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嫡谋》 第1章 火中重生 大隆国,京都府。 金月河上,浓烟飘满整个河道。 “噼噼啪啪——”声中,一艘画舫已倒塌一大半,只剩下框架杵在那里,摇摇晃晃。 红彤彤的火焰照耀下。 李南嘉一袭白袍沾满血迹,披散着长发,脸上诡异烧痕若隐若现,她手举长刀,宛如厉鬼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的女子,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这便是她的好堂姐李月婷,端得是娇柔之美,一副出水芙蓉的模样,好似没有任何攻击性。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她父兄战死沙场,二伯父继承爵位以后,嫁给她的夫君永昌候世子,杀了她的儿子,害了外祖父满门。 最后将她毒哑,囚禁在这艘画舫成为禁脔,去满足东夷人变态扭曲的心理,承受无尽的凌虐。 然而世事如棋,风水轮流转。 如今的李月婷跪在自己面前,头发蓬乱遮住大半张脸的她,已没有昔日的娇柔之美。 李月婷瘫软在地,无法动弹,只能流涕痛哭的求饶:“妹妹,是夫君将你献给东夷人的,与我不关,你已经杀了他,报了仇,求你看在我们是血缘至亲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 李南嘉听而不闻,奋力抬起泛着银光的长刀,眼看就要落下。 李月婷涕泪交加,急忙加快语速,道:“那野种,不,你儿子,你儿子没死,还有,还有,我告诉你夫君是受了谁的指使……” 火势越来越猛,李南嘉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就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她对着李月婷的脖颈狠力挥刀,“咔嚓”一声。 李月婷话音未落,她的头颅便在空中旋转一圈后“砰”的滚落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湧而出,染红了整个地面。 李南嘉冷眼瞥向李月婷头颅,勾唇一笑,幽黑的眸子却含着无边的恨意和戾气,这整艘画舫的人都中了软经散,她没留下一个活口,温文尔雅的好夫君,娇柔端庄的好堂姐,东夷人,都该死。 可惜,她现在已精疲力竭,已无法活着离开去报剩下的仇,只能用自己血肉之躯,供奉神明,化身厉鬼,将他们吞噬入腹,才能得以解恨。 “噼噼啪啪——”烈焰滚滚向仅剩的框架狂卷而来,炙热的烈火快将李南嘉融化。 她展开双臂,任由一股火焰腾地缠绕她身,两行眼泪滑落,滴入火中,化为灰烬。 …… 金月河岸边,一黑衣侍卫,对马背上的男子道:“主子恕罪,我们来晚了。” ----------------- “……”窸窸窣窣声。 李南嘉感觉不对劲。 她明明已经死了,葬身在火海中,为何身体会有紧绷感,大腿内侧还火辣辣的疼,她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雕花架子床前,轻盈的帐幔飘落在地。 男子高大精壮的背影肌理分明。 这是云霓小筑的画舫。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背影。 不会错,这就是四年前,慕正彦说有急事,需要单独见她的那个夜晚。 她前去赴约,刚踏出后角门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她迷迷糊糊间看到了这抹背影离开,而后未婚夫慕正彦赶来,称那人是他,当年她对他深信不疑。 幕正彦向她解释,昨夜他前来赴约,刚走到巷口就瞧见有黑衣人掳走她,他紧跟其后追到了这艘画舫上,找到她时,她已吸入了迷情烟,所以他才迫不得已要了她的身子,她也信了。 之后她有了身孕,匆促地嫁给慕正彦,这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所有害过伯府,害过外祖一家的人,即便这是梦中,她也要她们血债血偿。 李南嘉刹时清醒过来,仔细打量起这抹背影,发现这身形要比慕正彦高大挺拔许多,明显不是慕正彦,李月婷说的话都是真的,团团果真不是慕正彦血脉。 李南嘉不动声色地拔下发簪,目光冰冷恶狠地盯着男子,质问道:“你是谁?是谁让你来毁我清白?” 男子整理衣襟的手微微一顿,冷眸瞥了一眼床榻,那抹红色梅花鲜艳醒目。 男子没有回答,他从容转身,一袭紫色镶边锦袍,居高临下的站着,从骨子里透出难掩的矜贵。 李南嘉震惊地望着男子,怎么会是他? 晟王萧朔,最有实力的藩王之一,连皇上都奈何不了的人。 喜怒无常,难以琢磨,上一秒还在对你笑的人,下一秒就可能杀了你。 这样一个人,若跟他讨公道?那和寻死没两样! 李南嘉瞻前思后,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不能让陷害她的人知晓计谋已得逞,她攥紧发簪,故作镇定,道:“我是东平伯府嫡女,你带我离开这里,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萧朔瞬时来到她面前,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掐住她的脖子。 男人宽大的手掌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李南嘉抬眸瞪他,鼻梁高挺,俊美的脸庞潮红还未退去,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翘,迸发出来的眼神有一股阴诡的危险。 萧朔薄唇轻启,声音幽冷:“威胁我?” 寂静无声,两人视线交错间,清晨的微光透过花窗倾斜进来,撒落在李南嘉白皙的小脸上。 樱唇琼鼻,乌黑的睫毛颤颤不休,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却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好似一只富有攻击性的小猫,随时都会扑上来挠伤你。 “世子,往这边。”正在这时,从屋外兀然传来说话声。 李南嘉瞳孔骤缩,身上戾气一刹暴涨,这声音她太熟悉,他的未婚夫慕正彦找来了,和上一世的轨迹一模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小巧粉嫩的手指努筋拔力地想要掰开扼住自己的手。 紧接着眼前一瞬旋转,等她意识过来时,发现自己竟被萧朔拽着靠立在房内的梁柱上。 两人站稳,萧朔松开李南嘉,示意她抱紧一旁的柱子,李南嘉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确认自己不会掉下去后,便垂目盯着下方的动静。 “世子,门锁着的,那人没按计划,虚掩门” “把门撬开。” 第2章 跟上她 屋内房梁上,李南嘉能清晰的听清门外的声音,一个是幕正彦,另一个是幕正彦的侍从。 当年,她真的很傻,对慕正彦的说辞深信不疑,他信守了承诺提前娶她进门,她以为他们也算是情投意合,可经历过那么多以后,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的阴谋。 “咣当——”房门被打开。 李南嘉冷眼瞧着慕正彦推门而入。 房间一目了然,除了床榻和桌椅,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 幕正彦大步朝床榻走去,他霍地掀开帐幔,床上空空荡荡。 凌乱的被褥,有一小团落红之色,是男女缠绵过的痕迹无疑。 他转身看向侍从,道:“你确定把她掳来了这里?” 慕正彦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清润,明显带着急躁。 侍从向门牌望去“玉兰香”三个字很清晰,他连忙道:“是这里,没错。” “把你安排的人找来。”幕正彦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吩咐侍从。 “诺——” 不多时,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子出现在屋内,他蛇行鼠步地走到幕正彦面前。 幕正彦道:“人呢?” 男子用手戳了戳鼻子,吭唧道:“昨夜,我刚走到门口,不知是哪个龟孙子敲我脑袋,我连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我……” 幕正彦蹙眉,不耐烦听他说下去,挥了挥手,目光投向侍从。 男子悻悻住口,侍从上前躬身道:“世子,我是在转角杂物房找到的他。” 闻言,幕正彦神色越发凝重,他蓦地起身,道:“我们走——” ----------------- 屋内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李南嘉面色铁青,抱着柱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萧朔垂目瞥她一眼,浓黑的眸子,不带一丝情绪,而后拽着她跳下屋梁,稳稳落地。 落地一瞬,李南嘉还未回过神,窗户开合间,一阵劲风,屋内只剩下她一人。 “跑了? 李南嘉从刚刚听到的话语中知晓,萧朔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虽然不知萧朔为何会出现,但昨夜那人若不是萧朔,就会是他们随意找来的痞子,这样一对比,她情愿那个人是萧朔。 李南嘉抚了抚肚子,若记忆没错,萧朔不日便会返回西陲,今后也不会再碰面,她和他恩怨到此结束。 况且,一个割据一方又残暴不仁之人,早早的避鬼神而远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啪哒——” 有东西蓦地从窗户外投了进来,李南嘉收回思绪,定睛一看,落在地上的是一个包袱,包袱缝隙间露出一截布料,好像是装的衣物。 李南嘉诧异瞬息,捡起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粗使侍女常穿青色布衣。 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瞧去,见自身大半截肌肤露在外,雪峰处的痕迹一览了然,不堪入目。 李南嘉心理年龄已不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她来不及羞愤,也来不及去琢磨萧朔为何会助她。 她深呼吸几口,又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三下两下套上衣物,整理好发髻,随后,动作利索地取下还未熄灭的烛火,果断点燃帐幔,见火苗倏然上窜,这才快步冲出房门。 重生前她烧了这艘画舫,重生后再烧一次,算是再收一次利息! 大隆国知晓这艘“云霓小筑”画舫,真正主子是东夷人的不多,而她就是其中之一,重生前她被囚禁在这艘画舫受尽折磨和屈辱,若不报复回去,也对不起她重活一回。 ----------------- 几息时间,火苗势不可挡,蔓延至整个房间,浓烟冲天。 有人衣衫不整地夺门而出,画舫上一片嘈杂。 人群涌动间,李南嘉已窜逃上岸,扬长而去。 她没有回头观望火势,若这一世的轨迹与上一世的相同,她必须尽快回府。 今日早食后,她的堂姐李月婷便会去找她,会故作偶然撞见她夜不归宿,捅破她失去清白的事实。 到时李月婷会哄劝她对父亲隐瞒此事,承诺替她保密掩护,让自己对她更加信任和依赖。 前世亦是如此,她百般听从李月婷的话,李月婷说不想嫁去何府,她便贴补钱财帮她退掉与何府的亲事。 她肚子逐渐显怀,等不及父兄回来,匆匆嫁入了永昌侯府后,李月婷又称放心不下她,她便下帖子邀请李月婷到永昌侯府小住。 实则,李月婷和慕正彦早已暗通款曲,两人只是想要冠冕堂皇的在侯府私会,一起贪墨她的嫁妆而已,直到那时她才发现永昌侯府早就入不敷出。 好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堂姐,好一个爱妻至极的好夫君,这一世,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要如何厚颜无耻故伎重施。 蓦然,李南嘉蹙眉,脑海中浮现出更重要的事来,现时应该是隆昌二十一年槐月,不到一年父兄失踪的消息就会传回京都府,紧接着父兄便会被扣上擅离职守罪。 李南嘉暗暗咬牙,什么擅离职守,明明是尸骨无存,不管怎样,重活一回,就算天崩地裂,血流成河,她也要拼尽全力让亲人都活着。 ----------------- 晨风微拂,街道两旁的招牌旗帜随风飘动,李南嘉想到了对策,脚下步子也跟着轻盈起来,越走越快。 迎着第一缕晨光,她这才真正感受到自己重获新生,嘴角也不自觉荡着弯弯的弧度,靥上显露出的小小的梨涡,瞬间让她苍白的小脸显得生动明艳起来。 然而,奔向新生的李南嘉怎么也不会想到,从云霓小筑起火,她窜逃上岸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她。 樊楼最高处,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负手伫立在窗边,斜飞的桃花眼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瞧着那抹远去的身影,道:““去查下火因,顺势找出画舫的暗室。”” “诺——”一个暗卫跃窗而出。 “你跟上她,看她去往何处?” 又一个暗卫,翻上屋顶,潜伏跟踪。 不多时,李南嘉离开主道,穿进了一条小巷,来到自家府邸的围墙下。 天色尚早,各个府邸的大门还未开启,李南嘉谨慎地朝巷口两头瞅了瞅,确认没有人看见自己,便用手拨弄开杂草,钻入半人高的杂草中。 树杈上,暗卫嘴角抽了抽,见人钻狗洞溜进东平伯府,旋即闪身离开。 第3章 看我不压死你 东平伯府内院。 李南嘉轻车熟路地绕过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院,避开护卫横穿竹林,很快便抵达她院落的后角门。 她仔细听了听,院内没有嘈杂声,暗忖自己回来得及时。 随后,她低着头,避开侍女及粗使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屋的后窗前,轻叩三下。 “咚咚咚——” 屋内有人压低声音回应:“是谁?” 李南嘉,道:“是我。” 很快,有人推开窗户,帮衬着李南嘉翻窗进屋,她双脚刚落地,两个侍女眼里满是忧色,一前一后,急切道: “姑娘你昨夜去哪里了?” “姑娘,你为何这幅装扮?” 李南嘉拂了拂衣摆,打断她们询问,肃然道:“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先帮我更衣。” “诺——” 李南嘉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有酸楚也有欣慰,前世这两个贴身侍女金桔和石榴,因幕正彦的不喜,没能随她嫁入永昌侯府,直到她被囚禁画舫后,才知晓两人早已被李月婷活活打死了。 之后她才明白,幕正彦从一开始故作不喜她的侍女,无非是想在她嫁入侯府后孤立无援,自己能更快的落入他的掌控中,可见慕正彦的心思何其深远。 昔时金桔瞧出些端倪后屡次提醒她,可她却不当回事,还认为是金桔过于多虑,如今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不恤人言。 主仆三人走进内室,金桔找来干净的中衣为李南嘉更换,伺候在一侧的石榴,面露惊色,捂着嘴巴颤声道:“姑娘,你的身子……” 李南嘉身上的红痕惊骇醒目,石榴确定主子遭遇了不好的事,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出来。 金桔隐隐约约猜出是什么,她神色凝重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妆粉又走了回来,道:“姑娘,我先替你遮一遮脖颈上的痕迹。” 李南嘉颔首,坦然地仰着头,任她们拾掇。 金桔用妆粉在李南嘉脖颈上遮了一层又一层,但不论怎么遮,红痕依然隐约可见,金桔往上拉了拉李南嘉的衣领,祈祷不会被人瞧见。 一切准备妥当,李南嘉这才发现石榴已红了眼眸,金枝的神情也十分忧虑,她安抚道:“你们先别表露出异样,大姐快过来了,等她离开,我再与你们细说。” 两侍女按捺心中疑惑,连连点头称是。 而后,李南嘉对两个侍女低语吩咐着话,两个侍女一边听,一边点头,石榴脸上还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神情。 ----------------- 正屋外间,李南嘉吃完早食,靠坐在外间软塌假寐,半梦半醒间,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金桔轻唤了声:“姑娘,人来了。” 李南嘉缓缓掀开眸子,用手撩起珠帘的一角,便瞧见身穿薄绿衣裙的李月婷,袅袅婷婷地朝正屋方向走来,秀美的眉宇间带着不易察觉的贪婪与狠毒。 她还记得堂姐李月婷重回伯府时的场景。 那时,她十岁,父兄要一同前往东陵镇守边关,因母亲早逝,父亲又未再娶妻纳妾,无人看管她和幼弟,便决定让已分家的二伯父搬回伯府照料他们姐弟。 父亲摸着她的头,和声道:“这个是你的堂姐,比你大两岁,以后她会留在府中陪你的。” 李月婷端庄有礼,拉着她的手,嫣然含笑道:“妹妹,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我们关系可好了,我会和以前一样,有好玩的,好吃的,第一个想到你。” 或许因她从小未得到过女性长辈的呵护和教导,便对巧笑倩兮的堂姐,温和柔婉的二伯母充满好奇和喜爱,天真烂漫的把她们当成自己的母亲和亲姐姐一般对待。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便不再叫李月婷堂姐,而是大姐。 原本伯府还未分家前,有三房人同住伯府,李南嘉的父亲是嫡长子,属于大房,两个叔伯皆是庶子,分别是二房和三房。 那时各房的后辈是按照年龄顺序一起排的,三房总共也就三个姑娘,大房的李南年龄排在老二,二房的李月婷排行老大,三房还有一个女儿排行老三。 她四岁时,二房和三房搬出伯府,三姐妹从此很少见面,偶尔见上一面,也只是互称堂姐、堂妹而已。 李南嘉眸光暗了暗,她放下珠帘回到内室的床榻上继续假寐,想着前世,自己就是个笑话却还不自知。 ----------------- 正屋门外,金枝伫立在门口,对李月婷施礼:“大姑娘——” 李月婷挑眉,见金枝一副不想让她进屋的模样,心中十分肯定事情已成,她含笑道:“你们二姑娘起榻了吗?” 金桔道:“我们二姑娘还未起榻,还请大姑娘稍后再来吧!” “都这个时辰了,怎的还未起榻,是否因身体不适,我去瞧瞧。”李月婷眉眼温和,言语间带着关切,心里却明镜似的,那蠢货已被玷辱,慕世子这会还在安抚她呢!怎么会在屋内睡觉。 金桔面有难色不肯挪步。 李月婷身侧的侍女,嗤笑一声:“我们姑娘与三姑娘是亲姐妹,你挡住门是何意?难道是想隐瞒什么不成?” 金桔灵玩不灵,僵持许久都不肯让开,李月婷估摸着已快到慕世子约好的时辰,她不耐烦道:“把她拉开。” 侍女拉住金桔手臂,使力朝一旁拉去,金桔体态轻盈,被人一拉险些扭到脚。 这时,石榴倏地从房内蹿出来,站在金桔之前的位置,慌慌张张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月婷见李南嘉的贴身侍女一副心虚又怯弱的模样,眼角的轻蔑不加掩饰,道:“你让开,我要见二妹妹。”随即便一把推开石榴,硬闯屋子。 石榴脚下虚浮不稳,猛地朝后倒去,眼看要落地,她下意识地拉住李月婷衣领,两人一同朝地下栽去。 落地瞬间,石榴反应迅速地歪了歪身子,整个身躯附在李月婷之上。 惨叫声、惊呼声、顿时炸开,引来院内其他人的关注。 以前的石榴非常娇弱瘦小。 自从李南嘉变得有一些丰腴后,石榴也想要和主子一样,便逐渐开始增加食量,不知不觉,体型比李南嘉足足胖了一圈有余,成为了东平伯府最壮实的一个侍女。 石榴偷瞄了一眼身下的李月婷,想着:“养了这么久的肉终于能派上用场,看我不压死你!” 第4章 一拳重击 李月婷的侍女急忙上前去救李月婷,可是无论她怎么拉,怎么推,石榴都纹丝不动,犹如磐石。 石榴暗自得意,几次爬起来故作没成功,动作笨拙至极。 被压身下的李月婷,大口大口地喘气,感觉都快要窒息了,五脏六腑被挤成一团,声线都不禁有些发尖: “你赶紧挪开——我快——喘不上气了——” 一旁看戏的金桔瞧着李月婷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好不精彩,她忍俊不禁,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用手轻轻捏了捏石榴的手臂,示意差不多了。 石榴会意,猛地翻身,膝盖骨不小心压住李月婷的大腿使力,这才让自己站起来。 “啊——好疼。”李月婷局部疼痛,忍不住尖叫,声音刺耳如针扎。 石榴吓一跳,忙不迭道歉: “大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月婷仰躺在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又痛又怒,只觉石榴的道歉声如苍蝇一般,让人生厌。 不多时,李月婷在侍女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侍女为她整理好衣着,不经意瞧见李月婷的手磨破了皮,急忙拿出手帕为李月婷擦拭。 “嘶——”,又是一阵疼痛,李月婷柳眉倒竖,一个耳光扇去,厉声道:“滚开——” 华蓥院内,不知何时已围拢了不少人,有侍女和粗使婆子放下手里的活,开始八卦起来。 一个拿着扫帚的侍女,低声议论:“我还是头次见到如此凶狠的大姑娘。” 端着盆子的婆子,回道:“就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院外的月亮门处,同样也有不少人伸长脖子,瞅着院内的动静,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啧啧——” …… “这大姑娘昔日的温和柔顺是装的吧!” 聚集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华蓥院逐渐嘈杂起来。 李月婷自从搬回伯府,身子养的比李南嘉都矜贵,为了让皮肤更加光滑白嫩,不惜用羊奶泡澡,可如今却被一个奴婢整得这般狼狈,弄疼了她不说,她手还被整破了皮。 李月婷不由气极,伸出未受伤的手又朝石榴脸颊扇去。 石榴哪能让她这般容易打倒,一溜烟地躲到石榴背后,颤声道:“大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打我,我害怕。” 石榴这句话,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整个院内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顿时,议论的嘈杂声音中传出一男子洪亮的声音,“啧啧——这庶出旁支的姑娘竟敢在伯府嫡女的院中随意打骂,真是不得了!” 闻声,李月婷挥出去的手僵住,她最讨厌别人提到“旁支”两字,也最是忌讳别人提出她爹是伯府的“庶子”。 蓦地,她目光冷冽,转头去瞧谁在说话,可刚刚还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一瞬间散开,让她无从分辨。 李月婷收回目光,想着,她今日来华蓥院还有更重要的目的,不宜再节外生枝,等她目的达成后,再将嘲讽她的贱奴逮出来,撕烂他的嘴。 还有李南嘉的两个贴身侍女,将来即便弄死都不足为惜。 李月婷强压住情绪,对一旁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立即会意,盯着石榴,委屈道:“石榴,你为何要欺负我们姑娘?” 石榴一愣,比她更委屈,喊冤道:“我没有,是大姑娘想强行……” 石榴话到一半,李月婷一脚跨进了屋内,金桔急忙跟上。 石榴也立即止住话头,蓦地转身朝院外跑去。 屋内,李月婷穿过外间,直接朝内室走去,她掀开内室的门帘,刚想扬声喊出屋内为何没人时,便瞧见帐幔内有人影晃动,李月婷微张着唇愣在原地。 昨夜慕正彦明明传来消息称事情已成,可床榻上那人会是谁?李月婷定了定神,试探着柔声唤道:“三妹?” 唤了几声,帐幔内的人没回应,李月婷心中笃定,里面那人定是帮李南嘉做掩护的某个奴婢。 她大步上前掀开帐幔,还未看清楚里面的人是谁,一只拳头瞬间袭来,重重击中她的鼻梁。 “啊——”李月婷捂着鼻子朝后踉跄了半步,顿时感觉鼻孔里有东西在动,她一摸,黏黏的,定睛一看是“血”,随即疼痛感袭来,李月婷声泪俱下。 李月婷从进屋到被打,就发生在十几息时间,侍女赶来急忙让李月婷仰头,用帕子堵住她鼻子止血,嘴里还不停抱怨行凶者。 金桔紧跟其后进入内室,她先朝床榻看去,只见李南嘉靠坐在床榻上,神情漠然地瞧着屋内的情形,好似一切与她无关。 金桔又看向李月婷,她一袭浅绿衣裙已被染上了几抹红,任由侍女手忙脚乱的为她止血。 金桔走到床榻前,恭敬道:“姑娘,你这会起榻吗?” 李南嘉摇摇头,轻声道“再等会。” 石榴卷好帐幔,在李南嘉背后塞了一个软垫,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外面发生的事,李南嘉听得一清二楚,李月婷这几年仗了她的势,愈加地不知掩饰,在下人面前竟这般肆无忌惮。 李南嘉心中冷笑,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李月婷死的那般痛快。 她要将赋予给二房的东西,一件件收回,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她要亲眼瞧着李月婷求而不得,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月婷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少顷,李月婷的鼻血被止住,瞧清床榻上那个是李南嘉时,她前额紧皱,不禁冲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府中? 倏然,金桔退至一旁,李月婷询问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视线冷不防的闯进李南嘉那双黑眸里。 李南嘉的一双杏眸显出几分锐利,令她心底有一丝发毛,她再想要细看时,对方的神色又变得人畜无害,仿佛刚才的眼神只是错觉。 李月婷愣怔间,李南嘉满脸歉疚,道:“大姐,真是对不住,我从小就有起床气,一时没有控制住,你不怪我吧!” 李月婷松开攥紧的手指,莞尔一笑道:“不怪你,是我的疏忽,竟忘了妹妹有起床气这回事。”这蠢货啥本事没有,起床气倒是不小,竟会动手打人,根本就不配当伯府嫡女。 李南嘉垂下眼帘,遮住眸光中的嫌憎,重新抬眸时,眼中的情绪尽敛,她圆圆的杏眼清澈如秋水,道“我没事,今日只是贪睡了些,对了,不知大姐今日这般着急见我是因何事,还有,刚刚外面那道刺耳的声音是大姐发出来的吗?” 李南嘉的样子仿佛是在困惑,一向温和柔婉的大姐,竟如此粗鄙暴躁。 第5章 喜恶由己 李月婷笑容微僵,她往日在李南嘉面前一向是温柔好姐姐的模样,这会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见状,施礼道: “二姑娘,是金桔不让我们姑娘见你,而后又是石榴又毛毛躁躁地害大姑娘摔倒,我们姑娘是被石榴弄疼了,这才痛呼出声……”侍女说完,下意识撇了撇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上不得台面。 李南嘉捕捉到侍女的神情,她暗自嘲讽,这侍女还真是衷心耿耿,看来李月婷的那一巴掌打轻了些,让她还有心思替主子出头。 上一世也是这个叫兰儿的侍女,跟在李月婷身边,为李月婷办了不少事。 李南嘉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自己刚生下团儿不久,身体还很虚弱时,是这个兰儿送来汤羹,她喝下后的当天大出血,而后大夫诊断出,她很难再怀上孩子。 她淡淡扫了一眼兰儿,前世害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轻饶,都且等着吧! 有了兰儿的解释,李月婷柔声道:“妹妹,这也不怪石榴,石榴性子本就有些急,我本想来告知你慕世子的事,不承想会闹出笑话来。” 李南嘉心中冷笑,她的好堂姐可真会对症下药,看似帮石榴说话,实则点明了是石榴举措失当,继而又抛出慕世子这个诱饵让她去咬。 李南嘉将计就计,故作好奇,道:“慕世子怎么了?” 李南嘉对幕正彦的事依旧感兴趣,李月婷暗道,蠢货终究是蠢货,她这会儿之所以在府中,或许是因慕正彦那边临时有变而已。 李月婷消除了疑虑,想着随便编一个借口敷衍李南嘉后,再去找慕正彦询问缘故,她柔声道:“妹妹,你先起榻,我去外间等你,我们再慢慢说,可好?” 李南嘉点头,正好,她也需要拖延一点时间。 待李月婷离开内室后,李南嘉这才起身,重新套上外衣,对金桔低声道:“你这会去盯着月亮门,若石榴带着人回来了,立刻唤我。” “诺——”金桔应是。 李南嘉居住的华蓥院,正屋和月亮门是正对着,中间隔了一个中庭,只种了些花花草草,没有大的树木遮挡。 石榴就站在这间屋内的窗户前,便可直接瞧清月亮门的动静。 梳妆台前,李南嘉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脸颊带着一点圆润,深墨色的衣裙让自己显得死气沉沉,不笑时,唯有一双杏眼清莹透彻,显得灵动、俏媚。 她从前偏听李月婷的话,对方告诉她,慕正彦喜欢微胖,成熟稳重的姑娘,她便开始增加食量,添置深色衣裙,有外人在时,她也会立马让自己装作沉稳,不苟言笑起来。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只要是有关于慕正彦的事,她都会提起万分的兴趣,以至于她的堂姐对她了如指掌,时常用慕正彦来哄骗她,从她这里得到不少好处。 李南嘉暗骂自己,当年真是狗屎糊了眼,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心悦幕正彦,怎么会为一个伪善做作、心狠手辣的人去改变自己,去忽视真正在意自己的人。 她暗暗发誓,今后她要遵从内心,喜恶由己,思及此,她便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桃红外衣给自己套上。 ----------------- 不多时,石榴来到李南嘉跟前,见李南嘉已换回色彩鲜艳的衣裙,微微一笑,道:“姑娘,人来了。” 李南嘉颔首,向外间走去。 外间,李月婷思前想后,想要探出李南嘉昨夜到底有没有去赴约,是否已经失去清白。 她放下茶杯,笑盈盈走到李南嘉跟前,拉住李南嘉的手,一脸关切,“妹妹,你为何忽然换回以前的旧衣?” 李月婷打量衣裙的同时,目光似有似无地朝李南嘉露出来的肌肤扫去。 蓦地,她发现李南嘉脖颈上仿佛有痕迹,立即抬手去撩李南嘉的衣领。 她的手刚碰见衣领处,“啪——”的一声,便被李南嘉拍掉。 李月婷没有瞧清,李南嘉衣领处那若隐若现的痕迹到底是什么,她心有不甘,嗔怪道:“啊!好疼,我瞧妹妹脖颈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妹妹为何这般激动?” 李南嘉无声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走到靠窗的软塌坐下,吩咐金桔:“金桔你去重新沏一壶茶来。” “诺——”金桔退下,打开房门,转头朝李南嘉使了个眼色。 李南嘉会意,目光重新回到李月婷身上,转开话题道:“大姐,你刚说慕世子怎么了?” 李月婷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她一心想着,没瞧清就罢了,事情到底如何,等见到慕正彦就清楚了,旋即她在软塌上的矮几另一侧坐下,身子朝李南嘉方向倾了倾,循循善诱道: “昨日我听闻,慕世子在马场看中了一匹马,可是那马儿价格不菲,慕世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买下来,所以我就想着,如果你将那匹马儿买下来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李月婷如同往日一般,杜撰一件事哄骗李南嘉,顺便再得一些好处。 李南嘉心中冷哼,问道:“那匹马儿需要多少银两?” 李月婷顿了顿道:“好像是三千两!” 李南嘉面露难色,“我一个闺阁女子给送东西给外男,不太好吧!” 她从小没有母亲教导,父兄离开京都时她也还小,如何与外男相处,多数是由李月婷和二伯母在引导,这两人倒是尽心尽力,将她教导成一个不知羞耻,惯于用银钱去讨男子欢心的女子。 李月婷心想着,这蠢货往日送得还少吗?差这一回不成?面上却浅笑,道:“你们本就定了亲,互赠东西也属正常,以前你也送过啊,不是也没什么吗?” 李南嘉叹气:“大姐,你和二伯母都告诉过我,我迟早是要嫁给慕世子的,提前讨好他,等我嫁过去,他才会对我更好,可如今,父亲来信说,我与他的亲事还待商榷,万一……” 闻言,李月婷背脊一僵,眉心跟着紧了紧,暗忖,李南嘉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大伯父送的两封信回来,一封给了母亲,信中提及李南嘉的亲事可能有变,让母亲和她规劝李南嘉,别再往永昌侯府送东西,可是给李南嘉的那封信,有关亲事的内容明明被抹除了啊! 李月婷不清楚大伯父为何会提出退掉婚事。 她只清楚,这门亲事若被退掉,李南嘉就会嫁去别的府邸,那她的计划就会被全盘推翻,到时,她再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这门亲事作废,李南嘉必须成为她的垫脚石。 其实,前世的这个时候,李南嘉并不知晓这件事,这件事是李月婷在她被软禁时亲口告诉她的。 李南嘉侧目看着她,道:“大姐不知道这件事?” 李月婷摇头,笑容有些僵硬,道:“我不曾听闻。” 第6章 不可缺的助力 正屋门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丝不苟的站着,屋内李月婷与李南嘉的对话,让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在外院忙着其他的事,石榴找来说李南嘉想和他商议,却不想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他为李伯爷办事这么多年,对朝中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也算清楚一二,但他绝没想到在人少事少的伯府内院,竟也有这样的撒诈捣虚。 真是可笑,东夷国的最好的马匹也不过几百两而已,这大姑娘还真是瞒天要价。 也难怪一向听话乖巧的二姑娘,近年来会明目张胆的给外男送东西,他劝了多次也无用,原来这件事背后竟也是大姑娘在教唆。 中年男子越想,背脊越是发寒,侯爷怕是引狼入室了,这整个二房的人会不会皆是如此,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这时,金桔端着茶水,看向中年男子,恭敬的唤了一声:“刘管家——” 刘管家颔首,道:“你去通传一声,告知你们姑娘,我有事私下与她说。” ----------------- 屋内,李月婷已顾不得其他事,心里焦急万分,迫切地想了解李南嘉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她正欲开口询问李南嘉时,“吱呀——”一声,金桔和石榴走了进来。 金桔将茶水放在屋内的圆桌上,道:“姑娘,刘管家正在外面等着你,说是有事想对你说。” 李南嘉最主要的目的达成,便对李月婷道:“大姐,这会儿我还有事,便不留你了。” 此刻,李月婷心中又恼又急,今日的事件件不顺,她所有预期都在偏离,可这会儿刘管家来了,她又不得不离开。 李月婷心神不宁地走出房门,想要尽快见到慕世子寻求帮助,她从刘管家身侧匆匆越过,并没注意到刘管家那阴沉的脸色。 刘管家进入屋内,李南嘉让石榴沏好才端来的茶水,邀请对方入座。 刘叔没有推辞,在李南嘉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欲言又止:“二姑娘,我知道你一向与大姑娘交好,但……” 李南嘉明白刘管家用意,她直接接过话头,称以前是她糊涂识人不清,以后她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轻易偏信他人,让刘管家放心。 刘管家原以为还要花费心思点拨一番,却没想到李南嘉比他还要先想透彻,提着的一颗心也稍稍放松下来。 随后,李南嘉让石榴和金桔到门外守着,她身子微微前倾,一本正经的对刘管家道:“刘叔,我想让青河和青竹来我身边伺候。” 青河和青竹两人会拳脚功夫,是李南嘉的父亲离开京都府时,特意留下来保护李南嘉安全的。 当时,李南嘉因不喜身边的人多,又加上李月婷在场,那时李月婷身侧连一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便拒绝了父亲的好意,而现在她只怕身边的人手不够用。 她记得,前世青河和青竹在二伯父继承爵位后,偷偷进入永昌侯府寻她,称是刘管家弥留之际时,让她们来带她离开侯府。 李南嘉因儿子团团不在身边,便让青河和青竹去找团团,带团团一起走,可她们刚踏出院子,便被幕正彦带来的几十个府卫围剿杀害,那血淋淋的画面犹然在目。 刘管家诧异,“姑娘为何忽然又想要她们了?” 李南嘉就知道刘管家会问,她丧着一张小脸,惶恐不安地将前世的事当成梦境说了出来。 刘管家惊骇,额头浸出一层薄汗,一向天真烂漫的李南嘉,竟会做出这么可怕的梦境,他安抚李南嘉几句,称只是梦而已,让李南嘉不必当真。 李南嘉找来刘管家,第一是为了能够尽快的退掉与幕正彦的亲事,第二是她编造出一个梦境做警示,是因距离父兄出事还有半年的时间,而刘叔是她不可缺少的助力,所以她才如此急迫。 刘管家严肃道:“姑娘,梦境之事千万不可再与旁人说起,你可明白?” 李南嘉颔首,道:“明白,不过我想请刘管家今日就安排一个可信之人,去跟踪大姐,行吗?”她想着,等刘管家知道堂姐与幕正彦私会,便即刻请族老去永昌侯府退亲。 刘管家觉得李南京是被梦境吓坏了,为了能让她安心,便点头同意。 刘管家走后,李南嘉才言简意赅地对金桔和石榴的讲出,慕正彦设计陷害她的事。 她刚说完,石榴便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着哭着蹲下身去,泣声道:“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这可如何是好——” 金桔也红着眼眶,眉宇间难掩焦急忧心。 李南嘉敛着裙子,蹲在石榴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道:“石榴,事已至此,我已坦然接受,你也别哭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去应对。” 李南嘉的反应让金桔很意外,她认为李南嘉是因经历了不好的事才忽然变了性情,金桔道:“姑娘说的对,事已至此,哭也没有用。” 石榴用袖子抹掉眼泪,她鼻音浓浓道:“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李南嘉扶起石榴,道:“我已经有了想法,但具体是什么,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们。” “你们现在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就好,还有,跟二房有牵扯的人你们都要防着些,可明白。” 石榴和金桔知道主子已有对策,心里也有了底,两人连连点头称是。 正午,李南嘉沐完浴,青河和青竹便提着包袱来到华蓥院报到,待她们收束好厢房后,石榴、金桔领着她们一起来到正屋,听从李南嘉的指示。 李南嘉坐在榻沿边,看着石榴和金桔,道:“金桔,你把府中家生子的名册,整理一份给我” “把二伯母送来的那两个侍女直接赶出去。” “石榴,你找几个会绣活的侍女,帮我做几件宽敞一些的衣物,冬季的大氅也一并做好。” “还有,从今日起我们的院子得看紧些,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来,你们不在时,门口也得有侍女轮流守着。” “诺——”石榴,金桔退下。 第7章 李姑娘是福星 李南嘉目光落在青河和青竹身上,两人一身青衣笔直地立着,她直截了当对二人吩咐道:“我能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能做到只忠诚我一人吗?” 青河和青竹神色肃然,躬身道:“能” 李南嘉继续道“我的事情,若没有我的允许,包括我的父亲你们也不能轻易告知,能否做到?” 五官清秀的青河,道:“我们是伯爷特意训练出来伺候姑娘的,本就只忠于姑娘一人。” 李南嘉讶然,她不知父亲为何会特意为她训练两个会武功的侍女,为何四弟没有,大哥没有,只有她一人有呢? 因上一世的对二人的了解,李南嘉与她们聊了几句后,便直接安排了事,让皮肤较黑的青竹去办,青河则留在了正屋。 安排完事,李南嘉这才真正的空闲下来,回到内室歇息,她躺上床榻,一边轻抚着肚子,一边思索着,不知团团这一世还会不会如期而至。 她心情复杂,内心深处想要再次见到团团,忽而又担心这一世她要面对的事情太多,给不了团团安稳幸福的生活。 她记得,给“云霓小筑”画舫的人下毒,让她机会杀掉李月婷和幕正彦的那个人,她一把火点燃画舫,离开时说过的话:“大隆国即将换主,这艘画舫上的人都得死。” 李南嘉知道“云霓小筑”画舫背后的主子是东夷人,画舫表面上是供权贵玩乐聚会的地方,实际是东夷人在大隆国的情报据点。 却不知道,那人说的大隆国要换主,是指东夷人要攻打大隆了,还是指皇帝病危,新帝即位,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容不下画舫的存在。 李南嘉从画舫回来后,便一直没能真正的歇息,她斜躺在软塌上想着事,不知不觉便睡着,到了晚膳时金桔都没能叫醒她。 樊楼顶层,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黑衣人,躬身禀报道:“主子,那姑娘叫李南嘉,的确是东平伯府的嫡女,那男子是永昌侯府的世子慕正彦,两人有婚约在身,慕正彦与伯府旁支的李月婷有私情,他们只是单纯的算计伯府嫡女。” 随后,络腮胡黑衣人又将偷听到的话,原封不动的讲了一遍,暗想,这李姑娘就是个福星,若不是她火烧画舫,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画舫的暗室。 萧朔沉吟一瞬,没有说话,另一个黑衣人接着禀报道:“属下查出,李姑娘中的迷药和主子中的毒都是出自东夷,属下还查出,这慕世子暗里投靠的是三皇子。” 萧朔斜靠紫檀木大椅上,俊美的脸上,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让人猜不透情绪,他声音如磁:“弄清楚,三皇子和东夷人在暗地交易什么?” “诺——”黑衣人又道:“主子,影一送来情报,这东平伯是个良将,属下认为东平伯可拉拢。” 萧朔沉吟片刻道:“不急,再观察一段时间,这期间别让他被害。” “诺——我立刻传消息去东陵。”黑衣男子领命退下。 络腮胡黑衣人肃立在侧,心思却很活跃,若东平伯被拉拢,那李姑娘岂不是有机会嫁给主子为侧妃,李姑娘果然是有福之人,不对,说不定还能是正妃,主子不是能被规矩所束缚的人,那林姑娘爱慕主子又如何,主子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萧朔瞥向络腮胡黑衣人,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敲,道:“让下面的人准备好,我们明日去郓州。” 甲二一个激灵,连忙垂头称是退下,他刚走出没几步,萧朔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让留在京都府的人对伯府那位嫡女也关注一二。” 甲一回身,拱手领命,心里想着,我这脑子怎么就这么灵光,猜什么都准。 ----------------- 翌日,李南嘉起榻不久,刘管家便传来消息,他昨日派去跟着李月婷的人说,发现李月婷偷偷出了府,去了东街的云峰茶楼,她前脚刚进入茶楼,后脚慕正彦便到了。 他们在二楼包厢见的面,跟踪的人只隐隐约约只依稀听见:“掳错了人,李南嘉。” 慕正彦告知李月婷,他的人阴差阳掳错了人,被掳走的侍女已经跳河死了,慕正彦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得出的这个结论,是萧朔善后的结果。 而李月婷和慕正彦到底说了些什么,李南嘉并不在乎,她只是想让刘管家知晓,她的好堂姐与她的未婚夫在私会就行。 因为这件事,刘管家对梦境警示这件事信了几分,他和李南嘉在屋内密谈了许久,最后同意以后会全力配合李南嘉的安排。 等刘管家离开,石榴进屋禀报道:“姑娘,你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金桔将整理好的名册,递给李南嘉带着一丝郁气道:“那两个侍女不愿离开,她们要一个说法。” 李南嘉接过金桔手中名册,又拿出父亲留下来的那一盒子卖身契,进行比对,冷笑道:“说法,很好,那就给她们一个说法,这件事我来办,你先帮我核对名册。” 伯府内院下人的卖身契大部分都在她手中,二房搬回伯府后,又新添置了一些新人,新进府的卖身契都在二伯母手中。 而伯府外院的下人卖身契全都在刘管家处保管,李南嘉想着清理下人也是当务之急的事。 金桔和石榴帮着清理好名册,这时有侍女进屋禀报道:“二姑娘,守在月亮门的人说,二房夫人要见你。” “让她进来。”李南嘉嘴角微勾,对候在一旁的青河吩咐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诺——”青河从屋内离开。 二房夫人王氏进入屋中,她一身朱红绫纹锦裙,云髻高挽,发髻上的琉璃金簪和耳垂上的翡翠耳饰流光溢彩,让她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李南嘉没有如往日那般热情相迎,她靠坐软塌上,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而后又闻一闻,伯府嫡女架子十足。 ““臻臻——”王氏笑脸盈盈,温柔地唤着李南嘉小名。 李南嘉很久没有听见有人唤她的小名,险些失神,她徐徐放下茶杯,抬眸淡淡扫了一眼王氏佩戴的饰品,她面露浅笑,客气有礼道:“二伯母来啦,快请坐。” 第8章 王氏母女合谋 王氏在一旁坐下暗忖着,这蠢货今日这般疏离作甚?她和声细语柔声道:“臻臻,伯母前几日不在府中,也不知你近日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伯母今天陪你好好谈谈心。” 李南嘉心中暗骂老虔婆,谁要跟你谈心,面上却浅笑道:“我近日好着呢!” 王氏见李南嘉不愿多说,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为何我听说,你要将我给你的两个侍女赶走呢?” 李南嘉再次端起茶杯,心中冷笑,那两个侍女便是前世换下金桔和石榴,陪她嫁去永昌侯府的人。 不听她使唤就罢了,在她被软禁时对她冷嘲热骂,当着她的面欺辱她的儿子。 赶她们走,无非是不想她们的死与自己扯上关联而已,岂能让她们继续留下。 王氏见李南嘉半晌没说话,继续道:“臻臻,你无故赶走她们,让她们心中会不平,往后还如何塌心为伯府做事,奴仆越多的府邸,处置奴仆越是重规矩,你这样做很不妥。” 李南嘉垂眸没有应声,手指在茶杯边上不停地画着圈。 王氏蹙了蹙眉,苦口婆心道:“伯母这是在教你,你今日怎么就这般的倔?” 另一边,青河飞燕游龙般地围墙上跃下,她匿影藏行地潜进王氏的屋子,在一个妆奁匣里面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又蹑足潜踪地离开了王氏的院子。 青河回到华蓥院,王氏无功而返,但那两个侍女依旧在院中,不肯离开。 王氏走后,青河拿出带回来的东西,是一封李南嘉父亲写给王氏的信。 李南嘉展开信件,看到信中内容,畅然一笑,她把父亲给自己写的封,和这一封一起交给青河,道:“把这两封信交给刘管家,告知刘管家动作要快。” ----------------- 另一边,王氏愤懑不已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刚踏入屋子,拍案恨声道:“那蠢货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对我如此疏离,还摆上嫡女架子了。” “你去打探一下,这两天府中可还有其他事发生?”王氏吩咐一旁的侍女。 王氏的侍女,道:“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 “也有可能……”王氏话未说完,门口传来李月婷的声音,“娘——” 李月婷双眸噙着泪地进了屋。 王氏眉头一蹙,上前拉着李月婷在自己身侧坐下,关心地问:“婷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月婷一副委屈欲泣的模样,述说委屈一般地将她和幕正彦暗中谋划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王氏一直都知晓自己的女儿和慕正彦有私情,她之前劝慰女儿别着急,她自有法子让女儿如愿,不承想自己就回了一趟娘家,女儿就擅自行动,计划失败不说,李南嘉还不知从何处得知伯爷有意退亲的事。 王氏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点李月婷的头,道:“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呢?我都说了,你娘有法子,让你别急,别急,你就是不听。” 李月婷反驳道:“娘,我怎么能不急,我都已经及笄,再过一年就要被嫁去何府,何府门第低不说,那何公子又黑又丑,女儿不想嫁。” 王氏叹息,其实她想的法子和李月婷的如出一辙,她沉吟片刻道: “我本想着先筹钱退掉你的婚事,毁了李南嘉的身子,让她嫁入侯府一直不孕,而你本就与慕世子情投意合,先委屈做个贵妾怀上孩儿,到时李南嘉身体日渐衰弱,直接要了她的命都可以,正妻之位不就是你的了。” “我从你外祖家筹到了一些银两,加上这几年在伯府攒出来的钱,已足够还上你父亲欠下的债。” “不过,我这会倒觉得你们的法子更好,没关系,这次失败,我们便执行第二次,用李南嘉的钱来退亲岂不是更好。” “当年你大伯母给她留了不少好东西,她的嫁妆比整个伯府的产业都多,这点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 李月婷眸光闪了闪,李南嘉的这些嫁妆迟早会是她和慕世子的囊中之物,她继续道:“母亲,有你的支持,我心里就更有底气了,还有……” 李月婷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王氏身侧的侍女,侍女会意,退出屋内。 李月婷在王氏耳边低语道:“母亲,慕世子昨日向我透露,三皇子之前有意拉拢大伯父,可大伯父不肯,惹了三皇子不喜。” 王氏被李月婷的话吓了一跳,她担忧道:“那三皇子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会不会对我们伯府不利?” 李月婷冷笑出声:“什么我们伯府,这是大房的伯府,不过娘你放心,慕世子是三皇子的人,他不会让我们二房受牵连的,而且听慕世子的意思,三皇子只是针对大伯父,到时我们二房说不定还有机会继承爵位。” 王氏脸色变幻不定,最后一抹喜色道:“对,我们早就与伯府分家,这会儿只是暂住伯府而已,若整个伯府出事,也牵连不到我们,若你大伯父出事,你大哥也活不了,再让李南嘉那个胞弟出个意外,爵位就是我们的了。” 王氏越想越兴奋,她以后就是堂堂的东平伯夫人,偌大的家产都在她手中,她娘家兄嫂不定怎么奉迎她,不光是娘家,以后在京都府内谁还会看不起她,那些贵妇举办的宴会也会有她一份。 见王氏发起愣来,李月婷扯了扯她衣袖,道:“娘——” 王氏回过神,道:“等你退掉亲事,你父亲继承爵位,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直接嫁入永昌侯府,成为世子夫人。” 李月婷摇摇头,道:“娘,也别高兴得太早,慕世子也不能完全猜透三皇子的想法,三皇子最终会怎么对付大伯父还未可知,继承爵位的事还没定数呢!” “先抛开爵位的事,李南嘉的嫁妆必须抬进侯府,这是慕世子的意思。” “总之,他的意思是,大伯父悔婚也罢,出事也罢,都必须在这些事发生之前,让李南嘉嫁去侯府。” 随后,王氏给出了一个更稳妥的计划,但李月婷却不同意,王氏道:“婷儿,天下男子皆一样,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你以后去了侯府只管坐稳夫人的位置就成,别对男子寄予厚望,可明白?” 最终李月婷不情愿地点头同意,从王氏那里出来后,她便迫不及待地传了消息给慕正彦。 第9章 乱棍打出去 华蓥院内,窗明几净,庭院两侧栽种的花朵葱郁缤纷,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沁人心脾。 正屋外的廊道上,石榴端来一把椅子,李南嘉坐下后看着,跪在庭院中的两个侍女,道:“蓝玉、绿珠你们为何一定要留在华蓥院?” 蓝玉和绿珠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罚跪,背脊挺得笔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蓝玉语气生硬道:“我们并未犯错,无故被赶走,日后还如何抬头做人,我们死也不走。” 李南嘉本可好好利用这两个侍女一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不想耗费精力去周旋,但留着这两个小角色又实在碍眼,她懒洋洋地道:“金桔让院中其他下人都到庭院来。” “诺——” 过了好一会,院中的侍女、婆子拿着干活的物什,匆匆忙忙地赶来,见有两个侍女跪在院中,主子坐在高处,三个一等侍女都规规矩矩的站着,这阵仗明显是要处罚下人,众人紧闭着嘴,老实地站在一侧。 不多时,金桔清点好人数,道:“姑娘,人到齐了。” 李南嘉扫了一眼众人,道:“青河去这两个侍女的屋内搜一搜。” 绿珠、蓝玉面面相觑,绿珠忽然明白李南嘉要做什么,阴阳怪气道:“二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是打算栽赃不成?” “我何故要栽赃你们,你们又有什么值得我栽赃的?”李南嘉说话嘴边的梨涡一动一动,颇为好看。 落在下方众人的眼中,她们的主子一向亲善,六畜无害,怎么可能会去诬陷一个下人,这两个侍女犯了事,没被发卖出府,那是主子仁慈,结果这两货,这会儿还反过来驳斥主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绿珠仰着脖子,没有半点惧色,答道:“是夫人让我们来华蓥院的,我们听夫人的。”她想着,反正二姑娘一开始就知道她们是夫人的人,她们的任务又不是取得二姑娘的信任,就只是让她们待在华蓥院罢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干,她们就不走,二姑娘难道还敢跟夫人翻脸不成。 李南嘉眉梢微挑看向绿珠,这人脑子没问题吧?用二伯母来威胁她?她们真以为这东平伯府是二伯母说了算? 蓝玉和绿珠进入东平伯府已有两年,直到两个月前,她们才来到华蓥院,在她们眼中,李南嘉不过就是一个软弱好欺,任由王氏母女拿捏的小姑娘罢了。 她们还真觉得王氏掌管着伯府内院,整个伯府就是王氏说了算。 李南嘉从小没母亲,父兄也不在身边,空有伯府嫡女的壳子,说难听点,就是孤女一个。 而且,她们的卖身契也没有在李南嘉手中,她们还真不怕李南嘉能拿她们如何。 少顷,青河拿着两个盒子,走到李南嘉面前道:“姑娘,婢子在她们屋内收出来一对蓝飘花玉镯和一对飘花绿玉镯。” 李南嘉拿出盒子里的东西瞧了瞧,冷笑一声,嘴角上扬道:“这两个玉镯成色一般,但也不是两个洒扫侍女能买的起的,你……” 李南嘉话还未说完,蓝玉和绿珠理直气壮,绿珠插嘴道:“你别想用这两个玉镯栽赃我们,这可是夫人送给我们的。” 蓝玉撇了撇嘴,夫人一向大方,以后还会给她们更好的东西,这对玉镯又算得了什么。 蓝玉、绿珠之前驳斥主子,这会又打断主子说话,李南嘉嘴角一直含着笑意,金桔、石榴、青河之前得了李南嘉的吩咐,也未做出什么反应。 但站在下面的侍女和婆子们却按捺不住了,交头接耳地开始嘀咕起来,这二夫人怎么就选了这样的货色来伺候主子,平日也没看出来她们是会对主子不敬的人。 见下面的人议论得差不多,李南嘉示意,金桔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先安静——” 等重新安静下来,李南嘉道:“你们倒是说说,二伯母为何会给你们两个洒扫侍女送礼物?你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南嘉的这句话,让在场的婆子侍女好似明白了什么,不少人想起之前听到的事,有人在打扫花园时,无意间听见李月婷背地嘲笑李南嘉蠢,华蓥院的人听闻后,私底下反驳自家主子不是蠢,而是心地良善。 金桔和石榴早已察觉出,李南嘉是在王氏母女的故意引导下,才变得有些死气沉沉,不似从前那般活泼爱笑。 近两年尽做出一些让人诧异的事,老是往永昌侯府送东西不说,对二房大姑娘也出奇的大方。 其实华蓥院的这些粗使侍女和婆子也有察觉,不过连金桔和石榴都劝不动主子,她们说的话就更没分量了,久而久之就选择了自动忽略。 此刻,无数道冷光射向蓝玉和绿珠,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蓝玉侧目看了扫了一眼立在两侧的人,个个都怒目横眉地盯着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她顿时跼蹐不安起来,低着头不再说话。 绿珠却是不以为意,肆无忌惮地道:“夫人器重我们,才会赏给我们镯子。” 李南嘉道:“你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显是看不起我这个主子,也只忠心于二伯母,那你们便回到君澜院去,我们华蓥院用不起。” 李南嘉站起身来,看向院内的婆子和侍女道:“把她们直接丢出去,若再踏进来半步,就乱棍打出去。” 听到李南嘉的吩咐,有几个拿着扫帚的侍女和冲担的婆子首当其冲,拽着蓝玉和绿珠胳膊腿就往外抬。 绿珠被人当牲口一样抬出了院子,一股倔脾气上来,大声叫嚷着,不服气地朝里面冲去,想要一个合理的说法。 一个拿着冲担的婆子早就看不惯绿珠,她一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表情十分欠揍,这会儿得了李南嘉的吩咐,婆子举起冲担就朝绿珠身上敲去。 绿珠痛捂着被打的地方,呼呼尖叫,道:“我不是华蓥院的人,你们凭什么打我” 七八个婆子侍女见绿珠还这样桀骜,纷纷拿起扫帚,朝她挥去,场面一阵混乱。 蓝玉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朝后慢慢退去。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绿珠身上,没人注意到青河走近,她手指上捏着一个小石子,正在找准时机直接弹出。 绿珠倔脾气被打没了,开始哭着求饶起来,众人还来得及停手。 “扑通——”绿珠却猛地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侍女、婆子们面面相觑一瞬,有婆子壮着胆子,去探绿珠鼻息,颤声道:“死了——” 围在绿珠周围的人正欲散开,一道呵斥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第10章 李南嘉不敬长辈 华蓥院的动静闹得太大,王氏得到消息,急忙领着几个管事婆子和侍从,朝这边赶来。 逃离至不远处的蓝玉,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朝王氏方向扑过去,呜呜哭道:“夫人,夫人,救命,二姑娘杀人了。” 蓝玉朝后指了指地面上的绿珠,“绿珠——绿珠死了。” 王氏一众人也相继惊愕失色,她让人把蓝玉扶开,快速地看了一眼绿珠,绿珠瞪着眼,张着嘴,有些瘆人,王氏用绢帕挡了挡视线,皱眉道:“快把人抬走。” 蓝玉见绿珠就这样被随意地抬走,跌坐在地,怔在那里,这会才完全体会到自己的贱命就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绿珠被抬走后,王氏将全场缓缓扫视一圈,眼神中充满了威严,疾言厉色道:“这怎么回事,你们这些恶奴是要翻天了不成,是谁打死了绿珠,站出来。” 一片鸦雀无声,手中还拿着物什的人皆地下头,没人回答王氏的话。 “来人——把这些人都拖下去,严加审问。” 在几个侍从要动手之际,李南嘉缓缓地走了出来,扬声道:“是我让她们打的,她的死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你是要将我也拖下去审问吗?” 王氏循声望去,只见李南嘉神情镇定地站在大门外。 随即青河、石榴、金桔出现在她身侧,还有十几个婆子侍女在她身后依次排开。 险些被拖走的几个下人,急忙朝李南嘉方向跑去,融入人群中。 王氏愣了愣,这蠢货今日的架势好足,到底要搞什么?随意打杀了她的人,还这般态度。 她非常不习惯李南嘉脱离掌控的感觉,再加上这几年她在侯府掌管内院,私下早已把自己当成伯府真正的女主子。 此刻,王氏再也忍不住,昔日平和的眸光含着厌弃,她肃然道:“臻臻,无故打杀下人,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昨日,李南嘉不肯说出赶走两个侍女缘由,王氏本想着查出是谁在挑拨离间,再来诓诓李南嘉,结果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两个侍女并不是非要塞入华蓥院不可,王氏只是想有个人,在她顾不上李南嘉时,能帮她监视一二,无奈华蓥院内的下人都是伯府老人,她实在不好收买,这才让两个新来的侍女进去。 可没想到她还未来得及去诓李南嘉,李南嘉就强势地把人赶出来,还打死了一个,这蠢货怎么就突然的变了性子,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李南嘉气定神闲地道:“二伯母,事情都还未搞清楚,怎么就乱下定论,石榴你来给二伯母说说缘由。” 石榴义愤填膺的将绿珠、蓝玉如何不敬主子,如何给主子脸色,如何在主子跟前对王氏表忠心,说得有枝有叶。 闻言,王氏脸色一僵,难道李南嘉只是因为这两个侍女不敬她,才如此,她绕过石榴说的话,一正言辞道:“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打几棍子也不至于死人,必然有人故意为之,这样心狠手辣的奴才必须找出来,伯府容不得这样的人存在。” 王氏说完,她身后有婆子指认之前进入人群的那几个人,随后,有侍从站出来朝那几个人走去。 李南嘉冷眼瞧着朝她们走来的侍从,毫不掩饰心中的冷酷之意:“谁敢动我的人,别忘了,我才是东平伯府真正的主子。” 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前来逮人的侍从看了看李南嘉,又看了看王氏,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 王氏被李南嘉的话气得头脑发晕,怒从心上起,她目光犀利,紧盯着李南嘉:“臻臻,你父亲离开京都府时,让我们回来管理伯府,也将你交由我管教,我从未严苛待过你,却不承想竟让你变得如此不敬长辈。” 李南嘉没有理会王氏说的话,若是以前她还会被她的话吓唬住,什么管教,什么长辈,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名头吗? 她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淡淡道:“你们记住了,除了在书院上学的四公子,伯府中我才是正真的主子,其他人只是暂住而已。” 之前还犹豫不决地侍从,幡然醒悟,果断地退到了边上低下头。 李南嘉勾唇一笑,继续道:“若有谁敢动我的人,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做事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 至于王氏进府后买的那几个侍女,婆子,李南嘉不放在眼中,到时一并将她们赶出府。 说完,李南嘉不等王氏反应,带着她院里的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华蓥院,“砰——”的一声大门紧闭。 王氏怔愣地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昨日她才发现李南嘉的态度有异,今日就与李南嘉当众撕破脸,这一切发生太快,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怎么就演变成这个局面。 “娘——”李月婷见自己的母亲和一群下人站在华蓥院门前,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娘——你怎么了?”王氏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道:“我们回去说。” 在王氏的示意下人群散开,她带着李月婷朝自己的院落走去,路上她对贴身侍女道:“赶快去找老爷回来。” “诺——”侍女小跑着离开。 回到屋中,刘氏连喝了几口水,才将突如其来的变故娓娓道来。 “娘,我们的计划都还未开始,你怎么能现在就和她撕破了脸。”李月婷不由得抱怨。 王氏长叹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时没控制住,竟为了一个奴婢和李南嘉翻了脸。 李月婷皱着眉,口中急道:“得赶紧去缓解关系,这中间一定是有人在怂恿,不然那蠢货怎么会忽然变得这般强势。” 王氏有气无力道:“等你父亲回来后再说。”她今日瞧李南嘉那副果断决绝的样子,对缓解关系忽然不抱希望。 “我们等你父亲回来后,再从长计议”王氏这会没了耐心和李月婷说话,她心中有不好的感觉,他们一家会被赶出府去,她不想再搬回之前住的那个破小的三进宅院。 第11章 一本手札 前往郓州的官道上,一辆黑色马车走得又快又稳,马车内萧朔慢条斯理地展开才送来的情报,十几行字很快看完,他随意地把信纸丢入沏茶的风炉中。 萧朔轻敲了一下侧壁,语气平淡道:“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向我禀报” 他顿了顿,又道:“关于伯府那位李姑娘,若无关生死,无须向我禀报。” “诺——” 待甲一领命离开,萧朔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一份资料看了起来,但他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方才看完的信。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东平伯的这个女儿,还有点意思,倒是与其他闺阁女子截然不同。 “主子——”萧朔晃神间,有人驾马来到马车窗户边,禀报道:“主子,西陲来消息了,是安王口信。” 车内传出声音:“说。” 车窗外的人道:“林老将军病重,务必尽快赶回。” 萧朔皱眉,道:“改道——” ----------------- 京都府,青河身穿男装,驾着马车出了府,宽阔的街道热闹非凡,马车慢悠悠地行驶着。 李南嘉斜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青竹终于传来消息,已经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马车沿着繁华的主街,朝西边驶去,待排队出了城门,驶离官道,便瞧见有农人扛着锄头在田埂劳作,过了好一会,马车穿过一条布满草甸的小道,绕过两座山,便来到了一座山庄的石梯处。 庄子石梯下,青竹已恭候多时,她快步走到马车前,伸出手让李南嘉扶住她下了车。 青河拴好马车后,青竹便在前引路,三人便一同朝庄子内走去。 李南嘉环顾四周,这庄子倒是非常隐蔽,重山复岭,树林丛生,如果不是特意寻找,很难被人发现。 跨过庄子大门,陈旧的气息迎面扑来,石板路上满是荒草,足有半人高,建筑楼阁藤蔓盘绕,一片人非物非的凄凉。 不多时,她们止步在一处破旧的房屋门前,青竹轻轻一推,“吱呀——”木门隐隐掉下灰尘。 李南嘉进入屋内,环顾一圈,在一面墙的右下角,找到一只展翅的蝴蝶的刻痕,仔细瞧了瞧,那蝴蝶翅膀上刚好有六个圆点,她道:“没错,就是这里。” 随即,李南嘉从画了蝴蝶形状的墙根处,数着步子,靠左走了七步半,道:“把这个地方的石砖撬开。” 青河拿出匕首,蹲下身按照李南京说的方式撬开了石砖,挪开石砖,下方凹陷处放着一个木匣子。 “别动,我来拿。”李南嘉用绢布裹着手,小心谨慎地拧着木匣子上的锁。 不一会儿,“咔嚓”锁开了,李南嘉打开木匣盖子,丢掉绢布,用手拿出里面的东西。 东西外层用油布包裹着,青河忍不住好奇问,“这是什么?” 李南嘉道:“一本手札,我们回去再说。” 收好手札后,青河按照指示拿出火折子点燃绢布,等绢布燃尽,三人便离开了此处。 离开山庄,青竹和李南嘉一起坐上了马车,李南嘉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青竹摇头,“不辛苦,都是奴婢该做的。” 李南嘉莞尔一笑。 马车原路返回,进入城门时已快入暮,这时的街道人烟稀少起来,李南嘉掀开车帘子朝外瞧去,见有小贩正在收摊。 “李姑娘——”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马车前方不远处,男子一袭洁白锦袍剪裁得体,他身姿挺拔地站立着,俊逸的脸上挂着淡雅的笑意,一举一动宛如画卷走出来的美男子。 李南嘉放下车帘,吩咐道:“别停车。”若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或许还会被这副皮囊所欺骗,好一个翩翩美男子,幕正彦我们来日方长。 慕正彦正欲朝马车走去,而马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李月婷传消息给她,称李南嘉出了府,他得到消息便立刻来到贵女们喜欢逛的南街,偶遇李南嘉,可直到入暮,他转了好几条街,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这会儿终于碰见了,对方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让他体面扫地,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不知礼数的蠢货。” 华蓥院,李南嘉回来后,便让青河、青竹回去歇下了。 她刚走到正屋门口处,便听见石榴的声音。 屋内,石榴拉着金桔,悄声道:“姑娘终于支棱起来了,太好了,我太喜欢这样的姑娘了。” 金桔无奈摇头,道:“我也高兴姑娘的变化,但我担心姑娘的名声,这次与二房撕破脸,二夫人定会想法子针对姑娘的。” 李南嘉苦笑,前世她们也是如此为自己殚精竭虑吧! ----------------- 君澜院内,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眼泡浮肿泛着青,冷哼一声:“你是好日子过腻了?想离开伯府?” 说话的便是东平伯府二老爷,李平,在大哥的帮衬下,在工部领了一个闲职,常日泡在金月河上的那些勾栏里,抛金撒银。 王氏站在男子背后,轻捶着背:“夫君,是哪个丫头实在做的过分了些,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伯府好。” 李平并不在乎王氏到底怎么想的,他只担心若被赶出伯府,他又会回到以前囊中羞涩,抬不起头的日子,他道: “大哥让我们搬来伯府是因为什么?还不是让我们来照顾那丫头,你还真摆上伯府主母的派头了?你自己想办法去道歉。” 听到夫君一股劲地数落自己,王氏快要气得咬碎了牙,她从怀中拿出银票,塞进李平怀中,道:“夫君,你还是辛苦跑一趟,去找族老压一压那丫头为好,我是管不动她了。” 王氏本想把女儿听到的消息说出来,若李平知道自己有机会继承爵位,他定然会尽心竭力的去办事,可她又思前想后,觉得凭自己夫君那德行,喝醉酒一高兴,肯定会说漏嘴。 无奈,她只能拿出杀手锏,用银两来驱动李平办事。 第12章 四公主的请帖 入夜,庭院静静,东平伯府各院已掌了灯,李南嘉靠坐在软塌上慵懒地翻着手札,忽而,不禁打了两个喷嚏。 石榴见状风驰电掣,“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念叨:“姑娘,夜深了,窗户还是关上为好。” 李南嘉合上手札,看着石榴,扬眉笑道:“好,听你的。” 她让石榴收好手札,思绪转到青河身上,管家传来消息说二伯父回了府,她便让青河去了一趟王氏院子,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 石榴关窗户之际,李南嘉恰如其分转头,透过窗户缝隙朝外看去,青河正大步流星地从中庭走来。 不多时,青河掀开门帘进了内室,李南嘉便吩咐石榴去外间守着。 内室中,李南嘉拍了拍软塌,让青竹坐着说话。 青河坐在榻沿边,眼神带着愠怒,她语气快速地复述完王氏和李平的谈话。 李南嘉嗤之以鼻:“好货不怕多,糙货烂一窝” 青河道:“李氏族老那边不必担心,只是……” 她吭哧半晌,继续道:“可是,二老爷走后,大姑娘又去了王氏院子,她们和,和那个,慕世子合谋,想要害,害你。” 说完,青河面露担心地看着李南嘉。 李南嘉见青河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生怕这件事会让自己受到打击一般,她噗嗤一笑:“你是担心我会难过?你放心,我不会,我早就知道李月婷和幕正彦之间的勾当,别担心。” 半晌过去,青河离开正屋,一夜无话。 翌日,李南嘉用完早食,又拿出手札开始翻阅起来。 她正看到入迷时,金桔手中拿着一份帖子走了进来,道:“姑娘,有人送来帖子。” 李南嘉继续看着手札,满不在乎地道:“你看看写的什么?” 金桔和石榴都在侯府长大,李南嘉识字的时候,她们跟着学了些,府中下人的名字她们都认识,这种简单的帖子金桔当然也能看懂。 金桔展开帖子,须臾,她道:“是四公主的请帖,邀请你十日后去公主府,参加赏花宴。” 李南嘉诧异,她放下手札,疑惑不解,四公主每年都会举办一场赏花宴,可从未邀请过她啊!重生回来,四公主怎么就想起她来了? 她仔细回想重生后发生的事,可每件事都不应该与四公主有牵扯啊!到底是哪个关节是她不知道的? 金桔问道:“姑娘你去吗?” 李南嘉凝思片晌后,道:“去。” 要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必须得去。 石榴拿着绣品,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姑娘,你要去哪?” 李南嘉答道:“四公主的赏花宴。” 石榴高兴道:“真的吗?太好了,你还从未去过赏花宴呢!” “对了,姑娘这是才绣好的花样,我这几日监工可认真了。” 李南嘉无奈摇头,道:“这次公主府之行,我估计是一场鸿门宴,你不能跟我去,听话。” “金桔,让青河、青竹来一下。” 金桔颔首,唤人去了。 石榴嘟着小嘴儿道:“我就知道,你会让她们跟着去。” “不过,由她们跟着会更稳妥些。” 自从李南嘉毫无负担地怼了王氏,变得有主见之后,石榴不仅胃口变得更好,睡眠也比从前更香,再加上有了青河、青竹,她每日更是喜形于色,好不乐哉。 青河、青竹来了后,李南嘉对四人讲了一下情况,让青河、青竹陪她去参加宴会,期间要随时提防着,别让人给算计了。 她让石榴和金桔留在府中,看好华蓥院,若有人找华蓥院的麻烦,让她们放大胆子去应对,有事她担着,若等不及她回来,就直接去找刘管家。 等李南嘉说完,青竹道:“姑娘,刘管家去了林荫巷的棺材铺,他从那里选了几个身手好的人,这会儿人已经在去金陵的路上。” “刘管家让你放心,他已经交代过,那几个人会在暗中保护伯爷和世子。” “还有,那两封信,李氏族老已经都看了,也知道了李月婷和幕正彦的事,现在就只需要等着伯爷的回信。” 李南嘉颔首,道:“那好,我们下一步就该好好清理府中库房了,伯府的固定产业我们不用管,我父亲那里有数,二房不可能贪墨。” “青竹,待会我给你一个方子,明日我们去配一些药,磨成粉。” “青河,等药粉做成之后,你便去王氏屋内把库房钥匙拿出来。” “金桔,到时你就配合刘管家把板车准备好。” “诺——”三人齐声称是。 石榴道:“二房这几年一直在贪墨伯府的东西,既然她们要贪,那就让她们全部贪了吧!” 主仆四人在屋里说着话,李月婷那边已经行动起来,李南嘉在伯府无故打杀下人,不敬长辈的事,在各个府邸口口相传。 丞相府的某个庭院内,有几个闺阁女子,相聚一起,惬意的吃着糕点,喝着茶。 一个姿态端庄,面如芙蓉的女子道:“慕大姑娘,我之前听闻那李二姑娘是个蠢的,这会又传出她凶狠,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慕大姑娘垂眸,道:“我与她不熟,不太清楚。” 另一个方脸姑娘,撇了撇嘴,李南嘉可是她未来嫂子,会不清楚?她道:“慕大姑娘不愿多说,就算了,不过,蠢和凶狠并不冲突!” “噗,对对对,沈姑娘说得极对。”有人笑出声来。 顿时,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嘲讽,有人质疑,李南嘉在她们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她从小没母亲管教,父兄也不在身边,变成这样也属正常。” 慕大姑娘听着众人谈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恼恨无比,兄长为何就是不肯听祖母的话,上门退亲,他自己丢脸就算了,还连带她也跟着丢脸。 不行,她必须回去找母亲说说,她不能让这样的人做她的嫂子,真的想不通大哥到底看上了李南嘉哪一点。 慕大姑娘心中对李南嘉厌恶无比,却忘了她头上的发簪也是李南嘉送给她的礼物。 第13章 有事找你帮忙 阳光和煦,李南嘉带着青河在京都府最繁华的南街转悠,青竹则驾着马车在各个药铺之间穿梭。 李南嘉来到她最喜欢逛的铺子门前,巨大的牌匾写着:“珍宝阁”三个字。 店内的陈列柜上货品琳琅满目,女子常用之物一应俱全,一楼卖的是胭脂、水粉,二楼是卖的首饰、三楼常供最新的女子成衣。 李南嘉刚踏入铺内,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掌柜,她笑脸相迎,热情地招呼着李南嘉。 李南嘉是这里的常客,女掌管对她很是熟络,她道:“李姑娘,您今日想买什么?” 李南嘉道:“我想买一些首饰。” 听见对方是要买首饰,白白胖胖的女掌柜,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她引着李南嘉朝二楼走去。 二楼有专用于招待女眷的厢房,里面摆着长案和软凳。 厢房中,女管事沏好茶,询问道:“李姑娘,我把今年的新款都给您看看?” 李南嘉收回思绪,道:“何掌柜,先不急,我有事与你说。” 闻言,何掌柜侧身坐下,两双胖手抵在桌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若没有前世记忆,李南嘉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豁然开朗的女掌柜,会是某个情报组织的一员。 具体是属于哪一方,她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东夷人。 前世,何掌柜便是给“云霓小筑”画舫下毒的那个人。 当时,画舫在举办重要宴会,李月婷乔装打扮随同幕正彦一同参加,李月婷想要借此机会来瞧瞧她的惨样,顺带显耀一番。 李月婷离开后,正在执行任务的何掌柜,无意间发现了她。 在何掌柜正欲带她离开时,却被她的上司催促阻拦,称任务紧急不得耽搁,何掌柜无奈给她留下一把刀,让她自行逃出去,而后在她耳边留下那句话后,便匆匆离开。 何掌柜笑容可掬地道:“李姑娘,什么事?您说。” 李南嘉从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长案上,用手推到何掌柜面前,低声细语道:“上次,听你说,你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又体弱多病,需要服用昂贵的药材维持性命,所以才抛头露面出来当了这个掌柜。” “这一千两银票你收好,当是交个朋友,你也别急着拒接,我也有事找你帮忙。” 何掌柜眼眸微转,她笑道:“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到您的?” 李南嘉把她想要何掌柜帮忙的事说了一遍,何管家迟疑许久之后,做出决定,她意味深长地笑道:“行,我帮您。” 倏尔,一只白胖胖的手快速地拿起银票塞入自己的怀中。 两人谈好事后,何掌柜让人把首饰陈列在长案前,李南嘉简单地挑选几样,结了账,向何掌柜告辞离开。 何掌柜站在店铺门口,看着李南嘉离开的背影,暗忖,这个傻丫头好似比以前聪明灵慧了许多,之前她多次暗示,那个伯府大姑娘不是个好的,可这傻丫头却当成耳旁风。 李南嘉离开后,没有直接回府,她来到和青竹约好见面的茶楼。 临街的喜福茶楼二层,青桔坐在厢房靠窗的位置,啜着茶,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 李南嘉仪静体现的站在窗户边,眺望着街道,人群中,清俊挺拔的沈林飞,身穿一件蓝色锦袍,黑发高高束起,正步履矫健穿过街道进了茶楼。 沈林飞果然喜欢来这座茶楼,李南嘉本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见自己想要结识的人,结果她运气不错,还真遇见了。 她喜出望外,对青河道:“青河,就是那个穿蓝衣服的人,你快去。” 青河打开房门,沈飞林踏入二楼长廊后,她低着头,行色匆匆地与沈飞林擦身而过,险些将沈飞林撞倒。 沈林飞蹙眉,转头瞧见是一个侍女装扮的姑娘,低声呢喃:“谁家的侍女,如此急躁。” 他未发现怀中多了字条,拍了拍衣摆,便朝一间包厢走去。 李南嘉通过门缝瞧了个仔细,见廊道已无人,便如无其事地下了楼,刚好青竹已办完事,驾着马车停在茶楼边。 李南嘉一只脚刚踏上矮凳,有女子的议论声传入她的耳中。 “咦,那不是李二姑娘吗?” “……” “真的吗?堂堂一个伯府嫡女,竟然干出这样的事。” 有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姑娘,站在茶楼不远处打量着李南嘉。 李南嘉停下脚步,回望过去,冷漠道:“你们喜欢当众对人指指点点?” 这两位姑娘中,其中一位便是不久前在丞相府嘲讽李南嘉的人。 脸有些方的沈姑娘,拉着身侧的姑娘道:“我们走,她这般凶横,少接触为妙。” 李南嘉从前没见过这二人,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见她们离开,便也不再理会,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李南嘉猜想处置绿珠的事,果然已经在外面传开,就是不知她们是怎么添油加醋的。 主仆三人打道回府,她们刚进入伯府二门下车,李月婷步履轻盈地朝她们走来,笑脸盈盈道:“妹妹,这是去哪里了?” 李南嘉面无表情,“有事?”她之前直截了当撕破脸,就是不想浪费时间虚与委蛇,可李月婷还这般惺惺作态干嘛? 李月婷道:“妹妹,你别生母亲的气,母亲也是为了你好。” 李南嘉当面翻了一个白眼,绕过她,对身后的青河、青竹道:“我们走。” “妹妹,你别再这般倔脾气了,对你的名声不好。”李月婷苦口婆心。 李南嘉没有理会,自顾离开,刚走开一步距离。 李月婷继续道,“外面可都传开了,你不尊长辈,无故打杀下人,还说……” 李月婷推了推身侧的兰儿,兰儿补充道:“外面的人还说,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有娘生没娘养。” 蓦地,李南嘉转身一个箭步,走到兰儿面前,挥手扇去。 “啪——”突如其来的耳光,把兰儿扇了个趔趄,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南嘉,道:“这是外面传的,不是我说的,你打我干什么?” 李月婷同样感到意外,她母亲说李南嘉是真的变了,她不信,她只觉得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只要哄两句就没事了。 可这会,她却觉得李南嘉不是变了,而是中邪了,她现在居然会动手打人。 她本想着,李南嘉最是注重名声,所以才想着给她传话,吓吓她,可她刚刚的反应哪有半点担心的样子。 第14章 今晚就动手 李月婷同样大吃一惊,这侍女是谁,为何动作这般快,她道:“你凭什么打我的人。” 李南嘉回头看向身后,道:“我让她打的。” 李月婷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南嘉,母亲说李南嘉变聪明了,她不信,她觉得是有人在挑唆,只要哄两句就没事了。 她知道,李南嘉最是注重名声,本想着用名声先吓吓对方,让其知道害怕,可如今人家不仅没有吓到,反而还敢打她的人。 李月婷忽然感觉李南嘉不是变了,而是中了邪。 李南嘉主仆三人离开后, 李月婷问旁边的兰儿,道:“跟着蠢货的那两个侍女,是才进府的?” 兰儿顶着一张发红的脸,回答:“她们叫青河、青竹,以前一直在外院做事。” 李月婷撇了撇嘴,嘲讽道:“她架子挺大,两个贴身侍女不够,又从外院找两个来伺候。” 她暗想,李南嘉的变化是不是跟她们二人有关,算了,慕正彦说他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到时一切都能水到渠成,还怕没有银子吗?所以她也不是非要去求李南嘉。 当年李南嘉的父亲带着青河、青竹去华蓥院时,李月婷也在场,只是那时她们两人低着头,李月婷没有瞧清楚长相,也不知道这两人会武功,若知道李月婷定然会另作防范。 ----------------- 接下来的时间,李南嘉没有再出府,除了青河多数潜伏在二房外,主仆四人则呆在华蓥院内忙着自己的事。 李南嘉每日翻阅着从破旧庄子带回来的手札,还时不时指导青竹制作无色无味的迷药。 而这段时间,二房那边也安静下来,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便不再来华蓥院找李南嘉和解。 日月如梭,明日便是四公主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华蓥院内,石榴叉着腰,指挥着侍女、粗使婆子忙中有序地将值钱的物什装进箱匣内。 装完最后一台箱匣后,石榴态度严肃地对着眼前的一众人道:“我们华蓥院的事,只许进,不许出,可明白!” 众人齐声道:“明白——” 华蓥院的这些人都是伯府家生子,是老夫人还在世时就挑选好的,一直待在华蓥院,从未出过差错,李南嘉对她们很放心。 几日过去,青竹已备好足够多的迷药,因四公主的赏花宴就在明日,李南嘉打算今夜就动手转移伯府库房的财物。 她做这个决定,第一,是因前世何掌柜说的那句话,她担心未来京都府会发生巨变。 第二,这一世她可以暗中保护父兄不被杀害,但难保父兄不会被扣上其他的罪名,不想束手就擒,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若时势所迫需要逃离京都府去找父兄,甚至带着父兄逃离大隆国,钱财和人手都必不可少。 最后,还可以利用这些消失的财物,赶走二房一家。 至于为什么这般急,因为她预感明日赏花宴会是一样鸿门宴,但她又不能不去,所以她希望在一切不可控因素到来之前,先解决最重要的事,这样她才有更多的退路。 另一边,君澜院中,王氏坐在精致雕花妆奁前,欣赏着发髻上的鎏金步摇,她询问秦嬷嬷道:“老爷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秦嬷嬷无权置喙,她知道老爷这会又在金月河喝花酒,不敢多话。 王氏取下鎏金步摇,放入匣子里,抱怨道:“老伯爷去世前留下遗言,东平伯府子嗣从此不许纳妾,但那又如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二老爷留恋金月河,我日日守活寡,倒还不如让他纳妾,至少还能瞧见他的影子。” “上次给他银票,让他去办事,他答应得好好的,可这一去多少日了,都没有个回音,我真不知要这样的夫君有何用。” 秦嬷嬷哑口无言,聚精会神地听着王氏说话。 刘氏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还好有慕世子帮咱们,我们也不必太过于着急。” 刘氏挥挥手,道:“摆饭吧!不等了。” 此刻,躲在屋顶的青河目光炯炯,迷药已被她全部用完,除了华蓥院和刘管家的人,今夜伯府其他人都会睡得无比酣甜。 天黑了下来,刘管家率领几个侍从,迅速在库房墙上插上火把,挨着的几个库房皆火光通明,亮如白昼。 青竹和刘管家指挥着众人,井井有条地搬运库房里的物什,华蓥院的侍女、婆子各司其职,也帮忙清点着,同时留意库房外的动静和打更声。 丑时,四十辆宽大板车,十多辆马车、骡车、牛车刚刚装满,所有的车轮和蹄子皆裹着布帛。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车队悄无声息地出了伯府,穿过几条无人深巷,依次进入了一座挨着西城门的私宅。 只待翌日一早,城门打开,车队便可以陆陆续续地分批离开,前往刘管家事先安排好的一座庄园。 ----------------- 破晓,李南嘉已睡醒,金桔为她挂起帐幔,道:“姑娘,一切顺利。” 李南嘉会心一笑。 今日是去四公主府赴宴的日子,李南嘉很快梳洗打扮好。 她身穿一身浅紫色长裙,腰上束着一根浅色腰带,芊芊细腰不堪一握,头上插着一支珍珠玉簪,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得体。 金桔围着李南嘉转了一圈,“姑娘穿这个颜色,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柔媚了几分。” 石榴连连点头,咧嘴笑道“不过,姑娘,我发现你瘦了些。” “姑娘都瘦了,我也要瘦。” 看着石榴的傻样,李南嘉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在李南嘉她们准备出发之际,君澜院却分外寂静,秦嬷嬷睡正睡得香甜,院内其他侍女、婆子动作很轻,各自默默地干着活。 昨夜运走财物后,青河再次潜入王氏屋内,她把库房钥匙放回原位,又领着一个男子来到了王氏的屋中。 床榻上,王氏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爬在一个皮肤白皙,身材健壮的男子上。 “啊——”她惊慌失措尖叫出声,朝后退去。 “夫人,怎么了?”有侍女在门口询问。 王氏急忙捂住嘴巴,定了定神,道:“没事,都别进来。” 男子睡眼惺忪地看向她,道:“你若不想被人发现,就闭嘴。” 第15章 四公主府 王氏用被子遮住胸口,道:“你是谁,你为何在我屋里。” 男子这时也不禁也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的任务,他道:“我是采花贼。” 王氏满脸惊恐,呢喃着:“采花贼?” 男子道:“你别想着报官,你堂堂一个伯府二夫人,不管怎样都不会有好下场。” “多想想,书院读书的儿子,还未出嫁的女儿。” 王氏渐渐冷静下来,面露警惕之色:“你到底是谁?” 男子俯身过去,用手紧紧禁锢住王氏,贴着她的耳根哈气道:“别问我是谁……” 王氏不敢发出声音,她一动不动地任由男子的手抚摸自己,她久旱逢甘露,心中不断暗示自己是被强迫的。 刘氏与采花贼翻云覆雨时,李南嘉带着青河、青竹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四公主府驶去,车内李南嘉再次回想有四公主的记忆。 四公主嫁的是兵部尚书家二公子,夫妻二人还没有子嗣,多数是住在公主府,另外,三公主的生母是莲贵妃,她还有一个亲哥哥,当朝三皇子。 李南嘉对她的记忆只有这些,实在想不出三公主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东平伯府离公主府有一段距离,绕过几条街,这才抵达公主府。 门外有几个婆子在候着,看见有马车过来,其中一个婆子走了近,李南嘉撩开车帘,把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婆子确认身份,客气道:“原来是东平伯府二姑娘,李二姑娘这边请。” 说完,婆子便走到马车前面引路。 马车从侧门进入公主府,没多久便到了停车的地方,青河、青竹先下了车,然后扶着李南嘉的手走了下来。 此时,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辆车,看来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婆子随手招来一个侍女,道:“这位是东平伯二姑娘,你带着姑娘过去吧!” 侍女恭敬应是,随后带着李南嘉她们朝举办宴会的地方走去。 四公主府景致的确漂亮,游廊和庭院之间开阔透彻,花卉、树木植被,叠石假山俱有。 走过一段曲曲折折的路,李南嘉被引到一处有着小溪和茶亭的地方。 侍女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前方,道:“李姑娘前面直走再左转,就是举办宴会的花厅,我还要去接其他的姑娘,你先自行过去吧!奴婢告退。” 侍女说完,不等李南嘉多问,便自顾离开。 李南嘉按照侍女指的路,朝前走去,三人经过茶亭,穿过垂花门,他们便瞧见了花厅。 青竹拉住李南嘉,道:“姑娘,我们一路过来,连一个世家贵女都没有瞧见。” 主仆三人,在花厅不远处停下脚步。 青河听觉一向灵敏,她道:“我也觉得不对,前面那处花厅太过于寂静,不像是举办宴会的地方。” 李南嘉蹙眉,她知道这次宴会有蹊跷,她以为事情会发生在宴会上,不然就是四公主会找她说点什么,找她一点麻烦什么的。 四公主邀请她来参加宴会,举办宴会的地方都不让她去,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是因为听了传言,纯粹地戏弄与她? “姑娘我们要去找举办宴会的地方吗?” 李南嘉沉吟一瞬,道:“我们回吧!没空陪她们玩。” 四公主若是为了纯粹戏弄她,那还真是够无聊的。 说完,李南嘉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臻臻——” 她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男子声音,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幕正彦! “快走——”李南嘉心中无语至极,她这会终于明白四公主的用意,原来是这个。 重生后一直躲着慕正彦,就是懒得看他演戏,真是够厌烦的。 “臻臻,你等等我,我有话给你说。”幕正彦在后面穷追不舍。 李南嘉不由加快脚步,“快走,我估计四公主她们会过来,刚好碰见我和幕正彦在一起。” 青河、青竹紧跟李南嘉身后,挡住后方追来的人。 李南嘉越走越快,她心想,还好她多了一个心眼,没有靠近那处花厅,不然,若被缠住,在别人眼中就是私会的画面。 说不定,那花厅里面又准备了什么东西,会让她直接中招。 李南嘉正边走边想着,刚走之前经过的茶亭,忽然,不知从何处跳出两人,挡住她们的去路,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就停下来的一瞬,慕正彦就来到她的身后半米处,青河警惕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幕正彦。 青竹则在站到李南嘉身前,挡着前方的两个人。 李南嘉侧身背靠茶亭,左边是拦路的两人,右边是幕正彦。 幕正彦缓缓上前,俊逸的脸上浮出一抹深情,“臻臻,你为何要躲着我。” 既然躲不过,李南嘉挺直背脊,目光淡淡直视了着幕正彦一眼,沉默不语。 幕正彦越靠越近:“臻臻,你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 青河护在李南嘉身前,她回头低声道:“姑娘,动手吗?” 幕正彦也会一些拳脚功夫,但青竹、青竹对付他没有问题。 可另两个人她没有见过,他们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李南嘉沉吟一瞬,道:“这是公主府,别打死了。” 慕正彦瞳孔微缩,诧异李南嘉的两个侍女会武功。 他连忙朝后退出一步,喊道:“李南嘉,你这是做什么?” 青河、青竹得了吩咐,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从袖中取出匕首,朝两边跃去。 “咻——”“咻——”“咻——” 一阵破空声传来。 忽然,幕正彦和另外两个人应声倒地。 青河、青竹摆着进攻的姿势楞在原地。 李南嘉惊讶,她的两个侍女身手这般出神入化,就摆个姿势就把人解决了? 李南嘉目瞪口呆,“你们这么厉害?人死了吗?” 青河、青竹反应过来,即可回到李南嘉身边,警惕地瞄着四周,道:“不是我们动的手。” “什么?”李南嘉望向四周,没有瞧见人影,道:“不管了,反正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赶紧走。” 主仆三人毫不犹豫地离开,朝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小妮子挺厉害 主仆三人离开后,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她身穿华美红裙,头戴莲花金步摇,众星捧月一般,来到李南嘉她们刚离开的地方。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主好像说的是去花厅。” 两个相携作伴的姑娘,跟在队伍后方说着悄悄话。 四公主来到花厅,并未瞧见以为会看到的景象,她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世家姑娘们道: “这里面有很多牡丹盛开着,倒是艳美得很,你们可以去瞧瞧。” “对了,前方的小溪、茶亭景致也不错,待会有人送茶水,糕点过来,你们先各游玩一会,等晚些时候,我们再开始表演才艺。” 对四公主的安排,众世家女没有异议,她们心中了然,四公主的赏花宴,会有皇子悄悄来公主府待上一小会。 前年的赏花宴结束没多久,便有赐婚颁下,工部侍郎的嫡二女儿成了四皇子妃。 等众人散去,四公主悄声吩咐下人,“去找慕世子,问他怎么回事。” 四公主刚坐下喝了几口茶的时间,隐隐约约听到了尖叫声。 “啊——” “啊——”有尖叫声越来越多。 四公主以为是幕正彦私自改了地方行事,她对身侧的贴身侍女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女刚离开没多久,尖叫声中忽然还夹杂着哭泣声。 四公主不禁蹙眉,瞧见那种事,尖叫一声就得了,为何还哭上了? 她正欲起身自己去看看,侍女便慌慌张张跑来,喘着粗气道:“公主,不好了,不好了,那个……” 四公主不耐烦,“好好说。” 侍女咽了咽唾沫,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道:“有两个府中侍卫死了,慕世子受了重伤昏迷,管事嬷嬷已让府卫把慕世子抬下去医治了,她也跟着过去了。” “还有,有一个姑娘晕倒了,嬷嬷安排人把她送去了内院。” “什么?”四公主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本不想帮幕正彦,但对方是三皇子的人,所以才卖了他这个面子,这回倒好,他事没办成,自己在她府中受伤不说,还害得她的两个府卫也死了,简直是晦气。 这一定是那个东平伯府二姑娘干的,这小妮子倒是挺厉害的,竟敢在她的府中动手杀人。 这时,刚刚离开的姑娘们,有人两两相扶,面如土色地走了回来,也有人呆若木鸡地跌坐着,还有没见到发生何事的姑娘,不断向别人询问。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四公主见这些人一副丢了三魂,丧了七魄的模样,暗暗咬牙,这让她怎么解释,她的府中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若事情办成,她倒是可以说,幕正彦是来府中找他夫君的,他如何邂逅李二姑娘,两人为何干柴烈火,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可如今,幕正彦在她的府中受伤,还有两个侍卫死了,让她怎么解释? 若说是公主府有贼人进来,那岂不是告诉世人,她府中的府卫是摆设。 四公主招手唤来一个侍女悄声道:“李二姑娘估计还未走远,快去追回来。” 随后她又对众人道,“各位,你们先随着侍女去另一处歇息,喝点茶水压压惊。” 说完,她又看向跌坐在地的女子,“找人先把她们扶过去。” 有受到惊吓的姑娘听见还要回去之前的大厅,不禁脱口而出道:“我要回府,这与我无关,我只是发现了他们而已。” 这姑娘话一出,有人多出心思来,这件事关乎永昌侯府世子的命,万一慕世子救不回来,到时候四公主会不会随便拉一个人出来背锅,便也跟着开口道:“四公主,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走一步。” 同时,有更多的人想着,这种行刺的事知道得越多,越是没好处,也提出想要回府的话。 四公主捏着绢帕的手,紧了又紧,她安抚道:“你们先歇息会儿,喝些茶水再走也不迟。”这些人也太趋利避害又不经事了些。 最后,她一句话定音,不容这些世家女反驳。 这些世家女见四公主态度坚决,便无奈地跟着侍女去了。 等这些人走后,四公主询问身侧的侍女,道:“慕世子在何处医治。” “在外院。” 随即,她便和侍女朝外院走去。 另一边,李南嘉主仆三人,面上若无其事,脚下的步子却很快,不远处便是她们停马车的地方。 这一路,李南嘉担心四公主发现慕正彦被杀,会立刻派人来追她们,一旦让四公主试探出青竹、青河会武功,杀人的事必然会推到她头上,若不尽快离开,她想要摆脱杀害慕正彦的罪名就难了。 所以回程的这一路,在没有人的地方,李南嘉是由青河、青竹,给架着飞奔的。 正当她们坐上马车时,青竹便瞧见有人小跑着朝这边来,她敲了敲车厢,吩咐道:“赶快走。” 车轱辘缓缓启动起来,追来的人见她们上了马车,不由气喘吁吁地加快脚步,嚷着,先别走,快关门。 门口的两个府卫听见声音,便去关门,但不知怎么,都摔了一个跟头,再起来时,一辆马车已驶出了大门。 马车内,李南嘉呼出一口气,“只要出来了,那就与我们真的无关了。” 回府的路上,马车行驶很快,李南嘉她们很顺利地回到了府中。 回到华蓥院,李南嘉的一颗心才真正地安定下来。 正屋内,金桔忍不住询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南嘉摆了摆手,“先给我们沏杯茶来。” 石榴见她们一副严肃的模样,没有多话,安安静静地和金桔为他们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待三人喝完茶水,主仆五人围坐在圆桌边,青竹把今天的事讲了一遍。 闻言,石榴和金桔顿时变了脸色,坐立不安起来。 李南嘉问青竹、青河,“你们觉得慕世子死了没有。” 青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道:“我只能确定另外两个人是死了,心口处的暗器插得很深,看起来像是袖箭。” “慕世子站的位置是右边,而我们是朝左边离开的,所以我确定,躺在左边的那两个人死了,但慕世子有没有咽气,我不清楚。” 李南嘉想了想,那时走得匆忙,不能确定就算了,他死不死无所谓,反正以后都得死。 不过她这会就死了更好,就不用麻烦去退亲了,若他没死,而是重伤,那退亲就没那么容易了。 金桔从谈话中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担心道:“姑娘,倘若慕世子死了,岂不是会算在你身上。” 第17章 慕世子没有死 李南嘉靠着椅背,手指放在桌上画着圈,道:“若事发后,我还在公主府,这件事估计会直接推到我头上,她会直接找个证据就给我定罪,但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想推到我头上没那么容易。” “我去公主府是收了帖子的,若硬要说是我杀了人,那公主就得解释,我和幕正彦为何就恰好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就算她扯了一个理由,我也可以反驳,大不了我将事情闹得更大,让全京都府的人都来见证。” 李南嘉对石榴和金桔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青竹不是说了吗?他们三人身上插着袖箭,整个大隆国能用上袖箭的人本就极少,不是我们三个女流之辈能有的东西。” “公主一开始会认为是我们干的,但只要拔出暗器,她就会清楚这与我们无关。” “而三皇子只会认为是敌对阵营干的。” 李南嘉想着,这次公主府之行有惊无险也算值了,她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幕正彦是三皇子的人,前世,幕正彦私下与东夷人走得近,也就说明三皇子跟东夷人也脱不了关系,而父兄镇守的是东边城池金陵,那父兄出事就与三皇子有关。 一个堂堂大隆国三皇子为何会与东夷人勾结呢?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算了,这些事不是她去考虑的,她只管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了。 但三皇子与东夷人有勾结的消息,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把消息卖给太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另一边,君澜院内,秦嬷嬷发现王氏有些魂不守舍,见这般暖和的天气,王氏竟然套了两层外衣,感觉是在遮掩什么,而且她在换床单时,闻到了一股旖旎气味。 秦嬷嬷清楚自家老爷昨夜并没有回来,不由得对王氏产生了怀疑,也怀疑自己睡过时辰,是王氏干的。 秦嬷嬷虽然贴身侍候王氏,但她内心深处是记恨王氏的。 她还年轻时,表哥曾经想为她赎身,王氏口中答应,称再留她一两年,可到最后王氏却一拖再拖,直到表哥最后不得不另娶了她人成亲生子。 自从表哥成亲后,她已不想再嫁人了,便就这样一直呆在王氏身边侍候。 二房搬回伯府的这几年,秦嬷嬷瞧着王氏母女对李南嘉所作所为,更是看不起王氏,她也好几次想要提醒李南嘉,可对方始终长不醒,她也就歇了心思。 而这一次,她感觉李南嘉似乎已经不同,想着用她来报复王氏也无妨。 晚膳时,秦嬷嬷向王氏找了一个借口,说去厨房为她端特意熬制的羹汤的机会,在厨房得意等着华蓥院的人来。 厨房外的一处角落,秦嬷嬷看见是金桔和石榴过来了,她向二人招手,金桔本不想理会,但秦嬷嬷却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秦嬷嬷语速很快地道:“给你们姑娘说,王氏母女想贪墨她的嫁妆,正在合谋要陷害她,还有昨夜有陌生男子在王氏屋里过了夜,我不会骗你们,我这是也想报答当年伯夫人的恩情,之前我不敢说,是怕姑娘不信,我就说这些。” “我明日还在这里等着,若姑娘信我,我再与她细说,若不信,便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秦嬷嬷不等她们反应,很警惕地瞄了一眼四周,便快速离开了。 石榴和金桔拿到饭食,回华蓥院的路上,石榴道:“这是不是二房的阴谋。” 金桔摇头,“我感觉不像,我们也别猜了,先回去禀报给姑娘,让姑娘判断。” 华蓥院正屋内,李南嘉用完晚膳,她想着,这秦妈妈给的消息倒是不假,昨夜留宿的男子本就是刘管家安排的,王氏母女算计她的事,她比谁都清楚。 至于什么恩情,她倒是不信,若真有什么恩情,也不会到现在才想着来找她。 李南嘉对金桔道:“明日见到她,让她入夜时来一趟华蓥院。”但她倒是可以向秦嬷嬷另外打探一些事。 这时,青竹走了进来道:“姑娘,刘管家托人打听到,慕正彦没有死,那袖箭没有射中要害,他这会已经被接回永昌侯府了,公主府还对外传消息称,慕正彦和驸马约棋,然后有贼人闯进公主府是想要杀驸马,具体原因可能是因为三皇子。” 这和李南嘉猜测的差不多,幕正彦在四公主府无端受伤,朝中定会有人怀疑幕正彦是投靠了三皇子。 既然瞒不住,三皇子便借此机会攀咬其他几位皇子一口,让皇帝以为是有其他皇子在对三皇子不利,这样的结果对三皇子来说更有价值。 那接下来她就可以安心地处理二房的事了。 如今整个东京府都知道幕正彦受了重伤,正真关心他生死的人除了永昌伯府的人以外,还有东平伯府的李大姑娘了。 此刻,君澜院中,李月婷扑在王氏怀中泣不成声,院中的下人们都听到了,来自正屋内李月婷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 这哭声持续了许久都不曾停下来,有侍女躲在屋里议论。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侍女,不解道:“大姑娘发生了何事,哭得这般悲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死了双亲呢!当然这句话她不能说出来。 年长的侍女回答:“我听闻,永昌侯府慕世子被行刺了。” 小侍女更是不解,“那和大姑娘有什么关系,永昌候世子不是二姑娘的未婚夫吗?” 年长的侍女,张了张口又闭了嘴,不再回答,她道,“别问了,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王氏屋内,王氏抚着李月婷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那侍从是给你传了消息了吗?慕世子无碍了,已经苏醒过来了,你怎么还哭,伤了眼睛可怎么是好。” 一旁的秦嬷嬷,垂暮立在一侧,暗想,这大姑娘是哭巴精吗?哭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又过去了半晌,李月婷渐渐收住了眼泪,抬起头“娘——我都快吓死了,本想着去打探李南嘉的事,结果传来的消息却说是慕世子被杀了,慕世子倘若就这么死了,我怎么办,我还如何做侯府世子夫人。” 第18章 王氏东窗事发 王氏心中暗自叫苦,自己遭遇了采花贼不说,算计李南嘉的事再次失败,这会连慕世子都危在旦夕,她们二房想翻个身怎么就这么难呢? 王氏用绢帕为李月婷抹了抹眼泪,道:“婷儿,我们今日时运不济,李南嘉的事也只能等慕世子好起来了再说。” 李月婷红肿着眼睛点头,“只能这样了,母亲,你明日从库房选些好东西给永昌侯府送去,幕正彦的伤势不轻,我很担心他。” 王氏点头,顿了顿又道:“你不说,我也会去一趟,毕竟李南嘉和幕正彦有婚事在身,本应该去探望一番。” “你大伯之前送了很多稀有补药回来,我都拿慕世子送去,为娘也希望他尽快好起来。” 李月婷在王氏的院子待了好一会,等完全平复好心绪,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翌日,王氏亲自为幕正彦选一些补品,便拿上钥匙和秦嬷嬷一起去府库。 府库房门一打开,王氏睁大一双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库房内除了空空荡荡的货架,什么都没有。 她面如土色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木讷转身盯着在不远处恭候的秦嬷嬷,“里面的东西呢?” 秦嬷嬷一脸茫然,“夫人,怎么了?” 王氏忽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库房里的东西哪里去了?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她的钥匙一直放在内室柜子里,多数时候取东西,也都是秦嬷嬷跟着侍女一起的,这会库房东西不见了,她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秦嬷嬷。 秦嬷嬷连忙上前,朝库房里看去,她猛地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道:“夫人,我不知道啊!我从未私自来过库房。” “而且,我哪有这个本事,能把这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弄走啊!” “夫人,东西就这么不翼而飞,我们得赶紧报官啊!” 此时,王氏充耳不闻,她心神不宁地朝另一个库房走去,除了放李南嘉嫁妆的那个库房她没有钥匙,其余的三个库房,她都挨个全部打开。 “完了,都没有了,快,快去把外院刘管家叫来。”王氏头皮发麻,她急忙吩咐秦嬷嬷。 秦嬷嬷领命后,一路朝外院跑去。 王氏转身,目光呆滞地盯着敞开的库房大门,不可能是秦嬷嬷,四个库房的东西推起来比山都高,她没那个本事全部搬走,而且她又能搬去何处。 要搬走这么多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前些日子她才来过库房,当时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过去几天,库房怎么就忽然空了呢? 王氏倏尔想起秦嬷嬷的话来,悄无声息,不翼而飞? 她焦急地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分析,要把这么多东西运出伯府,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白天,府中到处都是下人,贼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事,可晚上也有府卫巡逻,正门,侧门都有人把守,后角门也根本容不下马车通行,东西会不会还在伯府中。 “夫人——夫人——” 秦嬷嬷着急的声音,打断王氏的思路。 她瞧见秦嬷嬷神情比刚刚离开时还难看,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更不好的感觉来。 王氏询问:“刘管家呢?” 秦嬷嬷喘着粗气,“在前厅,但里面剑拔弩张,有一个陌生男子在和刘管家,二老爷,族中长老在对峙着什么。” “陌生男子?”王氏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采花贼的身影来,“快说说怎么回事。” 秦嬷嬷急忙道,“守在外面的侍从说,这个男子醉酒拿着一箱财帛去当铺,可那箱子中有一件金饰有我们伯府的烙印,当铺掌柜觉得东西烫手,不肯收,那男子便当街和掌柜吵了起来。” “最后,掌柜忍无可忍,把那箱东西和人一并带来了伯府,他们来的时候,刚好又碰见族老和二老爷在前厅谈事。” “难道就是这个男子偷了我们伯府的东西?”王氏声音低不可闻。 秦嬷嬷没有理会她的低喃,继续道:“我刚在外面瞧了一眼,那男子皮肤白皙,身材健壮,手上还带了一个墨色扳指。” 王氏心中咯噔一下,脚下猝尔有些发软,“墨色扳指?”那采花贼也带了一个墨色扳指,难道会是他。 秦嬷嬷急忙扶住王氏,道:“夫人你怎么了,我见老爷脸色不好,这会让你过去呢!” 闻言,王氏差点晕了过去。 ---------------- 伯府前厅,李氏族老、二老爷李平、刘管家皆盯着站在大厅中央的男子。 男子此刻酒已经醒了大半,他恼火道:“我都说了,这箱东西是我姘头送给我的。” 刘管家道:“谁是你的姘头,这箱子里装的可都是我们伯府的东西。” 李氏族老年龄虽大,但中气十足,他拍桌喝道:“你再不说是谁给你的,我们就去衙门。” “送我去衙门,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不以为意,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厅内,对男子有所了解的人除了刘管家,就是李平了。 李平和男子常年都在金月河喝酒,相互打过几次照面,曾经还为了争夺一个姑娘差点动手。 之后,李平打听得知,对方是长公主和面首的私生子郭涛。 长公主去世后便无人再管他,如今他就靠着长公主生前给的一些家产度日,没有娶妻,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差事,偶尔不知从何处得了钱财,便会去金月河消费。 整个京都府看不起他的人有很多,但真正敢动他的却没几个,毕竟他有部分血脉属于皇室,男子偶尔犯了事也总是有人帮他摆平,就是不知是哪位皇子,或者宫里的哪位贵人出的手,总之这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在李平给族中长老介绍郭涛身份时,李管家对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族老看向郭涛,无奈摇头道:“无论你是谁,这些东西的出处,你都该解释一下,当铺外可有不少人都看着,你拿着我们伯府的东西去典当。” 郭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又让门外的侍从为他端来一杯茶水,才缓缓开口道:“要我说也可以,那你们得保证不再找我麻烦。” 第19章 王氏被打 李平和族老都知道郭涛的身份,本就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为好,而弄清楚伯府的东西为何流落出去才是关键。 李平和族老都点头同意,郭涛又道: “大门外还围着不少人,就这样说出来也不好,我还是干脆用写的吧!写好后我也会盖着手印,不过你们也得写一份,以后不得再找我麻烦,如何?” 之前当铺掌柜带人来伯府,引起不少人在大门外围观,只要稍稍探头往里瞧,便能看清前厅内的光景。 李平这时完全没有去想,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从库房流出来的。 他只觉得是某个侍女手脚不干净,若直接当面说出来,说明她夫人没能力管好内院,这样也有损他的颜面,所以觉得直接写出来更好。 最后,众人都同意,刘管家便吩咐人送来了笔墨纸砚放在大厅的桌子上。 郭涛和李平各自端坐两头,伏案书写,不多时,两个人都写好,又各自咬破自己的手指按了一个血印。 写好后,郭涛迅速站起身,他个头高,一伸手便拿起桌对面李平写的东西瞧了瞧,吹了吹墨迹,直接揣入怀中,道:“我的这份的字数太多,墨迹还未干,你们先自己过来看吧!” 刘管家扶起族老走到桌边,李平绕过桌子去瞧郭涛写的东西。 三人躬身,朝桌案上的纸张瞧去,上面文字大致意思是,他郭涛与东平伯府二夫人王氏有染,他这几年都是由二夫人王氏养着的,如今府中还有留存了几箱王氏送的东西。 纸张上面还写了王氏的身体特征,例如王氏身体何处有痣,什么形状,还有他在王氏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迹,都写得一清二楚。 最后还补充,他以后会派人把剩下的财帛全部送回伯府。 等三人看完郭涛写的东西后,郭涛已不见了踪影。 刘管家、族老侧头看向李平,神情难辨,而李平却是一副吃了屎的模样,泛着青色的眼角抖了抖,随即他一言不发,气势汹汹冲出前厅,朝后院奔去。 华蓥院内,李南嘉让人摆了一张带围平卧木榻和一个长条案在空旷处。 李南嘉斜靠在榻上,青竹、青河、金桔也围坐在长案边。 石榴在院内走来走去,她一会儿扒着大门朝外瞅,一会儿又走到李南嘉面前,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金桔实在忍不住了,道:“石榴,我们华蓥院和君澜院可远着呢!你这样扒门也没用,而且姑娘都说了,我们不宜去看这样的热闹,你还是坐下来歇会吧!” 青河默默地吃着东西,其实内心也十分期盼李南嘉吩咐她去打探情况,反正她经常出入二房,再去一次也无妨。 只有青竹是在真正享受闲暇时光,她吃着小食,喝着茶,晒着太阳,觉得无比惬意,对看热闹的事不感兴趣。 李南嘉看着侍女四人的状态,会心一笑,道:“青河,你去一趟二房,回来后一定要给大家好好说说发生了什么。” “诺——”清河风领命,风驰电掣一般地离开,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院内。 青河离开后,石榴这才安静地坐下来,喝了几口茶水,嘿嘿笑道:“不知会是个什么场景,真是期待啊!” 青河动作迅速,飞燕游龙般地来到王氏正屋的屋顶上,她刚掀开一片瓦砾,就瞧见李平杀气腾腾地踏入王氏院内。 下方,李平一脚踹开正屋大门,瞧见王氏靠坐在榻上,还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的脸色更是铁青,冷哼一声,“娼妇,你做了什么?” 王氏被李平的样子吓得不轻,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她急忙起身,脚步一寸一寸朝后退着,“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她之前已经想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但无论如何她王都不会承认自己被人玷污。 李平一个快步向前,一只手狠戾地扯住王氏的头发下拽,一字字迸出牙缝,道:“娼妇——你和那个男人的丑事,我都知道了,你还装什么装!” 说完,不容王氏辩驳,他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朝王氏脸上扇去,王氏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这还不够,他又一脚一脚朝王氏踹去,想把他所有的屈辱都发泄出来,而王氏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被踢一脚,直到被打得瘫软在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就等着我的休书吧!”最后,李平又狠狠踹上一脚,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李平离开不久,躲在屋顶的青河也藏踪匿迹地离开了君澜院。 此刻,李月婷还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她心中牵挂着幕正彦,今日一早便提前去了永昌侯府。 因为她知道自己母亲登门探望,也只会呆在后院和侯夫人说话,是见不到幕正彦的,所以她才选择单独行动,偷偷进入侯府去见幕正彦。 王氏之前便吩咐秦嬷嬷去找李月婷,可秦嬷嬷在府中找了一圈都不见李月婷踪影。 等她回到君澜院时,李平已经进了屋,正对着王氏拳打脚踢,她站在院内没有选择进屋阻拦,直到李平离开,她才和其他下人一同进屋,将王氏扶到床上,为王氏清理伤口。 拂袖而去的李平立马跑去郭涛的府中找他算账,然而郭涛并没有回府,他又跑去金月河寻人,还是不见踪影,最后人没有找到,李平却被熟人留在了金月河边的某个勾栏中喝上了闷酒。 翌日午时,李月婷才回来,她回来后发现伯府内一片寂静,下人神情不自然,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去王氏的院子,王氏却不愿见人,她询问秦嬷嬷,秦嬷嬷却一问三不知。 随后,李月婷又向府中其他下人打探情况,也无一人愿意开口,仿佛都被统一封了口。 李月婷心中慌乱,无奈去华蓥院询问究竟,可华蓥院也紧闭大门,敲了半晌也无人应答。 接下来的每一天,李月婷都去君澜院见王氏,但王氏始终不肯见她,而父亲也始终没有回府。 就这样,李月婷惶惶不安地在自己院中呆了好几天。 直到,王氏终于打开屋门愿意见她,她才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 王氏这几天关在屋内,并不只是因为羞耻不愿见人,还因为她觉得事情已经发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所以需要冷静,在确定自己不想束手就擒后,她便一直在想要如何去面对女儿、儿子,以及如何挽回夫君的事。 第20章 是李南嘉在搞鬼 另一边,拂袖而去的李平,直接出了府,他朝着郭涛的府邸方向一路奔去。 然而,当他打听到郭涛府邸具体位置时,那府邸大门却紧闭着,他手握成拳狂敲大门,好半晌过去,无人应声,反而引来了人群围观,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松垮的脸颊颤了颤,强压下火气,双手朝后一背,转了一个弯,去金月河找人。 最后人没有找到,李平却遇见了相熟的姑娘,姑娘软语温言,柔情似水,这会他气闷不已,确实需要饮酒消愁,便跟着姑娘去了她所在的勾栏里,喝上了闷酒。 翌日,午时,李月婷才回到伯府,一回来,她便发现伯府内气氛有些诡异,有三五成群的下人围拢一起议论着什么,而且看见她时神情也极不自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等她唤住他们想要询问时,这些下人又各自低着头一哄而散。 李月婷满肚子困惑,跑去王氏的院子,王氏却不愿见她,她找到秦嬷嬷询问,秦嬷嬷一问三不知。 随后,她又向府中其他下人打探情况,也无一人愿意开口,仿佛都被统一封了口似的。 李月婷心中慌乱,想去华蓥院询问究竟,可走到一半,她又停住脚步,“算了,我们回去,那贱人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兰儿暗自嘀咕,姑娘以往骂李南嘉是蠢货,这会为何去了一趟侯府就改口骂贱人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李月婷都去君澜院见王氏,但母亲始终不肯见她,父亲也不知去了哪里,一直不曾回府。 就这样,李月婷惶惶不安地在自己院中呆了好几天。 直到,王氏终于打开屋门愿意见她,她才知道发生了何事。 王氏这几天关在屋内,并不只是因为羞耻不愿见人,还因为她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事已至此,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 等王氏在屋内想好,如何去面对女儿、儿子,以及如何挽回夫君的事后,这才让李月婷进了屋子。 李月婷知道王氏的事后,一开始是惊愕不已,随后便开始担心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她是要做世子夫人的人,以后还会成为侯爵夫人,若母亲的事被外人知道了她以后还要如何抬起头来。 王氏见女儿第一时间就关心自己,却不是关心她这个母亲,心中不禁有一丝发苦,刚刚点燃的斗志,瞬间又熄灭不少。 当然,不管王氏有没有重新点燃斗志,李南嘉都不在乎,因为她期盼了快一个月的信终于来了。 华蓥院中,李南嘉盘坐在软塌上,认真地看着书信,上面全是父兄对她的关怀和唠叨,仿佛这封信纸都写不完他们想说的话。 李南嘉用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字迹,她都能猜到,父兄若不是怕她嫌弃唠叨,定然会再写几张信纸的。 金枝瞧着认真看信的模样,露出欣慰的表情,觉得她们姑娘真的长大了。 以前伯爷和世子送回来的信,姑娘还会嘀咕嫌他们唠叨,看完就会随手放在一边,这次姑娘不仅不嫌唠叨,反而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副很珍惜的模样。 李南嘉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又从矮几上拿起另一封信,她展开信封,里面的两张信纸都是父亲一个人的笔迹。 第一张信纸内容,有关于永昌侯府退婚的事,他请族中长老出面前往永昌侯府退婚。 第二张信纸内容,大致意思是,父亲对二房这几年替他暂管伯府表达了谢意,他会赠予一些财帛作为谢礼,希望二房在十日内尽快搬离伯府,若不然,就别怪他完全撕破脸,到时谁都不好看。 李南嘉把后面的这封信交给青竹,道“让刘管家做好准备,二房一家也该离开了。” --------------- 永昌侯府,侯夫人姜氏正对着女儿发着恼骚。 她道:“李二姑娘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彦儿受伤都好些时日了,她也不知过府来看望一番。” 慕大姑娘,满脸不悦,“她来看了又能如何,我觉得她根本配不上大哥。” 姜氏嗔怪地瞪了慕大姑娘一眼,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往她只要有机会就会到咱们府来做客,这次你大哥受伤,她却没有动静了……” 慕大姑娘,道:“娘别提她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姜氏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也不喜欢那个李南嘉,之前觉得李南嘉毫无半点世家贵女的矜持,整日往侯府送东西,整得侯府要靠伯府来接济似的。 前段时间,她又听闻李南嘉在伯府无故打杀下人,不敬长辈、威胁长辈的事,害他们侯府跟着丢脸,便对李南嘉更是不喜。 若不是李南嘉父兄现在深受皇上重用,又有丰厚嫁妆,姜氏早就想退掉这门婚事了。 只怪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老侯爷去世,永昌侯府也日渐衰败。 她的夫君,也就是现在的永昌侯爷武也不行,文也不行,前几年出去游玩还把腿给摔断了,从那以后振兴侯府的重任就落在了她儿子幕正彦身上。 姜氏想着想着又重重叹出一口气来,对慕大姑娘道:“明日你写一个帖子,让李南嘉到府中来一趟。” 慕大姑娘不乐意,“我不写,娘,她来了能干什么,又拉一马车东西来我们侯府吗?丢不丢人。” 姜氏语重心长,“我让她来,是想警告她,我们侯府容不下不懂规矩的人。” 翌日,慕大姑娘写好帖子,让人送到东平伯府之际,东平伯府正在处理着家事。 李南嘉、刘管家、族老在伯府正厅内坐等二房的人到来。 王氏和李月婷相携着进入大厅,就见李南嘉和族老并排坐在左边位置上。 母女神情漠然地从李南嘉的位置经过,走到族老跟前姿态端庄地施了一礼。 族老布满皱纹的脸,像大地一样的肃穆,他看着二人,沉声道:“你们先坐一会儿,二老爷回来后,我们再开始说正事。” 母女两人颔首,在大厅右侧位置坐下,座位上,王氏忐忑不安的神情很明显,她知道要说的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月婷却没有显得特别焦虑,她坐下后,瞧着对面的李南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憎恶至极,飘忽不定的眼神,偶尔瞟向李南嘉好似淬了毒一般。 和她们对立而坐的李南嘉,一直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偶尔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不曾向对面的位置看上一眼。 站在一旁的刘管家把李月婷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咳嗽一声,“大姑娘,你的茶水凉了,要不要换一换?” 李月婷转头看向刘管家,正欲回绝,却被刘管家阴鸷的神情吓了一跳,刘管家为何看起来这般摄人了,她垂眸不敢再看,“不需要。” 大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在族老闭目养神都快要睡着时,一个侍从禀报道。“二老爷回来了。” 第21章 撵走二房一家 众人一同朝门口方向望去,只见李平朝大厅走来,他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一看就清楚是醉酒才醒过来。 李平一踏进屋内,瞧见王氏也在,狠狠瞪着她,冷哼一声,随即走到族老面前拱手一礼,语气有些僵硬,“族老找我回来有何事?” 族老挥了挥手,“你先过去坐下吧!” 等李平坐好,族老沉着开口,“现在二房除了还在书院的二公子以外,都到齐了,刘管家直接读信吧!” 李平一脸茫然,什么信? 刘管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展开,递给族老,道:“今日族老在此做个见证,这封信是伯爷写的,我就直接阐述伯爷的意思了。” 刘管家走到众人前方,神情严肃地复述完一遍信中内容,在刘管家刚复述到一半时,二房三人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族老看了信中内容,频频点头,“刘管家说的与信中相同,这封信也的确是伯爷的亲笔,尾部也有伯爷的印章,不会有错。” 李平拍案而起,前额紧皱,大声吼道:“大哥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们搬回伯府,就让我们回伯府,想让我们离开,我们就离开吗?总要给个合理的说法,那点补偿算什么,我们不稀罕。” 李南嘉看着李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平心静气开口: “二伯父,当年父亲让你们搬回伯府,是请你们暂时帮忙管理事务,并没有给出让你们永远呆在伯府的承诺,你们在伯府帮忙的这些年,伯府也不曾亏待过你们,而且父亲还说了会另外给你们准备一份谢礼。” 李南嘉说得有理有据,李平鼻孔外翻道:“侄女话也不能这样说,你二伯母这几年管理内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简单一句赠予一些财帛作为谢礼算什么?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李南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道:“二伯父还想要什么?” 李平知道搬离伯府已成定局,所以离开能捞一笔是一笔,至少得到的钱财要足够他在金月河边快活几年的。 失魂落魄的王氏母女深知整个伯府的库房都被搬空,加上采花贼的事,她们心里面即使不甘心,但都没有开口说话底气。 一旁的族老,把信件还给李管家,看向李平的眼睛微眯着,这货难道还没搞清楚状况,真是够蠢的,我们李家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蠢货。 这时,刘管家再次开口,他虽然是外院管家,但实际除了打理着伯府在外的产业外,还在为伯爷维持一些朝中关系,李平对他是有三分顾忌的。 刘管家把伯府库房已被洗劫的事实说了出来,又把郭涛留下的那一纸证据的事提了提,道:“若你们不肯就此搬离,我们就拿出这些事实,是去一趟京兆府,还是大理寺?” 若以盗窃事件来处置可以报给京兆府,若伯府出了事也可以由大理寺来处理,但不管哪一处,王氏勾结姘头谋夺伯府财产的罪名跑不掉。 而他李平驭妻不严,赖在伯府不走,以后在朝中为官定然会受到同僚的看不起和排挤,在外面也不能抬起头来。 刘管家的话一出,李平再也说不出话,他回过神来,工部的这份差事本就是大哥给他谋来的,那大哥一句话也可能让他丢掉差事。 李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很久,等李南嘉等人都已经离开,他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李平没有动作,王氏母女也不敢走,直到李平再次回过心神来,他猛地起身,再次死死地瞪着王氏,一耳光扇去,王氏捂着脸垂着头,不敢看他。 李月婷见状急忙护住母亲,抬眸看向父亲,道:“父亲,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打母亲也没有用啊!我们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李平面对自己的女儿,怒气不减,“想什么办法,没听见十日内必须搬离伯府吗?你们母女两都不是好东西,尽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妄念。” “你们自己慢慢收拾东西,我不管了”说完他再次拂袖而去。 李平越想越气,如果不是她们两母女,他就可以一直呆在伯府安度余生,不会再次遇到捉襟见肘,生活拮据的情况。 而且,他一直住在伯府,那伯府就会是他的后盾,大哥会尽力照拂他不说,金月河的那些人也会给伯府颜面,高看他两眼,这下就这么被赶出去,以后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李平走后,还留在大厅的李月婷双手搅着绢帕,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王氏说话: “我们迟早会搬回来的,只要三皇子对大伯父动手,我们就会成为伯府真正的主子,到时李南嘉也只能任由我们摆布。” “不过,府中的那些财帛被李南嘉弄去了哪里呢?我们一定逼她说出来才是。” “还有伯府的那些固定产业,也一定要从刘管家手里夺过来。” 王氏本想着给李平透露三皇子的事,结果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李平,这次终于见到面了,结果却是全家一起被通知搬离伯府的时候。 但李月婷的这番话,又让王氏神色黯然的脸再次提起几分精神来。 她们只是暂时搬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她女儿以后会是永昌候夫人。 李南嘉和刘管家站在大门外,目送着族老的马车离去,刘管家对李南嘉道:“王氏手中的钥匙、账簿等东西,需要我去一趟内院拿回来吗?” 李南嘉摇头,“不用,你还有不少事要忙,就由我去吧!” 刘管家颔首,就在二人刚要转身回府时,一个侍女装扮的姑娘走了过来,“李二姑娘,这是我们姑娘的帖子。” 李南嘉认得这个侍女,是慕大姑娘身边的人,前世她的这个小姑子虽然没有直接害过她,但在幕正彦和李月婷欺辱她时,她那小姑子冷眼旁观、面露嘲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接过请帖,展开看了一眼,犹豫一瞬道:“你替我向你们姑娘说一声抱歉,我们伯府这几日有家事要处理,实在走不开。” 说完,她又把帖子还给侍女,平和道:“这帖子我就不收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就先进去了。” 随后,李南嘉便和刘管事转身朝府内走去。 侍女手中捧着帖子,诧异地望着李南嘉背影,“这李二姑娘居然会拒绝,奇了怪了,她以往不是最希望往咱们侯府跑的吗?” 第22章 别揣测主子的心思 大隆国西边城池,萧朔一众人已经连夜赶了好几天的路,今日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晚。 一座破庙内,萧朔走到一张简易的木板床前,准备歇息,忽然,一只黑鹰飞停在破庙门栏上。 恭立在侧的甲二回头,瞧着黑鹰腿上绑着的东西挺厚实,他一边暗自嘀咕,一边走过去,“什么消息,写这么多?” 随即,甲二从黑鹰脚上拿下信纸,递给萧朔,“主子,是从京都来的。” 萧朔浑身透着一丝疲倦,他面无表情地展开卷曲信纸,看着里面的内容,邪魅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眸底却是一片阴鸷,幽声道:“若再有人动她,就直接杀掉,无须顾忌。” “诺——”甲二领命退下。 萧朔烧掉信纸,他盯着手中火焰,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双晶莹溜圆的眼睛。 破庙院外,甲二把要传的消息绑在黑鹰的腿上,摸了摸黑鹰的脑袋,“可以走了。” 飞鹰似乎能听懂人话,它抖落静待时的一身灰尘,随即展翅张翼,划动空气飞向天空。 甲二正仰着头,凝望着那抹矫健的身影飞去时,甲一如鬼魅一般来到他身侧,低声道:“主子说的她是谁?” 甲二猛地回头,见是甲一,猛地拍了几下自己胸脯,瞪眼道:“你走路能不能带个声?” 甲一心中想着,自己太专注,还怪别人走路轻,嘴上说道:“是是是,我下次注意,你快说说主子说的是谁?” 之前,萧恪吩咐甲二对伯府嫡女也关注一二时,甲一领命离开,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加上驻留京都府的人都归甲二管,所以甲一对李南嘉的事毫不知情。 甲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讨论林姑娘的事,你怎么说的?” 甲一凝眉,若有所思,“我怎么说的?” 甲二拖腔拖调,道:“别揣测主子的心思。” 说完,甲二仰着脖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寺庙。 甲一看着甲二离开的背影,不禁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 这时,甲一口中的那个姑娘李南嘉,正带着青竹、金桔、青河、石榴和几个婆子朝王氏的院子而去。 君澜院内,王氏坐在屋内看着秦嬷嬷和两个侍女,把屋内她需要的东西都按个装进了箱匣里。 有人进屋禀报,“夫人,二姑娘带着人过来了。” 王氏皱眉蹙眼,“让她进来吧!” 李南嘉和金桔进入屋内,青竹和青河、石榴则在门外站着。 王氏冷若冰霜地看着李南嘉道:“钥匙和账簿、私印都在桌上,你自己拿。” 李南嘉瞅了桌面那一堆东西,向金桔示意,金桔走过去开始清点起来。 李南嘉这才仔细打量起王氏的屋子,从外间到内室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大件家具,其余的都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冷笑,又看向屋外摆着的一排排的箱笼,心中了然,这母女二人还真是欲壑难填,“二伯母,那紫珊瑚摆件、金丝楠木屏风,黄花梨雕花镜台呢?怎么都不见了。” 王氏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李南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这个院子原本是为我表姐准备的,里面的东西也都是我为她精挑细选的,后来你们搬回伯府,提出想住这座院子,我也没有说什么。” 她顿了顿,轻叹一口气,继续道:“算了,你若真的喜欢,就拿走便是,反正父亲说过会赠予你们一些财帛做谢礼。” 王氏一听这话,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就想用这些给打发了?没门,她眼里冒烟,她扬声道:“那些东西我只是用习惯了而已,也不值几个钱,你若介意,我让秦嬷嬷拿出来便是。” “秦嬷嬷,把她说的那些东西,都放回来。” 秦嬷嬷应下,心里暗暗叫苦,她之前就提醒过王氏,这些东西还是别动为好,王氏非不听劝。 这下可好,要找东西,得把整理好的箱笼翻出来,重新整理,再把东西搬回屋,王氏不嫌累,累的是她们这些下人啊! 站在屋外的石榴听着里面的对话,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好几次都笑出了声音来,这会儿,她瞧着秦嬷嬷领着人把整理好的箱笼翻出来,又无奈摇头做出同情的样子。 屋内,李南嘉抚摸着的桌椅,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她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青竹、青河你们对一对清单,看看少了哪些物什,少了的一并汇报给我。” “诺——”青河、青竹走了进来。 王氏手握成拳,指甲已深深嵌入肉中,她咬牙切齿“李南嘉,你别太过分。” 李南嘉对上王氏盛满愤怒的眼睛,微微一笑:“青竹,这里清点完了,大姑娘的院子也去一趟。” “还有,二伯母用伯府公款买的下人也清点一下,卖身契也拿出来吧!” “诺——”青竹应是。 王氏这次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分家后,因李平整日抛金撒银,她不得不卖侍女填补家用,所以在重新搬回伯府之前,他们只有一个厨娘、车夫、粗使婆子,秦嬷嬷和一个侍从,总共只有五个下人,根本就不够用。 重新搬回伯府后,她不放心使用伯府老人,这才买了几个人新人回来贴身伺候,她好不容易用顺了手,这会李南嘉又要全部都收回去,那她岂不是白调教了? 王氏脱口而出道:“新进府的那些下人,不能留下,我要带走。” 李南嘉也不跟她争,这些人本就是才来的,也只对王氏衷心,留着也没有用,她道:“我之前算了算,你总共用伯府公款买了八个侍女,都在你和大姐院里侍候,四百两银子左右,你就补四百两出来就好。” “若你把蓝玉留给我,就可以只补三百两,如何?” 王氏想了想,一个侍女大概五十两,抵一个蓝玉就可以少给一百两,她咬牙道:“可以。” 说完,她打开身侧放着的一个木匣子,从里面找出一张卖身契和三百两银票,甩在了身侧的矮几上,“你自己清点好。” 李南嘉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银票和卖身契看了看,确定是蓝玉的卖身契后随意放入在袖中。 整理东西的蓝玉,听见屋内的对话,脸色倏地难看起来,拿在手中的器皿差点掉落,紧接着她眼泪唰唰的流,她完了,夫人不会带她走,她留下来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时,金桔清点好钥匙,账簿、私印,走到门外,朝外面的婆子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进来把这些账簿都搬走。” 等婆子们进屋搬东西,李南嘉和金桔无视王氏的愤怒,泰然自若地朝门外走去。 第23章 李南嘉怀孕了 青河和青竹留下来核对清单的物什,随后还要去一趟李月婷的院子。 李南嘉一众人先带着账本回去,一踏出君澜院,石榴就忍不住欢愉笑道:“我太高兴了,二房一家终于可以走了。” 金桔跟着露出笑意,不仅二房离开了,姑娘也有了自己的主见,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般轻松过。 抱着账本的婆子们,也被这气氛感染,个个咧着嘴笑着。 就这样,一众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华蓥院走去。 途中,李南嘉把手中的卖身契和银票都递给金桔,道:“这个你收好。” 随即,她又摸了摸肚子,“我感觉有点饿了。” 金桔诧异,“姑娘,我们不是才用完午食吗?” 李南嘉摊了摊手,“大概是因为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金桔想着,从华蓥院到君澜院不过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而已啊! 李南嘉忽然反应过来,不再说话,她若有所思,重生回来到现在也有一月有余,最近容易饿是不是因为团团真的来了? 她对团团的到来,有期待也有焦虑,不知道这一世她能不能让团团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上一世,团团没有父亲的疼爱,生他的母亲也没保护好他,让他受了不少委屈和欺辱,最后还没能活下来。 想到此处,李南嘉眼神透出坚毅,既然注定要生下团团,那她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好他,不会再让他受到别人的欺辱,一定要让他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李南嘉回到华蓥院,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和金桔翻阅着账本,金桔凝眉,“姑娘,有些账对不上啊!拨给内院的银子每个月都用超了,而且好多物什的价格都不对。” “你看,上次她娘家兄弟成亲,她从库房拿了好多东西出去不说,竟然还另外送了一匣海螺珍珠出去。” “伯爷是说过可以用库房的东西送礼,但没让她送这么多啊!” “还有……” 李南嘉打断金桔,道:“别看了,这些东西肯定是讨要不回来了,但这个账本可以交给管家,找个账房算算,总共有多少银钱出入再说。” 石榴坐在一旁,有些生气地道,“月银和其他开销的出入,这几年累计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至少也有上万两。” 李南嘉合上账本,捏着点心,靠着椅背,气定神闲道:“好了,别翻了,先歇会,二伯母手里的银子,我会让她吐出来的。” 金桔合上账本,抬眸看向李南嘉,她正欲开口说话,就见李南嘉捂住胸口,一副难受的模样,以为对方是噎着了,连忙帮李南嘉拍背:“都怪我,在你吃点心的时候说话。” 石榴见状把茶杯递给李南嘉,“姑娘,快喝口水。” 李南嘉并不是噎着了,只是感觉有一点反胃而已。 片刻后,李南嘉不适感消失,她看向石榴和金桔,神情严肃道:“我好像是有了?” 一个惊雷打的石榴和金桔说不出话来,她们脑海中浮现出,李南嘉被幕正彦算计的事,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怀上孩子。 两个侍女怔愣了半晌,脑袋嗡嗡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南嘉道:“你们别担心,我已经有了对策。”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除了青竹、青桔、刘管家,别对其他人露出马脚来,明白吗?” 金桔、石榴连连点头称是。 金桔道:“我们要不要找个大夫把把脉,万一不是呢?” 闻言,李南嘉眸光不由暗了几分,想着万一如金桔所说,没有怀上呢?那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团团了?她道: “我们找个时间出府,去偏远一点的医馆把把脉。” —— 三日后,伯府二门处,搬东西的车已准备好,因二房本就只有一辆马车,所以其余的车都是刘管家替他们准备的。 王氏、李月婷、秦嬷嬷坐在前面的一辆马车,后面拉着箱笼的板车,只有四辆,但这也比她们来的时候多出了一辆。 不长的队伍出了伯府和几个侍女没有引来别人的注目,她们很快穿过主街,来到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两旁皆是规模相同的住宅。 因王氏提前派了几个人回来打理,车队便驶入了一座三进住宅。 五个车夫和侍女、婆子,配合着卸车上的箱笼,很快就全部卸完后,四个驾车的车夫,告辞离开。 王氏站在院内,打量了一圈没有半点景致的住宅,愁眉不展,久久都不肯踏入屋内半步。 李月婷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想哭的心都有了,小时候住在这里,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自从搬回伯府住了几年后,再次回来住这样的宅子,感觉十分憋屈难受。 秦嬷嬷忙碌地指挥众人把箱笼搬进屋内时,瞧见母女二人的模样,心中不由气闷,自己是到了血霉了,遇到这样的主子,命比纸薄,心比天高,这三进宅院怎么了,不也挺宽敞舒适的,怎么就不能住了?二老爷也是个不靠谱的东西,自己府中搬家,人影都不见一个。 ---------------- 王氏母女搬离伯府不久,李南嘉和青竹、青河,还有晕晕沉沉的蓝玉也坐上马车出了府,朝着不怎么繁华热闹的街道而去。 她们在靠近金月河的一家窑馆停下,让车夫拿上卖身契把蓝玉卖给了窑馆。 马车又行驶一阵,她们来到京都府北街,和其他街相比,这里没有其他街繁华,沿街最多的就是杂货铺,面馆、修车铺等,当然不管哪条街,医馆是不可少的。 车夫停好马车,李南嘉带着面纱和青竹、青桔一起进入了一家医馆。 不多时,三人出来,李南嘉脸上不禁露出喜色,青竹、青河却满脸愁容。 在她们离开后,一个身穿黑衣男子跟着从医馆出来,他挥了挥手,让另外两个人继续跟着李南嘉的马车。 手下走后,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他内心有些纠结,要不要告知主子这件事? 主子说关于李姑娘的事,若无攸关生死无须向他汇报,但上级透露出来的意思,主子对李姑娘似乎有其他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等下次传递消息时,把这件事另外附加上去,至于上级告不告诉主子,那是上级的事,他只管执行自己的任务便是。 第24章 选择沈飞林当团团的父亲 华蓥院正屋内,李南嘉的贴身侍女都知道了她怀孕的事,当她提出要生下腹中孩儿时,金桔不赞同,石榴也提出反对。 青竹、青河沉默不语。 最后,李南嘉态度坚决,金桔和石榴无奈,只能接受李南嘉的决定。 李南嘉神情严肃地看向四个侍女,“我希望你们以后都别提流掉腹中孩儿的话,若他没了,我比死了还难受。” “还有,这件事还不能让刘管家知道,他知道后,我父兄会强行流掉我腹中孩儿。” “你们若不想我死的话,就必须保密,明白吗?” 李南嘉想着,等腹中孩儿再大一些,就不用避开刘管家了,那个时候再流产就是一尸两命的事。 四个侍女脸色一白,姑娘若死了,她们怎么办,石榴急忙道:“姑娘,我支持你就是了,你别说这样的话,大不了咱们也跟长公主,养面首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竹和青河道:“我俩都听姑娘的。” 现在只有金桔一人依旧愁眉苦脸,她道:“姑娘,你以后难道真的不嫁人了?” 李南嘉眼神闪烁着刚毅和乐观,“我会为腹中孩儿找一个父亲的。” 青河忽然反应过来,“姑娘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是不是那日我们碰见的沈公子?” 青竹、金桔、石榴疑惑地看向青河,异口同声,“哪位沈公子?” 李南嘉向她们招手,让她们再靠近一些,随后,主仆五人窃窃私语起来。 几盏茶时间过去,主仆五人刚说完话,有侍女敲门,在外禀报:“姑娘,奴婢有事禀报。” 石榴起身把门打开后,禀报的侍女把手里的帖子递了过去,“这是门房那边刚刚送来的,让我交给姑娘。” 自从二房一家搬走后,府中的下人都自觉改口,不再唤李南嘉为二姑娘,而是直接称呼姑娘。 石榴拿上帖子回到屋内,在李南嘉的示意下打开,“姑娘,这是永昌候夫人送来的帖子,她请你过府陪她说说话。” 李南嘉一听是候夫人送来的,不禁皱眉,拒绝了一次,怎么还来送?她沉吟片刻,道:“直接回绝了,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出府。” 而后东平伯府的下人刚给永昌侯府的人传了消息,李南嘉身体不适不方便出府,翌日,李南嘉便和青河、青竹坐上马车出了伯府。 马车内,青河问道:“姑娘,你说他会来吗?” 李南嘉摇头,“我也不确定,去了就知道了。” 青河口中的那个人,便是沈氏药堂的少东家沈林飞。 这会儿,沈林飞正在为挽留住客户而发愁。 沈氏药堂曾因益寿丸名震整个大隆,家族最兴旺时,在大隆国也有十几家铺子,但因几年前出现比益寿丸效果更好的益寿膏后,他们沈氏药堂生意便一落千丈,目前就只有京都府的这家铺子在开着。 沈氏药堂店铺内,一个矮胖男子神色黯然地说道:“东家,南疆来的那几个掌柜只从咱们这里买了少量的益寿丸,然后便去了九康堂买了很多益玉膏。” 沈林飞清俊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愁容,他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道: “给我字条的那个人,如果真有制作益寿膏的方子,又愿意卖给我们,我们流失的老顾客便都会回来的。” 矮胖男子道:“若真能得到这个方子,我们沈氏药堂定能起死回生,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沈林飞眸中闪过一抹期待,嘴里却道:“条件也只有谈了才知道,但我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是有人在戏弄咱们也不一定,” 矮胖男子叹气,没再说话。 ---------------- 沿街的一座茶楼内,李南嘉和青竹、青河三人,在二楼的一间包房坐下。 一盏茶后,“咚咚咚——”有人敲门。 青竹应声去开门,一个身穿蓝衣,五官清俊的男子站在门口,瞧见是一个侍女给他开的门,脸庞挂着的笑容微微一僵,“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等等——沈公子,你没走错,请进——”青竹侧身,邀请沈林飞进屋。 沈林飞转身的动作微顿,他犹豫一瞬,回头朝里走去。 他刚踏入屋内,瞧见约他的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时,脸上神色微微一滞,耳根也微红了几分,他连忙拱手一礼:“姑娘有礼了。” 李南嘉浅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公子,不必多礼,我约你出来只是想谈一谈合作,请坐。” 沈林飞明白李南嘉话中的意思,在商言商,不必拘礼,随即,他抬眸颔首,在李南嘉对面的位置坐下。 青河为沈林飞倒了一杯茶,又从怀里拿出一张药方放在桌上。 李南嘉道:“沈公子,你不妨先看看。” 沈林飞伸手拿起桌上的方子,认真地看了许久,他惊讶道:“这真的是益玉膏的配方和炮制方式?” 李南嘉颔首,“沈公子,单子你可先拿回去让长辈验验,再做几瓶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沈林飞惊疑不定,“就这样给我了?” 李南嘉一笑,梨涡醉人,她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这个药膏若要达到比九康堂更好的效果,还有需要一味药引子,当然若不用这一味药引,做出来的也和九康堂的一样。” “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做出更好的,而且我这里还有其他配方,例如密寿固本方,清宫丸,生脉散,玉容散等,若你们确认合作,我就把这些拿出来,若不想合作,这个单子就当是我送的也无妨。” 沈林飞眸光微闪,片刻后,和声问道:“不知,姑娘你想要如何合作?” “我想要沈氏药堂百分之三十的分红,你们如何经营管理我不参与。”李南嘉神色平静,语气平和。 屋内忽然静谧了下来,气氛凝固…… 沈林飞沉默了许久,若有这些方子,沈氏药堂不仅能再次兴隆,而且还会比以前更上一层楼,反之,不接受不合作,沈氏药堂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他道:“姑娘既然手里有这些药方完全可以自己开铺子,为何要和我们沈氏药堂合作?” 其实,李南嘉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开铺子,但她有孕在身,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耗费在这件事上,便想着找一家有经验的药堂直接合作,这样省时省力又有银子赚。 至于选择沈氏药堂,当然是因为她从前世得到的信息判断,沈飞林是能当团团父亲的最好人选,所以选择沈氏药堂是必然的事。 她可以通过合作与沈公子接触,成功说服沈公子当团团的父亲,那岂不就是一箭双雕,若没有说服,也不耽搁赚银子,到时大不了就用第二个计划。 第25章 永昌侯夫人的决定 听到李南嘉简单直白的回答,沈林飞哈哈一笑,不自觉又多看了李南嘉两眼,他爽利道:“若这个单子的确没问题,我们沈氏药堂定然会与姑娘合作。” “不过,我这边确定之后,要如何联系姑娘,在下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李南嘉没有告诉对方她的身份,让对方直接称呼她李姑娘便是,而后,她和沈林飞约好,五日后还在这间茶楼见面。 对于李南嘉不愿透露身份,沈林飞了然于心,毕竟是闺阁女子,不愿透露身份也可以理解。 最后沈林飞怀揣单方向李南嘉告辞,一走出房门,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茶楼。 等沈林飞走后,青河问道:“姑娘,若他把单方拿走了,又不合作怎么办?” 李南嘉笑而不语,青竹解释道:“如果沈公子用了这个单方,又出尔反尔不肯分红利,那姑娘也就不用再选择他了。” 青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主仆三人在厢房待了一会后,也跟着下了楼结账离开,青河去结账时,掌柜告知,她们所待的厢房已经结过账了。 青河暗想,这个沈公子走的时候明明看起来很匆忙,却还是把茶钱结了,初步看起来为人还算周到。 出了茶楼,主仆三人朝停马车的地方走去,不料,她们刚走到马车旁时,李南嘉便不经意地瞧见慕大姑娘从不远处,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慕大姑娘却大步地走来,唤住她,“李二姑娘——” 李南嘉无奈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语气也十分冷漠,“有事?” 慕大姑娘愕然,李南嘉见到她不是应该感到汗颜的吗?她母亲堂堂侯府夫人亲自给拟好帖子送去伯府,李南嘉却说身体不适,可这会儿又出现在南街算什么? 她本就看不起李南嘉,但现在反而感觉是李南嘉这个伯府嫡女,瞧不起她们侯府,这算怎么回事,李南嘉凭什么瞧不上她们侯府。 慕大姑娘背脊挺得笔直,想要俯视李南嘉说话,忽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长了个子,尽比自己还高出了几分,她神情极为不自然地道,“之前听闻李二姑娘身子不适,所以过来关心一二。” “你现在身子已经好些了吗?找大夫瞧了没有?如果没有,我让母亲为你请一个好点的大夫给你瞧瞧。” 李南嘉心里无声翻了一个白眼,表情依旧漠然,“不必了,谢谢关心。” 说完,她便向对方浅施了一礼,自顾上了马车。 上马车时,李南嘉想着,这慕大姑娘好像是从珍宝阁方向走过来的,以往在南街碰上,她便一副清高的样子,然后又不经意地透露出喜欢某件首饰,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当年的她天真热情,觉得对方反正是自己未来的姑子,送一些首饰也无妨,不过现在,她才懒得理会。 也不知道这慕正彦身体什么时候康复,这个婚事她是一天都不想再拖下去。 慕大姑娘见李南嘉对她这般冷漠无礼,脸色无比难看,忽然,车轱辘转动起来,跟在身后的侍女连忙拉着她朝后退开几步。 侍女道:“这李南嘉到底怎么回事,以前看见你可不是这样的。” “姑娘,我们回去告诉夫人,她现在这般傲慢不逊,等她嫁入侯府以后,夫人定会给她苦头吃。” 慕大姑娘眼底盛满不屑,“算了,我才不想要这样的嫂子,我们走。” 慕大姑娘起初瞧见李南嘉时,本不想理会对方,而后她又想起方才那对金丝玛瑙手镯,这才主动过去给李南嘉一个解释的机会,可这李南嘉竟这般傲慢不逊,让她失了脸面。 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再次劝劝大哥,李南嘉还真不如母亲提过的那皇商孙氏家的女儿,孙家的女儿不仅温婉柔顺,举止娴雅,而且还才貌兼备,她和大哥成对才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思及此,慕大姑娘也没有心思再逛街,随即和贴身侍女上了自家马车回了府。 慕大姑娘回府后,去了一趟大哥的院子,见大哥已经歇息,便去找了母亲姜氏。 她把在街上碰见李南嘉的事说了一遍,又把李南嘉傲慢不逊的态度添油加醋一番。 自从幕正彦在公主府受伤,姜氏就知道儿子投靠了三皇子,便开始对皇商孙家的女儿动了心思。 这会儿,她在女儿的劝说下,权衡利弊,把李南嘉和孙家女儿来回比较,摇摆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她决定还是要和永昌伯府退婚,让自己的儿子娶皇商孙家的女儿。 虽然孙家是商户,但孙家作为皇商早已权钱双收,成了不少权贵笼络的对象,到时孙家能帮衬儿子的更多,而且有了孙家的支持,三皇子会对儿子更加的重视。 姜氏思前想后,既然决定退婚,那她也得找一个不损坏侯府名誉的理由,最好是那李二姑娘出了什么错,让他们侯府不得不退掉婚事才好。 在和孙家确定下来之前,不能让东平伯府知道,不然对方会先提出退婚,这样永昌侯府名誉同样会受损,别人会觉得是因为东平伯府先退婚,他们侯府才不得不去娶孙家的女儿。 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姜氏做了决定,当天便去了侯府老夫人院里,找来候爷商议了此事,老夫人和永昌候起初不同意,他们侯府不能娶商家女,然而在后姜氏说出孙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时,二人才犹豫不决地犹豫点头同意。 然而,这件婚事的当事人,还在院内静躺,等待李月婷偷偷入府犒劳伤患,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即将会变成孙家的女儿。 当然姜氏和侯爷也完全不知,幕正彦能投靠三皇子,完全是因为东平伯府的缘故,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真正想娶的人是李月婷,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谋划事。 至于三皇子为何会招揽一个已败落的侯府世子,既无功名,又成为不了武将,无非是因三皇子有求于东平伯,想着可以通过幕正彦在中间周旋,最后事情未成,三皇子没有弃了他,也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第26章 李南嘉被掠走 时光消逝如流水,已到孟秋,天气渐渐凉起来,华蓥院内洒扫侍女来回穿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天蒙蒙亮,裹在被窝里的李南嘉是被李南乔吵醒的。 李南乔从书院休假回府,李南嘉初次与他相见时,满眼的兄妹情深,而如今,她恨不得一脚踢飞李南乔,有多远踢多远。 李南嘉不耐地睁开眼睛,一脸嫌弃地看着,一袭墨色银丝锦袍,生得眉目如画的李南乔,不说话。 李南乔站在李南嘉床榻前,急不可耐地嚷嚷道:“快起来,刘管家已经在二门处等着了。” 李南嘉盯着帐顶,这段时间有点贪睡,竟忘了,今日是母亲的忌日,也是他和弟弟的生辰,以往他们两兄妹都会一大早地出城祭拜母亲。 李南乔用手去拉床榻上的李南嘉,连声催促,“你赶快些,我在二门处等你。” 李南嘉长长打了一个哈欠,“知道了,你赶紧走,不然我如何起榻更衣。” 李南乔闻言,手一松,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屋内,催促声由近及远响彻云霄。 确定李南乔已经走远,金桔这才拿了一件宽松的长裙为李南嘉换上,她道:“姑娘,你这个肚子快要三个月了,再拖下去,就显怀了。” 李南嘉轻叹一口气,“不急,过两日我便去找他谈谈这个事。” 二门外,李南乔等得有些不耐烦,他正要让下人去催促时,就见李南嘉身穿一身白色宽松长裙,外面配了一件胭脂色莲蓬衣从月亮门走来,衬得她俏丽俊逸。 李南乔看着姐姐,狐疑道道:“阿姐,我才回来时,见你已经瘦了很多,怎么这会又感觉变得又有些微胖了?” 李南嘉轻咳一声,反驳道:“我一直都这样啊!从来没有瘦过。” 这时,刘管家清点完祭拜要用的物什走了过来,道:“姑娘,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这次去祭拜,李南嘉就只带了青竹、青河,李南乔身边也只跟了一个侍从,刘管家则带了四个府卫跟在队伍里。 三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出了伯府,离开主街,转了一个弯,一路向西出了城。 李南嘉母亲的牌位在城西的云顶寺供奉着,出了西城门顺路往前行驶二十多里路就可以抵达云顶寺。 他们一行人出发时间的还算早,一路畅通无阻,也没有遇见几个行人,很快便抵达了云顶寺。 进入寺庙后,道姑在前方引路,主仆几人很快来到供奉李南嘉母亲牌位的正殿。 刘管家、青竹、青河三人摆好祭品。 李南嘉、李南乔上了香,磕完头,按照以前的惯例给寺庙添了香油钱,而后又在寺庙用一顿斋饭才会下山。 一众人用完斋饭时,刚好过了午时,要上山的早就已经上山,要下山的还没有到时候。 进入云顶寺需要绕着山往上走,三辆马车和府卫依次朝山下而去,李南乔的马车在最前面,李南嘉的马车在中间,最后才是刘管家。 因云顶寺本就不是香火很旺盛的寺庙,只因李南嘉的母亲生前喜静,常来这座寺庙上香,所以李伯爷才选择在这个地方供奉她的牌位。 一路上依旧没有几个行人。 三辆马车顺着山路往下,刚走到一个转弯处,忽然,有一个中年男子从山道两旁冲了出来。 车夫急忙拉住马车,堪堪在撞到人之前才停住,跟在后面的车夫反应及时,这才没有让三辆马车相撞。 四个府卫立时拔出手中佩刀,寒光闪动,看向忽然蹿出来的人,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一身布衣,一副受了巨大惊吓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飘忽不定。 这时,刘管家掀开车帘,确认了身后马车没事,他又看向拦路人,紧皱眉头,道:“你不要命了?” 拦路的人,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话说一半,他猛不丁地转身就跑,府卫见状打马去追。 第二辆马车内,因青竹反应敏捷挡在李南嘉身后,这才让她安然无恙,她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诺——”青竹刚下马车,便见府中四个侍卫已下马,一前一后越过山道,追着一人往山上跑去。 此时,李南嘉和李南乔也掀开了车帘探着头,看着外面的情况。 青竹没有跟着去追,她警惕地望向四周,道:“姑娘,我感觉不对劲,这人好像是在故意引走府卫。” 青河也下了马车,守在马车的另一边,取出匕首随时准备迎敌,道:“刘管家,我们还是赶紧上官道为好。” 刘管家也感觉不妙,让车夫继续驾车,朝官道走去。 青竹、青河没有上马车,一左一右跟在李南嘉的马车旁。 半刻钟后,有惊无险,三辆马车安全地驶离了山道,一驶出岔口来到官道上,就瞧见路上有不少往来的行人,一众人渐渐才放下心来。 马车依次在官道旁的茶摊处停下,刘管家下了马车,走到李南嘉和李南乔马车前,道:“我们在此处等等那四个府卫。” 李南嘉点头同意,也跟着下了马车和刘管家站在一起,望向之前出来的那条山道岔口。 然而,在大家都放下警惕时,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在快经过李南嘉时,猛地加速,电光石火之间,有两个人影窜出,迅雷不及掩耳,拽住李南嘉就拖入了车内。 一切发生得太快,青河、青竹立即出了手,也只堪堪碰到了李南嘉的一角裙摆。 刘管家脸色瞬间惨白,暴喝:“快追——” 车夫立时打马,青竹、青河跳上马车,飞速朝着那辆掠走李南嘉的马车追去。 李南乔也紧跟其后,怒目如火,“快追上,快——。” 刘管家心脏咚咚跳动,紧跟着上马车,忽然,一道急切地呼喊传来,“刘——叔——” 刘管家猛地回头,远远瞧见一个府卫骑着马,左手满臂鲜血,右手攥着缰绳,一副剧痛难忍的模样朝他而来,他瞳孔骤然一缩:“其他人呢?” 府卫有气无力地道“都死了——” 第27章 黑衣人是谁 一阵追逐后,掠走李南嘉的那辆马车在快要抵达西城门时,一个急转弯,一溜烟儿地进入了一旁树林中。 青河、青竹紧跟其后,她们刚跟进树林,就见一直跟着的那辆马车停在树林外围的草丛处。 两人手握匕首,急忙跳下车朝那辆马车奔去。 然而,当她们靠近瞧见,车夫不见了终于,掀开车帘后,车厢内也空无一人。 两人目光一沉,急忙分头行动,大声呼唤着李南嘉,朝四周找去。 不一会儿,李南乔也赶来了,见状,他和侍从、两个车夫也跟着向四散而开,分头寻找。 ---------------- 树林深处,一片黑暗的屋子里,刺鼻的土腥味让李南嘉从昏迷中醒来。 她醒来一瞬间,便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手脚,嘴里也被人塞了东西,让她不能呼救。 她正想着如何自救时,外面忽然传来男子的说话声,“他们跟得太紧,等入夜后,咱们再走。” “好,那我上去看情况,你们就待在下面。” “嗯。” 李南嘉猜测屋外此刻就只有车夫和车厢上的那两个,看来这里还不是目的地,他们只是暂时躲在这里,避开来找她的人。 他们是谁,想带她前往何处?慕地,她脑海中浮现晕倒之前的景象,把她往车上拽的那两个人,手臂上有两条横线图案,这种图案她似乎在何处见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说,主子为何会帮慕世子干这种事?这姑娘可是东平伯嫡女,若被人查出来……” 外面的对话声再次响起,其中一人声线低沉的人回答道:“慕世子想对付这个姑娘,但这姑娘身边有两个会武的侍女,所以他向主子借用了四人,但现在那四人全部都死了。” “是那两个侍女杀的?我瞧着,这两个侍女武功也就一般啊!”另一人诧异,主子豢养的手下可都比与一般侍卫强多了,区区两个侍女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声线低沉的人叹气,“慕世子躲在远处亲眼瞧见,他们四人刚找到机会动手,就有两个黑影忽然跳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们全部给杀了。” “东平伯府不可能有这样厉害的杀手,主子猜测那两个黑影是太子的人,所以主子才派我们十个人兵分三路出手,引开府卫和太子的人,务必帮幕正彦达到目的。” 李南嘉听到她们的对话,惊愕不已,若她猜错,他们口中的主子是三皇子无疑,但他们说的那两个黑衣人又是谁?为何要帮她? 还有,她之前想着,等幕正彦伤势康复后,就执行计划退掉婚事,可幕正彦的伤势明明还未康复,为何他要这般着急,不顾伤势也要再次对付她? 屋外,之前离开的人重新出现,他对另外两人道:“伯府的人刚刚找了过来,老翁把他们打发走了。” “嗯,他们应该还会留几个人在树林寻找,我们还是等到入夜再离开为好。” 李南嘉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慢慢挪动身子,用背抵着石墙角来回摩擦手上的绳索,她一定要入夜前自救,不然等被转移了地方,就更难逃脱了。 而后屋外的三人也没有进屋,只是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歇息,等着夜晚降临。 几盏茶时间过去,李南嘉已经精疲力尽,前额上也布满了汗珠,而身后的绳索依旧没有松懈的迹象。 在她快要绝望之际,外面忽然一声惨叫声响起,随即,重物落地和兵器相碰的声音相继传来。 李南嘉大喜,她立时停下动作,从墙角滑落跌坐在地,她想着,肯定是青竹、青河她们寻来了。 几息时间,外面没了动静,李南嘉被堵着的嘴,不停发出“唔唔——”声,想要尽快引起外面的注意。 她连唤了几声,终于前方的木门“哐当——”一声打开。 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 李南嘉漠然不动,一双圆溜溜的杏眼,警惕地望着对方,因想起之前听到的对话,知道曾有两个黑衣人背地里救过她。 此刻,她心里其实隐隐觉得这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黑衣人。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大步地朝她走来,只见他取出匕首,眼明手快地为她切断绳索,而后撤下她口中的布条,道:“你可以走了——” 李南嘉手脚一松,立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询问:“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她话音刚落,黑衣人已经消失在屋内。 见状,李南嘉也不再耽搁时间,跟着朝外走去,走出门外后,她才发现关押她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地窖。 她沿着地窖右侧石梯上去,便见上面是一个农户居住的院落,院落外便是一片树林。 她心中疑惑,从地窖一路上来,到这个院落竟空无一人,那些绑他的人是死了,还是跑了? 算了,先不管了,李南嘉打开院落大门,进入树林,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她刚走远没几步,便瞧见树林中有许多人,在一边唤她的名字,四处张望,青竹也在其中。 “青竹——”李南嘉大声唤道。 一刹那,寻找她的人纷纷叫嚷着“找到了——” “姑娘在这里——” 随即一群人蜂拥而至,把她围在中间,第一个冲过来的便是青竹,青竹急忙上前,拉着李南嘉围着转圈,急切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 李南嘉摇头,“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在回府的路上,李南嘉从青竹口中知道,四个府卫,三死一伤,云顶寺半山腰,除了有东平伯府侍卫的三具尸体外,还另还有七具蒙面人的尸体。 刘管家已经让人把七具尸体送去了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员见事关东平伯府,没有怠慢,承诺会尽快查出这七个人的来历,并会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东平伯父子二人镇守金陵,而留在京都府的女儿却遭遇歹人,大理寺的人不想上报都不行。 而青河、李南乔这会正带着人往树林的四个方向,朝外寻她去了。 第28章 是他的血脉无疑 西陲陵安城,天色已暗,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秋风吹得树枝丫,“沙拉沙拉”阵阵地响。 晟王府的一座楼阁中,灯火通明,萧朔站在宽大的桌案前,一双狭长深邃的桃花眼半垂着,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舆图上来回游走。 桌案对面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男子玉冠束发,举目庄重,气质高贵而沉稳,嗓音轻缓:“阿弟,要不你这次把婚事定下来再走如何?” 萧朔继续盯着舆图,并未抬头,只淡淡道:“不用,你说过不会干预我的婚事。” 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娶妻,娶妻的事他想在大哥夺取皇位后再说,到那时他才有闲心去考虑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侧妃倒是不用顾虑太多,但正妃之位不是谁都可以的。 安王萧晋安无奈苦笑,“好,我往后不问了。”这样的答复倒是在他预料之中,只是因王妃多次向他提及,他才想着探探口风也无妨。 转而,萧晋安收起随和的神情,谈起正事来,“根据你给的情报,我推断东夷人近两三年就会对大隆出兵。” 萧朔扬起眼帘,颔首,他不假思索道:“嗯,以往皇爷爷还在位时,东夷国就对我大隆虎视眈眈,如今,咱们的皇叔沉湎于安逸的生活,朝政一片混乱,东夷人早已按捺不住了。” 萧晋安眼眸微眯,手指来回摩挲着扳指,陷入沉思,半晌后,他正色道:“郓州那边答应支持我们,你不必再去跑一趟了。” “这十几年来,我们收拢流民,开荒耕地,疏通经济,私募士卒,豢养精兵,招募有识之士,养精蓄锐这么久,这下终于到反攻时候了。” “不过,我们现在的兵力还不足以与东夷人的五十万大军正面交锋,还得抓紧时间壮大实力才行。” 萧朔视线从舆图上收回,在背后的扶手椅上坐下,他一只手肘靠着扶手,另一只手放在桌案上,手指轻点着案面,道:“从人数上来说,一万铁骑,五万精兵,三十万的兵卒确实不足以对抗,但若占领先机,要打赢东夷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们也不敢动用全部兵力来攻打大隆,只要他敢,我就敢带兵绕过崇岭攻他腹部。” 兄弟二人在阁楼中谈了许久,萧晋安看着眼前的萧朔,回想起当年皇爷爷病危,父王被杀,谢侯爷护送他们兄弟来西陲时,幼弟还不足五岁,一晃十几年过去,幼弟已然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了,让他无比欣慰自豪。 谈完正事后,萧晋安神色恢复如常,态度温和道:“阿弟,其实有些事可以不用亲力亲为,完全可以交给属下去办,大哥担心你的安全。” 萧朔不置可否,有些事,必须亲力亲为。 萧晋安比谁都了解萧朔的性子,很多事都自有主张,谁也说服不了,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那你答应我,在外面不要对我隐匿行踪,我只有你一个至亲了。” 萧朔点头“嗯”了一声。 萧晋安告辞离开,萧朔继续看着舆图。 这时,甲二拿着一封信,在门外禀报,“主子,京都来的消息。” 萧朔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进来。” 萧朔展开信纸不久,漫不经心的桃花眼倏然阴寒到极点,让人心胆发颤。 好半晌,甲二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才听到萧朔清洌的声音:“我们后日起程去京都府。” “还有,让京都府的人务必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诺——”甲二心中一凛,领命退下。 甲二退下后,萧朔再次看向信件,这信上面说李府二姑娘有了身孕,那一晚他能肯定对方是清白之身,而从那之后,影三也一直留意着她的动向,她肚中孩儿是他的血脉无疑,他必须和她一面,让她亲口承认此事。 矗立在门口的甲一,见甲二出来,用眼神询问主子要保护的对象是谁? 甲二见状不作回应,一副傲然之色,好似在告知对方,主子的事别打听。 甲一未得到回应,心里犹如猫爪一样难受,算了待会他自己找机会询问主子便是。 翌日,萧朔去了一趟安王府,想在离开西陲之前和大哥再谈谈募兵的事。 在萧朔进入安王府后,安王妃得到了消息,随即便让人去通知自己的表妹林欣茹。 萧朔和安王在书房中详谈要事,安王妃则亲自督促安排着家宴,她想让自己的表妹能和萧朔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可直至午时萧朔和安王都不曾出来,一顿家宴等了又等,最后下人来传话,说二人已经安排人将午食直接送入了书房中,安王妃这次让人撤掉一桌子佳肴。 晡时,林欣茹丰容靓饰,款步姗姗地提着一盒茶点来到书房外,她对守在门外的侍从客气询问:“安王和晟王还在里面吗?” 林欣茹不仅是安王妃的表妹,还是安王最敬重的林老将军亲孙女,守在书房门外的侍从不敢怠慢,他恭谨有礼答道:“是的,两位主子还在里面谈事。” 林欣茹非常清楚,她现在进去有可能会让里面的人不喜,可萧朔明日又要离开,若不趁此见上一面,下次还不知是何时,而且即使她就在外面等着,萧朔出来后也会顾自离开,她追都追不上。 想到此处,林欣茹眼中便露出一丝期盼之色,轻声细语对侍从道:“这样啊!那你能帮我进去看下情况吗?安王妃亲自做了一些糕点,让我送过来给两位王爷尝尝。” 侍从担心自己进去会被斥责,又想这林姑娘指不定是未来的晟王妃,若现在帮她也算是卖了她一个人情。 侍从故作很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迟疑道:“那行,姑娘你先等会,我这就进去瞧瞧。” 林欣茹温尔一笑,点头道谢。 侍从进入屋内,站在书房外间往里瞅了瞅,见两位王爷还在说着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正欲离开出去回复林欣茹时,他的目光冷不防撞进萧朔的黑眸里,而后萧朔对萧晋安道,“大哥,事情已谈得差不多,我就先回府了。” 萧晋安颔首,“好,那明日我再去送你。” 萧朔起身,摆了摆手,道:“天不亮我们就会出发,你就不必送了。” 第29章 直接杀掉也无妨 书房门外,林欣茹双手捧着食盒,翘首以待。 忽然,萧朔从书房内走出,他今天一袭黑色锦袍,面无表情时,那俊美无双的容颜带着几分疏冷,如同天上的皓月谁也高攀不上。 萧朔出来的一瞬间,林欣茹心跳如鼓,脸颊也燃烧起一抹鲜艳的红晕,踌躇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指反复地摩挲着食盒。 萧朔一双妖美的桃花眼淡淡扫过,见林欣茹提着食盒愣在门口愣在门口,脚步只是停顿一瞬,向她微微点头打招呼,便大步离开。 见萧朔就这样离开,林欣茹猛地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追上去,“朔哥哥,等一下。” 萧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问道:“什么事” 林欣茹面红耳赤地举了举食盒,她声如温玉:“这是我亲手做的云花糕,想请你尝尝。” 萧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食盒,随口道:“我不喜欢吃云花糕。” 闻言,林欣茹一愣,他现在不喜欢吃云花糕了吗?小时候他不是最喜欢了吗?他什么时候变了?她双唇张了张,想要询问,又发不出声音。 萧朔见她这副表情,露出一丝不耐烦,道:“我还有急事,告辞。” 林欣茹咬着嘴唇,两滴眼泪滑落,楚楚可怜地望着萧朔的背影,心里想着,萧朔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林欣茹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心中想着,她一定要想办法接近萧朔身边的人,打探出萧朔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至少,摸清楚他的喜好,就不会连投其所好都做不好。 入暮,气质高雅的安王妃正在屋内等着安王用晚膳。 安王慢悠悠地踏入屋内,安王妃眉目含笑,命侍女端来金盆为安王净手。 随后,安王接过绢帕,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今日和阿弟谈完正事,他告诉我,他已经有了侧妃人选了,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不通男女之事,的确是你想多了不是?” 安王妃微微一怔,眸子闪过一丝疑虑来,柔声问道:“你昨日不还跟我说,他暂时不想娶妻的吗?怎么今日就忽然有了侧妃人选?” 安王挥手,示意侍女摆饭,道,“你知道就行了,别问了,我向他承诺过,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我当哥哥的不会干涉和阻挠。” 安王妃眉头紧蹙,道:“那他有没有说是哪家姑娘?” 安王道:“我问过他,他暂时还不愿意说出来,好了,我饿了,先用膳。” 安王妃见安王不把萧朔的婚事当回事,心中一万个不认可,嘴上却不敢再多言。 她心想着,她与安王成婚多年,也算是看着萧朔长大,都说长嫂如母,但她这个长嫂对萧朔的事,却从来插不上什么话。 为何会插不上话,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萧朔性格原本就桀骜不驯,二是因为安王从小对萧朔的宠溺和包容,让她无处着力。 算了,既然她答应外祖父撮合茹儿和萧朔,那无论如何她也要尽力而为。 她继续想着,若萧朔提的那个姑娘身世清白,纳为侧妃也无碍的,只要正妃的位置是茹儿的就行。 不过,她倒是好奇,那个姑娘到底是谁,又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萧朔开了窍。 若那姑娘是个狐媚的,岂不是会把初尝人事的萧朔迷得神魂颠倒,而且萧朔本就是一个不受规矩束缚的人,两人若再有了子嗣…… 思及此,安王妃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给茹儿,给她提个醒,以免事情来得太突然,让她难以接受,说不定心里还会埋怨她这个表姐。 翌日,安王前往书房处理公务,安王妃便去了一趟林欣茹暂住的院子,对林欣茹讲了萧朔已经有了侧妃人选的事。 林欣茹得知后,心口犹如重击,噙着泪水的眼神空洞,她不敢去想,萧朔的眼里竟已经有了其他女子。 安王妃劝慰林欣茹道:“男人都会三妻四妾,我迟早也会面临这一天。” “若你真能当上晟王妃,守住正妃之位,尽快诞下男嗣,才是最重要的。” 安王妃离开后,林欣茹便关上房门,这才恸哭流涕地跑回内室,把头迈进被褥里,哭着哭着,她又起身拿起被褥不停地用力撕扯,“表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真能当上晟王妃。” 林欣茹就这样一直发泄情绪到精疲力尽,她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把自己关在屋内一整日,脑子里不断回想起,萧朔来将军府陪祖父练舞的情景,当年可是他祖父救了萧朔,萧朔怎么能去在意别的女子。 最后,林欣茹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她决定派人去一趟京都府。 萧朔是从京都府直接回来的,回来之后,便忽然说有了侧妃人选,她敢肯定,萧朔口中的人十有八九在京都府。 她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要看看她到底是哪点吸引了萧朔,她决不允许有人在她之前,成为萧朔的女人。 决不允许有人在她之前诞下子嗣,只有她配得上晟王萧朔,也只有她才能是晟王府未来真正的女主人。 林欣茹这样想着,第二日便回了将军府,从府中挑选了两个武艺最好的侍卫,对他们吩咐了很多话,让他们连夜赶去京都府,两个侍卫临走时,林欣茹又加了一句,若有必要,直接杀掉也无妨。 —————————— 另一边,萧朔一行人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终于在十日后驶离西陲地界,在这段时间里,他再次收到了京都府的传信,称李南嘉险些被人掠走杀害。 甲二对马车里的萧朔禀报:“主子我们明日便可抵达石永城。” 马车内,萧朔的声音传出,“加快速度,争取今夜抵达。” “诺——” 道路上,青翠草木随风摇曳,马蹄和车轮驶过的地方尘土飞扬,萧朔一行人再次加速行驶,终于在入夜时,抵达石永城。 到了石永城,再往东继续行驶两百里便可抵达京都府。 —————————— 第30章 和沈林飞结为假夫妻 京都府,李南嘉安然无恙地回到府中后,青竹便出了府去了一趟珍宝阁找了何掌柜。 刘管家则为三个侍卫的家人补偿了一笔丰厚的财帛,并承诺伯府会照顾他们终老。 而那七具尸体,大理寺至今还无半点头绪。 至于皇帝得知李南嘉被人掠走,最终安然无恙,随口说了一句,“没事就好。”便继续淫酒作乐,欣赏舞姬们长纱舞凤。 ---------------- 沈氏药堂的后院,李南嘉和沈林飞对立而坐。 一张木桌后,沈林飞坐在扶手椅上,他双手环胸,背脊向后靠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南嘉,此刻他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好男风?” 李南嘉这次出来和沈林飞见面,提出想要和沈林飞结为假夫妻。 前世,她从云霓小筑的一个厨娘口中得知,沈氏药堂的东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沈林羽,娶了妻,纳了几房妾室,一直没有子嗣。 二儿子沈林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好男风,还有一个情投意合的蓝颜知己。 前世,沈林飞背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不得不娶妻生子,在他成亲那天,那位蓝颜知己便在金月河跳了河,等沈林飞闻讯赶来时,人已经都泡烂了。 厨娘还跟她说过,沈林飞的那个蓝颜知己其实是一个秀才,至于厨娘为什么知道,因为那个秀才就租住在厨娘家隔壁的小院里。 收回思绪,李南嘉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她心境坦然道:“我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你和一个男子在金月河下游……” 沈林飞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瞬,不再说话,难怪之前李南嘉会莫名地给他一张治疗不孕不育的单方,原来她早就打探到,大哥不孕不育的事。 她给的单方确实有用,这不,大嫂刚怀上,李南嘉便来找他提出当假夫妻的事了。 李南嘉一脸真诚,继续道:“沈公子,若是你愿意和我扮假夫妻,就可以继续和蓝颜知己在一起,我不会干涉,还会主动帮你掩护。” “甚至,你某一天忽然想要纳妾什么的,我也不会阻拦。”她得多为沈林飞考虑,这样更能体现出她的诚意。 沈林飞坐直身子,不禁认真思考起来,他其实也是最近才发现自己好男风,和那个秀才也刚相处不久,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排斥女子。 李姑娘连这一层都帮他考虑到了确实不错。 他再三思考,觉得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后,沈林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说说,你肚子里的孩儿是谁的吗?而且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身份。” 沈林飞问出这些问题,李南嘉就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她不禁露出一抹喜色道:“我是东平伯府的嫡女,李南嘉。” 李南嘉这几个月对沈林飞的观察,发现他人品没什么问题,即使最后发现看错了人,也无妨,她自有应对之策。 沈林飞第一眼见到李南嘉,就觉得她是某个世家府邸的贵女,所以现在听闻,她是东平伯之女,也没有特别的吃惊,只是稍稍感到有些意外而已。 随后,李南嘉把她被未婚夫和堂姐陷害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关于晟王的那一部分被她直接越过,至于为何没有直接流掉腹中孩儿,那是因为发现时已为时已晚,不适合流产。 沈林飞对李南嘉的话信了大部分,堂堂一个伯府嫡女不至于用这种事来骗他,他一个沈氏药房的少东家也没什么值得她骗的。 不过,他对她为何要留住这个孩子的解释存有疑虑,但她不愿说真话,他也不便揭穿,他道:“你用单方与我们沈氏药堂合作,也是因为我?” 李南嘉大大方方地承认:“有这个原因,之前的解释也不假,都有。” 沈林飞颔首,她倒是挺坦诚,他道:“帮你也可以,你得先说说你的计划。” 李南嘉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她和幕正彦退婚就在这几天,等退婚之后,便会离开京都府,直接去东陵寻父亲,她希望沈林飞和她一起去,到时候他们直接在东陵成亲,等生下孩儿后再回来。 沈林飞听了他的计划,沉吟片刻,道:“行,但你得给我几天时间,家里面我也要做一番计划,毕竟要出远门,很多事情要交代,我还得想想到时回来后如何跟家中人解释。” 李南嘉颔首,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而后沈林飞和她说起药堂的生意情况。 李南嘉提供的药膏配方,已经开始售卖,取名为益寿膏。 如今沈氏药堂的生意也在逐渐恢复,沈林飞提出再过一段时间,便开始售卖密寿固本方,清宫丸,生脉散,玉容散,这样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再次扩展分店。 李南嘉早已经想好,等沈氏药堂开了分店,她再提出让沈林飞在别的城池管理药堂,他们便不用返回京都府,可以直接到一个陌生的城池定居下来。 这样可以避免被相识的名门贵族猜疑,她一个伯府嫡女为何会下嫁给商户,也不会有人对团团的身世进行质疑。 远离京都府,才是对团团最好的保护,在陌生的城池生活,她和沈林飞、团团,就是幸福的一家人。 半刻钟后,李南嘉和沈林飞聊得差不多后,告辞离开。 他们说话的屋子外,此刻除了有青竹、青河,还有刘管家强行要求跟随的二十个侍卫。 自从上次被绑架后,刘管家就跟惊弓之鸟一般,生怕她再次发生意外,说什么也不肯减少人手,李南嘉很是无奈。 李南嘉一走出屋子,便瞧见二十几个人伫立在院内,把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让她哭笑不得,这么多人实在是太扎眼了,她想要低调都不行。 李南嘉无奈摇头,对着那十个侍卫道:“我们三个先走,等我们上了马车后,你们再出来跟在后面就是。” 第31章 女子的娇喘声 李南嘉从沈氏药堂出来之后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朝着珍宝阁方向驶去。 ---------------- 珍宝阁二楼,廊道最深处的厢房内,长案上摆放着一个较大的托盘,而托盘里则放着名目繁多的首饰。 李月婷眼眸泛着精光,自顾自地探着身子欣赏着,移不开双眼,“这珍宝阁果真名不虚传,才换季,又有新的饰品出来。” 随后,她拿起一支粉色梅花翠珠钗和一对桃红碧玺手镯,翻来覆去地看着。 过了好半晌,她扬起眉毛,眉目含春地朝一旁的男子身上靠了靠,她挽住男子手臂,仰着头,眼波盈盈道:“世子,我选好了,就要它们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南嘉的未婚夫幕正彦。 慕正彦身姿修长,他抽出手臂,环抱住娇媚纤弱的李月婷,微微低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对恭立在侧,穿着珍宝阁衣裳的小丫头道:“这两样首饰都帮我们包起来吧!” 小丫头应是,将李月婷选好的珠钗和手镯单独拿出来放入一个小托盘里,又将另一个较大的托盘端在手中道:“客官,你们先稍等一会儿,我去取两个首饰盒过来。” 慕正彦向小丫头摆了摆手,小丫头便端着托盘离开了这间包厢。 此时,李月婷闻着幕正彦身上熟悉的香味,不知不觉,娇嫩的脸颊泛起潮红,渐渐地延伸至如雪白脖颈,她身躯顿时发热难耐起来,她含娇细语道:“世子……我感觉有点热。” 娇莺初啭的声音落入幕正彦的耳中犹如催化剂,其实在李月婷靠着他的那一瞬间,他某处青筋就隐隐约约的暴起,之前因还有外人在,便一直强忍着冲动。 这会儿,李月婷又发出这样的声音,慕正彦脑中理智的弦骤然绷断。 他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李月婷,在她嘴上狠狠啄了一口,立时又推开李月婷,随即他又焦眉愁眼起来,好似在天人交战一般。 最终,他猛地站起身来,快速扣上厢房内门栓,急如星火地把李月婷抱至长案上,他动作粗野直接掀开裙摆。 若有外人在,便可瞧见幕正彦俊逸的脸上青筋直跳,已然没了往日那副风雅斯文的模样。 …… 手捧饰盒的小丫头从另一间屋子走出,她刚回到廊道上,便隐隐约约听见:“啊—啊——”两道奇怪声音。 小丫头朝声源处走去,越是靠近廊道最深处,声音就越大,等走到自己刚出来的那间厢房时,小丫头就确定声音就是里面发出来的。 此刻,何掌柜领着三个女客上了楼,她们刚踏入二楼廊道,便听见了女子的娇喘声和男子的嘶吼声。 三个女客面面相觑,不由红了脸,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女客故作不懂地询问:“这是什么声音?” 何掌柜露出尴尬又气恼的神情,没有直接回答,她向三个女客致歉,便望向拿着两个首饰盒,一脸茫然,的小丫头,道:“你先下去帮忙!” 小丫头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小跑着从何掌柜身侧越过下了楼。 随即,何掌柜朝着廊道最深处的厢房走去,三个女客见状也跟在其后,不过她们没有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观望着,十分好奇是谁在里面。 李月婷所在的厢房内,动静越来越大,引得其他厢房的人纷纷打开房门,向外观望,也有三三两两的客户相携着走了出来,站在廊道上悄声议论,道:“是谁这么伤风败俗?” 有人露出鄙夷之色,“简直不知廉耻!” 不一会儿廊道上就站了不少女客和两位男客。 何管家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时,屋内忽然发出一声长吟,刹那间,又安静下来。 两位男客相视一眼,不言而喻,皆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整个廊道上的人都注视着那扇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过了好一会,那间厢房的门终于打开,但只敞了一条缝隙,刚好可以让里面的人瞧见到外面的情形。 慕正彦脑袋此刻一片混乱,他不知怎么竟一时没控制住,等完事后,才后悔不已,现在他担心自己刚刚太过于忘情,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只开了一个门缝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刚打开房门,就见外面已经站满了人,随即他猛地把门合上。 何掌柜哪能给他机会,在对方没有反锁门之前,白胖的手掌使出全力猛地一下把门推开,让幕正彦暴露在人前。 幕正彦被何掌柜这一推,露出惊愕之色,这女人力气怎么这般大,这个问题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躲在门后的李月婷心惊不已,额头冷汗涔涔直流,她不能被人瞧见模样,这样她的名声就完了,以后顶多也只能做慕正彦的贵妾。 这时,廊道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何掌柜身后,所有人的目光皆朝屋内瞧去。 在何掌柜推开门的一瞬间,他们便瞧清了男子的容貌,只见男子身姿修长,眉目俊秀的脸露出惊愕之色,随即又恼怒的低下头,转身走到门背后,护着一个身穿月白色罗裙的女子,就朝房门冲出。 幕正彦用衣袖遮住李月婷的脸,冲出房门,廊道上的人目光齐聚在二人身上,指指点点。 忽然有人惊疑出声:“这不是永昌候府的世子吗?” “啊!永昌侯府世子!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堂堂世子,居然做出这种事” “永昌侯府现在竟破落至此,难道连去金月河消遣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有女客瞧着,被遮住整张脸的李月婷道:“这姑娘到底是谁,感觉不像是勾栏姑娘。” “这背影我感觉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幕正彦和李月婷走出没几步,身后就有人叫住了他们。 “你们站住——”何掌柜小跑着绕过众人,拦住幕正彦的去路: “两位贵客,你们选的首饰,还未付钱!而且这间厢房以后怕是不能再用了,你还得赔付我们损失。” 幕正彦脸色难看至极,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荷包,扔给何掌柜,“首饰还在屋内,我们没有拿。” 说完,他便再次拉着李月婷就走,何掌柜用手掂了掂荷包重量,“公子留步,这点银两怕是不够。” 第32章 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幕正彦脸色难看至极。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荷包,扔给何掌柜,“首饰还在屋内,我们没有拿。 说完,他拉着李月婷就走,何掌柜用手掂了掂荷包重量,“公子留步,这点银两怕是不够。” 幕正彦身上就这一个荷包,哪里还有其他的银两,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能让别人认出李月婷来。 何掌柜见慕正彦不理会,自顾走下楼梯,她着急忙朝楼下喊了一句:“拦一下他们。” 之前听从何掌柜吩咐下楼的小丫头,已经将楼上发生的事都告知给了大堂副掌柜。 此刻,副掌柜听见何掌柜的声音,便吩咐几个小厮把店铺大门堵住。 幕正彦和李月婷来到大堂,在靠近大门的地方站着,慕正彦手指着堵门的几个人,大声喝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门口的几个小厮没有说话,目光都朝着慕正彦的身后看去。 慕正彦眸光犀利,紧盯着几个小厮,他正欲发火时,何掌柜便快步来到了他的正前方,面露浅笑,不客气地道:“公子,你刚给的银两怕是不够补偿,你可知我们珍宝阁每天要接待多少客户吗?” 与其同时,方才还在二楼廊道看热闹的一群人,前脚后脚地也来到了大堂,顿时让大堂嘈杂了几分。 有不知原委的客人一脸茫然,走到才从二楼下来的几个姑娘面前打听,“姑娘,请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被询问的姑娘耐心地解释着。 慕正彦眉头拧眉,这些人怎么跟苍蝇似的紧跟不放,他强行压下心中怒气,询问何掌柜:“你想要多少?” 何掌柜伸出一根白白胖胖的手指,晃了晃“一千两!” 幕正彦震惊道:“什么,一千两?”他正欲反驳争辩时,李月婷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声道:“先离开再说!” 慕正彦稳了稳心神,呼出一口浊气,“行,一千两就一千两,我给你的那个荷包里面有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加上里面的碎银总共应该有三百八十两,另外的六百二十两,我回去后便让人给你送来。” 何掌柜轻笑一声:“这怕是不妥吧!你出了这个大门,我还上哪去找你?而且我也不信公子来我们珍宝阁只带了区区三百两银子,刚刚你身侧的姑娘可是选了八百两的首饰。”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来往行人瞧见珍宝阁大堂内的动静,纷纷朝大门口聚集过来,交头接耳地开始议论。 有不明所以的人道:“是有人在珍宝阁偷东西吗?” “不会吧!珍宝阁的东西都敢偷?我可听说这珍宝阁后台硬着呢!” 慕正彦见状,深觉不宜再逗留下去,他硬着头皮,把声音放得极低,低得只有何掌柜一人可以听见,“我身上确实没有这么多,你待会可以派人到永昌侯府来取,这种可以了吧!” 他这话刚一说完,身后的人群中有女子扬声道:“我果真没有记错,他就是永昌侯府的世子。”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他身旁的姑娘是谁了。” 有人问:“是谁?” “是东平伯府旁支的李大姑娘,李月婷。” 闻言,李月婷脑子一抽,瑟缩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着,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她不由地想着趁着身份还没被坐实之前就冲出去,可她又害怕自己冲出去时,被人拦住。 慕正彦狠狠地朝后瞪过去,声音充满威胁性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刚才明明很小声,这群人不应该听见才对,总感觉是有人故意的,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离开再说。 转而,慕正彦对何掌柜冷声道:“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他想着永昌侯府再怎么不如从前,也是侯府,一个小小的掌柜得知他的身份,若还敢拦他,那就真的是不识趣了。 果然,何掌柜十分恭敬,做出请的姿势,“公子可以走了,我稍后自会派人去你们府上取银两。” 随即慕正彦便拉着李月婷就往外走,李月婷悬着的心微微一松,低着头紧贴着幕正彦就朝外走去。 可他们刚跨过店铺门槛,李月婷脚踝处忽然一痛,便一个不稳朝前扑去,慕正彦还好反应迅速拉住了李月婷没让她摔倒在地。 但李月婷因朝前扑的那一瞬,遮住她脸颊的衣袖已却不见了踪影,她的面容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场面寂静一瞬,大厅里有姑娘相携着立即跑了出来,指着李月婷的脸,惊呼:“这还真是李大姑娘,东平伯府李二姑娘的堂姐。” “我给你说,刚刚……”认出李月婷将刚刚在发生的事对才围拢至珍宝阁的人又说了一遍,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可以让距离最近几个人都听见。 李月婷面红耳赤,她连忙捂着脸、撇下慕正彦,一股劲地朝远处逃离。 慕正彦见状犀利的目光扫视说话的女子,心中暗骂这些贱人真是多管闲事,随即便面如土色地快步离开。 围观的众人见幕正彦已然恼羞成怒,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让他离开,可幕正彦刚穿出人群,一辆马车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脚步一顿,朝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马车后方还跟着两排侍卫,他正想着马车里的是谁,李南嘉的脸便出现在他眼前。 李南嘉透过车窗看向慕正彦,眸光清澈见底,她道:“慕世子,你在这里作甚?” 幕正彦神色一凛,脑海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珍宝阁外本就围着不少的人,因李南嘉马车和侍卫的到来,更显得前遮后拥。 有一个穿着艳丽的姑娘认出李南嘉是谁,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她嗤之以鼻扬声道:“我记得永昌侯府世子和东平伯府嫡姑娘可是定了亲的……” “啧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慕正彦强忍着怒火咬牙道:“这都是你的杰作?”他嘴上这样问,心里又觉得不可能,他和李月婷来珍宝阁是他临时决定的。 前段时日,他得知家中要退掉他和李南嘉的亲事,和孙家联姻,所以他不得不带着伤势,争取在退婚之前和李南嘉生米煮成熟饭,不承想计划再次失败。 也是因此事,三皇子得知东平伯府与太子早已沆瀣一气,这也让他明白,东平伯为何会提出想退婚的事。 事已至此,娶李南嘉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后,三皇子告诉他,娶孙家的女儿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孙家的财富在京都府是数一数二,也可以成为三皇子的一大助力。 只是若娶孙家女儿,李月婷想要嫁入侯府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今日,他本打算取悦李月婷,再向她说起此事,不承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近几个月来什么事都不顺,倒霉到喝水都塞牙缝的程度。 第33章 真真是不要脸! 李南嘉圆圆的杏眼像一只小白兔,灵动又无辜,她看着有一丝恍神的幕正彦,问道:“慕世子,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你为何如此说话?” 见李南嘉装傻充愣的样子,慕正彦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即沉默不语地拂袖离开。 李南嘉心中冷笑,淡淡扫了一眼慕正彦离去的背影,随即她当众对青河吩咐道:“你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慕世子会说出那番话来。” “诺——”青河领命。 看热闹的群众在听到李南嘉吩咐话语后,就见一个侍女从马车上下来,往人数最多的地方走去。 珍宝阁大门处,有热心的人滔滔不绝地对青河讲着珍宝阁二楼厢房发生的事。 青河听完事情始末,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地回到了马车内。 众人只见她进入车厢,过了半晌,车轱辘才转动起来,一辆马车和侍卫浩浩荡荡地离开。 李南嘉她们离开后,围观的群众依旧没有散去,三三两两地继续议论八卦着。 “这慕世子还真是虚有其表,看起来倒是一个翩翩君子,实际行为放荡,人品也不怎么样,你瞧,自己做了不知廉耻的事,还怪到自己未婚妻头上。” “这李二姑娘何其无辜,堂姐和未婚夫背地通奸,她还被倒打一耙。” “真真是不要脸!” 珍宝阁门内,何掌柜看着远去的马车,忍俊不禁,暗想,这李二姑娘倒是能沉得住气,布局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天,而且还知道做戏要做全套,不错。 ---------------- 马车内,李南嘉笑容可掬,“走,咱们回府,让刘管家立刻前往永昌侯府退婚,我一刻也等不了。” 青河道:“姑娘,那些人描述得绘声绘色,那场面简直难堪至极。” “反正换成是我,我是没脸见人的。” “……” 一旁的青竹,见青河口若悬河,暗自纳闷,青河是从何时变得这般的爱说话的,以前的青河可是一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的人,难不成她是被石榴给传染了? 南街的道路宽敞,李南嘉她们的马车悠悠在大街上行驶,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和另外一辆马车错身而过。 和她们错身而过的马车外观华丽,马车后同样跟着侍卫,不过人数却只有十来个。 华丽的马车内,浑身上下透着贵气,头戴金步摇的四公主道:“刚过去的那辆马车,是哪个府上的?” 车内的侍女掀开车帘,朝后望去,道:“马车已经走远,要不要我跟去看看?” 四公主点头,“去吧!我倒是想知道是哪个府上,竟有这般大的排场。” “诺——”侍女应声随即掀开车帘,利索地跳下马车。 --------------- 华蓥院内,石榴得知珍宝阁的事情之后,高兴地连连拍手叫好,“这对狗男女终于曝光在人前了。” “这件事传开后,李月婷怕是没脸见人了,看她以后还如何对下面的人颐指气使。” 李南嘉含着笑意,用手指点了点石榴的脑袋,道:“狗男女这种话,以后少说。”她可不想自己身边的人说粗鄙话教坏团团。 石榴吐了吐舌头,道:“嗯,知道了,我下次不说了。” “我以后,以后就说,这两个坏人总行了吧!” 金枝噗嗤一笑,“姑娘你这是不想让我们教坏你肚子里的孩儿吧!” 青竹嘴角抽了抽,肚子里的孩儿还不足四个月,能听懂? --------------- 永昌伯府内,慕大姑娘怒不可遏,“大哥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太丢人了。” 王氏半信半疑,她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这种事来,指责道:“你别道听途说,你大哥冰壶秋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慕大姑娘煞有介事地说道:“谭府的四姑娘就在现场,这是她亲眼见到的,我没有胡说。” 姜氏面色凝重,他垂下眼沉默片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即使是真的,也是李月婷勾引的你大哥,她定然使用了什么手段,才会让你大哥如此。” “不过,东平伯府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慕大姑娘忽然想起什么,她恶意揣测,“会不会是李南嘉知道我们和孙家的事,才让她堂姐故意勾引大哥?” 姜氏眼中闪过嘲讽,“这倒是不可能,我们和孙家都还没向外透露过。” “而且,这件事也影响不了我们和孙家的联姻,孙家和咱们伯府的关系,不是这点小事就能断了的。” 慕大姑娘沉默一瞬,话锋一转,“母亲,我们得赶紧去东平伯府退婚才是,我感觉伯府会拿大哥这件事,先提出退婚。” 姜氏猛一激灵,想了想,有这个可能,她道,“好,我明日就把婚书找出来,去一趟东平伯府。” “不过我们用什么理由呢?” 慕大姑娘道:“当然是用李南嘉差点被人掠走的事来当理由。” “当日,不少人都瞧见东平伯府大张旗鼓地找人,最后人是找回来了,但中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谁知道呢!” 姜氏连连点头,被三个大男人掠走,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指不定还真没了清白之身,“好,我们就用这个说辞。” ---------------- 与其同时,四公主府,跟踪李南嘉的侍女禀报道:“公主,那辆马车是东平伯府的,里面坐着的人是李二姑娘。” 四公主眼眸微眯,嘴角微挑,道:“原来是这个小妮子。” “之前觉得她运气好,几次都逢凶化吉,但今日我才知道,她哪是运气好,只是有太子在背后帮衬罢了。” 侍女睁大眼睛,讶然道:“难道东平伯是太子的人不成?” 四公主颔首,眼中幽光一闪道:“是的,不过我挺好奇,太子到底能护着那小妮子到什么程度。” 侍女提醒道:“公主,既然太子护着她,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四公主眸中的轻蔑之色更甚,“我不会直接对她下死手,只是想简单地针对她一番而已。” “若只是这样,太子也要护着,那就有意思了,不知太子妃如何想。” 第34章 婚事就此作废 侍女还是觉得不妥,但她见公主兴致如此高昂,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其实她也明白,公主喜欢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只因她与驸马爷成婚多年,膝下无子的缘故。 想因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逃避为驸马爷纳妾延续后代之事。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但主子不愿意吐露心事,她作为一个侍女,又不敢直接戳穿主子的心思。 --------------- 翌日,天色微明,李南嘉因嗜睡加上用了早食有些反胃,便不打算跟着刘管家一起去永昌侯府。 刘管家拿到婚书及信物,派人接上李氏族老,便直接去了永昌侯府。 与其同时,永昌侯夫人姜氏也找出了婚书和信物,准备去东平伯府。 但她刚踏出内院,就有下人来禀报,刘管家和李氏族老已经过来了。 姜氏顿时拉长起一张脸,暗悔自己为何不昨日就去,若是侯府去伯府,对外宣称的退婚理由才更有说服力。 永昌侯府前厅,姜氏、永昌候坐在上首位置,刘管家和李氏族老坐在下首。 李氏族老和永昌侯寒暄了几句,喝了一盏茶,他直接步入正题道:“侯爷,老身这次前来,是想要为东平伯退掉其女和慕世子的婚事。” “婚书和信物,还有伯爷的亲笔书写,我都带来了。”随即他招手唤来侍从,将伯爷的书信递给了永昌侯。 永昌候接过书信,看完后,神色不仅没有不悦,反而看起来还松了一口气似的。 自从他同意侯府和孙家联姻,就踌躇用什么理由去退婚,昨日姜氏向他提出用李姑娘的名声当说辞,他内心深处就觉得这样做实属不妥,可他不这样做,又受不了姜氏的唠叨数落。 还好,正当他还在为难时,东平伯府的人就自行登门了,这样更符合他意,毕竟东平伯和父亲曾是莫逆之交,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堪。 永昌候正欲开口,姜氏便把他手里的信纸拿了过去,接茬儿道:“你们今日不来,我们永昌候府也会去东平伯府退婚的,但你们来了,那我也把话说开了。” “前段时日,我听闻,伯府李姑娘被歹人掠走,曾有数个时辰下落不明,所以李姑娘如今不太适合做我们永昌侯的世子夫人。” 李氏族老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他盯了姜氏一瞬,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随后他转而对永昌侯道:“侯爷,老夫第一次登门,却不知永昌侯府竟是女眷当家做主。” “既然如此,我也懒得与你们侯府搬弄口舌。” “那就直接把婚书交换回来吧!” 李氏族老想着,这娘们倒是有意思,自己儿子做的事闭口不提,反而还说起咱们伯府姑娘的问题。 唉,若不是他现在已经年迈不想多费口舌,浪费时间,换成年轻时,他不一口唾沫喷死她才怪了,什么东西。 还有咱们老爷们说话,这个娘们插什么嘴,侯府男主子无能,又娶了这样的一个糊涂虫,难怪会一日不如一日。 李氏族老的话,让永昌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从他摔断了腿,断了仕途,母亲久卧病榻,侯府就全权交由姜氏打理,久而久之他发现姜氏越发强势,有时甚至还会对他发脾气。 他知道自己无能,也愧对祖宗,愧对姜氏,便就忍了,不予理会,却不想姜氏现在竟敢当着外人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 此时,姜氏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时,永昌候勃然变色,转头瞪着姜氏:“你闭嘴——” 永昌候忽然发怒,让姜氏不禁愣住,收了声话吞回肚子里。 她想着,自己怎么就嫁给这么无能的夫君,竟被李氏老头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管家,忽然阔步朝姜氏走去,他淡漠而无情的目光,令姜氏不寒而栗。 姜氏眼皮一跳道:“你要做什么?” 刘管家在侯爷和李氏族老的注视下,盯了姜氏几秒,而后从姜氏手中一把夺过伯爷的那封信件,揣入怀中。 侯爷见他一副冷酷的模样,还以为他会对姜氏做什么,但最后只是拿回信件而已,便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秒,刘管家在姜氏和侯爷愣怔时,从他们中间桌上的拿起婚书和信物,又快速扫了一眼,而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婚书撕成了碎片。 姜氏想要阻止李管家的动作,却已来不及,只得冷眼瞧着,不再多言。 她本来还想用李南嘉被人掠走的事来谈条件,若伯府给一些补偿,她就可以不用对外宣称,侯府是因李南嘉清白有损才退婚的,可现在婚书已经被撕掉,那就怪不得她了。 李氏族老见刘管家这般干脆,他也不再墨迹,拿出婚书直接撕毁,而后把订婚信物放置在茶桌上,才缓缓宣布道:“李南嘉和幕正彦的婚事就此作废。” 刘管家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不想再多说什么,冷声道:“侯爷,我们今日前来就只为退婚一事,现在事已经办成,我们便不必多留,告辞。” 说完,刘管家不等侯爷开口说话,便扶着李氏族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永昌侯世子慕正彦得知东平伯府的人来退亲,没有放在心上,他在自己父母忙着和伯府的人处理婚事时,出了府。 这时,他来到一条巷子里,走进了一座三进住宅的大门,这座三进宅院便是东平伯府二房现在所居住的宅院。 他在下人的引路下踏入正房,恭谨有礼地和王氏说了一会话,而后在王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他来到正房右侧的厢房中。 屋内,李月婷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爱,慕正彦一把搂住她,柔声安抚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负了你,你是知道的,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喜欢上了你。” 李月婷当然知道慕正彦喜欢她,他喜欢她,都是她算计好的,她怎么能不知道。 第35章 李月婷媚意荡漾 李月婷十二岁刚搬回伯府不久,十三岁的慕正彦就来到伯府做客,而后独自一人在湖边赏景,她便故意设计让李南嘉和她同时落水,弄湿了衣裳。 那时,已过伏月,她和李南嘉都穿得单薄,弄湿了衣裳后,身体的曲线都暴露了出来。 不过李南嘉才十岁,还未发育,所以没有引起慕正彦的注意,可她却不同,她十二岁时已经是娇嫩丰盈,杨柳细腰,自然吸能引住幕正彦的目光。 但现在,幕正彦已经正真的得到了她的身子,不知还会不会珍惜她,而且被弄得人尽皆知,永昌候夫人那边是瞒不住的。 李月婷非常肯定,父亲以后即使继承了爵位,只要永昌候夫人还在世,她就不可能坐上世子夫人之位,永昌候夫人不喜欢李南嘉,但更不会喜欢她。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拴住慕正彦,她先入府当个贵妾,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思及此,李月婷的纤纤玉手抚上幕正彦的胸膛,嘤然有声道:“世子,只要你能开心,什么委屈我都愿意受。” 幕正彦听到这句话,原本带着阴霾的心揉成了一团,搂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而后另拿出绢帕为她抹掉眼泪,温柔道:“我不会委屈你的,你放心即使我娶了孙姑娘,也只会对你好的。” 李月婷被幕正彦的柔情包裹,不由地媚意荡漾,粉红的嘴微微翘起,慕正彦眼眸中闪过意味深长的光泽,终究忍不住俯下身去,狠狠地咬住李月婷的粉唇,用学来的技巧和她口齿相交,一双大手富也有攻略性地在她身躯上下游走。 正在慕正彦兴起之际,李月婷猛地反应过来幕正彦刚刚说的话,顿时,她柳眉倒竖推开慕正彦,红肿着嘴道:“什么孙姑娘?” 慕正彦用手在唇上轻轻碰了碰,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今日,伯府已到我们府上门退婚,而母亲也想和孙家联姻。” 李月婷受了打击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正彦。 慕正彦向她解释,三皇子想要利用孙家,所以她必须娶孙姑娘,而且孙姑娘不能有事,他只能让李月婷进府先当个贵妾,但他保证他心只会在她一个人身上。 李月婷听完慕正彦的解释后,杂乱的念头纷纷涌出,脸色一阵惨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似的。 过了好一会,她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忍不住质问道,“那我怎么办,我们的计划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什么叫那个孙姑娘不能动?” “难道我就只能当个妾不成?”她费尽心机,耗费时间,可不是为了当个妾,若只是当妾,那她还不如嫁到何府做正妻。 慕正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本就因珍宝阁的事,被三皇子训斥了一顿,却还是想着先来安抚李月婷。 来路上他也想好,孙姑娘嫁入侯府,只要时机一成熟,便让孙姑娘病逝,到时他照样会给李月婷夫人的位置,只是这个时机何时成熟,还得看三皇子成事后对孙家的态度。 可这会儿,他已经解释得够多了,李月婷却一点也不理解他,之前她还说什么,只要他高兴,她受什么委屈都可以吗?只怕也只是信手拈来罢了。 而后,慕正彦沉着脸听着李月婷说着抱怨的话语,之前想好的计划卡在他喉咙里打了个滚,又生生咽了一下去。 半晌后,李月婷见慕正彦拧着眉,一言不发,她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若慕正彦也抛弃了她,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各种念头在李月婷的心中极速的转动着,随即,她闭了嘴,轻咬着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又恢复到楚楚可怜的模样: “世子,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善于隐藏自己,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我方才只是太过于感到意外,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你别生气,好不好。” 慕正彦迎上李月婷那让人心痛的柔弱目光,再次把她拥入怀中安抚着。 -------------- 华蓥院内,李南嘉悠闲自在地坐在软塌上,她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暗自思量,刘管家去永昌侯府退婚,竟然只用了几盏茶的时间。 她原本以为,刘管家和族老去了侯府,需要把幕正彦和李月婷的事拿出来争论一番,侯府才会答应退婚。 或者,还得闹得更大一点,例如,双方在永昌候府大门口争论一番,再当众撕掉婚书什么的。 却没想到这婚事竟然退得这般容易,难不成是永昌侯府也有了退婚的意思?是另外发生了什么事吗?,上一世永昌侯府可没有退婚的苗头。 算了,她懒得管永昌侯府的事,反正已经退了婚,慕正彦和李月婷的丑态也暴露了人前,只要永昌候夫人还在,李月婷就别想成为世子夫人。 而且,没有了她的财帛支持,她倒要看看二房这次拿什么银两还给何府。 忽然,李南嘉捏着蜜饯的手一顿,她想起王氏这几年从伯府贪墨不少钱财,若再东拼西凑或许还真够还何府的银子,既然这样,她就让青竹、青河再去一趟王氏的屋子就是了。 李南嘉不由勾起地勾起嘴角,手中的蜜饯又开始不停地往嘴里送着。 估计也要不了几天,何府就会听闻李月婷的丑事,会找二伯父退婚,讨要银子。 到时,二伯父拿不出银钱,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暴打李月婷和王氏一顿也大有可能。 她就继续看好戏吧!等好戏看够了,再慢慢地以牙还牙也不迟。 李南嘉正在思量之际,青河走了进来,拿起圆桌上摆着的蜜饯塞入嘴里,“呀!姑娘这个好酸!” 李南嘉见青河的脸酸得都挤成了一团,她身子往后微微一仰,轻笑起来,“圆桌上摆着的是李干和银杏,你喜欢吃甜的,就拿银杏。” 青河又拿起一个银杏放入嘴里,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品尝完后,她道:“姑娘,刚刚沈公子传来消息称,他那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李南嘉放下手中蜜饯,伸了一个懒腰,道:“你跟他说,咱们过段时间再走,不急。” 而后,她又向青河招了招手,让青河靠近些,悄声道:“你和青竹,今晚去一趟和平巷……” 青河听着吩咐,目光一闪,连连点头。 第36章 何老爷上门要账 天气阴沉,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丝,和平巷的行人寥寥无几,两旁的宅院都紧闭着大门。 和平巷中,一座三进宅院内,王氏双眼布满血丝,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门口处的男子和女子。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李平,女子则是李平赎回来的美人。 李平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氏,眼底满是蔑视,他道:“韵儿以后便是我的妾室,你赶紧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王氏嘴角噙着淡笑,瞳孔里却翻涌着悲楚,她语气淡漠地吩咐秦嬷嬷:“把西厢房第二间房收拾出来。” 秦嬷嬷领命退下,她面色如常,心中却暗骂活该。 李平见王氏还算识趣,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若不是看在儿子以后还要入士的份上,他早就休了王氏。 随即,李平扶着美人的腰,跟在秦嬷嬷后面西厢房走去。 他们走后,王氏苦笑一声,笑着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滑了下来。 与其同时,一辆马车和几个壮汉,在二房居住的宅院门前停下。 一位个子不高,身材健壮,脸色红润的中年男子举着油纸伞,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示意,一个壮汉便去拍打大门,“哐——哐哐——” 汉子的拍门声震耳欲聋,二房居住宅院本就不大,声音直接从宅门穿透至后罩房。 王氏被这敲门声一惊,急忙抹掉眼泪,稍稍整理好仪容,暗想着是谁来了,竟这般无礼的敲门,不过有李平在家,她并不打算见客。 在屋内避雨的侍女婆子们走出房门,纷纷瞧着垂花门前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侍女从倒座房而出小跑着去开门,“谁啊?” 汉子嚷着:“我们是何府的人,快开门。” 侍女打开门闩,大门刚打开一条缝,她还未瞧清外面的情况,门就被人猛然推开,侍女一个不稳,忙不迭地朝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推门的壮汉凶神恶煞,把侍女吓得不轻,她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几个打着油纸伞的人气势汹汹地踏入门内,自顾自朝里走去。 侍女连忙跟上,跟在身后颤颤巍巍开口,“你们找谁,要干什么,我们老爷可是朝中命官,你们……” 为首的中年男子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侍女,冷哼一声,“朝中命官就不用还钱了?” 说完,中年男子不再理会,大模大样地来到正院,大声叫嚷着:“李平,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洪亮犹如钟声荡漾,侍女婆子们一脸瑟缩地看着中年男子和身后的壮汉。 李月婷透过窗户瞧见了来人的模样,这才想起何府,她心头一跳,暗道一声糟糕,随即她让侍女关好门,自己则焦急地来回踱步,想着应对之策。 在西厢房的李平自然听见了嚷声,也听出外面的人是谁,他安抚了美人几句,让秦嬷嬷在屋内陪着美人,这才走出房门。 李平来到屋外廊道上,凝眉望去,果真瞧见亲家老爷正站在院内,他道:“何老爷,这般声势浩荡是何意?” 何老爷见李平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嗤笑一声,“何意,你女儿做的事,你还不知道?” 李平一愣,二房被伯府撵走后,他每日除了去工部点个卯,其余时间都窝在金月河醉生梦死,今日还是第一次回来,他真不知李月婷发生了何事,他疑惑道:“我女儿怎么了?你什么意思?” 何老爷双目闪过嘲讽,对身后壮汉吩咐道:“给李老爷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壮汉点头,便把李月婷和慕正彦偷情的丑事说了出来。 李平一脸震惊不敢置信,随即,他怒不可遏道:“你们别在这里信口雌黄。” 壮汉讥讽道,“这件事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李老爷若不信,可以亲自去一趟珍宝阁,或者去问问你的好闺女。” 李平目光一沉,死死盯着壮汉,背着的手不由紧了紧。 壮汉提及珍宝阁,让他想起前几日无意听见旁桌聊起永昌侯府世子,当时他还暗自嘲笑大哥选了个好女婿,却不想和幕正彦苟且的女子,竟然会是她的女儿。 何老爷满脸鄙夷,毫不留情地把一纸婚书朝空中抛去,婚书在斜风细雨旋了几个圈,随即飘落在地,何老爷斜瞥了一眼,道:“我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门婚事,我们何家要不起,你欠我的一万两银子立马拿出来,拿了银子我们就走。” 李平见和昔日好友,对他这般态度,不由气极,“好,好,你等着——” 说完,他一拂袖便朝着王氏的屋子走去。 王氏听见院内的对话早已慌了神,自从搬回这座三进宅院就没有出过府,李月婷也没有提过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如何是好。 李平推开屋门,瞧着王氏又是一副慌了神的模样,便下意识肯定何老爷说的都是事实,他怒指王氏:“你个娼妇,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王氏一阵心虚,嘴上却不示弱道:“你好意思说我,是谁每日泡在金月河抛金撒银,是谁今日还领了一个野女人回来。” 这话,让李平一时哑口无言,“我懒得跟你废话,把银子拿出来,还给何老爷,这种不知礼数的亲家不要也罢。” 王氏眸光暗了暗,她有些不舍拿出自己费尽心思攒下的银子,但事已至此,不拿出来也不行,而且女儿的婚事也是迟早要退的。 王氏两腿沉重走进内室,从枕头下拿起钥匙,打开存放财帛的木柜,然而她打开装银票的匣子时,发现里面竟然空了。 王氏傻眼,随即而至的是惊悸不安,她忙不迭地继续翻找。 半晌过去,何老爷等得不耐烦起来,他朗声催促,“李老爷,是银子不够?若差一两百两我认,不过还请你快一些。” 听见何老爷嘲讽的话,李平气急败坏,他迈着大步进入内室,“你在磨蹭什么?” 王氏跌坐在地,她愣怔回头,黯然魂销道:“银票不见了,一万三千两银票都不见了。” 最后,王氏再次挨了几耳光,李平一脸晦气地抱着四个木匣走出了屋子。 第37章 离开京都府 李平把匣子放在地上,硬着头皮对何老爷道:“这四个匣子,其中三个里面都是珠宝首饰,另一个匣子装的卖身契和一张庄子的地契,再怎么也值五千两。” 何老爷和身后的几个壮汉听了这话,一时无语地面面相觑起来。 院内的一众侍女听到这话,纷纷大惊失色起来,若主家把她们转给这位何老爷,指不定会把她们卖去什么地方。 何老爷听见这话,就想着,先拿到手中再说,他对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神,四个壮汉便走到李平面前,抱起四个箱匣就走了回来。 何老爷打开第一匣子“地契最多值一千两,八张侍女的卖身契,最多可以抵扣三百五十两。” 而后,他又打开另外三个匣子,用手翻了翻里面的头饰、镯子,成色倒是不错,但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多只能抵扣四千两。 何老爷合上盖子,嗤笑一声,道:“这些东西,我看最多值四千多两。” 他停顿一瞬,又继续道:“剩下银两你打算怎么给?” 李平摸了摸鼻子,讪讪开口:“剩下的银子,等有了再给你便是。” 何老爷一听这话,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他之前看在两家人是亲家的份上,才没有计较这一万两银子,如今亲事黄了,这银子说什么也要立刻要回来,不然,李平这个败家子会一拖再拖,久而久之,便会开始赖皮不认账。 何老爷态度坚决道:“那不行,若拿不到银子,我们不会离开。” 身后一个壮汉,双手环胸,附和道:“你什么时候筹齐银子,我们什么时候走。” 最后,何老爷直接在二房宅院住下,而且他还让两个壮汉随时跟着李平,会一直跟到李平筹到银两为止,这让李平烦不胜烦,只能乖乖地想办法筹银子。 --------------- 和平巷发生的事皆被青竹看在眼里。 青竹一回到伯府,便把何老爷上门的事,简明扼要地对李南嘉讲述了一遍。 石榴听完青竹的叙述,小声嘟囔道,“青竹描述的经过,还没有我的想象丰富呢!” 李南嘉不禁哑然失笑,道:“我也觉得。” 青河、金枝也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而后李南嘉问青竹:“王氏肯定怀疑秦嬷嬷了吧!” 青竹点头:“嗯,除了秦嬷嬷和李月婷没人能进入她的内室。” 李南嘉道:“你去找何老爷,让他把秦嬷嬷的卖身契也弄到手,到时我会给他好处。” “诺——”青竹颔首。 --------------- 几日后,李南嘉让青河出了一趟府。 青河一出去便是一整天,直到入暮时分,她才回来。 华蓥院正屋内,青河对李南嘉摊了摊手道:“姑娘,你给银子,我都用完了。” 李南嘉含笑道,“没事,能打探到消息就好。” 见李南嘉并不在意,她点头,继续道:“永昌侯府为幕正彦和皇商孙家的长女订了婚。” 李南嘉颔首,她恍然大悟,难怪她的婚事退得这般顺利。 青河继续道:“二老爷去了永昌侯府,要求永昌侯府拿出五千两银子,还要求让幕正彦娶李月婷为妻。” “他威胁永昌侯府,若他们不愿意,便是舍掉李月婷女儿,他也要状告慕正彦通奸罪。” 李南嘉心中却微感诧愕,面色却如常,她悠悠问道:“那侯府怎么说?” 正说到关键处,青竹忽然端起茶杯,“咕嘟咕嘟”一杯喝完,接着一杯。 一旁的石榴、金桔、面露急切之色,想要知道后续。 青竹放下茶杯,用余光瞥一眼石榴,继续道:“侯府不愿给银两,但同意幕正彦娶妻后,纳李月婷为贵妾。” “二老爷对侯府的回复不满意,也学着何府的人,赖在侯府不肯走。” “最后,还是孙家主动拿了一万两银票给二老爷,二老爷这才退让了一步,同意让李月婷当贵妾。” 李南嘉讶然,问道:“孙家对慕正彦和李月婷的事不在意?” 青竹连连点头,“孙姑娘似乎很钟意慕正彦。” 心念一动,李南嘉就明白了,孙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孙姑娘嫁给幕正彦,无非是为了世子夫人的头衔。 一般情况下,商户女只能成为宦官人家的妾室。 但现在,孙姑娘不仅可以成为侯府世子夫人,而李月婷一个官家嫡女却只能当妾,这样的身份落差、反转,更能让孙姑娘称心快意吧! 主仆五人在屋内正聊得起兴,忽而,一个侍女来到房门外,禀报道:“姑娘,有人送来帖子。” 李南嘉一愣,谁会给她送帖子。 片刻,金桔从侍女手中接过帖子,道:“姑娘,要我帮你看吗?” 李南嘉颔首,“好。” 金桔打开请帖,扫了一眼,立即皱眉道:“又是四公主,她想邀你过府一叙。” 闻言,李南嘉不紧不慢地说道:“什么时候?” 金桔摇头,“姑娘,你不能去,你现在容易孕吐,肚子也有一些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 李南嘉半垂下眸子,各种念头在她的心中极速的转动着,她拿定主意:“那我们三日后就离开京都府吧!” 随后,李南嘉吩咐金枝派人去公主府回话,称她身体不适,而后等她们离开,再给公主府送去信件,说她有急事离开了京都府,等回来后再向四公主赔礼。 李南嘉吩咐青河:“你立马给沈公子送消息,到时我们就在约好的地方碰头。” 而后,李南嘉从矮几挂抽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青竹,道: “青竹,我们离开的第二日,你再把这封信交给刘管家,然后你再追上我们。” 青竹应声:“诺——” 李南嘉在信中已经安排好,她们离开后,刘管家便就搬去麓山脚下的庄园,那座庄园距离李南乔求学的书院最近,而且又在城外。 到时,若她从金陵传回什么不好的消息,刘管家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李南乔离开京都府。 等金桔、青竹、青河离开后,石榴不解地问道:“姑娘,公子每年休假都想去看金陵看伯爷和世子,为什么刘管家不让他去呢?” 李南嘉用手指着天,道:“不是刘管家不让他去,而是上面那位心有芥蒂。” 石榴恍然大悟,难怪当年,你和公子哭着闹着要和伯爷一起走,伯爷也不带你们。 第38章 别吓到她 东平伯府二门外,石榴伸着脖子,认真地清点着箱笼,四辆马车都清点好后,她走到李南嘉面前道:“姑娘,东西都清点好了,没有遗漏。” 李南嘉颔首,让众人各自登上马车,她这次前往金陵,身边跟着四个贴身侍女,两个懂药膳和生产的婆子,另外还有八个侍卫。 两个侍卫轮流驾一辆马车,她和青河一辆马车,金枝和石榴、两个婆子一辆马车,最后一辆马车放着一路上要用的衣饰物品。 青竹站在二门处,一直目送他们从侧门离开,才返回华蓥院。 几刻钟后,李南嘉他们的马车在临近珍宝阁时,青河悄无声息地跳下马车,行踪诡谲地找到何掌柜,朝何掌柜怀里塞了一个荷包,她低声快速道: “这是我家姑娘给你的。” 何掌柜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打开荷包,里面放了一张银票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了一段李南嘉感谢交好的话语。 何管家盯着字条,会心一笑,这李姑娘也太客气了。 ---------------- 出了京都府城,朝东走四十里的一家客栈,李南嘉一行人等到了前来会合的沈林飞。 沈林飞出远门就只用了一辆马车,身边就只跟着一个侍从和车夫而已,与李南嘉相比他的行装倒是显得轻简许多。 入夜,李南嘉一行人和沈林飞主仆都在客栈住了下来,两人在客栈大堂对行程安排做了一番商议,而后便各自回房歇下了。 翌日,天边刚亮起鱼肚白,客栈外的空旷处,五辆马车已排列在了一处,随时准备出发。 客栈大堂内,李南嘉和沈林飞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早膳。 早膳用完后,李南嘉看向沈林飞,缓缓道:“青竹估计快到了,我们再等一等,可好。” 沈林飞露出一抹舒适惬意的笑容,点头道:“我很少有机会放下药堂的琐事外出,这次远行,对我来说如游山玩水一般,所以不着急。” 随即,他收敛住笑容,关心道:“不过,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毕竟你还……?” 李南嘉浅笑道:“反正也不必急着赶路,马车缓慢行驶,边走边歇,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公子点头,而后提醒道“若你身体感觉有什么不适,便立即告诉我,我的医术虽然不是一等一,但一般病症都难不倒我。” 李南嘉颔首,致谢。 而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不一会儿,李南嘉便瞧见青竹牵着一匹白马出现在客栈外。 青竹透过窗户对李南嘉点头示意,李南嘉便知事情已办妥,她对沈公子道:“沈公子,我们走吧!” 太阳刚刚升上山头,五辆马车前脚后脚地驶入官道。 ---------------- 距离京都府西城门,还有五十里的官道上,萧朔从一匹黑色骏马上跃下,而后进入一辆马车内。 马车外观普通寻常,内里却很高阔宽敞,用具齐全,萧朔坐在软垫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伸着,他姿态慵懒地取下银面具,露出一张透着邪魅气息的脸。 萧朔把面具随意放在一旁,对车外的人吩咐道:“你们分散进城,我先走一步。” “诺——”甲二、甲一领命。 车轮滚动,萧朔乘坐的马车,风驰电掣般的远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后,甲一、甲二等人便继续匀速前行。 一段时间过去,樊楼的最顶层中,萧朔斜靠在宽大的扶手椅上,他微微抬眸,看向影三的目光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凉意,“你之前为何没上报?” 影三垂手恭立,不禁身躯一颤,心里暗忖,不是说,关于伯府李姑娘的事,若无关生死,就无须向他禀报吗?他连忙躬身禀报:“云顶寺那件事后,李姑娘未再遇到过险境。” 闻言,萧朔气势稍收,修长的手指在几案上轻轻敲了敲,冷然道:“你详细说说。” 影三将李南嘉和沈林飞在沈氏药堂谈话,还有四公主再次邀请李南嘉的事都说了详细说了一遍。 萧朔瞳仁倏地一缩,假夫妻?这是要让他的子嗣唤别人作爹?他心里这样想着,但片刻后,他嘴上却道:“三皇子既然误会东平伯是太子的人,便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诺——”影三称是。 萧朔继续道:“让你的人拦住她,再带回来。” 影三想要询问,以什么理由拦人?但这句话最终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又咽了回去,直接点头应是。 萧朔随即又缓缓道:“别吓到她。” 影三愣怔一瞬,面露难色,他的手下,可个个杀人不眨眼,都自带血腥煞气,要他们拦截人,还不能吓到人,这也太难了吧!哎——,主子的命令他只能照做,“诺——” 片刻后,顶楼露台,影三负手而立,仰头望着黑鹰飞远的影子,长长叹出一口气。 影三思忖间,甲二来到露台,见他满脸愁容的模样,不由问道:“你唉声叹气的作甚?” 影三见到自己的上峰,急忙走过去诉苦,把萧朔吩咐他的事细说了一遍。 影三说完,甲二做出沉思的样子,用手抚了抚络腮胡,问道:“你是怎么跟他们交代的?” 影三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把主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后给他们的建议是,多笑笑——” 甲二想了想那副画面,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神情颇有些复杂,轻拍了拍影三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 “老大,你别走啊!”影三迈开大步朝甲二追去。 甲二见影三追来,脚步不由加快,这个任务明显很棘手,刺杀皇帝都比这个容易得多。 甲二想着,影三固然是自己的手下,但这个任务是主子直接吩咐给他的,自己并不在场,和自己扯不上直接的关系,任务失败,也不会牵连到他。 思及此,他再次加快脚步。 甲二在顶层楼廊道上健步如飞,影三跟在身后拼命地追,这幅画面落在旁人眼中显得极为怪异。 正当甲二快要甩开影三时,甲一却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这是做什么?” 甲二皱起眉,道:“你别管。”随即他朝左边绕过甲一,然而甲一也朝左再次挡住他。 两人一左一右来回挪步之际,影三追了上来,对甲一,甲二道:“两位老大,你们可要帮帮小弟。” 此话一出,甲一了然,他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颔首道:“甲二帮不了的事,或许还真难不倒我,你说来我听听。” 第39章 可是西陲的晟王? —— 与此同时,李南嘉一行人距离京都府越来越远,再有三十里路便可抵达下一处落脚地。 太阳即将落山,夕阳微弱的光芒给大地披上了橘红色的光彩。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李南嘉他们的车队在临近道路的一间客栈外停下。 沈林飞从队伍最后的一辆马车走下,他来到李南嘉的车窗前,温和有礼道:“李姑娘,我们若再往前行驶十里路,便是一个小镇,还是去小镇落脚更稳妥,你觉得呢?” 李南嘉掀起车帘,抬眸看了看天色,道,“嗯,可以,若只有十里路,抵达小镇也不会晚。” 沈林飞颔首,他稍稍提高音量,道:“我们继续朝前行驶,去小镇落脚。” 已经准备在此处落脚的三个黑衣人,瞧着李南嘉他们再次出发,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漠然道:“咱们也去弄一辆马车,如何?” “她们这个龟速,我瞧着心累,弄辆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也无大碍。” 其他两个黑衣男子,相视一眼,随即点头同意。 李南嘉她们抵达沈林飞口中的小镇时,三个黑衣人已经买好了马车,一人扮作车夫,一人扮作客商,另一人扮作随从。 李南嘉一行人刚进入一间客栈,三个黑衣人这才慢悠悠把马车停在客栈的马厩内。 三人正欲踏入客栈大厅,便瞧见一只黑鹰停在不远处的树杈上,随从装扮的男子对另外两人使了一个眼色,另外两人会意自顾朝客栈内走去,他便朝黑鹰而去。 不多时,客栈二楼的一个包厢中,随从装扮的男子扫了一眼信纸,愣了一瞬后,便露出一抹苦笑。 另外两人见状,不禁蹙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齐声询问“你笑什么?” 随从装扮的男子把信纸递给他们,他们二人看完后,面面相觑,一时无语起来。 过了好半晌,客商装扮的男子,咧开嘴,露出白牙,想让自己显得和善,询问,“我看起来如何?” 其他两人相继无语。 客商装扮的男子,摸了摸鼻子,道:“今日我守夜,你们歇息。” 说完,他一个闪身消失,便从窗户口消失。 夜幕降临,清洌的月光洒下,道路两旁的树木投下各种扭曲的形状。 一个客商隐入浓重的树影里,而后他在此起彼伏的蛐蛐声中练习着微笑。 屋内,另外两个人和衣躺下,脑中不断想着要如何不在吓到李南嘉的同时,还可以带她回京都府。 ---------------- 翌日清晨,李南嘉一行人早起,在大堂用完早食,便再次上了马车。 他们的队伍刚起程不久,扮作商户的三个男子也相继地跟了出来,和李南嘉他们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六辆马车在同一条道路上又行驶了一整日,三个黑衣人还是没有想出要如何完成任务。 终于,在尾随李南嘉的第四日,三个黑衣男子再次收到黑鹰送来的信件。 第五日清晨,他们驾着马车走在了前方,而后把马车停在一处较宽的道路上,等着李南嘉一行人经过。 几盏茶时间过去,李南嘉他们的马车终于出现在道路不远处,在她们临近时,客商装扮的黑衣人和蔼可掬地走到路中间,挡住她们的去路。 李南嘉车队前方的侍卫见状,随即朝后打了个手势,收拢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露出警惕之色,道:“兄台这是何故?” 客商装扮的男子,笑容极不自然道:“在下是有事想通传李姑娘。” 闻言,前方驾车的几个侍卫,随即把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你是谁?” 马车内,青竹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对李南嘉道:“姑娘,外面有一个商人拦住了路。” 李南嘉朝外瞧了一眼,道:“你去瞧瞧情况。” 青竹正欲下车时,沈林飞却走了过来,他道:“你们就待在车内,我过去瞧瞧。” 闻言,李南嘉越来越觉得沈林飞这个人可靠,她含笑点头,“好。” 随后,沈林飞从侍卫口中了解到情况,他走到客商面前,他心中警惕着,面上却温和有礼道:“请问阁下是?” 客商恭敬还礼道:“在下是晟王的人,晟王有事让在下通传,麻烦你帮我向李姑娘转告一声。” 沈林飞不禁一愣,震惊道:“你说的可是西陲的那位晟王?” 客商拱手,正色道:“是。”心里却嘀咕,难不成他以为是那位异姓陈王? 沈林飞诧异,几个月前,晟王来京都府面了圣,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他一个西陲藩王找李姑娘能有什么事? 晟王和安王离开京都府已有数十年之久,西陲地界偏远,为何与远在京都府的李姑娘扯上关系? 电光石火之间,沈林飞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李姑娘怀孕的月份似乎和晟王离开京都府的时间相吻合,难不成李姑娘肚子里的孩儿是晟王的? 沈林飞心中开始踌躇起来,他可不敢当晟王子嗣的假父亲,晟王和安王两兄弟虽然离开京都府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大隆国腹地的人也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 但他却是了解一二的,前些年,因处理药堂的生意,沈林飞去过一次西陲,在西陲待了数月之久,他发现西陲在两兄弟的治理下富足繁华,他们不仅建造水利,开垦荒地,收拢流民,还豢养了大量兵卒。 而这些也只是他们展现出来的部分,只是让皇帝和朝中官员看的而已,皇帝也是因此不敢对付他们兄弟二人。 但沈林飞对晟王敬畏,不仅因为对方是王爷,还因为他从晟王副将,也是他堂兄的口中得知,晟王和安王财富、粮食和兵力等各方面,已经达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两兄弟一文一武,实力不容小觑,安王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晟王手段狠辣也非同一般。 沈林飞思忖间,决定要和李南嘉再好好谈谈,若她肚中孩儿真是晟王的,那他不得不取消合作,他对客商道:“你稍等,我先去询问一下李姑娘。” 客商装扮的黑衣人颔首,站在原地恭候着。 马车内,李南嘉掀开车帘,瞧着沈林飞神情凝重地朝她走了过来,她问道:“沈公子,发生了何事?” 第40章 晟王是谁,我不认识。 影五颔首,站在原地恭候着。 马车内,李南嘉掀开车帘,瞧着沈林飞神情凝重地朝她走了过来,她问道:“沈公子,发生了何事?” 沈林飞眸光意味不明,他迟疑道:“拦路的客商是晟王的人,他有事想要对你说。” 闻言,李南嘉瞳孔微微一震,杂乱的念头纷纷涌出,难道是晟王知道她有孕了,可他不是已经离开京都了吗?又怎么会知道的? 李南嘉很快稳住心神,面不改色道,问道:“陈王,我们都不曾见过面,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沈林飞道:“是西陲的那位晟王。” 李南嘉面露疑惑,道:“西陲的晟王我更可能认识。” 一旁的青竹、青河,惊疑不定地互望了一眼,晟王找她们姑娘作甚? 沈林飞不禁凝眉,见李南嘉的模样不似作假,她好像真的不认识晟王,看来是他想多了,沈林飞道“那人有身份符信,他的确是晟王的人,姑娘要不要见见?” 李南嘉沉吟一瞬,决定还是让对方过来,至少要知道晟王到底想说什么,这样她心里也能有个底,她道:“好,你让他来。” 沈林飞颔首。 不多时,客商装扮的男子来到李南嘉的马车前。 沈林飞和几个侍卫保持着一定距离,守在李南嘉的马车周围。 石榴和金桔从马车内探出脑袋,神情紧张地望着李南嘉的车厢。 青竹和青河二人也分别握着匕首警惕着。 影五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心中冷笑,他若真想对李姑娘不利,凭他们几个人也想拦住他? 李南嘉透过车窗,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客商装扮的男子,语气平淡问道:“你是谁?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影五道:“你可以叫我影五,我们主子想让你回去。” 李南嘉故作不解道:“回哪去?我为何要听你们主子的?” 影五轻咳一声,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用只有他和李南嘉能听见的声音道:“李姑娘,我们主子说,他都知道了,若你不回去,那他便亲自来请你。” “若主子来就没这般好说话了。” 李南嘉凝眉,这人威胁人的模样怎么这么瘆人,她道:“我若不回去,你会如何?” 昨日,影五三人正苦思冥想如何劝说李南嘉时,一只黑鹰再次传来信息。 信中透露李南嘉肚中怀的是主子的血脉,让他们直接告诉李南嘉,主子已经知道了,让李南嘉立刻回去面谈。 影五三人看完消息后,如释重负,觉得若这样对李南嘉说,李南嘉便会乖乖地和他们回去。 可这会儿,李南嘉的反应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影五眼底带着一缕诧异,忽而,他又明白过来,李南嘉说这番话,或许是因为,京都府的闺阁女子都不曾听过主子折磨人的手段。 他正想着,要不要说说主子的可怕之处时,转而又想起,主子说过,不能吓着她,再加上对方肚子里有主子的血脉,那更要小心对待了。 思忖间,影五面露和善道:“李姑娘,我们主子让你回去,也只是想和你谈谈,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担心。” 李南嘉瞧着黑五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由一阵恶寒,若她猜得没错,这人应该是个暗卫。 但暗卫不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喜怒不形于色的吗?难道是晟王故意这样要求的?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确定黑五不会强迫她,若真要用强迫,来硬的,黑五也不会故作出这般姿态了。 李南嘉眼神闪了闪,不假思索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晟王。” “若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她不给影五反应,对沈林飞众人,扬声道:“我们可以走了。” 影五硬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住,若完不成任务,他们定然会被遣回到西陲,进地宫受惩罚的。 想到地宫,影五额头青筋不自觉跳了跳,这可如何是好,他没有阻拦李南嘉离开,而是转身朝影七、影九所在的马车望去。 侍卫们听令,立即坐回马车前室,驾起马车,沈林飞犹豫一瞬,随即也上了马车。 李南嘉放下车帘,她面上不显,心里却紧绷着,她很清楚自己的侍卫加起来都不是影五的对手,万分担心自己猜错了影五的态度。 车轱辘重新转动,几息后,影五果真没有硬拦住他们,李南嘉缓缓放松下来,暗忖,还好她猜对了。 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青竹、青河分别掀起两旁的车帘朝后望去,确认对方真的没有跟来后,手中的匕首才重新放回了袖中。 青竹微微呼出一口气。 青河道:“姑娘,我和青竹两人加起来可以跟他一拼的。” 青竹无语地看了一眼青河,觉得青河不仅变得话多,还变得自信了。 李南嘉颔首,道:“我估计,停在路边的马车,还有几个人,我们不可低估轻敌。” 青河猛地睁大眼睛,疑惑问道:“那个晟王找姑娘到底因何事,我都没有听懂,有必要派出几个人来找姑娘吗?” 李南嘉闭目养神起来,过了半晌,她缓缓开口道:“我肚中的孩儿是晟王的。” 闻言,青河、青竹同时互望了一眼,震惊不已。 李南嘉知道她们好奇,但她并不想提及,便不再言语。 青河、青河见状,也不再多问,姑娘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 京都府,樊楼顶层,甲一禀报着,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恭立一旁的甲二,却不经意瞥见影三神色局促地站在门口,探着头。 萧朔自然也瞧见了,他眸子微挑“进来。” 影三心凝神屏息地走了进来,垂手恭立,道:“主子,影五传来消息,称,李姑娘……” “李姑娘说……” 萧朔眉眼冷了几分,道:“你若不能好好说话,便把舌头罢了可好?” 影三眼皮一跳,急忙道:“李姑娘说,她根本就不认识晟王,她不懂影五说的话。” 甲一、甲二两人同时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萧朔挑了挑俊眉,一双桃花眼多了几分诡谲,“是吗?既然这样,那我便亲自去一趟。” 第41章 李姑娘,不知道我是谁? 两日后,李南嘉一行人加快了脚程,在太阳偏斜时,离开了官道,从一条较窄的偏道朝金陵驶去。 这条偏道和官道相比,中间多了许多杂草,只有两边车辙裸露,相比官道要颠簸些许,但是可以少走几日的路程。 李南嘉已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抛之脑后,她慵懒地靠着青竹,望向窗外的田坎,河流,好不惬意。 夕阳余晖消逝之前,他们来到一处村庄落脚,沈林飞拿了一些银两给村民,让一行女眷凑合着住村民家。 而沈林飞、侍从、侍卫十来个人,打算挤在马车内歇息。 由于村民家没有足够的食物,沈林飞便安排着人手,取出锅和备好的粮食,一群人忙活着拾掇干柴,烧火做饭,一番热闹。 李南嘉前世,今生都很少出府,更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在一旁观看的同时,偶尔也会搭把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不多时,两口热气腾腾的锅里冒出了香气,众人有序地端着碗筷吃着热乎饭菜。 李南嘉也不例外,她和青竹、石榴、金枝、青河四人围坐在小石墩前,怡然自得地用着晚膳。 待几人填饱肚子,收拾好器具,便又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起来,期间石榴不知说了什么话,让李南嘉荡漾出灿烂的笑容。 一路追踪而来的萧朔,便见到了这番场景,他远远瞧见,李南嘉眉眼弯弯,脸上的梨涡一动一动,看上去颇为醉人。 一旁的甲二,偷偷瞧了一眼萧朔。 此刻,萧朔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趣味,夕阳洒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让他少了几分迫人的气势,多了几分柔情风流。 等天黑下来,沈林飞,侍从、侍卫等人铺好毯子睡进了马车内。 李南嘉单独住一间屋子,青竹、石榴等人便分别住她隔壁的屋子。 屋内,石榴和金桔伺候李南嘉洗漱后退下。 李南嘉虽然坐了一天的马车,还不是很累,她靠坐在床榻上,翻阅着随身携带的手札。 她正专注地看着,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李南嘉一惊,循声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屋内。 “这么晚了还不睡?”声音清润又低醇,融进李南嘉的耳膜里,好似有一根羽毛在挠一般。 萧朔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他姿态随意慵懒,俊俏的脸似笑非笑,烛光下,那双微翘的桃花眼好似能洞察一切。 李南嘉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是学其他姑娘那般,尖叫一声,有贼?还是叉着腰怒斥登徒子? 但这些她此刻都不想做,她不急不忙地放下手札,塞入枕头下,盯着萧朔,不说话。 见李南嘉不作声,萧朔懒洋洋地起身,步态从容地朝她走去,而后坐在李南嘉的榻边。 萧朔认真地端详起她的脸来,杏眼明眸,樱唇琼鼻,额头上还一道极小且不明显的疤痕,他悠然道:“李姑娘,不知道我是谁?” 李南嘉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故作镇定道:“我不知道。” 萧朔挑眉,轻笑一声:“那晚,在画舫的人不是你?” 闻言,李南嘉故作镇定,嘴硬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眨眼间,萧朔眸光里暗潮卷来,又深又黑,整个人迸发出危险至极的气息。 李南嘉触目警心,他果然是喜怒无常的人。 她的身躯朝里挪了挪,双眸闪烁着戒惧,“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南嘉话音还未落,手腕上便是一紧,炙热的温度好似要烫伤她一般。 她正惊愕时,萧朔高大的身躯便猛地探过来,一张脸近在咫尺,鼻尖抵着她的脸颊,一瞬间,浓烈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 李南嘉身躯不自觉微颤,好似整个人都快被萧朔吞没了。 萧朔声音又低又轻,“回忆起了?” 李南嘉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心慌意乱地错开脸颊,浑浑噩噩道:“我记起来了。” 下一瞬间,捉住她手腕的宽大手掌猛地一松,萧朔轻笑一声,重新坐直了身子,道:“还算识趣,那就说说吧!” 李南嘉垂眸,手指蜷缩收紧,渐渐找回理智,她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晟王是你。” 萧朔俊美的眸子斜睨她,悠悠道:“且不谈,你是真的没有猜到,还是假的没猜到。” “我们来好好谈谈你肚中孩儿。” 李南嘉定下心神,抬眸直视萧朔,她本想说,她肚中孩儿只是她一人的,她自会照顾,无须任何人负责 可她又想着萧朔喜怒不定的性情,狠辣果决的手段,又转而说道:“你想如何?” 萧朔身子往后随意地靠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你可以做我的侧妃。” 李南嘉眸光一沉,侧妃?说难听点不就是一个妾,重活一世,她连想嫁人的想法都没有,又怎会愿意给别人当个妾。 女子全心守护一个三妻四妾的男子理所应当,可重来一世,她可不想随波逐流,她只想带着儿子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李南嘉嘴巴紧抿:“若我不愿呢?” “你想要正妃之位?”萧朔的脸冷了下来。 “不想,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一个妒妇,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子同榻共枕,爱意浓浓,生儿育女。” “我和团团不会去过那种跟人争宠的日子。” “哪怕一世孤独,我也不愿把自己的一生磨灭在没有意义的争宠上,日日担心被人算计,日日想着算计他人,那样的日子太累了,我不想过。”李南嘉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闪着冷静的光泽。 这番话,让萧朔想起自己的母妃,她母妃何其不是这样,被人陷害致死,而他的大哥为得到重视,何其不是绞尽脑汁地在父王面前表现自己。 萧朔那双格外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李南嘉,过了好半晌,才道:“团团是谁?” 李南嘉愣了愣,他以为萧朔会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不承想,对方竟是问起了团团,她垂下眼帘,抚向自己的肚子,轻语,“是他。” 萧朔目光落在李南嘉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屋内顿时寂静无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后。 萧朔重新抬起眼眸,给人一种疏远而淡漠的感觉,“既然你不愿,那就作罢,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的子嗣绝不能唤作他人为父。” 第42章 是你自己选的 此话一出,李南嘉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冲至天灵盖,说什么不强求,夺走团团,比强求她成为侧妃还难受,李南嘉胸口仿佛被勒住一般: “我十月怀胎生下孩儿,你却硬要我们母子分离?” 萧朔邪魅唇角无声的勾了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南嘉,声音低沉:“是你自己选的。” 之前,他虽然冷漠地说出要带走孩子的那番话,但心里其实早已有决断,他和李南嘉无论是因何故纠缠在一起有了孩子,李南嘉已成为他的女人是事实,既然决定让她当侧妃,这件事就不容有变。 听到这话,李南嘉越想越气,她愤然起身,捏紧拳头站在床榻上,气鼓鼓地回视萧朔,想要说什么,但又被气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凭什么他说带走就带走,这一世,她和团团绝不再分开。 萧朔负手而立,瞧着此时高出他半头的李南嘉,不由觉得好笑,她的反应如同他猜测的那般。 此刻,李南嘉脸颊上的红云好似浮现一团煞气,她圆睁的杏眼,迸发出凌厉的目光,好似一只被激怒的母猫。 萧朔面色如常,心中却颇感有趣,他便静静地看着她,想听听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须臾,李南嘉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她非常清楚,若萧朔硬要从她身边带走团团,哪怕她拼了这条命,也无济于事,对方的实力在上一世时,她就早有耳闻。 短短时间内,李南嘉反复思量了几遍萧朔说的话,她镇定道:“做你侧妃之事,容我考虑考虑可好。” 反正她是不会应承萧朔带走团团的那番话,现在先应付他再说,等到了金陵后,有父兄在,萧朔难道还敢光明正大抢人不成,大不了,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便是。 萧朔眸光微闪,意味深长的一笑,她这是在用缓兵之计?“可以,我给你时间考虑。” 随即,李南嘉心中一松,她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了浅浅的梨涡,这人好像也不怎么难对付。 思忖间,她缓缓坐回榻上,若无其事地扯过被褥,一双白嫩玉足眨眼间便缩回了被窝。 李南嘉轻咳一声,缓解刚刚怒火万丈的窘状,她道:“若无别的事,我就不恭送晟王了。” 萧朔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南嘉的小动作,他话锋一转,轻笑“离开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南嘉神色没变,但也略带着疑色。 萧朔似笑非笑地道:“两日后,你父兄便会收到我的书信。” “金陵你就别去了,我会找个山庄让你好好养胎。” 说完,萧朔不给李南嘉询问的机会,便一个闪身,从屋内消失。 李南嘉才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火烧火燎,这人简直……简直…… 她再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刚刚想好的计划再次被打翻。 --------------- 万籁俱寂,月光星影洒落进屋内,李南嘉闭着眼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纷乱的思绪把她仅存的睡意冲得荡然无存。 她和沈公子的假夫妻是扮演不成了,躲去金陵再金蝉脱壳也是不可能的了,她又不愿意当什么劳什子侧妃,重生回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困境。 她绞尽脑汁想着办法,但又没有一个靠谱的,她甚至想出,向萧朔矢口否认团团不是他的,而是她和其他男人的野种…… 后半夜,她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去。 翌日,在一阵阵的鸡鸣声中,李南嘉顶着一个黑眼圈起了榻,金桔、石榴伺候她洗漱时,不禁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整夜都没有睡觉吗?” 李南嘉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道:“嗯,一夜没睡。” 金桔满脸担心,“是不是因为床榻太硬,这才没睡好?” 石榴刚想要说什么,李南嘉便摇头,“不是,这床榻铺得已经够舒适了,我只是有心事而已。” 就在这时,青竹、青河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青竹道:“姑娘,我们屋外围了不少黑衣人。” 青河神情凝重道:“我和青竹刚刚走出房门,便瞧见府中的那八个侍卫已经被绑成了粽子。” “他们身手不是一般的强,我和青竹打不过。” 青竹看了一眼青河,目光中溢出一抹奇怪之色,对方身手即使不强,也有好几十个,她们却只有两人,怎么打,这不是废话吗? 李南嘉闻言,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不用想都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萧朔的人,“他们都是晟王的人,我们不会有事,那八个侍卫也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青竹、青河心中凛然,晟王果真亲自追来了。 金桔、石榴还不知李南嘉肚子里的孩子是晟王的,两人皆是一脸茫然之色。 李南嘉呼出一口浊气,振了振精神,道:“有些事,也该跟你们说了。” 随后,李南嘉把她和晟王发生的事,包括晟王昨夜来找她,说的那番话都全部说了出来。 金桔、石榴震惊不已,但金桔震惊的同时,还有了一丝其他的想法。 她觉得李南嘉还是有机会成为晟王正妃的,这样就不用躲躲藏藏地和沈公子成为什么假夫妻了,而是堂堂正正地嫁给晟王。 金桔却想着,当什么侧妃,还不如跟沈公子成为假夫妻,更自在快活些。 青竹、青河则什么都没有想,她们听从主子吩咐便是,这些她们想了也无用。 主仆几人说了好一会的话后,李南嘉便在屋内,不紧不慢地用着早食。 ---------------- 太阳从天际渐渐升起,萧朔精神气爽地走进李南嘉居住的农家小院中。 他在一张宽大的蒲团上坐下,漫不经心地拾掇着矮几上的茶具。 此时,沈林飞则站在院落外,心里打起鼓来。 他现在十分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李南嘉肚中的孩子就是晟王的,也从晟王瞥他的那一眼中,感觉到,晟王估计已经知道,他和李南嘉合作的事了。 他以为晟王会找他谈话,可他在外面站了这许久,晟王也不曾传唤他,这让他更是局促不安。 第43章 这些人都是属“鬼”的吗? 沈林飞瞅了一眼进入院内的晟王,又扫了一眼院内的黑衣人,见他们不曾朝自己看来,便朝着被绳索捆绑的那八个侍卫走去。 八个侍卫被堵着嘴,见沈林飞朝他们走来,急忙用眼神示意,让对方帮他们解开绳子。 沈林飞靠近他们,悄声道:“你们别着急,李姑娘没事,晟王不会对她如何。” “而且,这黑衣人的身手,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你们还是先耐心等着李姑娘出来吧!” 说完,他叹出一口浊气,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而后靠在马车旁发起愣来。 一段时间过去,萧朔迎着晨光,已喝了好几盏茶水,李南嘉才神色黯然,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萧朔转头,瞧着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又回想起,昨夜她自觉计谋得逞的模样,嘴角不由一勾,忽然,他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你身子可有不适?” 李南嘉循声望去,才发现萧朔也在院内,而在晨光的照射下,他精致俊朗的脸显得更加艳丽,整个人眩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定了定神,心中暗忖,果不其然,美好的外表都极具欺骗性。 李南嘉感觉萧朔暂时还不会拿她怎么样,便处之泰然地走到矮几另一侧坐下,面无表情道:“晟王,请问想要带我去何处?” 萧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李南嘉面前,才缓缓道:“距离京都府不远的山庄,那里安全,不易被人打扰。” 李南嘉沉吟半晌,道:“若要返回京都府,那我去伯府山庄住下也一样。” 前世,她被人囚禁折磨,没有自由,这一世她情愿死,也不愿再次被人囚禁,正当她以为萧朔会拒绝,还要再说些什么时,萧朔风轻云淡地应下“可。” 闻言,李南嘉暗沉的眼眸,瞬时又灵动起来,她没想到萧朔就这般轻易的点头,不过也不能高兴太早。 她不动声色,端起温热的水,继而问道:“我还想问,你给我父兄的信上是如何说的?” 萧朔半垂下眼眸,把烫壶的热水倒入茶盅内,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等茶水倒入茶杯后,他又抬眸看向她,“说了一些公事。” 他停顿一瞬,“还有我们的事。” “你到底是如何说的。”李南嘉身子不自觉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朔。 “自然是实话实说,你被人算计,我意外出现,阴差阳错。” “还说了一些,还让他们放心,我会照顾你之类的话。”萧朔眼底染着狡黠的光。 不远处的甲一、甲二,听见二人对话,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主子可是从未对女子,这般耐心温和地说过话,连对安王妃都不曾有过。 李南嘉本就打算去了金陵后,就向父兄实话实说,现在,她知道萧朔没有一两句话便向父兄敷衍过去,心里顿时舒坦了几分。 继而,她暂时也没有什么话想对萧朔说,便缓缓站起身,道:“那就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院门走去,四个侍女紧跟其后。 李南嘉走到院外,顿时,瞧见自己的那八个侍卫,她转身瞄了一眼萧朔,略提高音量对青竹吩咐道:“去解开绳索,他们还要驾车呢!” 青竹领命,便去帮那八个侍卫解开了绳索。 李南嘉又回头瞅了一眼见萧朔,只见他还在慢条斯理地煮着茶,没有阻止的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 而后,李南嘉朝着沈林飞走去,面露歉意地道:“沈公子,我们的计划有变,金陵暂时去不成了。” 沈林飞心中凛然,他对李南嘉淡然一笑,“嗯,我也猜到了,我们……” 蓦地,沈林飞越过李南嘉看向他身后,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李南嘉露出狐疑之色,她随着沈林飞的目光朝后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萧朔俊美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盯着他们。 李南嘉在心中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人怎么老是这般神出鬼没,幸而她一向不惧鬼神,不然早晚得被萧朔吓死。 她轻咳一声:“晟王还有事要说?” 萧朔没有回答李南嘉的话,他声线低沉阴冷“你可以走了。” 沈林飞被萧朔冷厉的眸光盯得有些发毛,他看向李南嘉,面露踌躇之色道:“李姑娘,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沈林飞不等李南嘉的反应,转身便登上了马车,他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道“回京都府。” 李南嘉愕然一瞬,急忙开口:“沈公子,我还有话没说完。” 沈公子躬身进入马车后,掀开车帘一角,躲开萧朔视线,快速地小声道:“药堂。” 随即他便放下了车帘,不再说话。 李南嘉明了沈林飞这是对萧朔有了惧意,她退后一步,让沈林飞的马车启动离开。 直到马车渐渐远去,李南嘉这才转身,可她刚回头想对萧朔说几句话,萧朔却已不见了踪影,此刻,她的心情,已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了。 而后,李南嘉便朝自己的马车走去,等靠近停马车的地方,这才瞧见,他们伯府的四辆马车后,又多了一辆黑色宽大的马车,她淡淡瞥了一眼,心中明了,萧朔在那辆那车上。 李南嘉登上马车,青竹和青河紧跟其后,金桔和石榴,还有另外两个婆子也分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起步,李南嘉则靠坐在车窗前,等着青竹铺平软垫,待会好睡个回笼觉。 她无聊地掀开车帘,看向窗外,才忽然发现,之前围在屋外的那群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把头又往外探了探,来回四处瞧了瞧,除了后方多了一辆宽大马车以外,便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她暗自嘀咕一句,这些人都是属“鬼”的吗? 这时,青竹轻唤道,“姑娘,我铺好了。” 李南嘉这才放下窗帘,在软垫上躺下,她心里暗想,萧朔的这些属下个个都这么厉害的吗? 青竹和青河都是训练了好些年,才有比一般府卫略强的身手,可她刚刚她扫了一眼,之前那群黑衣人至少也有好几十个,而且她估计萧朔还不止这些人手。 但具体有多少,她倒是猜测不出来,可想她若要在萧朔面前耍什么花样,必定是非常困难的。 转而,她又想着,自己怀孕的事,难不成也是这些神出鬼没的人,偷偷进入伯府查探到的。 猛地,她反应过来,之前在四公主府对幕正彦出手的人,还有暗地帮过她的两个黑衣人,以及她在云顶寺山下被掠走那次,出现的黑衣男子莫非都是萧朔的人? 第44章 萧朔破例了两次 李南嘉他们的马车刚刚启动,还没走出多远距离,又忽然停了下来。 青竹撩开车帘,朝前面那辆马车看去,扬声道:“怎么了?” 前面驾车的人还未回答,便迎面走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男子来到她们的车旁,拱手一礼,恭敬道:“李姑娘。” 李南嘉一愣,坐起身来,青竹朝一旁偏了偏,让李南嘉能瞧见车窗外的人。 李南嘉打量了一眼络腮胡男子,见他一身黑衣,便知道肯定是萧朔的人,她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络腮胡黑衣男子道:“我们主子想邀请姑娘去他的马车,他有事要对你说。” 李南嘉蹙眉,这人有病吗?有事情出发前不说,偏偏要等她已躺好,准备好好歇息时,才想着要说。 而且,还让她过去,他为什么不过来直接说事,李南嘉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不情愿地下了马车。 随即,青竹、青河便陪着李南嘉朝萧朔的马车走去。 此刻,长满络腮胡的甲二,看着李南嘉的背影,暗自想着,主子不喜欢车内太过拥挤,所以就连他们都未和主子同乘一辆马车过。 李姑娘真是有福气啊!就那么一次便怀上了主子的子嗣,还让主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破例了两次。 甲二思忖间,李南嘉已踩着矮凳登上了马车,她一进入马车便发现,这马车的内部空间比她想象的更宽敞,坐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 而且从外面看起来很普通,但内里却低调奢华。 黑楠木的车壁刻着精美花纹,车底面铺着柔软的绒毯,中间立着一张紫檀木桌案,上面摆着香炉和茶具,整个空间散发着淡雅的茶香气,使人清明。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萧朔姿态慵懒地坐着,瞧见李南嘉还杵在外侧,不由催促。 闻声,李南嘉收回好奇的视线,朝里瞧去,不料她的目光恰好落入萧朔深邃的黑眸中。 李南嘉急忙转移目光落在别处,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问道:“不知,晟王找我有何事?” “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我走后,你就待在这辆车里。”萧朔声音低沉磁性。 李南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朔,“你找我就为了这个?可我自己有马车啊!” “你的那辆马车我征用了。”萧朔语气毋庸置疑,说完,便起身快速地下了马车。 李南嘉起先觉得莫名其妙,而后又反应过来,明白了萧朔的用意,他这是想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 她掀开一旁车帘,朝外望去,只见萧朔下了马车,询问青河、青竹,“前面那辆马车,有没有你们主子必用的东西,如果有就去拿过来。” 青河、青竹正面露迟疑时,李南嘉的声音传来,“青河、青竹,就按照他的话去办。” 不多时,李南嘉见青河、青竹拿着几样吃食和毯子走了过来。 而后,两辆马车,驾车的人也都互换了后,萧朔才登上她的马车扬长而去。 李南嘉见萧朔真的走了,眸光闪了闪,随即又黯淡下来,她本以为,萧朔走了,她便可以找机会,继续朝金陵而去。 可她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便瞧见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男子,来到她的车前拱手有礼道:“李姑娘,在下影五,主子命我,以后由我在暗中护着姑娘。” 此刻,李南嘉心里虽然有一丝不悦,但面上却不显,这些人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她含笑点头回礼,道:“那就辛苦影公子了。” 李南嘉想着,什么保护,明明就是监视,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影五闻言,立时垂下头,恭敬道:“在下不敢。” “不过,还请姑娘直接称呼在下影五为好,毕竟暗中护着姑娘的还有影七、影九、影十一、影十三……” “唤我影五,更好记一些。” 李南嘉一阵愕然,她道,“额,那好吧,以后我便唤你影五。” 随即,影五递给李南嘉一个银哨子,道:“若姑娘有事唤我们,吹响这个哨子便是。” 李南嘉接过哨子,颔首,“好。” --------------- 等车队再次起程时,青河惊喜道:“姑娘,晟王的辆马车可真宽敞舒适。” 李南嘉的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她颔首,“确实舒服,我终于可以不用为卷着腿睡觉了,而且这辆马车行驶起来感觉比我们的平稳很多。” --------------- 一路上有了影五等人的安排,行程也快了许多,李南嘉一行人只用了几日的时间,便到了京都府远郊。 青竹骑着马提前走了一步,去东平伯府城郊的丰和山庄报信。 晌午时分,李南嘉撩开车帘,便瞧见一座白墙青瓦的庄园矗立眼前,大门上的黑木牌匾写着“丰和庄园”,庄园外的麦子早已成熟,高耸的围墙边枝叶扶疏。 一行人下了马车,跟着来迎接他们的管事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青石铺的地面,举目望去,整个庭院布局规整,端方有序,亭台楼阁,青松翠柏点缀其间。 随后,李南嘉主仆几人便住进了准备好的主院,若不出意外,李南嘉便会在此处生下团团。 影五几人自从抵达山庄后,又不见了踪影,李南嘉也没有多问。 而八个侍卫则在李南嘉她们院外的其他屋子住了下来。 在山庄安顿下来后,李南嘉便让侍卫去给刘管家告知了她的行踪,让他安心。 等一切安排妥当,李南嘉才真正静下心来,连续睡了几天好觉。 ---------------- 在山庄住下后,李南嘉闲来无事,时常会在庄内四处闲逛。 在一个有太阳的下午,李南嘉和四个侍女在山庄内漫步,而后走到一座围着挡风纱幔的赏花亭坐下。 正当主仆五人围坐着,让人端来火炉和点心时,突然,李南嘉再次瞧见,曾多次在庄内偶遇过的妇人,她不禁愁眉,道“青竹,你过去问问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妇人,为何总是鬼鬼祟祟地看着我们。” 第45章,鬼鬼祟祟的苏氏 青河朝李南嘉的目光望去,不由瞳孔一缩,“怎么又碰见她了,真够巧的,我这就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妇人,见青河朝她冲过来,不禁吓了跳,她忙不迭地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青河是练家子,她还没追出几步,便挡在了妇人的前方,她双手展开,怒视着妇人,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总是偷偷盯着我们姑娘?” 妇人的脸颊上,有一条又长又粗的疤痕,如同毛毛虫一般,从她的左眼处一直延伸至左耳根,看起来格外可怖。 青河端详后才发现,妇人的疤痕虽然可怖,但她的神情看起来却十分柔婉,她觉得若没有这条疤痕,妇人定然玉容花貌。 妇人没有直接回答青河的话,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见状,青河收敛住气势,疑惑问道:“你不能说话?” 妇人点了点头。 青河挠了挠腮帮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道:“你别走,在这里等我。” 妇人再次点头。 而后,青河回到赏花亭,给李南嘉说了情况,李南嘉朝那妇人看了一眼,道:“算了,让她走吧!” “待会儿,你去找管事,问问她的情况。” 翌日,因天气阴沉,又吹着凉风,李南嘉便没有出去散步。 正屋内,李南嘉靠在软塌上看着白药神的手札。 青竹坐在圆桌旁拾掇着药粉,金桔和石榴忙着为李南嘉缝制大氅。 青河则出了院子,去找山庄管事去了。 山庄外院一间屋子里,青河询问管事,“马叔,庄子里,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妇人是什么情况。” 马管事,凝眉思索了片刻,道:“哦,你说的是苏氏。” “她是十多年前来到咱们庄子上的。” “是大夫人的贴身嬷嬷亲自送她来的,让她留在咱们山庄上养病。” “只是,这一养,就是十多年。” “中途,大夫人刚去世,她便消失了,也没有去吊唁,但又过几个月,她不知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后,不仅脸上便多了一条疤痕,还成了哑巴。” “而后,我向伯爷提过这妇人,伯爷当时因大夫人去世,伤心过度,便没怎么在意,他说既然是夫人的远房亲戚,让她继续留下也无碍。” “所以,山庄就这样一直养着她。” 青河若有所思的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是山庄某个长工家的妇人呢!” 而后,青河向马管事道了谢,告辞,便回到了主院。 青河回到住院后,便向李南嘉复述了一遍。 李南嘉听完后,总觉得很奇怪,竟然是母亲的远房亲戚,又受了母亲恩惠,但母亲去世,却没有去吊唁,而且还消失了,回来后脸上多了疤痕,还哑了。 她道:“我总觉得这个妇人怪怪的,你们觉得呢?” 金桔、石榴、青竹连连点头。 ---------------- 连续几天,天气都很阴沉,李南嘉便继续窝在屋内。 这日,影五送来一些适合孕妇吃的药膳,青竹走出院外去拿,回来时,青竹道:“姑娘,我刚出去,又瞧见到那个苏氏在我们院外徘徊。” 李南嘉沉吟一瞬道,“让她进来。” 青竹点头,朝门外而去。 不多时,苏氏便跟着青竹来到正屋,她一进屋,便直直地望着李南嘉,眼底满是柔色,眼眶里还有盈盈泪水在打转。 李南嘉用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肚子,打量着夫人,问道:“你是苏氏?” 苏氏强忍着泪意,微微点头。 李南嘉疑惑地看着她,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苏氏再次点头,用手来回比画着。 李南嘉问道:“你会写字,你想要纸笔。” 苏氏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嗯嗯——”声。 石榴见状,很快为苏氏取来笔墨纸砚,放在圆桌上。 而后,苏氏便走到圆桌前,端坐着,很熟练地铺开纸张,研磨,洗笔,提笔。 苏氏的举止看起来十分雍容娴雅,抛开穿着和那道刀疤,便和高门大户的世家夫人一般无二。 过好一会儿,苏氏写了满满整张麻纸才收笔,李南嘉主仆五人不由面面相觑,写了什么,这么多? 等墨迹风干,石榴把李南嘉身侧的矮几,移到李南嘉的身前放稳。 金桔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整张麻纸,铺在矮几上。 李南嘉身躯前倾,还未细读苏氏写了什么,便被她的字给吸引住了,苏氏的字,柔中带劲,有力透纸背之感。 李南嘉一边欣赏着字,一边往下看,可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站立在一侧的苏氏,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南嘉,似乎不想错过李南嘉的每一个神情。 过了好半晌,李南嘉终于看完苏氏写的东西,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霎不霎地紧紧盯着苏氏。 若仔细看,便可以瞧见,李南嘉放在矮几下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苏氏写的东西。 苏氏见李南嘉看完后,一直看着她却不言语,不由露出急色,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往下掉。 金桔、石榴、青河、青竹四人见到李南嘉的表情,心中不由担心起来,不是这苏氏写了什么。 石榴忍不住询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石榴的询问声,让李南嘉回过心神来,她声音微颤道:“你们先出去。” 四个贴身侍女互看一眼,“诺——”继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内。 此刻,屋内只剩下苏氏和李南嘉。 李南嘉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问道:“你先坐下吧!别站着了。” 闻言,苏氏眼中闪过一抹光泽,迟疑一瞬,颔首坐下。 李南嘉问道:“你写的都是真的?” 苏氏抹掉眼泪,连连点头。 李南嘉道:“你有什么证明?” 苏氏眼中光泽霎时又黯淡下去,她无奈摇头。 见苏氏摇头,李南嘉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苏氏,而苏氏也默默地看着她。 李南嘉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妇人会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她一直祭拜的母亲,其实是眼前妇女,年少时的闺中好友。 第46章 谢国公府世子夫人 苏氏写的大致内容是,她乃谢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苏氏。 十多年前,先皇病危,太子遇刺身亡,先皇在弥留之际,力排众议,封萧晋安和萧朔为王。 镇国公父子趁着朝中混乱,护送安王和年幼的晟王逃离京都府,前往西陲就藩。 时间紧迫,镇国公爷和世子带着两位王爷连夜出城,国公府其他人紧跟其后,然而在离开的途中,身怀六甲的苏氏遭妾室坑害早产,不得不躲进一家农户产下一女。 没过多久,苏氏的贴身嬷嬷出门打探,得知新帝正派人拦截镇国公府众人和两位王爷,并大肆搜查与其相关联的人,为躲过一劫,苏氏无奈之下寻求昔日好友东平伯夫人帮助。 而后她在东平伯夫人的帮助下,以远亲的身份住进了丰和山庄休养,因担心带着幼儿会引人怀疑,便把女儿托付给即将临盆的东平伯夫人照顾。 然而几天后,她听山庄的人说,东平伯夫人诞下一对龙凤胎,大出血去世! 李南嘉面色沉重,她反复地看着苏氏写的东西。 苏氏起身又走到圆桌前,再次写了一段话递给李南嘉。 李南嘉看完后无奈道:“我母亲的贴身嬷嬷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闻言,苏氏神色黯然,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提笔,写道:“你的眼睛、脸型轮廓和我相似,其他地方皆与你父兄相似,你的二哥也有一对酒窝。” “当时,我还留了一个玉佩给你,你大哥、二哥也都有一副相同的玉佩。” 李南嘉仔细地打量起苏氏,忽略掉苏氏脸上的疤痕,分别细瞧她五官,眼睛和脸型轮廓,的确和自己的有九分相似,她问道:“什么样的玉佩。” 而后,苏氏在纸上写道,“白玉祥云佩,上面刻有鱼形图腾。” 李南嘉细细回想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玉佩,她继续问道:“这件事,我父亲也不知道这件事吗?” 苏氏写着,当时境地危险,这件事只有东平伯夫人和身边的嬷嬷知道,不敢让才受新皇帝重用的伯爷得知。 此刻,李南嘉心中思绪万千,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已对苏氏的话信了一大半,因为她觉得苏氏不会为了骗她,而在庄园潜伏十多年,还用镇国公府的名头。 李南嘉再次询问:“近几年,皇帝和西陲那边的关系已经缓和,那你为何来伯府找我,也不去西陲寻找镇国公府的人?” 最后,苏氏告知李南嘉,在东平伯夫人去世,她没敢进城,在山庄角落烧纸祭奠没多久,便和贴身嬷嬷一起朝南疆而去。 可她们刚抵达南疆地界,就被人拦截在一段山路上,嬷嬷为了救她,死在他人刀下。 苏氏逃而无路,掉下悬崖,所幸她坠落时,几次被树杈遮挡保住了一条命,而后她被过路农户所救,等伤势好转后,才选择返回云顶山庄。 她之所以没再去南疆,一是她猜测那妾室不会放过她,对方定然有后手,二是因为容貌竟毁,忽然成了哑巴,他不想让谢世子见到她这副模样,所以就一直躲在山庄里,并不知道西陲和皇帝关系已经缓和。 至于为何没有去寻李南嘉,无非是不想牵连了李南嘉。 直到前些日子,苏氏无意瞧见李南嘉,向府中下人打听,得知李南嘉是东平伯的嫡女,便知道李南嘉是她的女儿。 前几次见到李南嘉时,只是远远瞧着,忍着没有去相认,但后面两次她忽然发觉李南嘉有了身孕,便再也忍不住想要靠近关心,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李南嘉虽然对苏氏的话信了大半,但事关重要,她还需要核实清楚后再说。 --------------- 和苏氏聊完,已快入夜,苏氏离开后,李南嘉吩咐青河把苏氏写的东西全部烧掉,而后让青竹回府四处找一找有没有刻着鱼形图腾的白玉祥云佩。 一切吩咐完,李南嘉这才在金桔和石榴的伺候下洗漱。 可她刚躺上床榻,便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石榴和金桔相视一眼,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青河的声音传来:“姑娘,晟王来了,想要见你。” 此刻,李南嘉感觉很是乏累,她紧锁深眉,不解这么晚了,晟王来做什么,她道:“我歇下了,若有事,让他白日再来吧!” 她话音刚落,外间房门便被人推开,不一会,萧朔的人影便出现在内室中,他手里拿着提梁食盒,面无表情道:“我白日都很忙。” 李南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晟王,有何事就说吧!我有些乏了。” 萧朔对李南嘉的态度没有表现出不悦,他道:“我带了翡翠白玉虾,羊奶山药羹,带来给你尝尝。” 萧朔这样一说,李南嘉目光转移到他手中的提梁盒上。 盒子似乎还冒着热气,一抹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飘入了她的鼻中。 忽然,李南嘉感觉自己的肚子是有那么点饿了,她低声嘀咕,肚子里的团团是小馋猫,随即对萧朔道:“那小女便谢过晟王了。” 她刚想吩咐金桔去拿过盒子,晟王便提着提梁食盒朝外走去,“你披好外衣出来吃。” 李南嘉很是无语,难道他要看着自己吃吗? 随即,石榴、金桔伺候李南嘉披上外衣,跟着到了外间。 外间,萧朔已坐在圆桌旁,打开食盒,摆放好食物。 李南嘉一出来,便被桌上的翡翠白玉虾,羊奶山药羹所吸引。 此刻,她完全忽视了萧朔的存在,自顾自地在萧朔身侧的位置坐下,她直直地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随即,她很自然地从萧朔手中接过银勺,银筷。 站在一旁的金桔、石榴相视一眼。 石榴忽然觉得晟王这人,不仅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凶煞,没有人情味,反而还是一个体贴的人,若姑娘真能嫁给他为妻也挺好的。 转而,她又想,他能这样对待姑娘,会不会也能这样对待别的女子,何况他只想让姑娘当他的侧妃,那他以后娶了正妃,岂不是对正妃更好。 还有,他现在对姑娘好,说不定也只是因为肚中的孩儿。 第47章 是肚子里的宝宝太馋了 然而,金桔却想着,若晟王能时常与姑娘这样相处,时间久了,便会发现姑娘的好,喜欢上姑娘,说不定晟王就会松口,娶姑娘为正妃。 她希望晟王能在李南嘉肚子无法遮掩之前就娶了她,反正晟王府远在西陲,他们二人可直接在京都府简单的拜堂仪式,到时去了西陲再补办一个正式婚礼,也是可以的。 到时,西陲那边的人也会认为,李南嘉是和晟王成婚后才怀上的子嗣。 石榴和金桔心中所想,李南嘉自是不知的,此刻,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美食。 翡翠白玉虾爽滑鲜嫩美味多汁,羊奶山药羹白白嫩嫩,入口即化,李南嘉吃得又快又香,一对梨涡一动一动。 萧朔见她吃得两腮胀鼓鼓的,微挑的桃花眼闪过一抹笑意,而后,他转头看向金桔、石榴,问道:“你们主子平日都吃的些什么?” “这一类孕妇的食物,都未替她准备吗?” 石榴露出冤枉的神情,“姑娘平日的食物,都是精心配搭烹饪的。” 金桔点头:“姑娘该吃的膳食都没有缺过,只是这两道菜,我们府上的人不会做而已。” 听二人这样回答,萧朔没再说什么,他想着,这两道菜都是樊楼的主厨做的,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既然李南嘉爱吃,他派人每日都送来便是。 樊楼若不是他们收集情报的重要场所,他把主厨送给李南嘉也是无妨。 思忖间,萧朔一回头,却发现李南嘉碗中的食物已快见底,他露出讶异之色道:“你都不细嚼慢咽的吗?” “这样能消化吗?” 李南嘉风卷残云,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尴尬地瞅了一眼萧朔,道:“是我肚子里的宝宝,太馋了。” 萧朔瞄了瞄她的肚子,感觉李南嘉的肚子,比上一次见到时大了许多,旋即也认可了李南嘉的说辞,道:“你若喜欢吃,我便让人经常给你做。” 李南嘉连忙摇了摇头,他可不想萧朔经常出现,那她还如何执行计划,“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很喜欢吃,今日吃这一次就够了。” 萧朔瞧着李南嘉油光粉嫩的嘴边沾着一点白色颗粒,他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喉结明显一滚,抬手向李南嘉唇角伸去。 萧朔摩挲李南嘉唇角的手,粗粉而滚烫,一阵酥麻蔓延至李南嘉全身。 李南嘉身躯微微一僵,杏眼圆睁,不可思议地望着萧朔,久久不语。 萧朔旋即收回手,轻咳一声,随即露出一抹嫌弃之色,拿出绢帕擦了擦自己手,道:“我下次再来。” 此话一出,李南嘉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还来?她急忙道:“晟王,你之前提的事,我慎重考虑后,会答复你的。” 李南嘉言外之意,没有答复之前,还请萧朔不要再来了。 萧朔缓缓站起身,他背脊挺得笔直,自带矜贵,烛光下,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笑意,可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五内发怵! 李南嘉垂下眸,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伫立在一侧的金枝不由露出一丝急色,她不明白姑娘既然已经怀了晟王的孩子,为何不试着和晟王相处。 石榴看出姑娘不待见晟王,此刻她心里也跟着不待见晟王,她盯着晟王的背影,不悦地撸了撸嘴。 “今日来你屋内的妇人是谁?”屋内寂静片刻后,萧朔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李南嘉一愣,萧朔果然在监视她,她语气不悦道:“她是我母亲的远亲。” 萧朔之前听影五禀报此事后,只觉有着疤痕的妇女形迹有些可疑,所以才问了这么一句,知道答案后,他便没了其他话语,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萧朔返回京都府城的途中,转而想着,她现在是孕妇,而他白日很繁忙,晚上来见她,确实会耽误她休息,这样对胎儿也会有影响,以后他还是等白日有空闲时再来。 萧朔离开后,李南嘉松了一口气! 金枝、石榴收拾好桌上的提梁食盒,伺候李南嘉漱了口,李南嘉这才返回内间休息。 李南嘉在入睡前想着,苏氏的事,在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即使弄清楚了,她还要深思熟虑一番,要不要让父兄知道真相。 毕竟,上一世和这一世,东平伯府的亲人,在她心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位置,她不想失去这份亲情,不想父兄知道她不是伯府血脉后而失落难过。 --------------- 青竹回府寻找玉佩,已经过去两日都不曾回来,而这两日,李南嘉让青河去了一趟京都府城,悄悄把沈林飞带了过来。 她想让沈林飞为苏氏瞧瞧因何故而患的哑疾。 从苏氏给出的信息中知晓,当年她从悬崖坠落,只是脸颊和背部有被树枝割伤,还有头部有轻微的撞击,而喉部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沈林飞为苏氏探脉,询问她曾用过什么药物,苏氏说只是一些普通的金疮药,随后,沈林飞发现苏氏的哑症,是可以发出一些音节的,只是不能准确说话交流而已! 沈林飞判断,苏氏十有八九是因从悬崖坠落,受到惊吓和头部受震荡导致的哑病,他打算每日都来一次山庄,用针灸刺激苏氏喉部神经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最后,李南嘉从白神医的手札,翻找出了两方关于哑病的单子,拿给沈林飞配合着为苏氏治疗。 时间渐逝,青竹回伯府的第三日终于回来了。 她回去后,在东平伯夫人的屋子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直到今日一早,她发现东平伯夫人之前睡过的床榻下有暗格,最后她从暗格中找到了白玉祥云玉佩。 拿到这个玉佩,李南嘉便确定苏氏的话是真的了。 其实在青竹回来之前,李南嘉和苏氏的相处中,内心深处已把苏氏当成母亲来看待了,不然也不会请沈林飞来为苏氏瞧哑病。 而后的一段时间里,萧朔没有再来过丰和山庄,好似他真的听了李南嘉的话一般,只是让影五每日送来一提梁盒食物。 第48章 夜闯丰和山庄 暮冬,丰和山庄内一片祥和,初雪也悄无声息地来了,屋顶上,院落中像是铺了一层雪白的棉被,盛开的腊梅银装素裹,让整个山庄愈加显得清雅绝尘。 李南嘉肚中的孩儿已经有六个月大,若解下大氅圆圆的肚子已非常明显。 屋内,石榴蹲在炭盆处添加着炭火,青河陪着李南嘉在屋内来回踱步,苏氏则坐在一旁指点金桔为李南嘉肚中的孩子缝制衣物。 这短短两个多月以来,苏氏脸上的疤痕因使用了白神医手札中配方淡化了许多。 哑病也在沈林飞的治疗中,逐渐好转,现在偶尔也能简单地吐出几个完整的字来。 按照这个进度,沈林飞感觉再过一年半载苏氏的哑病就能痊愈。 这期间萧朔在白日时来过几回,他提出要求,沈林飞不能进入李南嘉居住的院子,若要为苏氏看病只能待在山庄其他地方。 萧朔最后一次来时,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珏交给李南嘉,称是送给李南嘉肚中孩儿的,李南嘉欣然收下。 苏氏和李南嘉的相处中得知了萧朔的身份,但因李南嘉的特意嘱咐,她没有向萧朔询问镇国公府在西陲的情况,也不曾向萧朔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话说回来,李南嘉在屋内来回踱步,青竹从山庄外带回消息,称慕正彦和孙家姑娘的婚期定在了翌年初,孙家姑娘还同意婚后,慕正彦可以立刻纳李月婷为贵妾。 二房那边,李平因之前把除了儿子身边的侍从以外的下人都抵扣给了何老爷,他在得到孙家的银子后,又从牙行重新买了一个做饭的婆子,车夫、四个侍女回去伺候。 其中三个侍女分派给了才纳回家的妾室,只留了一人侍候王氏,王氏因为这事气得整日躲在屋中不愿出门。 她暗自期盼传来东平伯的坏消息,只要等二房继承爵位,李平一死,他的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东平伯爷,她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憋屈日子。 然而,就在青竹返回山庄向李南嘉汇报二房和永昌伯府的消息时,有一高一矮的两个布衣男子,正在附近打听丰和山庄。 高矮个男子行事诡秘,打听出丰和山庄属于东平伯府,便一直守在山庄附近,直到入夜,他们偷偷潜进了山庄内。 高矮个男子进入山庄,找到下人居住的屋子,用短剑架住山庄下人的脖子问:“你们山庄可住了什么貌美的姑娘?” 山庄下人从未遇到过如此险境,霎时便湿了裤裆,他连连点头,还颤颤巍巍地给二个布衣男子指出了李南嘉居住的院落方向。 矮个子布衣男还想再询问姑娘的身份时,山庄下人竟直接晕了过去。 两人相视一瞬,无语地朝着下人所指的方向而去。 --------------- 此刻,李南嘉已陷入了熟睡。 不多时,她所居住的院落,一阵打斗声响起。 李南嘉隔壁屋,青竹和青河听见了动静,她们来不及套上外衣,直接穿着中衣便就拿起烛火冲出了房门。 她们一出房门,入目的便是三个黑影正追着两个人影朝院外奔去。 青竹朝着远去的人影,神色凝重道:“去看看姑娘。” 随即青河、青竹二人便快速朝李南嘉的屋子奔去。 来到李南嘉的屋门外,青河先是趴在门上听了听,低声道:“屋内除了两道呼吸声,没有其他动静。” 青竹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敲了敲门,不一会儿,石榴睡眼惺忪,步履轻盈地开了门,“青竹姐,有什么事?” 青竹对石榴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健步如飞进入屋子,直冲内室而去。 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她掀开李南嘉的床榻帐幔,瞧见李南嘉还在床榻上熟睡,不由松了一口气,她走出外间,对石榴道:“这段时间就由我和青河轮流守在外间,你先回自己屋去歇息去吧!” 石榴迷糊着点头。 另一边,两个黑影逃跑出山庄后,三个黑衣人停住了脚步,继而又重新返回李南嘉院落附近守着。 途中,其中一个黑衣人道:“今夜不要松懈,等天亮轮班的人来了,我们再进城向主子禀报。” 其余两个黑衣人颔首。 丰和山庄外,两个身穿布衣的男子确认黑衣人没有追出来时,矮个男子喘息道:“那三个黑衣人的身手,都在我们之上。” “还好,他们没有紧追不放,不然我们凶多吉少。” “我猜,这三个人是晟王身边的暗卫无疑了。” 高个男子点头,认同道:“这女子倒是不一般,居然能让晟王派出暗卫保护她!” “不过,我倒也好奇,晟王即使再中意一个女子,也没有必要派暗卫去保护,一个深居闺阁的女子能遇到什么大的危险,需要如此!” “这件事,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 随即,两个人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 翌日,李南嘉起榻后,青竹一边为李南嘉更衣,一边将昨夜的事汇报给她。 李南嘉伸出手,任由青竹拾掇,惊诧道,“有两个武艺高强的人闯入了我的院子?” 青竹颔首,“这两人能在萧朔的人手中逃脱,可见身手不一般。” 李南嘉沉吟一瞬,道:“会不会是慕正彦的人?或者是三皇子的人?” 她转而又想,这一世,她和慕正彦已经退了亲,对方也娶了孙家姑娘,慕正彦和她已经没有利益纠葛,也不会紧追着她不放才对。 三皇子也不太可能,朝堂之事,他若要找东平伯府的麻烦,应该会直接派人去金陵针对父兄,然而刘管家传来消息,称父兄那边也并无什么异样。 二房更是不可能了,他们没有那个实力,这一世,她根本就没有把二房放在眼里。 那到底是谁呢? 青竹摇头:“我觉得不像,这两人速度堪比军中斥候。” 李南嘉满心疑惑:“军中斥候?无论是谁,那估计是和父兄有关了,你去通知刘管家让父兄那边的人盯紧一些。” “诺——”青竹称是。 --------------- 第49章 李南嘉不想多问 樊楼顶层,萧朔从暗卫口中得知有两个身手不错的男子闯入李南嘉的院子,随即,他让影三在丰和山庄多增加了几个人手。 而那两个闯入李南嘉院落的高矮个男子,在城中打听出东平伯府只有一个嫡女,此刻也并不在伯府内。 他们猜测住在丰和山庄那位女子便是东平伯嫡女李南嘉。 高矮男子还打探出,李南嘉和永昌侯府有过婚约,然而在晟王离开京都府没多久,就和永昌侯府得退了婚事。 --------------- 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萧朔没有再去过丰和山庄,多数时间都待在樊楼发号施令。 一个月后,萧朔忽然从樊楼离开,还匆匆忙忙地出了城,朝着和丰和山庄相反的方向而去。 矮个男子从樊楼的表兄口中得知,萧朔离开京都府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因此他还调走了京都府内的所有手下,包括守在丰和山庄的那几个暗卫。 高矮个子再三确认消息无误后的第二日入夜,再次潜入了丰和山庄。 高矮个男子轻车熟路来到李南嘉的院外,观察了好半晌,确认李南嘉院外的确只有普通侍卫在轮流站岗,这才果断地翻入了院内,朝有灯光的正屋靠近。 他们一只脚刚踏上廊道,整个院落顿时明光烁亮起来。 他们被忽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背靠背地站着,望向四周,只见围墙上几十个黑衣人个个手举火把,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在两人惊疑不定时,萧朔慢悠悠地从正屋内踱步而出。 门廊下,萧朔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深寒阴冷的气息,他看了两人背影半晌,语气阴鸷道:“你们是谁的人。” 高矮个猛地转头,瞧见是萧朔,急忙垂下头,闭口不言。 在他们垂下头的那一瞬间,容貌就已经被萧朔映入了眼帘,萧朔道:“原来是你们!” “你们不在西陲,跑来这里做什么?” 矮个男子和高个男子互瞟了一眼,都想着让对方拿主意回话。 萧朔眸光加深,幽幽道:“不要以为你们是林将军府的人,我就不会拿你们如何?” “若不说,我可以让你们永远都只是一个侍卫。” 这句话击中他们的要害,一身武艺投入林老将军门下,不就是为了能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他们想着,比起未来的晟王妃,他们更不愿意得罪晟王。 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老实交代,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实话实说晟王也不会怪到他们的头上。 高个男子道,“是林姑娘派我们来此,想让我们查出,您想纳为侧妃的人是谁而已。” 萧朔冷哼一声,“凭你们的本事,应该早已查出是谁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半夜潜入这里的目的。” 闻言,两人把头埋得更低,矮个子男子急忙补充道:“林姑娘还想知道,这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何故吸引了晟王。” 萧朔眼眸微眯,他尾音上扬,音色薄得像冰线:“仅此而已!”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 矮个子男子继续道:“我们得到的命令的确是这样。” “不过,我们给林姑娘传回消息后,林姑娘还会不会给我们另外安排任务,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人说完,心中暗忖,林姑娘临走时吩咐过他们,若发现晟王特别在乎对方,直接杀掉也无妨,但这句话,他还真不敢说出来。 若没被发现还好说,杀了也就杀了,可现在已经暴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还没胆大到敢承认想杀掉晟王在乎的女子。 与此同时,李南嘉透过窗户把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中暗想,原来是晟王这个红颜祸水引来的祸事。 萧朔好似对李南嘉的想法有感一般,他侧头回眸瞪了一眼李南嘉,李南嘉不甘示弱,把眼睛睁到最大,瞪了回去。 她想着,自己都还未答应成为侧妃,就有人想害死她,那她若真进入晟王府当侧妃,岂不是还有更多的祸事等着她? 她一个人倒是无事,大不了硬刚后跑路,但以后她还有团团呢!团团那样弱小,她可不想每日提心吊胆地防着。 思及此,李南嘉觉得摆脱萧朔势在必行的事,等萧朔离开后,她便立即和青竹、青河她们一起商量,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远遁。 而后,萧朔没再继续询问高矮个男子,直接吩咐人押着他们从此处离开了。 萧朔正欲返回李南嘉的屋内,想和她说几句话,却无意瞧见窗户一抹伸懒腰的影子,随即他止住脚步,转身朝院外走去。 ---------------- 高矮个子的男子事情结束后,萧朔连续几天都来看过李南嘉,他以为李南嘉会询问林姑娘是谁,可李南嘉却始终没有开口询问,他也没有主动解释。 李南嘉不问,那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是一个能避免麻烦则避免麻烦的人,所以她不想知道得那般清楚。 然而,在不久的将来,有了团团后,李南嘉则会变成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接下来的日子,沈林飞依旧每日都来丰和山庄为苏氏治疗哑疾。 李南嘉和青竹、青河则躲在屋内,商量如何逃离萧朔的监视。 这段时间,李南嘉分别在早上,中午、晚上,都吹响过哨子,发现萧朔的人一般情况下会在天微微亮时才会轮换,而且人手还不固定,时多时少,让她们无法准确预估。 这让李南嘉很是头痛。 一日,主仆五人围坐在屋内圆桌边商议。 一番讨论无果后,青河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狡诈的光泽,“我们直接下药如何?” “姑娘那里不是有一本白神医的手札吗?” “姑娘,你翻一翻,那本手札上,有没有可以无色无味的迷药方子。” 青竹深思片刻,赞同道:“如果要逃脱他们的监视,也只有这个方法可用。” “不过,我们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那些暗卫全部中招。” 第50章 我能感受一下吗?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地上、树上、房顶上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雪,仿佛一条白色的绒毯。 窗内温暖宜人,花壶中的梅花,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清香。 李南嘉慵懒地靠在软榻上,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望着外面的雪景,不知不觉中,一整个上午过去了。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深思熟虑,决定生下团团后再摆脱萧朔也不迟。 金陵是暂时不能去了,若她直接去金陵寻父兄,萧朔定然会找来,到时又是一件麻烦事。 所以她需要时间来想好另外的去处,也要好好想想,能让萧朔和暗卫同时服用迷药的法子。 “臻臻——”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李南嘉的思绪,她抬眸一看,原来是苏氏。 李南嘉含笑看向苏氏,唤了一声,“母亲。” 上一世,她没有得到过母爱,重活一次,她要好好弥补这个遗憾,所以在确认苏氏说的事情为真后,她便改了口唤苏氏为母亲。 苏氏走了过来,把手中的提梁盒放在李南嘉前方的矮几上,她打开食盒示意李南嘉尝尝她才做的糕点。 李南嘉朝食盒看去,金黄色的糕点色泽诱人:“真好看,我以前还从未吃过这样的糕点。” 她拿起一块,一口咬下去,细细品味,第一口是糖的焦香,然后就是滚烫的豆沙甜馅,最后是筋道十足的糕皮,吃完满嘴生香、回味无穷。 她不禁赞叹道:“真好吃,这是什么糕点。” 苏氏指着一旁插着的梅花,比画,她声音嘶哑,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梅——花——糕!” “母亲,你也吃。”李南嘉笑容甜美。 苏氏也坐了下来,陪着李南嘉一起品尝,眼中满是温情。 第二口梅花糕下肚,李南嘉忽然灵机一动,有个主意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萧朔每日都给她送吃食,她也可以礼尚往来啊! 到时,她可以做一些糕点,和面时就可直接加入迷药,这样也能把握好每个糕点的迷药剂量。 等着萧朔晕过去过后,她再以萧朔的旗号,给外面的暗卫一人送一个去,那些暗卫岂会不给面子,必定会一口吞下。 想到此处,李南嘉眼中精光一闪,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萧朔喜欢什么口味的糕点呢? --------------- 时间匆匆而逝,李南嘉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胎动明显,现在的团团活动范围、动作幅度都越来越大,时常让她难以入眠。 这天晚上,李南嘉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朦胧中,李南嘉感觉有人在她的床榻边坐下,她虚眯着眼睛,模模糊糊地瞧见了萧朔的脸,继而,又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床榻上,李南嘉一头乌黑长发如云铺散,双颊红润,双眸长睫微垂,鼻子玲珑小巧,在微微颤动的鼻翼中透露出一股迷人幽香。 萧朔在这样的睡颜下仿佛能看到内心深处那份宁静和安详,整个人仿佛就在这份安详中沉醉着。 半晌后,萧朔见李南嘉又睁了一次眼睛,他声音又低又轻,“昨夜又没睡好?” 李南嘉用梦呓般的语气“嗯”了一声,忽而,她眉头轻蹙,睡意全无。 萧朔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追问道:“怎么了?” 李南嘉一双手缓缓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她睁开一双睡眼,盯着萧朔,无奈道:“团团。” 萧朔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胎动,他轻咳一声,嗓音轻缓:“我能感受一下吗?” 他空闲时,甲二曾给他念过几段关于女子怀孕的医书,所以她对李南嘉现在的状况也有几分了解。 听见这话,李南嘉不禁流露出奇怪的眼神,随即,她侧过身,背对着萧朔,毫不犹豫地拒接,“不行!” 萧朔被拒,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他注视着李南嘉背影的那双渊澈如海般深邃,仿佛能穿透灵魂。 半晌后,萧朔默默起身,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他想着,这几天自己是对她太和蔼了还是如何,她竟敢对他这般态度。 李南嘉察觉到萧朔离开,有恃无恐,又继续睡了过去,待她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再次醒来时,金桔已站在一侧,禀报道: “姑娘,晟王离开时,让我转告,你只有五日的时间来考虑侧妃之事!” 李南嘉先是一愣,不明白萧朔为何忽然催促起来了! 随即,她表情凝重沉郁,眉头微皱,嘴唇紧抿着,不管什么原因,她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 时间紧迫,李南嘉简单用过一些吃食后,主仆五人,包括苏氏都齐聚在李南嘉内室中。 她们关好门窗,远离靠窗的位置站着,避免被暗卫偷听。 李南嘉低声细语,对青竹、青桔吩咐道:“青竹去问问刘管家,伯府最偏远的山庄在何处,让他把关于山庄的契书都拿给你,山庄和伯府的一切关系也一并抹去。” “青河,你去钱庄,尽可能地兑换一些碎银和整银。” “再去买四辆宽敞且不起眼的马车。” 青竹、青河闻言,颔首。 李南嘉转而对石榴附耳低语道:“你把我们要用的物什,包括生产时需要用到的药材,全部先整理好,离开时才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 石榴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又靠近金桔“你尽快配备一些迷药,以及能用于防身的药粉。” 金桔肃然颔首。 一切安排妥当,李南嘉对几人招了招手,让她们再靠近一些,“我们的行踪必须隐秘,所以人越少越好,那八个侍卫就不必再跟我们了,让他们直接去寻刘管家!” “等我们都安顿好,再想法子,避开萧朔的耳目,给刘管家报平安便是。” 苏氏起初得知李南嘉和萧朔的事后,想着若以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当晟王妃,未必不可。 而后,她见李南嘉自有主张,也就打消了说服对方的念头。 第51章 萧朔失去意识 西陲陵安城,林将军府中。 高矮个布衣男被萧朔瓮中捉鳖之前,曾给林欣茹传送过一次消息。 因此,林欣茹已收到高矮个的信,上面写着,“对方是,东平伯府的嫡出姑娘,李南嘉。” 高矮个男子当时为了稳妥起见,想探出萧朔为何会派暗卫保护李南嘉,而后再详细汇报。 所以,林欣茹对萧朔派暗卫保护李南嘉的事茫无所知。 话说回来,林欣茹起初看到信时怒气满腹,随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发现李南嘉的身份明显比她高,紧接着,她心中竟有一丝喜悦。 林欣茹想着,以李南嘉伯府嫡女的身份,当正妃不为过,但偏偏萧朔只想纳李南嘉为侧妃,他留着正妃之位或许是为了她! 一定是这样的,萧朔心里有她的位置,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冷淡,或许只是因为,他对男女感情之事还比较迟钝。 萧朔说要纳李南嘉为侧妃,也只是因为李南嘉使用了下贱手段,让他不得这样做而已。 不过,伯府嫡女又如何,若安王夺回了皇位,京都府的贵族世家还不知是何处境,抄家灭族,男子变为阶下囚,女子送进教坊司都有可能。 但西陲的贵族世家就不同了,他们可都是陪着安王出生入死的心腹,到时身份地位又岂能同日而语。 特别是她的祖父和谢国公,当年若不是他们拼死相护,安王和晟王是不可能安然抵达西垂的。 林欣茹又转而想着,还好谢国公府中的庶女要比萧朔大了两岁,不然…… 林欣茹得到李南嘉的信息后,信心十足,认为对方不足畏惧,继而之后的日子也没再把李南嘉放在眼中。 --------------- 丰和山庄。 萧朔给李南嘉的五日期限很快就到了。 这一日,李南嘉亲手做好糕点,和金桔小厨房朝正屋走去,她们刚走到廊道上,便见萧朔迎面向她们走来。 萧朔走路间步伐轻盈自如,气质高雅凝重,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让人们为之倾倒而生。 他穿着一件紫色的锦袍,长袍上刺绣的银色花纹,在柔软阳光下闪烁着迷人光芒,贴身裁剪展现出他完美的身材曲线,身材匀称结实、气质高贵优雅,仿佛一道独特而完美无缺的风景线。 当他靠近时,那双眼神明亮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人心,高挺笔直的鼻梁和坚定有力的下巴,又衬托出他英俊挺拔、自信不羁的气质。 一股魅力从萧朔身上散发出来,迷人而不可抗拒,让李南嘉不禁一时的失神。 萧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道:“李姑娘,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李南嘉被萧朔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收回心神,指了指金桔手中提着的食盒,声音轻柔而清澈:“才做好糕点,晟王要不要也尝尝?” “你亲手做的?”萧朔扫了一眼食盒,眉梢微微一挑。 李南嘉微微点头,“嗯。” 萧朔侧了侧身,让李南嘉和自己并排而行。“外面冷,我们进屋再说!” 李南嘉见萧朔对糕点没有什么兴趣,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飞速旋转地想着法子,待会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品尝糕点。 而后,萧朔、李南嘉、金桔相继进入屋内。 金桔将两盒糕点放在圆桌上。 石榴端来一盆清水让李南嘉和萧朔净了手。 李南嘉邀请萧朔入座,因不知道萧朔爱吃什么口味,李南嘉便分别做了两种糕点,一甜,一咸。 萧朔很给面子地坐下。 李南嘉见状,便十分热情地介绍起来,她指了指左边的食盒,“这是咸糕,是用米粉,豆腐,肉末,笋丝混合,用蒸锅烹制而成。” “口感细腻、丰富,有淡淡的清香” 萧朔身姿悠然自得,一只手轻轻地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指尖轻敲着木制圆桌,看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见萧朔依然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紧,“这是甜饼,由面粉、红枣、芝麻制作而成,我添加了适量糖和花生油。” “口感柔软而不过甜。” 见萧朔脸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尝的意思,她心中不甘,面上却不显,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甜饼,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吃着。 萧朔停下手中动作,静静地瞧着李南嘉吃着糕点,问道:“好吃吗?” 李南嘉吞下最后一口糕点,嘴角微微上翘,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愉悦和满足感如同涓涓细流,不由自主地发出轻柔的叹息声,“好吃,你真的不尝尝?” 他看着李南嘉,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浅浅的笑意,仿佛很享受此刻的相处,“我不喜欢吃糕点。” 李南嘉原本自信满满的计划,结果却出乎意料,她在失望的情绪里面,悄悄萌发了另一个念头。 忽而,李南嘉眼神变得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变得柔和而亲切“团团,你还觉得好吃吗?” 随即她神情又黯淡下来,“看来,只有你爱吃我做的糕点,其他人都不喜欢,那为娘以后就只给你做了。” 萧朔目光落在李南嘉隆起的肚子上,问道:“他又在动?” 李南嘉双眉微皱,失望地叹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萧朔想着,医书上写的果然没错吗,怀孕的女子性子多变,时而充满活力,时而又会显得沮丧和失落,这种时候,她需要得到周围人的关爱和支持。 片刻后,萧朔伸出手,轻轻拿起一块糕点,将它放到鼻子下方,然后浅浅地闻了一下。 李南嘉眉心一跳,她心里虽然清楚迷药无色无味,但萧朔的这个动作,还是让她心里不由紧张起来。担心对方会闻出来什么! 随即,萧朔一口咬下去,甜美的味道瞬间填满了他的口腔,但很快,他开始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沉重感,身体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他感到自己失去了控制力,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被下了迷药,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南嘉,正欲质问对方时,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混沌不清。 渐渐的萧朔开始失去意识…… 第52章 摆平萧朔的暗卫 萧朔倒下的一瞬间,李南嘉和金桔互相交换眼神,无声地庆祝这个成功的瞬间。 李南嘉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得逞的表情,她取下银哨递给金桔,“吹响它,把糕点送去给暗卫。” “诺——”金桔应是,提着食盒就朝外走去。 金桔离开后,李南嘉从软塌上拿了一个靠垫放在萧朔身后,用力扶起他,让他身子朝后靠着椅背,又从横架木杆上,取下自己的皮毛大氅盖在萧朔的身上。 让萧朔躺好后,李南嘉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放在圆桌上,而后不自觉细细地打量起萧朔来。 此刻,萧朔的手臂搭在扶手上,放松而自然,长长的眼睫毛覆盖在白皙光滑脸庞上,有些许孩子气和憨厚感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亲近人心,舒适自然气息。 对于这样的萧朔,李南嘉也不知为何,心中竟充满内疚,想着,迷药虽然无色无味,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但无论如何都是药物,对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影响。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朝窗户口走去瞧外面的情况。 屋外,金桔穿着淡绿色绸缎衣裳,她身姿修长而柔美地提着食盒站在院落中。 金桔轻轻吹响手中口哨,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衣、身体魁梧健壮的男子,从院墙外翻了进来。 她轻盈地走近黑衣男子,浅笑着道“你是影九?” 影九垂着眼眸应是,这段时间,他隐在树梢上,时常瞧见眼前的这个侍女手中拿着一个小篮子,轻轻地摘下一朵朵粉色的桃花,行动轻盈而优雅。 每一次摘花时都会仔细选择最美丽、最鲜艳、最具光泽感的花朵。 每一次靠近花朵时都会低下头仔细端详,用手指轻拂桃花瓣上润泽如玉的露珠。 “这些点心是我们姑娘亲手做的,晟王已经尝过觉得很不错,但还是剩下不少,便让婢子拿出来让你们也尝尝。”金桔提着食盒往上抬了抬示意道。 影九耳根泛着红,他抬眸瞧了一眼食盒,露出了一丝犹豫和不确定的表情,“这……” 金桔道:“你们若不想尝,那我便回屋内向晟王复命了?”金桔作势转身离开。 影九快速扫了一眼正前方的屋子,“等等。” 金桔停下脚步,轻盈转身,看着影九。 “那我这就拿去给兄弟们。”影九伸出手,示意金桔把食盒交给他。 石榴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让他们都进来吧!这里面有两种口味,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你们可以挑选着品尝。” 随即,她便提着食盒朝不远处的石桌子而去。 影九尴尬地放下手,看着金桔身姿婀娜的背影,挠了挠头,而后,对着院外连吹了两声口哨声。 金桔摆放好食盒,回头看去时,院内已多了四个黑衣人。 他对几人招了招手,温柔道,“糕点还热乎着,你们赶紧的。” 影九五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来到石桌边。 金桔问道:“影五、影十一呢?糕点多着呢!让他们都过来吧!” 影九毫无防备心,他连连摇头,道:“他们今日不在,此处就我们五人。” 金桔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四周,笑眯眯地道;“那你们一人多吃几个便是。” 影九的手在身上擦了几下,微微弯下身子,轻轻地拿起一个糕点,然后放到嘴里。 其他四人相继也拿起糕点送入嘴中。 金桔窥察着影九几人的表情,见影九闭上了双眼,似乎在享受那一口甜美的滋味,他慢慢地咀嚼糕点,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时候,他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微笑。 然,金桔见他们毫无防备地吃下糕点,心里不禁心虚起来,感觉自己此刻罪大恶极一般,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影九的身后。 不多时,影九突然变得异常困倦,他的眼神开始呆滞,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最终他失去了平衡往后倒去。金桔吃力地用手抵着他的背,让他缓缓落地。 其他四人在影九倒下后,相继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在金桔慌乱不安的注视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南嘉瞧见影九几人都晕倒,便立即打开房门,对提着裙摆朝屋内跑来的金桔道:“你赶紧让外面的侍卫把他们抬进屋,别冻着。” 金桔跑到一半停下脚步,点头应是,转身又匆匆忙忙地朝院外跑去。 半晌后,八个伯府侍卫,两两合作,不一会便把五个黑衣人抬进他们之前屋内的床榻上放好,向李南嘉复命。 李南嘉对众侍卫道:“你们今日便去麓山庄找刘管家,等我们安顿好时机成熟后,再偷偷地通知你们来找我。” 八个侍从面面相觑,担心李南嘉的安危,摇头不肯离开,最后在李南嘉强硬的态度下,这才不得不领命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李南嘉和金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落,朝山庄后门方向走去。 山庄后门,石榴、青河、苏氏还有两个婆子已在两辆马车旁等着了。 石榴见她们出来,高兴道:“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放入马车内了。” 青河身穿一身男装,回禀道:“姑娘,我这边也都准备妥当了。” 这时,青竹也从另一个方向而来,她穿着一身男装,佩戴着长剑,喘着粗气,禀报道:“姑娘,我已经安排好人驾着咱们伯府的马车,朝与我们相反的方向驶去。” 李南嘉颔首,看向众人,“那我们赶紧出发。” 随即,金桔、苏氏、李南嘉登上前面的马车,石榴和两个婆子上了后面的马车。 等着她们都坐好,青竹、青河这才一人驾着一辆马车远去。 ---------------- 李南嘉一行人沿着草甸覆盖着山路行驶。 四匹高大、肌肉发达、精神奕奕的骏马牵引着马车前进,它们身上穿了毛皮裘衣以抵御寒冷天气,当然,青河、青竹亦是如此。 沉重的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伴随着车轮发出咯吱咯吱声。 马车内布满了柔软绸缎和柔软兔毛。 第53章 你能跑去哪! 李南嘉坐在车窗前,撩着车帘子,凝视着远处,眼神恍惚、空洞。 道路两旁生长茂密草木,高山上洁白云朵如羊脂玉洁,阳光洒落在山林之间,使得雪地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她的双眉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当你仔细看她的眼睛时,你会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件事物上。 此刻,她脑海中想着,不知她放的迷药剂量会让萧朔昏迷多久,他醒来后会不会大发雷霆,若再次被他找到,他会不会,不给情面地直接带走团团,让她和团团母子分离。 石榴和金桔见状,不由关心道:“姑娘,你这样一直盯着外面,会容易伤眼睛的。” 李南嘉淡淡嗯了一声,随即放下车帘,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缓缓行进着,四周的景色渐渐开始荒凉起来,沿途没有客栈,连村庄都极少遇见。 天色渐晚时,李南嘉瞧着马车宽敞,并排睡四个人不会觉得拥挤,加上为了节省时间,担心被萧朔追来,她决定不去寻找村庄落脚,让大家直接在马车内歇息。 ----------------- 李南嘉离开的第二天夜晚。 萧朔终于醒过来,他发现自己靠坐在扶手椅上,身上还披着一件大氅,想要起身,却感觉到全身无力。 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清晰起来,想起自己被李南嘉下了迷药。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这时,他心中已了然。 过了片刻,他掀开大氅站起身来,朝内室走去,果然内室床榻上已没了被褥,衣柜也空空荡荡,他声音嘶哑,低声咕哝,“我倒要瞧瞧,你能跑去哪!” 萧朔面上虽然不显得愠怒,但是内心却是非常气恼!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嘴角轻抿着,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场,威严而又高贵。 萧朔,淡淡扫视了一眼内室,旋即转身离开,他回到外间,正欲朝门口走去,却不由停下脚步,回眸瞥向被自己丢在一旁的皮毛大氅和扶手椅上的软垫,心中冷哼! 可不知为何,注意到大氅和软垫时,他心中的怒火其实已莫名地消减了些,忽而,他瞧见圆桌上放着的信笺,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拿起信件展开。 李南嘉在信中表达了自己对于个人选择和幸福生活追求的坚定立场。 她不想成为萧朔众多妻室之一,她和团圆不愿与其他人共享夫君、父亲的身体和心灵。 她有钱有闲,只想过平淡幸福的生活,带着她的孩子独自安享天伦之乐就足够了。 最后,还让萧朔放心,她不会让其他人当团团的父亲,等百年后,她会告知团团真相,让团团供奉萧朔的牌位。 看见最后一段时,萧朔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想要立刻将李南嘉找回来…… …… 看完信件,萧朔心中有气恼,也有无奈,他拾起搭在椅子上的大氅,收好信件,打开房门,离开了丰和山庄。 樊楼,萧朔在收拾整理一番后,便在一把华丽雕花的椅子上坐下,等着暗卫来向他说明情况,不用细想他就能猜到,影九几个估计也吃了糕点,此时,还不知在何处躺着。 萧朔身体微微向后靠着,两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敲打着,神情显得沉静而专注。 仿佛在沉思和思索着什么重要的问题,眼神透露出的目光显得格外威严。 过了好一会,影九几人才回到樊楼,战战兢兢地向萧朔汇报完详细经过,他们本以为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不料萧朔听完后,只挥了挥手,让他们去领五十鞭罚。 恭立在旁的影三,带着他们去地下暗室领罚。 路上,影五忽然反应过来,甲二、甲一好似没在书房里,他低声询问影三,“甲二、甲一呢?” 影九斜睨他一眼,“你倒是出息,竟会中迷药,谁让你们在执行任务时乱吃东西的?” 影九尴尬一瞬,哑口无言,他使劲挠头,“……” 影九继续道:“你们运气好,若不是甲二,你们都得被遣回西陲,进地宫。” 影九瞬时明白过来,甲一去执行任务了,那日,甲二估计也跟着主子去了云来山庄。 他猜测甲二此刻正跟着李姑娘一行人!可主子为何不命他们去追回来呢! 不知为何,影九内心深处十分期盼主子能再次给他分派任务,让他继续保护李姑娘。 ----------------- 十日后,李南嘉一行人顺利抵达远离京都府二百里外的石永山庄。 石永山庄位于一片广袤的农田旁,四周环绕着山峦起伏和山泉淙淙,山庄附近的田野边还住着一些庄户。 马车渐渐靠近,石榴瞧见山庄的外墙杂草丛生,花草树木也非常茂盛,低声嘀咕,“这里的管事为何不清理外墙?” 石永山庄门外,青竹跳下马车,敲响大门。 过了好半晌,才有一个农户装扮的男子来开门,门缝间,他探出脑袋,打量着青竹和身后的马车,疑惑道:“你们是谁?” 青竹右手扶着腰间佩刀,左手举着东平伯府腰牌道:“快开门,东平伯府主子来了。” 闻言,男子急忙敞开大门,恭敬地邀请马车入内,他道:“你们稍等,小的不识字,我这就去唤管事。” 等男子去唤人之际,青竹认真打量起山庄来,只见山庄里面建筑都是以白墙灰瓦为主,倒是简洁而不失精致。 等了一会儿,青竹便瞧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头乌黑而整齐的头发,胡子也是修剪得干净整齐。 他穿着一件青色衣袍,急匆匆走来,对着青竹施了一礼,“在下是石永山庄的王管事,不知马车内的是哪位主子。” 青竹神情严肃,举着腰牌在王管事眼前,“如今在京都府的还有哪位主子!” 王管事还不知道二房已被赶出伯府的事。 他目光飘忽不定,露出一抹尴尬之色,转而想着,马车里的肯定不是二房的人,若是他们,定然会提前给自己送信的,他道:“难道是刘管家,或是李二姑娘?” 第54章 王氏的堂兄 青竹很是不喜王管事的露出来的神情,她和青河互视一眼,不耐烦呵斥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主子来了,你只管伺候便是。” 王管事被呵斥,心里立即升起了不愉快的感受,他感到被冒犯和羞辱。 毕竟这十来年间,由于石永山庄位置偏远,王管事也只需每两年去一趟京都府向刘管家交账,从未与主子有过接触。 石永山庄的管辖范围内,他的地位显赫,又是伯府的远亲,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潜意识中王管事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山庄的主子。 王管事垂下的眼眸闪烁着愤怒和不满,他道:“是在下越矩了。” 青竹面无表情道:“赶紧带路,收拾出一间院子,我们姑娘要在这里长住。” 闻言,王管事瞳仁倏地一缩,这是打算不走了?他心里想着,面上恭敬做出请的姿势,在前方引路介绍。 山庄不大,马车在中门的大院中停下。 金桔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李南嘉走了下来,苏氏走在最后,李南嘉披着大氅,把身子遮了个严实。 王管事没瞧出什么异样,连忙上前行礼,“小的给李姑娘问安。”他心里想着还好不是刘管家,李二姑娘虽然是主子,但毕竟是小姑娘,不难应付。 李南嘉在车内时听见了他姓王,便问道:“你和二夫人是什么关系。” 王管事眸光恭敬道:“我们祖上是一脉,我该唤她为堂妹。” 李南嘉颔首,含笑道:“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还请王管事前方带路,顺便介绍下山庄的情况。” 随即,李南嘉、苏氏先走了一步,青河、青竹、还有石榴、金桔、两个婆子则留下来拾掇马车内的物什。 王管事点头,走在几人斜前方,对李南嘉介绍,这个小庄园里居住着他们一家人和几位仆人。 庄园内有一个主院、客院、偏院、下人住的杂舍,厨房、牛棚、鸡舍等等。 王管事一边介绍着,目光不自觉一斜,快速瞥了一眼苏氏。 他心中暗想,这妇人是谁,姿色倒是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府中嬷嬷,仪态气质倒像是世家贵族的夫人,但他又肯定对方不是主子,因为伯府内二夫人,三夫人,他都有幸见过一面。 李南嘉一行人从清幽雅致的青石路穿过,很快来到主院门外。 忽然,王管事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他的表情不自然起来,急忙拦住李南嘉的去路,躬身抱拳作揖,面露尴尬道:“姑娘,小的有事要先禀报一声。” 李南嘉停下脚步,平和地看着他,“什么事!” 王管事踌躇半晌,道:“是这样,石永山庄因地势偏远,这十来年间也不曾有人来巡视,所以……” 李南嘉见他吞吞吐吐,“王管事,但说无妨。” 王管事犹豫一瞬,继续道:“小的一家本住在客院,但前几年小的又添了一个闺女,所以,小的大女儿便搬去了主院的一间厢房暂住。” 闻言,苏氏凝眉,一般情况下,庄户的管事都是住在偏院,山庄的主院和客院,也都是不能占用,而且随时都需要备着。 其一,以防主子们想起,要来山庄小住,或者路过时需要暂歇几晚。 其二,以防主家有人来巡视需要住在客院。 李南嘉心中有计较,面上却不显,“哦!这样啊!” “那你先走一步,去打声招呼,让她把厢房腾出来吧!毕竟跟着我来的人挺多的。” 王管家心中暗想,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懂的东西太多了,果然容易应付,他连连应是“是是是,谢姑娘宽宏大量,不跟小女计较,小的这就去。” 等王管家远去,苏氏比着手势,口齿不清道:“规矩——不——能——” 李南嘉明白苏氏的意思,她目光坚定、清澈,微笑道:“母亲,我心中有数,你就放心吧!” 苏氏见李南嘉镇定从容的模样,眉头不再皱起,眼神温柔而舒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后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李南嘉转身瞧去,只见是金桔、石榴两手皆提着包袱,青河、青竹一人分别扛着两个箱笼,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的箱笼,缓缓地朝这边走来。 李南嘉又瞧了瞧院内,还未见王管事出来,不由蹙眉。 迎面走来的几人面露不解,石榴抢先开口问道:“姑娘,你怎么还在外面?” 苏氏和李南嘉朝后挪了几步,对众人道:“待会说,你们先进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搬着东西朝院内走去,李南嘉和苏氏跟在她们身后。 她们进入主院后,便瞧见前廊,前廊有两间厢房以及一些草木盆栽。 再往内走便是中庭,中庭两旁有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的老榕树环抱着,它们给整个主院增加了几分静谧。 继续向里走,就可以看到正屋,和几间厢房。 此外,右侧厢房,还拥有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厨房。 她们几人动作很轻地把箱笼、包袱放在正屋前的台阶上,随即,青河正欲上前去打开正屋房门。 不料,青河刚踏上阶梯,王管事和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姑娘便提着几个包袱从正屋内走了出来。 顿时,青河和身后的几人皆神情不悦地看着父女两人。 父女两人立马走下台阶,王管事不由得尴尬地笑了起来,脑袋飞速转着,见李南嘉缓缓走了过来。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牙齿,笑容显得有些勉强和不自然,对李南嘉道:“姑娘,是小女不懂事,我都不知她何时搬进了正屋,之前她一直都住在角落的厢房的。” 躲在王管事身后的女子,垂着脑袋,不敢吭声的模样,此刻,她心中却是充满了怯惧,同时还感到一丝忌妒。 李南嘉扫了一眼垂着头的女子,语气平和道:“你们先退下吧!” 王管家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又对李南嘉轻视了一番,他连连称是,带着女儿朝院外走去。 随即,李南嘉的声音再次传来,“王管事——” 王管事转身皮笑肉不笑,“姑娘还有何事?” “以后,若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再踏入主院半步,还有规矩就是规矩,王管事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李南嘉声音平淡。 王管事笑容微微一僵,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但最后迎着众人的目光,他什么也没有说,点头应是后,便离开了。 第55章 李南嘉生产! 石永山庄,客院中。 王管事夫妻和四个孩子,得知要从舒适的客院搬到偏远的偏院居住后,心情十分郁闷。 夫妻俩坐在桌前讨论房屋分配问题,王管事妻子皱着眉头说道:“偏院破旧不说,房间也不够我们一家七口人住的啊!” 王管事一家总共有七口人,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儿子才娶妻不久。 王管事想着李南嘉不管如何也是雇主,他虽然不爽,但也不得不照她的意思去做。 王管事点点头:“只能委屈两个女儿挤在一间了!” 大女儿听到这话后十分生气:“我不想和二妹睡觉,她……”王管家一个眼神瞪过去,大女儿立时闭了嘴。 二女儿则默不作声地看着手中的木偶,她心里只想着客院还有个大花园可以玩耍,偏院却是没有的。 两个儿子面面相觑,其中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子抱怨道:“这李姑娘为何忽然来咱们山庄,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难不成我还得挤在那狭小的偏院拜堂不成。” “大哥当时成亲时,整个山庄可都是热闹喜庆的。” 王管事叹了口气,严肃起来,语气不容争辩,“你的婚期在翌年底,那个时候,李姑娘说不定已经走了。” “事已至此,就慢慢收拾,一点一点地搬,” 随即,王管事朝着书房走去,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担心,李南嘉会发现他谎报山庄雇佣人数,多拿月俸的事,为了安心,他决定给王氏捎一信,询问李南嘉忽然来石永山庄的目的。 京都府樊楼,萧朔收到甲二送回来的消息,已得知李南嘉所在的具体位置,他打算把手中棘手的事忙完后再去寻她。 -------------- 天气渐渐回暖,李南嘉居住的院落中,鸟语花香,小草渐绿,阳光明媚。 主仆几人在院内晒着太阳,享受着休闲时光。 苏氏和金桔、石榴围坐在石桌旁绣着婴幼儿的肚兜。 青竹、青河则陪着李南嘉悠闲地散着步。 李南嘉现在的身材丰满,脸上也显得圆润不少,肚子大得明显突出,手、脚已经出现了水肿,容易感到疲乏和疼痛,如厕频率也出奇地高,因此,现在的李南嘉身边随时都不能缺了人。 李南嘉来到石永山庄的这段日子,偶尔也想起过萧朔,她会不自觉地去想团团和萧朔的相似之处。 上一世,她和团团分别时,团团还不到四岁,那时团团整个人小小的,圆圆乎乎的,她想象不出,团团长大后是否会和萧朔一样俊美。 和李南嘉有相同想法的还有甲二。 此刻,甲二斜靠在树桩上看着下方散步的人,他抚摸着鬓角处的络腮胡,暗想,李南嘉肚子里的是女儿,还是儿子,生下来后会不会和主子很像……等等。 想着想着,甲二便开始担心,还有一个月时间,李姑娘就要分娩了,稳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过来?随即,又开始操心主子到时能不能抽开身赶过来。 --------------- 暮春的晚上,天空渐渐染上了淡淡的橙红色,一轮明月悬挂在天幕之中。 李南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汗水不停地涌出。 她已经忍受了几个小时的疼痛,但是她知道,这种疼痛还将持续数小时。 房间里到处都是一片忙碌,两个婆子和石榴为李南嘉准备了温水、毛巾和一些中药,在这个关键时刻给李南嘉支持和安慰。 苏氏、青竹、青河等人则在屋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她们可以听到李南嘉的呻吟声和难以忍受的呼吸声。 “怎么还不出来啊?”青河焦急地问道,“那两个婆子真的懂接生吗?” “放心吧!她们会的,会的……”青竹安慰青河,也在安慰自己,“先别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每个人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与此同时,由于山庄建筑的隔音效果很差,主院内的嘈杂声渐渐传到了院外,王管事闻讯赶来,不由得好奇地凑到了院墙边,踩着下人的背,探头朝院内张望。 王管事目光闪过一丝狡诈,透过重重树影,仔细凝视着、聆听着,顿时,他心中一惊,“这场景,这呻吟声,怎么感觉和贱内生产时很像……难道……” 王管事脚下用力,想要进入院墙内探个究竟时,他身下的人则满脸痛苦地承受着王管事的重压,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口中喘息着:“管事我快挺不住了……” 然而王管事却置若罔闻,继续伸长脖子,脚上使力往上蹬,突然身下的人体力不支,“啊——”王管事一个失足摔倒落地 围墙外的惨叫声,惊动了院内的人,青河顿时凝眉,不悦道:“有人在偷窥!” “我去看看。”青竹拔腿便去追,不料,她刚转身便发现,院内霎时多出了几抹高大的人影。 青竹立时拔出腰间短刀,做出防备姿势,厉声道:“是谁?” 听见青竹的呵斥声,青河、苏氏不由惊骇,急忙朝青竹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个人正朝她们走来。 青河取出短刀和青竹并排而立,大声呵斥道:“你们是谁?” 月光下,几抹身影渐渐清晰,最前方,萧朔高大挺拔的身材在黑暗中显得更为突出。 他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轻盈地晃动着,步履从容却又带有一股自信和威严,每走一步似乎都散发出无法抵挡的气场。 青河、青竹、动作一僵,不由愣住,萧朔怎么来了。 然而,苏氏见到萧朔的一瞬,内心竟有一丝高兴。 等萧朔走近后,青竹三人这才发现萧朔身后除了影九、影十一、络腮胡男子外,还另外跟着两个婆子。 听见里面痛苦的呻吟声,萧朔脸上露出紧张而严肃的表情,目光紧盯着前方正屋,仿佛要将那里的一切都仔细观察清楚,随即,他对身后的两个婆子吩咐道:“赶紧进去。” 第56章 这小家伙有点丑! 萧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竭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平日里总是内敛沉稳,从不轻易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展露出来,但此刻,他却无法控制的紧张和焦虑。 终于,在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之后,一个哭声突然响起来,“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石榴推开房门高兴地宣布。 萧朔听到了哭声,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着,连忙朝房内冲进去。 石榴愕然地看向萧朔,想要阻拦,却被萧朔一个眼神给震慑住。 石榴愣怔一瞬,直到萧朔已经跨入屋内,她才反应过来,紧跟其后,急巴巴道,“晟王,你不能进去,里面很乱……” 萧朔没理会身后的人,他刚走进外间,便瞧见有婆子端着木盆从内室走了出来。 见盆里面装满深红色的血水,萧朔瞳孔瞬间收缩,“这是什么?” 婆子是萧朔找来的其中一人,她恭敬地回答道:“这是产后出血。” 闻言,萧朔一阵愕然,他挥了挥手,让婆子离开。 石榴趁着,萧朔驻足的机会继续道:“晟王,女子产房污秽,你还是别进去了。” 萧朔瞥了一眼石榴,依旧没理会,自顾继续朝里走,石榴不由加快语速道:“你若实在要进去,等她们清理好姑娘身子再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姑娘不喜别人瞧见她不堪的模样。” 石榴的这句话一出,萧朔这才停下脚步,没继续往里走,他犹豫一瞬,便在外间找了一个不太碍事的位置坐下。 萧朔等待期间,婆子和石榴来回穿梭着,屋子里充满了婴儿的哭声和忙碌的脚步声、安慰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待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安静,婴儿早已止住了哭声。 直到金桔端着一碗汤药进入内室,半晌后,萧朔才缓缓起身朝内间走去。 内间中,李南嘉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神有些无神。 “你们照顾好孩子和我。”李南嘉说话的语气有些微弱,“我想睡会。” 金桔小心谨慎地抱着沉睡的孩子,声音轻柔道:“别担心,你只需要休息好。” 金桔话音刚落,萧朔便走了进来。 蓦地,李南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警惕之色,她用微弱而有力的声音说道,“你想干什么?” 李南嘉已从石榴口中得知萧朔来了,所以在看到萧朔时,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此刻,李南嘉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在维护自己宝贵生命之下,她仍然毫不退缩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坚定的眼神,带着一股无比坚强的母爱和保护欲望。 前段时日,萧朔还对李南嘉给他下药的事耿耿于怀,可后来因东夷国的事,他去了一趟金洲,等再次返回京都府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李南嘉的怨气已经悄然消散。 而现在,萧朔瞧着圆润又憔悴的李南嘉,那颗从不柔软的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他不禁感到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这个问题在萧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他神色温和地道“我只是来看看,不会强行带走他。” 李南嘉似乎在虚弱的状态下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不知萧朔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她露出一抹狐疑之色,“什么意思?” 萧朔唇线轻轻一扬,重复之前的话语,“我说,我不会强行带走他,你先好好休息。” 医书上有记载,女子临盆后的一段时间里不宜情绪过激,萧朔打算让李南嘉先安心地养好身子再说,不急于一时。 李南嘉认真地打量起萧朔,神色如常,眼神稳定而自信,给人一种坚定而可靠的感觉,而且她清楚萧朔本就是一个不屑于对女子撒谎的人。 须臾,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仿佛整个身体都跟着这个呼吸而放松下来,面部表情逐渐变得平静与安详,不由地缓缓地闭上眼睛,开始沉沉睡去。 渐渐地,李南嘉呼吸变得平稳而有规律,萧朔这才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金桔,道:“把孩子给我。” 闻言,金桔不由蹙眉,神色带着一丝不安地道:“你刚说过,不会强行带走他的。” “我只看看。”萧朔强压住对其他女子的不耐烦,语气平淡地说道。 金桔想着对方毕竟是孩子的生父,想要抱抱孩子也理所应当,随即,她便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金桔微微弯身,把孩子往萧朔的身上挪了挪,然而,萧朔却不知该如何接过孩子。 他试图把手放在孩子背后,但是又担心自己会用力过猛而伤到孩子。 然后,他伸出两只手来托起这个小生命,但是当孩子被移动时,他忽然下意识地缩回双手,似乎害怕孩子在自己手中滑落。 见状,金桔眉毛微微皱起,嘴唇紧闭,没有任何表情地重新抱紧孩子,她站直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想要离萧朔远一些。 萧朔十分尴尬地轻咳一声,道:“算了,还是你抱着,我瞧瞧便是。” 萧朔脚步轻盈地走到金桔的身后,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只见孩子正躺在侍女的怀抱中,安静地呼吸着。 他轻轻地抬起孩子的小手,温柔地触摸着孩子柔软的手指,微微偏起头来,细心地观察着那张脸。 这个才出生不久的幼儿皮肤很白皙,但是脸上却有皱巴巴的,萧朔眉头微皱,在心里暗自想着,怎么感觉这小家伙有点丑! 不过,他瞧了半晌后,嘴角却浮出一抹笑意来,丑是丑了点,但还算可爱。 萧朔温柔地拂过那张幼小而又有些皱巴巴的脸庞,并且感受到身体里涌动出一股亲近之感。 “他以后定然会很聪明、优秀。”他心里这样想着,同时也悄悄在心里祝福着这个小生命,希望他能够茁壮成长。 ---------------- 团团降生后,萧朔在李南嘉的院子驻留了下来,他每日会等着李南嘉吃饱睡足后,进入内室瞧瞧团团,和李南嘉闲聊几句。 这一日,李南嘉喝完羹汤,萧朔站在摇篮旁瞧着团团,道:“这小家伙,似乎长开了些,不那么丑了。” 李南嘉无声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第57章 映入他的眼帘! 李南嘉这几日因感受到萧朔对团团的喜爱,对萧朔也不似以往那般防备和排斥。 但当她心中忽然冒出,萧朔或许是个好父亲的想法时,又立刻打住了这种念头,不想和萧朔有更深入的接触。 萧朔初为人父的爱只是暂时的,等他娶了正妃,纳了其他侧妃,有了其他子嗣,这份爱也会随着时间而消逝。 然而,萧朔这几日也终于想明白,他对李南嘉的不同,对李南嘉的心软,或许只是对方为他生下第一个子嗣的缘故,不过,他对这样的状态并不排斥,也不会刻意地去改变对李南嘉的态度。 萧朔从团团身上收回目光,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凝视着李南嘉,语气平缓道:“我还有事要处理,明日就会离开。” 李南嘉闭着眼眸微微转动,哝哝的“哦!”了一声。 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震颤,似乎能够温柔地滋润人心。 她的脸庞圆润可爱,双唇丰满柔软,似乎随时都能轻轻一笑,微胖的身材隐藏着一种柔婉和妩媚。 霎时,萧朔喉咙有些紧绷,不自觉微微颤动起来,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只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而已。 萧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似乎在压制自己内心的感受,“不过,我会把影九、影十一留下来,你可以把他们当杂役使唤。” 李南嘉掀开眼帘,一双黑色如宝石般的杏眸,盯着萧朔的脸庞,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波流转间,让萧朔不自觉地沉迷其中。 此刻,萧朔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柔和而又专注:“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有变,留下他们只为安心罢了。” 李南嘉目光躲闪,问道:“那我可以理解为,影九、影十一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萧朔眼眸微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这是打定主意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可以。” 忽然,团团短促而急促的“哇哇”哭声响起,守在外间的金桔快速地走了进来。 她瞬速地为团团检查更换了片子,旋即又抱起还在“哇哇”大哭的团团放入李南嘉的怀中。 此刻,李南嘉和金桔满心满眼只有团团,瞧着怀中的团团饿哭了的可怜模样,李南嘉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喂饱团团,已完全忘记了萧朔的存在。 萧朔明白李南嘉需要喂奶了,平日遇见这样的情况,他便会立即走出屋子避开。 不料,这次,他刚站起来,正欲转身时,目光却不由一滞,只见,李南嘉眼明手捷地解开了上衣。 顿时,雪白粉嫩的一片,映入他的眼帘。 眨眼间,团团的小脸贴上白雪处的一瞬,便不再哭泣,李南嘉托着他的脑袋,很快地含住了奶水源头,小嘴一动一动不停吸吮着。 李南嘉眼中充满了爱,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喂奶,这个小生命需要她,依赖她,这是她作为母亲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萧朔嘴巴微张,有点儿呆傻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他完全被那个画面所吸引而进入了一种幻境之中。 李南嘉感觉孩子渐渐平息下来,已缓缓掌握着吸吮的节奏,这才发现萧朔还在屋内,她脸颊顿时一红,侧了侧身子,瞪大眼睛,诘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金桔转身看去,只见身后的萧朔面红耳赤地呆愣着,她立时挪了挪身子,为李南嘉挡住对方视线,尴尬地看着他。 萧朔终于回过心神来,吭哧地道:“不是故意的。”说完,他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离开了屋子。 一来到外间,步伐不由加快,急遽地冲出正屋。 萧朔来到院子里,以一种仓促的步伐走动着,然后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房子里面的方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在屋内看到的画面。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这样强烈地吸引住了,但是这种感觉又令他不安和困扰,于是他甩开脑中那些画面,并深吸一口气想把所有不安和不确定性都放下。 随后,俊美男子朝中庭走去,在空气清新、微风习习的环境中走动着,帮助自己放松下来,并尝试重新平衡内心情绪上涨的情绪。 然而,在院内收被子的石榴、苏氏,制作小玩具的青河、青竹,以及影九等人,都把萧朔从正屋出来后的一切举动看在了眼里。 青河停下手中动作,立时跑到石榴和苏氏面前,低声嘀咕道:“晟王这是被姑娘训斥了?” 苏氏望向萧朔的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石榴和青竹看不懂的笑意。 青竹则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着手中的事。 而影五、影十一、甲二……几人则是一脸错愕,主子这是怎么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萧朔这副失神的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一瞬,影九问甲二道:“老大,主子这是怎么了?” 甲二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透视眼。” 影十一道:“我们要跟过去吗?” 甲二的手指在络腮胡间轻抚来回穿梭,“以我对主子的了解,这个时候,还是别跟过去为好。” 影五、影十一……等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半晌过后,萧朔神色恢复如常地走了回来,他对甲二等人勾了勾手指,语气从容而镇定的吩咐道:“影五,影十一,你们二人留下,务必保护他们母子安全!” “还有,我口头已将你们二人给了李姑娘,以后,李姑娘的一切吩咐你们都要听从,但是,决不能再发生和上次相同的情况,明白吗?” “诺——”影五、影十一拱手称是,明白这是要他们死皮赖脸地跟在李姑娘身边伺候了! 萧朔顿了顿,又对甲二吩咐道:“你尽快找一个优质的奶娘给李姑娘。” “还有,让那两个婆子不要轻易暴露身手,就让她们继续留下来伺候。” “诺——”甲二心中嘀咕,他要去哪里找奶娘呢?怎么忽然想起要找奶娘了?难到李姑娘之前没有找奶娘!忽然,他脑海中有个想法呼之欲出,觉得主子刚刚的反应或许与奶娘有关,但具体因为什么?他一时又抓不住! 而后,萧朔对另外几人道:“其余的今日便跟我离开!” “甲二,找到奶娘后再跟上。” 甲二疑惑,说好的明天才走,怎么才从正屋出来,就立刻要走了? 第60章 团团满月酒 萧朔离开后的第四日,甲二带着一个中年妇女回到了石永山庄,由于中年妇女不愿甲二扛着她翻墙,甲二只得以东平伯府侍从的身份进了山庄。 而后,甲二对青河、青竹等介绍了中年妇女是奶娘后,就直接离开了。 李南嘉得知此事后,没有拒绝萧朔的好意,上一世慕正彦还没有完全给她撕破脸时,给她请了两个奶娘。 这一世她本想由自己喂养,便没有想着寻奶娘,可这几日她才发现自己的奶水似乎不太够,这个奶娘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而萧朔带来的那两个产婆,李南嘉没有让她们留下来,在甲二送来奶娘来的第二日,李南嘉便让她们离开了。 这期间,王管事曾让山庄干活的下人,偷摸到主院外墙处探虚实,干活的下人,爬上围墙在瞧见院内晾着的小孩衣物的一瞬间,便被影五、影十一发现了,随即下人直接从围墙上跌落,摔了个狗吃屎 之后,王管事再也没有让人靠近主院,他和王氏商量一番后,再次写了一封信送去京都府,可不知为何,他迟迟收不到王氏的回信。 他打算如果再收不到王氏的回信,便亲自去一趟京都府,把李南嘉未婚生子的事告知王氏,由王氏决定要不要宣扬出去。 -------------- 团团满月这一天,萧朔派人送来了一些银票以及一些贵重礼物。 对于萧朔送来的东西李南嘉没有拒绝,她还找出萧朔之前送的玉珏给团团佩戴上。 这一日,晴朗的午后,微风不燥,古色古香的庭院里;两个婆子忙碌地在庭院里,摆出了两桌精致的酒席,以庆祝团团的满月。 李南嘉让奶娘抱着孩子,自己和苏氏、金桔、石榴、几人一桌,影五、影十一和两个婆子一桌。 几人在庭院里闲聊着,神态轻松愉悦,影五、影十一好像被这个温馨而宜人的环境所感染,感到无比放松和愉快。 不料,众人刚开始举杯庆贺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地放下手中杯,影无正欲去开门时,青竹却抢先了一步,“我去吧!或许是伯府的人。” 青竹打开主院大门后,却发现是刘管家和李南乔,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个侍从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青竹侧身让他们进来,关上门后,引着他们朝内院走去。 李南乔进入内院中,瞧见摆着的宴席和忽然多出来的幼儿,没有感到很吃惊,很乖巧地抱了抱团团。 随即李南乔和刘管家等人在青河、石榴的安排入了座。 最终,这顿满月宴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虽然没有铺天盖地的气势,但是一顿简单低调的宴席也让一众人感到圆满和温馨。 宴席结束后,众人便散开,各自忙别的事情。 苏氏和奶娘抱着团团去了苏氏的厢房歇息。 金桔和石榴则帮着两个婆子收拾碗筷。 青河领着那四个伯府侍卫,去了前廊的那两间厢房。 影五、影九则在院内摆了两张躺椅歇息。 --------------- 正屋内,青竹沏好茶水后,李南嘉这才询问刘管家和李南乔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南嘉心中疑惑,自己虽然有安排刘管家去做一些事,但她被幕正彦陷害,怀上萧朔孩子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对管家说过! 刘管家道:“姑娘,这么大的事,怎么就瞒着我呢!刘叔再怎么样也会站在你这边的啊!” 李南乔跟着附和“对,再怎么样阿弟也会给你撑着的。” 对他们这样的反应,李南嘉觉得很暖心,她面带微笑,略带歉意地道:“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一早就说出来,你们会怎么样,肯定会让我流掉肚里的孩子,但我却觉得他是无辜的,所以就……” 闻言,刘管家、李南乔顿时沉默下来。 在大隆国,世家女子的身份地位和家族荣誉十分重要。 如果一位世家女子发生未婚先孕的事,家族声誉会受损,女子还会丧失嫁人的机会,毕竟贞操和品德是选择嫁娶必须考虑的因素。 遇到家庭成员复杂的府邸,未婚生子的姑娘还会面临家庭排斥,面临来自父母和亲戚、其他家庭成员的肆意侮辱歧视、驱逐出门等。 虽然,他们东平伯府不会这样对待姑娘,但也还是希望姑娘以后能嫁个好人家,获得幸福和尊重。 屋内沉寂半晌后,刘管家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哎——,遇见这样的事,也怪我没有保护好姑娘,怪我没有早日发现二房的祸心。” 李南乔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声音却放软地安慰道“阿姐——”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还有,以后只要有我的,就有你和侄儿的一份,你别担心!” 李南嘉目光含着笑意,重重点头:“嗯!” 而后,刘管家告诉李南嘉,伯爷之前给他捎了信,他是从伯爷信中知道的这件事。 随即刘管家从怀中拿出来两封信递给李南嘉。 李南嘉展开第一封信,信中提到,东夷国对大隆蓄谋已久,可能会随时对大隆掠地攻城。 而大隆国朝中腐败,军事积弱,局势不明,大隆对上东夷,以弱胜强难乎其难。 或许只有晟王、安王两兄弟才能让大隆百姓逃过一劫。 信中,伯爷还透露出西陲军力的情况,若皇帝始终不听谏言,不肯在金陵驻兵,在生存灭亡的紧急关头他们父子会选择弃暗投明,让刘管家做好随时逃离京都府的准备。 第二封信,伯爷提到他几个月前不仅收到萧朔的来信,知道了幕正彦和二房的祸心,信中还说,萧朔不久前去曾去过金陵,已正式向他提出想要纳李南嘉为侧妃。 伯爷虽然觉得事已至此,但还是没有立马同意萧朔,想要和李南嘉商议后再做定夺。 而后,三人在屋内又小谈了片刻后,李南嘉才得知。 李南乔在得知她的事当天,就怒气冲冲地去了永昌侯府,把慕正彦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直到有人赶来把他拖开为止。 因李南乔用力过猛把慕正彦的脸打变了形状,导致慕正彦和孙姑娘的婚期不得不延后。 第61章 野种是谁的? 刘管家和李南乔在石永山庄待了两天,他想让李南嘉和他们一起回麓山山庄。 李南嘉婉拒了,她想要等着团团长大一些,再去与他们会合。 其实,她只是需要时间来自我调节,想要考虑清楚是否要和镇国公府相认。 最终,刘管家没能说服李南嘉,提出把侍卫留给她,却再次被李南嘉拒绝,李南嘉认为刘管家更需要用到这些人手。 刘管家很是无奈,临走时,李南嘉对他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尽快找个合适的管事来替代王管事,王管事这个人是不能用了。 其二,她想让刘管家带苏氏去沈氏药堂,让沈公子代为照顾苏氏,这样沈公子能更方便地为苏氏继续治疗。 苏氏随刘管家他们离开后,李南嘉在石永山庄过了一段悠闲的日子。 不过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完全闲着,这期间,她让青竹去周围的庄户了解了一些情况,得知王管事经常会找各种借口扣除他们的月俸和粮食,让这些庄户有苦说不出。 除此之外,青河入夜后还从王管事房中找到往年的一些账本,发现王管事每次收取粮食的时候,总是虚报产量给伯府,并把多余的粮食转为银钱私用,还向伯府虚报了在山庄雇佣的人数,多讨要了几个人的月俸。 李南嘉打算用这些账本来作为解雇王管事的理由,她生下团团后,青竹曾给她说过,王管事曾多次在她们院外窥视,之前因还在坐月子,没有精力去搭理她,现在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是时候处置他了。 ---------------- 另一边,京都府,之前被萧朔带去给李南嘉接生的两个婆子也都是西陲的人。 其中一个姓晏的婆子在樊楼打杂,谁知,有一日,她和同住的另一个婆子喝酒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晟王在外面有子嗣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这件事,在私底下一个传一个,很快,在樊楼打杂的婆子,小厮们都知道了。 最后,这个消息被讨好卖乖之人,快马加鞭地传回西陲。 -------------- 仅仅过了一段时间,刘管家还未来得及找到合适的人选去接管石永山庄,王管事却来了京都府。 他迟迟没有等到王氏的回信,便自行驾着驴车来找王氏。 东平伯府所在街道上,王管事驾着不太协调的驴车,在经过几处府邸大门时,有不少侍从、婆子都用瞧不起和嘲笑的目光看向他。 当然,这些眼光并没有使王管事放慢脚步。 他用镇定自若的神态,毫不犹豫地把驴车停在伯府大门最显眼位置,用力拍响伯府宏伟的大门。 他拍了好几下后,门房从大门里面走出来询问,“你找谁?” 当王管事自报家门,说要找二房夫人时,门房一脸警惕地看了看他,道:“二房一家早就被赶出伯府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管事眼睛险些瞪出眼眶,他追问道:“被赶出去,为什么?” 门房却回答得十分冷漠:“对于细节我也不清楚。” 随后,王管事向门房打听出二房居住在和平巷,临走时,门房拿出两封信递给他“既然你要去找二房的人,那这两封信便帮我带过去……” 王管事无语至极,难怪他一直收不到回信。 半晌时间过去,最终他来到和平巷。 只见巷子窄小,两边的墙壁有些地方已经破损,上面还残留着灰尘和蜘蛛网,一眼望去,大门几乎紧挨着大门,与东平伯府所在街道相比显得寒酸了许多。 他越往里走,还能够听到烧菜做饭的锅碗瓢盆交错声,总之充斥着各种各样嘈杂声。 见到这样的窄巷,王管事眸光开始意味不明起来,“王氏都混成这样了,他还有必要向王氏卖好吗?”随即,他停下脚步,思前想后起来。 但还不由得他多想,身后便有马车开始催促,“别挡道” 王管事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他便瞧见挂有“李”字木牌的大门,他踟蹰着敲响大门。 他身后的马车等得不耐烦时,房门终于打开了。 王管事向开门的侍女自报身份后,牵扯驴车进入了大门。 随即,他在侍女的引路下停好驴车,来到前院的会客处等着王氏。 直到他喝了三盏茶,王氏面容憔悴的出现。 只见,王氏头上的珠钗上面镶嵌的宝石已经失去了光泽,她身上穿着一袭有些褪色的锦裙,衣角有些磨损,过去那副高贵端庄的气质也已不再。 王管事见完礼后,二人相互客套了几句话,之后便步入了正题。 王管事把有关李南嘉的事都说了出来,还将出现在石永山庄的贵公子也描述了一遍。 王氏听闻后,不禁露出欣喜和幸灾乐祸的神情,她觉得这是某种天意,让她可以再次拿捏住李南嘉的机会。 于是,她听到这个消息,很随意地打发掉王管事,王管事没从王氏这里得到好处,心里骂骂咧咧地又驾着驴车离开了和平巷。 王氏则兴奋回到内院向李月婷说起此事,她们母女一边欣喜地笑着,一边想着如何利用这件事得到好处。 两母女商量好如何对付李南嘉后,李月婷问道:“母亲,你说,她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王氏嘲讽般的笑着接话:“听王管事描述,那男子长相俊美,气质不凡,身边还跟着几个体魄健硕的黑衣人,听他的描述我估计这些人都是护卫,京都府内能养得起这般素质的护卫,没几个。” 李月婷目光流转间,猜测道:“你说,他说的那个贵公子会不会是太子?” “我听慕世子说过,东平伯府已被太子拉拢。” 王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太子人中龙凤,长的确实不错。” “不过,李南嘉既然怀了太子的孩子,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太子为何不让她进东宫。” 李月婷蓦地站起身来,神情凝重道:“若有关太子,这件事我还得先去问问慕世子的意见,三皇子可以和太子针锋相对,我们可惹不起太子!” 王氏醍醐灌顶地点了点头。 第62章 放浪形骸,德不配位! 当夜,李月婷便偷偷来到了永昌侯府的后角门,找到幕正彦为她打点过的门房大爷,偷偷进入了府中。 不多时,她从一条偏路来到慕正彦居住的院落,当她来到正屋门外时,却不见侍从守着,她便自行推开房门,朝里走去。 可她刚踏入内间,却见慕正彦寸丝不挂站着,而侍从正在为他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李月婷立时红着脸,捂住眼睛道,惊慌失措道:“我不知道你在……” “我去外面等你……” 慕正彦抬眸看向李月婷,他不慌不忙地用手遮住长满草的地方,对侍从吩咐,“你先出去……” 侍从把手中的棉布搭在一旁的木盆上,垂头离开了屋内。 侍从离开后,幕正彦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月婷,声音有些暗哑,“你过来,帮我擦干身子。” 李月婷轻咬着唇,迈着轻盈细碎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幕正彦。 她自从确定要当慕正彦的贵妾后,便不自觉地对慕正彦有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慕正彦拿起一旁的棉布递到她手中。 她害羞拿着棉布,在慕正彦宽阔而平滑的背上一点一点擦拭,他背脊线条流畅顺滑,她缓缓往下擦拭至腰部下方微微隆起的面积。 忽而,慕正彦一把握住李月婷的纤细的手腕,把她往身前一带,顺势搂住她的腰,对方便贴在了他的身前。 李月婷害羞的垂眸,不料,忽然感觉有一硬物抵在了她大腿上,痒痒的,麻麻的……她身躯不禁一颤,手中棉布不自觉地滑落在地。 她脸颊通红,双眼含羞带喜,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任由幕正彦捏着她的下巴。 慕正彦微微俯下身子,用舌尖撬开了她的唇齿…… 两人呼吸凌乱急促中,慕正彦含糊地命令道:“握着——” 李月婷非常听话,她手指轻轻搓揉着,微微颤抖,好像在传达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 慕正彦的手忙碌地解开碍事的布料,他一双手用力地揉捏着最酥软的地方。 这样的刺激,让李月婷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她卖力地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慕正彦高高抬起李月婷的一条腿…… 动作粗野狂暴! 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趴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直至过了许久,李月婷才对幕正彦聊起正事来。 --------------- 西陲凌安城,林将军府,当林欣茹得知萧朔和李南嘉有了子嗣的消息时,她非常愤怒和嫉妒,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一想到,萧朔修长有力的手臂、宽广的肩膀环抱住李南嘉,那及膝长袍下的完美身躯紧贴着李南嘉,她的身心就像被无数根针刺穿一样,剜心刺骨。 林欣茹把自己关在房内,狠狠地摔了一个茶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她开始咆哮着对侍女说:“那个贱人到底长了个什么狐媚样,勾搭我的朔哥哥!贱人,我恨她!恨——!” “贱人——” “……”李月婷口沸目赤,不停地发泄。 侍女一脸茫然地站在屋内,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月婷继续吼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为什么要和那个贱人在一起!” 李月婷停下脚步,拳头紧握着,忽然冷笑几声,“朔哥哥是男子,他有本能欲望也实属正常,他只是初尝人事没把握好,凑巧让李南嘉怀了孩子罢了。” “等我和朔哥哥拜堂成亲后,我定然会让他对我痴迷的……” “朔哥哥只是把李南嘉当成玩物而已,一定是,不然怎么不娶她,而是先要了她的身子……” 林欣茹自我安慰,最终冷静下来,便急匆匆地去了安王府,她想从安王妃那里得到更多关于萧朔的事,想知道安王妃和安王对这件事的态度。 --------------- 安王府后院,花厅中,安王妃和林欣茹相对而坐,聊起萧朔已有了子嗣的事。 安王妃听闻后,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的表情,萧朔束发时,她曾为萧朔安排过通房侍女,却被萧朔拒绝。 那时她觉得萧朔还未开窍,也就作罢,没有再为他安排。 而现在萧朔常年在外,又已快弱冠,忽然想女人了也属正常之事。 只是她觉得自己这个表妹,有些太大惊小怪了些,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又何故这般气恼。 安王妃这样想着,林欣茹眼中却充满了不屑和厌恶之色,“朔哥哥,怎么能这样!” “……” “这李南嘉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残花败柳……不知廉耻。” 安王妃蹙着眉,询问:“你知道那女子的身份?” 林欣茹现在完全没了往日端庄体面,在自己表姐面前也不想再遮掩什么,她眸底阴沉地道:“东平伯府的嫡女。” 安王妃眼底带着一缕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林欣茹眼神略显飘忽,“我让府中侍卫去了一趟京都府……” 安王妃端起茶杯,不咸不淡地扫了林欣茹一眼:“你可知,这样会惹萧朔不喜的。” 林欣茹心烦意乱,无法平静自己的情绪,安王妃的这句话,她听不进去,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 瞧着林欣茹这副丧魂落魄的模样,安王妃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也该适当安慰几句:“无论如何,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正妃的位置不会是她的。” “你只需要得到正妃之位,其他无须太在意……” “至于她生的儿子,如今年龄还小,能不能安然无恙地长大都是个问题,即便是长大了,也只是一个庶长子罢了,始终没有嫡子尊贵。” 闻言,林欣茹心中似乎好受了一些,她心中暗想,表姐说得很对,能不能长大都是个问题…… 随即,她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唇畔淡勾出冷然讥诮的弧度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想了!” 安王妃见林欣茹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这件事,我会与安王说说,这种放浪形骸的女子当侧妃,德不配位!” 闻言,林欣茹眸光闪了闪,对,一定要让安王先入为主不喜李南嘉,他是萧朔的亲哥哥,萧朔一定会听取他的意见。 第63章 安王爷的盘算,谢国公府的等待 送走林欣茹,安王妃便来到前院寻找安王。 她一进入书房,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沉香味。 书房内,陈设考究典雅,墙上挂着巨幅山水画卷和字画艺术品。 正中央是一张大理石台桌,上面放着几个笔筒、文房四宝等文具用品。 安王妃趁着安王空闲之际,便把萧朔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安王忽然得知萧朔有了子嗣,感到十分意外和不可思议,他低声自语道:“难怪他之前会提出先纳侧妃之事。” 安王妃知道他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便安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端起茶喝了起来。 安王暗自思量,蹙眉微蹙,这还未给出名分就有了子嗣,实属不妥啊! 他转而又想着,以萧朔的性子能现在就延续了香火,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安王心念如电,不过,得尽快让朔儿给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是,长子的身份不能低,若不能是正妃所生,位份也必须是侧妃才行,想必,朔儿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的。 但这纳侧妃的仪式虽然说要比娶正妃的要简单很多,可接见、迎接、赐红、赐物这些流程是样样都不能少的,而现在,朔儿偏偏又不在西陲…… …… 安王凝思片刻后,他认为特殊时期特殊办也不是不可,反正孩子认祖归宗这件事不能拖。 他等会便给朔儿写封信,让他直接在京都府办一个简单仪式,先把名分给了再说,实在不行,等他们迁回京都,再补办一个也是可以的。 朔儿常年在外奔波劳碌,仓促的纳妃,难道还有谁敢说闲话不成! 思及此,安王展开眼笑起来,对安王妃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等会给朔儿捎信询问一二,若没其他事,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安王心里打的盘算,安王妃自然不知。 她见安王神情来回变幻,最后还笑了起来,心中暗自嘀咕,他们的儿子出生时,都不曾见他这般喜形于色。 他现在的模样,就好似是他喜得了一个孙儿一般,果然萧朔才是他最在乎的人。 安王妃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掩嘴一笑道:“王爷妾身还有话没有说完呢!就急着赶起身走了?” “还有何事?”安王想着给萧朔写信,有一丝不耐烦的问。 “我听闻那女子是东平伯的嫡女呢!以她的身份配王弟倒也不差。” “不过,这还未纳回府中,就有了孩子,传出去只怕会有损名声!” “也不知,这东平伯是怎么教……” 安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安王的手微微一抬,打断了她的话语,话锋一转:“东平伯的女儿怎么会和朔儿有了交际?” 安王颇有尴尬之色,不禁收了声话吞回肚子里。 安王则来回摩挲着手中扳指,各种念头脑海中极速的转动,难道萧朔是为了强行拉拢东平伯不成,他不想娶对方女儿为正妃,所以才想了这一招? 不可能啊!朔儿的性子他还是很了解的,朔儿是不屑用这种伎俩去达到目的。 反复思量后,安王身子向后微倾,眸光骤然就阴沉了下来,“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妾身不敢隐瞒,只因我表妹担心萧朔的安危,这才让府中侍卫去了一趟京都府。”安王妃心境坦然,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安王冷笑不语,什么关心朔儿的安危!怕是知道萧朔要纳妃,心里不舒服想要去探究一二才是。 他想着,朔儿都还未真正定下正妃,这林姑娘也太过于着急,有失体面了些。 安王看在对方是林老将军孙女份上,提醒道:“林老将军生前给我提过朔儿和你表妹的婚事,我心里也是赞同的,也承诺过会与朔儿商议!” “但我也说过,最终结果,还得看朔儿本人的意思,我这个当兄长不会强迫他!” “至于,他要纳谁为侧妃,我更是不会多言。” “还有,东平伯女儿为侧妃的事,暂时不得对外宣扬,不能让京都府那些人知道咱们和李伯爷有联系,这事关乎重大,你可明白!” 安王妃闻言,郑重点头称是。 “最好也去向你表妹转告一声!”安王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见安王这个态度,安王妃打消了还要再说些什么的念头,随即,便恭敬的施了一礼,离开了书房。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安王这才提笔开始书写起来。 安王妃离开书房后,让人去给林欣茹传了话,林欣茹得知安王对李南嘉未婚先孕的毫不介意,心里不由再次恼火起来。 觉得萧朔和安王两兄弟也太随意了一些,若皇太妃还在的话,绝不会任由他们这样。 而后,让林欣茹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安王得知这件事的第二天,便派人去给几个重要的世家府邸透露了消息。 萧朔一年前已纳侧妃,如今已诞下子嗣,但因萧朔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纳侧妃的仪式延期至以后再办,这就是变相地给了李南嘉母子的名分。 而安王通知的这几家中,便有谢国公府,因谢国公是安王最信任的人,便向他透露得更详细了一些。 ---------------- 庄重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谢国公和年仅三十多岁的谢世子坐在桌前。 谢国公爷感慨道,“一转眼晟王都已纳妾生子了。” “是啊。”谢世子苦笑着,“当年离开京都时,他还不到五岁。” 回想起当年,两父子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心中总有一个话题无法让其放下。 突然间,谢国公爷打破了这样的沉默,“我们已经尽到最大努力去寻找她了,但时光如梭,逝者如斯,或许现在已经无法再找到了。” 一直在想起当年走失的夫人和肚中的孩子,谢世子便如鲠在喉,他坚定地说道,“可我们还是要尽力而为。” 而后,两人默默地坐着,思绪交织,谢国公心中明白,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儿子也不会停止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仿佛也在等待着走失的世子妃和她肚中的孩子归来。 第64章 翩翩贵公子让人胆颤心惊 --------------- 另一边,王管家在小镇上的一个寡妇家里逗留了近数十日,才慢悠悠地回到石永山庄。 偏院内,王管事不等卢氏开口询问,为何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单刀直入地说起二房的事来。 王管事肩膀微微耸起,脸上也带着一丝黯然之色,叹气道:“二房已经全都被赶出了伯府,以后我们不必再向王氏送银两了。” “我在京都府打探了好几日,才找到他们现在的住址,哎——” 卢氏没有质疑王管事的话。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角的细纹都被她撑淡了,“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王管事将二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卢氏听得一愣一愣的。 忽然,她神色紧张,眼角细纹颤了颤道:“李姑娘若知道我们和王氏的关系,会不会也把我们赶走?” 王管事看着卢氏的脸,下意识蹙了蹙眉头,随即,他底气十足地道:“不会!” “一个小姑娘怎能做整个伯府的主?要我们离开,得由伯爷授权刘管家决定。” “可是……二房不就被她弄走了吗?”卢氏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二房跟我们情况不同,我们和伯府是雇佣关系,而且我们一直遵守着规矩,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出过差错。” 听着这话,卢氏撇了撇嘴,丈夫有没有循规蹈矩,她最是清楚,不过她也不好当面捅破。 王管事继续安慰。“李姑娘虽然是伯府的主子,但毕竟还只是个女子而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随便做伯府的主!” 听到王管事这番话后,卢氏这才松了口气,她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即使是伯爷之女也不能随意干预府内大小事务。 此刻,王曼迈着大步咚咚地走进来,她知道父亲回来后,便想着来询问父亲,有没有打探出贵公子的身份。 卢氏见自己女儿如此冒失,不由斥责,“我之前教你的规矩哪里去了?” “你这样怎么能嫁给好人家。” 王曼抿了抿嘴,对夫妻二人盈盈福身,温声细语地道:“母亲,我知错了。”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管事:“父亲,你打探出来了吗?那位贵公子是谁?” 王管事蹙眉:“打听过了,王氏也不清楚,反正不会是那个慕世子,你也别想了,那样的高门大户,我们是攀不上的,除非你愿意去当个妾。” 顿时,王曼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手指紧握着衣角不停地扭动着,声音略带颤抖,“若真能给那贵公子当妾,女儿……女儿……也是愿意的。” “啪——”卢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挥手扇了王曼一耳光,“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贱皮子的女儿,竟想着给人做妾。” 王曼捂着脸,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不解,她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不服气地道:“去高门大户当妾,总比嫁给小门小户当妻过得好。” 这话一出,卢氏还要抬手去打,却被王管事拦了下来,他目光微闪,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闺女说得没错,我们因背靠着王氏,才过了十来年的好日子。” “现在,王氏靠不住了,世事变幻无常,以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还不如让女儿去高门大户,至少在我们落难时,还能帮衬一二。” 见卢氏不为所动,王管事继续道:“在高门大户做妾一个月能拿到月例比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都多。” 卢氏有些动摇,但仍然不放心地说:“妾室身份低微,处处受人牵制,嫁入普通人家,虽然钱少,但至少日子过得舒适。” “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若有一天在石永山庄待不下去了,我们该如何?”王管事讲得有条有理,卢氏不由地开始沉思起来。 而后,卢氏转头看向王曼,“曼儿,你真想去高门大户当妾?” 王曼女子突然抬起头,双眸中流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她飞快回答道:“我只愿意给那位贵公子当妾!” “除了他,我谁也不愿,谁也不想嫁。” 王管事夫妻一时无语地面面相觑起来。 --------------- 然而,王曼口中的翩翩贵公子萧朔,此刻正在樊楼地下暗室。 他悠闲地坐在软椅上,双手地搭在扶手,姿势看起来很慵懒,神情却很淡漠地看着影三鞭打着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讨巧卖乖给林欣茹传递消息的樊楼小厮。 影三手中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那个小厮的脸部和头发,发出“啪啪”的响声。 在皮肉撕裂时发出清晰而恐怖的声响,鞭子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在接触到肉体后迸发出瞬间强大的冲击力。 小厮身上、脸上、头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伤口,其中一些已经溢出了血液,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出来,在他的身下渐渐形成一个血泊。 这些折磨已经让小厮忍受不住了,他开始大声呼唤起来:“我再也不敢了!我求求……”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只有一片冷漠和无情回荡在空气中。 那些鞭子依旧挥舞着,在空中划出残忍而漫长的弧线,并再次重重落下…… 整个场景弥漫着一种恐惧、绝望和无奈,小厮的痛苦在强烈地传递着,让人不寒而栗。 那小厮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影三却仍然不断地加重力度。 而坐在软椅上的萧朔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神冷漠、沉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残忍的场景。 最终,在鞭打持续了近一个小时之后,那个小厮被暗卫如死狗一般拖走,整个暗室都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此刻,暗室内只剩下了萧朔和拿着血鞭的影三、甲二,以及林欣茹派来的那两个高矮侍卫。 高矮侍卫,脸上皆充满了恐惧和忐忑。 他们之前夜闯丰和山庄被萧朔带回樊楼后,便一直被关在此处,直到今日,萧朔才想起他们二人来。 萧朔缓缓抬头,眼神深邃、冷漠,让人胆颤心惊,他的语气缓慢而威严,仿佛每个字都能让人感到压迫,“你们俩的下场也本该如此。” 第65章 名正言顺的萧家人 高矮个打了个寒颤,背脊流下阵阵冷汗,不禁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情。”萧朔缓缓说道,“我是看在林老将军的面子上才没有立刻拿你们如何。” 暗室中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萧朔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就连身边的甲二、影三也面露敬畏之色。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萧朔继续说道,“你们不必再回林府,明日便起程去金陵,投入李伯爷的军中。” 说完,萧朔慵懒地起身,并开始向门外移动,整个房间似乎顷刻之间变得安静而空旷。 他迈步离开前,在门口停了下来,轻声回头,邪魅唇角无声地勾起,眸底是一片阴鸷,他幽声道:“若你们私下再和林欣茹互传消息,下场是什么……应该清楚……” “诺——”高矮个侍卫背脊一紧,不敢多言。 随着萧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整个房间似乎还留存着他给予的压迫感。 --------------- 萧朔的冷酷和残忍,李南嘉前世也曾听闻过,但却从来没有感受过。 以至于,她在与萧朔相处的过程中忽略了这一点,让她对萧朔的判断产生了偏差,便逐渐地对萧朔更加随意起来。 此刻,李南嘉正盘坐在外间的木榻上,轻轻晃着身侧的摇篮,见团团睡着后,便让奶妈把他抱去了隔壁厢房继续入睡。 等奶妈离开,石榴问道:“姑娘,那王管事说出去办件事,到现在才回来,这般随意,感觉他不是管事的,而是山庄的主子。” 青河点头附和道:“神出鬼没,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李南嘉轻笑一声:“他十有八九是去了京都府找王氏。” 金桔大吃一惊,面露忧虑,“那王氏岂不是已经知道了团团,到时她传出去了该怎么办?” 青竹听着几人说话,沉默不语,心里却想着,这王管事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李南嘉想了想,漫不经心道,“王氏知道了又能如何,我们自己关着门过得舒心就好,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又有何惧。” 话是这样说,但李南嘉心里却还是在乎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会伤害到团团,她若真的不在乎,当初也不会想着和沈公子成为假夫妻的了。 想着想着,李南嘉便自嘲地笑了笑,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庆幸的是还有家人做她的坚强后盾。 “什么闲言碎语!”忽然一道声线低沉而优美的声音传来,宛如山泉潺潺,清新却不失深邃。 他的嗓音声音洪亮却无丝毫刺耳之感,恰到好处地穿过耳鼓进入心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朔身穿黑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金色锦带,出现在门口处。 他身上透出一股自带的贵气,线条分明的面庞上镶嵌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着,散发着慵懒而魅惑的气息,在光影交错中又凸显了他那冷俊又刚毅的气质,既矛盾又莫名的协和。 萧朔在门前静静地站立了片刻后,缓缓迈步朝里走来,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了一遍,那双深邃迷人的桃花眼像是能够穿透心灵一般。 他扫向李南嘉的四个贴身侍女,缓缓道:“你们先退下……” 听到萧朔的话,四个贴身侍女有些犹豫地看向李南嘉,直到李南嘉微微点头,青竹、金桔、青河、石榴四人才离开。 几人离开后,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李南嘉忽然回想起萧朔偷看她喂奶的画面,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她神情略显出一丝不自然,语气却很平淡地道:“找我有事?” 李南嘉侧头仰望着萧朔,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这片温暖的光芒中,只见李南嘉柔顺的秀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她白皙光滑的脸颊显得格外俏丽,微微弯曲的嘴角和清澈的眼神,像一朵盛开着的花朵一样,在阳光中绽放出绚烂夺目的色彩。 萧朔凝视着李南嘉娇美动人的容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法言喻而又强烈至极的情感,仿佛整个房间都被这份情感所包围。 李南嘉望着微微发愣的萧朔,露出不解之色问道:“怎么了?” 萧朔没有回答,须臾间,他俊美的唇角微微上勾,不徐不疾地走到床榻,忽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过李南嘉额头上微乱的发丝。 顿时,李南嘉感受到萧朔指腹触摸时传来的温热感,仿佛能感受到萧朔体内流淌的热血涌动在手指间,带着无限柔情和温暖。 李南嘉被这样的感觉吓了一跳,她猛地朝后靠了靠,眼中露出惊愕的表情,并紧紧地扯过一旁的小毯子盖住自己的胸口,似乎在保护自己,“你这是做什么?” 萧朔手指忽然落空,他回过心神,很自然地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身,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淡淡道,“我来看看团团!” 李南嘉蹙眉,死死地盯着萧朔,萧朔看似镇定,眸光却明显有一丝闪躲,她问的是这件事吗?答非所问! 画面静止片刻后,李南嘉松开捏着毯子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一丝愤怒和尴尬道:“团团在隔壁屋……”你赶紧去吧! 此刻,萧朔心中翻涌着万千的思绪,迷茫不已,他明明是来看团团的,为何现在却不想走?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片刻后,萧朔身体轻微向后倾斜,手臂放松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似乎很悠闲自在,嗓音轻缓道:“我还有事要说。” 李南嘉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朔停顿一瞬,道:“西陲那边已经知道了你和团团的存在。” “我兄长对西陲的各个世家贵族宣布了我一年前已纳了侧妃。” “虽然还未办理仪式,但你和团团已是名正言顺的萧家人。” 此时,李南嘉眉头紧锁,眼神凝重,语气不禁带着一丝愤怒,质问道:“你之前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第66章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李南嘉的这个反应在萧朔的意料之中,若是换成别人对他这番态度,他早就没耐性,会选择最果断简单的方式解决掉问题。 但面对李南嘉,萧朔则显得相当宽容。 他用温和而低沉的声音述说着,这件事是被传回西陲的经过。 继而又补充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尔反尔地从你身边强行带走团团。” 李南嘉感觉出萧朔的话不似作假,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的第一反应是,只要萧朔不强行带走团团就行,至于西陲那边谣传什么话语和她毫不相干。 然而,片刻后,李南嘉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心里想着,萧朔是承诺不会强行从她身边带走团团,却没说不会强行纳她为侧妃。 随即,李南嘉迟疑地问道:“你想强行纳我为侧妃?” 萧朔凝视着李南嘉明亮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颤,感觉到自己要做出决定会让李南嘉极为抵触。 李南嘉则静静地看着萧朔,等待他说出心里话。 萧朔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是!” 听到这个答案后,李南嘉心底一沉,她怎么现在到才反应过来,青河之前还说感觉她生了团团后变得有些迟钝,她之前还不以为意…… 李南嘉忽然转开视线,不再看着萧朔,她的神情变得非常冷静、沉默、甚至有些疏离。 萧朔注意到李南嘉的变化,轻声地问道:“你就这么不想成为我的侧妃?” 李南嘉仍保持着冷静和沉默,并没有回答他,她心里想着,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说一遍也没有意义。 在这个短暂而沉默的时刻里,萧朔的脸色忽然变得阴寒起来,仿佛让整个房间都蕴含了一股压抑的氛围。 最后,在长达几分钟的思考之后,李南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缓缓说道:“我想休息了。” 忽然,萧朔心中涌起一股焦躁,他蓦然起身,一闪而至地来到木榻前。 李南嘉猛然抬头望着萧朔,急忙想要朝最角落靠去,然,对方却一气呵成地,单手钳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一瞬间,那具有压迫感的身躯迎面扑来,将她压在床榻上。 李南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朔,惊愕道:“你干什么——” 此刻,她虽然没有感受到太沉的重量,但几次使力挣扎,却始终无法动弹。 只觉,萧朔的身体紧密贴合着她的每一个细微部位,让她有一种被掌控、被征服的感觉。 李南嘉身体的每一寸都感受到萧朔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热度和强大气息,让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同时也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悸动。 她的脸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她的眉头紧皱,眼神里透着一股喷火般的怒气,“你放……” 然而,李南嘉挣扎的动作,却让萧朔感觉他的身体像是被激活了一样,血液中流淌着热烈而又疯狂的动力。 她话音未落,兀然,萧朔炙热的唇瓣却覆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并强势撬开她的齿关,疯狂地朝里吸吮着。 李南嘉被萧朔极强占有欲的行为所惊吓到,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 尽管她身处弱势地位,但是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用力挣扎,看起来仿佛是要把萧朔从身上推开。 然而,萧朔却毫不动摇地抵住了她所有的反抗,相反,他更紧密地贴在了她身上,另一只手在她身体上不停游走探索。 在萧朔那如火一般、充满野性的攻势下,李南嘉感到身体颤抖、心灵颤动,身体发热发软,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已失去了控制力。 萧朔用力地吸着李南嘉柔软的唇瓣和蜜舌,手掌抚摸着柔软滑嫩的肌肤,他将自己沉醉在这份疯狂和激情之中,似乎在试图通过亲密的动作,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和焦虑。 李南嘉感受到男人阳刚之气升腾而出时,她心有所悟,不自觉迷失在温柔细密如丝绸质感般唇形之间,滚烫的手掌让身体与心灵同步颤动,她渐渐地沦陷…… 两人紧紧相贴,呼吸急促,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两人交织出来的深沉而又诱惑的气息。 在李南嘉沉醉其中的时候,萧朔却忽而停了下来,他压住情欲,深深呼出一口充满欲望的气息,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李南嘉柔软的发丝,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他需要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泄情欲的时候。 随即,萧朔强压着那一股燥热反应,没再继续下一步动作,他极为不自然地撑起身子和李南嘉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后俯视着李南嘉。 萧朔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够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一般,他低声道:“过段时日,我会安排好纳妃仪式,来接你。” “你考虑的问题也不必担心。” “到时,你和团团可以单独居住一座府邸,不会被打扰。” “这种方式总要比你找沈公子帮忙要强。” 屋内,那纯粹而炙热的气息,顿时消散。 李南嘉脸颊泛红,双眉微皱,她瞬速地理好衣裙,眸光瞥向一边,似乎在认真思考萧朔是说的话。 过了好半晌,李南嘉临时起意,她回眸重新和萧朔的目光对视上,问道:“我为何不能是正妃?” 萧朔眸光微转,避开李南嘉红润而富有弹性的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他动作轻缓地翻坐在榻沿边,声音冷了几分,“正妃之位,我已有其他安排……” 一刹那间,李南嘉感觉自己的心莫名有些难受,她和萧朔本就是意外相逢,对他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现在她却不知,自己心里的这份难受,是因何故! 她下意识地不愿多想,缓缓站坐起来,重新扯过毯子遮住身子,嘴角上扬,缓缓道,“既然,晟王已做了决定,我多说什么也无用。” 瞧着李南嘉毫不在意的模样,萧朔心底又升起一股焦躁,随即,他眼神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他轻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声音低沉道: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若再阳奉阴违,我也不会再轻饶!” 第67章 王管事的威胁 萧朔的语气带着威胁和自信,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喜怒无常的萧朔,李南嘉深深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屋内寂静片刻后,萧朔道:“我去瞧团团。” 随即,萧朔轻盈而有力地站起身来,他的表情严肃而冷漠,看似毫不在意李南嘉的存在。 他慢慢地走到门口,转身看了一眼李南嘉,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能沉溺于儿女情长,这是他一直坚持的信念。 他以后的正妃必须是言行端庄,善于持家并能管理王府的贤德女子,此女子需具备睿智才能,善待仆从和妾室,方可得以巧妙地处理家务琐事。 这段时间仿佛是无限漫长和沉默,最终,萧朔转过身走出门外。 李南嘉静静地坐着,不曾回头看萧朔。 此刻,她在心里忽然明白过来,她与萧朔之间有团团作为纽带,不论时间怎样流转和改变,这种纽带都会永远存在。 另一间屋子,团团睡醒后奶妈刚刚喂完奶,便听见了很轻的敲门声。 她抱起团团便去开门,只见青竹身侧站着一个气度不凡,面容俊美的男子。 奶娘不由多看了两眼,心中好奇男子的身份,她对青竹道:“小公子刚睡醒,我这就抱去给李姑娘。” 萧朔看着怀中的儿子,脸色不由柔和了些许,他声音清洌道:“抱过来我看看。” 奶娘一愣,看向青竹,见青竹点头,她便抱着团团向萧朔靠近了些。 萧朔站在奶妈身侧看着已两个月大的团团,他轻轻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掌。 忽而,团团捏住了萧朔指尖上温暖而有力的手指,看起来毫不费力却又十分可爱,并且发出了“咯咯”轻柔而愉快的笑声。 萧朔注意到儿子捏住了他的手指,于是他故意让自己的手指停留在孩子小拳头里面,开始稍稍用力挣脱。 团团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战斗意志,也开始更加努力地不肯松开。 在团团的“咯咯”声中,萧朔和儿子拼了个平手。 最后,萧朔看着自己儿子天真无邪、温顺可爱的模样,不由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院内站着的甲二、影三等人,他们瞧着杀伐果断的主子一副和蔼的模样,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只觉这样的萧朔让他们非常不习惯,甚至让他们的手臂都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这温馨的一幕也恰好落入,刚走出房门的李南嘉眼中,让她不由地开始细想萧朔之前说过的话来。 最后,萧朔没有和李南嘉告辞,他逗弄了一会儿团团,便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后面的日子里,萧朔曾让人传过话语,称有要事在身,便没再来石永山庄探望过他们母子。 ---------------- 时间渐渐流逝,一个月又很快过去,李南嘉还未想出什么头绪,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了脑后。 这一日,她乌黑长发梳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身穿一袭金丝绣花的蓝色襦裙,给人一种端庄大方的感觉。 天气晴朗,微风拂面。李南嘉披上浅色披肩,迈出了主院,向前院的管事房走去,她步履轻盈,看起来精神饱满。 青竹、青河、影五、影十一,四人紧跟其后。 不多时,李南嘉走进管事房,迎面而来王管家向其行礼问好。 李南嘉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她走到高位坐下,并用冷漠而毫不客气的语气告诉王管事:“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够长时间了,过十日后会有一个更加有能力、更加称职、更加负责任的人来替代你。” 王管事听了这番话,不禁是脸色大变,他勉强挤出笑容道:“李姑娘,小的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你可以说出来,忽然让我离开,我们一家六口以后该怎么办?” 李南嘉示意青竹拿出账本,无动于衷地说道:“你自己看看!” 王管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账本,心顿时沉到了无尽深渊之中,他那朝天鼻翼颤了颤,这些账本不是锁在柜子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怔愣半晌后,心中苦笑,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但若离开了这里,他们一家还能去何处,随即,他猛地跪在地上,对着李南嘉重重磕头,求饶:“求姑娘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我们一家愿为姑娘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求求你……” 王管事不停地磕着头,头皮都快磕破了,李南嘉也没有一丝动摇,这样冷心冷肠的女人,让他心中恼恨不已。 他已有数十年未曾这样给人磕过头,若不是父辈那会家道中落,他怎会落得如此……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子如此轻贱…… 李南嘉瞧着王管事的哭哭哀求摸样,心里无语至极,早知如此,为何又要做出瞒上欺下的行为,这样的管事无论哪个府邸都是容不下的,他若真是一个有能力又可信的人,即使他是王氏的远亲,她也会给他机会的,可惜,他不是…… 李南嘉面上看不出喜怒,语气平淡,道:“我给你十日时间,交出贪墨的银两,与新来的管事交接后,便离开石永山庄,不然,就将你直接交给官府处置。” 听到此话,王管事不留余地的话,王管事的乞求之色,顿时凝滞一下,而后飞快的收敛不见,他渐渐地冷静下来,“腾”地站起身。 他之前也猜测过,王氏已经失势,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这一天也来得太快了,他都还未来得及准备,就要被撵走,可无论如何,在没有后路之前他决不能离开。 蓦地,王管事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嘴角也微微上扬,他注视着李南嘉,威胁道:“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李南嘉心中冷笑,脸色却如常,她淡淡问道:“何意?” 王管事挺直背脊,面带着一丝不屑和讥讽,“据我所知,李姑娘还未成婚吧!你躲在石永山庄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我就不挑明了……!” 第68章 这一世,父兄为何还是失踪了! 青竹、青河、目光顿时冷冽了下来,想要立刻对王管事动手,但没有李南嘉的吩咐,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王管事。 忽而,王管事打了个寒战,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青河、青竹。 这一细瞧才发现,两个侍女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傲之气,她们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但这份安静中却散发着一种凌厉而冷酷的气场。 此刻,他莫名地开始后悔刚刚的冲动,但话已经说了,后悔也无用,随即,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 “你别忘了,我受雇于伯府,并不是伯府下人,官府里有我们的名册,而且我在石永山庄,甚至在附近小镇也算是有头脸。” “若是我们一家出了什么事,自有人替我去向伯府讨要公道。” 王管事这几年在山庄的生活惬意,竟让他忘了,此时此刻,他不过只是一介平民而已,怎么能和伯府嫡女针锋相对呢?这不是赤裸裸的以卵击石吗? 他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应假意先顺从李南嘉,而后再慢慢想法子应对,若实在不能留下来,到时,再想法子毁了她的名声,出气便是。 李南嘉面不改色,她毫不在意王管事的威胁,“王管事有一件事,你想错了,我们伯府从不会以势欺人。” “不过,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你们一家好端端地离开山庄,至于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伯府自然是不知情的。” 这些话一说出,屋内顿时寂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王管事渐渐佝偻着身子,额头不禁冷汗涔涔。 随即,他又面露苦色,期期艾艾道:“李姑娘,在下刚才只是一时气话,我五日后就离开,姑娘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我对天发誓,若说出去半个字,我们全家便不得好死!” 见王管事变脸如此之快,躲在暗处的影五、影十一默然无语。 影五心中暗想,他之前就发现山庄的管事行事鬼祟,不安好心,早想要想了结了对方。 之所以没有动手,其一,是因为对方是伯府的人,他们不便强行干涉。 其二,因小主子才刚刚出生,他担心杀气过重,会不吉利,这才没有立即动手。 过不,李姑娘既然这样处理了,说明就是不想要了对方的命,那他们就更不能擅自杀人了。 --------------- 然而,在距离李南嘉给王管事期限的前一日。 刘管家忽然送来消息,称李南嘉的父兄在半个月前失踪了。 刘管家告知李南嘉,他已经妥善处理好伯府的一切物什、财帛,和下人等事宜,已带着全部人手赶往金陵。 得知消息后,李南嘉整个人瞬间变得惊恐不已,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从心底涌上来,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整个人开始颤抖。 李南嘉此刻思绪万千,她之前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人手去了父亲、兄长身边保护吗? 而且她也提醒过父兄提防三皇子、东夷人、幕正彦等人,让他们万万不可私行离开金陵。 这一世,父兄为何还是失踪了! 青竹见姑娘着急上火的模样,安抚道:“姑娘,你别急,影五已经给晟王送去消息了。” 青河也连连点头,“晟王一定有办法找到伯爷和世子。” 石榴和金桔则神情不安地坐在一旁,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南嘉在青竹、石榴几人的陪伴下,逐渐冷静下来。 她开始回忆起,上一世关于父兄的所有细节,希望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随着时间推移,李南嘉始终想不出关键,觉得自己太过于愚笨,重活一世,竟还是没能让父兄躲过一劫。 -------------- 夜晚,庭院内静谧无声,月光铺洒在庭院中,显得十分明亮。 廊道中有几盏灯笼,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屋内,李南嘉一直等着消息,她焦急地来回走动。 直到她不禁感到疲惫不堪,眼皮渐渐沉重,这才坐在外间榻上继续等着。 渐渐的李南嘉在等待中迷迷糊糊睡去了,在梦中,她始终感觉自己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直到清晨时分,天已经蒙蒙亮,影五突然朝院内一棵树下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从黑鹰腿上取下了信件,迅速交给了青竹。 青竹拿着信,回到正屋,轻轻唤醒李南嘉,“姑娘——姑娘——” 李南嘉缓缓睁开眼,青竹说道,“晟王回的信。” 李南嘉立刻醒了过来,她忙不迭地爬起来,披上外衣,快速接过信件展开,纸张上是用细笔写成的字行间距。 “他们都平安无事!” “你父兄只是暂时失踪一段时间,这是提前安排好的一场戏而已,别担心。” “我现在要赶去金陵,所以,抱歉,侧妃仪式需要延后。” “你父兄失踪的消息,不日便会传回京都,若遇什么变故,影九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李南嘉小声念完信,呢喃道:“平安无事就好!” 得到这个消息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手,眼中充满了喜悦。 尽管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她最终还是听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 与此同时,和李南嘉一样眼中充满喜悦的人还有李月婷。 她刚刚从幕正彦口中,得知了大伯父失踪的消息,便立刻回到和平巷的住宅,向王氏说起此事。 王氏听闻,惊喜地站起身来,问道:“此事已千真万确了?” 李月婷连连点头,“慕世子说的,岂会有假!” 王氏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继续问道:“是三皇子出手了?” 李月婷沉吟一瞬,摇头:“慕世子没有明说,但我猜测,是三皇子无疑,不然谁会有本事动得了大伯父。” 王氏‘哈哈’一笑,不禁高兴地在屋内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