得起本王一拜。”李芳远本还想跪上一跪,但发现林川的手未松开,他根本就跪不下去。 “殿下,你也知我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昨夜更是在野外露宿,今天只想快些进城休息,能如我心愿否?”林川的意思,你再哔哔,我就要发飙了。 第1903章 兄与弟 透过微微撩起的幕帘,小老千向外张望,结果就一眼把自己人都看傻了。 她没见过朝鲜国王,但也知道领头那位不是看门的大爷。连国王都要对着林川行参拜大礼,小老千对于林川的地位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自家的欧巴那就不是人,他肯定是与天平齐的存在,毕竟国王只拜天地先祖,林川肯定不是朝鲜国王的爹,那可不就是天了么。 既然林川坚持,李芳远也不好推辞,立刻转身上了马车,大部队敲锣打鼓的向着汉城府的方向进发。 那阵仗犹如凯旋的威武之师,沿途百姓无不避让,不管是车辆还是行人,都不允许在路面上存在,纷纷退到了周围林子与田地中。稍微慢一点的,前方开路的兵卒提着刀就上去了,吓得小老百姓连滚带爬的闪避,磕头作揖求平安。 大队人马近2000余人,走起来那叫一个缓慢。原本以林川的速度,日落前就该能到汉城府了。 但直到沿路燃起火把照明,远方的山峦之间才终于得见了汉城府,城墙上的篝火犹如繁星,一字排开气势如虹。 是的,汉城府是有城墙建筑的,这得益于李氏朝鲜是在战争中夺取的天下,居安思危之心更胜于倭国。 像京都不修城墙,一来是穷,二来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外敌可以顺利登陆,神风就帮他们消灭了大半。而他们自己,就是周边国家口中的外敌,倭寇横行。然后他们就撒币了,迎来了林川的光临,被杀了十几万而已…… 汉城府的城墙规格是比较京师修建,又四面环山,可谓是易守难攻。 来到了城门口,李芳远并未再与林川寒暄,反倒是作为新任王世子的李裪走上前来。 “国柱爷,今日的接待太过仓促,有失国体,非我等本意,现在天色已晚,父王还有众大臣都让他们先行回去,由在下为国柱爷带路,进宫歇息,明日再为您接风洗尘如何?”李裪落落大方的说道。 “兄弟,其实不用麻烦你的,为兄大可为你代劳。”李褆这时候还要跳出来找事。 “兄长好意,王弟我已心领,但父王说有要事召你进谏,给国柱爷带路的事情,还是我亲自来吧。”李裪礼貌有加的对着李褆鞠躬行礼。 李褆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没办法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戏耍他爹一时爽,问责起来火葬场,今晚看来也是李褆的一个劫数。 无奈,鹰扬卫到此被解除了任务,全部返回城外的军营驻扎,至于,李褆,只能跟着李芳远的马车向城内走去。 李裪换上了马匹,启程带着林川向景福宫走去。沿途顺道带国柱爷领略一下朝鲜王都汉城的风光。 抛开风水不谈,汉城选在了一块平原之地修建而成,依山傍水景色是好到不行,城市多为修建的木屋,建筑风格更倾向于大明,也有二层小楼,一些路面更是难得做了硬化,铺设了青石板路,让王都配得上国王的驻扎地。 时候已经不早了,但城中还有百姓往来,或是务工归来的脚夫,或是盘点货物的商贩,还有喝到酩酊大醉的登徒浪子 汉城府的烟花之地众多,绝不比京师萧条,但都需要修建在背街之处,至少表面上整座城市要看得干净整洁。 “国柱爷,您是父王的贵客,初到朝鲜来,全然可当此为自家,有什么要求随便提,在下还有一众王宫侍从定会如您心愿。”李裪一副躺平了,你随便来的模样。 “有忠宁大君这么说,那我可就放心了。我这人吧其实挺好相处的,要是处不好,还望各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林川哈哈笑了起来,“对了,虽然我是初到汉城,不过这里的建筑跟大明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不知道谁抄谁的了?” “那自然是汉城抄袭大明上朝的成果,不怕国柱爷笑话,朝鲜王朝小到房屋建筑,大到国家体制,都学习于大明。我们相信,人间正道是大明。”李裪坦白得让人都忘记了害臊。 “你还真够直白的,抄得如此理所当然。多希望你们的子孙看看,也不至于什么都说成自己原创了。”林川遗憾叹息,也不管李裪听不听得懂自己的反讽。 “国柱爷,在下斗胆,敢问方大人,今日长兄多有冒犯,可有惊扰到您,如果有,还望国柱爷莫与他一般见识。我这大哥虽生性放荡不羁,但不失为一位真性情的好人。”李裪居然主动为李褆求情。 这也让林川变得迷茫起来,有点看不懂这两兄弟的关系了,“据我所知,你夺走了他的王世子之位,他搅乱了你的迎接之行。你现在却在为他求情,而他也没跟我说你什么坏话?” “历朝历代,世子之争多血腥,手足相残不胜其举,但我与兄长不同,父王是陪同太祖的开国功臣,一直忙于政务,我从小就与哥哥寄居在母后闵氏家中,家中有几个大些的伙伴经常找茬欺负于我,那时候都是他出面将他们打跑,而每次打架母后责罚,也都是我去替他求情。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吧?”李裪无奈叹息。 “你可要想清楚,我看得出来,你的兄长极善带兵打仗,也深受军官将领爱戴,你父王尚在或许不足为惧,可一旦他仙逝,你要独自面对你兄长时,你还有几成胜算保住你的皇位?”林川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兄长要皇位,让于他便是,外人皆觉得那张龙椅至高无上,谁都想坐在上面发号施令。 但唯有我和兄长知道,那张椅子透着洗刷不掉的血腥味,谁坐上去都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怪物,我的爷爷如此,伯伯们如此,父王也是如此。”李裪并不像是装逼之言,而是真的累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景福宫的北门神武门,李裪也在此别过,带着一众侍卫消失在了汉城府的夜幕之下。 第1904章 父子协议 李芳远不喜景福宫,或许不是因为这里风水不好,而是第一次王子之乱时,他率队闯入景福宫,逼迫王世子的弟弟李芳硕泣辞太祖愤然出宫。可他刚刚走出西门,连带同母兄长李芳蕃,姐夫李济悉数被杀。 对外,朝廷发布的消息是乱臣贼子郑道传密谋造反,暗杀了王世子。但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太祖李成桂也知道,王世子就是死在李芳远的手上。 而当初,明明答应了李芳硕,只要他放弃王世子之位就念及兄弟之情,放过他。但最终,李芳远为绝后患,恐背骂名,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从那以后只要夜宿景福宫,他仿佛就能听见这个弟弟疑惑的在他耳边问,“兄长为何言而无信?” 为此,他执意大兴土木修建了离宫昌德宫,从此就住在了这里,不是像大明使节来访,或是要传位登基的大事,他鲜少会在景福宫出现,也绝不在日落后出现在这里。 整个昌德宫占地面积40多公顷,其中后苑生活景观区就有30公顷。共设有宫殿建筑230间,充分考虑了与自然景观地形的结合,使之住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不过这寂静的深夜,后苑的一座殿堂内灯火通明,李芳远端坐在靠椅蒲团之上,面前不过相隔3米,跪立着他的宝贝儿子,让宁大君——李褆。 这身披战甲的李褆,让李芳远看得出神,仿佛就像在照镜子,而镜中倒映着20多年前的自己。 李芳远真的不喜欢这个荒淫无度的宝贝大儿吗?不,当然不是,要知道在李褆降生以前,他还有3个儿子接连夭折。李芳远真是生怕这个好大儿也挂了,所以从小就寄养在了闵氏娘家希望他健康成长。 并且,当李褆刚满10岁,立刻就被册封为了王世子,13岁就让他与当朝重臣金汉老的女儿成亲,帮其铺平了日后成王的各种道路。李芳远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栽培,这个被朱棣称为极像他的儿子。 其带兵打仗的天赋,李芳远只敢说这小子青出于蓝胜于蓝,甚是满意。 什么荒淫无度爱风流?李芳远自己给他找的小妈都不计其数,有时见到好的,甚至自己都不上手,直接送去李褆寝宫,让他知道他爹多疼他了。 只不过,在可喜儿这件事上,李芳远终于忍无可忍,被迫与自己的宝贝儿子摊牌。绝非老爹小气,舍不得一名女子,而是他们父子中了贱人的离间之计。 至于这个贱人,李芳远想起她的名号都恶心,反胃,想吐,正是自己的发妻,李褆的生母,后宫绞肉机——元敬王后! 那一日,李芳远有事外出不在宫中,刚刚集训数月回来的李褆见不到父王正准备离开,谁知元敬王后出现,还特地将他招入了后宫寒暄,其间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找来了可喜儿作陪,说什么给李褆介绍下后宫的宠妃。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也是该死的一见钟情…… 往后,元敬王后多次制造机会让二人独处,老妈帮着儿子勾搭老爸的小三……丢到现在都是何等炸裂的网文剧本,却在历史上真实发生着。 得知这一切的李芳远勃然大怒,甚至差点亲手砍了李褆泄恨,可当明白一切都是元敬王后的诡计后,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选择更为稳妥的解决办法。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她也知道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针尖对麦芒的王与后的对决,要用一种悄无声息,歌舞升平的方式进行。 李芳远也不愧是发动了两次王子之乱,靠杀伐手足登基的帝王,他硬是在这种父子死局之中寻到了一条解决之道。 那时,李褆同意退位让贤,由其胞弟李裪接任成为新一代的朝鲜国王。而李芳远也答应,等李裪登基后,就准予李褆前往某个边塞封地享受逍遥王爷的生活,并且,会将惠善翁主赐予他,让其放弃江山,抱得美人归。 世人皆说李芳远好色成性,为了一个妃嫔与王世子反目,却并不知,能成为从众多弟兄中杀伐而出的帝王,李芳远还没昏庸到为了一个女人去毁了自己的王国,让王室内乱,沦为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明明这是已经得到父子认可的交易,一切都该皆大欢喜了。但今日,李褆不守规矩,突然带着鹰扬卫着甲拦截大明特使,将朝鲜王国的存亡当成了儿戏。李芳远就算脾气再好,此刻望着最像自己的儿子依旧气得手指发抖。 “逆子,当初真不该管你,你为何不像你的三个哥哥一样早夭,今日闯出这等祸事,你是想把我们李氏朝鲜付之一炬?还是想让你老子我给你陪葬?”李芳远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父王何必如此恼火,我不过是一届废王世子,干出点出格事来,不更衬托您废我废得英明神武吗? 况且,国柱爷本就是将军出身,对于这般接待也是欣然接受。”李褆自我辩解道。 “李褆,你当我在跟你说笑吗?违背我们的约定,坏国之大体,就算你是我亲儿子,我也会一刀砍了你。”李芳远脸色铁青,不带一丝亲情。 “约定?父王好在你还记得约定,当初说好我只要退位让贤,你会给可喜儿自由,从冷宫放出来,可我已经退位月余你依旧没有兑现承诺,更是不许我在汉城府中活动,有王府也不能回,是你先背信弃义的。” 没错,这次李褆就是故意的,他必须让父王知道,哪怕他已不在其位,也能搅和得朝鲜天翻地覆。 不顾王的威严,李芳远突然从龙椅上一跃而起,揪着李褆的脖领子将他按倒在地,怒不可遏道,“傻小子!我不把她关在冷宫,她在中殿的关照下都活不过三天,你是只想带着女人跑路,我却要提防你母后的暗箭冷枪。 李裪登基以前,你再敢跟我任意妄为,我就当着你的面把那女人凌迟给你看!” 第1905章 败了才叫谋反 都说慈父多败儿,但李芳远只怪自己当初太照顾李褆的情绪,才会培养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家伙来。 按照沈温的说法,李褆所犯之罪责,已经够扒去衣冠,打入天牢的级别了。而李芳远揪着这儿子的脖领子,依旧是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父王,希望你信守承诺,你知我无争权夺利之心,你和弟弟的皇帝游戏我也不想参加,我只要一个女子,一块封地而已,莫食言。”李褆轻易的挣脱父亲的束缚,他不想说,但两人都知道,李芳远已经老了,像过去还能用打骂吓唬儿子的岁月已经过去。 李褆站起身来,恭敬的向着李芳远行了一礼,扭头就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李芳远生气自己的权威遭受到了挑战。 “不走,您还想作甚?真杀了我?”李褆知道李芳远不敢,他能调度的鹰扬卫只有万人,已经成为了朝鲜王国精锐中的精锐,手下4个指挥使,10名千户都是他的家臣出身,李褆叫他们保家卫国抗击大明或许他们有点怂,但叫他们起兵造反,缔造从龙之功,他们还是很有兴趣的。 “今日之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臣子们不服,明日你就在光化门前领20军棍的处罚,要当着大明特使的面受着。”李芳远公布了处罚结果。 “儿臣领命,父王记得挑两个手重的,儿臣皮厚,吃劲。”李褆就此离开,留下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父王。 李芳远也是没有大明的命,却得了大明的病。他的两个宝贝儿子,李裪宛如朱高炽,李褆就是那朱高煦。区别只是,李裪没有监国经历,暂无死心塌地的政党,而李褆是真的手握足够造反的重兵,更是嫡长子的身份。 这让李芳远很难掣肘李褆的强势,如果真把这儿子逼出了反意,李芳远估计就要跟自己那重病的老爹一个下场,被迫永远的退出历史舞台。 行走在昌德宫的廊间石路,李褆一点也不留恋这里的金碧辉煌。比起跟臣子们勾心斗角,他更喜欢玩鹰玩女人,现在他只希望李裪那小子快点顺利登基,父王兑现承诺,让自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享受田园牧歌一般混吃等死的生活就好了。 可惜,命这种东西生来就已注定,总有人不想让你称心如意。李褆准备离开昌德宫时,前方转角突然出现了一位掌灯太监,就那么诡异的笑着。结合上这个时间,真的有点像诡异游戏里的NPC了。 “王世子殿下,奴才等候您多时了。”小公公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我被废都一个多月了,别这么叫我,怪膈应的。”李褆浑身难受。 “中殿娘娘交代,在她心中您依旧是王世子,不得怠慢。王世子殿下,娘娘有请。”小公公根本不给李褆拒绝的机会,已然转身带路前行。 李褆无奈叹息,说真的,比起对付一个易怒的老爹,他更害怕应付阴阳怪气的母亲。 元敬王后虽为他的生母,但其实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从李褆记事起,就被丢到了母后娘家的吃鸡战场,面对一群闵氏孩子的抱团,他硬靠一双拳头打出了地位,还保护了李裪那个爱哭鬼。 至于母后,从来都不向着他,一旦他打架惹祸,母后就会跟BOSS一样的刷新出来,给他一顿狂风暴雨的责罚。母后不会去问是非对错,在她的口中,因为他是王世子,未来朝鲜的王,那就绝对不能仗势欺人,要礼贤下士,团结氏族,只能靠拳头征服他人的,那只会变成和他爹一样的莽夫而已。 所以,李褆从小就知道父王与母后之间不对付,记忆中三人好像就没有一起吃过饭?他们就像太阳与月亮,极难并驾凌空。 母后住在昌德宫的莲花坊,这里有一座巨大的莲花池,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依旧凉爽舒适。此刻已经来到了子时,宫中众人也早已睡去,但元敬王后的寝宫依旧灯火通明。 李褆跟随着小公公来到了大殿之内,身着单衣的元敬王后正靠坐在了凤椅之上,单手撑着额头,似睡非睡的模样。 “儿臣参见中殿娘娘,愿娘娘福寿安康。”李褆恭敬的跪地叩首行礼。 元敬王后今年已经40有3,却保养的极好,一头乌丝高高盘起,眉角连皱纹都难寻一丝,看上去就跟20多岁的女子一样青春靓丽。 她即便已经生育了6个儿子2个女儿(3个夭折),但身材却是一点也没走样,这也是为什么她与李芳远闹了这么久,这狗男人还能与她同房共生子嗣的基础条件。 “承蒙王世子挂念,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好不容易进次宫,只见你父王,不见母后,果然十月怀胎,不如生条狗儿,至少狗儿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哄我开心。”元敬王后张嘴就阴阳了起来。 “中殿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若有事就说事,没事,儿臣先行告退了。”李褆懒得伺候这患得患失的女人。 “找你当然有事,我给你的密函你看了否?”元敬王后不爽,但也必须压着火气说话。 “看了。” “看了为何不回?”王后不懂。 “因为不知如何回。您让我调兵进宫勤王,逼父王退位于儿臣。那是谋反……”李褆还是分得清是非好歹的。 “谋反?当年你爹就是如此逼迫王世子李芳硕退位,等他刚出宫门就将其全家斩杀,我可没听见谁说他谋反来着?登基了就是正朝纲,失败了才叫谋反。”王后孜孜不倦的教育儿子谋逆。 “母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对父王的怨恨吗?虽然你们水火不容,但他从未废黜你的中殿之位,相互体面一点,不行吗?”李褆算是在规劝了。 “体面?我的父亲被他赐死,我的四个兄弟先流放再被赐死,他有给过我体面吗?”元敬王后说话时,后槽牙都在咬得咯咯作响。 李褆无言以对,显然父母的恩怨都是杀父之仇,这种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劝起了。 第1906章 王后的复仇 元敬王后闵氏出身名门望族,她是骊兴府院君闵霁的次女,生于开京,十八岁嫁给李芳远。朝鲜太祖建国时,闵氏受封为靖宁翁主。直到李芳远登基,她也顺利荣登王后宝座。 对于李芳远的得势,有她一份辅佐之功,也有娘家的鼎力支持。只可惜李芳远并不领情,因为招揽嫔妃之事与其反目成仇 元敬王后这人呢有点精神洁癖,自觉论美色不输其他女子,论过往也是与李芳远共患难过,可这男人一当了国王就忘了本,大肆招揽嫔妃,甚至连妓生都给引了进来,让后宫乌烟瘴气,沦为了世人的笑柄。 元敬王后为此事跟李芳远彻底决裂,变得水火不容,甚至鼓动娘家的闵氏力量,在国策上处处给国王使绊子,找麻烦,添堵子。李芳远这哪能忍,自古外戚干政就是亡国之兆。 于是乎,他借由闵氏一族妄议王世子与明朝公主通婚事宜,将自己的国丈闵霁革职查办,最后死于牢中,对外说是自缢而亡,但葬礼上,元敬王后看到了爹爹的尸首,那脑袋都快被勒掉了,谁他吗自缢用五马分尸的勒脖之法? 紧接着倒霉的就是元敬王后的四个弟弟,闵无咎、闵无疾、闵无恤、闵无悔,李芳远用各种理由,巧立名目,将四人罢官,发配,然后赐死,全过程耗时数年,可谓处心积虑,不杀干净寝食难安。 到这一刻,元敬王后的闵氏一族彻底落寞,而她与国王本人更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以说元敬王后一直在等,等一个让他付出代价的机会。 直到可喜儿入宫,变成了李芳远爱不释手的掌心名妃,元敬王后也是看得真叫一个喜欢,因为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在元敬王后有意撮合下,李褆与可喜儿可谓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也顺利让李芳远与王世子决裂,闹得李家鸡飞狗跳,世人耻笑。 可这并非元敬王后的最终目的,因为她想看到的不仅仅是父子不和,而是李芳远曾经发动过的王子之乱。在叛乱中国王被逼下台,他如果不想体面,最好由他的亲生儿子来帮他体面,到那一刻,王后的复仇才算真正的完成。 不过在这场复仇里却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李褆虽放荡不羁,也和父王已经翻脸,更具备造反的实力,但他并无造反之心,甚至愿意接受被废黜,最后发配边塞封地,荒废自己的大好局势,沦为一个废王,了此残生。 “母后,听儿臣一句劝,父王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你就不要再招惹他了,继续这般闹腾下去,儿臣可能就要变成一个没娘的孩子了。”话已至此,李褆本想直接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 “还有,父王说,你试图要了喜儿的性命。为了她,儿臣连王位都不要了,您最好别这么做,真把儿臣惹急了,干出什么事情来,儿臣可不保证。” “怎么?你还敢弑母不成?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果然是你爹的种,为了一个女人,祖宗礼法都可以不要,连母后也敢威胁。李褆,朝鲜国王你想做就做,不想做也要做。这是大势所趋,母后一定要把你这坨烂泥给糊上去!”元敬王后怒不可遏。 “多说无益,您请自便吧。”李褆无奈叹息,起身鞠躬行礼,就此别过,今天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跟疯母后划清界限,绝不掺和谋反之事。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母后之心堪比蛇蝎,其实她并不需要李褆亲口答应,只要让他来过自己莲花坊的消息,传到李芳远的耳朵里就好。 她要在李芳远的心里种上一根毛,让他刺挠,久而久之,国难定将浑然天成也。 果然枕边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夜晚的汉城府风起云涌,而住进了景福宫的林川一行人,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那暗潮涌动。他被安排住进了原本属于朝鲜国王的寝宫,为他一个人就安排了4个公公,4个侍女侍奉,12时辰字面意义的帝王级专属服务,能在凌晨3点,随叫随食热乎乎的宵夜,也能随便颠鸾倒凤,无需多言。 不过林川倒没有那个兴趣,只是叮嘱了张贤将小老千看好,别让她的职业病犯了,这妮子真有种去偷皇家宝库。 不得不说林川看人真的很准,小老千进了皇宫,那就跟老鼠掉进了米缸一样,总觉得不出去溜达溜达,就是对自己职业生涯的一种亵渎。 于是乎,借着夜深人静,她悄悄的在床铺上摆好了自己的假身,模仿成睡觉的样子,悄悄的推开了后墙上的窗户,眼见四下无人,兴奋的迈腿翻了出去。 对于轻功这一块,小老千还是很自信的,毕竟脚底抹油可是诈骗的基本功,能不声色的在屋顶上来回蹿行,如入无人之境。 可这一次,她才刚刚迈出去了一条腿,就被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砸中后脑勺。 生气的小老千左顾右看却并没有发现人?难道是幻觉? 当她还想继续往外走的时候,又一颗石子正好打中了她的天灵盖。 “席巴!”小老千忍不住的骂娘起来,而张贤则是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直挺挺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我听懂了,你在骂我。”张贤皱眉道,“给我回去,别惹我动粗。” “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瞧你那副人五人六的样子,还不是给我欧巴打工的一条官犬!等我嫁入了好人家,就让我欧巴把你赐给我当家奴,你看我以后收不收拾你就完了。”小老千仗着对面听不懂她的话,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咒骂发狠道。 “看你这副模样就是在骂我。”张贤不需要懂棒子语,只用懂人心就行。对于这个一边求饶一边咬自己脚趾头的家伙,张贤一剑柄敲在了她的脑袋上,将其强迫性的打回了卧榻之内。 就此,张贤扼杀了一场差点发生的犯罪,也让小老千的额头上生出了一个包包来。 第1907章 满意为止 第二天一早,林川从足够6人同榻而眠的龙榻上醒来,那床铺软得有些不像话,就像女人的温柔乡一样。 没等他唤人,门外守候的公公与侍女即刻冲了进来,伺候林川沐浴更衣,显然他们一直伸着脑袋在听着屋内的动静,生怕错过了林川起床的那一瞬间。 林川穿戴整齐,正一品金镶玉的腰牌一挂,刚刚走出房门不久,还没来得及吃早食,沈温那阴魂不散的已经跑来门口候着了。 “国柱爷,早啊,昨夜休息得可还舒适?”沈温那副赔笑的嘴脸,仿佛国柱爷要没睡好,还能再去陪睡一次似的。 “沈大人您起得也真早,不错,这龙榻睡得舒服,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呢,这享受,也是极致了。”林川大大咧咧的调侃道。 “舒服就好,舒服就好,国柱爷,您托在下办的事,在下已经在让人张罗了,一定为您的三位兄弟寻得佳偶良缘,至于您妹妹的如意郎君。”沈温说到后面有些犯难起来,毕竟三条腿的蛤蟆好找,出得起200万两聘礼的人家难寻。 “这个不急,不急。”林川已经把希望寄托到了李褆身上,朝鲜的成家,他很看好。 “谢国柱爷体恤,时候也不早了,国柱爷要没别的事情,可否跟在下先去看个热闹,然后再去吃早食。”沈温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 “朝鲜就是好啊,在皇宫都有热闹看。”林川显然就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沈温也在卖关子,那副得意的模样就不说热闹是什么,还叫来了马车,带着林川一同赶往光化门外。 等他们来到时,这里已经站满了着甲持械的官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埋伏大明国柱爷一样。 不过很快误会就解除了,因为李褆正光着上身,被捆绑在了木制的高台之上。这是一场行刑,受刑者是被废的世子,所以万万不可马虎。 不仅由刑部判事主持整个过程,就连行刑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猛士。他们包住了面孔,是为了以免被人认出,日后打击报复。用来执行杖责的板子也是上好的花梨木,有种用爱马仕围巾上吊的既视感。 趴在长木凳上的李褆看见了迟到的林川,这边毫无受刑者的自觉,居然还笑着跟国柱爷挥手打招呼。 “吉时已到,行刑。”刑部判事也不惯着这过气的世子,一声招呼,两名猛士分别站在了他的两旁。 然后,啪啪啪的板子就照着他的屁股抡圆了打上去,那力道,可见李芳远没有徇私,毕竟四棍子后,他的裤头已经看见了鲜血的红色。 整整20庭杖,换成沈温这样的老家伙是可以被活活打死的,但李褆全程都没有叫上一声,唯有额头挂满了虚汗,痛得全身哆嗦。 行刑完毕,不用人搀扶,李褆自行爬了起来,狠狠瞪了行刑的两位猛士一眼,直接吓得他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好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国柱爷,今天在下就不能陪你了,等我养好了伤,再寻您聊天。”李褆一边屁股流鲜血,一边在跟林川道别。 林川也是讲义气,直接抛了一瓶药粉,被李褆一把接住。 “这是我们林川卫专用的金疮药,效果不错,你试试。”林川对于这敢爱敢恨的硬汉,还是颇有好感。 “谢国柱爷赐药!您的事,等我好消息吧!”李褆抱拳鞠躬行礼,就这么走下了行刑台,由下人搀扶着迅速离去。 现场的官兵也是迅速散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大人,这就是你说的热闹?一大清早的你带我来看前世子被打屁股?”林川的眼中满是失望。 “回国柱爷话,这不是因为昨日让宁大君惊扰了您的圣驾,国王殿下大为光火,特地降下责罚,向您赔罪啊!”沈温诚惶诚恐,现在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国柱爷对李褆的态度颇为暧昧,还有私事交托? 这和说好的剧本可不一样啊,国柱爷的态度代表的就是大明的态度,哪怕李裪顺利登基,等国柱爷回去了跟大明皇上一顿哔哔,很有可能天威降临,谁能在龙椅上坐稳,还真就不一定了。 “李褆有些莽撞,行事乖张,但也是真性情,大可不必做得如此不近人情。不知道,我还以为他不是你们国王的儿子呢。”林川轻描淡写表示自己的态度,却是说得沈温额头一阵冒汗。 “这不是为了显示我朝鲜王国,对大明国柱爷您的尊重吗?来来来,我们先行移步,去吃份汉城的特色早食!”沈温赶紧岔开话题,招呼林川上了马车。 恰巧林川也不想深入介入朝鲜王朝的尔虞我诈,还是搞钱最为务实。借这个机会,林川可以考察一下汉城府的民生,通过这里的各行各业经营情况,物价水平,还有百姓们的生活情况,林川都能计算出朝鲜地区的综合经济情况。 然后通过这些数据,就能支撑自己搞600万两,或者更多金银的切实可行性有多高。当然林川不是暴吏,非要把当地榨干,巧取豪夺的主。对于朝鲜王公贵族敲诈勒索太甚,只会让羊毛出在羊身上。官员们会将这些压力下放,逼迫民众来填坑。 而民众一旦被逼崩盘,朝鲜也会像倭国一样,生出万千难民,跑到可以活命的地方,杀出一片天地来。 相比倭寇,朝鲜王国的崩盘将更加可怕,因为它与大明在辽东交汇,有漫长的边境线,一旦闹腾起来,只会比倭寇更加难防。 而在林川盘算这一切的时候,一旁的沈温则在介绍着今天的行程,白天等他们吃过早食,就要回宫,礼部判事还有各位官员,会与林川对接此次大明馈赠的礼品清单,并且挑选回礼待登基大典结束后,由林川带回京师复命。 当然除了献给大明朝廷的礼物,给国柱爷的那一份自然不会少。沈温前往大明时,朝贡已经送达,所以这个回礼象征性就好。但林川初来乍到,又被李褆冒犯,国王交代,一定要让林川满意为止。 第1908章 求我 国柱爷吃早食能叫吃早食吗?那就是用膳啊用膳。 当搭乘着林川与沈温的马车穿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时,拥挤的街道瞬间就空旷了。 只因为他们的前后都有官兵开道,再豪横的地头蛇也变成小蚯蚓,要缩到街角叩首表示尊敬。 林川由此得出了两个结论,或许很难相信,但现今的朝鲜,显然比倭国来得更有实力且富有。 当前其中得天独厚的原因是,大明与朝鲜通商由来已久,即便是在大明与鞑靼瓦剌打漠北争霸战的时候,这里的船队与商队都没有断过。 所以人们很容易在这里的街市上买到大明的货品,从丝绸到瓷器,从茶叶到酒品,加上建筑物的相似,有种突然回到京师的错觉。 当然了,朝鲜也有朝鲜的独特风俗,包括他们多数人身着的白衣,头顶的黑色大檐帽,长长的山羊胡须,很有外邦的味道。 总得说话,朝鲜的生意不错,至少汉城府很是繁荣。这里的人口应该差不多20万,城市规划也很不错,主干道都是4到8股车道,小商贩众多,还有小朋友们喜欢的糖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要来,朝廷特地清理过,林川没有见到乞丐一类的人群,老百姓看上去还是挺有精气神,至少大多数人不至于饿死。 只有这样的民风,才能孕育商业,成就一部分优先富裕起来的团体,他们或许是用权力变现,或是用财富购权,不管是哪一种,在朝鲜的身份尊卑显然比在大明更胜。 像大明,士农工商,除了为官之人,还有乡绅,甚至读书的大儒都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尊重,对更高者当然要充满谦卑与尊重,但不像这里,百姓的眼中,身上流露出的是对权力的恐惧。 唯一的解释是,朝鲜的当权者显然对于律法什么的掌握很是宽泛,拥有最终解释权,以至于有些时候,他们在滥用权力,随意掌握他人的生杀大权,且不知收敛,才会让百姓对官兵噤若寒蝉。 沈温还是懂接待的,明明宫廷中就有御膳房,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但从沈温与国柱爷的相处中就感觉到了,比起宫廷的金碧辉煌,他更喜欢住野外,感受民间的烟火气息。 所以沈温就带着国柱爷寻得了一间,开了十几年的路边早食摊,吃最有名的小鱼干煮年糕。 朝鲜的年糕又称打糕,久煮不烂,软糯爽口,配合上小鱼干的鲜美,不失为一道地方美食。 林川吃的时候也是不由眼前一亮,确实被惊艳到了。 寻常这个时段,想在这里吃上一碗小鱼干年糕,根本就找不到位置坐。但也因为是国柱爷来食,周围的四条街道都被封闭,贱民全被赶到不见踪影,只有老板和老板的媳妇战战兢兢的为两位大人服务,仿佛大人要在这里被鱼刺卡到,他们全家就都完了。 “味道不错,很有意思。”如果100分的满分,林川能打80,很给朝鲜民间早食面子了。 “国柱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沈温也是倍感欣慰。 也是在两人吃饭的时候,一个马蹄声由远至近的传来,这种时候,还能骑马靠近自己,林川基本已经可以猜到来者的身份了。 果然,从马上下来的正是新任王世子的忠宁大君李裪,未来的世宗大王,让韩国棒子吹嘘了几百年的一代明君。 “李裪,见过国柱爷,岳父大人。”李裪上前恭敬的屈身行礼。 “殿下,真巧,快来坐下,吃两口吧。”沈温装出一副偶遇的模样。 “岳父大人,不用掩饰了,国柱爷肯定已猜到是您招我过来的。”李裪的眼力劲远超他那短命的岳丈,想跟林川相处,说实话就是拉近关系的先决要素。 “殿下都要登基为王了,现在不忙吗?还有空前来跟我寒暄?”林川已经吃饱了,所以有空多说几句。 “天大地大,国柱爷最大,多繁忙的事,跟陪伴国柱爷来说,都不叫事了。”李裪自然的坐到了林川的身旁,同样要了一碗小鱼干煮年糕,就这么吃了起来。 “我没有龙阳之好,不喜男的陪伴,你想多了。”林川又讲起了地狱笑话。 “可国柱爷对我兄长表现出的好感,让我的岳丈大人很是慌张,所以派了下人非要我前来,多跟您亲近亲近,以免让兄长抢了我的风头。”李裪坦诚得让沈温脸颊都羞红了。 “那么你怕吗?我若支持你兄长当这个王,你又该如何应对?”林川一句话,刺激得沈温差点被年糕给噎死。 “能如何应对?在下只能前往大明,跟皇帝陛下阐明传位于我的原因,请求大明皇帝陛下的支持与厚爱。”李裪顺着林川的话往后走。 “如果皇上也不支持呢?”林川继续找事。 “那样太遗憾了……我会失去一个至亲的兄长,当一个孤家寡人的国王。”直到这一刻,林川才看到李裪身上那深藏不露的王者锐气,还有他对龙椅散发出的野心。 “你啊,也有点意思。”林川不由笑道,看来李芳远有福,有两位堪称人中龙凤的王子,朝鲜未来的百年兴盛,社会之变革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国柱爷,在下有听闻你在倭国出使的经历,那个国度的历史等于都被您给改写了,现在的他们在变好,侵略性降低了不少。但他们的征夷大将军等于废了。 希望国柱爷面对朝鲜高抬贵手,朝鲜不比倭国,没有那么多的各地守护大名,所有人都效忠朝廷,如果变成民主制,只会造就各地崛起的藩王军头,变成乱斗场。”李裪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是在警告我?还是求我?”林川要弄清楚眼前年轻人的立场。 “您喜欢哪一种?”李裪微笑道。 “求我。”林川一脸严肃。 “那就是在下正在求国柱爷,高抬贵手。”李裪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诚意。”林川要变现了。 “国柱爷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李裪还有一个月就能变国王,他的承诺可以当真。 第1909章 五爪金龙的诱惑 难以想象,决定一国命运的交易,居然是在一个早餐摊,就着一碗小鱼干煮年糕洽谈的。 双方充分交流了意见,最后大明方提出了一个极其无理的要求,但朝方代表的李裪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因为他们无法从实力的地位出发与大明方谈话。 “目前朝鲜国库账面存银多少?”林川已经不叫直白了,简直就是赤果。 “国柱爷,您的刀太狠了。”沈温这老滑头也看不下去了,他一生见了太多的吃拿卡要,早就习以为常,但像林川这种直接问国库盘账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沈大人过奖了,我是大明的边塞将军,刀不够狠,早就让蛮夷杀入中原了。再则说来,我问代表我尊重,不然我随便说个数,你们又办不到,怎么办?大家不是很尴尬?”林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国柱爷这是要掏空朝鲜王国的国库吗?”李裪看上去就比沈温要沉着冷静得多。 “掏空了你们,你们自然要去掏空百姓,百姓没了钱就会开始不要命,动荡的朝鲜不符合大明的利益,我没这打算。 不过你们应该知道,我另一个身份是大明明联储财长,也是方仓的幕后东家。前阵子大明闹金融危机,我亏了不少,需要找补一些回来。”林川微微一笑。 “明白,在下了然,据在下所知,朝鲜国库现有存银300万两,还有大概价值400万两的各种粮食,咸鱼,布匹,瓷器等等。”李裪把家底都给林川漏了一下。 “国柱爷莫笑话我们穷,朝鲜国情在此,乡绅门阀贵族众多,封地也多,能收缴的税金有限,大部分的财富都在他们的手上。” 林川摸着下巴思考着,李裪的直白倒让他为难起来,就好比再凶悍的劫匪,遇见个乞丐还有他碗里那几个钢镚,都会无从下手。 “货品我不要了,搬来搬去的太麻烦,银两……收你一半,150万两。”林川还算仗义,留了一半有余。 “国柱爷,您说多少我都会跟父王禀报,在下是很愿意慷慨解囊,帮国柱爷这一把的。但父王那里,我总要有点交代,才好说服他老人家吧?”李裪聪明就聪明在,他答应了又如同没答应,如答应道。 林川笑着从衣襟里掏出了朱棣赐予的那枚金印,直接摆在了餐桌上,“大明认可朝鲜国王的金印,够你说服老爹的吗?” “在下跪谢大明皇帝的赏赐!”看见那金印,李裪也是立刻放下碗筷,对林川还有印章行起了叩拜大礼,沈温也是跟了上去。 但头磕完后,保持跪立姿态的李裪居然又硬气了起来,“国柱爷,这是厚礼,也是大明对我朝鲜王国的恩泽,但在太祖开创朝鲜时,金印已赐予过太上王,我父亲也有一块,恐怕……” 李裪的意思是,这种烂大街的货,在朝鲜都够批发一箩筐的了,虽说贵重,但要抵扣150万两白银,敲诈勒索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你还真是个做买卖的好手,等着,我再给你加点东西。”林川说罢,起身来到了搭乘过来的马车,不知鼓捣了什么,片刻后他支棱起一个木头的十字架,将一套华丽的枣红色龙袍给举了出来。 这一刻,仿佛时间被按下了静止键,耳边回荡起了一段熟悉BGM,“我走在长街中,听戏子唱京城。人杂乱戏小丑,叶黄褪入长秋。悠悠的古城中,听美人奏琴声。朗朗夜色星空,望孩童放花灯。盼郎君几撩纱,夜泊借宿酒家。君载着黑骏马,威风凛凛寻她。” 李裪不自觉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一眼万年的望着那件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龙袍,缓慢的迎了上去。龙袍这种东西,在朝鲜也有不少,都是明太祖皇帝,甚至还有建文帝赐予,红的蓝的都有。 但唯有林川挑起的这一件不同,因为赫然盘踞在那龙袍胸前的金龙,拥有标志性的五爪。五爪金龙是何意思?那是大明将其视为对等国家的一种标志,说明从内心中认可了朝鲜的国王,就是一方的皇,不是藩王,不是属地的管理者,而是真正的皇。 李裪轻轻掏出了衣襟里的手巾,为那金龙图案的利爪擦去沾染到的朝鲜的灰尘,它太美了,仿佛要从袍上飞出来一般。 “金印加这个,值150万两吗?”林川从李裪的脸上已经看到了答案。 “值,哪怕父王不答应,朕也会答应你。”是的,李裪情不自禁的换了一个自我称呼。 “那就好,准备好银两,先行运去我来时的开城府码头,装上我大明的宝船,龙袍和金印,就送你了。”林川直接将货品交到了买家的手中,他根本不怕对方赖账。 敢拿了东西不给钱,林川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一两一两的从嘴里吐出来。 今天的这顿早饭吃得实在是太刺激了,等林川回到景福宫的时候,李裪已经带着金印与五爪金龙袍跑到了昌德宫,这里正在召开内阁会议,李芳远正和礼部的大小官员商讨着登基大典的操办流程。 李裪等不及小公公通传,直接带着龙袍闯入了议事厅。当众人看清那件五爪金龙袍时,大小官员无不跪地叩首,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最为激动的还是李芳远,虽然他看上去是最为平静的。他就这么坐在了龙椅之上,将龙袍平摊在双膝上,布满皱纹的手触摸着朝思暮想的五爪金龙,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老手勾花了刺绣的丝绸。 “终于我们被承认了!我们的国王,也可以自称为朕,自认为皇了!”李芳远感动得都快哭了,群臣无不恭贺连连,大叫着吾皇万岁万万岁! 说真的,就这身龙袍,撩得本要退位的李芳远都想再多干两年了,毕竟过去的他只配在史书里写成国王,但接下来穿上这龙袍的继任者,则可以被称为朝鲜王国的皇帝陛下了。 “这是国柱爷馈赠的礼物吗?李裪,定要重礼道谢。”李芳远无比真诚道。 “是的,国柱爷要国库一半的银两。”李裪说出了林川的条件,李芳远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第1910章 给! 李芳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声跟儿子李裪又确认了一遍数字,当千真万确那是150万两银子,不是150万文李芳远人都麻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父王,这回礼,儿臣看国柱爷的态度,是给就给了,不给,他也一样有办法拿走。 国柱爷很坦诚,说明了自己的生意遇见了难处,需要银两解救,明码标价也给国库留出了周转腾挪的余地,儿臣觉得,爽快一些,还能结交国柱爷这位朋友。”李裪还是豁达得多。 “那可是150万两啊,有这笔钱,都足够让黄俨之流跪在我面前叫爹了。”李芳远愤恨不平,也对,这事丢谁身上不咬碎银牙。 “可百个黄俨也比不得半个大明国柱爷啊,方渊的战绩可查,南征北战平内乱,灭诸国信手拈来,倭国的足利家族已经被他整废了。钱给他,多一个朋友,不给他,抱着死,你觉得哪种合适?”李裪说得句句在理,但那终究是半个朝鲜国库的存银。 见李芳远开始不想松口,李裪无奈叹息的上前,凑到了国王耳边,小声道,“爹,国柱爷跟李褆的关系也不错,如果我们不肯给,您觉得要是大哥当了国王,会愿意给吗?” 李裪属于一语惊醒梦中人,吓得李芳远差点丢了魂。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能决定调度库银的是国王,但哪一个当国王都具有一样的功能。 倘若林川一个不高兴,鼓捣李褆登基,那这一对精打细算的父子可就要变成大傻春了。 “给,就照国柱爷的意思办,即刻调拨银两,不要让国柱爷寒心!”李芳远当机立断,李裪抱拳领命,这就下去安排了。 显然,破财消灾就是此刻的朝鲜王国最好的选择。林川这大明国柱爷的腰牌都亮出来了,不刮朝鲜一层油水走,岂不显得大明的国柱爷,也不值钱么? 林川心满意足的回到景福宫,但这里已经有人在等他。只见一身马面裙短袖衫的小老千,正坐在他卧榻门前的石阶上,眼睛红红的,恰似哭过。 至于负责盯住她的张贤,则是抱着自己的龙泉宝剑就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一样。 “你怎么了?”林川用棒子语开口问道。 “欧巴!你可算回来啦!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你这聪明伶俐,秀色可餐的小妹妹了!”小老千一见林川哇得一下就哭着扑了上来。 她就用那棒子语将张贤描绘成了一个魔鬼,想方设法的欺负她,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光大逼斗都吃了3个。女孩子可是靠脸吃饭的,他居然打脸,实在太过分了。 而就在小老千连珠炮的诉苦时,林川也用汉语问向了张贤,“什么情况?” “国柱爷,你的活计不好干,要不是关系这么好,保准要让你加钱。”张贤才像真正的受害者。主要这小老千贼心不死,想方设法的要摆脱他的盯梢,从昨天晚上凌晨一直闹到现在,各种方法可谓用尽,都被张贤一一化解。 流程大概就是小老千一出招,张贤就反制,给她来上两电炮。挨打后的小老千更恼,继续出招,张贤继续反制。 在张贤的描述中,这丫头肯定是属狗皮的,打不怕,不怕打,越挫越勇了属于。 “我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你赶紧给这小妮子找个婆家嫁了吧,再留着,我都要疯。”张贤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了惧怕心理,他真的好怕自己一下没忍住,剁了这丫头片子。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崔阿女要折磨这妮子一个多月了,敢情最后谁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你们看上去似乎挺登对的,如果你有200万两,说不定我就把她许配给你当老婆了。”林川看着张贤那一脸嫌弃的样子,突然想起了身边几对凑起来的伴侣,好像所有的爱意都是从恨意开始的? “呵呵,你找我200万两我都不要这贼婆娘,和她在一起,什么酒都给吓醒了。”张贤双手合十,拜托拜托林川做点好事。 “这皇宫待着也没意思,既然想透气,那就出去转悠转悠呗。”林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出去转也没用,就你那身份,一离开宫门不给你配上百来个侍卫,这里的国王都寝食难安。”张贤说的是规矩话,毕竟林川的安危现在已经关乎朝鲜王国的国运了。 “当年京师的皇城都困不住我,这朝鲜翻版还能拿我怎么样?悄悄翻出去呗,不告诉他们不好了?”林川又生出了坏点子来,“顺带我们再去寻点好酒好菜,这么大个汉城府,总不会只有清汤寡水的清酒吧?” “好主意。”张贤听得眼睛都亮了,其实他也受不了皇宫里压抑的氛围,不过他又是转念一想,“话说我们出去了,这贼婆娘怎么办?把她留下,这皇宫还有什么宝贝可以幸免于难?” “这个好办。”林川用棒子语跟小老千表明了一下安排,这梨花带雨的小妮子瞬间就不哭了,拍着胸脯的要当欧巴的导游,毕竟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在汉城府混的,然后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只能又跑到开城府去坑蒙拐骗了。 说走就走,这便是林川的个性,只见他们各自回屋,按照他的要求,全都换回了朝鲜族的服饰,而且都是最普通的白衣长裤,头戴黑笠,避免过于富贵而引起注意。 林川甚至还用假的山羊胡子,给自己还有张贤都贴上了一副。瞬间看上去颇有一种韩国欧巴的既视感。 三人完成变装,就在大中午的时候,用近乎闲庭信步的方式,绕开了景福宫中所有的朝鲜侍卫,悄悄翻过了城墙就这么脱离了官方的视野。就这种安保水平林川只能汗颜,自己要是刺客,可以早中晚各杀国王一遍。 可怜同样住在宫里的御林军钱千户,被林川拉到了自己的卧榻里当嘴替,不管谁来都谢绝见客,至于理由让他自己去想,至于需要他装多久,林川没说,可能一天可能一周,谁知道呢? 第1911章 八方来财楼 中午时分,景福宫的御厨们忙活的热火朝天,朝鲜本地的菜肴没有几样,多数都是大明的山珍海味。 沈温作为专职接待,就在这里指挥着大家烹饪美食,然后前往了宴会厅,坐等国柱爷的到来。 可左等不到,右等不来,那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都已凉了。沈温终于唤来了传讯的公公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公也是面露难色,只能如实汇报,派去邀请国柱爷的侍女和小公公前后去了3批,全被挡在了门外,国柱爷只是在里面说“困,要睡回笼觉。” 沈温不觉有诈,只当是国柱爷舟车劳顿,这才休息了一晚,有些困乏也是可以理解。他要睡觉谁还敢说不行,吃了再睡? 无奈,所有的人都只能候着,包括面前一大桌子的菜肴,除了一些汤品还能热着,其他的全部拿去倒掉,御膳房的厨子们也不能下班,就要一直备菜候着,随时一声令下重做热菜。 要问为什么那些一筷子没动的饭菜倒掉这么浪费?不赏给下人来食?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不懂粒粒皆辛苦,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不懂什么叫尊卑。 做给国柱爷吃的饭菜,那堪比是给大明天子代理人吃的食物,哪怕他一口没吃,其他人等哪配尝上一口? 而就在林川的寝宫门外,大量的侍女与公公都在跪立候着,为难了假装林川的钱千户,待在屋里如坐针毡,还要时不时的咳嗽两声,或者打鼾示意,自己还没有醒。鬼知道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 而此时此刻,就在汉城府的街头上,两位士大夫轻抚着自己的山羊胡,闲庭信步的走着。小老千则是身着普通长裙,脸上挂上了一条白色的纱巾,挡住了娇俏的小脸。 张贤看着小老千的打扮凑到林川的耳边嘀咕道,“这贼婆娘肯定在汉城府惹过麻烦,不然干嘛这么小心?” “我只是让你看住她,没叫你调查她?听我一句劝,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想着想着就会爱上的。”作为过来人,林川好言相劝。 “这种贼婆娘谁会看得上?我就算娶个牲口也不娶她。”张贤怼天发誓道。 觉得有趣的林川居然还翻译了说给小老千听,结果换来了小老千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了张贤一顿,叽里呱啦说了一顿。 “她刚刚是不是又骂我了?”张贤感受到了小老千眼神中的敌意。 “没有,她只不过说,就算嫁根棍子也不嫁给你。”林川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乎调侃这么一对鸡同鸭讲的欢喜冤家很有乐趣。 “饿了,找个地方吃东西如何?”张贤对林川抱怨道,他可因为这小老千一晚上没睡不说,早食也没有吃。 “行啊,但也不知道哪一家好吃?”林川扭头问去了一旁的小老千。 一聊到吃的,她可就来了精神,拍着胸脯打包票道,“这汉城府里所有好吃的东西我可都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不光饭菜香,而且吃饭不要钱!” “吃饭不要钱?你们朝鲜也有善堂的吗?”林川也是活久见。 “善堂哪有我说的那家伙食好?走啊!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小老千神气十足的走在前面带路。 九曲十八弯后,他们居然来到了八方来财楼。从建筑风格上来说,林川和张贤都觉得这是一间赌坊,而不是饭馆。 等他们走进去后一看,有兑换筹码的账房,有大小十几张赌桌,骰子,牌九,斗蛐蛐琳琅满目也像一家赌坊,不像饭馆。 然后,林川鬼使神差的拿出了30两,兑换成了30个筹码,被小老千带到了角落的一处偏厅,只要是饭点,这八方来财楼都免费发放吃食。小老千开心不已的端来了三碗面条,还有3头大蒜,确实没有说收费。 “你在耍我们是吧?把我们骗过来就吃这个?”张贤只觉这贼婆娘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你是这里的常客?”林川倒没有这么大的火气,就着大蒜吃起面条来。至少小老千有一句话没有骗人,这里的面条下得还真不错。 “欧巴,瞧你说的,身为一名小老千,不混迹赌场难道还混迹官场不成?这里啊,有段时间就是我家一样的地方。”小老千的眼中满是对岁月的回忆。 “小小年纪就要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求生,看来是我太小瞧你了。”林川是真的佩服,不管是小老千,还是吗喽这种,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狠人,活着已经是他们强大的表现了。 “不聊这些了,欧巴你们慢吃,反正这筹码不用完也会让我们走,就让妹妹我去给欧巴变个戏法吧!”小老千的奸计得逞,将30两筹码牌全集中在了手里。 “你还会古彩戏法?”林川好奇道。 “我啊,会变钱,且看我将这30两变成300两,给欧巴开开眼。”小老千志在必得,林川也是兴趣盎然。 就这么的,带着足足30两的筹码,小老千一跃成为了八方来财楼的贵客。她在精挑细选后,找了一张骰子赌桌坐了下来。 有别于普通的骰子玩法,无非下注猜大小,压单双,买定离手。八方来财楼独创了这套名为“决战白头山”的玩法,就是赌客和荷官同台摇骰子,点数大的赢,如果点数一样,庄家赢。没办法,开门做生意,总要有点特权吧? 决战白头山因为参与感强,而且当场开盖,无法造假,全看天意,所以也最受赌客们的喜爱。一场赌局一共也只有8个座位,1个属于荷官,7个留给大客户,大户的标准就是最少要有30两的筹码才能坐上一坐,每次起底5两一把,输到不够5两就要滚蛋。 中间各自能开一次骰盅,心中有底。再来就是喊码环节,由荷官开始,觉得自己能赢就加价,大家决定跟还是不跟,不跟者,出局,跟者也有一次加筹码的机会,来试探别人的承受力,很是刺激。 第1912章 决战白头山 “喂,那贼婆娘可没安什么好心,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张贤吃完了面条,对林川谏言道。 自古赌坊花楼都是是非地,不管在哪一国都该敬而远之,这是常识。 “既然说要出来转转,雷霆雨露都要沾沾,不然不就白来了吗?”林川倒不怕惹事,或者说就喜欢惹点事出来,才好搞钱。 林川的既定目标是600万两,算上要出嫁小老千收的聘礼200万两,朝鲜国库搞来的150万两,缺口还是很大的,必须再想点办法,从其他位置找补一点出来。 小老千全然不知林川的如意算盘,只是专心于自己的小魔术,如何将30两变成300两。 这次决战白头山,八方来财楼担任荷官的是一位白须老头子,佝偻着脊背,一只眼还因为白内障而看不见了。他在赌场混迹了一辈子,最出名的就是单手摇骰盅。 要知道为了防止作弊,决战白头山用的骰盅每只重达2斤,内放3个骰子,用琉璃罩封住,那感觉就算地震来了骰子都不会被晃动一样。 十里八乡都称呼他为骰子爷爷,十赌7胜,那胜率据说还是赌场故意放水的结果。 眼见他坐在了荷官的位置,与小老千同桌竞技的赌客,也是变得神情凝重起来。大概只有小老千还能轻松把玩着筹码牌,跟没事人一样。 “诸位可准备好了?那要开始了喔。”骰子爷爷微笑的将5两的筹码丢到了赌桌的中央。 紧接着,同桌赌客也是丢出了自己的筹码后,有得在甩膀子,有得则在求神拜佛,各种花活众多,跟要表演一样。 至于围观的赌客是不被允许靠近赌桌的,毕竟其中还有心理博弈,要是被外场的人搅和了,可就不好玩了。 见大家都丢了筹码,骰子爷爷也开始表演单手摇骰盅的绝活,看得外场的观众连连惊叹。 而赌客们也是纷纷摇了起来,展现着自己研究出的古怪摇法。比较起来小老千则有点吃力,几乎是抱着骰盅在手中上下晃动了两下,就这么放在了桌上。她只是微微抬起上面的骰罩看了一眼,就给放了回去,等着诸位摇定离手。 在经过了一阵哗啦哗啦的骰子飞舞的撞击声后,现场陷入了一片死静。 “诸位都准备好了吗?那么开始吧。我加5两。”骰子爷爷看都没看自己的骰盅,先拿了5两丢进了赌桌,有3位觉得自己点数太小的赌客直接弃权不跟了。剩下的四名跟投,轮到赌客喊话,剩下的四人,每人有一次加码的机会。 “再加五两!”一位膀大腰圆的商贩叫喊着,又丢了5两进去。 再次有两人弃权,主要这货出了名的老实,看他满脸红光肯定是手大数字。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该他照单全收了,但骰子爷爷和小老千又是跟了上去,纷纷丢了5两进池子。 这么一来,反倒是老实人慌了,错愕的看着两人,“喂,你们不知道我王老实出了名的老实吗?我都加码 你们还跟,不怕输吗?” “怕啊,但三个六怎么输?我不光跟你,再加15两,全投了。”小老千一边说,一边将桌面上所有的筹码都丢了进去。 大家从未见过这蒙脸小妹,也不知道她赌博的套路如何,但一下就出手这么多,谁都要认真思考一下。 “不,你不可能是3个6,你在偷鸡。”王老实冷汗都下来了,叫嚣着。 “这位客人,你跟就跟,不跟就不跟,别那么多话。”骰子爷爷开始维持赌场秩序。 在思考了足足半分钟后,王老实生气的开了自己的骰盅,表示了弃权,他的点数确实不小,两个4,一个6,算是足够通杀的点位了,但依旧没有扛住心理压力。 “爷爷,你跟吗?”小老千对视着对面的老人,等着他的答案。 “来的都是客,姑娘今天初来乍到,老夫就给你几分薄面。”骰子爷爷居然没有跟,也是打开了自己的骰盅,居然是两个五一个三,比王老实的还小一个点。 “那谢谢爷爷送钱花了咯。”小老千也是打开了骰盅,里面居然两个2,1个3。 看到这里,王老实差点吐出血来,果然这丫头在偷鸡,但王老实却真的害怕了,接着一个又一个大逼斗抽脸,怪自己为何如此不自信。 仅仅一把,小老千就干了45两回来,这钱在汉城府够一个三口之家吃喝上半年还有余了。 见小老千赢了,场外一阵喧哗,比自己赢了还开心。没办法,在赌场能从庄家那捞钱出来,那就是货真价实的英雄人物了。 知道了小老千爱偷鸡,后面的游戏就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半个时辰里,决战白头山的赌桌开了足足13把,王老实在第4把就输完离手了,其间还有其他的赌客输光,不甘心的被打手给拖了下去。 来来回回,小老千面前的筹码是越叠越高,已经聚集了200两之多,距离她跟林川夸下的海口,只需再进行一把就能如意了。 而骰子爷爷那边的情况就不那么好看了,整整半个时辰,他面前的筹码就没增长,反倒还亏了40两左右。 虽说赌桌是圆的,有赢就有输,但既然人家是开赌场的,自然不会去欣然接受输的结果。 就在骰子爷爷准备再开一局的时候,突然人群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慢着。” 只见众打手分开了围观的赌客,将一个谢顶的高大男人给迎了出来。 “秃狗?”一个赌客忍不住的唤出了这个外号,秃狗斜眼看了那家伙一眼,立刻有打手上前将他给拖走了,想来不教育教育,他不知道有些话不能乱喊。 秃狗是这八方来财楼的东家,执掌了10年,人称来财爷,秃狗是过去他欺行霸市时的称谓,知道的人多,但也不是谁都能喊的。 眼见东家出马,骰子爷爷迅速起身,对东家深深鞠躬行礼,“来财爷好!” “好?哪里好了?我八方来财楼的招牌都要给你这老家伙砸了,还好?一边去,剩下的我来。”来财爷冷眼怒斥道。 第1913章 天神下凡VS乾坤一指 来财爷为什么叫来财?并非因为他是八方来财的东家,而是他在这张赌桌上就没有输过。当年八方来财楼的主子与其当着两班士大夫的面,举行了一场世纪对决,来财爷不光赢了赌局,更是将万贯家财和这栋楼一并收入囊中。 老主子愧对家族基业,选择了在八方老财楼上吊自尽。可来财爷一点不在怕的,硬是让他尸体吊足了3天,才肯放下来。 从那以后,八方来财楼的生意变得越来越好,来财爷跟城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勾搭上了关系,变成了汉城府的地下霸王,也是许多大人的白手套,专干脏活累活。 不过他决战白头山的手艺这么多年就没有丢过,每每手痒上桌子便能带走赌客大批的金银,有一些不识黑的还硬要跟他碰碰,结果输得倾家荡产。 以至于弄的后来只要他上桌,就没有人敢跟他玩,变成了赌场的孤家寡人了。 而这一次,来财爷赏了骰子爷爷两耳光,把他轰下了荷官的高位,自己坐上去当了庄家。 “丫头,手气不错,赢了这么多,还敢玩吗?”来财爷把玩着面前的筹码呵呵笑道。 “玩啊,为什么不玩?这么大的赌坊,总不会赢了钱不让我一个小姑娘走吧?”小老千梨涡浅笑道。 “当然,八方来财楼也不是输不起的地方,只不过今天你把爷我的兴趣勾起来了,所以才想陪你玩玩。”来财爷说话时咧嘴狞笑,露出了两颗纯金的犬齿假牙,跟要吃人一样,“你有多少银子?” “245两。”小老千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筹码。 “我们玩刺激一点,全压了,再摇骰盅,如何?”来财爷提议道。 而这一刻,全场一片哗然,但没有人敢出声劝阻。已经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林川也觉得有趣,询问起了身旁的王老实来,“这位大哥,为何大家对这赌法如此吃惊?” “这位仁兄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你不知道来财爷有一招叫‘天神下凡’,一定能摇出3个六豹子出来。10年前他就是用这一招,诱惑八方来财楼的前东家拿身家来赌,结果弄得身败名裂。这种赌局谁敢跟他玩啊!” 王老实都想开口提醒那小姑娘了,可挡住人群的打手向他看了过来,又是让他闭上了嘴,不敢多说一言。 “那人叽里咕噜说啥?”听不懂棒子语的张贤好奇道。 “没什么,你可能要上班了。”林川微笑道。 将目光重新集中到赌桌之上,面对来财爷绝杀的陷阱,小老千停顿了片刻后,道,“行啊,就依你的规矩,不过光赌钱,也没什么意思,能再加注吗?” “有意思,当然可以,你想赌什么?”来财爷眉飞色舞道。 “如果我输了,就在你这为奴为婢到死为止,但如果你输了,我只要你一只右手。”小老千那古灵精怪的腔调,第一次变得坚定且充满杀气。 “好,一言为定!”来财爷无比轻易的答应了,因为他从未输过。 于是乎,双方将筹码全部推到了中央,来财爷突然一把脱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身精瘦,却全是肌肉疙瘩的干练筋骨。影响他颜值的,大概只有那张脸,外加先天脱发形成的秃顶。 但来财爷根本不在乎这些,暴露着满背的纹身,一个手握元宝凶神恶煞如厉鬼的财神爷形象。 众人都是一惊,因为这正是来财爷发动天神下凡的前兆。正因为这前摇太明显了,所以必须哄骗对手先行下单,不然谁会跟BUG一样的他去赌身家性命? 不,小老千敢赌,或者说,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只见来财爷单手将骰盅甩到了半空,犹如杂技表演一般的在空中翻飞,张贤都看傻了,只觉得有这闲工夫,练什么武功不能纵横天下,非去练赌博? 再看小老千,只不过稀松平常的双手抱着骰盅平静且缓慢的摇着。 然后,啪的一声,来财爷先行骰盅落桌,力量之大,甚至将里面保护骰子的琉璃罩都给震碎了。 不过没有关系,来财爷毫不在意的掀开了罩子,三个六混合着琉璃碎片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车素妍!你以为蒙了脸我就不认识你吗?老车家的孽种,当年你爹把八仙来财楼输给我,今天你又要把命输给我,你们老车家就是不长记性的吗?哈哈哈!”来财爷兴奋得叫了起来。 至于那被唤作车素妍的小老千,也在这一刻放下了自己的骰盅,一手压在顶珠,一手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这还是那个嬉皮笑脸,坑蒙拐骗的小妮子吗?小老千一脸肃杀之色,眼神锐利如刀,轻声叹道,“秃狗,我6岁死爹,被迫在八方来财打工,混口吃食,整整4年,见你参与赌过37场,天神下凡用了21次,早就学会了。” “学会了又如何?我是庄,懂吗?决战白头山,点数一样庄家胜,当年你爹双六一个五都输给我,今天,你拿什么赢?!”规则站在来财爷一边,难怪他能笑得如此张狂。 “逃走的这些年我可不只是坑蒙拐骗,我学会了,你不会的东西,乾坤一指。”只见小老千轻点了一下骰盅,里面传来了啪嗒一声脆响,小老千自然的掀开了盖子,全场都沉默了。 因为在小老千的琉璃罩下的三颗骰子变成了4颗,不对,应该说其中一颗裂成了两半,三个六,外加一个1,就这么赫然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来财爷赌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能用指尖力道贯穿骰盅击破骰子的。 而这一幕也是看得张贤肃然起敬,不由感叹,“这贼婆娘不简单,刚才那一手指尖寸劲,就算是我都办不到。” “我这义妹,看来也不是凡人。”林川得意地笑了起来。 “秃狗,19对18,还是我赢。”小老千边说边伸着懒腰道,“愿赌服输,现在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来吧,把你的右手剁给我,以后你要学着用左手吃饭了。” 第1914章 最快的男人 瘫坐在圈椅之上,小老千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浊气,从六岁家道中落,在自家擦地洗碗,被当成小牛马般的使唤才能换来一口吃食。 小老千经历了人生中难以想象的10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降临。光是看见秃狗脸上那错愕的表情,就值回票价了。 “来啊秃狗,还要本姑娘帮忙吗?我车家几代人的家业,外加我爹一条性命,最后只换你一只手,你稳赚没赔的。 如果你怕了,跪下跟我磕10个响头,说声姑奶奶我错了,说不定我也能原谅你。”小老千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是胜利者的标配。 可来财爷脸上的错愕羞愤与难以置信只持续了片刻,然后他又忍不住张狂的笑了起来。 伴随着他的笑声,一众打手已经悄悄的由内反锁上了八方来财楼的大门,本来四周还在进行的赌博一下子全都停了下来。 一连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穿过了围观的客人,将决战白头山的赌桌围得是水泄不通。他们的手中全部拿着短棍,显然在自家赌坊杀人,就算有后台也不好收拾,但打残几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畜生,你活在梦里啊?真以为学点奇技淫巧就能回来报仇雪恨了?赌桌上赢了又如何?这世道,出来混讲得是拳头,谁硬谁有理。今天我就说我赢了,谁敢出去说个‘不’字?”来财爷眉飞色舞道。 “不过别说,十年不见,当年的小丫头也生得如此水灵,刚才你说要怎么来的?给我为奴为婢?赶巧了来财爷我又想纳妾了,你伺候好我,说不定我会允许你忌日时,回家祭祖,哈哈哈!” “真是玩赖的秃狗,就这种信用还敢开赌坊,日后谁还敢来你这玩?”小老千叹息的把玩起了桌上的筹码,都不耻跟这种货色玩骰子。 “用不着你操心,不行我就把你绑在这里天天跳果舞,你看有没有人来。”此刻来财爷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几百种对付小老千的方法。 “是吗?有种你动我试试,我会让你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小老千梨涡浅笑,本来在她的谋划里最少还要4年,才有可能赚到足够多的钱,找到足够多的帮手,再来报仇雪恨。 不过感谢林川的出现,身为狐狸的她已经做完了一切,剩下的就交给背后的老虎就好。毕竟狐假虎威,分工就是如此。 “动你就动你!上!”来财爷一声令下,众多手持短棒的打手已经围了上去。 “张贤,做事了。”林川轻声叫道。 “你又乱给我加工作。”张贤皱眉叹息,自己的龙泉剑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被收下寄存到了账房处,手里没有趁手家伙的他,直接抄起了一旁桌上一个竹筒筷笼别在了身后,一个闪身就从人群中冲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冲在了最前面的一名打手抢功心切,都听不懂来财爷的人话,要留活口,那家伙习惯性抡圆了短棍,直接照着小老千的脑袋就砸了下去,把来财爷都看慌了。 这一棍子下去,小老千就算不死估计也要被打成弱智了。 但诡异的是,那打手的短棍压根就没有命中目标,反倒变成了他在原地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 只因为张贤突然出现在了小老千的身侧,一根筷子在他指尖翻飞,由下向上钉穿了那打手的手腕,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你还真是会惹麻烦。”张贤瞥了小老千一眼,无奈道。 “人活着自然就会遇见麻烦,死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出乎张贤意料,小老千居然用字正腔圆的大明汉语回了张贤的牢骚。 “你会汉文?!”张贤惊呆了。 “我的母亲就是汉人女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小老千原来一直都在演。 “会说你不早点叫救命?非逼我现在出手?”张贤有种被戏耍的厌恶感。 “你是我见过最快的男人,身体比我嘴还快,当然就懒得叫唤了。”小老千那股暧昧的说法只叫人无心烦躁。 “西巴!”被治住的打手终于想起了反抗,另一只手抡圆了拳头挥来。 但就跟小老千说得一样,张贤毕竟是她口中最快的男人,飞起一脚直接将这大汉给踹飞了出去,撞倒了一片同僚。 其他的打手也是纷至沓来,八拳是十六脚的围攻,场面十分混乱。 可对付张贤根本就不是人多便能解决的问题…… 只见张贤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的抽出一根根竹筷,唰唰唰钉穿一个个手臂,大腿,肩膀,肚子,打得是鲜血四溅。 不过他已经有意避开了要害,不是胆小怕事,只是觉得真把这些家伙杀了,会有一种被小老千当刀使的厌恶感。 电光火石间,十几个打手已经倒了一片,每个人的身上都插着一根筷子哀嚎不已。那哪是筷子,仿佛张贤耍起来跟匕首已无二异,都是可以杀人的凶器。 “你是什么人?”来财爷,不对,现在该称呼秃狗,露着两颗金虎牙,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他在鬼叫什么?”秃狗说得是棒子语,张贤听不懂,只能找小老千翻译翻译什么叫踏马的惊喜了。 “哦,他说你这卑鄙无耻贱格下三烂的汉狗,居然敢跑到八方来财楼里撒野,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秃狗何许人也!有种你等着,看我不扒皮拆骨,把你五马分尸,用你的脑袋当夜壶,还要窜稀的!”小老千翻译得那叫一个脏,一旁的张贤都惊呆了。 “我只是听不懂不是傻子,他一共就说了五个字,你怎么翻译这么多出来的?”张贤现在有点想加入秃狗,教训这贼婆娘。 “朝鲜人嘛,文化不发达,喜欢缩句表达。”小老千一副你信我,就是这意思的态度。 “我信你奶奶个腿,再乱骂,我连你一块收拾。”张贤眉梢青筋暴露,是真生气了。 小老千也是见好就收,立刻乖乖闭上了嘴等着看表演。 第1915章 你怕我吗? 就在自己的打手被一个接着一个摆平的时候,秃狗已经叫了一个小弟塞给他一块牌子,让他出去搬救兵了。难题是,现在的秃狗能不能拖到救兵到场的那一刻? 15名职业打手,要么是退伍的老兵,要么是江湖上的武师,在那竹筷侠的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住。 张贤干翻他们的时候不光都没下死手,甚至还让鲜血都没有一滴落到小老千的身上,算得上是一位铁血绅士,用残忍展示着男人的细心。 当然,偌大的八方来财楼不会只有15位打手,剩下的还有30号狗腿子迅速填补了缺口,甚至纷纷抽出了钢刀利斧,再也不管什么会不会闹大了。现在感觉他们不动真格的,自己就要变成地上哀嚎的猪了。 即便如此,包围着张贤与小老千的打手依旧不敢太靠前,他们是怕了,不过更怕的还是那群看热闹的赌客,纷纷往门口的方向退了过去,生怕刀剑无眼,自己看个热闹看得缺胳膊少腿可就不好了。 周围人不见了,林川反而觉得舒服不少,甚至还找了一张空座,抓了一把瓜子,边吃边看起来。 “席巴,贱婢,真有你的,这些年不见,你跑大明去请帮手了?别以为来了个高手我就怕了你,大明人又怎样?这里是朝鲜国王的脚下,是我的八方来财楼,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的背后是谁在撑腰?” 秃狗依旧有恃无恐,大概因为发现张贤不敢杀人,不杀人肯定不是因为他善,只是因为怕,既然他都怕,那我怕什么? “这会儿他叽里呱啦又在说什么?”张贤看见秃狗席巴席巴个没完,倒有点像刚才骂人的语境了。 “没什么,他只是在发癫。”这一刻,小老千又没兴趣去翻译了。看着桀骜不驯的秃狗,用棒子语继续道。 “秃狗,既然敢来,我就没想过善罢甘休,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就算我报复得不够过瘾。我给你时间,快些将你的后台通通招来,越大越好,你认识国王吗?能不能一起招来,我就不信了,在我朝鲜王朝就没有律法。” 小老千没有说的是,就算朝鲜没法律,她也把“法律词条”给带过来了。就林川那能让国王向其下跪的权威性,秃狗今天就算是良民,小老千都有把握让他九族之内人畜不留。 而当八方来财楼的纷纷扰扰正在进行时,焦急等待了两个时辰都没有等到国柱爷睡完回笼觉的沈温,已经等不起了。 守候在门口的沈温突然想了一个办法,将门口跪立等候的一个小公公给拉到窗口。然后他轻轻的用力一推,双腿早就失去知觉的小太监没有站稳,一头将窗户给撞开来。 “大胆奴才竟敢惊扰国柱爷休息!”沈温兴师问罪的趁机探进头去。只见钱千户正独自坐在大厅中央的桌子前,嘎吱嘎吱吃着饼。 没办法,他中午就没有吃饭,实在是太饿了,只能这么垫吧两口。 场面就在这时候变得异常尴尬,沈温顿感大事不好,用逼迫,甚至是跪求的方式,沈温从钱千户的口中得知了林川已出宫的消息。那一刻沈温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还是库嚓库喳库嚓三千雷动的连环劈法。 这国柱爷私自出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朝鲜王朝都要给他陪葬。因为这种消息回传到大明,大明皇帝看到的只有三长两短,哪管是不是私自行为。 别跟列强讲道理,因为道理都是列强写的…… “快!传令下去!汉城府全城戒备,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国柱爷找回来。他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要让你们满门抄斩!!!!”沈温都恨不得杀两个侍卫,来告诉大家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而就在皇宫内院炸裂开时,紧闭的八方来财楼里却陷入了一种焦灼。 因为没有遭遇继续攻击,张贤也没有被动加班,他只是默默守候在小老千的椅背处,身后的筷筒里还有十几根,足够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了。 至于小老千则是无聊哼着童年的歌谣,把玩起了面前的骰盅来。对于家中开赌坊的她来说,这物件都出现过在她的抓周现场,而童年里她也无数次跟爹爹玩起这古怪的小方块。 “你到底是要复仇,还是装大尾巴狼?想报仇,就去做了他,想装大尾巴狼,我就去休息一下。”张贤很不喜欢这种对峙的感觉,毕竟他足够快,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中这么长时间。 “复仇?杀了他可不算复仇,你看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对我的恐惧,他都不怕我,就算莫名其妙的被我杀了,只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不是自己技不如人。”小老千不要这样死的秃狗,因为他爹死的时候能有多绝望,她知道。 当时父亲跪求秃狗留他下来当差,哪怕端茶递水,只要能给自己和女儿一口饭便可。他已经一无所有,妻子与小妾都卷款跑路,只留下了不过6岁的拖油瓶。 小老千呆呆的坐在旁边,看着父亲祈求对方的善心,但最后只换来了一顿毒打。当晚……痛不欲生的父亲悄悄带着女儿翻入了八方来财楼,在后厨为女儿下了一碗独家秘方的葱油面。 小老千吃得很开心,哪怕看着父亲在一旁收敛着上吊绳,也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老东家本可一把火烧了这栋楼,但那样做了,他的女儿注定会被牵连,变成小小的通缉犯。最终老东家选择用吊死自己的方式,消除了对秃狗最后的威胁,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收留女儿,赏她一口饭吃。 “秃狗,你害怕吗?”小老千又是轻声问道。 “笑话,我为什么要害怕?你爹是自缢的,你是从我这偷跑出去的,八方来财楼是我赢回来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在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到我这来闹事,打伤了我十几个弟兄,该怕的是你才对。”秃狗洋洋得意,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1916章 你去把他杀了 大概等候了足足半个时辰,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汉城府捕盗厅判官江大忠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百余兵卒正浩浩荡荡向着八方来财楼跑去。 所谓的捕盗厅,主要负责汉城府及周边地区治安的官方机构,隶属于刑曹管辖,是地方治安的天老爷。 江大忠别看只是官阶五品的判官一职,分配的片区就是汉城府全境,最肥最肥的位置,长达20年。几次上面下达调令都被他推脱,找关系使之留任。 百姓私下里都称呼他为江太岁,意指他与太岁一样万寿无疆,另一个意思是,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有杀身之祸的。 基本上只要在汉城府地界经商,不与他打好关系,那就等着关张被抛售的命运了。 别看他只有五品,在他上面多少王公贵族,两班士大夫都靠着他的孝敬过活,明里暗里都夸这是一个有眼力劲,会办事会做人的父母官。 只不过今天八方来财楼被人砸场子,属于有人打了他的孩子,那必须要重拳出击。 带话的伙计已经表述清楚了,来找事的正是前东家老车的女儿,属于报仇雪恨来了。当年那场对决江大忠也在场,老车输得是光明正大,秃狗拿走的是理所应当。 虽说最后老车自缢很是悲惨,但人家秃狗也是讲义气的收下了他的遗孤,只是后来车素妍逃走了而已。 江大忠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毕竟现在的汉城府不太平,明使正在皇宫候着,他必须保持低调,不出乱子。 所以他一口气拉来了100来号手下,必须最快的解决麻烦,将车素妍还有她的帮手全给抓去大牢,等到明使走后再从长计议。 而等他赶到八方来财楼时,这里的周边百姓都已经被驱离,秃狗的大管家刀疤,带着30多号手下已经围在了外面,每个人身上都藏着家伙事儿。要不是秃狗交代没他吩咐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早就冲进去将闹事者大卸八块了。 按照秃狗的说法,他每个月花那么多银子,好不容易找到了靠山,结果什么麻烦事都要自己动手,那银子不是白花了吗? “太岁爷!您可算到啦!”刀疤一见保护伞,立刻笑脸相迎了上去。 “跟你说多少遍了,白天的时候称职务,下次再乱叫,当心我抓你回去打板子!”江大忠嘴上是不悦,但却还带着笑容,显然两人也是旧相识,一个窑子里喝过花酒,算得上是朋友。 “瞧我这猪脑子,就是不长记性,江大人,你可算来啦!那贼人就在里面,叫嚣着要找人来评理,你可要好好给她说到说到!”刀疤还先叫起了委屈来。 江大忠也不管谁对谁错,反正他说谁对就对,谁错就错。迈着官步,装着官腔,江大忠压着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前,一把推开了八方来财楼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楼内最深处那张决战白头山的赌桌,小老千靠坐在那里,张贤站定在她身边。 场面不用多说也知道有多复杂,但再复杂,都不及江大忠看见林川就独坐在热闹的第一线,正跷着二郎腿等后续。 刀疤骂骂咧咧的刚想进去,却被江大忠拉着门把手一下又把门给关上了。 “呃?这是演哪出?”秃狗也是懵逼,江大忠也从没如此行事过?难道是突然想拉屎了? “江大人?这是干嘛?”一旁的刀疤也是一脸懵逼,因为他刚才差点一脸撞门了。 江大忠没有回答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他头晕,头晕是正常的。因为他看清了林川的脸,昨天接待明使入城的时候,他也在场,早就把那模样镌刻在了自己的大脑之中。 现在的江大忠,或许不认识自己亲爹是谁,但谁是大明国柱爷一定不会认错。 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气,国柱爷此刻不该在宫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八方来财楼,还跟小老千混到了一起? 问,此刻如何认错,才能保证只被砍头,而不是灭门?当然江大忠可以试图跟国柱爷讲道理,把其中的来龙去脉说个明明白白。 他只是担心自己还没说完,已经被绑上刑场,能不能在没有呼吸的情况下说完? “江大人?你还在吗?江大人?”刀疤在一旁紧张地询问着,都不知道这太岁爷是不是玩得太多,这时候腿软了? “刀疤,带你的人进去,把那小妮子,还有他的帮手都给剁了。”人一旦恐惧到了极点之时,总会做出一些平日里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呃?杀人?这可是光天化日,而且里面还有那么多的赌客……”刀疤有点为难了。 “他吗的,有我给你们撑腰,你怕个屁啊?又不是没干过。”江大忠恼羞成怒的一把揪住了刀疤的脖领子,恶狠狠道。 刀疤还从没见过太岁爷这副脸色,只觉得那小妮子往日怕是得罪过他,不然也不会让江大忠如此生气。 不过上面已经发话了,刀疤也是官壮恶人胆,一声招呼,带着手下风风火火的推开了门扉,闯入其中。 又重新补充的30名手下,一进屋就从衣服下掏出了一柄柄短斧,像朝鲜版的斧头帮一般。 他们一进来,原本堵在门口的赌客们又是纷纷散开,都快是贴着墙皮站了。 “这是什么情况?刀疤,你们进来干嘛?江大人呢?”秃狗也是懵逼,要是凡事都要自己动手,那等这么长时间干嘛? 刀疤绕过了兄弟,来到了秃狗身边,跟他咬耳朵道,“太岁爷动了杀心,要我们动手把那小妮子还有他的同党全杀了,出了事他给我们兜着。” “兜着?”秃狗都想骂娘了,这么多的赌客看着,自己是输家,输了不认账不说,还杀人,以后传出去,他的八方来财楼必定成了黑店,谁他吗还敢到自己这里来玩?江大忠这个要求,等于是要毁了他在汉城府的生意。 秃狗气得都想出去自己跟江大忠理论了,但生气过后理智告诉他,官家都开口了,他要是不照办,下场一定不仅仅是被赶出汉城府商界,连这么多年的基业也别想保住。 第1917章 来自大明的恐惧 秃狗今年已经40岁了,在江湖上混迹20多年,从一个地痞流氓成为民间赌王,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的财富与地位。他更擅长和官家人打交道,也明白在官家人眼中,一切的兄弟,朋友,都只是随时能抛弃的走狗。 江湖义气这种东西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大难临头时,你一定是挡箭的牌,背锅的侠,替罪的羊。可知道又如何?上面的命令是绝对的,这种时候秃狗敢说一个不字,那死的不是这小老千,就一定是自己。 不管江大忠是吃错什么药,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秃狗,你找的大人呢?怎么进来的还是群狗腿子?”小老千极尽嘲讽之能事。 “他吗的,对付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哪需要大人出手?上!给我剁了他们!”秃狗一声令下,众弟兄抡起斧头就冲了上去,一时间喊打喊杀声此起彼伏。 至于里面的情况江大忠是一点兴趣都不想知道,他立刻命令手下,将整个八方来财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用木板与锁链将门窗全给封死,要不是角落的老鼠洞太小,他们都恨不得给钉上木板。 江大忠已经豁出去了,与其被国柱爷抓住自己包庇匪贼,还不如让匪贼之流将其弄死,最后由他来伸张正义,杀人灭口,不对,那叫捍卫法治。 明使死在朝鲜,对于朝鲜王朝来说那就是天塌了,但天塌下来自有国王和一品大员去顶着,自己作为手刃歹徒,为国柱爷报仇雪恨的功臣,不嘉奖可以理解,但责罚就难以服众了吧? 于是乎,江大忠为了自己的前程只能请朝鲜国王去顶一顶雷了。打不打仗无所谓,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啊…… 人,其实就是如此抽象…… “别乱动。”张贤再也不能被动防守,叮嘱完后,伸手从背后掏出了一把筷子,向着面前抛投而去。 “你说不动,绝对不动!”小老千从未如此听话过。 张贤看着那筷子翻飞快落地时,脚下发力一下冲了出去,依稀听见中二病般的报名,“龙渊十三闪。” 电光火石间,张贤已经先一步闪到了6名冲上前的打手身后,只见刚才在他们头顶要坠落的竹筷,一个个捅穿他们的眼窝,脖子,胸口,甚至天灵盖。 是的,张贤中途蓄力完成了绝杀,既然对面都动了杀心,他也不必再藏着掖着,要开始清场了。 与此同时,四个小弟发现了林川的存在,纷纷挥舞着斧头扑了上来。 “有没有搞错?我只是看热闹的坐近了点。”林川用棒子语为自己鸣不平。 “看你吗的热闹!你们是一伙的!”其中一个打手又聪明又蠢,他早就看出了张贤强得不像人,这要动手,这个嗑瓜子的更像软柿子,先捏他好了。 蠢就蠢在,张贤只是强到不像人……林川压根就不能算人了。 本想片叶不沾身林川不由抓起了一把瓜子壳,直接抛了出去。砸得冲在最前的骂娘的小弟不由侧目,也只是侧目的瞬间,林川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旁,化为白手的一拳正中这嘴上不积德小弟的脑袋,头都被打飞了出去,如保龄球一般撞倒了3名同伴,那场面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不光秃狗和刀疤看呆了,就连故意牵扯张贤林川入局的小老千也看呆了。世间哪有这种急速,这种怪力?这就是大明正一品国柱爷的实力吗?杀人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徒手也不虚任何持械围殴的敌人。 张贤和林川的群殴技巧如出一辙,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是杀招,造成大量的血,大量的伤亡,即便一招打不死,也要让活着的在地上哀嚎不已。用人为制造的恐惧感,迟缓对方的速度,破坏他们的配合。就跟老虎打狗群一样,先一声虎啸让它们全吓尿,再嘎嘎乱杀。 如此血腥的画面把一旁的赌客都给吓哭了,估计今天以后他们全员对赌博都有了应激反应,再也不敢踏足这种是非之地。 他们疯了一样的聚集在了八仙来财楼的门口,拼命拉扯门闩,但根本打不开,扒开窗户看到的也是钉到严丝合缝的木板,不管他们多么用力,就是没有办法逃出这个人间炼狱。 “刀疤!你上!把那丫头抓过来当人质!快去!”秃狗揪住了刀疤的脖颈,就像那天九头虫对鲶鱼精说,“你去把唐僧师徒给我除掉”一样荒诞。 但刀疤不敢违抗秃狗的命令,因为眼前那两位爷已经快把他们的手下杀完了,正等他们杀无可杀看过来时,就该轮到他们去死了。 吞咽着口水,刀疤一下钻进了身下的赌桌之下,用爬行的方式,提溜着一把短刀从小老千面前的地板上钻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小老千疑惑问道。 “送你去见你爹!”刀疤眼见就要得手跳起身来,直接拿刀架向了小老千的脖颈。 只可惜,此刻正站在10米开外的张贤连头都没回,一道劲风拂面,小老千只觉耳朵嗡嗡作响,一根竹筷与她的侧脸擦边而过,直接钉穿了刀疤的喉咙,将他的身体带着后仰给钉在了赌桌之上。 “老大……救我!”刀疤躺在赌桌之上,口吐鲜血,吐词不清的乞求着救援,但秃狗已经被吓得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此刻秃狗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大忠会让他的人来痛下杀手了,敢情他早就知道这两不能算人的玩意,根本就不是谁能杀死的。 并没有过去多久,大概5分钟的样子,还能站着的打手已经不存在,唯有秃狗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刀疤在赌桌上已经流血流死了,原本金碧辉煌的八方来财楼已经满目疮痍,到处是倒地血流不止的尸体,仿佛谁把战场搬到了城中,让朝鲜棒子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来自大明的恐惧。 而两人,一袭白衣早就被鲜血染红,犹如尸山中爬出来的恶鬼,同时回头看向了呆若木鸡的秃狗,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1918章 还血债 八方来财楼外,江大忠一边咬着手指,一边焦急等待着。刚刚已有传令兵来报,国柱爷丢失的消息已经传开,国王有令,现在必须全城搜索,一定要把国柱爷快点找出来。 江大忠表示立刻就会开始,那传令看着江大人这阵仗,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主要自己的级别太低,没有办法去左右这个五品官员的行为,但他还是善意提醒道,“江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六部各衙门都动起来了,您也要抓紧啊。” “快滚,本官自会安排,要你这小吏教我做事吗?”江大忠一直与人和善,就算是小吏也从不得罪,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就跟吃了枪药一样。传令兵无奈只能快速上马离开,还有其他的位置要跑。 江大忠怎么会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总不能跟传令兵说国柱爷就在里面,我正安排人砍了他。秃狗这孙子办事太不靠谱了,就这么两男一女,他杀起来居然这么慢。屋内一直吵吵闹闹的。 终于,那敲击门板的声音戛然而止。 “搞定啦?”江大忠兴奋不已,觉得这次稳了。他刚想命人去拆开木板看上一眼的时候,只听见刷刷几声脆响,封门的木板被拦腰砍成了稀巴烂。 没等捕盗厅的官差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大量的赌客叫喊着从里面冲了出来。有人被吓哭了,有人被吓尿了,也有人被吓屎了。 看看他们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鲜血,就知道砍杀的过程何等激烈,把血都喷到了他们的身上。 官差们没有贸然放这些人走,而是把他们拦了下来,问明情况。这些人不断重复的话语就是,“都死啦!都被杀死了!那些人是魔鬼!是妖怪啊!” 没有逻辑和语无伦次的供词无需分析,因为正主林川带着张贤走了出来。张贤一手提溜着龙泉剑,一手提溜着秃狗的脖领子,满身血污跟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格外瘆人,不过那些血都不属于他。 没办法,用筷子,用斧子杀人,他还是不太适应,弄得血淋呼剌的。林川则显得干净得多,只有两只手臂衣袖染成了红色。最干净的要数小老千,基本就脚底板变成了红色,走路自带脚印的那种。 秃狗被从一堆手下尸骸中拖行而出,背后也全变成了鲜红,脸色惨白的他,嘴唇都在打颤。 但当看见了靠山江大忠后,又立刻来了精神,放声疾呼,“太岁爷救我!他们杀了好多人,是杀人犯!还想杀我!快把他们抓起来!” 江大忠拿钱也是真办事,只见他目露凶光,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迈步冲上前来。 秃狗好开心,这下有救了。但江大忠越走越近时,他心里却是越来越发毛,因为那家伙的凶光一直都在看着他。 不好!这是要杀人灭口?!秃狗瞬间反应了过来,但江大忠的刀更快,当头一下就劈了过来,张贤不想管,因为他的工钱里没有救这杂碎的那份配额。 但秃狗还是没死,最后那锋利的刀口就悬停在了他的面前不过0.01公分,并非江大忠良心发现,而是林川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刀背让他的屠刀戛然而止。 “这位大人,干嘛这么大火气?见面就想杀人?”林川微微一笑,用棒子语回道。 “国柱爷!”江大忠带头噗通一下跪地叩首,比拜祖宗还要虔诚,“这厮泼皮居然敢冤枉您是杀人犯,还对您动手,不杀了他何以向国王向大明交代?” “国……国柱爷?”秃狗都吓傻了,比刚才当头一刀还要恐惧,他已经听闻大明来了大人物,但没想到大人物会出现在自己的地头,还给自己来这么一出。 “你怎么称呼?”林川轻声问道。 “回国柱爷,下官乃吏部判官,直管汉城府捕盗厅。”江大忠赶紧补充道,“国柱爷可有受到惊吓?” “惊吓?其实本来还没什么,不过后来门窗被封,倒有些被吓到了。”林川开始引祸水了。 “都怪这泼皮,居然报假官,说遭遇抢劫,还让下官封堵门窗,避免劫匪逃走,所以才闹出了今天这么大的误会,下官难辞其咎,愿听国柱爷发落。”江大忠为官多年,明白挨打要站稳的道理,有错哪怕甩锅,也决不能一点责任都不担,那是会出事的。 “很好,我们的事等下再议,现在要先处理眼前的事。”林川招了招手,江大忠立刻明白,亲自进屋,给端了一把太师椅出来。 林川就坐在了大马路上,面向小老千道,“今天被你利用了,但用都用了你就用好,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收吧。” 张贤也在这时放开了秃狗的脖领子,退到了一旁。 “素妍!素妍啊!我没有害你父亲性命,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行行好,放过叔叔我吧!当年我不收留你,你也要饿死街头了啊!我给你磕头啦!刚才你不是说,磕十个响头也可以的吗!我磕十个!磕一百个!磕到你满意为止!” 秃狗赶紧跪地向着小老千磕头如捣蒜,撞得地砖嘭嘭直响,一下子已经给自己开了瓢了。 小老千什么话也没说,自然地从身后抽出了一把斧头,丢到秃狗的面前。 “刚才磕头管用,现在已经不管用了。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小老千半蹲了下来,摸了摸秃狗的秃顶脑袋,笑得是那般灿烂,就跟在逗路边一条。 “素妍啊,我是靠手吃饭的,没了手我就完了!”秃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 “当初我也愿意废一条手,给你当差,混口饭吃,还记得你说的是什么吗?人啊,吃饭是用嘴的,不是用手的。开始吧。”小老千说着往后站了站,避免血溅到自己的白衣上。 秃狗明白,今天他是躲不掉了,看着面前的斧头,他颤抖举了起来,又将自己的右手摆在了台阶之上,就在他咬牙准备剁的时候。 “慢着。”小老千突然叫停,“别用刃口,用背面,我要你用捶的。” 第1919章 活路 曾几何时,秃狗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或穷困潦倒,或惨死街头。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败在一个不过16岁的小丫头手中,还要被此等羞辱。 但现在属于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他这边,败局已定,除了听命也没有别的选择。 无奈,他高举的斧头翻转了过来,刃口向天,锤头向下,紧咬着牙齿的他一发力,啪的一下正砸在了自己的右手之上。 近一点的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没有鲜血流出。 “啊!!!”秃狗翻着白眼惨叫,整个人都近乎要昏厥了。 “别停啊,继续,要锤到完全没有康复可能才算数。”小老千叮嘱道,一副如果他嫌麻烦,也可以自己代劳的样子。 秃狗握着斧头的手都在颤抖,可只能再次举起,狠狠的再次落下,这一次就皮开肉绽了,鲜血横流。 大概是身体开始分泌肾上腺素的关系,秃狗仿佛忘记了疼痛,叫喊的一下接着一下锤向了自己的手,从小指到大拇指,从手掌到手腕,一连砸了十几下,直到那血淋淋的手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小老千才喊了一声停。 “素妍啊,满意了吗?”抱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掌,秃狗声音颤抖道。 “带着你的家眷,滚出我家的宅子,今天以后让我再看见你在汉城府内出现,下次砸的就是你的狗头。”小老千怒斥道。 “谢大小姐饶我狗命!”秃狗深深向小老千磕头作揖,扭头就走,走之前他愤恨不平的看了江大忠一眼,对他的恨意远超小老千,毕竟如果一开始江大忠肯进来解劝,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可这老小子太过歹毒,为了保全自己居然想借刀杀人,还是杀大明的国柱爷,这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秃狗多想留下来跟国柱爷指认江大忠的罪行,不过当他看见林川那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也明白,就算他一句供词不提供,今天这老小子也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当务之急他必须寻个医馆止血,不然都活不到看那狗官的悲惨下场了…… “就这么放他走了?为什么不一刀结果了他?有我们在这撑着,你就算把他大卸八百块也没人敢多问一句。”张贤不明白小老千为何菩萨心肠起来。 “我爹不是他杀的,他是败给了名利,羞于存世才自尽的。这吃人的世道,被废了手的赌徒,一无所有后,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小老千也体会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是时候让秃狗也去品鉴品鉴了。 年轻时,他还能靠着气盛去混迹江湖,打出一片天地,而现在,当他面对嗷嗷待哺的孩子无法喂养时,会不会也选择自尽逃避现实呢? 小老千的恩怨算是处理妥当了,现在该轮到林川的了。 此刻,天色渐暗,这么多人在外面也堵塞交通,林川直接移驾到了八方来财楼的二楼东家会客厅,掌灯沏茶点香,静享一个谈话的好环境。 至于江大忠可没有胆量在国柱爷的面前站着说话,进入这会客厅后,他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见这老小子很有眼力劲,林川也没阻止,依旧自顾自得的泡茶。 那些江大忠带来的官差也没有闲着,本权力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小老千指挥着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开始了八方来财楼的大扫除。 今天以后,这里将重新变成车家的产业,继续经营下去。差点快被遗忘的骰子爷爷也是走上前来,剩下一只好眼的骰子爷爷满是愧疚,跪地跟大小姐磕头道,“大小姐,老奴愧对东家啊!” “爷爷,起来吧,你应该见面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小老千上前,将其搀扶了起来。 “老奴就算全瞎了,也不可能认不出大小姐来啊。刚才老奴故意多输了些钱财给您,本想让您拿钱走人的,没承想秃狗突然来了。” 骰子爷爷本就是故意的,他已经在八方来财楼工作了30年,早就成为了这栋楼的一部分。当初如果不是他照顾年幼的小老千,或许她也没办法活到逃出八方来财楼的那一天。 “我知道不是你喊他来的,也知道不是你害得我。骰子爷爷,我出走多年,已经不懂八方来财楼的经营了,如果你不嫌弃,日后就帮我打理这里吧。”小老千诚挚邀请道。 “大小姐!老奴义不容辞!”骰子爷爷接下了这个活计,发誓在死以前,一定肝脑涂地,要将八方来财楼经营到往日的繁荣景象。 而在楼上,故事远远还没结束…… “江大人,想好如何收场了吗?”林川直接用汉语相问,不想用席巴席巴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因为真的很像小流氓。 “回国柱爷的话,下官已命人去衙门禀报寻得您的消息,很快宫中的马车就会赶到,接您进宫啦!”江大忠还在打着马虎眼。 “是吗?那劳烦你也多叫辆囚车来,到时候你也有得坐了。等等,一辆不够,你父母可健在?家中有多少兄弟姐妹,妻儿可还安好?”林川一句话已经快把这老小子给吓尿了。 “国柱爷!下官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的!国柱爷饶命啊!”江大忠都哭出来了。 “冒犯?不小心踩到我的脚才叫冒犯,对我动杀心,如果也算冒犯的话,接下来我可要冒犯一下你的九族了。”林川笑得那般谦逊且血腥。 “国柱爷!是下官鬼迷了眼,国柱爷!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上有80岁的老母,下有8岁小儿!”江大忠咚咚咚的磕头求着,远比刚才门口的秃狗磕得更用力。 “你应该去打听一下的,在大明,想我死的家伙,可从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你也是想瞎了心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真有意思。”林川端起茶杯轻尝了一口,“不过我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并不想多生事端,我可以让你活,但就看你自己想不想活了。” “当然想!我太想活下去啦!”江大忠一见有活路,顿时喜极而泣。 第1920章 招供状 江大忠这种朝鲜的地方官员,在林川的眼中和蝼蚁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将他移交朝鲜朝廷,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杀他宛若杀鸡宰狗。但为官多年,林川很清楚在这种肥差一干几十载的小吏,就是传说中的宝箱怪,总能爆出意想不到的收获来。 “江大人,这么些年,你搞了多少银子?”林川直截了当地问道。 “呃?国柱爷,下官不过一个五品小吏,管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街头琐事,虽会收些小恩小惠,但属实不多,这么多年,大概有个3000两的积蓄。您若看得上,下官现在就命人去取。”江大忠赶紧献宝,花钱买命,一定要掏得爽快。 但没想到的是,林川突然起身一下用脚压着江大忠的后脖颈,将其按倒在地。然后,林川亲自动手开始脱江大忠的裤子。 “啊!国柱爷!国柱爷!你这是做甚!下官不好这口啊!”江大忠真的慌了,哪怕挨打挨抽他都能忍,但这扒裤头属实太恐怖了。 没等江大忠挣扎多久,林川一针吐真剂已经扎进了江大忠的屁股蛋子。 “国柱爷!别!疼!”江大忠的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好在林川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而是退回到了茶桌前喝起茶来。 “国柱爷,您要多少您说个数吧,下官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给您凑齐。”江大忠也是认怂了,毕竟林川有扒裤头的习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数不该我说,该你说,还是刚才的问题,这么些年,你搞了多少银子?”林川故意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问道。 “30万两。”江大忠脱口而出,惊恐的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即便如此,这张臭嘴根本不受控制,“除了银子,还有大小店铺十七家,参股的买卖四十七项,每月利钱2000两左右。” “真厉害!江大人果然是个善于经营的好手。”林川甚至为江大忠鼓掌起来,“敢情刚才你只想用一个半月的利钱,就买下全家老小所有人的性命,江大人的命有这么低贱吗?” “国柱爷饶命!饶命啊!我愿拿出一半,都给您!”江大忠挣扎以后得大方,也不过如此。 “明天一早以前,我要看着你的30万两打包送去开城府的码头,交到我们大明宝船之上。少一两,你家就要死一个人。至于你在汉城府的产业,我没兴趣,留给你全家养老,应该够了。”林川让他活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 “国柱爷,那些利钱并非下官一人所得,还有许多两班士大夫,王公贵族在其中,下官不过是干脏活的啊!”江大忠还想求林川高抬贵手。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少出了,就一定有别人要多出,来来来,把汉城府各官员的家境情况都跟我写下来。”林川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这……这种消息要是走漏了,我全家老小哪有活命的可能?”江大忠只是被打了吐真剂,又不是打傻了,立马明白林川是什么意思,当他手里握着这种东西,拿去一个接着一个的敲诈勒索,能到手的又何止30万两。 “你有两条路,30万两运走,我把你想弄死我的消息,跟你们的国王闲聊的时候透露一二。第二条路,把我要的东西写出来,我给你留5万两,外加七天时间,收拾好一切,从汉城府消失,找个没人的地方,颐养天年。”林川给的不是选择,因为第一条路是钱没了还要死。 在经历了痛苦的思想斗争后,江大忠颤抖地拿过了纸笔,开始书写和自己有关的各种王公大臣,两班士大夫,将各个买卖中对方的占比多少,提供什么便利和帮助,徇私枉法的罪状写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而这时候,沈温已经带着皇宫的军队冲到了八方来财楼。这里楼下已经清理差不多了,但血污嵌入了地板之中,不得已让那些官差趴在了地上,用刷子一点一点的弄干净,有够滑稽。 沈温火急火燎的上前就要去找国柱爷,却被张贤拦在了一楼的门口,“沈大人,稍安毋躁。方大人在楼上正处理一点私事,还请你在此等候。” “张大人,国柱爷可还安好?”沈温担心得要死,特别是看一旁的路边,那一具具被搬上板车的尸骸,已经快急哭了。 “有劳沈大人费心,国柱爷安然无恙。”张贤能这么说就已经表示没什么问题,但沈温还是心中充满了不悦,毕竟国柱爷还有眼前的这贴身护卫是私自出宫,才会遭遇这种危险,要是再来第二次,沈温干脆直接自尽,以告天下好了。 沈温就这么焦急地在楼下等候了快半个时辰,林川才搂着江大忠的肩膀,哈哈大笑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国柱爷!”沈温立马上前迎接,当看见林川和江大忠这样的老油条在一起,不由皱眉,“您可有什么闪失?” “沈大人多虑了,有江大人保护,我能有什么闪失?”林川对江大忠赞不绝口,只有江大忠那尴尬的笑容,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处理完眼前之事,沈温也不敢多问,赶紧安排马车接送国柱爷回宫,稍后的事情等稍后再说吧…… 在马车上,小老千将林川的本钱30两放到了林川的面前,至于现在的她,收下了八方来财楼,到时候还会接手自己的祖业,现在她已经不那么缺钱了。 “欧巴,今天的事,小妹不胜感激,如果没有您出手相助,我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报仇雪恨。”小老千此刻最少是无比真诚的。 “你懂汉语,那就是听到了我与沈温商量的婚事咯。”林川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点。 “你是说,把我作价200万两卖掉是么?是的,我听过了。”小老千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人嘛,活着就一定有个价,还好欧巴看得起我,200万两,我都没想过自己这么值钱。” “盗亦有道,我会给你准备嫁妆,算你的提成了。”林川也不会太小气。 “不必了,就我的本事自己会从夫家搞到钱的,但我不会给你面子,一旦成亲,谁是我的夫家都不会好受,直到他们主动的休了我。”小老千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1921章 奉旨明抢 等林川回到景福宫时,李裪已在宫门口恭候多时。林川这次外出,让汉城府上下可谓鸡飞狗跳。大家明白到,眼前的这位国柱爷,跟一般的特使截然不同。 像黄俨之流,极尽吃拿卡要之能事,基本住进宫里完全就不想去俗世,跟贱民为伍,礼物收到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至于林川,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见李裪,沈温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似乎在期待王世子能劝解林川几句,以后不要再这么乱来了。 但李裪则就像等候主人回家的管家,都没有废话,直接为林川掌灯,开路向宫内走去。 林川也是跟没事人一样的,跟随在李裪身后,本来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如果对面敢说自己一句不是,他就直接开启嘲讽模式,把朝鲜皇宫的守卫给扁上一顿。 谁知李裪也不按套路出牌,全程就跟酒店服务员一样职业,脸上还挂着微笑。 “王世子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林川好奇地问道。 “国柱爷以后若想出门转转大可直接跟侍卫说,没有人敢拦你去路的。”李裪终于表达了一丝自己的不满。 “他们是不拦,出去还不都是你们安排好,没意思。”林川说的是早上出去吃年糕的事情,那叫什么体会民生百态,就是作威作福的摆拍。 “汉城府不比京师,官员对民众的管控不严,容易藏污纳垢不说,更有高丽王朝的遗毒。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朝鲜王朝也就不复存在了。”李裪很清楚国柱爷的安危就是他头顶的王冠,林川缺胳膊少腿,王朝也就终结了。 “朝鲜国王可不像你口中所说的,这般治理无能,我溜达看了看,汉城府远比想象的更加繁荣,只不过民众似乎压力大了些,想必你们的苛捐杂税田俸不少。”林川是有发言权的,在路上歇脚时,他就与一些脚夫和商贩闲聊过。 如果将大明百姓的税负比作1,那每个朝鲜百姓承担的,就约等于两个大明百姓的压力。 其中的压榨不光来源于朝廷的政策,还有地方豪绅的盘剥,一份田,两份税,一份给地主,一份给朝廷,剩下的才能留给自己养家糊口。 想活命,就要多做事,好在朝鲜社会相对稳定,到处都缺少劳工,活计众多。只要肯干,勉强还是有生存空间的。 “国柱爷,各国自有各国情,朝鲜乃推翻高丽建立而来,但高丽的旧贵族门阀并没有被完全清算,为了获得一些地方支持,朝廷不得不给予他们更多权力,横征暴敛之事在所难免。 另外……朝鲜一年三贡大明,除了女眷,官宦,还要渔获,铁矿,金银,丝绸。每一样都是压在朝鲜头顶的大山。”李裪的说法让林川明白,他绝非什么突然被推举出来的替补王世子。 李裪一直都在关心国家运作情况,并且对基层生活,国家顽疾颇为了解,并非闭门造车的殿下。 “明白了,我跟你聊治国,你跟我聊造反?不想给的话,以后都可以不用给了,真的没关系的。只是日后你们可想清楚,有了祸事,别找大明麻烦就好。”林川只言片语,就是雷霆天威。 李裪也自感自己说话身份有失,立刻前倾着的身姿,放低了姿态,“国柱爷,朝鲜王朝得大明庇佑,才有今天的安定繁荣。我等又岂是忘恩负义之辈,定不能忘啊。 在下此番言语,私自望国柱爷体谅我等难处,将每年朝贡中的金银看能不能免去,我们能用其他的货物进行替代。毕竟朝鲜境内金银矿区匮乏,产量真的很低。” “等你登基以后再与我谈吧,现在的你,还不够格。”林川冷漠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榻,结束了这一天乱糟糟的生活。 为了吃一顿免费的午饭,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报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仇,但却捞到了自己想要的真金白银,这就变得很有意义了。 手中攥着江大忠的认罪文书,上面一个个林川现在不认识,将来也不想深交的朝鲜贵族名单,这就是林川宴请参加小老千婚礼的宾客目录了。想要将自己的名字从这名单抹去,他们或许不至于像江大忠那般倾家荡产,但也一定要扒皮抽筋才能顺利过关了。 毕竟他们也不想这份名单,落入国王的手中吧?哪怕他们和国王关系很好,可以不予追究,但如果这个案子由国柱爷亲自监督,旨在帮助朝鲜振兴朝纲为名,非要一个处理结果,不管是李芳远还是未来的王,都必须要杀鸡杀猴取悦于国柱爷了。 所以这一天,林川睡了一个舒服的异国他乡觉,已有大量的金银走在了前往大明宝船的路途之上,搞钱果然还是明抢来得最快。 要问为什么不用次元空间直接吞没带走,一来不想吓坏这些朝鲜棒子,二来,这些钱财都将放入方仓之中,账目也是要给户部查阅的。他要给太子爷对账,确保自己是为公贪腐,不是为己谋私。 正因为联营的关系,方仓在金融危机里,为了稳定宝钞价值付出的巨大亏损,朝廷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出使前,朱棣才会将金印和龙袍交由他,来赠予朝鲜国王,相当于奉旨抢劫了。 只不过林川发挥的依旧比皇上预估的更好,到朝鲜不过区区2天就已经搜刮了175万两白银,稍后还会有更多的钱财运抵宝船,等着送回方仓的库房。 经过林川这么一折腾,朝鲜未来几年都要吃救济了,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是拥有了一个亚洲第一的明君吗?肯定能把他们的国家照顾得好好的。 而也是在这天夜里,掖邪狗与伊声耆悄然来到了汉城府,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他们也有点手足无措。 “他是大明特使,现在应该住在皇宫里吧?”掖邪狗自言自语道。 “那是当然,不过靠近他就会被发现到,正面动手,女王会生气的。”伊声耆无奈叹息着。 “想要弄到他的血,看来还需外力帮忙了……”掖邪狗无奈叹息着。 第1922章 朝鲜国宴 林川到达汉城府的第三天,清晨,沈温这马屁精难得没有再跑来,带林川外出吃早食了,听说昨夜他跑去跟国王汇报时,被臭骂了一顿,有人甩锅说是因为他提议带国柱爷外出吃饭,勾起了国柱爷体察民情的兴趣,才发生了国柱爷溜号的事故。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李芳远心目中,这个国丈爷已经差不多算是个死人了。沈温只能默默背上不属于自己的锅,先远离招待国柱爷这是非工作再说吧。 而负责招待的工作,则是交给了即将登基的李裪来全权负责。原则上来说,他是下一代朝鲜国王,这些天里光要学习各种礼仪,走登基流程,和各部开会熟悉朝廷职能,已经忙到不可开交了。 但当李芳远给他说这份差事时,他毅然决然的接受了差事。无他,未来几十年里,只要还和大明打交道,国柱爷就是他们绕不开的大明高官,哪怕以后他不再出使朝鲜,这层关系也绝不能丢。 李裪尚未登基,多与国柱爷亲近也不算失了身份,如果等他变成国王以后还这么黏糊,传出去就有失国体了。 李裪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责无旁贷。 清晨,他甚至亲自带着一众侍女公公,前来伺候国柱爷洗漱。按现在时间算才是早上7点,稍微懒一点的公鸡可能都还未打鸣。按照规矩,他们要在外面候着,聆听屋内的动静,如果国柱爷醒了,他们才会第一时间进去,开始自己的工作。 但李裪则根本没有要等的意思,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随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端水的侍女吓得水盆摔到了地上,只因为床铺又是空空如也,国柱爷不翼而飞。 “不好啦!国柱爷又出逃啦!”小公公紧张的呼喊着。 “别鬼叫鬼叫的,都给我镇定点,把地上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李裪一脸鄙夷。 很快,卧榻被收拾干净,早食也摆上了桌面,李裪不慌不忙的坐下。安心的等候着。国柱爷不喜欢被盯着,就跟软禁一般,所以李裪撤走了守护在其宫殿周围的侍卫,但同时将城门与城墙处的侍卫增加了3倍,12时辰都不许离人的状态。 那边没有传来消息,就说明国柱爷没有出宫,既然没出宫有什么好怕的? 很快,结束了晨练,穿着短袖的林川一路小跑,回到了寝宫,门外的侍女与公公,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只有林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进屋,李裪起身向着林川行礼道,“国柱爷,早安,今日给你准备了一些大明的早食,您且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王世子,你看上去挺闲的,这种下人的小活也要你来做吗?”林川不以为然的坐了下来,拿起包子粥食吃了起来,正好饿了。 “伺候国柱爷怎能算小活,况且登基而已,又不用打仗,所有的流程有人去走,我不过是个走过场的,没多忙的。”李裪将成为一国之君描绘得跟表演一般轻松,并没多放心上。 “你吃了吗?” “还没。” “一起吧。”林川看见了桌上多准备的碗筷,说明李裪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自己不开口,他也坐不下来。 “谢国柱爷赏脸赐膳。”李裪满心欢喜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李裪的笑脸消失,平静道,“国柱爷,刚刚兄长李褆派人过来传信,说您交代给他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成石璘成大人携其子成石瑢明日会在德天楼设宴,为您接风洗尘。商谈皆为亲家之事。” “是吗?你兄长屁股可还好?”林川调侃道,显然自己的搞钱大计里,最重要的一环已经拼好了。 “得亏国柱爷的金创秘药,兄长恢复得很好,昨晚我去看他时,已经快全好了。”李裪显然与李褆之亲近,超过了父亲还有一众官员的想法。 在世人看来,凡被废王世子和新任国王都是水火不容,政变都是家常便饭。但这两兄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属实难以想象他们反目成仇的模样。 “是吗?那就好。”林川随口回道。 “国柱爷,兄长为人耿直,喜玩闹,交友甚广,但这段时间,皇宫内院多不太平,您……还是稍微疏远一点他吧。” 李裪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妥,但为了大哥的安危,还是不得不开口,毕竟父王与母亲间的矛盾,已经闹到明面上,即便是近日早朝中,也有王后派系的官员在谏言,更换王世子已板上钉钉,但国王这么快退位不合常理,应该再多干两年。 用吹捧的方式,抵抗李芳远要退位的决策,让李芳远倍感压力。 这种时候李褆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朝廷的心,像上次大闹接风之行,把国王给气炸了。有消息传出,李褆似乎已经和王后勾结上,国柱爷再掺和进去,李褆……将有杀身之祸。 自古无情帝王家,林川也明白这乱成一锅粥的政局是为何。但他并不喜欢李裪教自己做事的口吻,好像他哥要被弄死的话,是自己害的一样。 “李裪,念在你是真心顾及你哥安危,今天你这种说话的方式我忍让你,但下次,你再告诉我该怎么做,别怪我掀桌子了。”林川边吃边警告,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李裪不寒而栗。 “谢国柱爷大度!在下日后定不再阶跃。另外,国柱爷,今天晚上父王为您设置了国宴接待,还请您赏脸。”李裪的意思是,你就不要再跑出去溜达了。 其实国宴原本准备的是昨天,结果晚上闹了那么大一出,把时间都给耽误了,无奈只能又拖了一天。 “知道啦,知道啦,你话真多。”林川都有点嫌烦了。 就这样,李裪完成了自己的差事离开了林川的寝宫,接下来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为了兄长也必须去不可。 离开了景福宫,李裪的马车直接向昌德宫行去。今夜国宴会在那里举行,各地的文武百官级别够高的,都已经来到了汉城府,等着一睹大明国柱爷的尊荣。 第1923章 峰回路转 “狗东西!你这败犬还想让老娘跟你去讨饭啊?想得真美!”就在汉城府的街头,一个模样姣好的少妇,一啪浓痰吐在了秃狗的脸上。昔日的八方来财楼东家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但根本不敢发作。 因为另一个膀大腰圆的流氓头子,已经搂住了他的小妾,身旁还站着手里拿着家伙的小弟。 眼前的货色,换成一天前,见面不点头哈腰叫声来财爷,都会换来一顿胖揍,而现在,他却收走了秃狗最后一点叫尊严的东西。 江大忠这狗东西,不光借刀杀人,离开八方来财楼后,第一时间查封了秃狗的家,美其名曰替国柱爷保护现场。 唯一让秃狗拿走的,只有几条裤衩子,一个铜板都不让动。本来他想着在钱庄,还存了约3000多两的银子,拿了离开汉城府,下半辈子也够了。 谁知等他到钱庄,平日里客客气气的老板,居然将他从店里丢了出去,而他的存款变成了所谓的赃银,现在已经被捕盗厅查封,想要?可以去衙门拿文书过来就能给。 秃狗还敢去衙门吗?江大忠当街就想砍了他,现在看见他还不要了他的亲命。 没有办法,他的家眷许多都跑了,只剩下这唯一一个最喜欢的小妾,秃狗答应她,带她去别处,一定能东山再起。 小妾自然是要起的,毕竟自己如此年轻,也是妓生学院里的高材生,不过作为一个40多岁断了一手的败犬,小妾是不指望他能翻了,直接找来了姘头给秃狗一阵羞辱,就算断了联系,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落寞的秃狗游走在汉城府的街头,断手之痛都无法比拟此刻的心痛。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滚滚汉江真想一头扎进去,了此残生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阎王爷也知道他的心意,突然派了黑白无常来接他下十八层地狱,皮肤一黑一白的两名汉子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们要打劫,我还有几条裤衩子,不嫌弃就拿走吧。”正所谓痛打落水狗,秃狗已经面对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了。 “你就是秃狗?八方来财楼的前东家,听说你和大明国柱爷干上了,想不到你居然能活。”掖邪狗绝对实在赞美,毕竟得罪了国柱爷还能不见阎王爷,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 “你们就是来送我走的吗?”秃狗苦笑的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你在汉城府路子很野吧?我们有事想找你帮忙。”伊声耆表明了来意。 “100两,金子,你给得起吗?”秃狗也不管是叫自己干什么,此时此刻的他穷到造反都不带眨一下眼皮的,带有挑衅意味的报了个价出来。 掖邪狗也不废话,直接丢了个钱袋子过去,秃狗本能的单手接住,差点都没接稳,打开一看,居然真是两个大金元宝,一定超过了100两。 “钱不是问题,我们要你做的事,办不好,你可是要拿命还的。”掖邪狗轻描淡写道。 “行,要我帮什么忙?”秃狗也是豁出去了,卖命而已,现在自己这条贱命,100两金子绝对是物超所值了。 “找路子,靠近国柱爷,帮我弄一瓶他的血来。”伊声耆又丢了一只鼻烟壶大小的小瓷瓶给秃狗。 这一瞬间,秃狗都有一种自己是鲶鱼精的错觉,这跟九头虫让他去把唐僧师徒除掉有什么区别,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两位爷,你们是认真的吗?让我去给国柱爷放血?靠近他都已经要亲命了,还要放他的血……”秃狗想说自己血多,要不放点给大哥看行不行。 “钱你收了,活就要干好,需要怎么帮忙你说话,我们都可以帮你。”掖邪狗反主为客了,一下子倒变成了帮秃狗忙。 “帮我忙?你们有多强?这可是汉城府,到处藏龙又卧虎。”秃狗只当是两位外地来的财主,真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在汉城府为所欲为了。 掖邪狗没有说话,左顾右看,发现了一旁路边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路碑。他上去就是赤足发动,一脚,直接将石碑给拦腰踢断了。 就在秃狗目瞪口呆之时,掖邪狗抓着断裂的半块石碑,单手给丢了过来,伊声耆的白手轰得一拳,将石碑打成了四散的碎片。 那古怪的白手功夫,秃狗当然不陌生,他在八方来财楼里见过,大明国柱爷单手打碎人头的功夫,敢情这二位和国柱爷是同门了。 “两位英雄!有你们这身手,自己上去对付国柱爷不就好了吗?为何找我呢?”秃狗的脑细胞都给干烧了。 “因为特殊的原因,我们不好跟他见面,所以才找你帮忙。不要那么多废话,不想干,就只能杀了你,我们再去找别人了。”掖邪狗不喜欢话多的手下。 “干!傻子才不干!有两位英雄相助,还有什么事情我办不到了?放心,就我秃狗在汉城府多年的关系,一定能接近国柱爷,给二位把他的血放出来!”秃狗算是夸下海口了,但很显然,他敢说个不字,现在立刻马上死,别说让他给国柱爷放血,就算让他给玉帝放血,他都只会问如何上天去了。 不过这种事情一定要从长计议,秃狗需要一点时间准备,顺便多寻一些帮手,而现在他很清楚去哪里找帮手…… 很快,秃狗带着黑白无常直接杀到夺妻帮派的大本营。有黑白无常护着,那些手握柴刀的狗崽子们连靠近他都办不到。 意气风发的秃狗一下闯到了帮主的卧室,一脚踹开了门,那肥头大耳的帮主正跟他的小妾那个啥。 “秃狗?!你居然还敢回来?”帮主一边穿裤子一边喊道,“来人啊,给我把他拖出去打死!” 可惜他的叫喊没有人回应,掖邪狗与伊声耆已经将他的兄弟全部放倒,还有知觉的都在哀嚎。 “死肥猪,我的女人你玩得开心吗?来,快告诉我你开心吗?”秃狗面露狰狞的抽出了腰后别着的柴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第1924章 秃狗的觉悟 有掖邪狗和伊声耆撑腰,秃狗哪怕只有一只手,也是活活砍死了那敢上自己小妾的地头蛇。至于那小妾,缩在角落衣不遮体的连连磕头,求秃狗念在昔日情分不要杀她。 秃狗用沾满血的手,摸着那吓到惨白的脸蛋狞笑着,“席巴,我怎么舍得杀你?当初从学院娶你过门,花了劳资1000两银子,不玩回来,爷我不亏了吗?” 解决掉了这地头蛇,秃狗翻箱倒柜的从屋里又找出了500多两的碎银走出门外,那些被打翻在地的小弟,大概三十几号人多数都已经醒了。 大伙以为那黑白无常又要打人,连忙跪地求饶,他们是真的怕了。秃狗没动手,反倒拿出了200两的碎银,跟撒种子一样的丢在了人群中,“我不会杀你们,还会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财。都记得我的称号吗?” “来,来财爷?”一个小弟识时务的叫道。 “对嘛,来财爷,自然是能赚钱的爷。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你们听话,每月我都这么给,当然不愿意的,现在也可以走。”秃狗说得是格外大方,但带血的柴刀就别在身后,谁敢真的走,下场一定就是死。 好在银子的效果真的好,一群小弟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身上也不疼了,疯狂的开始抢夺地上的碎银子。 每个人都能分到5到10两之多,要知道过去他们跟着地头蛇,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从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到搬砖运货充当脚夫,辛苦一个月也就捞个1两多,硬把黑社会干成了农民工,好生辛苦。 来财爷这么一到,大家瞬间拿了堪比过去三四个月的薪水,别说他杀了昔日老大,就算杀了老大祖宗十八代,他们也照样拥护这位新爷! 秃狗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这些家伙出去打探消息,哪些是往宫里供货商铺,把消息汇总回传。另外去跟踪一个人的动向,那就是捕盗厅判官江大忠。 有两位大哥撑腰,有点私人的债,秃狗需要找这位大人好好算上一算。 “你预估多久可以搞到我们要的东西?”掖邪狗疑惑的看着秃狗轻声问道。 “两位爷放心,快则半月,慢则1月,我一定弄回你们要的东西。”秃狗拍胸脯打包票,但也已经想好了,最后真办不到,大不了一死,至少自己的人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会重回巅峰,远比饿死街头要好吧? 国宴即将召开,汉城府远比往日更加热闹,从各道州赶过来的两班士大夫与各级官员,让街道上到处响起敲锣开路的声音,以至于造成了一些大小不一的堵塞。 按照朝廷要求,为迎接大明特使,全朝鲜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将领,王姓贵族都必须到场,且对着装,出行的队伍规模都有要求。如此盛大的集结,跟新王登基的规模已经如出一辙了,不过那还有大概20天的时间。 大家过来就是吃上这么一顿饭,然后就可以回家去了,等着李裪登基时再这么来上一遍。 好在朝鲜真的很小,哪怕从最远的地方往来,最多也就七八天的路程,要是换在大明这么玩上一次,能让这些官员在路上耗费几个月的光景都不足为奇。 林川是很讨厌穿官服的,这东西又厚实又累赘,活动不便,还捂汗。现在已经8月份的季节了,汉城仍旧是热得厉害。 不过既然是参加国宴,林川还是要注意仪容仪表,毕竟自己代表的就是宗主国的大明,就连黄俨都拿出了最华丽的礼服,与林川一道离开了景福宫,伴随着黄昏的夕阳,向着昌德宫进发。 一路上官道两旁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将青石板路照得格外亮堂。道路两旁站立着着甲持械的士兵,将看热闹的民众纷纷挡在了外面,他们用棒子语或蹩脚的汉语纷纷叫嚷着“大明王朝万岁!大明特使万岁!”的口号。 坐在马车上的林川颇有一种金将军的既视感,这种山呼海啸的热情,即便不是发自肺腑,也一定源于他们对权力的恐惧。 这些人一边叫嚷一边跪地磕头,对林川的虔诚一点也不输对待他们自己的国王。 就在这种人山人海的氛围中,林川终于第一次踏入了昌德宫。这里虽没有景福宫那般金碧辉煌,但园林设计远比景福宫更加贴近自然,看上去更像修身养性之所,难怪李芳远喜欢住在这里,而非自己老爹新建的宫殿。 从林川下马车开始,宛如神明,所过之处,不论官职高低,纷纷跪拜匍匐一片,甚至都没有人敢与之对视。大明官员对皇帝的敬仰仅仅是从职位,从尊卑上形成的身份代差。但在这里,林川体验到的就是奴仆对主人的恐惧与敬畏。 他们惧怕的不是林川,而是他手中的生杀大权,仿佛只要这位国柱爷在朝鲜的体验感欠佳,等他再来之时,就是身披战甲,携百万之师踏平朝鲜的末日了。 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恐惧,林川很难跟他们解释,他们这片地界压根就没有什么被征服的价值。 大明收服安南,是因为它地处郑和下西洋的要道,可以作为与东南亚通商的中转站,也有大量的资源可以调度。但朝鲜有什么?他唯一相邻一点的国家就是同样被打服的倭国,全境多山多丘陵,金银矿稀少,人口有限,粮食自给率低下。 踏平了不管,就会给自己制造一大群的灾民流寇,冲击辽东边塞,如果收服管教,我滴个天姥爷,直接给自己多变出上百万张嘴,还要管他们吃喝,还要调拨人手。到时候弄得跟安南一样,管理成本比自己收回的利益还多,不是屎不臭,自己挑起来恶心自己吗? 当然,眼前的列位是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才会如此诚惶诚恐,对大明天威敬畏不已,生怕自己有哪一点惹大明特使不满意,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而就在昌德宫的正殿前,朝鲜国王李芳远,元敬王后,王世子李裪,废世子李褆,就站在门口,恭候林川的大驾。 第1925章 三杯酒 汉使在中华文明的外交史上绝对是最勇猛的开拓者,多少人离开故土前往蛮夷之国时,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只要人留下了,那名自然也就流芳百世,族谱单开一页了。 各地蛮夷耳边一直回荡着“寇可往我亦可往”的警世名言,无不将汉使当爹一样供着,略有气性大的藩邦领袖把自己真当盘菜,得罪了汉使,下场多为亡国灭族,顺利加入中原文化的大家庭中去了。 而今时今日的大明,论军队实力远超汉唐,论社会民生更是亘古未有,万邦来朝,共贺盛世,望大明之福泽而生,惧大明之天威而活,足够让任何使官挺直了腰杆面对一切的皇帝与国王。 不过林川和那些靠国家实力支撑的使者不同,他不需要国家为他撑腰,因为他支撑着大明的繁荣昌盛与富强。 这样的林川,眼中都透着傲骨,瞟过谁,谁无不在退避三舍,也唯有李芳远,自感与之相敬如宾,所以才能一脸恭维的微笑,主动走下了石阶,张开双臂上前迎接。 国王都如此了,王世子李裪,废世子李褆,立刻跟随而来,还有元敬王后,她本不悦,见不得一国之主,宛若宦臣卑躬屈膝,毫无礼义廉耻,但最后,却还是被李裪名为搀扶,实为裹挟下走来。 今日早些时候,李裪伺候完国柱爷用过早膳,直接赶到了母亲的宫殿莲花坊,和她好生沟通了一轮。 他很清楚,这个时间节点,母亲与父王的隔阂已经大到无法调和,即便李裪顺利登基,不能处理好其中的关系,国家也将永无宁日。 所以,他和母亲大人做了一场交易,搁置争议,至少在国柱爷面前必须维护父王的颜面,不闹事。只要她能做到,不管最终登基的是他还是李褆,李裪都会推动对闵氏一族翻案,追封王后的爹爹,外加四个弟弟对应的侯爵之位,洗脱罪名。 虽说这些都是死人的名号,换成他人或许已经不在乎了,但母亲在乎,甚至很在乎。李裪精准的拿捏了王后的弱点,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才让林川有机会得见这“幸福”的朝鲜第一家族全貌,不然元敬王后已经收到李芳远的3次邀请,甚至是要求,她的回复都是身体欠佳,就不去参加这国宴了。 果然,还是李裪有手段,硬将母亲给拉了出来,就这本事,只是让李芳远更觉得将龙椅交由他来坐,真是明智选择。 “国柱爷,一日不见,本王真心挂念啊!”李芳远上前一把拉住了林川的手,感叹道。 “本官也是一样,就想试试这朝鲜国宴何其丰盛了。”林川只希望不要全上泡菜就行。 “定不让国柱爷失望!来来来,我们进去坐下,边喝边聊。”李芳远也像搀扶着林川一样,共同踏着国王才能走的中轴线,进入了昌德宫的正殿,也叫仁政殿。 这里本是每日早朝议政会见文武百官之地,现在则被布置成宴会场。文武百官按照自己的品级与职务,在这里各拥有一张不过一米半长的矮桌,靠坐蒲团而食,有专门的侍女侍奉,也是井然有序。 至于林川则被引上了高台,与国王李芳远同桌而食,那个位置原本属于元敬王后,而现在,她不得不下一级,不对是下两级,身旁的两张桌子是留给李裪与李褆的,元敬王后的座位与大明另一位大使黄俨平齐。 这是在嘲讽?还是在警告?一国王后,说白了也不过是跟宦臣一样的溜须拍马之辈,难登大雅之堂也。 “国王陛下,把本官捧这么高,我要下不来了如何是好?”林川嘴上在推脱,身体却很自然的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之上。 “下不来,本王亲自扶梯也要接您落地不是。”李芳远调笑的坐在了林川的身旁。 直到这时,众大臣才在李芳远的挥手示意下纷纷入座,但酒食并没有上来,每个人的桌前大概也就只有一点干货,像是特意邀请大家来嗑瓜子一样。 “列位爱卿远道而来,由本王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乃大明右国柱,正一品龙虎大将军,武穆侯爷兼十三省巡抚,大明第一重臣,方渊方大人。” 李芳远刚刚说完,众臣就在自己的位置上侧身面向林川磕头行礼,齐声高呼,“国柱爷万福金安。” “这一次,关于忠宁大君登基事宜,大明特委派国柱爷前来观礼,对我朝鲜王国乃无上荣光。在此,我提议大家面向京师,先举杯痛饮,感谢大明皇帝的无上天恩!”李芳远提议完毕,已然举杯,众多侍女整齐划一的迅速给诸位大臣的桌上酒杯满上。 大家都是一起面向南方,举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这些都是做给林川看的礼节,林川也不知道这种心意朱棣收不收得到,如果是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开始打喷嚏了。 一杯饮完,李芳远的酒杯还没放下,又开始提议,“国柱爷远道而来,何其辛苦,让我们在此举杯,敬国柱爷不远万里的大驾光临,愿国柱爷福寿安康!” 然后,大家又整齐划一的侧身,面向林川举杯痛饮,这两杯下去,换成酒量差得已经要开始准备吐了,但大臣们明显练过,除了少数几个脸色微红,其他人就跟没事一样。 “再来,就是第三杯,这一杯,要感谢大明皇帝陛下,也要感谢国柱爷,为我朝鲜王国送来了最珍贵的礼物。”李芳远借着侍女倒酒的间隙,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于是乎,一群宦臣毕恭毕敬的抬着一顶巨大的衣架,将那件晃到人眼晕的五爪金龙褐红色的龙袍给搬了上来,竖立在了众人面前。 虽然已经有消息说国王用半个国库换来了这件礼物,但等真看见那五爪金龙的刺绣之时,一些老臣都不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那肯定不是因为觉得国王上当受骗了而流,也是多少年来,甚至从高丽王朝以来,就没有国王受过五爪金龙袍的认可。 第1926章 酒桌英雄 这眼前这一件,绝对是人类有史以来最贵的衣服,价值150万两白银,一两相当于现今2000块的购买力,它就价值30亿…… 林川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朝鲜棒子看见这衣服会喜极而泣,磕头作揖,大喊大叫,是不是已经被坑傻了? 让李芳远如此高兴的不仅仅是被赐予了五爪金龙袍,而是大明诸多藩国中,他们是第一个被赐予此物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当大明小弟,也是当得最出众的那个,自然要好生炫耀一番。 三杯酒后,国宴才算正式开始,各色美食被端上了桌面,一批上妓穿着传统的朝鲜服饰走上前来,就在大殿的中央跳起了唯美的宫廷舞。 能在这里表演的都是妓生中的佼佼者,不论样貌身材一颦一笑都可谓国色天香。 欢歌笑语中,李芳远也是与林川频频推杯换盏,畅聊这些年来与大明的种种乐事。林川何许人也?不管是偌大的次元空间,还是极强的自我修复代谢之能,就算喝死在场所有人也不带脸红的。 李芳远喜欢拿鸡蛋碰石头,林川也不推诿,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一连10杯后李芳远人都已经开始晃了。并非李芳远不胜酒力,只是他们用的都是3两一口的樽杯,喝的也是深度发酵的清酒,足有30多度,这一下就干了3斤,牛来了也要开始吹牛笔了。 “父王,你先休息一下,吃两口菜,让儿臣陪陪国柱爷吧。”李裪及时解围,拎着酒壶和酒杯就坐到了林川身旁来。 “你来?真觉得自己陪得住吗?”林川轻笑,面前的酒杯已经被侍女倒满。 “陪不住也要陪啊,国柱爷喝酒怎能失了雅兴,先干为敬。”作死的李裪居然还自己给自己灌上了。 林川也不客气,举杯陪了一个,然后两人就这么对饮了起来。你来我往跟非要喝出个胜负一般。 只可惜,李裪还不如他爹,7杯下去,突然喉头一顶,向一旁侧头就要喷,好在李褆这兄长及时出面,拿了一个准备好的瓮给接住,这才没有失态。 “让开吧,喝酒不是你的强项,别还没登基,真把自己喝死了,那可就要笑死人了。”李褆示意,两个公公上前,搀扶着李裪到了一旁休息醒酒。 而这废世子也是自然坐在了林川的对桌…… 看到这一幕,元敬王后是开心不已,但李芳远则是眉头都快皱断了,急忙开口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一边去。” “父王,你歇着吧,你和弟弟身娇肉贵,喝出个好歹来谁能负责?我就不一样了,烂命一条,喝死了也是舍命陪君子,还能传成一段佳话,国柱爷,你说对不对?”李褆嬉皮笑脸道。 “外面都说你荒淫无度,酒池肉林,你这能喝光一酒池么?”林川好奇道。 “国柱爷这是想验验在下深浅咯?”李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您已经跟我父王和弟弟连干了17杯,我再接着来,似乎有点不太仗义?要不这样,我先追国柱爷17杯,然后我们再来喝。” “有点意思,你要是喝死了,我定禀明皇上,将你风光大葬。”林川没见过这般嚣张还讲胃口的纨绔子弟。 “来咯!”李褆招呼侍女将面前的菜肴撤下,一连摆放了17个酒杯,纷纷倒满。 这一刻,大殿中的舞蹈也不香了,美女们也不美了,众多相互敬酒的王公大臣也全部停了下来,目光全看向了台上。 林川看着李褆端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去,满满17杯,那就算是17杯水也有5斤多,相当于他抱着一大桶2.5L的矿泉水,一口气全给灌进了肚子里。 在大明的诏狱,这种喝法称为水刑,能让最嘴硬的囚犯跪地叫爸爸。但李褆硬是眼皮都不带眨的,全给干了,最后只是打了一个酒嗝。 “你这喝法有点凶,在大明我见过2个可以这么喝的人。”林川感慨万千,也是不由心生佩服,毕竟面前的是肉体凡胎。 “国柱爷,不好意思,你等等我,吃口菜,压压。”李褆也是有点懵,拿起了桌上一点肉干往里面顺,更像是害怕呕吐,强行用干的去压住翻腾的酒水一般。 “你都喝这样了,还要继续么?”林川好意给了一个台阶。 “怎能不继续?这可是为了陪国柱爷的前奏,现在打退堂鼓,不是白喝了吗?不过这小酒杯不过瘾,国柱爷有没有兴趣换个大点的?”李褆还要加码。 “正合我意。”林川也是喝开心了。 于是乎,一旁的公公给端上来了两个白瓷碗,每个都能装1斤酒。侍女倒酒的时候都用坛子了,精致的小酒壶倒进去,才刚刚盖个底而已。 “国柱爷,开始吧。”李褆见倒好了酒,就想端碗干。 “慢着。”林川突然叫停,“刚才都连喝17杯了,现在才干一碗,没意思,要喝就喝三碗吧,那才有趣。” 国柱爷都加码了,谁敢说个不字,然后两人的面前都多加了两个大碗,又倒了4斤酒。 这一刻,就算朝鲜最能喝的酒仙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喝酒,简直就是玩命。 李褆深呼吸,脸颊微红,但还是毅然决然的端起了碗来。林川也是奉陪,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咕噜咕噜的往下灌。 李芳远在一旁看得大气都不敢出,李褆现在就像一个英雄,在用自己的生命捍卫朝鲜的尊严。 林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个酒还燃起来了?他用自己的节奏一下干完了三碗,对面的李褆居然也是同时放下了空碗来。 “国柱爷!好酒量啊!李褆我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过像你一样能喝的人,简直就是酒神了。”李褆还能正常说话,足可见还没有醉。 “彼此彼此,大明境内我喝酒没有输过,咱们继续吧。杯喝过了,碗喝过了,直接来坛吧。”林川继续加码。 “好!用坛!”李褆显然已经是不把命当命了。 第1927章 共轭父子 一坛,两坛,三坛,直到李褆伸手去拿第四坛的时候,李芳远居然抓住了他的手。 “够了,还在这里胡闹,真想给朝鲜丢人吗?”李芳远一边怒斥,一边叫人将他拖到后厅去休息。 看上去是国王生气李褆的胆大妄为,实则是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被活活喝死。 “国柱爷,你可真乃海量也!”李裪也是及时凑了上来拍起了马屁。 “还好吧,很久没有醉过了。”林川无心喝死几个,也就借坡下驴,结束了这场斗酒的闹剧。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国王带着国柱爷,给朝鲜各方王公大臣敬酒,并且做个简单的介绍了。 林川挺喜欢这个环节的,正好可以对着江大忠的招供书,一个一个混个脸熟,也好后面送请帖。 国王带着王世子加大明国柱爷敬酒,诚惶诚恐的百官无不是先叩首,才敢端着杯子弓着身子站立,点头哈腰,极尽赞美之词。 满屋过百号人,林川也不用真的喝了,只用端着杯子装装样子,对面已经心满意足了。如果真有不开眼的敢说国柱爷养金鱼,林川反手就能把他给活活喝死。 而在这些大臣之中,林川记忆最深刻的,正是朝鲜第一重臣成石璘。按照李褆在来时的介绍,成石璘一生历仕两朝七主,在高丽禑王时,任密直司提学。 也是在此期间,其与日后的开国太祖李成桂结下深厚友谊,为朝鲜王朝的建立付出过汗马功劳。 在决定迁汉城府为王都后,成石璘就是首任的汉城府判事,堪称王都一把手。后来更是连续升迁,西北面都巡察使、西北面都节制使、平壤府尹,直到官拜门下左政丞,封昌宁伯。 但也因为年事已高,作为当朝第一重臣,实在是干不动了,才在4年前卸任,现在领议政府事之职。 今年的他正好80岁,已经不是古来稀,在朝鲜堪称天寿老人。别看他岁数不小,但人依旧精神,牙口好,能吃肉食,也能少量饮酒,一头银发收拾得格外整齐,对穿着也要求得很严格,必须得体,不留一丝松懈感。 只可惜前些年中风,落下了下肢瘫痪的毛病,现在坐于位置前,眼见国王与特使前来,他也无法站立,只能跪在桌前叩首。 “微臣成石璘,拜见国王陛下,王世子殿下,大明特使阁下。微臣腿疾在身,请宽恕微臣无法起身相迎。”成石璘的做派老成,其他的官员,有些为了拍大明特使的马屁,跟着国王一起称呼其国柱爷,甚至问候时会把国柱爷放在前面。 虽说国王并不介意,一笑了之。但到了成石璘这里是万万不可的,他要守住的是朝鲜王朝的脸面,林川身份再高终究不是大明皇帝,阿谀奉承也就罢了,但尊卑和顺序上不能乱。 况且林川的官衔是大明的官衔,这里是朝鲜王朝,理应只称呼他为大明特使。 只是一个问候,林川已经读出了这亲家的不一般,那股刚正不阿的劲,让他想起了昔日的大明兵部尚书金忠老爷子。 “成大人无须自责,来来来,国柱爷,本王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与太上王一同开创朝鲜王国的开国功臣成石璘,成大人。成大人今年已经80整了,目前是在朝官员里年纪最大的一位,不知道以后本王能不能活这么大年纪,哈哈哈。”李芳远也是喝得有点多,都开起了地狱笑话来。 “国王陛下贵为万岁,自与天同寿,与地同长,微臣这么点寿命,岂配得到陛下的艳羡?”成石璘故意加重了万岁的字眼,仿佛在提醒林川,身份,尊卑。 林川都想笑了,这还是李褆打过招呼,要结为亲家的门阀,说起话来句句带刺,似乎就为了找回一点点朝鲜的尊严。 只可惜,林川不想给他机会哪怕是未来的金主亲家,也不能靠拉踩自己找存在感。 于是乎林川居然一把搂住了李芳远的肩膀,用力的拍了拍,“是啊芳远兄,看你这精神头,这体格,最少也要活个一千岁吧?哈哈哈哈!” “特使大人……”成石璘看到这样的举动,都激动的咳嗽起来,有种快心梗的模样。那可是朝鲜国王啊,怎能跟国王称兄道弟,就算儿子都只能自称儿臣才对啊! “你别说,我们两个名字还真像,你看我称呼你芳远兄,你也能叫我方渊弟,是不是说快一点,都分不出你我来了?”林川还找出了两人的共同点来。 “说得还真是,芳远?方渊?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是真的兄弟啊!”李芳远是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到了,倒因为林川的热情而开心不已。 只有成石璘激动得跟要死了一样,如此大逆不道的戏码在他眼前上演,怎能不叫这两朝七主的老臣激动得快挂了。 这一轮国宴吃喝下来也是到了深夜,林川搭乘马车开始往景福宫赶,结束了一天的虚情假意。 酒散人空,御花园里的李褆才刚刚恢复了些许意识,他吐出来的污物,让水池的表面漂浮起了一片观赏鱼。 李芳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并没有回宫,而是先来找到了自己的大儿子。 “你怎么样了?还能动弹吗?”李芳远从一旁侍女的手中接过了巾帕,走上前去,亲自为李褆擦拭着嘴边的污迹。 “让您失望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头疼得厉害。”李褆瘫坐在池边的草地上,大口喘着酒气,脸还是红红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用,我像你这个年纪,这么点酒水,我能再多喝一倍,照样能上阵杀敌。”李芳远吹牛笔道。 李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说,“你吹牛笔啦!” “这大明的国柱爷太狠了,喝了这么多酒硬跟没事人一样。今天听说,他带着一个护卫杀穿了城里的八方来财楼,当场干掉了五十多个打手,我去看过那些尸体,死状异常惨烈。”李褆也是在提醒父王,小心点,别看林川表面和气,杀起人来可从不心慈手软。 “我已知晓这事,正命人整顿汉城府的治安,不能再出这种乱子了。”李芳远深深叹息着。 第1928章 褆郎与喜儿 汉城府的夜空月明星稀,凉风阵阵,吹得人酒都醒了几分。李芳远看着一旁还在时不时作呕的李褆,心中满是悔恨。说真的,李裪固然优秀,但一个多月前,李芳远从未想过废黜眼前长子的王世子之位。 他虽顽劣,但为人仗义,与各方两班宗族关系融洽,更深得军队拥护,大家私下都称呼他为马背世子,多次带兵驱逐倭寇。如果没有他,现在许多沿海地区已经开始说倭语了。 但最后,为了一个女子,共轭父子之间居然闹成了今天这般田地。李芳远自问,昔日的自己也没有李褆这样开阔的胸襟,被父亲如此对待后还能帮他去挡酒招待大明特使,努力维护一个国家的尊严。 换作是他,兵权可以轻易掌握的情况下,早他吗发动第三次王子之乱,誓要将国王之位紧握在手中。 “儿啊,你恨我吗?”李芳远轻声叹息,将侍女与公公都驱散后,才敢问出心里的话。 “为何要恨父王?”李褆不解。 “是我废黜了你的王世子之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你,责罚你。”李芳远这么说,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毕竟昨天早上还把李褆的屁股打得开花,着实不太合适。 “你只是废了我,没有杀了我,儿臣已经感恩戴德了,想想我那些叔叔吧,现在我的下场算最好的了。”李褆调侃道。 “而且,我本来就不想当国王,琐事那么多,每天还要跟一群氏族勾心斗角。这么麻烦的事,李裪喜欢,让他去干也无妨。” 李褆与李裪的感情,确实好到了谁当这个国王另一个都无需多言的地步,大明要有这么好的皇族感情,朱棣也不用发愁了。可能因为朝鲜太小了,小得都无法激起人对权力的贪欲。 “你立过大功,也犯过大错,等你弟弟登基后,我会给你挑一块富饶的封地,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李芳远保证道。 “谢父王赏,没什么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李褆说罢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转身摇摇晃晃的要走。 “现在已经不早了,你的住所又在城外,今天就在宫里休息吧。”李芳远最后还是心软了。 “呃?父王,你不怕别人闲言碎语吗?”李褆也是一愣。 “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没人看着你,后宫不用我告诉你怎么走。”李芳远说完转身离去,已经默许了李褆去会会佳人。 这对痴男怨女,李芳远已经无暇再去阻止了,作为情敌,输给风华正茂的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毕竟后宫佳丽那么多,国王只有忙不过来的,哪还有空去争风吃醋,所以宫斗剧都是拍给女人看的…… “父王,今日的你看上去真是帅气逼人!”李褆都开始学会拍马屁了。 就这么的,李褆在昌德宫中自由穿行,跃过了层层侍卫,很快就来到昌德宫靠近一处山脚下的院落。这里很小,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个柴房。 这里国王安排了明哨暗哨近50号人,所有送餐送物的侍女公公都不得靠近,只能交由侍卫转送进去。 当李褆从暗处走来时,一队侍卫迅速围了上去,打着灯笼喝止道,“什么人?” “是我,别鬼叫鬼叫的。”李褆无需身份腰牌,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世子殿下!”侍卫们纷纷鞠躬行礼,跪地参拜。 “父王让我过来看看她,你们知道怎么做吧?”李褆明示道。 “回世子殿下,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守卫冷宫,避免惠善翁主被人打扰,您可有陛下的手谕?”侍卫长也是为难起来。 “这种事情,你觉得国王会写手谕吗?”李褆都被逗笑了,要知道这可是让自己的儿子去后宫私会自己的妃子,要都写成手谕流传出去,李芳远头上就不是绿帽子,简直就变牛头人了。 “没有手谕,您有信物也行。”侍卫长还是懂变通的。 “这样吧,你们先放我进去,再派人去询问国王陛下是不是有这道旨意。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要真是我假传圣旨,你们这么多人也能把我抓起来领赏不是?”李褆也是出了一个好点子。 侍卫长想了想,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就此答应了下来。之所以侍卫长如此好说话,只因为李褆本来对宫中的侍卫就有共同训练的交情,一些将领更是跟他处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侍卫长也没有过多为难。 终于,在阔别了两月有余,李褆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可喜儿。 此刻已到子时,但可喜儿并没有睡觉,只见在冷宫中后院池塘边的露台之上,借着月光,光着脚丫,衣着单薄的可喜儿正在跳舞练习基本功。 所以说,哪有什么天生的强者,只有勤奋刻苦的修行者。可喜儿的宫廷舞被李芳远评价为此生所见,独步天下也。即便没有伴奏,她也能用嘴哼唱着小调,翩翩起舞。举手投足,力道,情感,精准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特别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生得犹如精美的瓷器,让人舍不得伸手去触碰。 站在一旁的李褆看的是如痴如醉,都忘记了去问候。直到一舞结束,李褆才情不自禁的鼓掌起来。 “好!跳得太好了!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李褆连连称赞。 看见了心中的情郎出现,可喜儿无法像李褆那般气定神闲,一双杏眼顿时已泪眼婆娑,哭喊着一下扑了上去,狠狠的抱住了李褆的脖子,将柳叶般的身姿挂在了他的身上,不停地亲了起来。 “哎呀哎呀,我还没关门,这么猴急!”李褆也是开心不已,反手搂住了自己的爱人。 “我不是被关傻了,在做梦吧?真的是你,我的褆郎!”可喜儿哭起来梨花带雨,比笑还要好看。 “当然是我,悄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弟马上就要登基了,等他成为了朝鲜国王,父王答应给我一块封地,并且让我带你去一起生活,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李褆兴奋不已。 第1929章 官盐巨头 一夜马赛克,直到天色渐亮,李褆躺在原本属于他爹的大床之上,怀中的美人那微微的呼吸声,弄得自己有些发痒。抚摸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看着那精致的容颜,李褆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风流人士,爱美人,不爱江山了。 “差不多我要走了。”李褆轻声说道。 “喜儿还能再见到褆郎否?”可喜儿不想放手。 “当然,我放弃了王位就是要与你远走高飞,谁也不能阻止我带走你。再等上一阵子,还有20天就是登基大典,一结束,我就来接你。”李褆郑重承诺道。 “我信你,这段时间喜儿就安心的在这里等你,褆郎也记得,莫生事端,小心行事。”可喜儿担心着这废世子的安危,毕竟这种时候都是多事之秋。 “放心,我乖着呢,不然父王怎会放我来见你?不过最近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了却你一个心愿。”李褆回头坏笑道。 “喜儿的心愿?你是说?”可喜儿猜到了,“杀死崔阿女?” “对啊,给你过去5年受到的折磨一个交代。”李褆坚定道。 “褆郎,要不还是算了吧……现在的我过得很好,有你如此护我,喜儿已死而无憾了。”说着,可喜儿又是眼含泪光起来。 “正因为护你,那个让你夜夜惊醒的毒妇就该死无全尸,放心,杀这种货色就跟杀鸡宰羊一样,不会有事的,你先休息,我走了。”李褆说罢起身穿衣,离开了念念不忘的冷宫。 清酒的特性就是喝完以后第二天头痛欲裂,所以文武百官今天特地休朝一天,不是国王大人体恤下士,而是他自己也头要裂开了一样。 反倒林川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保持晨练的习惯,回来后吃了早食还洗了一个澡。今天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终于要去得天阁与成石璘吃顿相亲饭。林川也特地带上了张贤和小老千,让她去接手一下原本就属于他们车家的产业。 像相亲这种局,做大哥的代她前往就足矣,毕竟相亲角也鲜少见到本主自己刷新出来的。 这次的出宫是报备过的,宫廷侍卫按照林川的要求换上了便装,一行三十多名大内高手跟随在林川身旁,这一次别说来什么秃狗了,就是野狗也别想近林川身分毫。 有这些免费保镖,张贤才能领到支线任务,保护小老千去数钱。知道林川是要去干嘛的小老千,还笑眯眯的给林川打气,“一定要给我卖出一个好价钱喔,要是对面还价,国柱爷记得要收拾他们!” 林川也充当过不少次的媒婆,但这一次一定是当得最亏心的。不仅要出嫁的是个便宜妹妹,别人还十分配合他的演出。 说来小老千一直用假名示人,但林川突然发现,第一次见面时,她居然告诉自己的第一个名字是真的。林川纳闷为什么这么小心的小老千敢用真名示他? 小老千说了一句略带侮辱性的评价,“因为国柱爷是个好人。” 中午时分,林川应邀来到了得天阁,一栋足有4层楼高的巨大酒楼,带后花园,带住宿的离院,堪称他朝鲜汉城府的五星级酒店了。 这里的菜色不会输给宫廷,也是两班士大夫,王公贵族常来消费之地,自然也便宜不下来,不用特殊规定,凡夫俗子从它门前走过都要加快点步伐,仿佛多瞟一眼,自己的钱袋子就要被自己的穷酸活活笑死。 林川会见成石璘的事情,国王早已知晓,不光李裪禀报了一遍,成石璘也派信使给国王送过信,并且请求了指示。如果国王说一个不字,成石璘敢立刻装病谢绝见面。 他是敢,但国王不敢,只是让他以礼相待,切莫得罪国柱爷即可。 于是乎,成石璘便带上了二儿子成石瑢,包下了这得天阁的顶层包间,盛情款待国柱爷的到来。 能与国柱爷单独接风,对于其他官员来说就是一生修来的福分,可成石璘并不太感冒,大概是年纪太大了,浑身上下瘦得已经只剩下了傲骨。 负责在门口迎接的正是他的儿子成石瑢,一身藏蓝色的锦缎华服打扮,花白的头发留着身份象征的山羊胡,看上去也已经60岁了。 “草民成石瑢,拜见国柱爷。”成石瑢带着下人一同上前,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汉人的见面礼,并没有跪拜。 按理说,草民见大明的官员,敢站着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但成石瑢也有太上王御赐的爵位,不能他自称草民,就真当草民看待。 “成石瑢……成石璘的二儿子,昨夜我与你爹在大殿之上才喝过酒,今天继续,真是一大幸事。”林川也不介意,拉着成石瑢的手就往屋内走去。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亲切感,成石瑢有些受宠若惊,只能满脸堆笑的随声附和。 上楼之时,林川都没有松过手,只是这成石瑢留着的女人一般的长指甲有点膈应。这也是朝鲜王朝的一个特点,即为有钱有势之人多续甲,美其名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续甲就是续福。 而想要留长指甲,也只有家财万贯,无需做事的两班士大夫之流才有这个实力。所以在朝鲜王朝,想假扮一个有钱富商很难,你或许能找到华丽的衣服,但手一伸出去,没有长指甲,立马就穿帮了。 林川光凭这指甲就知道成石瑢也是家财万贯的主,寒暄间问起了成石瑢的官盐生意。 朝鲜王朝什么都喜欢抄袭大明,包括官盐的盐引制度也是照搬,只是学得不够透彻。大量的盐引并没有公开丢到市场上招投标,而是直接走了内庭分配,由众多官员相关的商号分走了大部分,再将一些油水少,风险高,难走的盐引发放对外招标。 其中成石瑢的成氏商号最为抢手,每次放榜,可以独占鳌头,拿去一半的官盐生意,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赚钱买卖,多少人羡慕得直流口水,却只能怪自己的爹没有跟随李成桂去造反建国了。 第1930章 一手亲家 成石瑢从小生于官宦世家,称呼朝鲜太祖都是伯伯,大明特使也多次到他家中饮酒,早已习惯了跟这些达官显贵的接待应酬。 但唯有林川,让成石瑢过去几十年的经验都打了水漂。林川太黏糊,一点都没有贵族名流那种相敬如宾的距离感与分寸感。 他已经不叫自来熟了,简直就是自来烂,那副“你们很赚钱吧?赚了有多少钱?用得完吗?”的低俗问题,让成石瑢的额头上都不由冒出了冷汗来。 终于两人来到了四楼的顶层宴会厅,见到了身坐轮椅上的父亲成石璘,这才让成石瑢如释重负。 “爹,孩儿把国柱爷接来了。”成石瑢终于挣脱开了林川的魔爪,上前给成石璘行了一礼。 “成大人,一天不见,你似乎年轻了不少。”林川满嘴胡诌。 “能给国柱爷接风洗尘,老夫自然容光焕发,都是托国柱爷的福啊!”成石璘还是比儿子更加老到。 “哈哈哈,就喜欢跟长辈聊天,不光话好听,还能学吹捧,受教了。”林川自然走到了席间,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一张足够坐15人的圆桌,现在却只有三人。为了不显得冷清,成石瑢也招来了一群衣着薄纱的妓生,给众人作陪。 这得天阁本是正经吃饭的地界,被成石瑢这么一安排一下子都变成了花楼。林川一改对沈温时的拘谨,反倒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不时还与这些妓生调笑,尽显男人本色。 “在下听闻国柱爷乃千杯不醉,昨夜国宴之上一人喝遍全场,今日特地从家中取出了30年的女儿红,还请国柱爷品鉴品鉴。”成石瑢上前为林川倒酒,姑娘们自动的弹开,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极有眼力劲。 “高桌大明酒,成大人与公子真懂我心,本官觉得我们能成为很要好的朋友。”林川开始了钓鱼。 “能与国柱爷结交自是我成家的福分,今日这些丫头,极其仰慕大明文化,国柱爷要看得中,挑几个合眼缘的,或者全部带走都行。”成石瑢是直接开始了送礼。 在朝鲜,妓生也是明码标价的,如果是正规从学院毕业认证过的上妓,基本身价不会少于500两,现场的有6个,合计就是3000两。如果林川不稀罕,到了大明转身卖掉,单个身价能翻一番,也就是6000两的礼品,不能说成家出手小气了。 “成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本官家中已有妻妾,不太方便。”林川可不喜欢这些碎银子。 “国柱爷误会了,她们哪配拥有您的名分,不过是些侍寝的丫鬟,您喜欢就给点好脸色,不喜欢送人卖掉皆可。别看她们虽已过18芳龄,但能歌善舞,技艺超群,在大明1500两一位,都不为过。”成石瑢就在桌面上谈着卖人的生意,那些侍奉的妓生只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脸上连一丝的恐惧,甚至不悦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妓生学院是怎么教的,仿佛把人都给洗脑成了商品一般。 “成公子的好意本官心领了,这种礼物你还是留着伺候老爷子吧,此次特地让世子李褆搭桥,只为一事。本官有一位义妹,已到婚嫁的年龄,听闻成家是朝鲜的名门望族,想与尔等喜结连理,不知道成大人,还有成公子意下如何?”林川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切入正题。 提到这个亲家,成石瑢与成石璘对视了一眼,显然李褆告诉过他们这个意思,但肯定没说多少钱的聘礼,不然两个老小子也就没什么心情,跟自己在这玩敬酒送美人的套路了。 “能与国柱爷结为亲家,乃我辈梦寐以求的福气,只是……咱们成家难以选出谁来占这个福气啊……”成石瑢尴尬的赔笑着。 其实这并非成石瑢的托词,因为要迎娶的是大明国柱爷的妹妹,那就绝对不能成为小妾,那属于变着法的恶心人。 而成石璘就只有两只,大儿子已经62了,小的这个也年近6旬,他们的子嗣适合年龄的已经成家,但还没生子。 全族上下翻了个遍,尚未婚配的男丁只有一个……成石瑢最小的儿子——成三问。 “这个不挺好的吗?成三问?名字也有意思,肯定是一表人才。”林川立刻敲定了这个小子,算是他有福了。 说起成三问,成石瑢就是带着哭腔回话,“国柱爷,实不相瞒,三问他……他今年还有1月才满1岁,何德何能能迎娶您的妹妹啊?” “靠!婴孩?”林川也是惊呆了,本来他觉得像成石璘这样的有钱又有权的家族,怎么着也要有个几十口儿子,就跟养猪似的,没承想妾有意,君未成年,怎么整? 林川想着要不咬咬牙,让小老千当妾就好了,但不过是给人当妾,怎么去大操大办,借机敛财呢?可如果硬要认这个一手亲家,可以选的成家人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1岁的奶娃。 虽说古代有童养媳一说,但那也是童啊,没选襁褓婴孩的吧? 林川自己也是想得冷汗都下来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有点大了,还是要问问小老千的意见吧?于是乎他招来了四侍卫,快去寻一下小老千过来,大家见面聊比较稳妥。 成石瑢与成石璘也只能顺着国柱爷的性子来,等人其间也能推杯换盏,尝尝得天阁的特色美食。 而这时候,小老千在干什么呢?当然是数钱! 原本的车宅,后来的秃府,现在又重归小老千之手,可谓是风水轮流转了。骰子爷爷带着新招的下人正在此地清点府中的财物。 之前捕盗厅已经给门上贴了封条,秃狗最后带走的东西很少,基本保持着生活中的状态。 小老千来了才亲手撕掉了封条开始清点,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每一件骰子爷爷都会记录在案交给大小姐过目。初步估计,能查抄出近万两的金银来,也算是颇为殷实了。 但自从复仇成功后,小老千对钱财就没有那么多的欲望了,她只为了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宅子里,努力回忆小时候的时光。 第1931章 奶妈 秃狗霸占了车宅10年,但并没有做过多的改动,毕竟车宅从高丽时期就已存在,所用建筑都是砖木结构,结实耐用,古韵古香。就连后院榕树下,那绳索系成的秋千都被保留了下来。 小老千对钱财,珠宝,货品都不感兴趣,穿过各种形如抄家的下人,她闪转腾挪的来到了这里,用手抚摸着树干不由一阵叹息。 “10年不见,你也没大上几分,我却已不再是孩童。” 小老千自然不是蛇精病,喜欢跟树聊天,而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块离地1米处,树干上一块别样的树皮。她取过小刀,将那树皮剖开,谁能想到下面竟然是一个树洞。小老千从里面掏出了一只金锁吊坠。 这是她要被轰出家门前,悄悄藏起来的宝贝,当时只有6岁她已经想到日后会过得有多悲惨,所以藏起了这个金锁。 在小老千的计划里,那天的爹爹被秃狗扫地出门,她本想独自钻狗洞回家,拿走这金锁,给爹爹一个惊喜。 谁想到爹爹先给她来了个惊喜,自缢吊死在了八方来财楼,逃避了原本属于他的责任。 “你不去清点一下自己的战利品吗?”张贤笔直的站在小老千的身后,疑惑问道。 “哪有什么是战利品,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小老千抚摸着金锁上的福字,或许当初就是自己丢弃了这份“福”,才会让爹爹死于非命。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十六岁的丫头来说,你也算是历经坎坷了,但至少有一个好的结局。”张贤感慨万千。 “是啊,被你家主子卖了个天价,不知要成为哪家的富婆,以后过着足不出户,笼中金丝雀的安逸生活,怎不是个好的结局?”小老千在挖苦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 “如果你不想,大可跟他说,方渊不是个逼良为娼的人,不会为难你的。”张贤说完就有点诧异,自己为何要多嘴呢?这是个什么世道,难道还需要尊重爱情?多少女子换回一头牛,就要在夫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吃饭都要坐小孩那一桌。 林川怎么说给小老千寻的都是朝鲜数一数二的大户,更有国柱爷妹妹的身份顶着,她过了门不欺负别人则已,谁还敢让她不开心一分? “为什么不想?有什么资格不想?自从6岁家破人亡后,第一次有人为我安排后半生,我感激还来不及。”小老千由衷道。 “你没有喜欢的男子吗?那种一见钟情,想共度余生的人?如果有,我可以去跟方渊说道说道。”张贤今天事很多。 “你算不算?”小老千耍起了心眼子。 “你疯了吗?你知道我讨厌你。”张贤赶紧打消小老千疯狂的想法。 “我就喜欢你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明明那么厉害却拿我无可奈何,多有趣。”小老千已经骗过几次婚了,说喜欢说爱,逢场做戏轻车熟路,只不过这一次的演技特别真而已。 “我们只是露水缘分,再过一月不到我就会回大明,日后山水无相逢。”张贤表明了立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到时候我会酿些好酒寄给你,就当感谢你这一路的保护与陪伴了。”小老千梨涡浅笑道。 也是在这时,灵川派来的大内侍卫送信而来。林川拿不定亲家的主意,有请小老千亲自去把把关。 正如张贤所言,林川不是倒卖妇女的坏人,即便是定好的买卖,如果出了问题,也会征求小老千的意愿,这大概就是现代人一点时代遗毒吧?尊重女性…… 很快,他们便赶到了得天阁顶层的宴会厅,似乎现在要讨论的问题很尖锐,所以那些品相上乘的妓生小姐姐们都已退下,一桌子的饭菜,许多都还没有动过,小老千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跟林川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位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明明小老千可以吃得优雅如王族遗孤,但却非要像江湖儿女一样大快朵颐,甚至还吧唧嘴。 “哥,这就是你给我挑的夫家吗?你是想我嫁给那个老头子,还是那个老爷子?”一手拿着鸡腿,小老千一油手指着对面的成石璘与成石瑢。 这一刻,成石璘又是忍不住激烈磕了起来,突然有种家门不幸,要家破人亡的既视感。 一旁的成石瑢也是赶紧给爹爹端水顺气,怕把他直接气走了。 “瞎说什么,这是成石璘成大人,还有成家的东家成石瑢大夫。”林川赶紧出来解围,刚才聊天已得知,成石璘的两个儿子,大的在为官,小的成石瑢心思缜密所以接任了家主之位,负责成氏商号的官盐生意。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成家的钱财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算是朝鲜第一了。 “两位不要介意,我这义妹,自幼受人迫害,流离失所,所以不太懂礼数。但她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现在16岁,正值待嫁好时光。”林川侃侃而谈。 “请恕我直言,国柱爷,令妹的战绩早已传遍汉城府,车素妍,车家遗孤,他家三代都是捞偏门的,算不上大户人家……”成石璘心直口快,成石瑢在一旁拦都拦不住。 “哥,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朝鲜两班家族的脾气,永远都心直口快,永远都目中无人。”小老千丢掉了手中的鸡腿,一根一根嘬干净了指尖。 林川的笑脸没有了,转而变成了一脸严肃的威压之色。如果说过去,他还在为敲诈一个这样陌生家族,有哪怕一点点的尴尬与不好意思,这一刻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素妍啊,成家唯一适合跟你成亲的男丁正是家主成石瑢的小儿子,成三问。不过有个问题,那小子还不满1岁,嫁过去估计要当人家的奶妈子了。”林川提醒道。 “奶妈子?我又没有,怎么当?”小老千也是愣住了。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没奶的不能当奶妈?你看,夫君一手由你养大,性格如何全由你来教育,根本不用担心家暴,也不必看谁眼色,如何啊?”林川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哎呦喂,哥,你说得我都心动了。”小老千也露出了一个同样的微笑。 第1932章 天价聘礼 对于名门望族来说,为子孙选择一门好的亲事向来是比生意还重要的大事。望族挑亲家,可不看中什么相貌或财力,更多看中的是出身背景,还有联姻能带来的地位跃迁。 不管怎么说,大明国柱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与他结为亲家,绝对是不亚于迎娶大明公主级的福分。 但看看林川还有小老千这一副吃定你的嘴脸,说真的,不管是成石璘还是成石瑢都只感受到了家道中落的危机感。 “国柱爷,您认真的吗?犬子尚在襁褓,周岁宴都还没办,如何娶妻啊?”成石瑢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见过逼良为娼的,没见过逼人成亲的。就怕孩子还没学会叫妈妈,先学会喊老婆了,何其荒谬? “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古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我丑吗?还配不上你家的崽子?”小老千也是出来凑热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既然我妹觉得没问题,那本官也觉得挺合适的。就这么定了吧,我算了一下7天后就是良辰吉日,适合婚丧嫁娶。”林川连日子都选好了。 “国柱爷……”成石瑢本还想挣扎一下,却被一旁的爹爹给拦住了。 喘顺了气的成石璘也不咳了,似乎接受了这种现实后,脑海里自然浮现出了诸多益处。虽说对于成三问这孩子来说,可能就沦为了家族发展的牺牲品。 但他的牺牲却让成家在朝鲜的地位将无法撼动,不管日后的帝王如何更迭,有大明这层关系在,就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成家一根手指头。 成石璘见过太多树倒猢狲散的案例,他或许在朝鲜能够呼风唤雨,但自己毕竟是80岁的老头子了,什么时候说过世就过世,大儿子的威望不足以支撑成家现在一本万利的官盐生意,至少成石璘知道的,沈温就已经眼红了许久。 要是不尽快为家族寻一可靠的靠山,成石瑢这家主很可能就是最后一任家主了。 “承蒙国柱爷抬爱,老夫以为这桩婚事是我成家先祖显灵修来的福分,我觉得可以。”成石璘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川这才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还是成大人识大体,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国柱爷,既然婚事已定,日子您也选好了,该走的流程咱们还是走一下吧,等我回去就安排媒人,准备聘礼,去车宅上门提亲。”成石瑢已经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为了这个家族,每个成姓子孙都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只是襁褓中的婴孩。 “敢问国柱爷心目中的聘礼是什么数?”成石璘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林川笑眯眯地竖起了两根手指,晃动起来。 “二十万两……”成石璘深吸了口气,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名门望族联姻,在朝鲜出十万两基本都能进宫迎娶公主了。不过国柱爷都开口了,成石璘也不去还价,“行,老夫答应您。” “不是二十万。”林川继续晃动这两根手指。 难道是两万?国柱爷这么好打发的吗?成石瑢如此想时,他爹已经声线颤抖道,“国柱爷,您的意思是……二百万两吗?” “对咯,就是这个数。”林川都想夸对面聪明了。 “200万两……我成家四年不吃不喝的营生总和还要多,您知道二百万两能堆多高吗?”成石瑢都想骂娘了。 “别瞧不起人,我另一个身份可是大明明联储的财长,金山银山也是见过的。二百万两,15辆牛车就能拉动,刚好够装半个宝船的舱底。”林川晃动着手中的女儿红,轻声道。 “实话跟你们说罢,我需要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不然也不会要你朝鲜半个国库的备银。你们给也好,不给也好,我一定有办法弄到手。不过你们需要掂量掂量哪种方式你们最容易接受……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有时就是人走了,钱还没花完。” 这就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为了打劫,难为林川还要找个嫁妹的借口,文明人抢劫就是不一样,还挺讲体面的。 “国柱爷,200万两我成家有,但拿出来必定伤筋动骨,想恢复元气最少也要8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盗亦还有道。您刀下得这么狠,当心人财两空啊。”成石璘也不是软柿子,80岁的人了,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不怕死。 “成大人,正因为知道你们拿得出来才找上你们。当然不能光看贼挨打,也要看贼吃肉。你们也知道,我是方仓背后的东家,据我所知,目前朝鲜与大明的商品往来频繁,方仓有不少的货在往这边走,不过都是零散商人。 你说如果我在朝鲜这边制定一个,唯一的经销商,能有多少钱赚?”林川算是抽了一耳光后,赏了块糖吃。 “稍等!”成石瑢不愧是成氏商号的掌门人,居然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算盘来,单手掐指单手打得算盘珠子噼啪乱响。 “四年,如若国柱爷所言非虚,四年就能回本,后面就是盈利了。”成石瑢只是按照目前的朝鲜货物流通量以及金额核算的,没有考虑到新王登基可能带来的社会大发展,消耗量的激增。 “这下看来,国柱爷是真心想结交我们为亲家了,成瑢啊,你的孩子有福啦!”成石璘不愧是一国重臣,哪怕刚刚被人剜去一大块肉,但知道那肉能长回来后,也是喜笑颜开了。 “看来我妹的婚事是要赶在新王登基前了。本官在朝鲜人生地不熟的,关于酒席礼仪什么的,还有劳两位大人好生安排了,当然我也会宴请一些朋友,你们给我留上3桌就够。”林川的名单正好30人。 “国柱爷的朋友我们认识吗?”成石瑢再想要如何安排。 “认识,你们一定认识,还有一些是熟面孔。”林川要请的全是汉城府的官员与王侯将相,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直到此刻,林川算是搞定了375万两白银,距离自己600万两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就指望这些哥哥们倾囊相授了。 第1933章 八方娱乐城 亲事已经谈成,聘礼都不用送去给林川过目,依旧按照老规矩,牛车打包,直接往开城府的大明宝船那送就行了。 这么多的银两会不会引来贼人惦记?林川倒不害怕这个问题,因为稍晚些时候,他就会让钱千户带着300御林军跟随银子,一同前往开城府,由自己的人马严加看管,就钱千户那些人的身手,打个千余朝鲜正规军都不成问题,如果不是正规军,这个数量还能翻倍。 钱千户当然会担心林川的安危,毕竟他接到的任务是护林川周全,要有丝毫闪失,他回大明自己死,不回大明全家死。 林川只用一句话就说服钱千户,“可曾记得纪纲,刘安之流怎么死的?尔等在此,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没错,钱千户太高看自己了,如果真有什么力量可以弄死林川,那他们就是炮灰中的炮灰,除开此以外,大明军神哪怕不在大明境内同样威猛无敌。 安顿好钱千户的去处,林川也安顿好了小老千。再有7天她就要出嫁了,住在宫里属实不方便,为了她的安全,林川干脆就把张贤留在了她的身旁,还要负责跟她一起采买各种物品,红纸喜糖什么的。 虽说这里是朝鲜,小老千也是朝鲜族人,但林川是大明人,那嫁妹妹就要按照大明的风俗来,首先就是不许喜事丧办,什么白布白对联白包白花圈的通通给丢了,全部换成最喜庆的红色,别担心价钱,这些费用林川全包,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小老千一边夸奖林川大气,一边提自己的要求。像什么绫罗绸缎,陪嫁细软,房屋修缮等等等等。说到最后小老千感叹,时间仓促,想在成亲前全整完看来很难,那就折现吧。 回去的马车上,林川就是不由调笑,盛赞小老千还有良心,直到买卖谈定了才开口要分利,而不是事先为难。 林川也很爽快,“我给你留1成当陪嫁,日后要是成家人对你不好,你大可休夫,靠这笔钱,即便不经营八方来财楼也够你过下半辈子了。” “不,今天吃饭看了下得天阁,这不错。我打算拿这笔钱改造一下八方来财楼,变成正经的吃饭场所,赌坊只是其中的一点娱乐项目。重点放在餐饮,住宿,还有驿站业务上……”小老千的商业头脑爆炸了。 “呃……你这是葡京娱乐城?”林川感叹,这种综合商业体,就这么水灵灵的要被搞出来了吗? “娱乐城?!这名字真好听,好,以后八方来财楼就叫八方娱乐城啦!”小老千现学现用。 “你啊,是个狠人。”林川只能感叹小老千的活学活用,毕竟日后她就是成家的内人了,靠着成家在王公大臣,两班士大夫的名气,说这店是成家开的,轻而易举的就能吸收大量的名流贵族,变成高档会所指日可待,这也比放着不动的二十万两要值钱得多。 “我能申请换个差事吗?”张贤已经有点怕这小妮子了。 “你不行,说好了出来听我安排的。”林川断然拒绝。 “那我有选人的权力吗?”小老千举手问道。 看了看这即将出嫁的妹妹,林川难得大方道,“你可以,不过我身边没人了,要选只能从大内侍卫里挑。” “我觉得,就这个了!挺好,不许换!”小老千贱兮兮的笑着看向了张贤,一副你小子也有今天的嘴脸。 张贤都有种想退酒罢工的冲动了…… 而就在林川这边喜事临近之时,这天夜里,月黑风高下,江大忠府里后院大门开启,收拾了满满三大车细软的判官江大人,带着最漂亮的小妾,最心疼的幼女踏上了连夜出城的旅途。 他并没有通知其他人自己要跑路了,只说是个秘密的差事,要连夜赶去其他城市,大概三五天就能回来。 江大忠口中80岁的老母,还有正室外加家眷12口人全留了下来。等到东窗事发,这些人很可能都是被拿来抵消各界怒火的牺牲品,毕竟他已经把不知道多少王公大臣两班士大夫给卖了。 就为了保住他辛辛苦苦贪下来的最后5万两的赃款,打算越过朝鲜,最好在辽东寻一小城,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 别说,过去他还真探过路子,从哪走最安全也有详细的计划。快的话,4天后他就已经不在朝鲜境内了,再多的纷纷扰扰与他这闲云野鹤,也再无半点瓜葛。 乘坐在四平八稳的马车之上,小妾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平日里老爷都是笑脸迎人,但这几天就跟亲爹死了一样,满脸愁容唉声叹气。 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把自己叫着一起出城,还让自己把金银首饰都带上,傻子也知道出事了。 “老爷,是有什么祸事吗?”小妾小心翼翼地在马车上开口问道。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不会少你一分吃喝,闭嘴。”江大忠现在可没有心情聊天,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是伤心地。想他唯唯诺诺苦心经营了半辈子,最后一失足成千古恨,被国柱爷拿捏住了把柄,就这么弄得逃亡的下场,可谓唏嘘。 而江大忠并不知道的是,当他后院的大门开启之时,已经有盯梢的马仔跑去汇报他的动向。 正在吃羊腿的秃狗也不饿了,直接把羊腿丢给了报信的马仔,带上了掖邪狗与伊声耆,就这么快速的冲了出去。 在秃狗的思考里,江大忠和国柱爷聊了快一个时辰,明明想干掉国柱爷的是他,最后却没有死。只能说,江大忠肯定说了些什么,和国柱爷做了什么交易,不然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既然江大忠连官位都不想要,秃狗不介意送他一程。 虽说江大忠是出逃,也带了小20名护院手下在身旁,秃狗却是一点都不怂,毕竟跟随在他身旁的,可是神仙,那么一点臭鱼烂虾,他还真看不上眼。 这一夜,注定汉城府要腥风血雨了。 第1934章 一拳超人 江大忠为官二十载,光在捕盗厅判官这个位置就干了15年,这座城,这里的人,甚至是每一间店铺都能让他如数家珍。 他可以与地痞流氓推心置腹,也能为达官显贵鞍前马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鱼龙混杂的汉城府在他的治下,居然做到了命案必破,有罪必查的境界。当然凶手是不是真凶另说,你就说破没破吧? 如此一位八面玲珑的父母官,甚至让朝廷里许多二三品的官员离开他,就吃不上一顿山珍海味的主,却因为一时的歹念葬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落得必须流离失所的境地。下半辈子只能和十八九岁的小妾,守着五万两的白银,过上混吃等死的日子。 现在是大明特使光临汉城府的时间,为了确保国柱爷的休息,汉城府实行了宵禁,任何这个时间还在街上乱晃的人,都难逃兵卒盘问。但江大忠何许人也?在这汉城府,没名没姓的兵卒他认识一半,有品阶的官员他全认识,自然轻易的来到了城门口。 守城官见来人是江大忠,还热情的寒暄起来,就连例行检查都给省去了。江大忠的解释是上面的大人有命,说要去给国柱爷弄一张新鲜的虎皮回来做小皮裙穿。 江大忠自艾自怜,谁叫他也不过一介小吏,还不是大人们说干嘛就干嘛,于是乎他就带了这20位好手出城,需要尽快进山,去弄张虎皮来。 城门官也是和江大忠同仇敌忾,都怪那大明特使驾到,让兄弟们失去了原本的夜生活,还要在这里加班,还不加钱,宵夜都买不起。 江大忠多聪明的人,听到这里,自然拿出了10两银子塞到了城门官的手里,让他请兄弟们去宵夜。 城门官顿时喜笑颜开,招手让开门放行,江大忠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奉献一生的城,此生估计只能在梦里再回来看上一看了。 车队挑灯夜行,一个时辰后,已经来到40里外一片山间竹林。两侧雾气环绕,鸟兽呜呜吖吖的叫声啼不住,20名护卫也是本能的压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护在了车队的两侧与前后。 按理说汉城府周边百里都没有大型的山贼团伙,不过毛贼还是有的。只要不是夜间通过,白天人多,基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此时此刻,江大忠的马队就跟漆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亮得那般耀眼,那般出众,小心谨慎些也属正常。 这不,怕什么来什么,车队前方的迷雾之中,一团灯火越来越亮。 更多的护卫本能的来到了前方,等走近一看,秃狗带着一黑一白的掖邪狗与伊声耆,就站在了官道的中央,旁边的地上插上了两只白灯笼,提供着照明。 要说是来劫道的,他们人实在太少;要说是来偷袭的,他们就不该点灯笼,而是在路边窝着。不管是哪一种,马队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太岁爷,两天不见如隔六秋,您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吗?”秃狗双手插在腰间,放声疾呼道。 本不打算跟秃狗废话的江大忠,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下了马车来。他的身边自动围上了一群持刀护卫,仿佛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便能顷刻冲上前去,将拦路的三人大卸八块。 “秃狗,一切都结束了,你还来这里做甚?”江大忠叹息道。 “怎能不来?小的跟了太岁爷10年,每月千余两银子的上供,只求一个平安。我本想,这么多年了,我们应该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多少也算是朋友了。 结果太岁爷倒好,想借刀杀人,更想杀人灭口,要不是那该死的大明特使出手,我的尸首都已经喂狗了吧?”秃狗说得是在八方来财楼门口的那当头一刀。 “别挣扎了,遇见他就是你的孽缘,而这孽缘10年前就种下了。你是江湖人,出来混就是要还的。”江大忠居然苦口婆心的劝导起来。 “我当然知道要还,这个就是我的代价。”秃狗举起了自己那只已经被废掉的右手。 “不过,太岁爷和我的那笔账还没有算,你可以不帮我,但至少不该害我吧?我还没死呢,查封了我在钱庄的户头,将我全家老小赶出了府邸。你就这么着急痛打落水狗吗?” “落水狗?我又何尝不是?”江大忠自嘲道,“行了,我并不比你好到哪去,现在我也要走了,这个就当赔给你的。你叫我一声爷,别说我不帮你。” 说罢,江大忠将一个钱袋子丢到了秃狗的面前,里面大概有200两。虽然不多,但也够秃狗找个乡野之地,买间土屋,整几只土鸡养养了。 “太岁爷出手真阔绰,整没了小的万贯家财,就给了点碎银来打发小的?”秃狗嘴上说着碎银,却毫不犹豫的捡起揣进了兜里。 “滚吧,趁我还念及一点旧情,不然现在你还有那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都已经变肉酱了。”江大忠也是神烦,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糟糕。 “让小的走也行,不过我还有我这两位朋友很感兴趣,你在八方来财楼都跟国柱爷说了些什么?能不能叙述一遍?”秃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剁了他们,碎一点,我不想有人认得出来他们谁是谁。”江大忠怒了,直接下令道。 顷刻间,只听见一阵呛啷啷的拔刀声响,20名护卫全都冲了上去。 这些都是江大忠常年养在府中的死士,别说让他们杀人了,就算让他们造反也不会有二话。 “伊声耆。”掖邪狗又是派出了弟弟。 “来了来了,就那个老头子不杀是吧?”伊声耆扭动着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主动迎上了那冲来的20名护卫。 接下来的画面堪称全程马赛克,伊声耆犹如猛虎入羊群,徒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打死了前来取命的护卫,不管武功多高,根本就没有人可以靠近他分毫,全部都是一拳毙命,堪称一拳超人。 第1935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江大忠都看傻了,那动手的家伙根本不是人,硬顶着刀劈斧砍都不带躲的,贴身反手就是一拳,把那些死士直接打成死的。 20号人手在伊声耆的手下,连5分钟都没有撑到,最后一个被他揪住了后脑勺,直接顺着天灵盖将脊骨都给从身体里拔了出来,随地丢到了江大忠的面前。 已经被砍到衣衫褴褛的伊声耆上衣自然脱落下来,暴露出了一身雪白的肌肉,上面沾满了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不过那些足够致命,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是在江大忠的面前迅速愈合。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江大忠本能的回身从车里想要抽刀,但看了看刀柄,又看了看旁边的箱子。 最后他还是选择搬了一只木箱放在了血迹斑斑的马路上,面向秃狗打开来。 秃狗也是一惊,因为密密麻麻堆放的都是金条。 “这是600两,纯金。我查封你钱庄的户头只有3000两,这些比你存得多一倍了,放过我。”江大忠想买回自己的性命。 “太岁爷真客气,如果是我说了算一定给你让道,但抱歉,今天你不老实交代,过不去的。”秃狗算是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你这是要我的命了,跟国柱爷的事,打死也不能说的。现在我最多是逃走,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压根就出不了朝鲜地界。”江大忠主打一个时间差,林川给了他七天逃命,但如果提前让权贵们知道自己被出卖了,还不一路追杀,让他死无全尸。 “爷,他嘴硬,如何是好?”秃狗只能帮忙到这了,剩下的部分就要两位大哥出手了。 “没关系,我们想知道什么,不需要他开口的。”掖邪狗主动走上前,前去,一把扣住了江大忠的天灵盖,直接将其意识拉入了自己的思绪空间中,真就是不用他开口,直接提取记忆画面,将关于林川那部分的挖出来就行了。 而在这个空档,伊声耆开始了收尾工作,将剩下的车夫与江大忠的孩子也全给做了。 秃狗也没闲着,直接爬上了江大忠的马车,他的小妾吓得眼含泪光,缩在了角落瑟瑟发抖。 “嫂子好,江大哥这回恐怕凶多吉少了,我这人心善,就是见不得未亡人难过,要不小弟我来代大哥陪陪嫂子吧!”秃狗边说,便开始单手解裤腰带。 “爷!别杀我!您要如何都行!我伺候您!别杀我!”这小妾也是有眼力劲,赶紧上前帮忙。一阵车体摇晃后,秃狗心满意足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透过半开的车帘,可以清晰看见小妾那张被活活掐死,死不瞑目的脸。 正好这时候掖邪狗完成了记忆提取,放开了江大忠的天灵盖,这不可一世的太岁爷翻着白眼的倒地不起。他的意识已经在掖邪狗的思绪空间被杀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具躯壳。 “大哥,您找到自己想要的了吗?”秃狗恭维地问道。 “他将汉城府里所有靠他吃饭的官员罪状,交到了国柱爷里的手里,国柱爷打算用一场婚宴把他们一并收割了。成亲的对象就是车素妍,还有成家子孙。”掖邪狗分享着情报。 “也就是说,那国柱爷肯定会参加婚宴咯?让小弟我想想,我们找个机会混进婚宴,弄您想要的国柱之血,如何?”秃狗兴奋不已。 “我们不能太靠近他,一里地内,他能感应到我们。”掖邪狗提醒秃狗道。 “没关系,您忙您的,我会想办法给我们国柱爷放放血的。只要有钱,都好说。”秃狗看着后面满满两车的金银,实在是太爽了。 足足5万两,比昔日秃狗身价还富,或者秃狗该放弃复仇,带着这些银子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控制不住,输给小老千的那股恨意,被废掉的右手隐隐作痛,不杀了她,这辈子恐怕都好不了了。 “行,伊声耆,打扫战场了。”掖邪狗叫上了自己的兄弟开始帮忙。 “呃?还要打扫的吗?你不早说,我干嘛把他们打这么碎?”伊声耆就想骂娘,过去在海上,杀了人就是直接喂鱼,这在路上则不同,血迹可以不管,但尸首都得拖走。他们是时间能力又不是空间异能,都必须亲力亲为来做。 不过也得亏他打得够碎,才能用一架马车硬生生塞入20多具尸体,塞得是满满当当,拉扯的马都走不动了,还有伊声耆在一旁抓着把手帮忙发力才能前行。 就是这么简单,秃狗一次劫道完成了自己半辈子的原始积累,果然发家致富最快的方式,还是杀人灭口,强取豪夺了。 第二天开始,汉城府就变得更忙了,不光因为新王即将登基,成家要给不足1岁的娃娃成三问娶媳妇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最重要的是,成亲的对象还是大明国柱爷的义妹。这让吃瓜群众吃出了新的高度,他们算是明白了权贵为了攀附权贵,可以无耻到何等境地? 汉城府内的王公大臣都是不由感叹,成家这回是要上天了,居然悄咪咪的勾搭国柱爷,当上了亲家?本来就权倾朝野的成石璘,这以后还不要骑到国王的头上去拉屎?有人说,成石璘这是投子问路,以后要当大明在朝鲜的买办,监督国王施政,就是隐形的皇帝了。 各种邪乎的谣言在城中荡漾,用不输于互联网的速度疯狂传播。但唯有成家自己清楚,自己这哪是占什么便宜,而是被国柱爷架到了火上去烤,且不谈他们要迎娶一个地痞流氓家的女儿过门,光是筹措那200万两的聘礼,就几乎要了成石瑢的大半条老命。 作为商人,钱这种东西从来不会丢在家里的仓库吃灰,它被有效的利用,深入到各个环节之中,等突然要用时,就要像拧毛巾一样的将水都给排出来了。 而林川要的200万两,几乎是要让成家将毛巾拧断的程度。不管成石瑢多么小心翼翼地调度,凑足这些钱后,成家超过1半的产业将严重缺乏流动资金而停摆,全家人的伙食都要下降,伙计们的薪酬也要出现拖欠,反正堪比伤筋动骨一百天。 第1936章 红色催命符 朴訔(yín),字仰止,号钓隐。乃太宗国王李芳远的心腹重臣,官拜左议政正一品,主要辅佐郡主处理国内大小政务,也被称为左政丞或左相。其地位之高,说他是朝鲜版的林川也不为过。 除了官大,朴訔更被册封为锦川府院君,因为朝鲜早些时候废除公侯伯封号,府院君属于异姓封君的最高荣誉。 如果说成家属于两朝沉淀下来的顶流门阀氏族,那朴訔就是当今朝鲜政坛的当红炸子鸡。 作为李芳远的心腹重臣,现年48岁的朴訔如沐春风,在一声声左相的称呼下逐渐变成了朝廷的中坚力量。 而这一天,刚刚结束早朝的朴訔回到了府邸,人还没有进去,守候在不远处的一名大内侍卫快步上前。 一阵恭维参拜之后,这侍卫居然是受大明国柱爷之托,前来恭送请帖的。 朴訔一听说是国柱爷的请帖,甚至都是主动上前,整了整衣冠,双手接了过去。关于成家与国柱爷义妹的婚事,今天早些时候已经在朝堂上听过了,成石璘叩首国王恳请李芳远批准这场联姻。 李芳远就算失心疯了也是断然不敢挑刺的,并且表示了祝贺,还让礼部准备礼物,送去成府之上,而且要按照世子大婚的级别去安排。 文武百官表面上对成石璘都是恭贺不断,但不少人属于憋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因为国柱爷要收200万两聘礼的消息昨天就传开了,娶的还只是国柱爷在妓生学院里捡的一个便宜义妹,那家伙的家族还是汉城府里资深的市井流氓。 这种感觉,就像霸道总裁散尽家财,迎娶了一个绝经的扫地大妈,那大妈还是道上混的…… 多少人笑了整整一夜,甚至要紧急看大夫才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谁承想,成石璘何等要脸的老门阀了,对于子孙后代管理最为严格,府上绝不容许出现败家子嗣,甚至亲自管教,力求将成家打造成朝鲜与朝廷同辉的家族,结果却把不满1岁的娃娃嫁给了这么一位极品童养媳,怎能不让人笑话? 不过朴訔纳闷的是,虽说自己的地位这场婚宴是必然要出席的,哪怕自己跟成石璘有杀父之仇,当天也必须去恭贺新人,但为什么会是国柱爷托人送请帖,这就很奇怪了。 朴訔和林川的关系,仅仅限于国宴上碰杯喝了一口清酒而已,尚不至于被他记忆犹新吧? 于是乎,朴訔赶紧给侍卫拿了一点赏银,顺嘴打听了一下,为何国柱爷会给自己送请帖,是有何关照么? 谁知侍卫根本不敢拿钱,因为没有办法回答左相的问题,他只是透露,国柱爷送出去的请帖不少,他许多兄弟都在送信的路上。 如此奇怪朴訔也被勾起了兴趣,于是乎快步回到了书房,打开了锦面的请帖,里面除了传统的佳偶天成一大堆空话套话外,居然还夹着一封书信? 果然国柱爷是有私事要聊,朴訔面带微笑的拆开了信封,等看见上面的内容,人都麻了…… 因为那书信的前半段,全是江大忠招供的信息,例如如何给朴大人打理汉城府的三家书院,如何暗地里收受学生家族背地里送的礼金,又是如何将可以提拔的官员子嗣名单交到朴訔的手上…… 没错,朴訔在干的就是买官卖官的勾当,有江大忠把持的几家书院为幌子掩人耳目。高峰期,一个月就能给左相捞到数万两的银子。 当然,朝鲜的俸禄并不高,对于心腹们做点私活赚钱,李芳远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那只是做正常的买卖,而不是销售朝廷的官位。 能写得如此之详细,说明林川已经控制住了江大忠这吃里爬外的畜生,要是这份罪状呈交到国王手里,免不了一顿重罚。但如果是由国柱爷送到国王手里,为了表明朝鲜王国的额法律严明,那朴訔还有他全家老小就可以到阴曹地府去团聚了。 显然林川也知道这封信的威力,所以在罪状后面也写明白了,“左相莫慌,至此小妹大喜之日,诚邀左相前来喝酒,礼金叁拾万两足额,保您高枕无忧。” 没错,这哪是什么请帖,就是赤果果的敲诈勒索信。痛苦的事,朴訔连个屁都不敢放…… 豆大的眼泪落在了那信纸之上,将叁拾万两的墨迹给化了一抹黑。 朴訔做这买卖时间也只有两年,一直小心谨慎,也从不敢出卖关键岗位,就算卖官也要了解买者的身份背景,如果实在草包,他也会退钱拒绝的。就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攒下来28万两的银子,好嘛……林川不光都要去了,还让他倒欠两万。 为了补齐差额,他还要四处奔走借钱,出卖祖产,才有可能够数。 直到这一刻,朴訔算是明白了大明国柱爷的狠辣,他那雁过拔出一件羽绒服的功夫,就是雨露均沾,估计就是他面前走过一条狗,都要被他拦下刮出几两油下来。 林川的请帖在汉城府内一时间变成了红色催命符,送到哪里,哪里就是哀嚎一片。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搞钱不害性命,明码实价或多或少都是可以完成的。 不过被他敲诈过后,朝鲜朝廷的达官显贵们估计都要一贫如洗了,简直是变相的给朝鲜做了一轮政治清洗。只不过他洗完以后,污渍全留了下来,衣服都给他拿走了。 林川有具体算过,按照大小顺序安排,这么一轮礼金收下来,最少还能敲出300万两来,不光超额完成了自己的目标,连答应给小老千的20万两分红也能顾及得上。 只不过缺点是,这么一轮下来,他在朝鲜的名声估计跟狼外婆一个级别,不可能再交到什么知心好友,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除了敬畏,就是最纯粹的憎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好在林川来也没打算交朋友,搞钱是其唯一目的,那既然如此,就让这场反贪风暴刮得更猛烈些吧。新进的国王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干净的官员体系,这也是他能建功立业的资本了。 第1937章 小气鬼 就在汉城府内,30名王公大臣辗转反侧,各大钱庄加班加点搬运银两,更有一些神秘地点出现了挖掘队,什么祖坟,后院大树,甚至水池下,一箱箱尘封的宝贝被翻了出来。 当然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时候,张贤也遇见了同样的窘境。 明明成家就是担心小老千这边准备失格,所以安排了3个有20年婚嫁经验的婚礼主理人前来帮忙,所有的采买布置,甚至是绣球的款式她们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小老千依旧坚持要自己外出去挑选一样重要的物件。张贤知道她就是故意想出来玩,躲开那几个七嘴八舌的媒婆,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规矩,听到张贤都觉得脑袋炸,更别说无拘无束惯了的小老千。 小老千坚持要亲自挑选的是汉城府最大的一间百年裁缝店,是四品以上官员朝服的指定制作商。要问为什么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选择这里,只因为品级再低一点,压根就不够钱来消费。 不过现在,钱已经不是问题了,国柱爷虽说承担一切小老千需要的费用,但成家出手也是阔绰,像这种消费,老板都不敢跟小老千收钱,几乎账单都会稍后送往成氏商号。 “真不明白,你是有福不享,非要出来折腾自己……”街道上,张贤跟随着小老千乘坐的轿子,不由叹息。 之所以说她自我折磨,就因为这朝鲜的轿子小得就跟一只木箱一样,人坐在里面腿都伸不直。 传说中的八抬大轿为华夏特产,记录中的轿子可以前后长达10米,而眼前这个小玩意,比搬运尸体的棺材还小一半。似乎倭国和朝鲜习惯用小轿子,是因为路面的关系,许多狭窄的位置,用大轿根本走不动。 而在城中,不管是马车,还是骑马,都是有严格身份限制的。像林川,不管他是想骑马,还是骑着朝鲜国王遛弯都没有人敢去阻止。可小老千也就平头老百姓一个,坐轿子就变成了最普遍的出行方式。 “老酒鬼,你是没听那三个家伙叨叨有多厉害,那嘴跟抹了猪油一样,快得都能吃人了。”小老千挑开了轿子的幕帘,歪着脑袋跟张贤寒暄,不是她话多,只是这小轿子真的很憋屈,需要透透气。 “老酒鬼?我当差不喝酒,喝酒不当差,哪里是酒鬼了?况且我今年才32岁,风华正茂时,哪里老了?”张贤完全没有注意到谈话的重点。 “这么好的身手,为了几瓶酒跟着国柱爷跑朝鲜这鸟不拉屎的地界来,你不是酒鬼谁是?再说我今年16,相公1岁不到,跟我们比,你难道不老?”小老千三言两语,硬是把张贤说得闭上了嘴,没脾气了。 “喂,生气啦?”小老千突然坏笑的伸手去拉扯张贤的衣角,就像她在八方来财楼里干过的一样。 很神奇,只要拉着张贤的衣角,小老千不管多害怕也都不再害怕,就像找到了像山一样的靠山一样。 “别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会说闲话。”张贤一下打开了小老千的手,一脸正经。 “切,你不是老酒鬼,你是小气鬼总行了吧。喏,给你的,谢谢你帮我出头。”说罢,小老千就像变魔术一般,小手一翻,一只银色的扁形圆酒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什么?”张贤愣住了。 “我问过欧巴,他说你除了喝酒就没别的爱好。你这么馋嘴要是哪天被人在酒里下毒不就死翘翘了?所以我就让骰子爷爷帮我买了这个。以后喝酒用这个,如果有毒,壶会变黑,多好。” “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张贤嘴上这么说,却已经接过银壶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一副冷漠却又热情的模样。 “你啊,真有趣。”小老千说笑间已经来到了那间裁缝店,老板带着首席裁缝,还有十几名小工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迎接。 今天这偌大的官方裁缝店谁的生意也不做,就只招待眼前的贵客一人。 没错,小老千到此一游只为一件事,她要挑选一件别致的嫁衣,按照林川的要求,要按照大明的风格定制,做成最鲜红的颜色,还要有凤凰的刺绣。最最重要的是,距离婚礼只剩下6天时间,小老千即便今天定好,这裁缝店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全员加班加点赶工才行。 当然,这件衣服要价不菲,老板作价1000两银,成家连哽都没打就答应了。小老千这不亲自过来量尺码,定款式了。 至于张贤只能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候。 “这件什么样?”一身枣红长裙的小老千走出来,张贤无言。 “那这件呢?就是胸口太紧了些,不舒服。”眨眼间,小老千又换了一件亮红色走出来,料子更好……而且衬托得她的“料”也更好,张贤继续不说话。 “小气鬼,那这件呢?丝绸的,好滑,像你的剑一样。”小老千继续撩。 “我的剑是快,不是滑。这件还行。”好吧,张贤喜欢丝绸。 “那行,就这料子,你们把胸口改宽松一点,真的很勒人,都无法喘气了,我可不想憋死在高堂之上。”小老千极为草率的定了下来,让一旁的掌柜十分尴尬。他做了一辈子的嫁衣,看过太多的痴男恋女,眼前这一对太…… 女孩眼中满是含情脉脉,男人脸上全是无所鸟谓,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永不相交,却又相伴着彼此,不曾远离。 而就在小老千与张贤为嫁衣忙碌的时候,崔阿女乘坐的马车终于来到了汉城府。向着得天阁的方向驶去。 本来她是打算再过半月到此的,但成家对她发出了邀请,要让他来操持这场婚宴的菜色。这是一种对她的肯定,也是对她的抬举。崔阿女是最识抬举的妈妈,自然不会推脱。 但让她也意想不到的是,从她进城开始,就有两伙人同时盯上了他,一队是身着便衣,举手投足都透着兵味的高手,另一队则是纯粹的市井流氓。 第1938章 送你的人情 崔阿女作为高丽王朝时的显赫两班贵族崔安道的孙女,在李成桂建立朝鲜王朝时遭遇了沉重打击。不仅家中财产被抢夺,族人悉数被杀被流放,混到她这里另辟蹊径,这才开始慢慢被朝鲜王朝新的权力体系认可。 她实在太想念家族昔日的荣光了,哪怕不惜出卖色相,也要挤上达官显贵们的那张桌子。特别是可喜儿的得宠,更是让崔阿女的风头一时无两。 而她一手操持宫廷菜系的厨艺,也是让人流连忘返的核心竞争力。简直是字面意义的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了男人的心。 这不,像成家与大明国柱爷联姻这般的头等喜宴,成家特地邀请了崔阿女负责宴席菜色挑选与把控,给予了她充分的认可与支持。 像这一次,得天阁整家店铺都给包了下来,来自天南地北的宾客都能在此免费住宿,就餐。喜宴当天将大开100桌,宴请千余贵客,而汉城府所有的庙堂,粥铺都会大开方便之门,施粥赐饭管足3天。 给林川的200万两聘礼,直接往开城府的码头运输过去了,而为了这场婚宴,成家另外还要掏出30万两砸进婚礼之中,可谓打断了骨头硬撑。 说句招笑的话,要不是成石璘经营官场多年,如此阵仗能收不少礼金回来,不然办完这场婚礼就直接破产了。 不过这一次的送礼名单里,成家不得不早早划去了朝中的30位大佬,因为他们均表示收到了来自国柱爷的请帖,比较起来面子还是要给国柱爷,那银子也同样是要上缴国柱了。 成石璘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按照他的想法,林川这是真缺钱,连礼金也想吃一部分。这30人虽为权贵,但平日里和成家关系一般,也是出了名的小气,哪怕是巴结国柱爷,能凑出个10万两就算他们割肉喂鹰了。 他是根本不可能想到,林川送给那些人的不是请帖,而是恐吓信,轻轻松松把他们半辈子的积蓄全给挖了出来,堪称朝鲜官场榨汁机。 崔阿女一到汉城府就入驻了得天阁,这次前来还带来了手下的十大厨子团队,加上得天阁本来的伙夫班底,必须确保100桌的宾客同时吃上热菜,在这个没有集成灶的时代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但在朝鲜,如果崔阿女办不到这样的事情,也就没什么人可以做到了。她不仅要研究从伙房到餐桌的距离,还要检查小二的效率,更是不惜多兴建了两间伙房就在宴会厅的旁边,提升一些蒸菜的上菜节奏。 忙得不可开交的崔阿女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一小队的便衣刺客,住进了得天阁对面的客栈中,他们的窗口正好对着崔阿女3楼的闺房。 时间紧,任务重,崔阿女没有片刻休息,从早上赶到开始工作,一直到子时才初见端倪,要不是得天阁的老掌柜快被饿死了,崔阿女都不想散会的。 等到各部门负责人回家后,崔阿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好在这里是汉城府的高级套房,服侍的侍女已经为她放好了一大缸的洗澡热水,让她能排解舟车劳顿的困乏。 一边洗,她还一边哼唱着高丽小调,这是儿时母亲教的歌,现在已经鲜少有人会哼,因为会被当成谋反的小辫子,被人拿捏。 也是在她独自之时,突然屋内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跟她合唱了起来。原本在池水里都快睡着的崔阿女突然精神,一下拿起衣衫套住了湿漉漉的身子,从浴盆里爬了出来。 她并没有喊叫,这是聪明女人该有的正常反应,不管来者是劫财还是劫色,只要不反抗,至少暂时没危险,但乱叫唤,歹徒最后可能被制服,但赤手空拳的她一定死得很难看。 等看清坐在八仙桌前正自己给自己倒茶的秃狗时,崔阿女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来财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崔阿女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说这秃狗得罪国柱爷,被人给掀了桌子,现在不该叫来财爷,叫落水狗更形象些。 “不愧是名震朝鲜的金牌妈妈,嘴就是出奇的甜,这种时候了还能叫我一声来财爷,光这个情分,我就该帮你。”秃狗一脸享受的模样。 而崔阿女已经把目光看向了站在房间门口的高个黑铁塔了,掖邪狗不说话,光是双手交叉的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小心肝乱跳的恐惧感。 “来财爷,你深夜擅闯我的香闺,还说想帮我?帮我什么?解决寂寞难耐吗?”别看崔阿女已是徐娘,但天生狐媚,沐浴之后皮肤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十分诱人的坐在了秃狗的对面,还拎起水壶给他倒起茶来。 “崔妈妈真会说笑,谁不知道你那采阴补阳的功夫发起狠来,能直接让男的死在床上。我还是做点擅长的事情帮你吧。”秃狗说罢,放下茶杯,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腰牌,丢到了桌面上。 崔阿女诧异的捡起一看,上面赫然镌刻着鹰扬卫的字样。 “你给我这么作甚?”崔阿女看不懂了。 “其实从你一入汉城府,就有一堆便衣的鹰扬卫官差盯上你了,本来他们今夜已经准备好绑架你出城。不过谁叫我心善,已经帮你解决了。”秃狗轻描淡写道。 “来财爷,我是受成大人邀请前来帮忙张罗婚宴的,汉城府里谁人不知?谁敢打我的主意?你就随便拿块牌牌出来晃了晃,就说救了我的命,是不是太儿戏了点?”崔阿女可不是那种你说她就信的人精。 “没事,我带你看。”秃狗就知道没那么好说服崔阿女,他随即起身,打开了一旁的窗户,招呼崔阿女来到了窗前。 只见隔了一条街的对面二楼,也有一扇全开的窗户,伊声耆正无声展示着一共四人的鹰扬卫便衣侍卫,还有他们明晃晃的刀,以及身下的腰牌。 “虽然我是个赌鬼,但江湖上好歹还有几分信用,你大可不在乎我的帮忙,不想聊聊我走便是,不过你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汉城府喔。”秃狗说完头也不回的就想走,却被崔阿女一把拉住了手。 第1939章 来财爷的狠活 “来财爷,救我!”崔阿女终于反应过来了。鹰扬卫何许人也?那不就是废世子李褆的私兵部队吗? 李褆何许人也?不就是睡他爹妃子,葬送了一段帝王人生的败家子吗? 而他爹妃子是谁?可喜儿!崔阿女最得意的门生,也是奠定她重新回归权贵阶级的敲门砖。只不过这砖头并不怎么喜欢她。 大概因为崔阿女对于她的训练最为严苛,甚至堪称虐待,造就了堪比童年阴影的过去。至于李褆那个情种,要是听闻了崔阿女摧残可喜儿的种种,出手把崔阿女剁成肉酱,也只是诸多报仇雪恨的选择之一而已。 这一下就全都说通了,是李褆想要崔阿女的命,甚至都等不了她去办完这场婚宴了。当然,崔阿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哪怕没有她,婚礼依然会顺利进行,她的失踪唯一的影响,只不过让婚宴没有那么好吃而已。 “孺子可教,本来呢,是官家要你性命,我是非常不愿意插手此事的。不过赶巧了我两位大哥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所以呢,你帮我,我帮你,你不帮我,我也不帮你,我能保证你平平安安的来,活蹦乱跳的走。”秃狗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帮你大哥什么忙?”崔阿女自然的看向了门前站定的黑铁塔。 “因为某种原因,我们需要国柱爷身上的一点物件,那就是他的血。你和他也见过面了,现在又操持他义妹的婚礼,你想办法给我搞一点过来。”秃狗边说边将一个小瓷瓶给递到了崔阿女的手中。 “你是疯了吗?那是国柱爷,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你让我给他放血?”崔阿女此刻的心情,就像因为甲沟炎太痛,所以一刀把腿给砍了一样。 “你的看家本领不就是伺候男人吗、你把国柱爷给服侍舒服了,悄悄给他放上一点,能有多难?”秃狗说得就跟在路边吃饭一样简单。 “谢谢来财爷看得起我,这种差事办砸了,不用你动手,我都要连带所有姓崔的满门被斩。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崔阿女想都不想的回绝道。 “所以我就跟你说了,这种差事不能假手他人,算了,还是灭口吧。”门口的掖邪狗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放下了双手向着崔阿女走来。 “别别别,大哥,您别生气,您再等等!”秃狗则是快步上前拦住了掖邪狗。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既然视死如归,就该送她回家了。”掖邪狗还是坚持弄死崔阿女的选择。 “稍等,您给我一点时间。”秃狗总算把掖邪狗给说定在了原地。 而这时候,或许是没擦干身子,或许是盖得单薄,崔阿女的全身都在颤抖。 秃狗又是痞里痞气地走了过来,凑到了崔阿女的耳边奉劝道,“崔妈妈,我是真的想帮你啊,要知道我后面那位,还有对面的那位都是远道而来的人间神仙,手段之狠辣,功夫之高强非凡人能及。 对付男人你是最在行的,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实现,到时候我安排两个手下接应你,你得手了直接交给他们,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有,不让你白干,我准备了一万两当你的酬劳,先给你一箱子,就当定钱了。” 而在秃狗叽叽咕咕的时候,掖邪狗也是十分配合地将一只木匣摆在了八仙桌上,打开来时金光闪闪,正是当初江大忠用来贿赂秃狗的金条子。 只不过仔细去看的时候,会发现这箱子的边缘都还沾染着干掉的血迹。 “来财爷,你真是坑我啊……”先威逼,后利诱,在神经极度紧绷下,崔阿女终于将那小瓷瓶收好了。 “很好,现在我们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放心,管他什么鹰扬卫还是大内侍卫,我保证没有人能伤你分毫,你的生死我来负责。”秃狗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这么的,秃狗顺利的又拉了一位上贼船,离开了崔阿女的香闺,消失在了夜幕中。 掖邪狗不得不佩服,没有毛的脑子果然还是很好用啊,居然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找到了得力的帮手,着实不简单。 而秃狗则还在不断给掖邪狗与伊声耆拍马屁,说起来还是这两位哥哥厉害,杀人越货得心应手。秃狗甚至觉得,有这两位神仙在,什么他吗的来财爷,他甚至有办法混成一方的王,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度日了。 只可惜,他们的缘分只能维持到取血完毕,然后秃狗就要带着劫掠来的五万两银子找个没人的地界度此残生了。 要说为什么给崔阿女一万两后,他还能剩下五万两的魔术怎么形成的?很简单,从一开始秃狗就没打算给她这尾款,也从没想过她能活着离开汉城府。 因为李褆作为世子要她死,她不死,那就是跟世子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另外,她只要活着,哪天嘴大把自己要她取血的事情说出去了,天下之大,哪还有秃狗的安身之所? 于情于理于己,崔阿女的结局已经天注定了…… 第二天一早,本安排好前来接班的鹰扬卫便衣侍卫,来到了伊声耆待过的房间,房门虚掩,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侍卫也是一惊,纷纷拔出了藏起来的长刀,用刀尖挑开了大门,结果就看见四个兄弟整齐划一的全趴在了桌上。 兄弟们上前查看情况,四人皆有呼吸,就跟睡着了一样,但怎么叫也叫不醒。扒开瞳孔去看,目光涣散,就跟被偷走了魂魄的躯壳一般。 其实并非丢了魂,而是伊声耆将他们的意识拉到了思绪空间捏碎成渣后,就造出了这么四具活死人来。 “现在怎么办?”手下看着头儿眉头紧锁的问道。 “你先回去,把这里的事情禀报给大人知晓,我们留下,处理他们。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有人在用邪术保护那个贱人。”头儿咬牙切齿道。 第1940章 新王的狠 李褆并非无脑莽夫,虽说干掉一个老鸨子,随便找条黑一点的胡同,一两个大汉就能解决。但崔阿女在权贵之间游走,早就积累了一份属于自己的人脉,加上这次成家婚宴由她操持,让宁大君并没有想过要马上弄死她。 所以指派的人手本就只是前去监视动向,要杀,也是要等她离开汉城府的时候再动手,不能搅了国柱爷的喜事。 反倒是秃狗借着他的手下,把崔阿女吓得智商都掉线了,沦为了秃狗做事的同党。 不过秃狗下手还是有轻重的,只是让伊声耆杀了那四人的魂,留下了他们的人。结果导致四名手下被带回军营,找了大夫,甚至找了巫婆来看。最终大夫的结论是得了癔症,巫婆得出的结论是被狐狸精勾走了魂魄。 最后一致认定,玄学比医学更好使,大家也接受了这种说法,一直认为崔阿女这老鸨子肯定有叩拜什么狐仙之术,所以才有这种护身效果,以后监视她要保持些距离,以免中了邪术。 这朝鲜就是封建迷信得天独厚的温床,李褆也需要找个时间再去会会可喜儿,问问关于崔阿女有没有这些邪门的招式。 放下李褆这边不表,汉城府因为这场联姻满心欢腾,而有的人则为了这婚事焦头烂额,亦如前面提到的,朴訔,这名字一听就不太正经的朝鲜左相。对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爬到官场第一把交椅的他,现在不得不出卖祖产,想尽办法凑齐林川要求的30万两的礼钱。 压死骆驼的,永远是最后一根稻草;让这左相沮丧到近乎崩溃的,也不过是最后那2万两银子。 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连夫人的金银首饰都拿出去了典当,依旧还有缺口。 其实朴訔本来还有另一条出路,那就是主动去寻国柱爷告饶求情,少给上那么一点,就像其他人的做法一样。林川也不是不懂通情达理之人,几乎都能给予10%左右的减免,无他,因为想搞到的钱数已经完全足够,没必要把他们全都逼死,见好就收便可。 但朴訔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一张拉不下来的脸面,所以经营书院,买官卖官的勾当都是让江大忠帮忙穿针引线,从不直接收钱。 正所谓愿赌服输,出来混就是要还的。他并不觉得国柱爷有多无耻,只怪自己利欲熏心,而蠢笨如猪,这么轻易就被人捏住了把柄。 就是这般辛苦了,朴訔依旧在往内消耗,例如此刻,他就把自己的三位夫人堵在了厅房里,让她们都以她们自己的名义,回娘家去弄些钱财回来救急。 三位夫人哭得跟变成寡妇一般,她们原本想着嫁给当朝左相,那不是威风八面的光耀门楣之事,谁曾想自己的这个当朝相爷居然让自己回娘家搞钱,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们老爷我还没死呢!我跟你们说,谁要是敢透露半点我要这钱的事,别怪我打烂她的嘴!”朴訔也是被吵得脑袋疼。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火急火燎的管家冲了过来,在门外大声喊着,“相爷!王世子忠宁大君驾到!” “殿下来啦?!”朴訔连寒毛都立起来了,这种时候堪称屋漏偏逢连夜雨,可那是未来的国王,朴訔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轰走了家眷,亲自前去迎接。 “左相!” “殿下!”属于双向奔赴的君臣,相见恨晚的遇见了一起。 朴訔赶紧跪地叩拜,李裪也是快手将其扶了起来,两人移步书房,继续寒暄。 “左相,今日见你在朝堂之上神情恍惚,脸色也是苍白,最近是否操劳过度?”李裪担心慰问道。 “承蒙殿下挂念,微臣最近有些起夜的毛病,睡不太好,所以才有些疲惫。”朴訔找了个托词。 “那左相一定要保重身体了,您乃国家栋梁,待我登基之后,还有许多朝中事要您鼎力协助。对了,听闻左相正在急售一块祖产,卖价比市场上低了两成,左相很缺钱吗?”李裪峰回路转一下戳到了重点。 “这……殿下太关心老臣了,只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巴,不过好在国王厚爱,家中还有些殷实,可以度过的。”朴訔头顶都出虚汗了。 “别逞强了,这个给你,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跟我说,你乃当朝左议政,卖祖产,会被笑话的。”李裪说着掏出了五张五千两的银票,摆在了桌上。 “殿下!礼太重了!老臣何德何能啊!”朴訔乃李芳远旧部之中最忠心的老臣,但这份忠心属于昔日的过往,李裪要的是现在的恩情。 “就当为我朝鲜王国留点面子吧,这些钱你拿去。我知道你差两万两,特地多给一些,就是让你日后别再这么干了。”李裪起身开始离去,给完钱就走,深藏功与名。 “您的大恩大德,老臣没齿难忘,日后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朴訔眼含热泪,就想给自己几个大逼斗,国王和少主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居然跑去滥用职权,真是该死。 听到这话,原本离去的李裪突然停下,扭头凑到了朴訔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恶心的丑事,一直懒得管你,因为过去的我不是王世子,也无登基的可能。但如今既然是我要接班,以后你给我收着点,赚钱我不拦你财路,但害国我真能让你死而后已,听懂了吗?” “明白!老臣明白……”这一刻朴訔是由衷的佩服,李裪的狠劲跟他哥赋予表面的霸气不同,他似乎更加阴险,也更加恐怖。 要知道朴訔卖祖产也是只跟极少的买家勾搭询问了一下,结果一天时间,李裪就能找过来了。 这即将登基的国王,手段可见一斑,未来在他的治下,王公大臣们只有更加听话这一条路可走。任何心生反骨的,恐都是死路一条。 李裪特地挑选登基前来这么一出,一是收买人心,二是给自己积累政治资本,避免再次发生王子之乱的内斗,让他变成了牺牲品。 第1941章 恶贯满盈李叔蕃 距离大婚的日子还有一天,迎亲路上的商家住户门口全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虽说是白天不会点火烛,可就是这么在阳光下看着也煞是好看。 小老千的车宅更是装点得焕然一新,到处贴满了红色的双喜字,红色的彩布拉得到处都是,可以让任何女子都羡慕到流口水。要知道红布在朝鲜这染料匮乏的地界可是稀罕货,每一尺的价格是白布的2到3倍。 因为林川的要求,一切的婚宴方式都要按照大明的路数来,这就让整场婚礼的价格也翻了不少,却让新娘子看上去更加雍容华贵,而不是去参加葬礼一样的白到渗人。 林川提前一天住进了车宅,作为唯一送小老千出嫁的长辈,他要在这里迎亲,喝改口茶。当然最重要的是接受定制的贺礼。 按照他的要求,今天是最后期限,所有约定的金额都必须到位,清点,然后留在车宅。林川不打算让这些人零散的往开城府运。 他们都是人精,背信弃义那是家常便饭,难免他们为了钱财铤而走险,在路上上演一些我劫我自己的戏码,林川没有时间陪他们逗闷子,打算直接在这里集中,用次元空间带走便可。 这些把柄被国柱爷捏住的达官显贵,深知今天不到位那等着的就是撕破脸,国柱爷将要如何对付他们,全凭他心情了。 朴訔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议政,送钱也是不愿落于人后,主要是怕。这天下了早朝,他第一时间带上了五车贴着大红囍字的礼品直接前往了车宅。 对外来说,这左相送的都是布匹被褥等细软,看上去也不那么值钱。但稍微有点眼力劲的就能发现不对,毕竟这么点吃穿用度的玩意,不至于累得拉车的牛口吐白沫,跟要死了一样。 朴訔登门祝贺,林川甚至来到门口亲自迎接。 “左相爷,您来得可真早啊!”林川犹如跟邻家大爷打招呼一般亲切。 “国柱爷客气啦!您的大喜事在下岂敢晚到!来人啊!快把贺礼给国柱爷送院里去。”朴訔也不敢将这么多银子丢在街面上,还是早点完成交接的好。 林川则示意张贤去接待,后面已经安排了八方来财楼靠谱的账房先生负责清点,敢缺金少两,那可就有的瞧了。 “左相爷,快往里屋走,我特地泡了些大明的茶水,您看合不合口味?”正所谓送钱的都是客,林川也是礼貌周到。 虽然是被敲诈,但朴訔不愧百官之首,那份谈笑风生的气度还是有的。 两人进到里屋后,朴訔首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该与江大忠之流同流合污,做出那些损耗朝鲜王国的事情,现在也是羞愤难当,还望国柱爷给个机会,他想做个好人。 林川也是敞亮,直言左相爷这么识时务,他又岂会断了别人为国奋斗的宏愿?关于那份罪状他没有留底,已经全部给朴大人了。至于江大忠,朴大人也可放心,他是不会再出现在朝鲜境内了。 朴訔听到这里,连忙从座位起身,对着国柱爷一阵叩首,感谢国柱爷给机会让他重新做人。日后他定为朝鲜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实这个表忠心就是搞错对象了,林川又不是棒子,这相爷对朝鲜如何关他屁事。 朴訔也知道国柱爷今天很忙,也不便久留,就此别过,明日的酒宴他也会如期而至,不过就不再送礼了。林川也是邀请朴訔明天一定早点到,两人要一起多喝几杯。 朴訔是见识过林川酒量的,他说要多喝几杯,左相爷的头顶也是直冒虚汗。 送别了左相爷后,这种客套,寒暄就再没有断过,络绎不绝的达官显贵排着队的前来,又是拖着大车小车的细软往车宅送,路人老百姓都纳闷了,这什么家庭,光结婚送的被子多得十辈子都盖不完了吧?但这些官老爷们完全没有一点创意,全都是送的这些玩意。 不过林川都是殷勤的一一接待,从白天一直忙到了黄昏,送别了29名官员后,车宅的后院已经快被各种大小宝箱堆满了。3名账房先生忙得几乎没有吃一口饭,算盘珠子都快打冒烟了,清点着国柱爷收的贺礼。 他们也算是开眼了,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做事必须非常小心,不然这些银柜翻了能把他们活活压死,想从银山下挖出来都需要好几天吧? “清点得怎么样了?”也是晚饭时间,林川端着碗面条,边吃边来到了后院清点现场。 “差不多快搞完了,银子都是货真价实的足两足称,不过有些官员送的都是碎银子,想必筹集起来也要了他们的亲命了。”张贤那话的意思,等于说林川就是魔鬼,把人家一辈子的骨血都给榨干了。 “差不多,这些就够数了,不过我记得还有一个大的没来。”林川已经送别了29个,还差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怨种。 “李叔蕃……你说的那位,议政府判事,从一品,一等佐命功臣,安城府院君。”张贤对于来者的名单早已烂熟于心。 “是啊,最大的鱼。”林川嘬完了最后一口面条。这位爷跟朴訔可以说是当朝的哼哈二将,权力,根基,不亚于左相爷了。而干的坏事可以说是最坏的,也是贪得最多的。 他主要参与的是全国17家妓生学院的股份,汉城府更是他全资运营的私产。干的都是大量往大明贩卖妓生的活计。 本来嘛,这种生意脏是脏了点,但在朝鲜王国里也算是合法的买卖。只不过李叔蕃的运作手法和崔阿女这种老鸨子不同,他根本不看重什么技能与内在的培养,只是一味地当成奴隶去贩卖。 而被他看中的丫头,要么心甘情愿的卖到他的学院进行包装贩卖,要么家人突然死亡,自己又是人间蒸发的出现在了他的学院。 江大忠并没有帮李叔蕃做过什么帮凶,只是因为他身为捕盗厅的判官,在调查城中失踪案的时候,最终的案件凶手指向都是李叔蕃撑腰的妓生学院。江大忠列举了大量的罪证证明李叔蕃就是幕后黑手,这些年来靠此手法敛财,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第1942章 把耳朵捡起来 恶贯满盈的李叔蕃到底搞了多少钱,其实江大忠也说不准,但最少也过百了。 江大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但自认和李叔蕃比起来,自己简直是品行端正的好人。所以在举报其他人的罪状,他还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写起李叔蕃的罪孽时笔杆子都快抡冒烟了。 按照江大忠的话说,李叔蕃背靠的是元敬王后,又是李芳远的心腹,可以说是左右逢源,已经无法无天。江大忠曾低三下四地拜过他的门子,希望李大人高抬贵手,不要弄得那么明目张胆,夸张的时候,汉城府一周能被销户3,4家,而且有些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让江大忠很是难办。 结果呢?江大忠讨到的只有两个大逼斗,让他这路边一条,滚回路边去,再敢哔哔,当心他人头落地。 江大忠无奈只能继续给李叔蕃擦屁股,干着最脏最累最无耻的活,还落不到一句好话,怎能没有怨气。 林川没兴趣当朝鲜的青天大老爷,他要的只是银子,花钱消灾而已。所以他给每个收到请帖的官员,都是开出了个人所得一半的银两。之所以就这么点要求,让这些官员叫苦连连的原因是,谁家坏人只贪不花? 一些家伙甚至把下个月的钱都挪到这个月用完了。所以林川开口要现银,才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对于李叔蕃,林川明码标价要五十万两,是众官员里最多的。在国宴之上,林川与李叔蕃也有过寒暄,共饮了一杯,这家伙今年四十五岁,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奸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但也因为手段狠辣,在李芳远发动两次王子之乱时都出了大力,所以也被当成了心腹重臣来培养,让他拥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桀骜不驯的东西林川见多了,再多见一个也没什么。他不想与谁为敌,如果李叔蕃识相送银子来,别说倒卖人口了,他就算倒卖他妈,林川也只会夸这老小子有生意头脑。 终于,一直等到了日落之后,都开始有打更的寻街之时,一架马车嘚吧嘚吧地行驶到了车宅前停下。 一位管家模样的家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带着一脸桀骜不驯的笑,昂首阔步的上前叩响了车宅的大门。 开门的是张贤,看了看来人,还有他后面的马车,或许因为太少,所以诧异皱眉道,“你是谁?” “小的乃当朝议政府判事李叔蕃,李大人家府大管家,李德昌,特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给国柱爷送贺礼来了。”李德昌笑得那叫一个得意,跟来时路上捡银子一样。 “是吗?进来吧。”张贤也不惯着这玩意的臭毛病,直接带着他往后院走去。沿途李德昌都在左顾右盼,看着鲜红的府中布置,不由调侃着,“弄得这么红火,跟到处流血一样,大明人的规矩,真是古怪。”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找事是吧?”领路的张贤回头瞪了这傻缺一眼,那家伙还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本能的闭上了嘴。 等来到后院后,李德昌算是稍微收敛了一点自己的傲慢,不是他良心发现,也是眼前堆积如山的银两让他见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张贤,他是谁?”林川正好饭后遛弯来到了这里。 “你说这位?李叔蕃派来送礼的管家。”张贤稀松平常的介绍道。 “呃?你家大人呢?”林川微微皱眉,要知道登门送礼这种事情,其他的官员都是亲自来的,有一个甚至不小心摔断了腿,举着拐杖也要跑来,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为给国柱送大礼。 像这种派个管家来打发的实属新鲜…… “回国柱爷话,咱家大人身体招惹风寒,不便前来,特命小人来给您送贺礼,还望国柱爷见谅。”李德昌嘴上像很客气,那语气却是傲慢无比,犹如被女人圈养的吉娃娃,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叫得那叫一个欢。 “是吗?贺礼呢?”林川已经感觉到了不对。 只见李德昌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红布袋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只好可爱的小银元宝,大概也就20两的样子。 “我家大人说了,朝鲜不比大明,别看他是从一品的大员,年俸也不过区区2000两,家中上百口人都指望他吃饭,实在拿不出国柱爷要的那数,这20两银子就是他的一份心意了,还望国柱爷不要见怪。如果国柱爷不满意,明日酒宴会上,他会亲自给您敬酒赔罪。”李德昌说得那般讲胃口。 “听你这么说,我可不是一般的期待起来,明天记得叫你家主子早点到,还有,李大人的心意我领了,这钱你留着看大夫吧。”林川转身离去。 “看什么大夫?我家大人的伤寒不碍事的,休息一天就好了。”李德昌似乎还以为林川是心疼他家大人。毕竟他家大人是一品大员,林川再厉害也只是大明来这里做客的使臣,怎么能比自己大人厉害。 “切哪块?”张贤突然开口道。 “耳朵吧,毕竟听不太懂人话,留着也没用。”林川轻描淡写时,李德昌还一阵懵逼,本还想问点什么,就觉得什么东西突然一下从眼前飞过,正好落到了地上。 然后右边的肩头就开始湿漉漉黏糊糊的了,他错愕的低头看去,地上躺着的正是他的右耳。 张贤出刀太快,以至于疼痛的感觉都滞后了许多,直到此刻这管家才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快把耳朵捡起来,别弄脏了地砖。”张贤说罢,已经揪着李德昌的脖领子,将他往宅子外面拖拽,像丢垃圾一般的一脚将其从门内给踹了出去。 “大明特使又怎样?!竟然持刀伤人!我定要告上朝廷,让你接受王法的制裁!”故人云一叶障目,作为棒子,一贯狗仗人势的李德昌眼里,除了自家大人,那就是国王最大。而国王也要仰仗自家大人做事,所以自家大人,有时候比国王大。 像林川这种狐假虎威的家伙,大家对他如此客气,只是因为朝鲜是礼仪之邦,一旦自家大人发起狠来,分分钟将其绳之以法,大明也不敢拿朝鲜怎样! 第1943章 喜酒 林川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且不说他大明特使的身份在这摆着,光林川卫掌印龙虎大将军的名号就该让李叔蕃清楚,他是手握兵权可以征战沙场的武将。一年前,林川卫出发辽东,讨伐脱儿火察,将朵颜三卫踩在地板上摩擦,都没有一个人敢放屁。 而朵颜三卫对于紧邻辽东的朝鲜来说就是噩梦级的存在了,平日里没少被他们欺负,要不是有大明藩属国的名号,估计已经不知道被其烧杀劫掠成什么样子。 就这种大象吃猫,猫吃老鼠的游戏,老鼠居然真觉得自己能克制大象了吗?斗兽棋玩多了吧? 林川现在还真期待跟这要钱不要命的李叔蕃见上一见,好想知道是谁借给他的胆子,敢跟自己叫板?就目前情况来看,50万两已经不足以弥补他的冒昧了,得加钱。 在林川来到汉城府的第10天,义妹车素妍的大喜之日终于到来。天还没有完全亮,各种鞭炮声烟火声此起彼伏,将整座城市从睡梦中吵醒。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足有888人,从成府出发,要绕行半座汉城府,才会前往车宅接亲,再一路直行回到成府。 这个过程光锣鼓队就预备了3支,在路途上随时进行更换,务必要做到,锣鼓声不停不断,一直到媳妇进门才行。 按照大明的规矩,新郎官是要亲自上门迎接,并且奉茶磕头认岳父后,才能顺利接走新娘的。但也是因为新郎年龄太小,根本经不起这一路锣折腾,所以就让媒婆代劳,前来接亲。 知道如此有些冒昧,所以还特地准备一箱的金银首饰作为赔罪,这又要花去了3000多两银子。 成家是真的看重与林川的联姻,或者说是看中方仓朝鲜唯一承办商号的名头。不管是名还是利,这一次成家都是赚麻了。而为这笔买卖,他们不光贡献了家族最年轻的男丁,更是掏空了自己所有的钱包,来满足国柱爷的要求,办的规模已经超过了世子婚礼的规模。 换作他人如此铺张,只会被定个藐视王权,喧宾夺主的罪名来。但也正因为是国柱爷妹妹的婚礼,李芳远甚至让早朝都提前了一个时辰结束,就是要让文武百官好回去准备好,晚上去得天阁喝喜酒的行程。 不光这些官员要去,就连李芳远都带上了李裪与李褆,包括元敬王后也在其中,一家四口前去祝贺,面子里子全给林川了。 要说一场婚宴有谁不太开心?反倒变成了张贤……小老千正在屋内做着妆造,张贤则坐在了窗台下,用银壶喝起了珍藏的茅子来。 或许是酒香迷人眼,或许是憋太久了想透透气,小老千突然支撑开了窗户,与窗台下的张贤四目相接。 他们已经不知道四目相接过多少回了,但这一次,张贤有些害羞,主要是抬头前去,这个角度的小老千的脸很好看。 “被我抓到了吧!你不是说当差的时候不喝酒的吗?”小老千一脸坏笑道。 “今天我公休,现在是放假时间。”张贤低垂下了头,继续小口抿着,仔细品味茅子的芬芳。 “呃,我成亲,你倒是放假了?”小老千纳闷道。 “今天的你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谁还敢伤你分毫?根本不用我盯着。”张贤调侃道。 “想不到你这小气鬼还挺会撩人。”小老千听成了赞美之词。 “你不是在涂脂抹粉吗?跑出来干嘛?”张贤纳闷道。 “几个妆娘吵起来了,还在争用什么胭脂好看呢,我正好休息一下。”小老千说罢,用力的吸了吸,“你喝得什么酒?为什么这么香啊?” “就是你笑话我的卖命酒。”张贤有点炫耀的味道在其中。 “真的吗?好香啊,能不能给我尝一口?”小老千的眼睛都亮了。 “不行,这酒劲大,喝了醉人。”张贤嗜酒如命,更别说茅子,唯它能杀人了。 “切,小气鬼,你用的还是我送你的酒壶呢!就尝一下不行吗?今天我大喜日子,你又没东西送我,送杯酒喝又如何?其实我也挺害怕的,喝点酒正好壮胆。”小老千又开始发动装可怜攻势。 这一招张贤已经见过 太多次了,第一次就是心软被这丫头咬了脚指头。但看着一身新娘妆,还楚楚可怜的模样,张贤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居然真心软了下来。 “算我怕了你了,就一杯。”张贤叹息地反复确认。 “嗯嗯,说好一杯就一杯。”小老千竖起了一根手指。 “行吧。”张贤他叹息的将银酒壶伸手递给了小老千,眼神中满是对茅子的恋恋不舍。 “谢小气鬼的结婚贺礼。”小老千侧头去看,张贤以为她是去拿酒杯了,谁知这小老千突然一下怼到了嘴上,吨顿顿就是一阵猛抽。 张贤的眼珠子都瞪大了,一把从小老千的手上把酒壶给夺了下来,“你疯了吗?谁让你这么喝的!糟蹋我的酒!” “啊!!!好辣啊!你这酒烧舌头!怎么喝得下去的?”小老千红着脸颊,张大了嘴巴不断哈气,还摆动着小手往里面扇风。 “都叫你别乱喝了,这是男人的酒,你以为跟你们棒子的米酒一样肌无力啊?你可真够狠的,一口干了2两多!”张贤晃动着酒壶,那叫一个心疼,但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银酒壶也给弄脏了,瓶口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 “知道知道,小气鬼最男人啦!你自己喝去吧,我又要忙起来啊!”小老千挥手道别,不过从角度看,她应该是被3个妆造师给拉扯进去了。虽说迎亲的队伍还有1个时辰才能赶到,但化妆可是非常费工夫的一件事情。 窗外,张贤独自站在了窗口边,看着瓶口那鲜红的唇印,本想擦去,但似乎唇印的香混合着酒香有种别样的味道?只是嘴馋的张贤,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举壶轻尝了一口…… 居然是苦味。 第1944章 永不服输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回荡在汉城府的上空,当时间来到辰时,车宅外的街道上终于被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填满,燃放鞭炮跟要把整座宅子给点了一般猛烈。一阵喧嚣后,代替夫家迎亲的媒婆叩响了车宅的大门。 一大串叽里呱啦的吉祥话说得那叫一个滚瓜烂熟,然后门就这么打开了。 别看现场热闹非凡,却没有一个亲友敢多闹腾一分,就连笑都笑得极有分寸,因为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腰后别着障刀的国柱爷林川。 似乎大家没看懂,为什么嫁妹妹国柱爷要带刀呢?这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了? 一轮仪式过后,到了进茶改口的环节,媒婆领着新娘子小老千来到了林川的桌前,调笑的就想跪下喊林川一声爹爹,毕竟长兄如父。 结果一旁的张贤眼疾手快,直接把媒婆面前的蒲团给挑飞了,直截了当道,“哪凉快哪待着去,别招人烦。” 媒婆自知玩笑开大了,连忙退到了一旁,唯有盖着大红罗纱盖头的小老千,跪在了林川的面前。 “欧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在自家宅子里出嫁,您对我的恩情,堪称再造,如有来生,素妍我做牛做马也要偿还您的恩情。”素妍磕头行礼,周围一切专业的演员已经开始眼含泪光,仿佛被感动了一般。 “少给我耍聪明,你今年才16岁,干嘛有恩这辈子不报,要留到下辈子?偷懒是吧?”林川一下就识破了小老千的诡计。 “呃,欧巴你太鸡贼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好吧好吧,喝茶喝茶我的欧巴!”小老千笑着吐了下舌头,接过了茶水递到了林川的手中。 “不用那么害怕,你肯答应这门婚事已经算是报答了,我已经拿到我该拿到的东西,感谢。”林川也是接过茶水大饮了一口,然后道,“今天你出嫁,哥哥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个你且拿着。” 林川放下茶碗,居然取过了身后专属林川卫的黑刃障刀,交到了小老千的手中。 小老千手捧钢刀也是一脸懵逼,这什么情况?为什么给自己刀?就是舍不得给点金银首饰吗? “欧巴,你这是何意?要小妹我帮你去干票大的吗?”小老千贱兮兮地开起了玩笑。 “听好了,这是我麾下林川卫的定制军刀,够快,耐用,而且不重,就算是女子也能熟练掌握。日后你嫁入夫家,他们若好好待你便罢了,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给你穿小鞋,就把刀拿出来。 如果这样都保护不了自己,就捅上去,记住,心口,咽喉,都能一刀毙命,不要去捅脑袋,头骨很硬,角度不对可能会被避开致命伤。”林川的出嫁嘱咐,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旁边的亲友都听傻了,那媒婆更是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欧巴,这是朝鲜王国也是有法律的,这么拿刀乱捅,死了人怎么办?”小老千就是故意问的。 “法?等我跟你们国王叮嘱一下,一旦你犯了罪过,就必须知会于我。都知会于我了,你担心什么?”林川拍了拍小老千的肩膀,仿佛在说,放心,你哥我就是朝鲜的法。 “谢欧巴疼我!”小老千由衷的给林川磕了三个响头,她6岁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在蹉跎中练就一身坑蒙拐骗的本事,想过有出嫁的一天,那也一定是仙人跳的收场。 却没想过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遇到了自己的太阳,不仅帮她提前报仇雪恨,更是寻得了朝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还帮她实现了老牛吃嫩草的终极目标。 只要想一想当自己40岁时,老公还是一个20岁刚出头的俊朗青年,多少女人睡着了都能笑醒了。 拿到了属于自己独一份的陪嫁礼物,林川跟随家丁一同将小老千送上了接亲的八抬大轿,而不是朝鲜那种小木匣一样的小轿子,在锣鼓喧天声中,动身向着成家府邸进发。 他们将在那里完成拜天地的仪式,一直到晚上再去得天阁继续婚宴的部分。因为这个时候的婚宴,还没有新郎新娘挨个敬酒的习俗,所以婚宴那部分就将由成家家主成石瑢,协父亲成石璘,外加家中亲友一同招呼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了。 林川作为长辈,也是动身骑着马蛋,带上张贤往成家府策马赶去。 即便林川走的是远路,他们也一定可以先到。 而与此同时,秃狗则带着掖邪狗与伊声耆坐在沿途一家茶馆的包厢里,这里有敞开的阳台,可以看见整个迎亲的队伍,今天老板要价很黑,一间包厢的价格翻了3倍。不过没关系,此时此刻的秃狗已经不缺钱财,还能点上最贵的糕点与茶水,边吃边看。 “真是夸张啊,当年王世子成亲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感觉全城的百姓都在为他们庆祝一样。”斜靠在阳台之上,秃狗不由感叹,看着那端坐在马车上盖着盖头的小老千,倘若手里有弓,他还真想给那个毁了自己生活的女人来上一箭。 赌徒的身上如果还有什么值得夸奖的特性,大概就是永不服输吧? “你最好脖子别伸太长,注意天上那只金雕,它是国柱爷的眼睛。”掖邪狗坐在屋内,小心提醒道。 “二位大哥,虽说现在差事已经交代给崔阿女去做了,但我这人做事向来喜欢以防万一,要是万一崔阿女失手了,你们打算如何是好?”秃狗回身微笑问道。 “继续耗着,直到得手为止。”伊声耆的回答简直是单纯到可爱。 他们是技高人胆大,当然可以伺机而动,继续潜伏。可秃狗的样貌崔阿女是见过的,一旦她失手或被擒,不用怀疑,第一时间被卖掉的就是秃狗。 到那时,得罪国柱爷的秃狗只剩下游泳跑路了,此生大概是再也回不了朝鲜境内。 “小弟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国柱爷乖乖就范呢?”秃狗的眼珠子滴溜乱转起来。 “说来听听。”掖邪狗来了兴趣。 第1945章 朝鲜的面子与里子 成府位于汉城府的汉江边,有一洼引汉江水入府的活水湖,大到能泛舟,和林川在什刹海的方府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论府邸大小,还是不在一个量级,但就朝鲜来说也是数一数二了。 按照林川的要求,婚礼按照大明的规矩来,所以整座成府挂满了红灯笼,到处拉上了彩带,看着就格外喜庆。 到了要跪拜天地的时刻,林川也被请到了大堂里,与新郎官的父亲成石瑢并排坐在高堂之上。 林川有点不适应,过去新人叩拜高堂,都是父母,但像现在这样两个大老爷们坐着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没办法,毕竟这里是朝鲜,能干成这样已经很给林川面子了,至于那些细节也就不用去争辩了。 “新人入堂!”媒婆用嘹亮的汉语吆喝着,锣鼓声再次响起,在众多亲友的见证下。头戴红盖头的小老千,在一位媒婆的搀扶下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成府的大堂之内,而另一边则由成石瑢的夫人,怀抱着红布包裹的新郎官也是一同走了进来。 这一刻,林川终于有了一点点的罪恶感。那小新郎官成三问双耳被捂住,似乎害怕锣鼓声惊扰到了他,他眯着眼睛正嘬着手指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娶媳妇的美梦? 新郎新娘并排上前来,在一串顺口溜的吉祥话后,终于进入到了拜天地的环节。一拜天,二拜地,三拜高堂,四夫妻对拜。 也是在对拜的环节,小老千透过头纱看到了自己的夫君,不由梨涡浅笑,没办法,相公太嫩了,以后还要给这小茶壶换尿布,属于养成系婚姻了,想想就特别好玩。 “礼成,送入洞房!!!” 此刻,作为成三问的生母眼含泪光,颤颤巍巍的对小老千道,“儿媳妇,日后你可要多照顾你的相公,他……实在太小了,不懂事得很,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可以跟母亲我说,我都会帮你的。” “谢母亲大人教诲,我定会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照顾的。”小老千也是顺势从婆婆手里包过来了自己的相公,这一瞬间,他婆婆有一种被人拿刀剜肉的痛感,眼泪哗啦啦的就落了下来。 说是小老千的婆婆,实则这女人也就比她大不了几岁,这也是她的头胎,虽说也想过日后当婆婆了要如何享受儿孙福,但没想到从妈到婆的变化连1年时间都不到,堪称史上最快长辈分,想不哭都难。 “国柱爷,礼成了,您看我们,这就移步,去婚宴现场吧?”成石瑢诚挚邀请着,其余的宾客也都渐渐散去,开始转乘马车前往得天阁。那里距离成府只有2条街,约三里地外,走都能走到。 但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全都要搭乘马车前往这场面,堪比迪士尼关园时的出租车停靠点。 林川想了想,看向了跟随的张贤,轻声道,“你留下吧,守着小老千。” “呃?她都成亲了,还要我看着作甚?”张贤不乐意,毕竟今天说好他休息的,喜酒还没喝到又被罚站了。 “人家第一天到陌生的夫家,估计会有点不适应,你就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呗,等下我亲自给你挑点好酒给你送过来。”林川又是临时加码。 “你这样搞不行啊,牛马都有休息日,这么用我好吗?”张贤无奈叹息着,“行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也没有妹嫁了,当然下不为例。”林川嬉皮笑脸的,就这么将张贤留在了成府,自己则要去会会那个,敢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议政府判事李叔蕃,李大人了。 换作平常,林川要是这么搞,张贤是不可能如此乖乖就范的。或许也是因为那句陪陪她,让张贤也变成了心软的神,默默来到了小老千的新房前。也不管媒婆什么的正在屋内忙活,传授小老千各种新婚的规矩。 要是寻常夫妻,现在在教的或许是鱼水之欢的诀窍了,但也因为小老千的夫君还是小茶壶状态,也只能教她如何抱孩子,换尿布,喂奶和拍嗝了。 小老千也是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种还没那个啥,直接学当妈的体验,谁都会觉得新鲜吧? 张贤也没有废话,又是直接坐在了门口的窗台下,充当起了小老千最后一次的护卫,今天过后自然有人会替自己去保护好她。 而另一边,林川跟随成石瑢搭乘马车向得天阁赶去,明明只有3里地,居然还塞车了,属于堵马。 反正有空,林川好奇问了起来,“成家主,你们与李叔蕃可曾熟络?” “国柱爷何故提起此人?”成石瑢先是一愣,然后反问起来,似乎很不方便去回答,必须先了解两人的关系才行。 “其实也没什么,昨日我在府中正收礼呢,他本也是我邀请的宾客之一,结果这位爷派了个下人到我那吆五喝六的。我只是好奇,到了朝鲜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横的官,很感兴趣呢。”林川调侃的口气就像在说一个笑话,但成石瑢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无他,成家与他李叔蕃属于针尖对麦芒的仇敌。且不说成老爷子与李叔蕃都是国王李芳远的心腹重臣,但两人走的路线截然不同。 成石璘两朝为官,就像朝鲜的面子,讲求光明磊落,所有利害关系都在明面,帮助李芳远解决了不少施政上的麻烦。 李叔蕃则不同,成石瑢用了一个颇为严重的词汇形容他,“卑鄙下作”。他就像朝鲜的阴暗面,专门帮李芳远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暗杀,栽赃陷害,秘密抓捕,抄家等等等等。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是由他处理。 李芳远一边享受着成石璘带着文武百官歌功颂德的成就感,一边也享受着李叔蕃那种清除异己,无所不能的掌控力。 成石璘不耻与李叔蕃为伍,两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派系。要不是和国柱爷的联姻,就是这场婚宴,成石瑢都没想过要邀请他到来。 第1946章 极致的人效比 成石瑢一听说李叔蕃跟国柱爷不对付,简直就跟报仇雪恨一般将李叔蕃的老底给掀了出去。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跟成家斗了十余年,就是成家养的狗从他门前过,都会被他抓起来给上两个大逼斗。 闹到最不可开交时,双方人马差点约在城外直接厮杀了,赢了的站着,输了的告老还乡。还是李芳远亲自出面才避免了朝内重臣,野外开片的民间异闻发生。 而李芳远这国王,深明帝王的操纵之术,许多事情上就是纯粹的和稀泥,让李叔蕃能与成石璘两人相互掣肘,避免成家做太大而开始有非分之想。说白了就是故意的恶心你。 成石瑢不由叹息道,“国柱爷,你可曾遇见过那种耗子趴脚面的情形?真是它又恶心人来,又咬人!” “哈哈哈,相信我,大明的耗子只比你们朝鲜多,不可能比你们少。”林川仿佛遇见了知音。 “那国柱爷是如何处理的?”成石瑢虚心求教。 “杀啊,全杀了,又不咬你又不恶心你。”林川理所当然道。 “国柱爷,那可是当朝一品大员,真这么干了,主上罪责下来,岂不是谋反啊?”成石瑢诚惶诚恐。 “会被怪罪,只因为你干得不够干净,也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重要。关于这个我没办法教你,你也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学不来。”林川也不和成石瑢细聊了,毕竟也轮不到成石瑢去收拾他,自己这次可以代劳。 “国柱爷不愧是大明的国柱,杀伐果决,力挽狂澜。不知这次,国柱爷想如何处置这卑鄙无耻下作的奸臣?”成石瑢真的一脸期待。 “没想好,先会会呗。”林川无所谓道。 “好好好,国柱爷您自己拿主意,需要帮什么忙您尽管开口,我们成家就是您最忠诚的支柱!”成石瑢终于看到了干翻李叔蕃的希望。 “什么帮忙都行吗?我还想再要200万两银子。”林川故意捉弄。 听见银子两个字成石瑢就全身哆嗦个不停,跟打摆子一样。直到林川拍着他肩膀表示说笑说笑,他才随即停下来。 现在成石瑢算是明白,自己对林川已经佩服得哆哆嗦嗦了,这是一种应激反应,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说话间,林川已经第二次来到了得天阁,预定好的酒宴时间是晚上,现在才刚过午饭点,但门口已经挤满了各路前来的宾客。 里面有贺林川的,也有贺成家的,绝大多数还是贺成家的。一见林川与成石瑢下了马车,这些好事者,屁颠屁颠的纷纷围了上来,又是作揖,又是吉祥话说个没完,每一个都跟欠成家很多钱一样。 林川不用问也能明白,这些人就是各地分配官盐的分包商,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自然扮演的是虾米的角色,而且成家不吃他们,他们还要屁颠屁颠的跑来送礼求吃。 成家的官盐买卖走的是垫资分包的方式,首先拿下朝廷的盐引商单,再加价卖给靠谱的分包商,由他们将其垫付的钱款,还有产生的部分利润一起送到他们的手中。 原则上来说,成家本该有最庞大的朝鲜运输商队,但原则现在不在他手上,作为一个顶流的发包商,成石瑢这银子赚得可以说是超级亏心。 林川看着都要感叹,方仓干得都是脏活累活,利润是一文又一文硬省下来的。但人家这买卖干得,连商队都不太需要养,一个人接单子,一个人发单子,一个人算利润。这么多的工作,其实只要成石瑢想,能把这买卖干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堪称极致的人效比。 今天的主角表面上看似成家,实则是国柱爷才对。成石瑢不想骂这群商贩真是有眼无珠,都分不出大小王,却也不能都得罪了,毕竟这些都是给成家赚钱的工具。 好在成石璘及时出现,由下人推着轮椅前来迎接。成石璘言,“时候尚早,国柱爷一起去喝上茶水,消磨一下?” “有成大人邀请,别说茶水了,就是苦水在下也定要尝一尝。”林川双手背于身后,笑眯眯地跟随老爷子就去了茶室,成石瑢也好进入接待的身份开始忙活。 室外的纷纷扰扰,并不影响室内的其乐融融。偌大的茶室内,围着一只用原木根雕出的巨大茶台,这里已经到了两位朋友。 他们一见国柱爷,就跟身体装了弹簧一般,一下从座位上就给弹得站了起来,面向林川赶紧作揖。 “末将李从茂,拜见国柱爷,愿国柱爷福寿安康!”一位膀大腰圆,一脸大胡子的武将抱拳行礼,林川对此人有印象,在国宴之上,林川敬酒到他时,他已经自己把自己喝大了,连爬都爬不起来。 林川还是从李芳远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号,李从茂,以武将之身官拜议政府参赞,从二品,堪称宰相之职。 “我记得你,国宴之上喝得可好?”林川也是调侃起来。 “哈哈哈,让国柱爷看笑话了。那日得见国柱爷豪迈开饮,坐在下面的末将也是被您感召,大口陪饮,结果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神智。”李从茂不好意思摸起了后脑勺来。 “国柱爷莫见怪,我这大哥乃真性情也,喝酒不含糊,说一不二的粗人一个。”另一旁的年轻官员也是跑出来打了个圆场。 “你是那个一直陪在国王身后的臣子……尹淮?”林川之所以记得,是这臣子就像宦官一样,一直在李芳远身边鞍前马后,比侍女还细心。 有那么一瞬间,林川差点以为李芳远是个多用插排,能攻能受。 后来听李芳远主动介绍,他堪称国王的贴身官员,官拜兵曹参议,是一众官员里最懂圣意之人,也被李芳远称为“醇儒”,不懂的还以为是什么宠溺的小爱称。 “国柱爷好记性,在下这种小人物您也能叫出名字来。国柱爷要不嫌弃,且坐,尝尝在下的泡茶手艺。” 尹淮说着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第1947章 党争 古往今来,五湖四海,圈子文化经久不衰,说穿了不过是利益共同体的抱团取暖。有时是为了面对危机,有时是为了攫取利益,圈子是个好东西,要混,混好了叫出圈,混不好的叫特立独行,反正没有错就是了。 眼前,成石璘给林川展示的就是属于朝鲜正派的圈子,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最正派的官员。李从茂贵为议政府参赞,曾任上将军,对军队调度大规模作战经验丰富,堪称朝鲜名将,数次击败来犯之倭寇,保护了朝鲜的领土完整与王权稳固,就是李芳远名副其实的快刀。 而尹淮这人,人如其名,阴坏,总能想出众多奇思妙想,帮助国王出谋划策,身居兵曹参议之职,堪称兵部参谋总长的人才,聪明睿智。 成石璘与他们为伍,构建出了他的核心思想,掌握刀枪的人,才能长命百岁。文官一贯的通病就是自视甚高,不屑于与武将为伍,结果一旦有什么东窗事发,武将带队前来抄家时,那就是一个幸灾乐祸,往死里整。 和武将多亲近,正好可以平衡成石璘文臣之中地位太高,缺乏根基的弊端,也能给自家的产业寻得一把保护伞。 不是说这群武将就会让成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欺行霸市,权倾朝野,只是要让国王,让外界知道,他与武将阶级关系很好。 真有什么灵机一动的时候,这些武将也可劝他们先冷静冷静。而王族向来对武将的谏言也是尤为看重,大概因为他们去哪儿腰间都常带着刀的缘故吧? 林川应邀就坐在了尹淮的对面,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学的天朝茶道,仿佛摇花手,亦或者水太烫的缘故,又是摇香,又是赏叶,又是凤凰三点头,玩得如同魔术一般,为林川泡好了一杯大明的极品碧螺春。 李从茂拍手叫好,显然没吃过也没见过,成石璘却是调侃其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要不是他腿脚不方便,完爆这小兔崽子。 林川看得出来这三位关系颇为不错,就跟自己和无名和萧何的关系一样,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过命的交情? 林川倒挺喜欢这种轻松惬意的氛围,茶水都觉得更香了。 “国柱爷,我可听说了,你给汉城府的30位大人送去了请帖,结果直接掏空了他们的身家。说真的,在下对您的佩服真是如滚滚汉江连绵不绝,好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尹淮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居然就如此直白的问了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拿着他们的罪证怼脸要钱不就好了?简直有手就会。我才来汉城府几天,就能收集到这么多罪状,难道你们会不清楚?”林川属于一边喝茶,一边嘲讽,怼得众人面面相觑。 “清楚是清楚,但在朝为官,必须懂得穷寇莫追。真要是撕破了脸,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成石璘遗憾叹息道,另外两位大人都是默默表示了认同。在他们看来林川之所以敢抓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只因为他是汉人,没有辫子被别人抓。 “既然你们觉得这种博弈游戏理所当然,也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了。连倾巢的勇气都没有,就别学我的手段了,会吓哭的。”林川略带嘲讽道。 “尹淮,你看你,惹国柱爷不高兴了。今天是个大喜日子,还不快快道歉?”李从茂假意推让了尹淮一把,将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怪我怪我,话多话多,我以茶代酒,给国柱爷赔个不是。”尹淮从不害怕承认错误,立刻笑着自己喝了一杯,那一杯最少也有4,50度,也算够有诚意了。 “昨夜,李叔蕃家的大管家李德昌,捂着断耳就从您府上跑了出来,看来您与李大人有些过不去了?”李从茂也是消息灵通,说起了更神秘的消息。 “还行吧,也就是他欠我几十万两银子,我要想办法拿回来而已。”林川轻描淡写道。 “稍后国王便会驾到,国柱爷若不嫌弃,到时候老臣为你去谏言,定让他怎么吃下去的,怎么吐出来。”成石璘已经做好了党争的准备,试图在占据有国柱爷加持的情况下,覆灭李叔蕃一伙的准备,十余年的官场风云即将进入收官。 “嫌弃,我很嫌弃。”林川一句话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我呢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利用,在大明,被皇上还有他那个大胖太子利用利用也就算了,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界,还有人想利用我就想多了。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搞钱,他不给我搞,自然得罪了我,而我也只会搞他更多的钱。我只要钱,不一定要命。至于你们自己的纷争,我不感兴趣,想弄他,就等我把钱搞到位再说。” 而林川已经发话了,三人相互看了看,也只能表示认同,并且让林川尽情发挥,不要给他们面子。尹淮甚至愿意提供他小金库的藏匿地点,显然平日里针对李叔蕃的情报收集,这三位志同道合的盟友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在等的就只有一个机会。 不过,李芳远最讨厌的就是一家独大,就连朴訔这么贤良淑德的左相,都还有右相与之拉扯。整个朝廷里,门阀大姓就有8家,相互掣肘,那叫一个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真要下死手弄掉李叔蕃,对于他们来说,还有几座大山要翻。但林川就不一样的,他一直站在山顶,根本可以无视规则,瞪谁谁死,就是天神下凡。 “情报什么就不需要了,只是希望列位去告诉你们一起的小伙伴们,等我开始动手的时候,不要自己跳出来找事,帮腔,试图当墙头草,或者愤愤不平的,我都不会给谁面子。总之,我不需要帮手,我也不屑于对手,别给自己加戏,站一边好好看着。” 林川的言语是劝告,也是警告,这大概是乖乖给林川送了200万两银子的另一种优待吧。 第1948章 恶心王后 站在茶室的门口,崔阿女深呼吸着。如果此刻来人朝她胸口捅上一刀,一定杀不死她,因为她的心早已七上八下了。 虽说她已经收了秃狗的金子,答应了他的要求,但一想到自己要祸害的是国柱爷,依旧害怕不已。 而人嘛,为了活下去,除了微积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当在脸上挂满了职业性的谄媚笑容,崔阿女敲门报备。 在得到允许后,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糕点的崔阿女走了进去。 “民女崔阿女,拜见国柱爷,成大人,李大人,尹大人,愿大人们福寿如山。”崔阿女谦卑的跪地行礼,虔诚如拜佛一般。 “起来吧,国柱爷,听闻您与崔阿女也已见过?看来沈温那吃货,还是藏不住宝贝啊,哈哈哈!”成石璘与崔阿女的父亲也算旧相识,当年崔家被朝廷清算,要不是成石璘从中斡旋,崔阿女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哪个官窑里了。 “崔妈妈的手艺确实独到,由你来主持这次的晚宴,也算是让人期待起来了。”放下为人不谈,单从做菜去聊,林川也是挺佩服这个女人的。 “承蒙国柱爷夸奖,民女做了一些大明的江南茶点,请几位大人品鉴品鉴。”崔阿女边说,边将糕点摆上了茶台。 不说她是巧夺天工吧,最少也是中华小当家的级别了,一盘盘糕点做得是精致可人,就像艺术品般,让人不忍下口。 “崔氏,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糕点的?我怎么都没有尝过?”李从茂显然也经常光顾崔阿女的私人会所,还真没吃过这种糕点。 “就这几天,因为国柱爷是大明南方人,民女想着做几个南方的特色小吃,也让国柱爷感受一下宾至如归嘛。”崔阿女将最后一盘,只有一个红色花朵状的糕点摆在了林川的面前。 “这是民女专门为国柱爷做的花团锦簇,在您面前也是班门弄斧了,还望方大人多多指点。” “都做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指点的?有意思。”林川伸手轻轻点了点花形糕点,只能说天赋异禀了。 “崔氏,你不厚道喔,这种好东西为何只做了一个?我们都没有啊!”尹淮不满地假装生气道。 “尹大人,不是崔氏小气,是真的做起来太费时间,今天等下还有婚宴,所以才只做了一个,等下次,我专门多做一些,送到您的府上去。”崔阿女还是会做人的。 这花团锦簇按照崔阿女的说法,是将天然鲜花风干打粉混合糯米,还有十几种香料做成看上去就像百花齐放,吃起来香甜软糯,糯叽叽的,回味无穷。 林川听着介绍也拿起来尝了一口,确实好吃,用来品茶可谓佳品。 而崔阿女没说的是,在这花团锦簇里,最主要的原料就是曼陀罗花的碎末,在中医里,此物又是华佗麻沸散的主要原料之一。 但此物并不会单独发作,只能算是一味佐方,需要酒水作为药引,才能将其激发出来。 如此巧妙的设计,崔阿女只是为了寻一个能让林川昏厥过去的机会,这样才好去给国柱爷放血。 林川吃起这糕点来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有点甜过头了,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觉得菜色吃咸点,糕点吃甜点,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证明自己不差钱。 有了女子的加入,四个大老爷们的聊天也欢快了许多,李从茂不断跟林川介绍,说崔阿女手下培养出来的上妓,那绝对是朝鲜的最高水准,可遇不可求。 林川颇有兴致的让李从茂好好说说怎么个最高水准?一旁的崔阿女可就尴尬坏了,毕竟昔日小老千就是在她的学院里被林川救走的。 林川要是在这里把窗户纸捅破了,成石璘估计连杀了她的心都有,毕竟小老千现在已经嫁到了他们成家,而成老爷子家风严厉,连后辈去外面乱玩都要管教,更是不可能让一个妓生身份的孙媳妇进门的。 而就在崔阿女极度尴尬的时候,门外,成石瑢亲自前来有请诸位出去,因为国王的马车先到了。 现在还是黄昏时分,距离开席还有1个时辰,国王陛下如此早到,猜猜看是给成石璘面子,还是林川面子? 众人随即来到了大门口,尹淮快步上前,充当了公公的位置,搀扶着李芳远走下了马车来。 众臣众子民纷纷跪地叩首,唯有林川依旧在门口站得笔直,点头示意已经是他给得最大的尊重了。 李芳远也展示了什么叫忠实的藩王,他不顾周围的叩首之声,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林川的手,“国柱爷,不好意思,来晚了,您可千万别见怪。本王也没有什么好礼物,就准备了十车的绫罗绸缎,送于国柱爷的小妹做衣服穿。” “陛下太有心,这么多绸缎,估计她这辈子都穿不完了。”林川并非开玩笑,那些布匹之多,花色之全,完全足够小老千开间裁缝店,两年不用进货都够卖的。 “哈哈哈哈,国柱爷不嫌弃就好。”李芳远开心得就跟自己嫁女儿一般,反倒是跟随在其身后的元敬王后,始终一副冷傲的嘴脸,跟谁都欠她钱一样。 “陛下,这位王后我已经是第二次见了,你可都没跟我介绍过。”林川故意提醒,毕竟上次国宴,元敬王后就一副扑克脸了,林川也很好奇,自己是不是杀过她爹,干嘛都是一副臭脸? “哎呦,瞧本王这记性,来来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本王的原配,元敬王后闵氏。”李芳远完全属于强打的职业笑容,介绍起王后来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妾身见过大明国柱爷,昔日见国柱爷痛饮全场,就知道您乃人中豪杰,今日总算说上话了,更觉您的年轻有为也。”元敬王后也算是名门之后,屈身行礼,落落大方。 “王后过奖了,您还不是一样让在下钦佩不已,打理我芳远兄的后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后能处理得井井有条,也是厉害。”没错,林川就是故意恶心这娘们的。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9章 送你王后要不要? 元敬王后连国王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觉得一个大明特使,吃拿卡要的国柱爷有什么好巴结的。这种喂不饱的狗,你给他太多好脸色了,说不定他惦记上天天过来咬你。 在她看来,朝鲜王国只要按时纳贡,不造反就是对大明最大的恩泽。真要把朝鲜逼急了,他朱元璋能北伐,朝鲜一样能挥兵北伐,刹那间吞并辽东,他大明也就知道朝鲜王国的厉害了。 不知天高地厚,或许也是他们的一脉传承,远离战争太久,已经让这王后忘记了战争的恐惧。 “国柱爷既然这么艳羡我家国王的后宫,要不等下妾身带您去走走,有什么喜欢的,让国王送你如何?”元敬王后针尖对麦芒的调侃起来。 此言一出,李芳远先慌了,他再怎么屈尊降贵,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后宫嫔妃当礼物打包送人啊。 “王后您可真大方,但在下对小姑娘家家不感兴趣,反倒是您这母仪天下的天姿国色,一见倾心。”林川也是杠上了,你不是要调侃吗?那就可千万别怂了。 此言一出,李芳远眼睛都亮了,一副兄弟你可要说到做到啊!喜欢吗?就送你了要不要?! “你!”元敬王后被气得脸都红了,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因为李芳远就跟窃喜的丈夫一样,她哪有发作的空间。 “父王,母后,该进场了。”还是李裪过来打了一个圆场化解了尴尬。 走进宴会场时,林川还拍了拍李芳远的手感叹道,“兄台您也是真够辛苦的,宫中这母老虎,平日没少让兄台受委屈吧?” “知我者,国柱也啊,这治大国如烹小鲜,五味杂陈啊……”李芳远真是有苦说不出,想他一个堂堂国王,不就是招收了几十个嫔妃,每天日理万机,晚上寻点解乏的小游戏,有错吗? 她都一把年纪了,自己找人帮她分担压力,有错吗?为何就要揪着自己不放呢?你戚家坐大,祸乱朝纲,自己不过杀了你爹外加四个弟弟,又没杀你,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芳远显然很想跟国柱爷透透苦水,拉近彼此关系的同时,也想了解一下国柱爷是否有曹贼之好。要真有,这种母老虎他很有兴趣以质子的形式送去大明,聊表自己的忠心,人死了你大明还个骨灰盒回来就好了。 他想得倒是挺美,只可惜林川也就打打嘴炮,真要问自己对这种母老虎有什么兴趣,那也一定是大耳子跟不要钱似的抽就好了。 林川本来想法很简单,借嫁妹儿为契机,搜刮朝鲜高层的官脂官膏。没承想居然造就了一场朝鲜王国史上最盛大的婚宴,包括王公贵族甚至是李芳远自己婚宴时的规模。 成家本就是政商两界的翘楚,八方来客已经超过了原定的百桌规模,以至于在主会场外的2楼3楼都增加了不知多少桌子。有头有脸的才配与国王国柱爷同堂吃饭,一些排不上号的小商小吏只能在包间感叹王恩浩荡了。 林川不得不佩服崔阿女的能力,数千宾客,她硬是把宴席安排的妥妥当当,席间还有组织妓生前来跳舞献技,场面热闹非凡,李芳远看得更是眉飞色舞。 没办法,崔阿女实在太懂李芳远的口味了,挑选的妹子都是长在王侯将相的审美点上。例如,他们都喜欢身材娇小,体态轻盈,柔弱病样的女子,似乎更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在酒过三巡后,崔阿女也是端杯来到了主桌,毕恭毕敬地的敬酒道,“民女承蒙天恩,得见国王陛下,王后陛下,国柱爷,忠宁大君,让宁大君,特前来给诸位请安,愿诸位身体安康,福寿如山。” “哎呦,本王是说今日的饭菜为何如此可口,想不到竟然是崔氏的厨艺,甚好甚好,快快请起,赐座!”李芳远脸颊绯红,心情大好,居然让崔氏得以坐在了首桌。要知道这里可是连成石璘都没有双筷子的朝鲜顶峰,却让崔阿女坐了下来。 崔阿女也是诚惶诚恐,正襟危坐在了尾席,但一直佝偻着身子,不敢呼吸和王一个平面的空气。 一来是她谦卑知礼,二来是桌上的元敬王后外加让宁大君李褆,看她的目光就跟刀子怼着牲口咽喉一般,带着杀气。 “承蒙陛下喜欢,崔氏感激不尽,日后定精进厨艺,更好的为陛下服务。”崔阿女说得尤为得体。 “我看你调教妓生的手艺比做菜要好得多,看你培育出来的狐狸精,把我朝鲜国政搅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元敬王后可算待着机会了,冷嘲热讽道。 听到这话,崔阿女哪还敢坐着,立刻又是跪倒在地,连忙认错,“王后,草民岂敢担此罪孽啊,草民只不过按照朝廷的章程,定时为宫中献妓而已,从未想过祸乱朝纲,望王后明见啊!” “好啦,你喝这么多酒,给我找位置休息去,别在这里话多。”李芳远斜着眼睛下达了逐客令,今天已经算是他最给王后脸了,毕竟跟她同桌吃了这么久,刚才还相互敬了一杯秀恩爱,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显然王后也不待见国王,得令起身扭头就走,根本不留恋分毫。 “崔氏,起来吧,坐着说话。”李芳远又一次把崔阿女唤回了座位上。 “谢国王陛下。”崔阿女那颗跳动的小心肝,终于也回到了原位。 “其实母后说的也没错,崔氏本就是高丽余孽,他爹当年就是奸臣,今时今日处心积虑训练妓生送入宫廷,广结达官显贵,保不齐就是想为高丽覆灭报仇也说不定。”李褆接着一句话,崔阿女更是瞪大了眼睛的跪地磕头求饶。 “让宁大君,草民哪有那种胆子,不过是苟延残喘寻门可以活命的生意而已。朝鲜王朝今在国王陛下的治理下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谁不感谢天恩,让我朝鲜能有这么好的国王陛下,我又岂敢有祸乱朝纲之心?”崔阿女又是连连表忠心。 “你,小兔崽子也喝多了,给我下桌子休息去,别在这里乱说话。”李芳远又是将李褆给轰走了。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0章 超勇的李叔蕃 直到元敬王后与李褆都不在了,崔阿女才敢大口喘起气来,笑容也自然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可喜儿的关系,李芳远与崔阿女显得很是亲近。 用这好色国王的话说,这崔阿女简直就是王肚子里的蛔虫,对他的喜好拿捏得那叫一个精准,并且不断在问她最近有没有那种一目倾城的优秀女儿。如果有,现在是进献的最好时机了。 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趁着国柱爷在,崔阿女可以让国柱爷先挑,挑剩下的再由李芳远过关, 这话里话外已经等于把林川抬到天上去了,可崔阿女说起这事就是面有难色,因为国柱爷的口味太刁钻了,一见面就表现出了对朝鲜妓生文化的厌恶,环肥燕瘦看了那么多,唯一一个正眼瞧的,还被他收为义妹给嫁人了。 后来崔阿女仔细检讨了自己的带妹流程,深入思考带妹走法,总结失败经验,她发现……国柱爷对小姑娘似乎都没兴趣,难道此爷有曹公之好?就喜欢那种上了年纪的人妻?崔阿女不敢想,想就要自己赶快嫁人,然后献给国柱爷试试深浅了。 好死不死的,国柱爷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在跟李芳远开玩笑,他不要什么小妞,丫头片子不懂疼人,他觉得王后挺不错的,这种犟种大女人真对胃口。 这话听在李芳远耳朵里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是羞辱,多喝了几杯的他还不断去问,国柱爷喜欢否?送你要否?明天就带走?一旁的李裪听得那叫一个尴尬,不断劝解父王喝多了,别再说啦! 也是在乱聊时,成石瑢谦卑上前,参见了国王与世子,询问了林川的意见,此刻时候不早,该给一些重要的贵宾敬酒了。 所谓重要的贵宾,当然是林川自己邀请来的三桌宾客,夫家的那些自然有人去招呼,而林川请来的,总觉得他不露面似乎不妥。 林川想了想也对,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的礼金,不去喝上一杯表示感谢,确实有点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乎他就丢下了国王和李裪,让他跟跟崔阿女聊黄黄,自己则在成石瑢的陪同下开始了敬酒之旅。 三桌酒,第一桌最大的官员就是左相朴訔,眼见国柱爷向自己走来,还在几米开外,他就跟摸了电门一般,呲溜一下站起身来。旁边的同桌官员皆为三品之上,也是纷纷起身,如同领导站着他们都不敢坐着。 林川面带微笑地走上前来,颇为客气的举杯致谢道,“列位,承蒙各位赏脸前来,喝上令妹与成家次子三问的喜酒,真是让方某倍感荣幸。在此,我借亲家的美酒,敬各位一杯,希望大家吃好喝好,不虚此行。” “国柱爷太客气了,今日众同僚有幸来沾沾国柱爷令妹的喜气,这是我等福分,谨以此杯,祝令妹与成家公子百年好合,也祝国柱爷福寿安康!” 朴訔是会说话的,虽说自己已经被林川敲打成了负债的穷光蛋,但他很清楚,国柱爷搞他那也是看得起他,只要维持好两者的关系,并且表示谦卑,那自己左相的位置就稳,失去的总有一天可以赚回来的。 正是有这样的好心态,才让林川很是喜欢这左相的城府,他也是唯一一个没到府上讨价还价的官吏。林川知道他现银不够,甚至不惜出卖祖产筹钱,着实把林川感动了一把。 所以林川才会在饮完了一杯酒后,亲自上前搂住了朴訔的肩膀,在其耳边道,“你啊,很不错,朝鲜这么多官员里,你算是让我钦佩之人。等稍后我去与成家公商量商量,日后留些好处于你,快些把祖产买回来吧,毕竟是一国左相,弄太寒酸了,我也于心不忍了。” “国柱爷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此生还不完啊还不完!”朴訔被林川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果然他选择投桃报李没有错,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第二桌就没有这么多高风亮节之辈了,全是讨价还价的短视之徒,不过他们也是老老实实地交钱了,所以林川也没有为难他们,虚情假意喝上一杯,这事情就翻篇了。 而到了第三桌,那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明明是同样十人一桌的酒席,坐在首位的李叔蕃犹如孤家寡人,两旁明显更加宽敞,剩下的9人反倒是挤在一起,生怕沾染了火星。 其实早些时候,李德昌被国柱爷的护卫削去了耳朵,李叔蕃拿碎银子羞辱国柱爷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这种级别的浑水,他们压根就不敢蹚,就算是李叔蕃的盟友也选择在这个时候闭上了声援的嘴,只敢远距离观望。 李叔蕃为官狂妄惯了,可这次他得罪的却是大明的国柱爷,连国王都要对其下跪的主,真的不知道是哪位天神给了他这番勇气,敢去得罪国柱爷? 别说他们了,林川也是更加好奇这老小子是吃了什么,突然这么勇的? 在场得见,这鹰目狼息的大叔,褪去了国宴上的最后一丝虚伪,装都不装的自斟自饮,全然不顾周围同僚的提醒,说国柱爷来了。 不管李叔蕃态度如何,这九位同桌的都是先就站了起来,唯有他一人还坐着不动。 “列位,都吃好喝好了没?菜色可还合尔等口味?”林川寒暄之时,众人点头哈腰,有人恨不得跪下说话了。 “国柱爷,您的菜好酒美,吃得在下是酒足饭饱,都快撑死了。”李叔蕃迅速接住了林川的话匣子,反正他今天就是参加的鸿门宴,还不如做个爽朗点的刘邦,至少不会像身边的同僚那么没尊严。 “李大人,你似乎对在下颇有微词,昨夜派了个大管家,叫什么昌的到我地头吆五喝六,今天怎么着,也想来触触我的霉头?”林川站定在了李叔蕃的身旁,那股不言而喻的压迫感,让不少官员都忘记了呼吸,但李叔蕃仿佛绝缘体,依旧不为所动,悠然自得。 “国柱爷,莫吓吾,吾天生胆子小,被您吓死了,怎么办?”李叔蕃戏谑的回瞪着林川。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1章 吃 自古弱国无外交,也自古弱国神经质,林川只是单纯的敲诈勒索,却被李叔蕃视为了一种备受大国欺凌的贴脸压迫。 重要问题是,这国柱爷的身边,小猫两三只,就敢贴脸开大,举国上下更是俯首帖耳,将朝鲜王国的尊严丢在地上来回摩擦。 作为朝鲜王国的顶梁柱,李叔蕃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扞卫朝鲜王国的尊严,让后世记得在哪个年代,还有一位仗义执言的大臣,敢对傲慢无礼的明使大声的说,“不!去你吗的!” 而这一切看在林川的眼里只有可笑,一个祸害国家的人口贩子弄臣,最后把自己上升到民族情绪,反倒燃起了? “座。”林川轻言,一旁长眼的官吏起身,赶紧将自己的椅子推到了林川的跟前,让他坐了下来。 “国柱爷,您这还有什么吩咐?”成石瑢知道两人要硬刚,连忙过来嘘寒问暖。 “我与李大人相见恨晚,亲家公劳烦你去陪陪其他宾客,代我敬各位一杯。”林川一句话就把成石瑢给打发走了,摆明了就是要一个人收拾眼前桀骜不驯的弄臣。 “国柱爷要的数,吾拿不出来,也不曾有过,您拿那么多罪状威胁吾也没用。看那手笔应该是江大忠那狗崽子写的,摆明就是诬陷。 您要是不信,大可把罪状呈交朝廷,让江大忠出来指认吾便是了。”李叔蕃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只可惜林川没有说话,坐在那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看了看,有一份五香卤蛋,他随手取过了一个,一点一点的剥起了蛋壳来。 “您若不信,吾大可带您去我府上一行,您要是能找出您说的那个数,吾愿意献上项上人头。”李叔蕃自说自话了半天,感觉自己就是全天下最清廉的清官。 林川这时候已经剥好了一只鸡蛋,放在了李叔蕃的碗里,说了一个字,“吃。” 李叔蕃也摸不透林川的套路,只当是国柱爷的善意,所以也就听话照做,拿起碗中的鸡蛋,三五口就给吃了下去。 而林川见此情景并没有停下,继续从盘子里取过了一只卤蛋,剥了起来。 “再者说来,国柱爷嫁义妹本是两国修好之事,您贵为大明国柱,体恤我等小国实属应当,如此巧取豪夺,让我国力耗损,日后若发生民变之事,危急大明边塞,岂不是罪过一桩?”李叔蕃继续扣起了帽子。 林川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剥好了鸡蛋就又放在了李叔蕃的碗里,继续一个字,“吃。” 李叔蕃人都懵了,这国柱爷是不闹不怒只一味的剥鸡蛋什么毛病?可在这种状态下,李叔蕃根本没有理由去反抗,只能拿起鸡蛋又给吞咽了下去,这次有点噎住了,还喝了口酒压了压。 见李叔蕃吃完了,林川重复刚才的动作,继续剥蛋起来。 “国柱爷,您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恼吾不随份子,您就说出来,要杀要剐,您说话便是。”李叔蕃已经没有办法像开始时那般气定神闲了。 然后,第三个鸡蛋到了他的碗里,林川依旧只有一个字,“吃。” 这一刻大家都麻了,国柱爷这是想活活撑死自家的议政府判事吗?这刑罚也太狠了点吧。 “谢国柱爷好意!吾吃不下了。”李叔蕃顿感羞辱,严厉拒绝道。 “吃。”林川只是收起了笑脸,瞪了李叔蕃一眼,浓郁近乎实质的杀意,让蛮横的李叔蕃也是不由一身哆嗦,那种感觉就像被狮子盯上的兔子,已经忘记了逃跑的本能,还没尿出来就算他肾好了。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李叔蕃本能的拿起了鸡蛋,又是一口一口的吞咽了下去。前面的酒宴他也是吃了不少,现在连吞三个鸡蛋,只觉得那蛋黄都顶住了嗓子眼,随时都会喷出来一般。 林川很满意李叔蕃的反应,接着又剥了一个鸡蛋,放在了他的碗里,道,“吃。” “席巴,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叔蕃终于被逼疯了,用上了非常不合时宜的词汇,但刚说完,就后悔了。 拒绝给钱,罪不至死;违抗明使,罪不至死;据理力争,罪不至死;但辱骂国柱,就够他死的了。 其他的同僚看到这里冷汗都下来了,更近一点的官员都往后站了站,避免国柱爷砍人的时候溅自己一身血。 “国柱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时撑糊涂了!”李叔蕃又是连忙道歉道。 “知道,不怪你,吃。”林川还颇为善解人意,示意李叔蕃继续。 大概自觉理亏,李叔蕃还是将第四个鸡蛋给吞了下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出窍了。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川不慌不忙的又拿过了一枚鸡蛋,剥了起来,最可怕的是,他甚至招来了一个侍女,重新上了一盘五香卤蛋……整整10个。 “不能再吃了,再吃真的要被噎死了!国柱爷!不能再吃了。”李叔蕃的反抗甚至流露出了一丝哭腔,刚才的一国傲骨,现在估计已经熬汤喝了。 “真不想吃了?”林川侧头轻声问道。 “不想吃了。”李叔蕃狠狠点头肯定道。 “我给你3天时间,我很少给别人时间,望李大人切记。80万两,送于车宅,少一两,1个蛋,你能吃多少,就可以少给多少,鸡蛋钱我出,如何?”林川说明了游戏规则。 “八……八十万两?前面不是说好了五十万两吗?!”李叔蕃没想到自己的傲骨这么贵。 “废话,您当我亲手给谁剥过鸡蛋?不就只有李大人您了?”林川说完,将那一双沾满佐料蛋壳的手,在李叔蕃一品大员的衣襟上来回擦拭,连指甲缝也没有落下。 “你可以不给,但等我回大明的时候,你,还有你的九族同胞兄弟姐妹,外加你府上那一只耳的管家,通通会被打包,变成我的手信带回大明。 不瞒李大人说,我的驻扎地在漠北,一到10月就风沙遮天蔽日,所以我那很缺人种树防沙。 以后你全家,你的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什么时候让我土家堡不见风沙,我就什么时候放你们回朝鲜,如何啊?” 喜欢一把大狙闯大明请大家收藏:()一把大狙闯大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