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成了前男友的菟丝花》 1、第1章 四月天气渐热,南安市已经有了点夏天的味道。傍晚时分,落日融金,映红了半边天,行车道两旁的大树也被染了一身霞。 夕阳中,江与夏一身白色连帽卫衣配白色板鞋,帽子松松垮垮地盖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下半极其优越的唇和下巴,手机贴在耳边,没什么形象地坐在酒店门口的石墩上,等着车去喝酒。 “我们那个综艺被人截胡了,主要还是咱们新人,你也就露过两次面,怕扛不住收视,所以……”他的经纪人孙佺用比较委婉的话跟他说道,“这种事常有,也不用太上心,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与夏“嗯”了一声,那综艺他本来也不想去,靠恶搞拉踩赢收视的节目他有些应付不来。 孙佺:“我打电话也不是和你说这件事的,就是那个、周泊野今天回国。” 江与夏沉默了下:“……然后呢?难不成你想要我去接机吗?” 孙佺:“你想去吗?” 江与夏听着他声音都活跃起来,说道:“想去,能带刀吗?” “……” 周泊野是他前男友,还差点变成他的金主。 在一个星期前,那么一个阳光美好的下午,他初次踏入剧组,拍了第一场戏后,回去瘫在酒店的沙发上,随口吐槽了一句:“好累啊,为什么不能躺着钱就到口袋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天他经纪人就给他找了这种活。 “我给你找了个金主,签合同不?” 江与夏:“……” “别这表情,绝对优质,你和他说不出谁更吃亏的那种,周泊野认识吗?” 江与夏:“???” 孙佺:“没听说过吗?不至于吧,新闻上不总是他?” 江与夏眨巴了下眼,对孙佺道:“来,跟我重复以下这句话。” “你前男友是谁?” 孙佺不明所以:“你前男友是谁?” 江与夏:“周泊野。” 孙佺:“周……卧槽!” 江与夏再加沉重一击:“我甩的他。” “……” 江与夏想到周泊野就牙痒痒,“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孙佺突然一哆嗦,觉醒了他作为经纪人的“风险意识”,“都说前任是仇人,你别告诉我周泊野是仇人。” “资本本资的周泊野?!” 江与夏淡定点头。 孙佺手指抵了抵他的黑框眼镜,平静道:“我们解约吧。” 江与夏:“违约金直接打我卡上,建行的卡可以吗?” 孙佺:“……” …… 接机最后也没有去,主要是孙佺怕江与夏在机场被暴揍,被揍倒是无所谓,要是被媒体拍下来,这娱乐圈还混不混了。 再不济他那张脸放娱乐圈也是顶值钱的。 思及此,孙佺下达了最后结论:“算了,还是安分守己点,在他没有出手之前,咱们先苟苟。” 电话挂了之后,江与夏往后靠去,看着路上车子来来往往,他垂了垂眸,他和周泊野分手应该有个两年左右了,分手之后他就因为一些意外去了国外,这一年里没有见过。 艹,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嘴里传来血腥味,江与夏用舌头舔了下唇角,嘴角的皮不小心被他咬破了。 “夏哥。” 听到有人喊他江与夏把帽子稍稍拉起一点,露出一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眼尾微微上勾,像是丹青大师一笔勾勒出的杰作,眸色是少有的纯粹的黑,只是主人没什么精气神,连带着眼中的生气都不那么足。 是助理。 “车来了。” 晚上10点,会所中人影绰绰,说是会所其实就是一个会员制的酒吧,只是里头的酒价格昂贵,门槛较高,专做富人生意。 一众小年轻随着节奏十足的乐点舞动,忘乎所有,释放压力。 江与夏坐在二楼卡座轻飘飘往下看了几眼,他面前摆着杯威士忌,杯中的冰已经化了大半却始终无人搭理。 周围人眼神不住地往那处落,现实生活中鲜少能瞧见颜值如此之高的人,各个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又没胆,对上过于出色的人多少是有点自惭形愧的。 又过了三分钟,江与夏唇角微敛,周身冰霜冷地吓人,众人正好奇谁这么大架子竟然能让他等这么久时,一道声音传来。 “夏夏。” 江与夏听到声音微微侧目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人,眼中满是不耐。 被那双眼瞟过,李琦暗叫了声“糟”,忙合手讨饶,气喘吁吁道:“抱歉抱歉,堵车了。” 江与夏目光停留在他喉结上还“新鲜”的吻痕,用没什么起伏地声线道:“堵停车场了?” 李琦噎住,被看穿了他也没再强行解释,只是不住地道歉讨饶。 “夏夏啊,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嘛。” 江与夏有些无奈,把他蹭在他肩头的脑袋推开,不知哪沾来的香水味让他有些不适,“得得得,我也没说怪你。” 李琦:“那就好。” “诶,你好,麻烦把我之前的存酒拿上来。” 李琦不等他反应先叫住了酒保,吩咐后又急不可耐转头对江与夏道:“我听说这酒吧最近有一极品歌手,每天慕名而来的人可不少,要不是我是这里的常客,你还想要这位置?” 底下的劲歌热舞停了下来,没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心跳仿佛都慢了几拍,江与夏抿了口酒,觉得轻松了不少。 酒上来后,李琦喝了一口,双眼舒服地眯起来,畏叹道:“这酒不错,来点?” 李琦把原来那杯威士忌推到一边,重新拿了个装了冰球的杯子,往里头倒了些。 江与夏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大口。 李琦才道:“不过,宝贝今天怎么想着找我喝酒了?是不是想我了?从你拍戏开始咱们就没见过了。” “不,是想喝酒了。”江与夏十分实诚。 李琦眼睛微瞪,一只手搂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薅他的头发:“你三十七度的嘴里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哥哥很伤心!” 江与夏才刚二十一岁,李琦比江与夏大了四岁,天天以哥哥自居。 江与夏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就随他,不忘嘱咐一声:“头发乱了。” “臭美。” “好歹我也是靠这张脸吃饭的。”江与夏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舞池里舞动的小年轻,周围人眼神不住地往他身上落,现实生活中鲜少能瞧见这么高颜值的人,多少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但又没胆。 一个男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戴着幅眼镜,长相普通没什么记忆点,他走到吧台去,指了指江与夏他们桌,不知道和酒保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酒保拿着杯酒走了过来,对江与夏道:“先生您好,您的酒。” 李琦疑惑:“嗯?我们没点。” 酒保:“是一位先生送的。” 李琦:“谁?” 酒保抬头看去,那男子已经不见了,“额……那位先生好像先走了。” 李琦“啧”了一声,“我们不需……” 他话还没说完,江与夏伸手拿过酒喝了一口,他话就这么噎喉咙里,只能挥挥手让酒保走了。 酒保一走,李琦立马教育:“你喝这酒干嘛?要喝咱们自己点啊。” 江与夏:“替你省钱。” 李琦:“……要是这酒不干净怎么办?上次那个跟踪你的变态忘记了?” 有个变态说什么对江与夏一见钟情,告白被拒绝后发展成跟踪了跟踪狂,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总能出现在江与夏的眼前,甚至找到了江与夏的住处。 江与夏忍无可忍把他揍了两顿,这才消停下来,从那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应该是放弃了。 “哪有那么巧。”酒吧送酒这种事还是比较常见的。 江与夏喝了两口酒,把杯子放到与眼睛平齐的地方,这什么酒,口感有些怪,没喝过。 李琦:“怎么了?” 江与夏把酒放到一边,“口感不好。” 李琦:“那别喝了。” 江与夏点点头,突然侧目往旁边卡座看去,那人的目光过于炽热,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看清人后问了句:“有事吗?” 林彦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在和他说话后,摆了摆手,收回了视线。 李琦好奇地凑过来:“那谁?认识的?” 江与夏默了一瞬,“周泊野的朋友,以前见过两面。” 一听到这名字李琦表情立马僵住,原本还想八卦的心也消停了,讪讪地收回探过去的身子。 当年江与夏和周泊野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圈子里谁不知道这么一对,周泊野那样一个人,偏偏宠江与夏宠得跟什么一样。 不过在他印象中江与夏一直都很黏周泊野,所以对于是江与夏提出分手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闹得那么僵,见面仇人一样。 李琦:“……他呀。” 江与夏舔了下唇,嘴角的伤口被酒精一刺激又开始隐隐作疼。 对面卡座,在江与夏两人收回目光后,林彦用手机偷拍了一张江与夏的照片,打开了聊天软件。 …… 一阵沉默后,李琦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我还挺好奇……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要和他分手?” 江与夏握着酒杯的手紧了下,他喝了几杯,酒精一激,雪色的肌肤上一层薄薄的红,唇红齿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眸子微垂,硬挺的睫毛将他眼中神色遮挡了一半。 李琦心脏抽了下,想揉揉他的头发,“算了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话音未落,隔壁桌突然闹哄起来。 “我去,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外国吗?” “谁这么有本事把你给请过来的?” 李琦望了过去,看清来人后脑袋瞬间转回来,眼睛下意识就往江与夏那看去。 江与夏看到来人身子也僵了下。 周泊野一身高定西装像是刚从谈判场上下来,气质慵懒散漫,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有些游刃有余,可能因为太过随意,总带着股说不出的雅痞感。不过他那对眉眼生得深邃,与他对视总平白让人生出几分压力来。 面对好友的惊讶,周泊野唇角笑意散漫,“刚回,过来喝杯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2章 “一年可难得碰上你不忙,今天不醉不归!” “好呀。”周泊野笑着应到,他随手把脱下的西装搭在椅背上,袖子微挽,露出了黑色的腕表。 “嘿,你是不是很久没这种地方,穿这么正式干嘛?” 周泊野顿了下,才不急不徐道:“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林彦看了周泊野一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旁边那桌加周泊野一共四人,他来了之后气氛一度高涨,与之相反的,江与夏两人那个角落,空气仿佛凝固住一般。 李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与夏,迟疑道:“宝儿,今天我们喝得也差不多了,要不就先回去了?” 江与夏看着那人,捏着酒杯的手微收,难得固执,“凭什么我走,我想再待一会。” 或许是周泊野察觉到什么,他视线往这边偏了偏,落到了他身上。 江与夏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团成拳。 却见周泊野眼神轻轻从他身上掠过,就像是看见了个陌生人,漫不经心,波澜不惊地收了回去。 江与夏瞳孔微微颤了下,紧握着的手倏地松了。 李琦看他不走,也不再劝,走不走其实也就那样,南安市就这么大,总会有见面的时候,不能次次跑吧。 他想着又招手让服务员又上了一瓶存酒,然后给自己和江与夏的杯子都倒满,多喝点多喝点,酒壮怂人胆。 江与夏垂眸看着杯子里的冰块,在李琦的目光中喝了一口。 因为两桌离得很近,那桌声音稍微大一点,他们两都能听得很清楚。 “泊野这几年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卷生卷死,让不让人活了?!” “你也这么说,上次和李狗聊天的时候我们也这么说,明明一个城市,可是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酒过三巡,要不说酒精这东西害人,喝了几杯马尿之后就有人开始口不择言了。 有个染了黄头发的对周泊野道:“大家都说你现在这么清心寡欲,是因为那时候被伤透了,你和那个小鬼谈恋爱,宠得跟什么一样,结果呢?那小鬼叫什么来着?” 那人沉思了一下,“好像叫江什么夏是吧?你不会现在都还没放下他吧?所以这么久了也不再谈一个。” “咔嚓”,在场几人仿佛听见了杯子里那细微冰块碎裂的声音。 耳边是律动十足的音乐,桌上没人敢说话,问话的人似乎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砸吧了下嘴,有点慌了。 另外一桌的李琦手指蜷了下,好家伙,这大兄弟是硬生生地往枪口上撞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江与夏一眼,见他只是垂着头在那玩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周泊野依旧靠在椅背上,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他手边酒杯的外壁上凝结了不少水珠,杯子里的冰化了一小块和棕色的酒液混在一起,说是来喝酒的,可来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喝过一口。 等气氛彻底冷凝下来,眼见问的那人眼皮直跳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才慢悠悠道:“这都多久的事了,早忘了。” 江与夏打字的手一顿,握着手机的指尖渐渐发白,突然,他起身把手机往口袋一放对李琦道:“我去上厕所。” 酒店的吸烟区在走廊上,靠着一个天井所以通风不错,不过设计得不好,要去卫生间的话就要从这经过多少会染上点烟味,对讨厌烟味的人来说很不舒服。 江与夏靠在栏杆上,为了避免麻烦他把帽子盖上了。 卫衣的帽子又大又宽,一盖上就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手上拿着根烟,银白色的烟灰被他弹落在烟灰缸中,其实他不怎么喜欢烟的味道,只有在很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解解乏。 今天天气一般,这会已经在飘毛毛雨了,也不知道等会会不会下大,明明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 江与夏手指中间夹着根烟,才抽了半根,嗓子就干得不像样了。 “咳咳。”咳了两声,他干脆地摁灭,这时垂着的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一双黑色皮鞋,皮鞋干净得连粒灰尘都没有,和自己灰扑扑的白色板鞋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视线顺着皮鞋往上走,直到视线触及一颗小小的痣时猝然停下,那人脖子修长,小小一点缀在那雪色上,很好看。 他记得只要用唇轻碰一下那里,那人的呼吸就会变乱变粗。 “借过。”周泊野的声音和一年前比起来沉了些。 这一声把他拉了回来,他的视线像是被烫了一下,慌乱地收回,下意识地把已经熄灭的烟头握在手中,藏起来。 等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也愣了下。 江与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去,面对面碰上了,总不能输了气势,“冤家路窄,晦气。” 周泊野不置可否,微扬了下眉,“彼此,脏了你的眼,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江与夏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开。 等出了长廊,江与夏脚步才缓缓停下。 手心传来一阵轻微的灼意,他打开紧握的拳,手心的烟头已经变了形,银灰色的烟灰粘在手上就变成黑的了,手心黑糊糊的粘成一块,他看了好一会,突然把手放在鼻端,烟草和焦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些刺鼻。 江与夏眼神暗了暗。 真臭。 江与夏从口袋里拿了张纸,擦拭掌心的污渍,有些污渍顺着掌纹嵌了进去,干纸根本擦不掉,他凝着掌心的烟灰,最后只是用纸把烟头团起来扔垃圾桶里。 回到座位上,李琦问他:“怎么去这么久?” “去抽了根烟。”江与夏边说着边喝了一大口冰酒,“这天气好热。” 他抬手把宽松的卫衣外套脱了,只剩件短袖。 李琦疑惑:“会吗?我怎么觉得还挺凉的,那我帮你再要点冰?” 江与夏皱了下眉,不知怎的有些烦躁,把酒喝完,见酒杯里有一块不大的冰,干脆也倒嘴里了,嚼碎。 听着江与夏嚼冰的声音,李琦只觉得牙酸,感叹了一声,“年轻真好,这牙口都更好些。” 过了一会,周泊野也回来了。 江与夏又喝了一会,李琦突然皱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有点热。”江与夏用手揉了揉脑袋,可能喝得有点多了,他把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酒喝完,又辣又刺的口感让他狠狠龇了下牙,像只微微炸毛的小猫。 李琦翘着二郎腿,往地下看去,略带些兴奋道:“嘿,那歌手来了。” 一楼传来了尖叫声,此起彼伏、一阵一阵的。 李琦笑道:“这歌手才来两天就炸了场,你等会瞧瞧怎么样。” 江与夏顺着他的目光往舞台看去,工作人员将架子鼓摆好,灯光瞬间变暗。 砰! 炸裂声撕开空间,节奏点响起,鼓声逐渐加快。 “啊!好帅!” “酷!!!” 灯光随着鼓声变化,低沉的嗓音缓缓唱响。 全场氛围越来越热,江与夏也跟着吼了两声,想把心里的郁结吼出来,转头见好友那双眸发亮的模样,问道:“认识?” 李琦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笑答:“啊,对。” 江与夏视线下移,“吻痕的主人?” “……”李琦一愣,垂眸下意识想要看看哪有吻痕,突然想到刚才在停车场的场景,脸一热,抬手喝了口酒。 “就……夏夏啊,”李琦一个大老爷们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挺喜欢这小孩。” 江与夏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成年了吗?” “那必须啊!真当我畜生啊!” “不好说。” “滚蛋!”他说着又往底下看去,“你看他在舞台上简直会发光。” 江与夏嘘他:“看不出你还有这一面。” 一首歌毕,江与夏见李琦那“西子捧心”的样,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出息。” 姜木唱完一首歌后,主持人登场,大声问道:“就问!好听不好听!” “好听!!!” 李琦也跟着喊。 “还是这届观众给力,热情!我也不多啰嗦,我们接下来就开始老环节,老朋友们等我会,我给新来的朋友解释解释。” “咱们有个点歌环节,和拍卖规则极其相似,最后拍到歌的朋友可以指定歌曲,以及一份本店的年vip,进场的时候大家应该都领了一个小牌子,举一次牌子最少加一千。” “规则简单,话不多说,咱们开始!” “我我我。” “加一次。” “这边这边。” 刚开始的时候牌子举得飞快,主持人差点看不过来,不过等到了一定金额时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眼见就要结束。 李琦急得搓手,“啊,夏夏我不能让我家木木的歌被别人拍走!你快帮我举!” “嗯?你自己举。” 李琦可怜地看着他,“我连拍了两个晚上了,被木木明令禁止不准我拍,你就可怜可怜兄弟吧,不计一切代价拍,我买单!” 江与夏受不了他那卖萌地恶心样,额角的青筋跳得欢快,他是不明白姜木是怎么看上这货的。 酒吧另一个卡座,周泊野往椅背靠去,黑发懒懒垂下。 林彦:“我也举个牌子玩,阿野你不举吗?” 周泊野摇摇头,轻声道:“没意思。” 主持人:“六万三千一次,六万三千两次了,还有没有要加的?!” 就在锤即将要落下时,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周泊野微微一顿。 主持人:“好,楼上的用户加了码,现在是六万四千,六万四千还有没有要加的?” “我去,那谁啊?好像有点面熟?”不知是谁喃喃了句。 为了方便主持人看清牌子,酒吧破天荒地把灯亮起来了。 江与夏初一露面底下就响起一片抽气声。 卧槽,这哪来的极品。 主持人看清样貌后也噎了一下,不过他可半字不敢调侃,这酒吧会员制的,里头卧虎藏龙,说不定就得罪了某位大佬。 “六万四千一次……还有要加的吗?” “六万四千两次。” 周泊野手指摩挲了下,“林彦把牌子给我。” 林彦一脸莫名,但还是把牌子递给了他。 周泊野言举牌,言简意赅:“加。” 主持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又是一噎,今天是什么日子,神仙都下凡了?一个极品就算了,两个是怎么回事!看着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主持人:“现在是七万四千,还有加的吗?” 他朋友一愣,“你不是说没意思吗?” 周泊野:“突然想玩一下了。” 他说着抬眸往旁边卡座看去,正巧江与夏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 江与夏微微皱了眉,他移开视线,握牌子的手紧了下,但下一刻还是举了牌子:“加一万。” 李琦眨了下眼,“周泊野……为什么也举了牌子?” 江与夏抿了下唇,“他故意的。” 看他不顺眼,故意来找茬了。 周泊野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是瞬间的事,他立刻又跟上了,“再加一万。” 江与夏:“一万。” 周泊野:“两万。” 众人:“……”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火花四溅! 两人你来我往,无声的火花炸了满场。 主持人:“稍等稍等,我先统计一下。” “所以现在是十二万四千,两位……还要加吗?” 江与夏冷声:“三万。” 周泊野:“四万。” “……” 主持人:“十九万四千……” 李琦一怔:“停停停,夏夏别叫了,你和周泊野在这置什么气,再叫下去,姜木得骂死我了。” 江与夏拇指擦过食指第一个骨节,好看的眉眼微沉,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片刻后他放下牌子,“嗯。” 场上不乏富二代,但是一首歌花个十多万……也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太子爷。 主持人不再多说了,只想赶快结束,“好,那么成交!恭喜那位先生。” 主持人宣布完后,桌面上的酒清空,江与夏手拿过卫衣外套,对李琦道:“我先回家了。” “行。”李琦松了口气,“那我也走。” 江与夏:“得了吧,你不是来看表演的吗?好好待着吧。” 李琦:“你一个人行吗?” 江与夏:“我助理帮我把车开过来了,我叫个代驾就行。” 江与夏起身黄毛恰好看了过来,这一看顿时惊呆,“卧槽,那个不是江……嘶!” 他刚刚的视角被挡住,所以完全看不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彦给掐了一下,他微笑道:“喝酒喝酒。” 江与夏听到声音,稍稍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就走了。 周泊野视线原本落在舞池中,他们走后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尽管是在这充斥着“疯狂”的环境中,那双清浅的眸子也没被染上半分热度。 林彦和黄毛对视一眼,又看向周泊野。 周泊野来这这么久终于拿起酒杯喝了第一口酒,勾着的唇角慢慢放了下来。 “出去一年,回来连人都不会喊了。” 白疼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3章 黄毛舔了下唇,忙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今晚还真是千金一掷为红颜啊,看不出你爱这口呀。” 千金一掷为红颜? 周泊野往台上看了一眼,眼神在那姜木身上停了片刻,越发晦暗。 “走了。”他个高一起身就将光源遮了大半,黑发黑眸压迫感十足。 黄毛:“啊?怎么了?” 林彦喝了口酒,摇摇头。 …… 江与夏出了门才发现外头下了雨,叫了半天的代驾都没人接单,只能坐在车子里干等。 酒吧里温度高,停车场冷了不少,江与夏喝了不少酒,被风一激,太阳穴一鼓一鼓的。 他闭上眼缓了缓。 一闭上眼就浮现萧时闲那张脸,黑发黑眸,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面无表情时有些吓人。 江与夏忙睁眼,皱着眉往嘴里塞了颗糖,想把嘴里的酒味散散。 咔嚓。 用力一咬,糖就碎了,橙子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啊,越想越气,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他,烦死了,要是打一架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该多好。 “叩叩叩”。 车窗被敲响,江与夏冷着一张脸看过去。 周泊野弯着腰,一张脸凑得很近。 江与夏瞳孔微缩,头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还真来找他干架了? “江与夏。” 江与夏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才将车窗降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事?” 周泊野往车内看了眼,见车子没有启动往后退了步,唇微勾:“没事,就是想看看你输了之后的表情。” 他说话时有股淡淡的酒气。 艹! 江与夏憋着股气,但表面装着平静,这会气急败坏那不是明摆着自己在意,于是他笑道:“不过一首歌而已,让给你了。” 周泊野微眯着眼,笑容更深了,沉默了下轻声问道:“你喜欢那款的?” 恰好这时江与夏手机响了,是个推销电话,他随意应付了两句,挂电话后才看向萧时闲:“你刚刚说什么?” 周泊野摇摇头:“没什么,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哦,对了,酒后驾车的话,我会举报的。” 说完这句话后才彻底离开。 江与夏:“……”啊,这人烦死了。 他把窗户升起来,又拆了颗糖扔嘴里,咬得嘎吱响,江与夏靠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鼻端萦绕着一丝木质熏香。 是周泊野身上的味道。 打开车窗通风都没用,江与夏闭了闭眼,烦躁仿佛将他整个人笼罩着,他深吸一口气拿了把伞,往地面走去。 手机上播报了红色暴雨预警,一下雨这条路就得堵死。 江与夏愣了下,抬头看了眼天色,眨眼功夫雨就下大了,屋檐下站了不少避雨的人,他坐在一块干燥的石墩上想吹吹风,因为人很多,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口罩戴上。 他看着人来人往,有一对小情侣,女生明明拿了两把伞,但偷偷藏起了一把,等男生出来的时候,她很遗憾地表示只有一把伞,还略带嫌弃道:“叫你总不带伞,总蹭我的伞,可别让我淋湿哦。” 男生笑着做了保证,在伞下时紧紧搂住女孩,不让她淋到一滴雨,两人贴得紧紧的,稍显狼狈,但脸都是红的,也都在笑着。 其实女孩藏伞的时候男朋友就站在她身后,笑着看她,不过他到最后都没有点破。 江与夏眸色深了些,身子往背后的柱子靠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戴着口罩太闷的缘故,他都已经把外套脱了,还是热出一层薄汗,人也很不舒服,全身疲软。 他没发现的是有个长相老实巴交的戴幅眼镜的男子,坐在柱子后面看着他,那个视角刚好是江与夏的视线盲区,那男子看着他,眼中浮出和长相不太相符的疯狂。 江与夏一转头又看见了周泊野,他有些无语地偏开头,“阴魂不散啊。” 人群中周泊野果然是最显眼的存在,在雨幕和柔和的灯光的加持下,他站那就像是一幅画一样。 周泊野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一截脖子,江与夏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到那颗小小的黑点上,反应过来后又忙收回目光。 不知他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因为这场雨打乱了他的计划,周泊野表情不是很好看。 好在江与夏坐在人群中,周泊野并没有看见他。 这会雨已经大到看不清周遭的建筑物了,雨幕的遮挡下只能看见一盏盏被模糊了的霓虹灯,或远或近。 黄毛喊了声:“豁,这雨下得真大。” 不一会,两辆车子停在他们跟前,这么堵的路况车子还能到得这么及时。 司机小跑着送伞过来,周泊野拿过伞低头说了句什么。 直到车子走远了,江与夏才打开叫车软件,叫车软件上几百人的等待让他立刻转头开伞回家,起码得走过这一段拥堵的路。 雨打在紧绷的伞面上,唦啦啦的。 风又大,雨水被风一吹就斜了,伞有些挡不住,飘了几滴在他脸上,裤脚也很快就湿了,黏在腿上,又湿又重的感觉不太好。 林彦的车被堵住,慢了周泊野的一步,他无聊盯着车窗外看时,正好瞧见了握着伞的江与夏。 林彦:“……”怎么就偏偏又是他看见了。 他打开聊天软件,点开周泊野的聊天框,里面还是他几个小时前发的照片,因为酒吧灯光昏暗,照片很模糊,就隐约约勾了个轮廓。 他本来没指望对方能认出来的,带着些看热闹心态的补充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对方的消息就过来了,很简短,和他这人一样。 “在哪”。 林彦微叹口气,在黄毛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再次透过车窗拍下了江与夏。 …… 江与夏现在住的地方离就这个酒吧还有点距离,他原本也只是想绕过这段最拥挤的路再打车,但走过这条街后他才发现,这周围并不是什么闹市区,越往里走更是连车的影子都没看见。 旁边是个很大的公园,这时间也不早了,又下这么大的雨人肯定是没有人了。 走到这段路,打车软件依旧是转了半天也没人接单,代驾也没人接。江与夏皱了下眉,将口罩摘下,轻喘了口气,那股诡异的热度顺着尾椎骨一点一点往上移动,走了几步路之后连脑袋都变得有些昏昏沉沉了。 这症状真的很像烧了几天那会,连抬手都觉得软绵绵的。 他在公园里找了个可以避雨的凉亭坐下,裤脚湿了一片,黏在皮肤上,那种粘腻潮湿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恰好是李琦发来的消息,问他到家了没。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刚想要回消息,手机竟然没电关机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两声脚步声,能听得出来明显放轻。 江与夏侧目看去,公园为了营造氛围感,灯光都有些昏暗,这种距离他也只能瞧见个不怎么清晰的身形。 “哒哒哒”。 雨打在紧绷的伞布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撑着一把红色的伞,那么鲜艳的颜色总让人生出一种恐慌来。 “谁?” 车上。 周泊野盯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眉头越皱越紧,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拿出手机,这才看见因为静音没有看到的消息——林彦的那张照片。 江与夏撑伞走在雨中。 他“啧”了声,这么大的雨,就不能等等吗? 手指不小心碰到照片,照片被放大,本打算关了照片的周泊野,无意瞥了眼角落,一个男子死死盯着江与夏,眼神恐怖。 哗! 车外的雨骤然变大,车子里瞬间被雨声包围了。 周泊野皱眉,“掉头。” 等他再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江与夏的影子。 他站在在江与夏原来站的那个位置,四周乱糟糟的,地上被踩得到处都是脚印,又脏又滑。 他抬头看了眼角落的摄像头,走进店内。 …… 另一边,江与夏眯着眼往那处看去,想要看清伞下是谁,动物的直觉让他的手握上旁边的伞,那是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撑着一把红色的伞这时一道车灯很突兀地刺破了这片黑暗。 江与夏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再睁眼时视线中出现一双皮鞋,只是和之前不同,干净的皮鞋上沾上了好几个小泥点,他顺着皮鞋往上看,看到痣的时候他还是顿了一下,几秒后视线继续上移,直到对上那双眸子。 周泊野眸子微垂,一双桃花眼却不怎么慵懒,迎着他的眼神不闪不躲。 雨丝飘过来落在脸上的清凉,微风轻抚过头发的柔和,树梢水珠落在屋顶上留下的“滴答”声,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 江与夏瞳孔颤了下,收回了目光,垂眸那一刻眼尾被染出一尾红,他沉默了下才问道:“你怎么在这?” 周泊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西服被他挽在手腕上,规整中透着点凌乱。 下一刻一件西装轻飘飘地罩到江与夏头上。 周泊野:“还能起来吗?去医院。” “……” 衣服上还沾染着些许温度,鼻端全是木制香味,铺天盖地,躲都躲不掉。 江与夏呆愣了几秒,那种感觉很古怪,明明人就在面前,却总觉得他不是他。 是那是种时光流逝后留下的无力,他很清晰地将回忆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割裂开。 安静了那么几秒,江与夏“哦”了一声,很乖,乖得都不像他了。 他想说些什么,总之说些什么都好,但直到上车他也一个字都没有说。 从医院回来,都是些皮外伤,看着有点吓人,但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上车后,他把周泊野给他御寒的西装给脱了放在一边。 周泊野看了他一眼,江与夏动作顿了下,吐出一个字:“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在周泊野身边,他感觉氧气都稀薄了,江与夏调整着呼吸,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觉得越来越热了,热到脑子都没法思考了,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到处乱窜。 周泊野看见他被溅湿的裤子,跟司机说:“不回老宅,去江宸花园。” 这里离江宸很近,开车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江与夏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其实裤子上那点水也不算什么事,他才不想去周泊野家 “我想回家。”江与夏吸了吸鼻子,就这么一会鼻音都出来了。 周泊野:“这么大的雨你让我送你回家?” 江与夏:“……” 周泊野:“你觉得我有那闲功夫吗?” 江与夏:“那你干嘛让我上车?” 周泊野想起那照片,眉头狠狠皱了下:“因为你蠢,那个人我已经送警察局了,多大的人了!” 江与夏:“哈?你有病啊?骂人干嘛?” 一年没见的非和平分手的前任就这么一起坐一辆车里,气氛不出所料很凝滞。 两人斗了几句嘴,实在是没得说了,江与夏不知道看哪就盯着窗外看,雨又下大了,窗外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反而因为车内灯光更亮些,车窗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映照的都是车内的景象。 他原本放空的眼神,慢慢凝聚在车窗上的那个倒影上,周泊野垂眸处理着公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桃花眼薄唇,真的生了一幅薄情相,不过很好看。 江与夏视线往下移,落在他微动的喉结上,而后定住。 发烧一般的热度又慢慢涌了上来,“砰、砰、砰”,心跳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就像是敲在耳膜上。 江与夏抿了下唇。 “咔哒”,文件夹合起来的轻微声音,却像是在他耳边炸开一般。 江与夏浑身颤了下,他不敢转身,小心翼翼抬眸往车窗看去。 眼神就这么猛地撞上了另一道视线,两人的视线在车窗上会合。 江与夏愣住,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他竟然盯着周泊野看了半天!周泊野发现了吗?他看了多久? 他快速地移开视线,将脸埋进卫衣里,闭上眸子,像只炸毛的小猫。 周泊野的声音突然响起,“又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周泊野这话语调不像之前那么平,江与夏咬牙,闷声闷气“嗯”了声。 车内的环境让江与夏很不舒服,不对劲不对劲,实在不对劲,他再傻逼也意识过来,他可能中招了,把今天入口的东西都过了遍,只有那杯酒是没有出处。 想到李琦那时候说的话……他不去当预言家真是可惜了,这都能被他蒙对。 但他就喝了两口而已,这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江与夏咬着牙,嘴里隐隐一股铁锈味,现在让周泊野把他送回去他能同意吗?主要是不送的话他怕周泊野“晚节不保”…… 他要是霸王硬上弓的话,周泊野应该打得过他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4章 他东想想细想想,想要转移注意力。 耳边又响起翻页的声音,周泊野盯着合同看了好久,原本就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今天却晦涩难懂得很,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进脑。 他闭眼,按了下太阳穴,呼吸慢慢平稳,再睁眼,眼中多了一丝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 江与夏这边也很难熬,他压抑着,可是这本来就是不是自然生理造成的,和药物抗衡太难了。 他呼吸声越来越粗,他抿了下唇,唇像染了胭脂一般,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车缓缓停下。 司机:“到了。” 周泊野将文件夹放下,问江与夏,“还能走吗?” 江与夏:“……” 周泊野肯定是看见了!今天丢人丢到家了。 他故作镇定,“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周泊野打开车门,“那很行的男人,走吧。” 江与夏微微动了下身子,“……” 自己说出的话,他爬也要爬出去! …… 周泊野家里。 江与夏把一半的脸都浸到浴缸里,他看着依旧很精神的小江与夏,水已经是偏凉的了,但是他整个人都还是热得不行。 这到底是什么药,他起身走到淋浴下,冰凉的水砸在滚烫敏.感的肌肤上,细微的疼痛感让他皱了下眉。 他已经在卫生间待了很久了,他能清楚地听见一道脚步声朝这出走来,江与夏睁眼用手抹了把脸,冷水淌过他后,变得微热。 他没找到浴袍,只能重新将自己的t恤穿上,这小小的动作都让他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眸中升腾起难言的欲望。 小说里说泡冷水能解药性都是骗人的! 周泊野走到浴室门口,听着里头的水声他叫了声:“江与夏。” 江与夏在里面待太久了。 他话音刚落不久,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江与夏没站稳,周泊野扶了他一把。 周泊野只觉得一道身影贴了上来,耳旁响起一道轻轻的呼吸声,滴着水的发触在他的耳上,不凉,有点温,被江与夏的体温浸暖了。 江与夏的语调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得七零八落,“周泊野,我好像中招了。” 他的手扶在周泊野的肩膀上,染着水汽的手连着指尖都带着点粉,仿佛丹青大师勾勒出的眉眼,被润上了颜色,没什么生气的眼,这会亮晶晶的。 周泊野伸手握上他的手腕,他的肤色没有江与夏的白,手腕看着也比他粗了不少,他还没换衣服,衬衫的袖子微挽,黑色的手表给他添了几分商业精英的范。 周泊野:“说你蠢还不服气,等着吧,医生一会就到。” 他说着递了块毛巾给他,“擦擦,别把我这搞得湿淋淋的。” 江与夏很随意地往地上一坐,他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擦个屁的头发。 瞧他这模样,周泊野轻叹了声:“麻烦。” 下一刻,周泊野蹲在他面前,用毛巾擦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 江与夏眸子闪了下,却没有躲开,只是垂眸看着自己光着的脚。 毛巾一点一点轻轻擦拭过江与夏的发,周泊野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t恤湿了后,晕红的肉色从里透露出来,周泊野顿了下,停下动作。 头发上的水滴下,滴在周泊野的手上,他握了握拳。 “我去拿吹风机。” 看着周泊野的背影,江与夏唇角的伤口又被自己咬破,血的咸腥激得他眼微红。 咔嚓。 外头好不容易停下的雨又落了下来,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半边天。 刚才他看见周泊野的喉结动了下。 室内沉默了片刻,屋外雷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像用力敲在心脏上一般。 就好像从两人见面就一直披着的冷静被悄无声息地打破。 周泊野的私人医生也来得很快。 吃过药之后的江与夏很快就昏昏欲睡,不一会客房睡着了。 看着客房的灯暗下来后,周泊野才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他闭了闭眼,总是静不下心来,下意识走到江与夏的房间门外。 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眸子黑沉幽深,手指蜷缩了下,缓缓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江与夏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挣扎地爬起来后,脖子没有支棱几秒,“啪”一声又倒了下去,“觉”这种东西永远都睡不够。 卧室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他有些分不清现在是几点了,眯着眼睛就开始找手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意识才慢慢回笼,他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陌生的环境让他“蹭”一下坐了起来,他在周泊野家里。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了进来,屋子里没有人,他在客厅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尝试着开了机,原本没电的手机显示的电量竟然是百分之百。 江与夏愣了下,手机上有几通未接来电,经纪人的、李琦的。 他先回了个电话给经纪人。 孙佺:“你昨天没有回酒店去哪了?拍戏别迟到,要我去接你吗?” 一上来就是送命题。 江与夏闻言身子微僵了下,略带些心虚地道:“我在一个朋友家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孙佺像是很了解地说道:“没事,我们也一般不管艺人的私生活,只要别被拍下来就行,不过唯独一点,你如果谈恋爱了必须告诉……” “江与夏。”周泊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看着他打赤脚,微微皱眉道:“你鞋子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江与夏吓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差一点就要骂脏话了。 “你、你怎么还在家?”江与夏有些愣愣地道,他记得周泊野通常很早就到公司去了。 “还早。”周泊野淡声道。 江与夏没有衣服换洗,所以穿了一套他的运动服睡觉,江与夏个头也有一米八,不过天生骨架就小,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宽了许多。 例如现在,运动服的领子歪到一边,露出了一大片雪色,周泊野眼眸扫过他纤细的脖颈,舌微微顶了下牙尖。 他从江与夏身边走过,转头时目光沉了下来。 江与夏:“哦……” 他想起自己还在打电话,“孙哥,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孙佺:“……我对人声其实很敏感。” 江与夏:“什么?“ 孙佺:“刚才那个声音是周泊野吧?” 江与夏:“……” “你说的朋友就是周泊野?” 见他没有否认,孙佺舔了下唇,:“死灰复燃,破镜重圆?!” 江与夏听着他越来越兴奋的声音,稍稍有些语噎,“别想太多。” 他说着看了眼时间,“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去片场,应该离这不远。” 刚挂了电话,周泊野把鞋子踢在他面前。 “穿上。” 客厅铺的是瓷砖,就算是夏天踩在上面都有些凉。 江与夏顿了下,缓缓把脚踩进鞋子里。 挂了电话后,就又剩他们两人,周泊野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像是两人还没分手甚至还没恋爱之前。 江与夏把手机握紧了些,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就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乎,只有他一个人乱七八糟一样。 “我得先走了,我有一场戏,时间挺急的。”江与夏说道。 他想快点离开这。 周泊野老神在在,倚在门框处,手里还端着杯水,换成家居服的他少了些许的商务感,更慵懒了几分,他突然道:“我发现你是真没良心,好歹我昨天帮了你吧,但从昨天到现在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江与夏:“……” 对上周泊野那张脸,他狠狠咬牙,皱眉,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周泊野满意了,“虽然语气不行,算了,我勉强接受。” 江与夏:“……”去死。 …… 最后还坐上周泊野车的江与夏沉默了,他没想到上班高峰期车子这么难打。 到了片场后,江与夏逃似得下了车。 车上,司机问周泊野,“周总,我们现在是去公司?” 周泊野心情不错,刚想说话,转头看见江与夏的背景。 昨天暴雨才过去,今早阳光很不错,朝阳撒在江与夏身上,他迎着光跑了过去,白色在光中越来越刺眼,就好像要消失在那光中一般。 周泊野心重重跳了一下,手下意识握紧。 他沉默了片刻,后来按了按眉心,将眼中那点不合时宜的疯狂压下,淡声道:“去公司。” …… 到了剧组后,江与夏远远地就看见孙佺那双放光的眼睛,一看到他后视线就往外他身后探。 “周总呢?” 江与夏:“……”他就知道。 孙佺往外看了半天没看见人,这才兴致缺缺地走在江与夏身边,略带遗憾道:“我还没见过他真人呢,真想要张签名。” “别丢人,他那种人的签名有什么好要的。”江与夏径直往化妆用的帐篷走去。 今天出外场,有一场极其绚丽的打戏,还有点小期待,毕竟哪个男生没有做过武侠梦。 化妆师也刚到,正从箱子里把工具摆出来,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桌。 江与夏先开口:“早上好。” 化妆师小姐姐看见江与夏后笑了下,“早上好,夏夏你今天好早呢。” “今天戏比较重。” “哦,对,今天是小朗下线的那场戏,呜呜。” 郎禹溪是江与夏饰演的角色名,他们拍的这部戏是小说改编,而化妆师小姐姐是书粉,超喜欢郎禹溪这个角色。 只可惜这个角色be了。 “是啊,小朗终于还是要下线了。” 江与夏与化妆师小姐姐一边聊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拍的是古装所以妆造会比较麻烦,“麻烦你啦。” “交给我吧。”化妆师拿着一卷化妆刷走过来,近距离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声,“夏夏你真漂亮。” 是的,是漂亮,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可能有些奇怪,但他并不是女气。因为他五官生得太精致了,像是用最精细的笔一毫一毫刻画出来的。 就算是娱乐圈这种帅哥美女扎堆的地方,也少见比他还漂亮的。 “你知道吗,以前我总以为小说写的那种睫毛在眼底投下影子,是瞎写的,没想到你真按着它的描写长,让不让人活了。” 孙佺在旁边可得意,“那是。” 化妆师小姐姐:“你得意个什么劲?” 孙佺:“呵,当初我可是一眼就看上他了,求着他签约啊,废了老鼻子劲才把他签下来的。要不是我,你能在这帮他化妆?” 他说着顿了下,“可惜了,我看上的另外一位,这辈子是签不到的。” 江与夏:“……”他说的最好不是周泊野。 想到周泊野他眼神又暗了,牙齿轻轻切了下唇角,这场子是找不回来了,在他面前丢人丢大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5章 孙佺:“呵,当初我可是一眼就看上他了,求着他签约啊,废了老鼻子劲才把他签下来的。要不是我,你能在这帮他化妆?” 他说着顿了下,“可惜了,我看上的另外一位,这辈子是签不到的。” 江与夏:“……”他说的最好不是周泊野。 想到周泊野他眼神又暗了,牙齿轻轻切了下唇角,这场子是找不回来了,在他面前丢人丢大发了。 “诶,对了,上次推荐给你看的那本小说看了没?”化妆师小姐姐突然说道。 江与夏:“《金丝雀》吗?看完了。” 江与夏刚开始拍戏的时候过于紧绷,毕竟是第一次拍戏,导演看他状态不行,就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好好放松放松。 他不知道该怎么放松的时候,化妆师小姐姐就推荐了那本小说,而且说来很巧,那个主角的名字和他的很像,都有个夏字。 化妆师小姐姐:“是不是很好哭!呜呜,里面那个夏夏太可怜了,以前我可爱看替身文学了,但是看完这本之后我再也不要看了。” 江与夏看她都快哭了,忙开始安慰,“都是假的假的。” 等他换好衣服戴好头套之后,剧组其他人也差不多到场了。 他一身黑色的窄袖劲装,长发用发冠高高束起,飒爽少年,来来往往的人少不了往他这瞅一眼。 剧中他饰演的是男主身边的小侍卫,名字很好听,叫郎禹溪。 在一个权谋武侠剧中,他这个角色是剧中单纯的存在,没有所谓的花花肠子,性子爱憎分明,少年习性,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像一张白纸,有的只是一腔忠义。 按导演的话来说,他这个角色就是用来衬托那些“心脏”的人,是他们的对照组。 其实这剧中无所谓好人坏人,从每个角色的视角来看,他们做的都只是利己利民之事。 但是成功之路必有牺牲,郎禹溪就是男主的牺牲。 一个只听男主话的人,最后的结局是清醒且自愿地成为男主的最后一步棋,死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设的美好干净,所以他的死特别的意难平,就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点干净,被算计消失殆尽。 他看到剧本时稍微有被震撼到,一个正常的现代人很难理解这种忠义,很多时候会给他盖上“愚忠”二字。所以他融入郎禹溪这个角色花了挺多的功夫。 而今天拍的就是这最后一场,这场戏是郎禹溪以一己之躯拖延男主对家的时间,也是这个人设武力值完美的体现。 如果只是打戏就算了,但是这场戏还有一段是情感体现,是死前的释然和遗憾,释然主子放弃了他,遗憾他没有看到主子成就大业。 江与夏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剧本,而后闭上眼,在脑中把走位走了一遍。 直到导演那边喊开机他才缓缓睁开眼,走过去。 导演看见他后,朝他招了招手。 “赵导。” “小夏,今天得吊威亚哦,做好准备了没?” 赵导是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头,说话时总带着点港普,整天都乐呵呵的,很少见他真正发火。 江与夏点头,他有事先看过剧本。 赵导:“那就好,但是会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这次我们要在树林实地取景,威亚吊的会比较高,而且有风啊,光的角度啊,这些都会有点影响,你要稍微注意一下。” 他们这部剧为了质感,几乎都是实地取景,不过导演说的高那应该是相当高了,他抬眸往上看去,这次取景不是那种稀稀疏疏的小树林,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所以现场调来了很多特别专业的设备。 “各部门准备了。” “1、2、3,action!” 开始就是一场很亮眼的打戏,武打老师一边看着,一边抠动作,稍微有动作不过关眉头就拧成一团,就像是被监视着一样,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就怕出什么错。 江与夏刚被吊上去的时候,有些吃痛,这威亚看着简单,但是因为承载了全身的重量,其实很勒。 但是他动作没有乱半分,转身挥枪干净利落。 武打老师盯着他半天稍稍点头移开视线,开始审判其他人,江与夏轻轻吁了口气。 一幕一幕过,江与夏的妆容也随之越来越厚,到后面脸上已经是血迹斑驳了。也就是俗称的“战损妆”,他皮肤很白,血点在脸上对比十分鲜明。 唇色也是,原本他生得唇红齿白,这会唇上涂了血浆,发丝微微贴在脸上,微微垂眸时,就仿佛是生命最后是的挣扎,绽放了不一样的绚丽。 现场很安静,只有演员的声音。 “何必呢?你家主子已经把你当做一枚弃子了,明知道这是一场必死的局,还是让他来了。” 郎禹溪没有说话,他已然没有任何力气,手撑着那柄长枪,背脊依旧挺拔,黑色的劲装湿乎乎的,分不清是是血还是汗,是血的话又是谁的血。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不让开?” 等了片刻,黑衣小将没什么声响,那人叹了口气,似惋惜又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瞬间万箭齐发,早没了力气的郎禹溪根本躲不开,他只能凝着无数的箭朝自己射来。 赵导握着对讲机,“摄像头推进。” 这最后一幕,剧本给的是遗憾和释然。 但江与夏突然觉得,如果他是郎禹溪的话,应该不会是释然的。 少年心性,他对于生死的概念是模糊的,或许比不过他对胜利的渴望,比不过完成主子对他的嘱托的开心,比不过看敌人吃瘪的得意。 镜头推进拿一刻,江与夏突然笑了,正午的阳光就这么洒落在他身上,黑眸中不是释然不是遗憾,而是邀功般的得意。 “你输了。”他成功拖住了时间。 血雾中,少年扶着红缨枪缓缓跪地,脸上那一抹笑也开始慢慢模糊,唯独枪上的红缨在阳光中随着微风摆动。 那阳光就像是胜利的曙光,只是无法沐浴在他身上,明明他走过那么长的路了…… 赵导微愣了下,有那么一刻他仿佛真的瞧见了郎禹溪扛着红缨枪笑得恣意。 他看着江与夏的眼睛,对旁边的副导道:“当初这个角色来面试的人很多,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选江与夏吗?” “这么个热门角色给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的确是引起挺多争议的,各种谣言满天飞,但就一个原因。” 他指着那双眼睛道:“因为这双眼睛,太干净了,和郎禹溪一样。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另眼相待的。” …… “好,卡。” 导演那边一喊卡,江与夏就像卸了力一样,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工作人员忙上去扶他,江与夏只是摇摇头,他自作主张地改了这最后一场戏,不知道导演那边怎么说。 导演似乎看出了江与夏的思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好啊,小夏演得不错,演员和角色果真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我永远导不出这最后一个笑一样。” 他轻声叹了声,“这个笑很郎禹溪啊。” 江与夏微微一怔,还没从郎禹溪情绪中抽离的他的,眼眶有点热。 和江与夏搭戏的男二也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哇,你那个笑给我整破防了,心揪成一团,我都差点叫手下撤退了。” 旁边有人打趣:“是不是以后半夜惊醒都要摔自己一巴掌,我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放箭。” “那摔巴掌的不止是我吧,天哥也得摔,这可是他出的损招,是他让小江来拦我的。” 天哥就是本剧的男主,饰演的角色叫吴雾,也就是剧中郎禹溪的主子。 “喂喂,别带上我啊,吴雾言论与本人无关。吴雾放心飞,出事自己担。” “哈哈哈”,场中瞬间笑成一团。 江与夏走到监视器前,导演正在看刚拍的片段,他也想看一下刚才拍的,自己演的和看的会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演的时候表情的度,动作的幅度,这些都得在看了之后才能知道以后需不需要更改。 导演乐呵呵地给他让了点位置,还给他拉了把凳子让他坐,江与夏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在导演的强烈要求下才坐下。 一幕一幕看过去,赵导突然皱了下眉,“场务为什么这边会有一个包挂在树上,你这给我穿帮了啊。” 那是最初的一场打戏,镜头中的确有一个小点的黄色,不过不是很起眼,有些导演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但是赵导对作品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肯定没法忍受。 场务忙跑过来,看着监视器中那个不起眼的黄色书包,动作一顿,“抱歉抱歉,因为在比较远的地方,以为摄像头拍不到的。” “我这拍的是全景,之前就和你说过的,一定要把场子给我搞干净了,我一古代的戏,你这明晃晃挂个包在这可怎么搞?这还是初亮相,我删都没法删。” 赵导:“只能补拍一场了。” 刚好是江与夏亮相的那一场,场务朝他看去,一脸哀求。 江与夏眨了下眼,笑道:“那你之后可得请我搓一顿了。” 场务忙点头,“一定一定!” 赵导宣布了这一“噩耗”之后,现场霎时哀鸿遍野,场务各种道歉,又忙检查了一遍场子,防止再出现这种情况。 这场戏江与夏的威亚要过树梢,本来就都是老树,这个高度还是很惊人的。 “大家辛苦了,那个道具组那边再检查一下设备,确保安全性,差不多我们就开拍了,早点拍完早点收工。” 赵导看了眼监视器中的阳光,阳光已经有些偏移了,这个角度的阳光比不上一大早那个好看,这也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补这场戏,要是再拖下去阳光该不对了。 他轻叹了口气,也怪他自己,没有及时发现。 江与夏去补了个妆,把脸上的战损妆卸了恢复原样。 威亚升起,往上拉的时候,绳子突然晃了一下,江与夏动作顿了下,他本想说一声,但是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惫,摄像机也已经开机了。 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也就没有多说。 这场戏不难,拍摄比较简单,就是阵仗有点大,拍摄时间还不上之前的准备时间。 赵导:“ok,很好,可以了。小夏你那还好吗?马上把你放下来。” 江与夏遥遥地比了“ok”的姿势。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在威亚缓缓放下,在离地面大概三米距离时,悬在空中的江与夏突然震了下,然后整个人失去了控制。 道具组的负责人盯着那处瞳孔猛地一缩,失控地大喊:“不好!” 另一边,周泊野刚结束一场会议,起身想去倒杯水,手才碰上杯子,杯子突然自己裂开,悄无声息地碎成了两半。 助理恰好进来,看到这样子吓了一跳,“总裁,您没事吧?” 周泊野摇摇头,伸手去捡玻璃碎片,手指一不小心被划了下,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心脏漏跳了一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6章 没多久,网络上突然多了条热搜。 “《云动》剧组发生重大安全事故,演员高空坠落陷入昏迷。”[爆] 【!!!有没有人知道是谁受伤了啊?】 【高空坠落是什么鬼?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伤情怎么样了?】 【有没有剧组的人出来说个话?】 【我看图片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不是吧!《云动》吗?我天哥的戏!不会是我天哥吧!呜呜,求平安。】 【我家就住附近,的确是乱糟糟地围了一群人,我本来想过去看热闹的,但是人太多了,挤不进去。】 【拉警戒线了,进不去的。】 【不管是谁受伤,这么闹腾伤得应该挺重的吧,望平安啊。】 【这……剧组也太不重视安全了吧。】 周泊野收到消息时,江与夏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现在什么情况?”他嗓音冷静到了极点,眉眼却沉得吓人,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孙佺哭丧着脸,“万幸,医生说问题不算严重,外伤已经包扎好了,然后就是轻微的脑震荡。” 听闻没什么大事的周泊野脸色稍缓,他瞥了眼旁边战战兢兢地剧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 “啊,那个,威亚,威亚出事了,然后江与夏摔下来了,然后……就……” 剧组工作人员原本就紧张,被他看了眼后就紧张了,说话结结巴巴,没有一点逻辑。 周泊野皱了下眉,孙佺接过话来,“威亚高空作业时卡口突然断裂,导致夏夏从高空摔下,当场昏迷,我们第一时间就采取了急救,医院检查过后发现除了脑袋上的伤以外,还有腿,腿骨折了。” 孙佺把所有的事说完后愣了下,他为什么要和周泊野汇报这些,明明……他才是江与夏的经纪人。 他又开始疑惑,周泊野为什么会来?他和江与夏不是分手了吗?而且听说两人分手后关系并不好。 难不成他那“死灰复燃”“破镜重圆”“背靠资本”的美梦要成真了吗? 但是他没胆子问,再借他十八个胆子他都不敢问周泊野这种私人的问题。 周泊野:“高空作业前没有检查设备吗?” 一看又点到他们,剧组工作人员浑身一僵,为什么……周泊野会在这里?他不是活在新闻里的人吗? 艹,这压迫感,太吓人了! 孙佺也不指望那个工作人员能说出个一二,“我们已经报警了,公司那边也会介入,会查清原因的。” 剧组工作人员这会终于是聪明了一下,忙表态:“剧组这边一定会配合所有的调查,所有的医疗费用也都由剧组承担,后续所有的责任都会在和律师协商后,给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周泊野没有说话,他只是坐那,工作人员就开始直咽口水,我是哪句话说错了吗?是不是措词不规范了?还是说我这样表达不够有诚意吗? 为什么周泊野会在这里! 李琦听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看到周泊野的时候也是一愣,他和孙佺对视一眼,孙佺摇摇头,也明白过来,看来这又是个不敢问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 江与夏换了一身病服,狭长的眼眸紧紧闭着,头上裹上了厚厚的纱布,身边摆了许多仪器时刻监测他的生命体征。 脸上透着股浓浓的病气,仿佛用手捏一捏就会碎了。 李琦又了解了一遍事情,知道伤不算太重后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病房的氛围却是极其压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躺床上那人快不行了……四人呈四足鼎立的状态,分别站在病床的四个角。 因为有周泊野的存在,几人连说话都不是很敢说,沉默着沉默着,李琦终于受不了了。 “周泊野,你怎么会来?” 孙佺眸子睁大了点,敬李琦是条汉子,他用的竟然是质问! 周泊野淡淡开口:“路过。” 三人:“……” 李琦:“你路过路到病房来?” 周泊野终于抬眸,他这会心情本就不好,黑眸沉沉,语气更是冰冷,“有问题?” 李琦:“没……” 恰在这时,床上的人手指微微蜷了下,发出一声呢喃。 几人忙看过去,只见江与夏睫毛颤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李琦忙俯下身子,“江与夏,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有没有哪里疼?” 孙佺也凑过来,“夏夏?” 周泊野只是站在两步开外,静静看着他的反应。 “唔——”江与夏缓了好一会,眼神聚焦后才看清两人,脑袋昏昏成成的,意识清醒后,身体各处纷纷传来疼痛感。 他微微抽了口气,才道:“听得见。” 李琦:“醒过来就好。” “要不要喝水?我倒杯水给你。” 周泊野见他醒后没什么大问题,便抬步往外走,感觉江与夏并不会想在这看见他。 “我去喊医生过来。” 江与夏看见他,却突然开口,“周总。” 周泊野脚步一顿,周总? “你喊我什么?” “……”江与夏沉默了下,抿了下唇,一双大眼睛因为才醒来,雾蒙蒙的,他看了眼李琦,又看了眼孙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最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周泊野,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喊了声:“老公。” 砰! 玻璃杯掉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整个屋子瞬间鸦雀无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7章 作者有话要说:
锁章不影响,直接顺着看第九章就行。 我会尽快解锁。 李琦眼睛瞪得都快要掉地上了,孙佺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剧组工作人员默默收回视线,瞳孔地震,啊,他们是这种关系啊,自己是不是听了些不该听的东西啊?会不会被灭口…… 李琦这边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听到了什么?江与夏喊周泊野什么? 老公!? 艹,天下红雨了吗?啊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吗? 孙佺也呆了下,我背靠资本的梦想就这么轻易实现了? 周泊野:“……” 他脚步微转,眼睛微眯,舌尖顶了顶上颚,“再叫一声。” 江与夏好看的眉眼微蹙,语气似撒娇一般:“有人,就不叫了好吗?” 那声音又甜又软,不知道为何还掺着股贱受的感觉。 周泊野抿了下唇,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与夏却误会了,以为他生气了,忙撑起身子,但是才醒来哪有什么力气,下一刻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嘴里还念叨着:“您别生气,我……我这就回去给您熬汤,我已经买好食材了,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我的错。” 李琦:“熬汤?” 江与夏垂了垂眸子,“他有胃病,一顿不吃都会胃疼,我熬的汤是养胃的,我这点伤不碍事的,怎么还送医院来了。” 李琦:“……”大哥!不送医院你就死啦!更何况,他什么时候会熬汤了?烧厨房吗? 李琦缓了片刻才稍稍回过神来,他俯低身子,指着周泊野问道:“夏夏,他是谁?” 江与夏不明所以,“周泊野。” “那你刚叫他什么?” 江与夏闻言,咬了下唇,乌羽般的睫毛将他眼中的神色微掩,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周泊野不喜欢他在外人面前说他们的关系,特别是和那位有关的人,李琦好像认识那位,所以他不能说。 李琦疯了:“医生!快来啊!病人脑子摔坏了!” 江与夏莫名地看着他,不过很快视线又凝固到了周泊野身上,紧紧盯着,俨然一“望夫石”。 周泊野走近,在他床边坐下,江与夏立马伸手过去,握住他一根手指,“我没说我们的关系,你、你别生气。” 温度侵染过来,周泊野垂眸看着两人碰触的地方,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周泊野把手往前放了点,让他握得更轻松,但也没再做过多的动作。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与夏:“江与夏。” 周泊野:“从事什么职业?” 江与夏:“演员。” 周泊野:“几岁了?” 江与夏:“二十三。” …… 一套“人口基础普查信息”全是正确的。 周泊野语气软了点,“还记得为什么住院吗?” 江与夏乖乖回答:“吊威亚的时候摔下来了。” 属实是有问必答了,语气还特别的乖软。 但是这明显就不对劲啊,怎么跟个贱受一样! 李琦见了鬼一样,那可是周泊野,江与夏会这样和周泊野说话,他头都砍下来! 李琦也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我是谁?” 江与夏对李琦和对周泊野明显是两种声线,“李琦,你到底怎么了?” 李琦:“……” 是你到底怎么了! 医生听了大致的情况后,江与夏又接受了一大波的检查,各种各样的。 才做完检查,江与夏就累得睡着了,小脸埋了一半在被子里,显得特别乖。 周泊野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眸色微沉,恰好医生也过来了,拿着各种检查单子,“周总。” “去你办公室谈。” 李琦和孙佺也跟了过去。 办公室里。 医生:“从检查报告来看,除了轻微的脑震荡外,的确有一块淤血,淤血所在位置影响到了海马体,那是人类储存记忆的位置。” 他说着顿了下,似乎在斟酌语言,“我们商讨过后,认为应当就是这块淤血导致的意识错乱。” “要怎么治疗?” 医生:“推荐保守治疗,他这个位置要是开颅取淤血的话,危险性很大,周边神经太密集了。” “那会不会存在什么危险性?” 医生:“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比开颅小。如果后续淤血能自然化开的话,意识就能恢复,如果实在无法自行消化,我们再谈手术方案。” “唯一一点就是,他意识错乱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 周泊野沉思了下,缓声道:“他似乎只对我存在错乱。” 从刚才的试探他发现,江与夏对以前的认知全都是正确的,唯独是他,在他脑海中自己似乎成了另一个身份。 李琦也点头附和,“是的,按以前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对周泊野那样说话的。但是对我们好像又差不多。” “如果按您所说,除了对您的态度发生转变外,应该不会影响日常生活。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认知,我们的建议是暂时不要太去刺激他,顺着他的意思走,目前来看,应当没什么危险性。” 医生:“当然,这只是我们的初步诊断,这种情况实在少见,我从医三十年这也是第一次碰见,本院医疗设备有限,也并非脑科专科医院,周总您看要不要再去别的医院看看?” 周泊野点头,不肖他说他也是要再去别的医院看看的。 回到病房后,李琦几人看着江与夏,一时无言。 江与夏睡得很浅,听到几人走动发出的声音后就醒了,他一眼就看见了周泊野,抿唇微微朝他笑了下。 李琦捂脸,没眼看。 眼瞧着天色渐暗,他道:“周泊野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这里照顾他就行。” 周泊野:“我留下来。” 李琦:“你留下来干嘛?别以为夏夏现在脑子坏掉了,你就可以随便欺负他。” 周泊野不知可否:“那你问江与夏,看他要谁留下来。” 江与夏几乎是瞬间做了抉择,手拉上了周泊野的手:“我选他。” 周泊野微扬了下眉,胜者模样。 李琦:“……” 他张了张唇,一幅语噎的表情,悲痛欲绝:“夏夏啊,我努力过了,你清醒过来之后别来灭口哈。” 江与夏问了句:“不过我们真的要在医院住吗?我还想熬汤给您喝呢。” 周泊野用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虽然他并没有胃病,也从未喝过江与夏熬的汤。 “嗯,等你好了再熬汤给我喝。” 李琦听不下去了,“你快放下你那该死的汤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8章 李琦走后,孙佺自然是待不下去的,他就和李琦差个前后脚。 人都走后,病房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周泊野看向江与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江与夏摇摇头,“不想吃,有点想吐。” 周泊野把他的靠背调了下,“很难受吗?” 江与夏点头,他想了想身子倚到周泊野怀中,用额头在他胸前划拉了下,像只猫一般,他轻声道:“身上也很疼。” 周泊野下意识用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江与夏疑惑地朝他看去,“嗯?” 周泊野摇了下头,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家里养的猫,猫主子始终不愿亲近你,突然有一天低下高傲的头颅,来蹭你的裤脚。 啧。 “我让你医生给你上止痛泵。”周泊野起身,面对这样的江与夏他得冷静一下。 “一会给你带吃的,还是得吃点东西。” 江与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 周泊野回来的很快,江与夏还在挂吊瓶,他也不能出去太久。 一回来就看见江与夏脸微红地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中。 周泊野一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与夏舔了舔唇,鸦羽般的睫毛半盖着他的眸子,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子,有些难为情地嗫喏道:“腿走不了,想上厕所。”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江与夏,周泊野眸色变了变。 艹。 江与夏:“你能帮帮我吗?” 周泊野笑得很不做人,他坐在江与夏身旁,轻声道:“可以啊,求求我。” 江与夏:“……怎么求?” 周泊野:“叫几声好听的。” 江与夏抿唇,试探地叫了声:“老、老公?” 和他醒来那时候的语气差不多,周泊野微扬了下眉,虽然他不知道他在江与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这个称呼对江与夏来说好像没什么挑战难度,没有成就感。 于是他道:“这个没什么新意,换一个。” 江与夏:“……老板?” 这算什么讨好? 江与夏眨了下眼,问道:“那什么是好听的?” 周泊野像是想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微蜷了下,“哥哥。” “你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江与夏:“……” 他张了张嘴,“哥……” 没叫出口,明明什么“老公”这种称呼比“哥哥”两个字难开口多了,但是他就是叫不出来。 周泊野凝着他,“嗯?” “……哥……艹。” 江与夏突然转头,挪到床尾,看着是要自己下床了。 周泊野哈哈笑了两声,知道欺负过头了,果然骨子里还是江与夏,就算再怎么变还是有以前的影子,他忙上前将人扶住,笑道:“好了好了,我抱你去。” 江与夏把他手往外推,挣扎着,“不用了,我自己去!” “乖啦乖啦。”他像哄猫猫一样,顺着他的毛。 最后还是周泊野抱他到的卫生间,看着没有完全关上的卫生间门,周泊野问他:“剩下的还需要帮忙吗?” 江与夏没有说话,回应他的是完全关紧的门。 周泊野失笑,眸色却深了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墙面,这是他烦躁时会做的动作。 他联系了几位顶尖的脑科专家,把病例和检查报告发给他们后,得到的说辞和医院给出的大差不差。 不过有医生给了提醒,这脑子里的淤血谁都说不清楚,有可能自己会化开,同样也有可能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压迫到神经,会不会引起别的并发症没人敢保证。 但提到手术,又没人敢接了,给出的回复都是位置太差,贸然手术的话,结果会变成什么不好说…… “咔哒”卫生间门被打开。 周泊野听到声音后把多余的情绪收好,只是在抱起江与夏的时候手没控制好,收紧了些。 江与夏吃痛微微皱了下眉,周泊野察觉到,卸开力,“抱歉。” 江与夏摇摇头:“没事。” 他说着顿了下,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周泊野把人抱到床上,“为什么这么问?” 江与夏沉默了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感觉。” 周泊野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你每次不开心我都能感觉到,你骗不了我的。” 他呼吸微滞,山风海啸般的情绪涌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和江与夏玩这种“游戏”,李琦、孙佺,他们都比自己有身份在这照顾他,自己是用什么身份待在这的呢?朋友? 准确一点应该是——前男友。 周泊野斜倚着身子,眸色淡下来,他就这么凝着江与夏,缓缓开口:“你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江与夏微微歪头:“嗯?” 两人对视了几秒,周泊野垂下眸子,轻轻“啧”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片刻,江与夏开口,声音糯糯的,“我饿了。” 闻言周泊野微顿了下,起身把保姆送来的鸡丝粥打开,轻声骂了句:“江与夏,我真是欠你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9章 把碗粥盛到小碗里递给江与夏。 江与夏小口小口喝着粥,黑发柔顺垂在额前,就像他说的,他对周泊野情绪变化很敏感,这会应该也察觉到了,所以特别乖,正襟危坐,连眼神都软软的。 周泊野看得手痒,伸手拿过他的粥碗,“我喂你。” 江与夏:“……” 周泊野见他顺从地张口,突然很好奇自己在他这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江与夏,”他问道:“我是谁?” 江与夏:“周总?” 周泊野:“我们什么关系?” “嗯,那个……” 周泊野沉吟了下,说出了他的猜想,“我包养了你?” 江与夏咬了下唇,很轻地点了下头,证实了他的猜想。 周泊野眉宇轻扬,“我每月给你多少钱?” 竟然还能包养到江与夏。 江与夏对他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合约上写着的是一个月五百万,不过你还会给我很多资源。” 前提是得把他伺候舒服了。 周泊野有些不满:“才五百万?有点小气了,要不要给你加点?” 江与夏:“啊?不用了吧。” 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后,江与夏之前的一些举动就说得清了。 不过周泊野好奇,“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江与夏垂下眸子,“我父亲在外赌博欠了高利贷,家里所有的钱都被他拿走了。现在母亲生病了,需要换肾,要一大笔钱。” 周泊野是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什特么的父亲母亲,现实中的江与夏是个孤儿。 然后他又淡淡问了个问题:“五百万一个月,还不够看病吗?” 什么病需要五百万? 江与夏动作一顿,突然卡壳一般,眨巴着眼看着周泊野,似乎也不太明白了,“反、反正就是不够。” 周泊野怕再问下去要他要宕机了,舀了勺粥递到他唇边,“好,不够。先吃饭。” 江与夏吃了不到半碗粥就喝不下去了,周泊野也没有压他多吃点,而是在他诧异的目光下,三下五除二把他剩下的粥喝完了,又添了点,算是解决了晚饭。 江与夏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缩了下。 周泊野察觉到他的视线,询问:“怎么了?还想吃吗?” 江与夏喃喃道:“那个……我吃过的。” 他说着又很小声地说了一个字,“脏。” 周泊野:“……”他下意识就拿起来吃了,还真没注意这个问题。 “没事。” 吃完饭后,江与夏很快就睡了。 他现在身体还处于比较疲惫的状态,再加上各种药水摄入,有催眠的功效,医生也让他多休息。 周泊野揉了揉眉心,开了个小夜灯,打开笔记本电脑,积压了一天的工作量还不少,他就着小夜灯昏暗的灯光开始工作。 安静的病房不时响起两声敲击键盘的声音。 黑暗中。 江与夏缓缓睁开眼,谁都没有发现,其实现在的他有点害怕睡觉。 他一闭上眼就会出现高空坠落的那种失重感,就像溺水了一样,耳边总是听过是急速划过的气流声,无法呼吸。 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异常兴奋。 失重感之后就是令人心悸的害怕,撞击地面那霎那的剧痛在他身体上留下了痕迹,铺天盖地侵占着他所有的思绪。 江与夏手慢慢攥上被角,一点一点慢慢攥紧。 好难受。 下一刻眼睛突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虚虚覆上,周泊野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他没睡,走了过来。 江与夏唇动了下,“我……” 床边椅子传出拖地声,周泊野的声音传来,“没事,睡吧,我就在身边。” 鼻端传来淡淡的木质香味,皮肤接触的地方不断传来温度。 江与夏眨了下眼,莫名地,心安定下来,疲惫慢慢占据身体,他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江与夏醒来的时候,周泊野已经一身清爽坐在床边削苹果了。 “醒了?” 江与夏点点头,止痛泵下了,睡了一觉起来,感觉全身又酸又疼的,连骨头缝里都是酸的,他哼唧了两声。 周泊野:“止痛泵暂时不能上了,但是如果特别疼的话可以吃颗止疼药,要吃吗?” 江与夏试着动了动身体,还在可忍受的范围便摇摇头。 周泊野伺候着他洗脸刷牙,等江与夏清清爽爽地坐在床上后,他又拿了块热毛巾帮他擦手,突然他冷笑了一声,“哪有我这样的金主,江与夏我们的身份是不是反了?” 江与夏一怔,似乎突然想起一般,他轻声道:“真是辛苦您了,要不我们还是出院吧,不能总这么麻烦您,我还得给您熬汤呢。” 周泊野:“啧,你们这个工作给金主熬汤是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这话恰好被刚进门的李琦听见,他问:“金主?什么金主?” 江与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李琦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听到了周泊野淡定讲出:“其实早在一年前我们就签了合同。” 他指了指江与夏,恶趣味地笑了声:“他,是我养着的金丝雀。” 李琦一整个震惊住了,这剧情有如脱缰的野马啊。 看他那表情,再看两人这微妙的相处方式,李琦突然就分不太清了,江与夏这是脑袋撞坏了之后幻想出来的,还是真的? 他忙转头去看另一位主角,察觉到李琦的视线,江与夏轻轻抿着唇,转过头去。 周泊野把毛巾一甩,懒懒道:“看他干嘛?还能骗你不成。” 李琦:“……” 艹,这是什么脱缰的剧情 李琦来了,周泊野总算是抽出了点时间去处理事情,等他再回来,还没开门就听见江与夏的声音。 “我知道周泊野爱的人不是我,我在他钱包里看见过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周泊野脚步停下,他就站在门口听着江与夏一字一句道。 “我只是他初恋的替身而已,所以我也不爱他,我只是在做我义务范畴中的事,我要钱,他要睹物思人,我们各取所需罢了平日里我讨好讨好他就行。” “周泊野也算是人傻钱多了。” 听到一切的周泊野微扬了下眉,原来——还有这样的设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10章 李琦砸吧了下嘴,“冒昧的问一下,周泊野那初恋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的情况,周泊野似乎只谈过一场恋爱? 江与夏思考了一下,“佑佑。” 李琦:“……” “你还记得你的小名叫什么吗?” 江与夏“嗯?”了一声,他还有小名吗? 李琦刚要开口周泊野就进来了,正好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周泊野:“在聊什么?” 江与夏看到周泊野身子微僵了下,似乎怕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他试探地问了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泊野:“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刚一回来就听李琦问你小名的事。” 他说完笑着看向李琦,“下面好像有个小男生在等你,你还下去吗?” “艹,忘记了,姜木还在下面等我。”李琦拿上墨镜匆匆往外走去,嘴里还不忘对江与夏道:“宝贝我明天再来看你哈。” 他一走,病房安静了下来。 江与夏是心虚,周泊野则在思考一个问题,他钱包里的确有一张江与夏的照片,那是高中毕业的时他拍的毕业照,白色的校服搭着红色的背景,里面的少年干净得让人不忍染指。 他们在一起时这照片摆在更为显眼的地方,分手之后才把它藏起来的。 所以,江与夏什么时候看到过他钱包里的相片了。 他意识错乱后,自己并没有把钱包带在身上过,他根本没有机会看见,也就是说在这意识错乱前江与夏就看见过。 想到这,周泊野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不知是因为被看见照片而烦躁,还是因为江与夏看见后却未有过任何反应而烦躁。 另一边,李琦跑到楼下,姜木戴着个墨镜,脖子上挂着奇形怪状的链子,高高翘着二郎腿坐在医院的待诊大厅里,嘴里还咬着根棒棒糖,一幅生仍勿进的模样。 直到看到李琦,他才把墨镜往上一推,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眸,“这边。” 李琦:“抱歉抱歉,刚才是被事情拖住了。” 姜木也没说什么,两人并肩往外走,姜木个子特别高,大概有个一米九,称得李琦都矮了。 李琦走着走着,突然一拍掌,“我就总觉得这个模式很眼熟,夏夏和周泊野这不是在玩变相的剧本杀吗!” …… 江与夏在医院待了几天后就去了周泊野的老宅。 老宅单独占了一个山头,特别大,设施也都很齐全特别适合养病。 回去那天,江与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能去你家吗?你不是说我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能去吗?” 周泊野额角微微跳了下,他之前询问过医生,医生说这种意识错乱的场景一般不是凭空想象的,应该是有据可寻的,例如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小说,都有可能直接代入。 经过孙佺的排查,最后确定在一本小说上——《金丝雀》,名字就特别的直白。 周泊野看了眼,小说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宠着你,你就得乖乖的,知道吗?” 对上江与夏那双真挚又委屈的眼神,周泊野微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以后看书得挑,知道吗?” 到宅子,管家郑叔迎了上来,他对江与夏道:“江先生,好久没见了。” 江与夏拄着拐站在大门前,表情有些不安,对上郑叔后表情更是变成了惶恐,想了想他还是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是周总要我来的,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等我伤好了就走,不会占了佑佑的位置的。” “嗯?”向来严丝合缝的郑叔,眸中出现了一丝疑惑,他看向周泊野。 周泊野:“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要不是听到他昨天那席话,周泊野还真信了他的害怕。 第二日,昨晚周泊野回来后还开了个会,又处理了几份文件,等真的上床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的事了。 导致他今天早上起晚了些,还好是周末。 他下楼时江与夏已经吃完早餐了,李琦也在,看到周泊野说道:“一会我们要出去玩。” 周泊也:“嗯?” 李琦:“天天闷在家里怎么能行,我们出去晃一圈。” 周泊野没有说话,不过出门的时候很自然地坐到了车子里。 李琦:“……” 驱车到了个什么俱乐部,江与夏没注意看,直到了场馆里头才知道原来是一家射击俱乐部。 几人去换了专门的衣服。 周泊野换了件黑色冲锋衣,款式和昨天晚上的大差不离,脸上戴了副射击专用的护目镜,他坐在一个石墩上,长腿半屈着。 江与夏脚步微顿,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注意到对方优秀的长相。 周泊野见到李琦眉头一皱,“你还真是慢得可以。” “哎呦,就一会会而已,别这么小气。” 周泊野没再说话,李琦往里头走,不忘对江与夏嘱咐道:“你们先玩,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江与夏外头穿了件黑色大衣还系了条围巾,里头是周泊野买的一件米色毛衣,场馆里开了暖气,他便脱了大衣,围巾也抱在手上,只留一件毛衣。 他到处看了看,射击他还没碰过。 江与夏朝旁边的教练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教练有些拘束地回了个礼。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软糯的毛衣也没能拉近他的亲和度,还是那幅不食烟火、不近人情的样子,导致教练也不敢随便开口。 此后三个人一人立于一角,场面又尴尬又诙谐。 周泊野勾了下唇,对教练道:“你先忙。。” “好的。”迫于对客人的礼貌,教练脚步没敢太快,不过还是略显急促。 瞬间,招待室中就留下了他们两人。 江与夏没玩过,他倒是有点感兴趣,教练将护目镜和降噪耳机递给他,只是还没等他接过手就被先一步拿走了,“用这个。” 说着他从包里取了幅降噪耳机给他,又将脸上的护目镜取下,顺手戴到江与夏脸上。 “这个质量好。” 江与夏:“……” 护目镜有些发黄,带上眼镜眼睛看东西的色调稍稍变了些。 周泊野在国外的时候经常玩这,所以兴致也不是很高,不过还是去了射击场,他打量了眼设备,不算专业,刚好适合初学者。 江与夏很快就到了位置上,教练指导着他的动作。他这会只着了件毛衣,毛衣轻盈,举.枪时毛衣就会缩起来一截,似有似无地勾勒着他的腰。 他手带着露指的持.枪手套,可不知道是没戴好还是姿势不对,拿枪的姿势有些不正确,教练征求了他的同意后,直接上手指导了。 瞧着教练的手碰上他的手后,周泊野瞳孔微微缩了下,眼中克制的东西一点一点露出。 焦躁。 他舔了舔牙,没忍住起了身,“我来吧。” 江与夏戴着耳机,周泊野说话声音又不大,所以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教练刚帮他稍微纠正了下姿势,他只俞着感受手中枪的重量,属于冷兵器冰冷的触感让他难得有几分兴奋,仿佛天生骨子里就自带了对这些的兴趣。 也没发现身后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了。 周泊野侧身站在他身后,江与夏身高一米八,周泊野个头直逼一米九,两人不站一块还好,一站一块就显露出了差距。 “手绷太直了。”周泊野抿着唇,将他的手肘轻拍了下。 江与夏这才发现教练换成了周泊野,周泊野瞥了他一眼,在他还没问出口时先声夺人:“你太笨,教练说他教不会。” 江与夏侧目:“……什么?” 周泊野扬扬眉,没有再和他呛,眼神往前方的靶子看去,“三点一线,右手握住枪托,左手食指扣住扳机。” 周泊野靠近了些,帮他纠正姿势,他这人只要稍稍靠近些,就会给人很强的入侵感,于江与夏而言也是如此,江与夏嘴唇微抿,强势地将那份入侵感带来的不适压下。 “腰……”周泊野垂眸,眼眸微沉,手在离他腰两厘米的地方停下,这种距离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他停顿不过几秒视线,而后手指弯曲握成了拳,从那里撤下,终是没触碰上去,轻飘飘道了句:“腰背不用挺太直。” “呼吸放慢,肩膀放松,持续稳定扣动扳机。” “可以了,就这样。” “砰。” 一声枪响,两人往靶子看去。 脱靶。 江与夏手被震地有些发麻,没料想到后坐力那么强,这还只是假枪。 周泊野:“脱靶啊。” 江与夏:“……哼!” 周泊野“啧”了一声:“我没又没笑你,这么凶干嘛?恼羞成怒吗?” 江与夏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第二枪第三枪就好很多,他上手极快,后头看着的教练也赞许了声,见没他什么事,便和两人说了声先走了。 又过了好一会,现在上靶是能上靶了,不过环数很难看,江与夏停下,低头看了眼枪,似乎有些不明白。 “力量不够,据.枪不稳定。”后头传来一声懒散的声音。 周泊野从背后环上江与夏,“我教你打一枪。” 江与夏身体微僵,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握着枪的手便被覆上了。 周泊野衣袖往上挽了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充满了力量感,手腕上戴着块黑色手表,衬得他成熟了不少。 江与夏偷偷和自己比对了一下,这么一比较,自己的手臂甚至可以用纤细来形容了,他眉头更皱了,又不服输地在心里定下了撸铁的计划。 周泊野垂眸看了眼他变换的脸色,唇角勾了勾,苦涩焦躁,抗拒自己的接触吗…… 周泊野盯着靶子,他手很有力,枪在他手中纹丝不动,体温也高,从背后不断浸染到过来。 手指微微用力,勾着江与夏的手指往下压。 砰。 弹道清晰,直中靶心。 “啪”,弹壳从枪道划出,强大的力道让它直接往江与夏脸上弹来。 周泊野脸色微变,霎时间抬手挡在江与夏脸前。 “嘶”,周泊野轻吸一口气,眉头微敛。 江与夏扔下枪往他手背看去,“没事吧?” 周泊野没往手背看,眼神在江与夏脸上打了个转,发现没有哪里红了、青了,稍稍松了口气。 “我没事。” 他看了眼枪,原以为只是仿真的子弹不会弹起,是自己大意了。 “还要玩的话,去戴顶帽子。” 江与夏看着他手背,有些发红,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摇了摇头,“不玩了,去找李琦他们吧,你的手也要擦点药膏。” 周泊野:“好。” …… 那天从靶场回来之后,两人之间总觉得什么东西开始变了。 另一边,江与夏出院后,剧组对这次的事故做了声明,并公开向江与夏道歉。 因为上次的热度,这声明一出,立刻就爬上了热搜,好在江与夏现在已经清醒,没有危机生命,所以网友还稍微嘴下留情了,不过剧组依旧收到了一波讨伐,说他们安全措施没做到位。 不过这波讨伐到傍晚时候就转向了。 有些好事的营销号抛了江与夏的照片后,话题渐渐偏了,那还是张剧照,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郎禹溪扮相的照片。 照片中他一袭黑衣打扮坐在树上,双手撑在身后,月光洒在他脸上,少年似乎在憧憬着什么,恬静又美好。 瞬间引起了一众书粉的“狂轰乱炸”。 【艹!这是郎禹溪本溪了吧!小哥哥长得也太!太!太好看了吧!】 【呜呜呜,我的小溪,真的好还原啊!我原本还觉得三次元没人配的上他的。导演你配享太庙!】 【我要这个小哥哥的所有信息!马上!】 【小哥哥好像是在南安市吧?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必须去南安一趟。[穿婚纱.jpg]】 【卧槽,这神颜!他真的是演员吗?为什么这等神颜我现在才看见?】 【朗粉狂欢了,真的泪目啊。】 【神颜年年有,今年特别绝!好漂亮!关键不娘诶!】 【看了一圈,全是拉屎的没人递纸啊,还得自己来,我已经找到小哥哥的微博了@江与夏。】 热搜的流量本来就很大,还有些营销号为了流量转发到了其他的平台,吸引了些路人,一来二去,江与夏个人主页就炸了。 他微博本来就没什么东西,都是些转发的官方动态,唯一一条和日常有关的还是张美食照。 就那一条动态,评论上了五万。 这一波流量砸得孙佺措手不及,他做好规划后忙联系江与夏。 江与夏的微博是自己管理的,毕竟他之前就是个小糊糊,进娱乐圈都没多久,用不着收微博。 他听说后打开微博也是吓了一跳,别说评论了,私信瞬间999+,手机差点没卡死。 他大致地浏览了眼,先是转发了剧组的那条动态,报了个平安,然后感谢了大家的喜欢和认同。 本来想着再回一些评论的,但是看清后他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做法。 因为全篇都是【老公!!!】【老公你平安就好!】【老公有个九块九的生意想和你谈一下。】 回不了一点。 周泊野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波,他是不怎么刷微博这种东西,但是架不住他有个爱凑热闹的朋友,林彦咔咔一顿截屏发给他。 然后一顿嘲笑,“哈哈哈,你家亲亲马上就要变成大家的亲亲咯。” 周泊野转手就是一张江与夏穿着家居服坐老宅花园的照片,还特意挑了一张大正脸的,做不了一点假。 林彦:“……艹!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不会复合了吧?” “说话!不会又剩我一单身狗了吧?!” 这些信息周泊野一条都没回,他看着那些截图,有叫老公的就算了,叫老婆的是怎么回事? 有点烦躁。 自从回了老宅之后,江与夏好像就没怎么找过他了。 啧,不是说金丝雀吗?就这么对金主的? 他沉吟了下,眸色渐深,他看了眼时间,拨通个电话。 老宅中,江与夏一瘸一拐地从花园回来,手上还杵着根拐,走到拐角的时候突然看见周泊野在和一个老外说什么。 因为有点距离所有他听不太清楚,只能看见周泊野表情不太好看,微微皱着眉,那老外手上还拿着一叠资料样的东西。 他看了两眼就打算走的,恰好郑叔走了过来,然后轻声道:“他是意大利人。” 说得莫名其妙,但偏偏江与夏浑身僵了下。 意大利……佑佑和周泊野分手后就去了意大利,难道是佑佑要回来了?! 郑叔看他瞳孔微颤,问道:“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与夏摇摇头,失魂落魄地往屋子杵去,他想他应该遇上了金丝雀职业生涯最大的挑战了。 白月光回来后,哪还有他这替身什么事。 郑叔双手放在腹部,一身西装特别绅士,这会的他用着一种特别怀疑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影子,“我还是老了吗?” 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两人的思维,周泊野让他候在这里说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已经很莫名其妙了,偏偏江与夏好像还听得懂。 周泊野接过医生手里的一些医疗资料,“今天麻烦你了。” 意大利医生笑得很是爽朗:“没事,周,好久没见你了,今天能见到你我很开心。” “是啊,我也很开心。”周泊野说着往屋子看去。 他现在可是手握剧本的人。 江与夏看着手机银行里的余额,捏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不够还不够,这都不够母亲一次的手术费。 当晚,周泊野从书房回卧室,刚打开门就发现了不对,他的床上微微隆起一块。 江与夏露出一半的脸,一双猫眼极好看,他一看到周泊野就开始委屈,“周总您是不是不想我来老宅?” 周泊野脚步停下,瞥见随着他说话,被子浮动露出的那一小截肩膀,声音微哑:“为什么这么问?” 江与夏垂了下眸子,有些害羞但是还是道:“因为来了这里后,你一次都没要过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周泊野舌尖顶了顶上颚,眸色彻底暗下来。 艹,这把玩大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11章 江与夏见他一动不动,眼中瞬间浮出一丝水色,很是受伤的模样,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他要回来了?” 这是金丝雀江与夏第一次和周泊野谈到这个“他”。 江与夏:“因为我的存在,你怕他生气对吗?” 周泊野沉吟了下,这么说倒也不错,不过不是怕他生气,是怕他灭口。 见周泊野不回答,江与夏把脸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抱歉,我不应该来这的,这里应该有你们很多的回忆吧,我来了之后就破坏了他们。” “我明知道的,但是我还是贪恋那份温柔,你放心,如果佑佑真的回来了,我一定会让位的,我只是你的一个无从轻重的朋友罢了。” 这让人牙酸的话从江与夏口中说出来,让周泊野产生了种割裂感,他额头青筋跳了下,听着那一句又一句的贱受语录,淡声道:“银行卡号,我给你打钱。” 闷在被子里的人声音顿时停下,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双眼看向周泊野,那双眼里哪还有半点悲伤,“真的?” 周泊野咬了下牙,这小骗子,还真以为他为自己伤心了几秒钟。 江与夏眨了下眼,看着手机银行的余额多了一位数,眸子亮了点。 不过同时他也产生了些危机感,原本还想用身子留住他,毕竟越做越爱,这种事不是没有,这也是他身为金丝雀业务的体现。 但现在他连碰都不碰自己了,就凭一张和他初恋长得相似的脸,留不住人。 是他身子不够软了吗?不应该啊?他身体是最软的了。 不过他记得他以前全身都是奶香味的,别人都说他身上味道软软糯糯的。 他吸吸鼻子,现在好像是没怎么闻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药味,前段时间看了个老中医,开了好多中药,这段是时间他就像是浸在中药里一样。 不喝还不行,毕竟“听话”是金丝雀的基本素养,做金丝雀替身他可是专业的。 他沉吟了下,没办法,只能色.诱了,他把被子往下拉了点,露出他纤细的脖子,换了个他觉得比较好看的角度,又缓缓看向周泊野。 周泊野瞥了他一眼,“别看我,今天限额,不能转了。” 江与夏:“……”这死直男。 …… 第二天一早,江与夏杵着根拐走到郑叔面前,“郑叔,我想换瓶沐浴露。” 郑叔点头,根本不问原因:“好的江少爷,请问您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江与夏:“我想要奶香味的,越奶越好。” 郑叔虽然疑惑,但本着主人至上的原则,他无条件地应下了,“好的,我会让人把含奶香味的牌子都买一瓶回来,到时候您看看想要哪种。” 他甚至提出了更符合要求的想法,“或者,我让人送鲜牛奶过来,您可以直接用牛奶泡澡。” 江与夏:“……”万恶的资本家。 不过他只是想找回身上的奶味,牛奶泡澡固然是最直接的,但是泡完得冲啊,留不住味道的,于是他果断摇头,“不用了,沐浴露就够了。” 郑叔点头,“好的,江少爷,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您就可以下来选沐浴露了。” “谢谢郑叔。” 晚上,江与夏用他选的沐浴露提前洗好澡。 周泊野从公司回到家后,他立刻走上前去,“周总,您回来啦。” “嗯。”周泊野诧异于他的热情。 江与夏杵着拐,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周泊野忙把人扶着。 “啊,抱歉。我没站稳,谢谢您。” 周泊野皱了下眉,往地上看了眼,这地毯是雕花的,有些凹凸不平,江与夏走路可能不太方便,明天让郑叔把它给换了。 “别动,我抱你去沙发坐着。” “谢谢您。” 江与夏眸色微转,手挽上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中。 瞧,这不就忍不住了。 呵,小样。 还拿捏不了你了,臣服于奶香沐浴露之下吧。 本以为就这样,周泊野怎么也得来上一场吧,不说压在沙发上用力亲,抱到床上去总是可以的。 没想到他只是把人放沙发上就去洗手装饭了,还给江与夏带了一碗。 江与夏:“……” 他是属柳下惠的吗? 江与夏特意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奶香十足。 他沉默了,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郑叔站在一旁,把江与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看周泊野还在那帮着挑鱼刺,只好自己开了口:“今天屋子里的奶香味很浓郁呢。” 虽然他不是很懂现在年轻人玩法。 周泊野抬头,“嗯?” 他突然对江与夏嘱咐道:“你偷喝牛奶了吗?你牛奶过敏,不能喝。” 他怕江与夏摔一下把这事给忘了。 江与夏:“……” 奶香味计划就这么宣告失败。 第二天,江与夏又开启第二项作战计划。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抓住男人的胃。 江与夏在周泊野去公司后,准备好食材,他终于要熬他心心念念的“养胃”汤了。 厨房里,他拿着刀对着一只已经处理好的三黄鸡,郑叔站在一旁观战,很严肃地说道:“江先生,请放下刀,很危险。” 江与夏:“我想熬个汤。” 郑叔思考了一下往年他的那些战绩,认真道:“您不会熬汤。” 江与夏:“怎么可能,我熬的养胃汤,周总最喜欢喝了,他曾经还夸过那汤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汤了。” 郑叔想了想,确定道:“您可能是在做梦。” 江与夏:“……” 他肯定是怕我抢走佑佑的位置,不想让我煮汤,可是,佑佑现在还没回来,等他回来自己会走的。 江与夏垂下眸子,郑叔心抽了一下,受不了完全受不了,他立刻道:“江先生您请,不会可以学,我在一旁协助您。” 江与夏眼眸弯了弯,“真的可以吗?” 一向一丝不苟的郑叔,眸子都慈爱了几分,“当然可以的。” 汤好了之后,郑叔还特别贴心地准备好了保温盒,“江先生,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您可以去给先生送餐了。” 江与夏一怔:“我可以去公司吗?周总一般不让我在外人面前找他的,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他不喜欢。” 郑叔抿了下唇,眸中闪过一丝不赞同,周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 “您可以去的,我已经和助理打好招呼了,助理会在大厅接您。” 助理知道肯定是周泊野同意的,这是不是说明,他的金丝雀大业还是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江与夏抿唇笑下,“谢谢郑叔。” 郑叔表情又软下来些,“路上小心。” 公司。 周泊野的助理卫卓站在门口大厅,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前台小姐姐看他这样笑道:“卫大助理,这是哪位贵客要莅临啊,还得你亲自在这守着。” 卫卓神秘兮兮的,“什么贵客,是自家人,唉,你不懂。” 前台小姐姐:“……” 江与夏踏进公司的那一刻,卫卓如一支离弦的箭,“嗖”一下就冲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保温盒,“江先生,我来我来。” 江与夏看到卫卓紧张的模样,怔了一下。 两人心里都在打鼓。 卫卓内心os:周总可是特别嘱咐,江与夏的腿受了伤,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但凡踉跄了一下,他的奖金就没了。 江与夏内心os:一定是周泊野吩咐,要让他避着人,不然到时候佑佑回来,他不好交代,早知道还是不来公司了,要是他一生气不给转钱,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两各自想着各自的事,面上相视一笑和和气气的。 卫卓:“周总有个特别重要的会,实在走不开,只能让我来接你去他办公室。” 江与夏点头,都是这种话术,他现在肯定不在开会,只是不能露面而已。 重大会议中的周泊野微皱了下眉,怎么感觉有人骂他。 卫卓:“要不我给您推个轮椅来吧,您也不会那么累,您看怎么样?” 江与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打扮,他今天穿得特别潮,俨然一副男明星出街的花孔雀样,就是有个缺点布料特别容易皱,坐车的时候他都特别小心了,还是弄出了点褶子,轮椅是绝对不能坐的。 于是花孔雀江与夏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杵着根拐杖一点一点挪到电梯位置。 所过之处大家都好奇地看过去,直到发现他上了总裁专用电梯,公司顿时一片哗然。 前台小姐姐笑眯眯的目送他们离开,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就拿起了手机,果然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公司来了个神颜小哥哥!!差点没帅晕。】 【照片呢照片呢?】 【我也看见了!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根本不敢拍照,卫助理陪着呢,坐的还是总裁专用梯,应该是谁家的小少爷吧。】 这时前台小姐姐开始打字:【卫助说的可是“自家人”,自己理解吧。】 而后不顾群里疯狂发出的信息,把手机放下,深藏功与名。 江与夏到周泊野的办公室后,卫卓还贴心地准备了茶水和一些小零食,包括平板这些可以打发时间的电子产品。 做完一切的卫卓回到会议室,走到周泊野身后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之后会议室的员工就看见刚刚还在骂人的周泊野眉眼缓了下来,纷纷好奇,卫助这是说了啥呀! 周泊野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江与夏倚在沙发上,姿势过于放肆,毫无形象,但一看到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忙直起身子,正襟危坐,甚至反客为主质问他,“您怎么没敲门。” 周泊野顿了下,笑道:“我的错。” 江与夏见他没别的反应满意了,打开保温盒,兴致冲冲地看着周泊野。 周泊野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江与夏开口道:“周总,我熬了汤给您喝,您快尝尝,这个很养胃的。” 周泊野:“……” 在医院的时候江与夏便三口不离养胃汤,他特意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胃病是霸总必备,他现在就是那个霸总。 而一手好厨艺也是大多数替身的必备技能,他们做出的汤尽管是星级厨师那都是比不过的,是没加味精都能鲜掉舌头,是温暖的感觉,是家的味道,是霸总数个夜晚都能回忆起来的味道。 周泊野垂眸看着里面全是浮沫,肉比汤多的汤沉默了。 江与夏丝毫不觉,盛了一碗给周泊野,“您快尝尝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吗?” 周泊野手紧了紧,江与夏是已经清醒了吗? 这一定是他灭口的手段。 从公司回来后,周泊野就对郑叔下了死命令,坚决不能让江与夏靠近厨房。 郑叔有些羞愧道:“抱歉先生,我尽力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江与夏发现每次他找周泊野,周泊野就会给他转一笔钱,眼瞧着卡上的余额越来越多了,但就是再不睡他了。 他真是搞不懂有钱人的想法啊。 腿上骨折的地方也好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已经不杵拐了,只是走路的时候下意识会放轻,不敢用力,导致于他现在走路姿势有些怪异。 一天清晨。 “呵!”江与夏一身冷汗惊醒。 郑叔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做噩梦了吗?” 自从掉下来后他就总会做那种突然坠落的梦,然后被惊醒。 江与夏手指攥着毯子过了会才缓过来,他对郑叔摇摇头,起身走到卫生间洗了个脸,凉水浇在脸上,才终于冷静下来。 郑叔:“今天晚上有杀青宴,得收拾一下出发了。” 杀青宴江与夏本来可以不去的,但是因为这次受伤,他总觉得不去不好,毕竟特意邀请了。 郑叔说着走过来,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他,“给,衣服。” “嗯。”江与夏接过衣服,把身上睡衣脱了。 换了身t,江与夏又在t恤外面套了件宽松的卫衣,剧组杀青宴没有媒体,可以穿得随意点。 “好困。”江与夏没睡够,换了衣服后又恹恹地趴到桌子上,像猫一样,眼睫上还隐隐有些水汽。 眼瞧着人闭着眼马上又要睡过去,郑叔将人拍醒,“别睡了。” 江与夏迷迷糊糊地问了声:“郑叔几点了。” 郑叔:“快到宴席时间,接你的车已经到了。” 江与夏又挣扎了一会,终于起了身,“行吧,那我先走了” 他到的时候包厢里人还没到齐,布置了好几桌,中间那桌上面摆了个花瓶,应该就是主桌了,等会导演、投资人、制作人、主演都会坐这张桌子。 所大家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那张桌子上,在他们面前露个脸也是好的。 江与夏盯着那张桌子皱了下眉,如临大敌,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张桌子是要敬酒的。 他搜罗了下脑子里的敬酒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嗯——再就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捉襟见肘的储备量。 不合适,混娱乐圈不能留这么大的黑料。 他迅速环顾一圈找了张最偏的桌子,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下,保准主桌的大人物连他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吴天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缓缓眨了下眼,嗯? 吴天是这部戏的主角。 相处时发现他发现江与夏很安静,来剧组一个星期除了拍戏很少见他和别人社交,拍起戏来又气场全开,他和他搭过几场戏,说实话拍的时候很紧绷,总觉得一不小心戏就会被他压过去,他一个从小拍戏的“老戏骨”总不能让一个新人给压了吧,导致他和他搭戏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关于他,剧组里还有个传闻…… 他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都说他背后有个很厉害的金主,连导演都对他客客气气的,知情人对此也讳莫若深,从不提他背后的人是谁。 想着他在江与夏旁边位置坐下,“我坐这可以吗?” 江与夏玩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游戏界面的小人“啪嗒”一声掉地上,死了。男主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等会这全是敬酒的人…… “嗯。”江与夏食指摩挲过拇指,原本就没什么精气神的眸子好像更颓丧了一分。 吴天的嘴角微微抽了下,嫌弃得也太明显了! 不一会,包厢里人也到齐了,不出所料,主桌刀光剑影,敬酒敬得都快推搡起来了,江与夏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奖励了自己一块红烧肉。 吴天:“你不节食吗?” 江与夏摇摇头,“不节,我太瘦了,要多吃点。” 吴天:“……”泪流满面。 对于一个已经五年没有吃过浓油赤酱的人,这话简直是将他反复鞭笞。 他看了眼江与夏,眸子清凌凌的,显然没有任何凡尔赛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不知道为何他这样他更伤心了。 江与夏见他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青,本着人道主义刚想开口询问声,桌子突然震颤了一下。 “艹,老子敬你酒,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他抬眸看去,是两个小投资人,他们主桌没挤上去,这会正找人发脾气,稍微有点咖位的人得罪不起,就拽着旁边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发火。 小姑娘拿着酒的手哆哆嗦嗦,脸色惨白,垂着头嗫喏道:“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 “不能喝你来干嘛?想在圈里混连酒都不会喝?什么酒精过敏,我看你也是看不起我,要是这会是主桌那几人敬你你会不喝?” 他同伴就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也不阻止,有时候还会帮两句腔,显然也是憋着气。 “是真的……”小姑娘头垂得更低了。 一桌人一个帮小姑娘说话的都没有。 吴天皱了下眉,所以他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乌烟瘴气,一个个真当自己有点钱就是老子。 “还有穿的这是什么衣服,七十年代过来的吗?真他妈扫兴,害的老子胃口都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上下打量,像是打量什么商品一样,让人很难受。 吴天叹了口气,准备圆场,他挤出一丝笑容,在这个圈子别得罪任何一个知道你名字的人,“那个……” “吵死了,哪条狗一直在这叫个不停?”江与夏手撑着下巴一幅很累的模样,声线有点凉,像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前笼罩在水面上的那层薄雾,轻轻透透的。 投资人看到江与夏的时候愣了下,看到周嘉毓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们两都没注意角落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后,他把酒重重一放,“哈?你说谁?” “谁搭话说谁。”江与夏懒懒地看着那个投资人,用同样打量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遍,视线仿佛凝成实质一般,那投资人身子瞬间绷起来,谁被人这么打量都不会好受。 就在他忍不住要骂人的时候,江与夏终于开口了,“果然姜还是丑的辣,还真是癞蛤蟆吻青蛙,长得不花玩得花。” 全桌:“……” 碰到活林潇了! “操!你他妈哪根葱啊?就这小样还想玩英雄救美?”小投资人额角青筋微鼓,脸涨得通红,骂的都是些最脏的。 他那个伙伴看着江与夏陷入沉思,突然,他眼睛瞪大了些,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住闹事的那个投资人,压着声音道:“别说了!坐下!就是他,周家那位!” “……” “什么!” 他伙伴闭了下眼,有些绝望道:“就是他。” 他们圈子里也认识些人,知道这个剧组有尊大佛,没想到就这么撞上去了,撞得结结实实,谁能想到大佛坐这么角落啊! 那投资人身子稍微僵了下,他傻傻站那站了几秒,之后猛地举起酒杯一口把酒给闷了,变脸迅速:“哈哈哈,打扰大家吃饭真是抱歉,我就是调节一下气氛,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小妹妹别害怕哈,就是一个游戏,要是吓到你了那真是抱歉,还有刚才声音大了点,小哥哥吵到你不好意思啊。” 然后大家就看见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投资人,坐下之后一言不发,吃了一筷子菜之后就走了,跑飞快。 江与夏看了眼那个小姑娘,烦死了,哪都有这种狗东西,他虽然很想让那狗东西给小姑娘道歉,但是要是因此记恨她反倒麻烦。 啧,做好人也难啊,还得面面俱到。 周嘉毓:“你不怕得罪他们,以后给你穿小鞋?” 江与夏摇摇头,“没事。” 接着用最平静的声线说出了最惊人的话:“他们不敢得罪我金主。” 全桌:“……”这种事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的? 吴天也一哑,突然好奇包.养他的人到底是谁,脑子里倒是自动浮现了一个事业有成的秃顶中年男人,他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还没说出话。 江与夏继续不顾他人死活:“他很厉害,很多人都怕他。” 看着他眸子微亮,以及隐隐与有荣焉的小表情…… 全桌人再次陷入思考,艹,这年头已经丧心病狂到炫金主爸爸了吗?? 吴天实在没憋住,笑出声来,原以为江与夏是要更高冷一点的人,他把二维码亮到他眼前,“加个好友吧。” 快要散席的时候,他手机开始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江与夏看了眼备注,是他经纪人,他犹豫了一下。 这个时候那个小姑娘鼓足勇气走到他身边,轻声细语道:“刚才谢谢你。” 江与夏一边悄悄把手机静音,一边说道:“他太吵了我才开口的,你不用谢我。” 小姑娘摇摇头看着江与夏,坚持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帮了我,真的很感谢,我、我叫谢淑曼。” 这也是她第一次拍戏,只是一个很小的角色,来参加这个杀青宴都比较勉强的那种,许是因为有欲望,想要在这行走得更远,所以总是战战兢兢的,害怕冒犯到任何一个人,她从不敢说不,甚至于她已经准备喝了那杯酒,大不了等会去医院。 可能对江与夏而言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但是在那种场景下,他的举手之劳对自己而言真的是在最难过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小姑娘说完转身就走,像是和江与夏说这几句话已经把所有勇气用完了一样,连步子都有些虚浮。 江与夏手揉了下脸,他很吓人吗? 就在这时,江与夏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是周泊野,直接起了身往外走去。 江与夏一出门,周泊野的车果然就停在屋外。 他杵着拐上了车,笑着和周泊野道:“我今天骂了一个人一顿,他好像认识你,所以都不敢说我。” 周泊野动作微顿:“嗯?” 江与夏便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路上都是他告状的声音,周泊野只是微笑着听他说,夕阳拉得很长,长到他觉得希望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 这天天气不是特别好,飘着雨丝。 江与夏起床后走到窗前往外看,他房间位置很好,底下就是花园,现在是四月,春末夏初交叠的时刻,下面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玫瑰,那火红的颜色似乎恨不得燃尽所有。 他特别喜欢,所以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这发会呆。 但今天玫瑰中多了一个人,周泊野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只穿了件白衬衫,墨色的发上沾了些雨丝,他就静静地坐在那,看着这一园绽放的花。 那红色、白色、墨色交织在一起,是一幅很特别的画面。 江与夏皱了下眉,他打开日历,四月十六日,心蓦然抽了下,他却不知是何故。 等他再往下看的时候,周泊野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楼后,郑叔告诉他周泊野去上班。 江与夏点点头没说话。 大概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郑叔突然打电话给周泊野,语气带了些焦急:“先生,江先生不见了。” 周泊野立刻起身,回程的时候他试着打了江与夏的电话,没人接。眼瞧着天越来越黑,乌云像是压在周泊野的心头上一般。 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敲击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让周泊野越来越烦躁,他想到江与夏脑中那如定时炸弹般的淤血,又想到他才好了些的腿,眉眼浮着令人心惊的戾气。 回到老宅后,郑叔说他只是去打理了下花园,回来后想叫江与夏吃饭房间里却没有人,于是他去调监控,发现江与夏往山下走去,他已经叫人沿着路去找了。 周泊野:“我知道了。” 说完他又出门,郑叔看着周泊野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又是今天,十多年前的今天,他母亲也是在这天离开的。 周泊野刚开始是开着车沿着下山的路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后,干脆下车去找。 这么大的雨,江与夏应该会找个地方躲雨的。 哪里可以躲雨? 哪里可以躲雨…… 周泊野快速在脑海中过着每一寸地方,直到想到一个地方他迅速往那跑去。 跑到一个小树洞前,他脚步骤然停下。 江与夏就那样坐在树洞里,乌黑的眸子愣愣地看着他。 周泊野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他唇动了动,“江与夏。” 没有责备,没有怒气,他语气如常又带着点庆幸:“你吓死我了。” 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看着周泊野被雨淋得湿透了的黑发,江与夏后之后觉自己可能给他添麻烦了。 然后他开始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我下山去买东西,但是走不快,忘记带伞和手机了,所以、所以我就找了个地方避雨。” 他像个做错了的孩子,解释着解释着,最后很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他不敢抬头看周泊野,只听周泊野道:“嗯,下雨了找地方避雨很正确,不过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郑叔,可以让他送你去。” 江与夏眸子闪了下,他也不知道,等他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半路了,鬼使神差一般,他就想要去买那个东西。 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大喊一般。 周泊野见江与夏没说话,蹲下身子,语气也放轻了些,“给我看看,你去买了什么?” 江与夏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然后递给周泊野:“是给你的。” 周泊野接过还残留他身上温度的纸包,打开发现里面是芝麻丸子,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南安的一种小吃,用芋头和地瓜做成的,软软糯糯的,外面裹着一层芝麻。 他和江与夏认识很早,早到他妈妈还尚未离世,还能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其中他最爱的就是这个,他曾经还特意带给江与夏吃过。 后来他母亲去世,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去碰这些吃食,就像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他刻意去排除一切会让他想到妈妈的东西。 他自认为很正常地生活着,可实际上一团乱麻。 江与夏是最早发觉这一切的人,开始的时候他小心翼翼,也不敢提任何与他母亲相关的事,直到后来他发现不行,于是他开始疯狂提起他母亲,说着各种趣事,有时候提多了,就仿佛她真的还活着一样。 天天吃着各种母亲以前做的吃食,芝麻丸是吃得最多的,吃到后面他竟然也能点评几句:“这个没我妈做的好吃,太甜了。” 他至今没忘记那时江与夏的表情,但是始终不明白那是开心还是难过,反正眼眶红得不像样。 那次两人红着眼硬是吃了一袋的芝麻丸。 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其实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那种剧烈震颤的疼痛,转而变成了绵长的一根刺,梗在那,余生都无法拔除。 江与夏轻声补了一句:“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的,我特意尝了一下。” 周泊野呼吸微滞,而后他听见江与夏缓声说道: “这家不甜的。” 那一刻,仿佛少年时的江与夏越过了时空。 似乎——为他而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12章 周泊野看着他突然笑了下,声音微哑:“江与夏,能让我抱一下吗?” 江与夏还没作出回应,下一刻周泊野手勾上他的脖颈,他被带进怀中,一个带着湿度的拥抱瞬间裹挟了他,鼻端是湿润润的木质香。 他的手越收越紧,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在这无人的森林中,温度互相浸染着,不肖一刻,周泊野身上的水都带上了温度。 外头细细密密的雨依旧落着,小小的树洞刚好容纳下两个人。 仿佛雨天淋了雨,在树洞互相舔舐身上雨水的动物。 江与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有一只蜜蜂在他心头蛰了一下,心口刺了下,之后那绵长潮湿的情绪不管不顾地涌了上来。 他手指攥紧了些,眼眶微微发热。 脑袋“嗡”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有些很破碎的画面在一点一点拼凑,似乎是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还有干净灿烂的阳光,不过不等它拼成,画面又“哗啦啦”碎成无数发光的烟尘,消失在意识的那片海中。 画面转瞬即逝,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周泊野手摩挲了下他的后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拭而过,指尖眷恋而克制。 江与夏感受到了那份力度,瞳孔轻颤了下。 指尖缓缓抽离,那个带着湿度的手慢慢放开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迹,让染了些寒意的皮肤泛起丝痒意,他似乎听到周泊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可等他仔细听去时,又好像只是错觉而已。 两人站在那,明明之前都能躺他被窝里去,但这一刻江与夏不知为何垂了眸子,不怎么敢和周泊野对视。 周泊野打开还温热的纸袋,吃了一颗芝麻丸,又转头喂了他一颗。 “嗯,这家甜度正好。” 周泊野沉默了片刻,狭小的树洞只剩两人轻小的咀嚼声,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突然他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江与夏抿了下唇,他嘴里塞着丸子,抬眸看向周泊野的眼睛,不懂为什么,总觉得他好难过。 他不想陷在这种情绪里,也不想周泊野陷在这种情绪里,于是开口道:“那看在丸子的份上,加上跑腿费,您今天能不能多转点钱给我。” 但其实他在想,要是他能高兴起来的话,自己少收点钱也不是不可以的,但只能是一点。 周泊野笑了声,侧目看向他。 江与夏被他看得有些疑惑,嘴角勾出一丝不太自然的弧度,“难不成你不想给?” 他抿了唇,明明刚才还说芝麻丸好吃,周泊野可真不是个好人。 “给。” 周泊野像玩笑般地说道:“有多少给多少。” …… 从山里回来,郑叔先是用一种不怎么符合他淡定外表的声线道:“平安就好。”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江与夏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的时候,郑叔又开始严肃起来。 江与夏有些心虚的往周泊野身后躲,岂料这人直接侧身让了个位置,他就这么大咧咧地暴露在郑叔的视线之下。 郑叔:“江小先生,您要出门应当事先和我说一声,不和我说的话一定要带上通讯设备,如若遇到危险还有可以求生的工具。” 这怎么从江先生变成江小先生了…… 江与夏垂着头乖乖听训,心里却在嘀咕周泊野刚才的行为,他就说周泊野不是个好人! 他看了眼周泊野,眼神颇有些“恶狠狠”。 周泊野对郑叔道:“我们都淋湿了,能帮我们准备些姜汤吗?” 郑叔一走,他就捏了捏江与夏的腮帮子,笑道:“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了?啧,我不是你金主吗?怎么金主还要为你摆平家里的管家?” 江与夏皱眉,不看江与夏面也要看芝麻丸面啊,没听说过吃人嘴短吗? 但他只敢在心里说,毕竟他拿人钱手短…… …… 江与夏脚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孙佺就开始帮他接工作。 他之前获得的那批流量,原本应该及时固一下的,但是因为他受伤,无法参加综艺和拍戏,所以一直推到了现在。 因为颜值小小爆一波这种粉不怎么牢固,现在已经掉了不少,孙佺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也因此有几个综艺找了过来,还有个是热度比较高的综艺,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不过没有好的剧找,有且只有两个网剧,还都不是主角,制作班底和本子都不太行,孙佺比较珍惜羽毛,直接就推了。 剧方面可能还是得等《云动》播出后才能打起一水花,孙佺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江与夏拍《云动》的时候他基本在场,连赵导都在夸的业务能力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制作班底也是一等一的,他那个人设原本就很讨喜,所以这部戏播出之后会小爆一波,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江与夏这次受伤,剧组和他们这方都给足了对方面子,没有产生什么不愉快,恶意剪辑的事也不太可能发生。 现在就是要在剧播之前,想办法把吸来的流量变成自己的。 参加综艺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办法,但是真人秀这种东西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可能吸来的不是流量而是谩骂,败坏路人缘,而造成这一切的有可能只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 孙佺也犹豫过,要不要去参加那个综艺,那个综艺叫做《森林深处》,其实就是安排几个艺人或者素人生活在森林中,做做饭,做做节目组发的任务,聊聊天,主打的是慢生活,听着还比较简单,但其实这种材米油盐的小事最能暴露真实性格。 前几季,就有个口碑不错的小花,参加节目后被全网骂不尊敬长辈,矫情,原本攒下来的路人缘一夜崩塌,后来戏路都走差了。 孙佺连夜整理好节目的大致框架和流程发给江与夏,最后去不去还是看他自己的决断。 江与夏收到节目看了几眼,他觉得还不错,不过他又想了想,这种事还是得跟周泊野说一声吧。 然后他就屁颠屁颠地给周泊野发消息去了。 周泊野大致看过后,问江与夏:“想去吗?” 江与夏沉吟了下,他其实也还是有一点事业心的,受伤之后他把事业心都用在了周泊野身上,可显然只要有佑佑存在,他总有一天会被扫地出门的。 他还有高昂的债务,和卧床的母亲,他得挣钱。 好吧,在老宅子里待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也有那么一点无聊。 于是江与夏打下两字:“想去。” 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那就去。” 不知为何,他似乎知道周泊野的话外音,“出了问题还有我兜底”。 另一边周泊野看着那“想去”两个字还是纠结了一番的,这个综艺是要入住的,一住可能就是一个月,他稍微有点不放心。 不过他既然想去,那便不能限制他。 …… 江与夏要参加的综艺在外市,定了机票。 去机场的时候,周泊野特意去送了他,看着他兴致冲冲的模样,“啧”了一声,有些后悔了怎么办,他没忍住开口道:“江与夏,你这开心也太明显了吧。” 一点舍不得的情绪都没有。 江与夏:“……” 他的金主要开始找茬了,金主对金丝雀有那么点占有欲也正常的,毕竟只属于自己,被自己踩在脚下蹂.躏践.踏的东西,突然被公之于众发光发亮,这怎么会愿意呢,万一以后不属于自己了可怎么办。 他沉吟了下,表态道:“周总您放心,我的金主只会有你一个,不会去找其他金主的。” 周泊野一听这话,转身看向他,不友好道:“你还想找其他金主?” 他竟然还生出过这种想法? 江与夏则皱了下眉,他觉得他金主有毛病,听不懂人话,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到机场时,车子缓缓停下。 江与夏一边戴口罩一边道:“谢谢您今天送我来,机场媒体特别多,您就别出去了,被拍到就不好了。” 看他之说这些,周泊野微叹口气,在他马上要下车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手勾着他的脖子,指尖轻轻触碰了下,“一切以身体为重。” 江与夏耳尖不知怎么染上一丝红,愣愣地回了句:“嗯。” 周泊野看他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往机场走去,慢慢淹没在人群中,手指微蜷了下。 那时候也是这样…… 真的有点后悔了。 江与夏今天又穿了一身潮牌,他现在的衣服都不是自己买的,都是周泊野帮他挑,他打开衣帽间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女明星的衣帽间,全是大牌新款,不乏各种走秀款。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种癖好,他就像是真人版的奇迹暖暖。不过可以满足金主的喜好,还能不用自己买衣服,多好一件事。 南安市这边节目组没有派人来接,孙佺手下也还有别的艺人,所以不能一直跟着他,他就自己一个人坐飞机过去。 从机场到拍摄地点这一路都有剧组的车接送,江与夏提着个行李箱就出来了,工作人员看到的时候还颇有些惊讶,“您就这一个箱子吗?” 江与夏点了点头,他本来是收拾了三个大箱子的,毕竟衣帽间的那些大牌不穿出来秀秀,总觉得对不起他金丝雀的身份。 甚至于他今天早上都已经拉到车子边上了,但被周泊野看到后,他直接扣下了,只留了个小箱子给他,另外的东西说会派人送过来。 从机场到拍摄地还挺远的,一路上也拍了些素材。 这次综艺一共有五位常驻嘉宾,一个是当红流量小生,一个是老演员,还有两位姑娘,两位姑娘都是歌手,只是咖位差得挺多了。 最后再加上他一个小演员,这组嘉宾主打一个完全不搭边。 江与夏到目的地时,已经有两位到了,流量小生宋陌,还有新人歌手张子梓。 江与夏一下车,眼神刚和宋陌搭上,两人就呆住了。 江与夏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本想着黑白灰加基础款总是不会出错的,就随手从衣帽间拿了件卫衣。 但显然和宋陌撞脑回路了,他们竟然撞衫了…… 不止是款式撞了,连牌子、图标都是一模一样的。 要问明星最怕的事,其中一定会有撞衫。 张子梓看了看两人,做了很精致美甲的手夸张地捂住唇,惊叹了声,“哇哦~你们竟然撞衫了。” 江与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郑叔不是说衣帽间里的衣服几乎都是限量版吗?他也就是随手拿了一件,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宋陌看到撞衫那一刻表情微微变了下,等看到江与夏长相时那丝微变扩大了不少,表情明显难看下来,碍于镜头已经开机,只好笑笑:“好巧啊,我们竟然穿了一样的衣服。” “我叫宋陌,你呢?” 宋陌生得唇红齿白的,脸嫩地可以掐出水来,一双单眼皮很有辨识度,唯独这身高……他官方身高一米七八,但和一米七的张子梓站在一块,似乎也差不多。 “你好,我叫江与夏。” 张子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了句,“怎么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是素人吗?” 江与夏老实回答:“差不多,拍了部剧还没上映。” 宋陌也接了话,“哈哈,我就说我好像没见过你,但是又怕冒犯没敢说。” 两人尬聊了几句。 下一位嘉宾很快也来了,歌手钱晶晶,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圈子里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年纪轻轻包揽了众多奖项,业务能力强之外再加上她风风火火的性子,真性情,一台会行走的人形吸粉器。 她摘下墨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这衣服是怎么回事?特意安排的?” 江与夏摇头:“撞衫了。” 钱晶晶:“这都能撞,太有缘了。” 张子梓突然道:“突然想起你们这件衣服是限量款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衣服我们国家好像只卖过一件……” 她这话说得微妙,明摆着说两人的衣服有一件是山寨,说话时眼睛盯着的又是江与夏身上的那件衣服,就意有所指了。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在镜头前,要真是山寨版的,先不说观众会说成什么样,就品牌方维权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麻烦事一大堆,总之在镜头前讨论这件事不是蠢就是坏。 场中几人顿时沉默下来。 张子梓眸色微转:“与夏,你的这件衣服是哪买的?” 江与夏:“我不知道。” 这是周泊野买的,他还真是不知道哪买的。 张子梓:“哇哦~那会不会你买到假的了?” 她只字不提宋陌,把所有的火都往江与夏这边拱。 江与夏眉头微拧,语气果断:“不会。” 他唯一能保证的是,它一定是真的,因为它是周泊野买的。 江与夏瞳孔颜色黑得很纯粹,一双猫眼虚虚凝着你的时候,还蛮有压迫感的,这点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还有就是他除了对周泊野这种衣食父母,说话都比较简洁,怎么简单怎么来,经常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张子梓说话声音小了几分:“……我也就是好心提醒你。” 钱晶晶美眸微眯,直接上前就去看江与夏的标和衣服颜色,然后说道:“不用看了,他这件百分百正品。” 张子梓唇动了下,还想再说什么,可对上钱晶晶她刚才那不依不饶的劲又消失了。 宋陌掐着点出来,打了个圆场:“小夏那件可能是去国外买的吧,我这件还是和品牌方合作,才抢到的,他家衣服卖的太快了,实在难抢。” 刚见面就因为一件衣服闹成这样,江与夏没什么生气的眸子闪过一丝生无可恋,早知道不如找个剧组拍戏去了。 钱晶晶朝他笑了下,“你好,钱晶晶。” “你好。”江与夏说着手指了下自己,“江与夏。” “刚才谢谢了。” 他之前没见过她,但是对她的出手相助很感激。 钱晶晶摇摇头:“第一次参加真人秀?会不会紧张?” 真人秀于他而言还真是比较新颖的东西,他综艺连看都很少看。 江与夏如实道:“新奇大于紧张。” 张子梓:“那你胆子还挺大的,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节目,紧张得都快发抖了。” 她说着往宋陌那移了一步,“还好宋陌一直安慰我,否则我都想打道回府了。” 语气那叫一个甜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指定有什么关系。 江与夏脑中浮现一个昨天晚上新学的词汇——“炒cp”。 不过这好像是张子梓单方面的想法,宋陌并不喜欢。 果然,下一刻,宋陌就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念着册子上的内容,要真的安慰到你,那我可不敢独占节目组的功劳。”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步。 张子梓咬了下唇,看着旁边空了的位置,笑了下,只是笑得有点尴尬。 江与夏站在一边吃瓜,吃得津津有味,见此情景他学着张子梓的语气面无表情地道了声:“哇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13章 “噗呲。”钱晶晶没忍住。 场合不对,她收得极快,“抱歉,呛到了。” 众人:“……” 最后一名嘉宾姗姗来迟,影帝宇驰,算是所有嘉宾中咖位最大的了,一双狐狸眼生得极好,他瞧见几人,第一眼也是往江与夏和宋陌看去。 不过他不像钱晶晶,什么都没说,而是和大家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 至此,这季嘉宾全部到场。 节目组带他们来到这季的住处前,却并没有急着安排入住。 mc拿着张卡片笑眯眯走了过来,“大家好呀,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森林深处》,这季呢,我们是来到临木市,大家要在这里共同生活一段时间。” 他说着突然顿了下,问道:“我想问问大家来之前有没有看过我们往期的节目做攻略?” 钱晶晶:“那肯定是看了的,前三季我都补全了。” 张子梓:“我也是,我还做了笔记呢。” 主持人笑了,笑得神秘兮兮的。 江与夏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影帝宇驰:“看你这样是没憋着好,快说。” 宇驰长着一张禁欲的脸,说起话来倒是挺接地气的。 主持人:“这季我们将采取全新模式,和往季规则完全不同,大家的攻略可能派不上用场了。” “以前我们主打一个慢生活,基本道具节目组都会给大家提供,但是这季我们主打的是真实生活,真实生活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从现在起节目组除了提供住处以及家具外,不提供任何帮助。” 嘉宾:“……” “还有一点就是,大家并非像前几季那般,同住一个屋子,这季你们五人都为邻居,各自有各自的住处,提前告诉你们,住处可有三六九等分的。” “好的那是豪华树屋,五星级酒店标准,差的屋子在森林深处,破破烂烂不说,主要是周围就你一个人住哦,一到晚上,周边都是小动物的叫声……你们懂的。” “……” 主持人:“现在我来说这个住处的规则哈,你们各自为战。这周边是个县城,节目组会借给你们起始资金两千元,你们可以用这两千块钱去赚钱,不过每天晚上回来,这两千块得还,还了之后还得给一百元的利息。” 江与夏眸子微闪:“高利贷,举报。” 他对高利贷可敏感了,毕竟他爸爸还欠着一大笔呢。 钱晶晶一听乐了,“就是!举报!” 没想到的是,宇驰竟也附和了一句:“嗯,举报。” 宋陌疑惑地看了眼宇驰,似乎没想到他也会开口。 主持人不接他们的招:“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用这两千,自己找活干,总之就是赚钱。” “住的地方就按照你们赚的钱来拍卖咯,价高者得哈。” 主持人说完笑了两声,就走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原本以为是个放松综艺,现在要开始动脑用力,还得竞争,这谁想的点子,这时场中几人都有了想刀人的冲动。 江与夏脸色更是难看,他吧……有个小毛病,怕黑怕鬼。 所以他绝对不要住那边去。 绝对! 好在节目组还做个人,起码留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给他们谋划。 散了后,节目组的摄像机暂时关了。 宋陌走到宇驰旁,笑道:“宇哥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还能在综艺上和您合作。” 宇驰眸子眯了眯,笑道:“小宋啊,是好久不见了。” 钱晶晶不想社交,她疲惫地拉着行李箱往屋子里走,“且住且珍惜啊,说不定明天就要被流放到森林深处了。” 江与夏想想也是,他刚想走,宇驰却朝他走了过来,开口问道:“江与夏?” 他一双狐狸眼微微勾着,“久闻其名,一直没见过,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嗯?”江与夏疑惑看去,他没见过宇驰。 宇驰看出他的疑惑,只是笑笑:“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经常和我说起你。” “加个联系方式吧?你有事也可以找我。” 宇驰的私人联系方式就算是圈子里的人也大都加不上,他家境优越,加上从小出道,人气人脉都不是盖的。 虽然江与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加了。 不仅是联系方式,宇驰突然举起手机,“可以和我拍张照吗?” 江与夏:“……” 宇驰伸手搂过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拍完后他端详着照片,略带嫌弃道:“哇,你这张脸,我以后可再也不要单独和你拍照了,哼,竟然把我给压了。” 话音才落,转头又问他,“我可以把合照发微博吗?” 江与夏看见他那上亿的粉丝量,眸子微微睁大了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人似乎有点厉害。 他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占便宜了。” 宇驰笑得神秘兮兮的,“那可不一定。” 合照po上去后,宇驰还特意@了江与夏,配文:“终于见到神颜本人了!” 这配文一看就是把江与夏作为主角。 宇驰:“夏夏,我微博关注你了,你回关一下我吧。” 这声夏夏叫得很是熟稔,仿佛两人认识多年一般。 江与夏点头,虽然不明白宇驰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明摆着是他占便宜。 果然合照一发,江与夏微博粉丝量哗哗上涨,不要钱一般,他看着粉丝量,这就是所谓的引流吧。 宇驰:“好了,我先回房啦,有空来找我玩。” 宇驰走后,张子梓问了句:“你认识宇驰吗?” 江与夏摇摇头,他不喜欢她,不想和她说话,直接拉着行李箱往屋子走去。 宋陌看着宇驰和江与夏的背影,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回到房间,江与夏稍微收拾了下,孙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的夏!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宇大影帝啊?!他竟然还发了你们的合照!” 江与夏沉默了下,不确定道:“刚刚?” 孙佺:“……” 孙佺惶然,江与夏身边大佬含量好像有点高啊。 吃完午饭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今天得规划好明天要做些什么。 有的人把自己关屋子里各种想,有的人出门实地考察。 江与夏属于后者,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旁边有一个村子,他本来想问节目组借个车去县城看看,但被节目组拒绝了,无奈之下之只能先去村子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去县城,能捎他一段路。 到了村子后他微微愣了下,现在不过下午一两点的时间,但是路面上几乎没看见什么人,太阳照在路面上,白花花的有些刺眼。 江与夏微皱了下眉,继续往深处走去,经过两家人家后才终于在他们大厅见到了人,他们随意地在地上铺个尿素袋,就躺上头休息。 他不好意思上前打扰,抬步刚想走就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躲在柱子后面朝他看,手扒在柱子上,只露出半个头,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江与夏朝她招了招手,小姑娘一愣,却突然跑开。 江与夏:“……”他很吓人吗? 无奈之下只好先离开这,走了一会后,小姑娘突然追了上来,衣服和赤着的脚都说不上干净,但是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像黑曜石般。 小姑娘抿着唇很腼腆地朝他笑了下,把背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哥哥,给你吃。” 小小的手,皮肤有些褶缩,掌心的纹路黑黑的,被污渍描绘得很明显,指甲很短,被啃地参差不齐,但是手里的那个芒果却是黄橙橙的,油光水亮,特别大。 江与夏蹲下身子,视线和小姑娘齐平,“为什么给我吃?”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喏着道:“哥哥,好看。” 江与夏:“……”还真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他想了想从挎包中拿了包巧克力递给小姑娘,猫似的眸子微微弯了点,“那我这个也给你吃,你也好看。” 江与夏接过她手里的芒果,抬眸看了看周围,没一个人,他不放心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回去,便牵住她的手送她回去。 到小姑娘家时,她奶奶正好扯着嗓子在喊她. 小姑娘忙跑上去,“婆婆。” 奶奶看到她后说了两句土话,江与夏没听懂,但觉得应该是类似“死妮子”这种。 骂完后才看到江与夏,疑惑地看向他,“你找谁?” 爷爷听到声音用也从屋子里探出头来,“是来收果子的吗?” 果子? 江与夏把手中的芒果亮出来,小姑娘私自给他吃,会不会被骂?他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奶奶突然拍了下手掌。 “你是后山来拍节目的明星吧?” 奶奶看着他语气也笃定了,“这后生长得真周正。” 爷爷听闻也从屋子里走出来,“是,是周正,十里八村都没这好看的,小孩来屋里喝杯茶。” 江与夏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爷爷拉进屋去喝茶了。 奶奶就把家里有的可以吃的东西都摆上了桌,什么花生、豆子,这些自己地里种出来的东西。 江与夏难得拘谨,正襟危坐,“谢谢爷爷奶奶。” 奶奶:“谢什么谢,一杯茶的事,你来我们这,就是客人,晚上留下来吃饭,我去杀只鸡,自己养的,你们外头吃不到的。” 江与夏忙阻拦:“啊,不用了不用了,晚上还有事,一会就得走。” 两个老人都穿着干活的衣服,长袖长裤,指甲是长年累月刻画下的黄色,等安静下来后,他们也有些局促了,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奶奶喃喃地重复着:“这样啊……” “这是土茶叶,自家炒的,你试试。” 滚烫的开水冲到茶杯中,蜷缩着的茶叶浮起,慢慢伸展开。 江与夏凝着杯子中茶叶的变化,爷爷却误会了,手快速收起,他道:“这指甲上是摘芒果留下来的,用力洗都洗不掉了,我手没碰杯子,你别嫌弃。” 江与夏这才发现不对,忙摇头,他不擅长言语方面的解释,只能端起杯子抿了一点点还很烫的茶。 爷爷这才松口气。 他这种请他人做客,自己还局促不安的样子,让江与夏心微微动了下,他挑了个话题,“爷爷,您是有种芒果吗?” “对啊,后山种了一片呢,今年年头好,一个个长得又大又好,连虫眼都没几个。”说着擅长的领域,爷爷瞬间就来劲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奶奶暗了他一眼,“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烂地里。” 闻言爷爷舔了下唇,才昂起来的头又瘪下去了些。 江与夏:“怎么回事?” 爷爷:“今年果子收成好,贩子把价格压死了,那贱价不敢卖啊,要卖了来年价就更贱了。” “那黑心肝的,就不卖他。” 奶奶骂他:“你就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说得轻松,那么多果子烂地里,你心不疼啊!下半年的粮种钱也还在里头。” 爷爷嘘了她一眼,她这也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客人,忙收起坏脾气,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暴脾气一起来,真是压不住,和他呛习惯了。” 江与夏摇头,“哈哈,没事的。” 接过奶奶递过来的芒果,他咬了一口又甜又糯。 “那你们现在摘下来的芒果多吗?” 奶奶:“能有个几百斤。” 江与夏又问:“村子里其他人家合起来呢?” “两三千斤是有的。” 他听着点了点头,在这待了一会就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往山边走了一段,一山的绿掺着黄,山脚上堆积了些已经腐烂的芒果。 江与夏眸色深了些。 晚上。 他们四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事做,钱晶晶说她摊煎饼,问节目组借了五百元购置了需要的材料和炉子,回来之后还要给节目组50元的利息。 宇驰特别鬼,跑到影楼找了个拍照的活,不是他拍,是他被拍,拍一张多少钱他没说。 宋陌和钱晶晶一般,他找了个摊位,卖小吃。 他们三人都有庞大的受众群体,相对而言江与夏和张子梓会比较吃亏,他们都是新人,走到县城里去,认识他们的人也没几个。 所以张子梓很保险地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太临时了,别的事也不好找。 森林深处就只有那么一间房,其实只要保证自己不是最后一名就行。 他们都去准备后,江与夏接过节目组的两千块,问道:“我能再多借点钱吗?” 导演:“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这利息你知道的,借多少,就得要多少的利息。” 江与夏:“再借我一万吧。” 导演:“……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江与夏:“收购芒果。” 导演不赞同,“你知道这边现在芒果市场已经饱和了吗?商场里卖的价格虽然看着还挺高的,但是其实他们收购价很低,就算你去收购时把价格压低了,你都很难有利润。” “而且这边商场也基本不和散户合作,他们都有固定对接的小贩,你跟本销不出去。” 最后下了个结论:“一定会亏本。” 话是这么说,但是该借给江与夏的钱还是借了,江与夏接过钱后就去了村子里,要爷爷奶奶说了这件事,这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节目组的摄像机。 在镜头下,原本看见生人都会局促的爷爷奶奶更局促了,手脚僵硬着。 江与夏把这事和他说了后。 奶奶又忙拒绝:“你又不是干这行当的,买什么买,不准买。” 江与夏把节目组的任务单拿出来,和奶奶道:“这是节目组给我们的任务,您就帮帮我吧。” 奶奶不怎么识字,她就喊了小女孩过来看,小女孩一个字一个字念的还有些艰难,瓦数不怎么亮的灯下,一个艰难地尝试看懂,一个艰难地尝试听懂,童音嘹亮清脆,爷爷奶奶听得很认真,浑浊的眼中微闪着光。 因为那张纸上写着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粮种、学费、鸡苗和猪仔。 大致念完后,江与夏这才道:“没骗你们吧。” 其实没怎么听太懂的爷爷奶奶,只能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爷爷立刻起身,动作都快了几分:“您等着,我这就去把村子里的人喊来。” 不肖片刻,屋子里就挤了些人,都是一样,指甲上染着黄黄的芒果汁液。 大多都是老人,还有几个凑热闹的小孩。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小果一元,中果一块半,大果两块半,可以吗?” 这是市场价,来之前江与夏稍微在网上查了下。 江与夏:“行,小果一块一,中果一块七,大果三块。” 众人:“……” “不是,那个……”怎么还有人把价往高了喊的。 江与夏:“就这样,过秤吧。” 过秤这件是他请了爷爷奶奶帮忙,自己又借了辆电动车,顺着村民告诉他的路去了县城。 他先去了大型的生鲜市场,找了他们的经理谈合作,不知是不是因为摄像头拍着,还是因为他让了几分利,谈的都特别的顺畅,但是商超的消化量有限。 他原本想过去农贸市场摆摊的,但是本来这里就是芒果的原场地,已经滞销了,而且一些果农散户也在摆摊,他到时候再抢别的农户生意,他本意并不是这样,不想扰乱这块市场。 节目组又不允许他们使用直播这种途径赚钱,所以他只能走实地。 于是他打开地图,看了旁边的城市,城市肯定是比县城更能吞货的。 江与夏去找了大货车师傅,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下,大货司机恰好在那做过事,也经常跑来回,立马和江与夏道:“你跑过去,可能连油费都赚不回来。” 江与夏:“没事,能卖出去就行,损失我担着。” 司机看了江与夏一眼,心里打着嘀咕,这人也是莫名其妙了。 因为时间很赶,这边货车联系好之后就直接开到了村子里,把过了秤的芒果搬上车,又联系了另一台小货,把给商超的芒果送过去,再把果农的钱结了后,匆匆上路了。 卖东西赶的就是一个早,有些超市采购会直接去农贸挑选,要是赶上那一批就会轻松很多。 江与夏困得眼皮直打架,只好靠在货背椅上粗粗地睡了一会。 好在货车司机对这一代特别熟悉,给了他很多建议,让他轻松了些。 一天的兵荒马乱过去。 等江与夏赶回来时已经灰头土脸了,宇驰看见他后小小吃了一惊,“夏夏,你这是去工地干活了?” 张子梓听说他去工地干活脸色微微变了下,服务员的工资肯定是没工地干活高的。 江与夏拿了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用袖子擦了下唇上残留的水渍,这才摇头,“我去卖芒果了。” 宇驰:“卖芒果怎么卖成这个样子了。” 江与夏刚要回答,导演组过来了,他便闭上了嘴。 开始清点一天的收益。 清点完后众人都吃惊地看着江与夏,他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四百块,再加上他借了一万两千块,利息要给一千二,也就是说他现在倒欠剧组一千六百元。 江与夏抿了下唇,讨价还价:“利息少六百?” 导演组:“……” “你还真敢对半砍!” 江与夏:“那……两百?” 导演组:“二十。” 江与夏:“成交。” 众人:“……” 六百到二十,他可能只是想要体验一下砍价的感觉吧。 毋庸置疑,江与夏赚得最少。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江与夏要去森林深处的那个“鬼屋”睡觉了。宇驰怜悯地看着他拉着行李箱往森林走去。 钱晶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宝,加油哈,我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如果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当作没听见知道吗?” 江与夏:“……” 宇驰怜悯,说得认真:“夏夏啊,随时电话联系,如果真碰到什么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就用手机拍下来。” 江与夏:“嗯?”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宇驰缓缓道:“拍下来发给我,让我开开眼界。” 江与夏:“……” 他一个转身就走,这群人渣! 江与夏拉着行李箱,身上的黑衣服都变成灰的了,灰头土脸不说,这会还有些垂头丧气。 他已经第十次朝导演组看去了,他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导演组捏拳,一个个垂着头,不敢看他,不可以可怜他!顶住美貌攻势! 艹,太难了! 但是没办法啊,节目还得拍。 到了目的地后,导演组飞快离开,就好像江与夏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夜晚工作人员不参与拍摄,但屋子四周都布置了夜视摄像机,房间里也有,很多艺人会在休息时把摄像头用布盖好。 导演组一走,林子瞬间安静下来。 其实这里没什么危险,导演组都已经排查过了,周边都很安全,两百米开外,导演组还拉了警戒线,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但是架不住江与夏怕啊,他怕黑又怕鬼。 这森林中的小木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现实中的贞子爬电视机,说不定下一刻就能爬出一个什么东西。 导演组的人也坏,他们并没有陪他到屋子里头,甚至屋子里都没有亮灯,黑乎乎的一片,森林本来就没什么灯光来源,他连屋子长什么样都只能借着月光看个大概。 江与夏把行李箱放倒,一屁股坐了上去,和五十米处那座黑乎乎的屋子大眼瞪小眼。 四周都是黑的,他脚下放着一盏小夜灯,微落且昏黄的光下,他一个人坐在树下,黑眸微垂,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柔顺的头发乱糟糟。 周泊野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走上前,伸出手揉了揉江与夏那似乎都耷拉下来的黑发,像猫猫耷拉下来的耳朵。 “这是被人欺负了?” 周泊野唇碰了下,蹲下和他视线齐平,笑道:“怎么这么可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14章 江与夏缓缓抬眸,看到周泊野时瞳孔微微缩了下,猫似的眼睛眨了两下,轻声喊道:“周泊野?” 周泊野手上动作一顿,好久没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了。 江与夏事故之后叫他不是周总,就是您,还有少量的“老公”掺杂其中,唯独没叫过他的名字。 以前的江与夏是只愿意叫他“周泊野”,别的称呼一概不愿意叫。 森林的夜,山风卷席着莫名的情绪,连月光洒在地上那皎皎的光亮都让人觉得微凉。 周泊野垂眸看着他,轻声回了句:“嗯,是我。” 江与夏伸手从地上拿起小夜灯,提高些让灯光能照到周泊野的脸,灯光下的确是那张熟悉的脸。 他唇抿了下,一双猫眼静静看着周泊野,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这一刻又什么都不想说。 两人对视里几秒,江与夏突然颓废一般弯下腰,头低下去,抵上他的肩膀,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很轻地说了句:“我好累。” 有时候江与夏都会觉得惊讶,自己对周泊野的信任感似乎高得离奇,他能带给他一种特殊的安全感,就好像有他在,那便一切都不用担心了。 周泊野拇指扫过他的脸,将那不知道在哪沾到的灰揩去,没忍住笑了一声,“怎么会这么委屈。” “今天干了什么?” 江与夏瞬间直起头,脸上没有什么明显地表情,“我今天帮爷爷奶奶们卖了几千斤的芒果。” 虽然面无表情,但他那双眼睛像是写着字,一边写了一个,合起来就是:夸我。 周泊野从善如流:“厉害。” 江与夏好看的眉微扬了下,唇角弧度虽然很小,但是的确存在,语气如常:“一般吧。” 周泊野看了他一眼,这还傲娇上了。 “天色不早了,回屋休息了。”周泊野起身,身后是他刚送来的江与夏的另外几箱行李。 江与夏看了眼那间屋子,他唇抿得紧紧的,即不说他不去,也不说他为什么不去,就坐在那,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不动如巍峨。 周泊野双手抱胸,“啧”了一声,还是那死幅样子。 江与夏怕黑怕鬼这件事是从小到大“从一而终”,初中的时候还会哼唧几声,攥攥别人的衣角,起码能让人感觉到他在害怕。 高中之后,害怕依旧害怕,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害怕这一点,玩鬼屋永远冲第一个,夜话鬼故事脸吓到发白都还要踊跃参加的傻子,除了他,他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按他的说法那就是,一个成年男人怕鬼怕黑,是人生最大的污点之一,是男人就不可以说不行。 周泊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走吧。” 听到这话,江与夏才缓缓抬眸看向他,“谁说我怕了?” 周泊野弯下腰,把他放到的行李箱扶起来,笑道:“对,是我怕,能不能劳烦江与夏先生陪我去看一下那个屋子呢?” 江与夏:“……” 总觉得他在嘲笑他。 进屋子的时候江与夏那叫一个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周泊野身后,到了屋子里,灯一开,整间屋子瞬间亮如白昼。 几乎是瞬间,江与夏立刻松开周泊野,自顾自地走到一边打量起房子。 周泊野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过河拆桥也拆得太快了吧。” 江与夏疑惑:“嗯?什么?” 周泊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算了。”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一个人被流放到这里来了吧?” 周泊野过来之后本来是在另外四人住的那个地方等,等了不到一会,剧组工作人员突然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恨他说江与夏去别的地方了。 江与夏身子僵了下,唇抿了下,又松开,又抿上,周而复始几次后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因为……亏钱了。” “亏钱?”不知亏钱为何物的商业奇才——周泊野微扬了下眉。 江与夏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和周泊野说了下,然后像是想找回场子一般,他道:“我本来也没想着能赚钱,我就是……单纯想解决掉那些芒果。” 周泊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下,黑眸桀骜:“是不是笨,现成的资源摆在面前都不懂得用。” “嗯?”江与夏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睁大了些,“你不会要帮我作弊吧。” 他看着周泊野,还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周泊野:“笨。” 江与夏皱眉,“不作弊的话还有什么资源?” 这周边城市有很多周氏旗下的商超,江与夏还以为周泊野的意思是把芒果销到他的商超,但是导演组在节目开拍之前就说过,不能使用现实中的人脉和帮助,如果他卖到了周氏旗下去,就违反了规则。 周泊野:“来,求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江与夏:“……” 他发现了,周泊野对他似乎有一种征服欲,他有点不明白,他都已经是他的金丝雀了,这种明显臣服的角色,周泊野为什么还会有生出这种喜好,而且看着还兴致颇高的样子。 “求你。”江与夏乖乖道。 他太干脆,倒是让周泊野噎了下,且听且珍惜吧,这要是原来那个江与夏…… 求是不可能求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江与夏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求你了。” 周泊野满足了,缓缓开口道:“我说的资源不是我,你不想扰乱这边的现有市场,也不想抢占这边的市场份额,所以去了周边城市,这个判断是正确的。但是你的定位错了,你卖到农贸去,农贸的价格上限本来就很低,如果你以高于这边市场价去收购芒果,加上人工和运输费,亏是必然的。” 江与夏认真听着,“然后呢?” 周泊野:“去卖给消费水平稍微高一点的人,但他们对外观和品质方面要求会高一点,让你临时生产包装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你能做的只有两个方面,一挑果,将大果单独挑出价格卖高。” “这二嘛,找个代言人。” 江与夏:“……” 他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的表情。 周泊野:“我们是新人,国民度不高,但那不是摆着个影帝吗?拉他下水。” 他冷笑了一声,“他那么会发微博,让他多发发呗。” 江与夏:“……” 他后知后觉,“宇驰说的朋友就是你吗?” 昨天宇驰见他的时候就说过,有一个朋友经常在他面前提到自己。 周泊野:“小时候做邻居做了几年。” 宇驰年纪比周泊野大了五岁,周泊野比江与夏大了两岁。 江与夏眸子微闪,那宇驰认不认识周泊野的初恋? 周泊野:“你们节目组虽然说过各自为战,但是应该没有明确规定过不能合作吧?到时候你们赚的钱对半分就好了。” 江与夏:“两人对半分还能有多少钱吗?” 周泊野笑了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偶尔可以信一下那人的带货能力,他的国民度可能比你想象的还高些。” 江与夏:“可是……那他会同意吗?” 周泊野一双桃花眼十分好看,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懒散:“那就得你自己努力了。” 江与夏闻言拿出手机,说干就干,打电话给宇驰。 宇驰接得很快,“怎么了怎么了?真的拍到东西了吗?” 江与夏:“……”他真的靠谱吗? 江与夏先是把村子里的情况和他说了,又把周泊野的话大致地概括了一下。 宇驰那边稍稍沉默了下,就在江与夏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宇驰突然道:“江与夏,你这事做得好酷。为什么昨天不喊我一起去?” 江与夏:“……所以你同意了?” 宇驰:“为什么不?!稍等我一下,我拿支笔,我们好好规划一下。” 话筒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他去找笔了。 不一会宇驰就回来了,“ok,我好了,你先和我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和市场价格。” 因为是拍摄节目,他们的生意做一休一,节目组也没真打算往死里逼他们,这也刚好给了乡亲们采摘芒果的时间。 江与夏:“今年小贩压价压得狠,所以我收购的时候给的价格稍高于市场价,小果是一块一,中果是一块七,大果三块。因为芒果已经成熟了,运送过程损耗率还挺高的,粗略算了一下在百分之五上下浮动。成本方面的话还有租用货车和高速过路费……” 他一点一点过着今天注意到的细节,说着顿了下,“还有节目组的利息,还不让讲价。”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不让砍价的意见很大了。 两人一点一点对着细节,江与夏说着说着也想找个本子记一下,一抬眸就撞进了周泊野的眼中。 周泊野坐在椅子上,手微微撑着头,眸子却是盯着他的,唇角带着点散漫的笑意。 江与夏微怔了下,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周泊野像是在欣赏着什么杰作,——他创造出来杰作。 江与夏耳尖泛起一丝热意,那眼神让他无处遁形,连说话的声音都渐渐小了下去。 很快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唐,他即不是杰作,也非周泊野创造。 他晃晃脑袋把这种想法晃到脑外去,专心和宇驰讨论起来。 随着聊的时间越来越长,周泊野脸色开始变得不善,他垂眸看了眼手表,起身靠近江与夏。 “差不多可以了。” 江与夏坐在桌前,周泊野就站在桌子的另一边,他坐了下来,两人面对着面,“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通宵了?还记得你来参加节目时答应我的事吗?” 江与夏皱了下眉,来之前周泊野的确和他说过他的特殊情况,脑袋里有一块淤血,那块淤血像是个定时炸弹,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保证健康的作息。 他的确是保证过这件事。 周泊野:“怎么不说话了?” 江与夏还没说话,宇驰那边先传来了声音,“卧槽!我怎么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 “夏夏,你身边是不是有条狗在叫?!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在干嘛?” 周泊野听到后拿过手机,嘴角没控制住微抽了下,任由他在那边喊叫直接挂断。 江与夏:“……”他心目中宇驰的形象就此崩塌。 周泊野把手机还给他,“好了,去洗漱一下吧,晚上早点休息,大后天你休息的时候去医院做个检查。” 江与夏“嗯”了一声,他从行李箱里找出衣服,在要去卫生间之前,他踌躇了下,看了周泊野一眼。 周泊野失笑,“你这张嘴,长了不说话,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说完后,语气又轻了些,“去吧,我不走。” 江与夏眉微扬了下,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愉悦的。 他进到卫生间后,周泊野脸上那丝笑意就淡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与夏现在的性格越来越像他自己的了,和那本书中所谓的金丝雀慢慢脱离开。 这是不是说明他快要恢复了? 周泊野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心头腾起一丝丝烦躁。 他甚至猜得到,江与夏恢复意识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年分手分得那么决绝,说断就断得干干净净,甚至为了摆托他,江与夏去了国外一年。 这一年他音讯全无。 周泊野舌尖微顶了下上颚,现在又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他身边…… 因为烦躁周泊野久违地点了一根烟,又怕烟会对江与夏有影响,所以他开门走到林子里去。 指尖的烟还没燃多久,就看见门口多了个人,江与夏头发湿淋淋的站在门口,水滴砸在他肩膀上,将衣服浸湿,从里透出晕红的肉色,他看着周泊野,唇抿得很紧。 半晌才开口道:“你不是说你不走吗?” 带着火星子的烟灰落在掌心,周泊野心被烫了下,他把烟掐灭,眸色黑沉,轻笑出声:“我只是出来抽根烟。” 一字一句缓声问道:“怎么?怕我走了?” 江与夏不避不躲,轻轻点头,“嗯。” 山风卷席而过,周泊野呼吸微滞。 这个意识错乱,这本《金丝雀》,他和江与夏说不出谁更入戏些。 他自己为自己编织了一个骗局。 “江与夏”,周泊野笑了声,很轻很轻道:“你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15章 江与夏被这地方搞得神经紧绷着,脑电波极其活跃,脑中无数曾经看过或听过的鬼故事这会纷至沓来,瞬间卫生间所有的物件都开始变得恐怖起来。 他只能想着,周泊野在外面周泊野在外面,还是有人的。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木门“吱呀”响了一声,是开门的声音。 开门?周泊野走了吗? 周泊野可能走了,这个想法让他瞬间发毛,他随手就拉了件衣服套上,逃似地跑了出去。 大树下,周泊野手中的烟燃着,那星点火光在黑暗中很明显,江与夏刚想开口叫他,就瞧见他微垂着眸,他无法感知到那是什么情感,但是莫名不想打扰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泊野看到了他。 看向他的眸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江与夏握着门的手紧了紧,就好像在透过他看谁一般。 是佑佑吗? 江与夏唇下意识抿紧了些,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替身,周泊野只是把那一份无处寄托的感情暂放在自己身上。 而自己要的也只是钱。 江与夏深吸一口气,才开了口:“你不是说你不走吗?” “我不走。” 他听到周泊野这么说,可能是因为抽烟的缘故,他的嗓音好像哑了些。 江与夏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周泊野:“真的。” “那好吧。” 江与夏再回到浴室,听着外面细小轻微的声音。这次想的东西不再是各种魑魅魍魉,脑海中来回闪现的都是那双微垂的眸子,以及微燃的烟。 他把淋浴开到最大,水砸在脸上,将许多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去。 就在他洗完的时候,偶然透过镜子瞧见了自己肩膀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江与夏侧着身子,这个疤便全然暴露在眼前,雪色细腻的皮肤上趴着这么一个疤,像只蜈蚣一样。 他有些疑惑,这次受伤好像没有伤到肩膀…… 这个疤像是旧伤了,应该不是近期伤到的,但很奇怪的是不知为何他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难道是小时候? 可等他细细再去想的时候,脑子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剧痛感让他唇色一白,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他没有抓住。 他绞劲脑汁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想出任何东西,也就放弃。 出了浴室他穿着身宽松的睡衣,头发随手用毛巾擦了两下就没在管。 周泊野:“过来。” 江与夏也不拒绝,他走到他面前。周泊野拉着他坐下,他就蜷缩他的怀里,头发上的水伤及无辜,将周泊野的衣服晕湿。 他拿过吹风机帮他吹头发,吹风机有点响,吹出的风温度倒是正好,江与夏舒服地眯了眯眼。 突然他侧头往周泊野的手贴过去,像猫一样蹭了下,周泊野微微愣了下,手指摩挲了下他的脸。 江与夏又吸了吸鼻子,离他手远了点,有点嫌弃地吐出一个字:“臭。” 刚才抽了根烟,他手指上染了些烟草味。 周泊野笑了,上次在酒吧见面,也不知道是谁在吸烟区,这会还好意思嫌弃。 另一边,导演组那边早早就收到了消息,把屋内几台设备全关了,那时一点都不敢拍。 夜里,两人睡下后,周泊野本来想当个正人君子,他都已经在沙发上睡下了,谁料半夜怀中突然挤进一个人。 江与夏眨着他那双眼,把脸往他怀里一埋就闭上了眼。 周泊野猜他应该是害怕了,外面林子里不时会传出些不知名的小动物的叫声,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就特别的清晰。 他想了想把人抱起,送回床上,江与夏以为他要走,忙睁开眼,“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他抿了下唇,“我不想一个人睡。” 周泊野眸子微变,这谁能顶得住。 他道:“我没走。我去把被子拿过来。” 上床后,两人并肩躺着,江与夏还觉得不够,侧身就往周泊野怀里钻去,手搂着他的腰,脸也埋进他的怀里,直到全身都被那股木质的淡淡熏香包围着,他才放心地闭眼睡去。 那股熏香就像是什么助眠的药一般, 周泊野手揽着他的腰又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点。山地昼夜温差大,他把被子裹紧了些。 看着面前不设防的人,周泊野眸子微暗了下,手抚上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往自己这边轻轻压了些,缓缓低头,唇吻上的他的脖子后方,慢慢加深。 第二天江与夏起来的时候,周泊野已经不见了,要不是旁边还有躺出来的褶皱痕迹,他还真以为昨晚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周泊野这是几点就走了? 洗漱后去客厅,餐桌上放了一份早饭,旁边还有一张便签。 “有会,先回,记得吃早饭。——周泊野” 江与夏打开早饭,蟹黄小笼包,恰好是他爱吃的,触手还是热乎乎的。他咬开一个,汁水在口中爆开,好吃得让他眯了眯眼,他拿起字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轻声嘟囔了句:“这么忙还过来。” 他才吃完早饭,宇驰就跑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各种摄像机。 江与夏:“……” 他像是早知道周泊野已经离开了,进屋后四处打量了眼周围的环境,“这里其实也还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稍微偏了点。” 江与夏真诚道:“那要不我们换换?” 宇驰:“……那还是算了吧。” 宇驰是昨天赚钱最多的那一个,用两千元拍得了总统套房。 宋陌第二,江与夏不知道他摆的什么摊位,还了导演组的钱后还有一千结余,拍得了普通套房。 钱晶晶第三,三百元拿下大床房。 张子梓因为是当服务员,临时工工资一天两百,用两百拍得了民房。 本来江与夏是负资产,按理来说,她只要花一元钱就可以入住民房。 但是节目组太鬼了,它先让嘉宾把自己能出的价格写在纸上,嘉宾们都不知道每个人口袋里都有多少钱。 几个人就互相试探着,江与夏也坏,别人问他他也不说自己赚了多少钱,只是有意无意地整理他那个装钱的包,然后又一不小心掉地上一下。 粉红色的票子就这么展示在众人面前。 他借了一万两千元的货款,除去亏损包里还有一万多,一百张红票票。嘉宾们不知道那是货款,看到他包里那厚厚一叠钱的时候,瞬间呆住。 宇驰更是问他:“江与夏,你是去打.劫了吗?哪搞得这么多钱。” 江与夏这会才用没什么说服力的语气道:“没有赚到钱。” 这话倒是真的,但偏偏没人信。 他这么一显摆,其他人也没了打探的想法了,大家互相之间都不知道这一天去干了什么,所以怕都和江与夏一样,那一兜子钱。又都不想一个人去住森林里那小屋子。 到了拍房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把今天赚的全部身家全部压上。 直到最后清算出江与夏负一千六的时候,几人又呆住了,恨得那叫一个牙痒。 江与夏摊手:“都说了,没赚到钱了。” 他就这么成功让所有人的资产清零。 …… 想到昨天,宇驰还有些牙疼,“你小子,是真鬼。” 江与夏深藏功与名,“谢谢夸奖。” 他说着侧了下头,宇驰刚好看过去,看到他脖子的时候眼神瞬间一变,他脖子后面有一个红印,像被虫子咬了一口,但这边的气温比较低,山地夜里更是凉,虫子的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宇驰也不是不经人事的人,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一个吻痕。 艹,周泊野这畜牲!竟然在全是摄像头的房间里干这种事! 宇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到摄像头后又咽了下去。在摄像头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好在江与夏觉得有点凉自己回房间穿了件卫衣,卫衣后面隆起的帽子把那个痕迹很好地盖了起来。 导演组:“请各位嘉宾到森林小屋集合。” 江与夏和宇驰对视一眼,原本还想着今天能休息,没想到还是有拍摄任务。不过也是,他们如果休息了,节目组的素材就会变得很有限。 因为江与夏与宇驰就在小屋,所以只要走到门口,节目组又通知了好几遍,五人才终于在小屋前回合。 熟悉的主持人又拿着熟悉的任务卡出来,众人眼神微变。 看着大家防备的眼神,主持人笑了下,“哎呀,大家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很有压力啊。” 钱晶晶:“您要是有压力的话,就别乱说话哦。” 可能是昨天摆摊有点累,钱晶晶就这站这一会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看着是真困。 主持人:“我事先说明,所有的任务都不是我定的,你们要报仇记得找导演组去啊。” 钱晶晶:“导演你的主持人开始甩锅啦,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摄像机往后转了下,把镜头给到导演,导演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突然对上镜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始躲镜头。 所以镜头又转了回来,主持人开始正经介绍规则:“其实今天的任务是我们节目的固定项目之一,就是找食物,今天全天的食物都得自己去找,包括早饭。” 刚吃饱的江与夏偷偷舔了下唇。 主持人:“节目组把食物藏在各种地方,只要找出来就是你的。看过往期节目的观众朋友们应该对规则滚瓜烂熟了。” “不过今年也有点不一样,之前就说过,今年是各自为战,所以你们五人就是五队,自己找到的食物自己享用,不能够分享哦。” 要是分享就没意思了,剧组就是想看有人吃饱有的人没得吃。 江与夏知道这个游戏,他看往期节目的时候看过,不过前几季是大家一起找食材,找完之后把食材带回去烹制。 宇驰突然举手问了一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找到的东西是食材还是食物?” 因为他不会煮菜。 江与夏扬了下眉,这个对他而言就眉没那么重要,他会熬汤的,虽然他也没尝过自己汤的味道,但周泊野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在公司开会的周泊野突然一阵恶寒,莫名觉得被谁盯上了一般。 主持人翻看了一下任务卡,并没有写明这件事,他只好寻求导演组的帮忙。 导演:“食物,已经做好的食物,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饭后水果。” 宇驰:“那就好。” 主持人:“看来影帝不会做吃的呀。” 规则都宣读完后,主持人补充道:“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空找,我这里有几张线索卡,不过要用钱来买哦,赊账也可以。” 一说到这个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江与夏,因为他,所有人的资产都清零了。 江与夏眨了下眼,“别看我,我不买,我负资产,买不起。” 宇驰咬牙:“看你是叫你买吗?你就装傻吧。” 主持人也知道昨天那事,没忍住笑出了声,“所以没有一个人买吗?” “不是不买,是囊中羞涩,一个子都没怎么买?” 主持人:“这不是可以赊账吗?别说我没事先提醒啊,藏的东西可不止是食物,还有代金券哦,可以用来拍卖房子也可以用来抵导演组的利息。” 他说着摆弄了下手里的线索,“听说金额还挺高的,最高的有一千,最低的也有两百呢。” 众人一听来了精神,江与夏问道:“线索多少钱一张?” “两百一张。” 宇驰:“你这卖的也太坑了,谁不知道《森林深处》的线索卡就跟没有一样。” 上一季有一个线索是“书中自有黄金屋”,那期嘉宾疯狂走访金店和书店甚至连学校都跑了,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后来节目组给出的解释是:这句话的作者是宋真宗,宋字一共有八个笔画,所以是在八街,宋真宗的名字叫做赵恒,赵字一共九个笔画,所以是八街的九号楼下。 节目组把答案公布出来之后所有人都直呼变态。 不过这个节目倒是收视率最高的一个,因为观众的参与度比较高,他们可以在还没公布谜底之前试着解迷,所以节目组也一直保留了这个项目。 江与夏是不买的,就节目组那个线索卡,几乎都会被带跑偏,还不如自己盲目地找,说不定能碰碰运气。 几人的想法和江与夏都差不多,所以主持人说了好几遍都没人要买,本来要把线索卡收起来了,但宋陌突然举手,“哥,我想买。” 主持人:“哇,我终于等到了我的第一个客人,你想买几张呢?” 宋陌看了眼他手上的卡片,“我全部买下。” 主持人愣了下,不止是主持人,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我手上有十张线索,你要是全部买下资产就变成负两千了,你……确定?” 宋陌眸光闪了闪,“我确定。” 江与夏稍稍有些惊讶,全部买下的话根本没时间去解迷,更别说这个节目组的线索卡那么难。 宇驰和钱晶晶倒是看了宋陌一眼,轻声笑了一声没作声。 主持人:“那行,十张线索卡给你,赊账两千。” 宋陌接过线索卡,说道:“好的,谢谢哥。” 他年龄不算大,出道比较晚,所以见到大多数人都叫哥,现在的有 导演:“ok,那我们全部上车,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考虑到这周围山地太多,怕嘉宾寻找的时候不安全,所以还是把拍摄地点调到城市中去。 一到地方,五人就兵分了五路。 除了宋陌。 宋陌找了张桌子,把卡片一张一张摆在桌子上。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宋陌:“……是在长柳树的地方吗?” 他说着又拿起一张:“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鹿?动物园吗?”他说着揉了揉头发,“啊,大意了,果然名不虚传,这也太难了吧。” 他对镜头道:“不管了,我们先去动物园瞧瞧。” 他把十张卡片全部收起来,往动物园跑去。 背对摄像头的时候,宋陌微皱了下眉,综艺最在乎的是要有梗会搞事才有镜头,他来这个节目的时候并不知道宇驰也会来,宇驰的咖位和人气摆在那,自己肯定争不过他到底镜头,争不过他那总得争过其他人。 昨天江与夏那倒数第一肯定比他更有关注度,这两天他都是跟着节目组走流程,表现得很平,可能除了第一天的撞衫外没有任何话题度。 没有话题度他就要创造话题度,所以他一口气买下了十张卡片,本来想着总能够破解一张的,可放眼看去全是诗经,他看都不是很看得懂更别说解迷了,手机也被节目组收走,无法场外求助。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一张卡片都找不出来,那也会有他买了十张卡一张都没破解出来的话题,有话题度就行。 另一边,江与夏没有线索卡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好在节目组划了个主要区域,还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地图。 路上车多,江与夏看着摄影师的大家伙,就挑了个河边走道,这里人不多,他们一行人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他今天上午吃得很饱,所以这会东走走西走走想着消消食再找,吃点东西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就想说要是能找到那一千元的红包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也就说出了口。 摄像师勾唇笑了笑,一千元的红包可没那么好找,根据这几季的经验,他们发现只要是藏在死地方被找到的可能性会更高,所以他们开启了地狱模式,这个红包的位置会不断变化。 就连导演组一时间都难以找到,而且导演组没告诉过摄影师为什么红包会一直变,主要是怕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 现在才到这里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想找到一千元的红包是不可能的。 “土豆土豆!停下,别跑了,过来!!” 摄影师的内心os都还没结束,一只边牧突然朝这个方向奔来,主人在后面声嘶力竭地追,在手上还拿着根牵引绳,看样子狗子是挣脱牵引绳跑过来的。 边牧跑得一颠一颠地,江与夏看见后忙蹲下,用手拦了下狗子,狗子歪着头看他,舌头一伸一吸,眼睛黑溜溜地直转。 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着,突然也不知道是哪看上眼了,狗子跑到江与夏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 江与夏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他从小动物缘就好,甚至经常会有猫猫过来蹭他,那可是猫。 江与夏伸手揉了揉他的毛,“土豆?你是叫土豆吗?” 狗子“嗷呜”了一声,蹭得更欢,尾巴一甩一摆的,整只狗就差扑上去了,舌头舔了下江与夏的脸。 “哈哈,好痒。”江与夏伸手想要控制住狗子,也就在挣扎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狗子脖子上带着的项圈,虽然很小,但是上面画着节目组的logo,他伸手仔细看了眼,还真是。 主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一看江与夏手放在项圈上,瞬间叹了口长气,虚虚掐着狗子的耳朵就骂:“土豆啊土豆!你可太不争气了!!叫你乱跑!” “这个……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吧?”江与夏试探地问了句,他把那个小小的铃铛摘下,里面赫然夹着一张纸。 江与夏把纸张开,上面写着“一千元”,节目组甚至贴心得用了防水的纸。 土豆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实在不好意思,土豆是个颜控,它平时在大街上看到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都会冲上去贴贴,今天见到你就更控制不住了。” 他说着顿了下,笑道:“不过恭喜你,获得一千元代金券。” 江与夏:“……” 摄影师:“……” 两人对视一眼,就这么简单!? 能够看到摄象机实时转播的导演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是什么鬼运气?这都能被他撞上? 江与夏看着摄象机,“那要不……再找到些食物?” 摄像师:你当这是许愿机器啊? 果然,这次就没那么顺利了,直到江与夏从河边上来,也再没看到节目组的logo。 从河边上来后,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他抬眸看了眼太阳,在太阳底下一直晒着还是有点热的。 他四处看了看,这一代的古建筑保存得很好,青砖白瓦,勾心斗角,里面更是一条巷子穿着一条巷子,像是走不到尽头一样。 巷子里头老人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聊天下下棋,江与夏一行人经过的时,也会收到好奇的眼光。 巷子深处还藏着一些老店,包子铺蒸笼一打开热气绕着旋往上飘,老杂货铺窗子总是修得特别高,小孩想买东西总要垫着脚尖才够得到。 江与夏喜欢这里的烟火气,他便寻了条小巷子坐了下,一坐下就看见地上那小小的节目logo。 江与夏:“……”真这么巧? 他往后走了几步,把巷子末端的杂物扒拉开,里面放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牛排”。 摄像师:“……” 今天最好的一道菜没了…… 江与夏拿过纸条,这回连装都不装了,对着摄像机开始许愿:“我还想要两百元的券。” 在包子店门口get! 老银铺又加一张。 非遗文化展览馆再获得一张。 江与夏看着手中的代金券,心里想,果然之前都是节目效果,明明就很好找。 摄像师:“……” 好找? 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好找”这个词…… 节目组也傻了,以前这个游戏嘉宾基本是空手而归的,因为他们藏的范围很大,有时候靠运气能找到那么一两样,但是想江与夏这种许愿式找法,他们从来没遇见过! 从来没有!! 艹,这是什么锦鲤体质! 他们算了一下,江与夏手中的代金券已经把他之前的债务全抵光了不说,还剩余一百八十元。再看今天上午买了十张线索卡的宋陌,顶着太阳顺着线索卡一处一处找,衣服都快湿了。 导演组一声无言,这真是……没法说。 江与夏靠着许愿式找东西找到后面,摄影师都想把他的摄像机藏起来,这以后一定要当传家宝传下去。 江与夏看着手中厚厚一叠券,后知后觉:“怎么这么多?你们节目组这次是不是放了很多?” 摄像师:“……”他能说就这么多,基本都在他手上了吗? 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节目组的人走漏了消息,或者是有人偷偷把藏东西的地点告诉江与夏了,这才会有这么多的“意外”。 但节目组的人为了节目效果,都签了保密协议不存在泄露消息这种事,而且也完全没有必要。更何况这食物是今天早上藏的,知道地点的人不多,他也是从一早就跟到了现在,没有人和他接触过…… 打道回府。 江与夏坐到车中就看到一个人已经先到了,走近一看是宇驰。 “夏夏,你回来啦?”宇驰笑得一脸“春心荡漾”的,看来收获应该不小,果然下一刻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卡,“瞧这是什么?嘿嘿,我可是找到了两张。” 其实两张已经很多了,从这个节目开播以来,找到最多的也只有三张而已。 江与夏:“……” 宇驰看着他迟迟没有动静,吃惊道:“你不会一张都没找到吧。” 他说着又顿了下,“不过也正常,找这个还挺靠运气的,可惜了,节目组不让分享。” 就在这时钱晶晶他们三个人也回来了,已经十二点,节目组的截止时间。 看到宇驰手中的两张卡,钱晶晶忍不住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过分。” 张子梓看了眼松弛,又看了眼宋陌,想着他十张线索卡应该会有收获,便问道:“宋陌,你找到了几张?” 宋陌闻言身子僵了下,他脸被晒得通红,手上的线索卡被捏得皱巴巴的。 他今天跑的地方绝对是最多的,一路上就是跟着线索卡上的景物疯狂跑,但结果如所见,什么都没找到。 他顿了下,强打着精神笑道:“我没找到,宇哥真厉害。” 张子梓一惊,感觉自己撞枪口上了,忙道:“我也没找到,节目组藏得实在太好了。” 她说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看向江与夏,他看到江与夏手上空空如也便道:“夏夏也没找到吧?也是,很难找的,宋陌都找不到,你就更找不到了。” 宋陌闻言也看了他一眼,见他手中没有卡片,稍稍松了口气。 江与夏有些疑惑,张子梓好像还挺针对他的,是为了讨好宋陌吗?但是讨好宋陌为什么要对付他呢?就因为那天他们撞衫了? 江与夏觉得挺好笑的。 宇驰嘴角的笑微收,刚要开口。 江与夏突然笑道:“谁说我没找到的?” 说着便从口袋拿出了一叠的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16章 众人看到券的那一刻都安静了。 摄像师没忍住勾了下唇,唉,大家都一样他就平衡了,刚才他可是一张一张喊着“卧槽”过来的。 宇驰盯着那叠券没忍住喊了声:“夏夏!是我眼花了吗?这里几张?” 江与夏摇头,“不知道,没数过。” 宇驰把他那叠券抢了过去,“草莓、牛排,卧槽!一千元代金券!” “你这是去进货的吧?”钱晶晶眼睛都在放光,她也是一无所获,这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券上的字他都想啃下去。 “你这一定创造了这个节目的历史了,宝,太牛了。” 宋陌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他今天买十张券就是为了创个话题度,现在被江与夏这么一搞,哪还有他的份。 他皱着眉,他的运动量比谁都大,连钱晶晶都饿了,他更是饿得不行了,只能扭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抬眸时后知后觉摄像机还在拍着,他刚才的表情并不好看,他不慌不忙地旋起瓶盖,挤出点笑:“哇,夏夏你太厉害了。我今天跑了好多地方,一张都找不到,早知道还不如不买这线索卡了,还花了我两千块钱,导演啊,你们太不做人了。” 他像是和江与夏很熟一样,顺带吐槽了一把节目组。 张子梓显然就没他聪明,看到那一叠券的时候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张口就是没脑子的话,还觉得自己很可爱。 “哇哦~这么多,你都在哪找的啊?我感觉都把地图上的地方走遍了,一张都没有,不会你那张地图和我们的不一样吧?” 这话一出,不止是江与夏,连宋陌都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明摆着说导演组玩游戏不公平吗? 这话开开玩笑也可以,但是现场这几人哪个没有几个粉丝,要是粉丝真听进去了,较起真来,节目组得被骂死,没有哪个粉丝能站在那看自己喜欢的人受委屈。 张子梓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忙道:“当然是开玩笑的啦,节目组公平公正公开,我可以作证。” 宇驰没忍住笑了一声,大家朝他看去,他轻咳了一声,“嗯,我也可以作证。” 如果是节目组要造话题度的话,这些卷给江与夏不如给宇驰,那话题度肯定更热。 大家算了一下,江与夏这次一共找到了九章券,直接债务清零了不说,还吃了一顿豪华大餐。 另外几人倒也不会真让他们饿肚子,只是吃的是节目组金主爸爸的食物,他们这个节目的赞助品牌是牛奶。 钱晶晶喝着牛奶,看着江与夏桌上的牛排草莓,原本香醇的牛奶都变成了寡淡的水。 张子梓和宋陌直接就没有露面,听说宋陌还中暑了,下午就去了医院。 吃过午饭之后,江与夏和宇驰开始行动,村子里的村民早早就收到消息开始采摘芒果,另一边大货司机也已经联系好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今天江与夏还是要住这个小木屋,尽管他现在是场中唯一一个有钱人,因为房子两天一选。 江与夏回到小木屋,里头果然坐着一个人,那人只穿了件简单的衬衫,都好看的像一幅画。 周泊野把玩着江与夏找到的那几张券,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回来了?” 江与夏点头,“你怎么来了?” 周泊野:“不来的话你敢睡吗?” “……”好吧,不是很敢。 江与夏看到周泊野手上的券突然开口道:“我把这几张券送你好不好?” 周泊野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江与夏抿了下唇,缓声道:“因为他们都说这种券很难找,但是我一下就找到了这么多张,运气特别好。” 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所以我把这个券给你,我想把这份很好的运气也给你。” “……”周泊野手拿着券的手微微紧了些,“为什么想给我?” “为什么?”江与夏愣了下,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问题。 周泊野放下那些券,用着近似乎诱哄地语气笑道:“崽崽,能告诉我为什么想把好运气给我吗?” 对于现在的江与夏来说周泊野不过是他的一个金主而已,就像他在医院说的那样,他们一个人寄托感情,一个人为了钱,仅此而已。 江与夏皱眉,心微微动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轻轻颤了下。 下一刻他突然转头,逃似得道:“没有为什么,我要去洗澡了。” 周泊野没有逼他要说出个所以然,只是在他进浴室后眼中微微升腾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 夜里,江与夏如昨日一般,下意识就往他怀里钻。 周泊野转了个身,伸手揽过他,嘴里轻声念了一句:“佑佑。” 江与夏身体一僵,从他怀中缓缓抬起头,把手从他腰间收回。 明明鼻端依旧是那令人安心的木质熏香,但是这次他却无法安心入睡,心口像是装了一口鼓,一跳一跳,让人很难受。 他想到之前周泊野问他的那个问题,江与夏的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挲了下,似乎不明白了。 他只是要钱不是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17章 江与夏无法排除心中的那丝不适,他轻轻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了眼,明天还要拍摄。 而原本已经“睡着”的周泊野缓缓睁眼,“佑佑”两个字是他故意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被他的那句话刺激到了,又或许是心中开始有了期待。 他给自己编织的骗局存在太久,久到他都在潜移默化地错乱着两人的关系。 但不管如何,这都只是一个假象而已,当江与夏恢复记忆后,两人终归会走回原点。 只是他似乎开始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骗局中。 …… 第二天。 江与夏起了个大早,起来后他发现周泊野还是不在了,他往他睡过的位置稍稍侧了点身子,淡淡的熏香在鼻端萦绕。 周泊野的确来过。 那声“佑佑”是真的。 江与夏表情微微淡了点。 恰好,这个时候宇驰的电话打过来,江与夏把情绪收拾好。 今天他们要去做买卖,他们最后把销售地点定在了一个较大的居民区集合地。 和周泊野说的一样,用宇驰刷脸不要太好刷,没有几分钟他们被包了个严严实实,没有多久所有芒果都被销售一空,和第一天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毋庸置疑,两人挣的是就算平分完后还是所有人中最多的。不过因为是靠宇驰刷脸刷出的营业额,江与夏提议四六分。 宇驰开始是拒绝的,不过江与夏这人有点轴,偷偷把钱放他包里了,等宇驰发现,已经是导演组来清算的时候。 所以这次的资金清算,宇驰第一,江与夏第二。 拍卖房间填写数字的时候,江与夏却犹豫了,他的确害怕林中的小木屋,甚至无法一个人入睡。 但是……那里有周泊野。 如果来这边了,几人离得都很近,人多眼杂,周泊野是不可能过来的。 江与夏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突然又想起周泊野无意识呢喃的那两个字。 啊,对。 他只是一个替身而已,有什么好纠结的,他可能得静静了,这几天总是分不清自己的定位。 江与夏抿了下唇,把所有的钱都压了上去,就好像怕会被安排进小木屋一般。 公布的时候,宇驰有些吃惊地看向江与夏,周泊野不过去了吗? 而宇驰为了可持续发展,把钱大概地算了下,固定在住民房就好了,这样自己就永远也不会被分配小木屋。 几人价格排下来,要去森林小木屋的就成了张子梓。 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看着江与夏问道:“啊,那个小木屋会不会很恐怖啊?”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很好回答,如果江与夏说不恐怖,那么节目组费心营造的惩罚就会让观众觉得没什么看点。但要是说恐怖的话,播出之后,有可能会被一些过度放大的人说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在明知道张子梓要进去住的情况下,还吓她。 江与夏没什么表情道:“每个人阈值不同,所以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恐怖,不过外头没什么路灯,路上挺黑的。” 他只是陈述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带入自己的任何看法。 张子梓咬了下唇,“我最怕黑了,宋陌我能和你换换吗?” 他这话一出场上瞬间安静了。 宋陌握了下拳,他笑了下,“好啊,为女神服务,我很荣幸。” 张子梓:“哇哦!谢谢你,宋陌你真是太好了,节目结束后请你吃饭~” 江与夏偏头看去,他见摄像头一移开,宋陌牙都快咬碎了。 他不禁感叹了句,张子梓这人还真是无差别攻击啊,直接把宋陌推坑里了。 宋陌这房间让也是错不让也是错,不让的话,节目播出他的黑子就有得跳了,说他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但是让了的话…… 张子梓本来就想和宋陌炒cp,这不就有话题度了。 属于一个怎么答都是坑的答案。 散会后,宇驰搂着江与夏笑得前仰后合,直呼张子梓真是个宝藏。 几人分道扬镳时,宇驰看着江与夏的背影陷入沉思,钱晶晶见他如此,问道:“看啥呢?” 宇驰沉吟了下,面露不解,“我最近有一部戏,我有点搞不明白里面一个问题。” 钱晶晶:“什么问题?” 宇驰:“从头再来的话,还会爱上同一个人吗?” 钱晶晶:“不是吧大影帝,什么爱情啊,搞钱重要,大晚上研究科幻片可还行,走了走了,不陪你这伤春悲秋了。” 宇驰:“……艹,谁说不是。” …… 江与夏打开这个豪华住宅,到处都透着“奢华”二字,灯火通明,还有专门的侍者服务,和小木屋着实天差地别。 他洗漱之后就上了床,床垫软硬适中,本来累了一天应该是很好睡的,可是他破天荒的失眠了。 他打开手机,调到周泊野的手机号码,思考了下又把手机按灭,然后再按亮,再按灭,最后直接往床上一扔再不管了。 扔开手机后,他就盯着天花板看,猫眼眨了两下,不对,一点都不对。 …… 随着拍摄渐进,第一期节目也终于制作完成,不过第一期明天播,今天播的是一个十五分钟的先导片。 但因为之前做过预热,所以先导片一出,也是瞬间占据各大软件的热搜。 这季完全不同的形式,关于节目的讨论铺天盖地的。原本孙佺觉得江与夏的讨论度应该不高,因为都是些颜粉,但是他真是低估了颜粉的战斗力了,现在谁上网不是找电子“老公老婆”的。 那是生生地帮江与夏开辟了一片天啊,一出场那处撞衫直接撞出了一条热搜。 本来大家都还是和平相处的,毕竟就一撞衫而已,现在的粉丝容忍度都比较高,谁料宋粉先开战了。 【就江这颜值真好意思吹神颜?直接被我家宋宋碾压好吗?】 【所以说评判颜值就得站一块比对了,不然真的……很尬尴。】 但是这都还不要江与夏的颜粉出动,路人直接说了真话。 【???评论区在说什么?两人高下立见吧,江与夏是人把衣服都带好看了,宋陌是衣服衬人,啊这?】 【路人,被图一神颜吸引过来的,结果评论区都在夸图二?是我眼瞎了吗?】 【同楼上,我也是在疑惑,我以为我审美出问题了。】 【图一新人,图二粉丝出了名的会控评了,懂的都懂。】 等江与夏颜粉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广场已经被路人给刷屏了。 【哈哈哈,笑死了,宋粉真的好意思用碾压两个字吗?这脸打的。】 【在颜值这一块,我们夏夏真的没怕过谁,就那“178”的矮子,真是好意思。】 …… 宋陌粉丝一看这,气不过,直接刚起来了。 起初是有人在江与夏那件衣服的衣领上有个特殊的标志,说不出什么图案,立马截图放大。 【钱晶晶小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我第一次听说p家的衣服上还有这样的标,别说是自己缝的,你要这样说我也不能说什么了。[图片][图片]】 【我艹,穿假货还穿得这么光明正大的,真是不知道改说什么了。】 【我查过了,这件衣服我们国家就销了一件,宋陌和品牌方有合作,好像是让工作人员代购的,所以谁是真谁是假看出来了吧?】 【@江与夏,公众人物没有一点版权意识,破坏原创环境,还说谎,说什么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哪里买的,怎么?还有人买了送你的不成?这样的人都不封杀吗?】 【一个新人而已,太狂妄了吧,直接路转黑。】 【本来原创环境就不好,公众人物还穿山,能不能有点版权意识,无语。】 【@puhb,节目公然穿盗版,真的不告吗?】 【@puhb。】 【@puhb。】 孙佺看到消息后,立刻就联系了江与夏,“夏夏,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因为他也没见过p家的衣服有那么一个标志。 江与夏:“周总买的。” 孙佺:“周泊野?” “嗯。” 孙佺瞬间安心,“哦,那没事了。” 不过总是保持讨论始终是伤路人盘的,孙佺试探性地问了句:“夏夏,你能和周总商量一下,要一下买衣服的小票,或者购买记录之类的东西可以吗?” 因为一件衣服上热搜的怕是只有江与夏一个人了。 找周泊野要…… 江与夏沉默了下,眸子微垂,开口道:“不了吧,我觉得他应该没有这种东西。” 孙佺:“也是……实在不行你把衣服寄给我,我让机构鉴定,出一份鉴定报告。” 这个法子是简单一点,但是有两个弊端,一是时间,最快也得明天了,中间这一段时间言论发酵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第二是可信度,这种报告私底下搞假的也不是不可以,大家信不信还不一定。 江与夏:“好,麻烦孙哥了。” 孙佺挂了电话后,想着再看一眼现在言论变成什么样了,要不要让人控控评。 这一看直接震惊住,“卧槽!我什么时候有这人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18章 puhb的官网直接甩了个声明,【经鉴定江与夏先生的那件衣服是puhb2023年春季最新款,标签是定制款专门定制,感谢大家对原创品牌的维护关注,同时也对带给@江与夏先生的麻烦,深表抱歉。】 大致意思就是江与夏身上穿的衣服是私人定制款的,是正品,给他带了了麻烦,他们很抱歉。 【puhb官方??!要不是它带蓝v,我还真以为是高仿了。】 【卧槽,真是puhb官方,官方亲自下场!头一次吧!】 【……所以是我们土逼了呗,说假货的那群人,这是定制款!定制款明白什么意思吗?】 【官方亲自下场打假,哈哈哈哈,宋粉要不再出来溜溜?】 【颜值比不过人家就用这种法子,现在逼官方下场,宋粉你们求仁得仁,开心了?哈哈哈哈哈。】 【宋陌:叫你们别搞别搞别搞,就硬搞!别人定制款我普通款,这不一下就被比下去了!笑发财了。】 【上次有类似的事情吧?puhb可是完全装死,说什么都不掺和两家的粉丝大战,这次是不是出来得太快了些?从事情开始,到现在发酵,前前后后不过一两个小时,官方声明都发了??】 【而且就目前而言,宋陌的商业价值比江与夏更高吧,还是puhb的合作人,emmm,这一波很难评啊。】 【江与夏的公司和经纪人是谁来着?这公关能力可以夸一夸。】 【据我所知,公司和经纪人都……嗯,你们懂得。】 【而且官方说话好客气啊。】 【不是,难道没人知道这种私人定制的门槛吗?什么钻石vip、黑卡会员都办不到吧,我家小江什么情况啊?】 孙佺看着那明晃晃的蓝v,确认了两遍还真是puhb,他肯定是没有这个人脉的,是谁也很清楚。 但是江与夏说他没去找周泊野,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是公司联系的。 孙佺怀着这种心情,打了公司副总的电话,“副总,我是孙佺,江与夏那件事你知道吧,麻烦您把puhb工作人员的号码给我一个,我得亲自感谢一下。” 不管怎么说puhb这次伸出援手,他们还是得感谢的,感谢完之后就得顺着杆子往上爬,这时候脸都不算什么,要是能和puhb搭上线的话,他可以瞬间变舔狗。 副总:“……你是怎么觉得我会有那种东西?” 孙佺:“……”终究是他高估了。 …… 宋陌经纪公司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本来只是一笑而过的事,被粉丝挑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比较麻烦了,他和江与夏的情况还不一样,江与夏被骂穿假货这种可以回应。 但是两家粉丝吵架这种事,不能回应,回应了反倒把事情升级了,只能冷处理。 宋陌时刻关注着网上的消息,他和江与夏撞衫的事会引起讨论是一定的,但是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原本他也以为江与夏穿的那件是冒牌货,没想到竟然是定制款…… 宋陌看着越来越偏的言论,一股郁气笼罩在心口处,江与夏不过是一个新人而已,一个连微博都没建起来多久的人,为什么能在这种地方压他一头。 “宋陌,开机了。”导演喊道。 宋陌立刻调整了表情:“诶,好的。” 这种比较日常的综艺就是时时刻刻都在摄像机底下,表情稍微有些不对都会被拍下来。 第二天,第一期节目终于开播。 因为昨天先导片掀起的风波,所以今天的关注度空前绝后。按理来说,宇驰的粉丝是最多的,每次都是屠广场的那一批。 但是因为昨天那场,他们似乎采取了看戏模式,导致第一期出来后关注度直接聚焦到江与夏和宋陌。 基本上是宋陌占据上方,毕竟基本盘在那。 【宋哥绝美!】 【宋哥这摊位摆的,哈哈哈,笑死了,那小学生立刻掏手机拍照的模样,哈哈哈哈。】 【呜呜呜,我也想吃你亲手摊的煎饼。】 【江与夏是谁?怎么弹幕上一条消息都没有?笑发财了。】 不消片刻,广场和弹幕就被宋陌给承包了,用实力来证明宋家粉丝的战斗力。 直到,节目镜头给到果农布着沟壑的脸,以及那几千斤无处可销的芒果。给到昏黄灯光下十几个头发花白的果农目光期期地望着江与夏,以及果农拿到钱后眼中闪着的光。 镜头中是老人布着老茧的手,一张一张数着毛票,然后用红布包好。是小姑娘茫然地盯着哄声作响的货车,她站在货车之下显得那般渺小,仿佛站在时代巨轮下,是无数沙砾中的一颗。 那一刻,弹幕突然停顿了下,接着就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江与夏牛逼!!!】 【卧槽!直接黑转粉好吗!我就看不得这些!江与夏真tm牛啊!】 【哭了哭了,一时间不知道在哭自己还是在哭他们。】 【节目组好好感谢一下江与夏吧,直接帮你们拔高了一个高度。】 【我看到是综艺!?我以为我在看纪录片……好心疼。】 【艹,心疼了,看着夏夏变成灰扑扑的小人,看着他凌晨一箱一箱芒果往车上搬,看着靠在货车车轮昏昏欲睡。黑子你们真的有心吗?】 【本地人,今年果子真的难卖,不是天灾是人祸,被无限压价,直接导致果农入不敷出。】 【真心发问,能网上购买吗?我虽然提供不了什么大的帮助,买几斤芒果还是可以的。】 【这都是腰芒诶,夏夏节目里说超甜的,我也想买,要不当地政.府直接搞个助.农平台吧?】 【对啊,人多力量大,自家人帮自家人,反正平时也要吃果子,吃进口的不如吃这些。】 瞬间弹幕和广场被路人和江与夏粉丝横扫,直接压到连宋陌的影子都瞧不着了。 路人盘永远是最大的,粉丝打架谁能掌握到路人盘,基本上胜负就可以分出来了。 不过这会已经没人记得要去嘲讽宋陌了,打开社交媒体都是对江与夏的各种夸夸。 而几个当事人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综艺拍摄暂停后了。 钱晶晶大概浏览了一下,用力拍了下江与夏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这事干得真酷啊,怎么不叫我一起啊?” 江与夏:“事发突然,我没想那么多。” 他划着评论,看着puhb官方发的声明,指尖的动作稍稍顿了下,这应该是周泊野联系的吧,距离说他穿假货的时间并不长,他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吗?是他自己发现的吗? 周泊野有在看着他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江与夏指尖微蜷了下,下意识打量了眼自己的穿着,应该……还好吧。 听到钱晶晶的话宇驰得意地笑了下,“我后续可是入股了的。” 而宋陌这次连表情都没绷住,他在娱乐圈的人气也是排在靠前的,流量小生没有流量怎么可能,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压到这个地步…… 他笑了一声:“做这种事之前怎么不喊大家一起去啊,这不是让我们很难做人?本来就都是一个节目组的,明明可以大家一起做的。” 众人:“……” 江与夏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村子就在那,我拦着你了?” 宋陌:“你发现之后,可以叫我们一起去做的,还是说你只是想立这么一个人设?” 要是说刚才说话语气还算客气,这次就有点夹枪带棒了。 众人稍稍沉默了下。 江与夏美眸微转,慢悠悠地说道:“你算老几?我想不想立人设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陌:“我……” 宋陌拳头握紧了些。 “行,随你。” 他说完后就走了,宇驰搂着江与夏的脖子道:“他这人还挺小心眼的,你算是得罪他了,平时提防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与夏点点了头。 宇驰这话说完还没几个小时,几个营销号突然集体发了关于这次江与夏“助农”事件的所谓内幕消息。 “惊!其实助农项目根本就不是江与夏所为。” “爆!江与夏为了赢得比赛收购价格甚至低于本地小商贩,全然不顾果农生存。” “是‘助’还是‘害,江与夏助农事件起底。” “为了立人设的助农,明星请不要把手伸向农民。” 【真的假的?全是作秀?】 【呵,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相信银幕上的形象,真人秀什么的,都是假的。】 【别啊,我才zqsg地打算追个星的,你转眼就告诉我是假的?】 【哇,好恶心,要是这些爆料是真的,江与夏你直接退圈吧,骂你都嫌脏。】 【咦惹,我就说,一个新人而已,这两天蹦跶地也太欢了,炒作就说得通了。】 【这是要营销人美心善的人设,然后翻车了?】 【江与夏你有没有心啊?拉留守老人儿童炒作?好恶心,亏我刚刚还帮你讲话,现在真是想吐。】 …… 消息在网络上蔓延开来的同时,节目组外也聚集了一大批的媒体,都嚷着要采访江与夏,节目组已经全力阻拦,现场还是乱成了一锅粥。 宇驰看着外头挤着的媒体,说道:“都是爱凑热闹,夸大其词的那几家。” 他说着收回目光,开口道:“夏夏你现在千万别出去,要不我去帮你解释吧。” 江与夏摇头,现在这个情况说万万不能把宇驰拉进来的,他不出去也不太可能,没理由让节目组为他承担这些,而且要是他一直在这,节目组就无法进行正常拍摄。 孙佺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让他一定藏好。 江与夏眸子微垂,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网络,也是第一次觉得网络有些可怕。 它的本质似乎是放大,神化,毁灭。 明明上午才因为他们而成神,下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 他们造的神,他们便要亲手毁掉。 …… 另一边,周泊野助理卫卓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去汇报了。 卫卓:“这应该是有预谋的,这几家营销号都是收钱办事的。” 周泊野看着网络上各种难听的话,皱了下眉,“现场有受影响吗?” 助理刚想说他得去查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营销号新发的短视频,#《森林深处》现场视频#。 他大致看了两眼,忙道:“周总,可能有点麻烦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19章 《森林深处》拍摄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媒体们的疯狂让节目组都有些无从招架。 “我们现在可以看见现场有很多媒体人,但是江与夏还是没有露面。” “节目组看起来是要包庇江与夏啊,保安根本就不让我们进。” “江与夏的经纪人还没看见,不过宇驰和钱晶晶几人的经纪人倒是赶了过来,对于节目组和嘉宾来说,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视频中传来大家的讨论声和视频拍摄者对现场的介绍。 周泊野脸色微沉,看着视频中的画面,还好在可控范围内,就是江与夏暂时不能出门。 他注意看了眼场中媒体人的话筒,话筒上大多都有logo,手中轻点对卫卓道:“去统计场中的媒体,直接和他们公司联系。” 卫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几家都是曾经有过合作的媒体,“是,周总。” 他说着偷偷打量了眼周泊野,眼神才放到他身上就被察觉到了,周泊野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卫卓吓得立刻收回视线,忙不急待地往外走去。 卫卓走后,周泊野继续刚才没有处理完的文件,看着似乎一切正常,片刻后,他把笔记本重重一盖,伸手拿过外套往外走去,“卫卓,准备车,去机场,定最近的机票。” 卫卓一愣,忙道:“是。”他甚至不用问目的地,肯定是江与夏。 周泊野往停车场走去,舌尖顶了顶牙,压着宣之欲出的烦躁。 江与夏是给他下蛊了吗?他就这么放不心来。 这种由不得自己控制的东西,真是无解。 …… 另一边,因为外头媒体围着,导演组考虑到安全性的问题,所以暂时停止拍摄。而且不允许江与夏出去和媒体对话,本来这次风波就是因为这个节目引起,节目组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现在群情激奋,他说的话是没有人听的,只有把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摆他们面前,才会有人看。 但事发突然,他们暂时连营销号发的东西都还没有捋清楚,更别说反驳了。 况且收集证据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总而言之,就是很麻烦,特别是这次涉及面太广了。 现场甚至有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聚集过来,导演组出去瞧过一眼,有人拿了投掷物,嚷着要找江与夏算账。 节目组已经报警了,警察暂时还没到。就算真的到场了,媒体只要没有硬闯就属于日常工作行为,没有理由进行逮捕。 张子梓看了江与夏一眼,“要是他们一直堵在门口,我们节目就一直都不要拍了吗?真是麻烦,早知道干嘛要做这种事?得不偿失。” 江与夏轻轻握了下拳,还不等他说话,钱晶晶先开了口,“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如果你是网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知道事情真相,还在这放什么狗屁?” “……” 宇驰冷笑了一声:“后来我也加入了这个项目,你是不是也要骂我一顿?” 张子梓:“我不是这个意思……” 钱晶晶冷笑一声,“呵,是宇驰不能骂,江与夏是新人所以可以冷嘲热讽的意思,是吗?” “拜高踩低。” 张子梓:“……我只是就事论事。” 真让她和颜晶晶呛,她又不敢,生生地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不得不说,在忍辱负重和看人脸色这一方面,她也算佼佼者了。 最后还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打了圆场。 “发生这种事是我们都不想看见的,但是节目暂停不会太久,最多一个下午,我们保证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 江与夏的followpd也道:“网络上的一些传言大家也别偏听偏信,这件事我是全程跟拍下来的,我能担保这件事不想网络上说得那么不堪。” 就在这时,有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面带喜色道:“好消息,门口的媒体好多都撤了!”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说着大大喘了口气,“我问了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好像是说公司那边施压,要求他们撤退,不要再掺和这次的事情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他们走了就是一件好事。” 导演组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警察一会也到了,到时间把看热闹的遣散之后,就可以开启正常拍摄了。” 这期间宋陌一直很安静,听到这话才缓缓抬头。 江与夏看了过去,两人视线恰好对上,宋陌倒是也没避开,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对上江与夏后微微勾出了一丝弧度,而后偏开视线。 门外,记者媒体等了好久,突然收到消息说不能堵在这。在太阳底下晒这么久,一无所获地走了,谁会愿意。 有的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东西走了,不想招惹麻烦。有几个脑子好用又不怕事的,立刻调整了方向,他们电话说的是不能堵在这,不能拍江与夏,但是没有人说不可以采访果农。 果农的村子就在底下,片子里也有拍到他们的正脸,想要找人还是比较简单的。 有人带头,好多媒体就跟着冲,也不管是什么情况。 他们先是找到了最先接待江与夏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看到这么多人一窝蜂地涌了过来,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奶奶簇着孙女回了房间,爷爷手上拿着根旱烟吧嗒抽了一口,他也想躲,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之前好像是上了电视,现在这么多人来或许是为了宣传他们村子的芒果,之前滞销的芒果小夏已经帮着卖了一半了,还有一半也能一口气销完的话,乡亲们就不愁了,小夏也能轻松些。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朝着长枪短炮尴尬地笑着。 有记者道:“那个老人家,你把烟藏一下,我们镜头不让播。” “诶诶诶,好的,冒得问题,对不起哈。”爷爷把旱烟杆用桌上竹筐盖上,乡话掺着普通话倒着歉。 “没事,爷爷我们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就好了。” 爷爷:“冒得问题。” 他很紧张,还想着要不要进屋换件比较光鲜点的衣裳,这破衣服被拍到电视上可能不太好看,但他又不好意思耽搁时间。 他们甚至架起设备,现场开启了直播。 记者:“老人家,想问问你,江与夏收你们的芒果是多少钱一斤?” “大果是三块,中果……”爷爷如实说着。 记者:“外头特别是大超市一斤芒果卖十多块钱,品相好的甚至可以卖几十一斤,爷爷你们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贱卖给江与夏?” “是他逼你们卖的吗?” 记者问题一个接一个,尖锐起来。 爷爷被问得有些发懵,“啊?” 江与夏刷到直播后才发现这边撤退的记者几乎都去了村子里,看着镜头前有些无措,甚至不太听得懂记者在问些什么。 “艹。” 江与夏拿了个口罩就往外走。 他没走正门,从森林小屋往里走,有一条小路可以通村里,虽然节目组拉了警戒线,但那只是圈了个范围,根本拦不住人。 他到的时候,屋外全是摄像机和直播的一些装备,奶奶就带着姑娘站在窗户那扒着往外看,爷爷被围在中间,被无数个问题问得头昏脑胀的,就站在那中间,左手挫右手,右手挫左手,古铜色的皮肤都能看得出挫红了些。 江与夏从围栏翻上来,一把挡在爷爷面前,爷爷看到他顿时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小夏你来啦。” 江与夏点点头,缓声道:“爷爷,他们要搞个采访,你先回屋去。” “诶诶,好,我刚才说了几句话,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们接收外界讯息的途径只有电视机,所以并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发生的事,只以为这是和之前一样的平常拍摄而已。 “江与夏来了!那是江与夏。” “江与夏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卧槽,骗子还敢现身!” “他怎么还敢到村子里来,真的不怕村子里的人打你吗?脸皮真厚。” 江与夏本来想先护着爷爷到屋子里去的,但是他刚一出现,下面就乱起来了,摄像机劈里啪啦,闪光灯如“扫邪去恶”的闪电一般,曝光他便是匡扶正义。 爷爷被晃得睁不开眼,江与夏把外套脱了轻轻盖在他头上,“爷爷您先回屋。” 他想了想把口罩脱了,往另一个方向转了点,这样闪光灯就更闪不到爷爷。 “江与夏,请问网上说你收购芒果是为了立人设是真的吗?” “您真的为了赢得一个无关紧要的比赛,而把果农赖以生存的芒果压价收购吗?” 江与夏站在那,他看着底下众多用摄像头观看他的人,原来直面恶意是这种感觉。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因为几篇没有证据的小作文,他们到底脑补了什么东西? 孙佺让他千万不要做任何的回应,因为怕他说的话会有漏洞被人抓到,到时候解释起来又很麻烦。 他原本也只以为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一切真相大白了就好。 可他突然明白,真相在这时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批判,网络提供了场地,所有人都成了高高在上的审判者,手握权力,键盘化作屠宰刀,可以对他人任意屠宰。 他往屋外的树后看去,宋陌就站在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唇角甚至还勾着丝笑。 江与夏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冤枉你的人远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堵在大门处的一些群众也听到了消息,从那边赶了过来。 他们和媒体不同,一个个义愤填膺,有个比较过激的,手上握着的矿泉水瓶直接就往上面砸,瓶子里还有水,被高高抛起。 “江与夏你真恶心!” “去死吧你!” 事情就在转瞬之间,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却在最后一刻被挡了下来。 底下突然沸腾起来。 “那、那是周泊野?!” “你疯了吗?他怎么可能来这?” 而下面一直观察着的宋陌,看到台上突然出现的周泊野,瞳孔慢慢缩紧。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0章【VIP】 第20章 水瓶被周泊野拦下,砸在手上的力道让他有些吃痛,还好被自己挡了下来,不敢想这东西要是砸到了头…… 他想着眼神有些失控,顺着望了过去。扔瓶子的人和他正好对上眼,瞬间顿住,那眼神太吓人了,他咽了咽口水,脚步下意识往后退,还没等他退两步就被保镖给控制住了。 “你是谁?放开我!” “别动,你涉嫌故意伤人,我们已经报警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故意伤人了!放开我!” 男人挣扎的声音让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周泊野把外套罩在江与夏头上,防止他被拍到,他没在意自己被砸到的手臂,而是细细打量着江与夏,“有没有受伤?” 江与夏摇头,鼻端环绕着淡淡的木质熏香。 两人对视,周泊野声音软了些:“稍等我下。” 他再抬眸看向聚集的人群时哪还有刚才的半分神色,眼中只剩一片冷凝。 他看着离得最近,话筒都快要捅到人脸上的媒体,“天狐娱乐?张世仁?” 天狐娱乐的记者握着话筒的手一紧,张世仁是他们总裁,他面上还保持着冷静,甚至壮着胆子问道:“是的,周总您怎么会在这?能请问您和江与夏是什么关系吗?” 周泊野:“就算我回答了,张世仁会让你播吗?” 记者:“……” 周泊野看着他,唇角的那丝笑意淡了,压迫感瞬间起来,“张世仁的助理没有给你们打电话吗?” 记者明白了,难怪公司突然来电话让他们不要再掺和这件事,原来是因为周泊野,他抿了下唇,立刻收起话筒,“抱歉周总,我们这就离开,今天所有的拍摄都会进行删除,给这里的大家带来麻烦,我们非常抱歉。” 你看,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样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几个保镖也一一扫过还在开直播的人,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大多数的媒体都放下了摄像头,只有那么几家为了独家,还在坚持。 几个保镖也不动粗,只是定定站在还没关闭的摄像头前方,高大的身子瞬间将所有的视角堵得死死的,只能拍到黑乎乎的衣角。 刚才还不敢确认江与夏身边那人是谁的,这会也都有了一定的猜测。 屋内的爷爷后知后觉,刚才那些人和江与夏不是一会的,提着扫把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和小夏是朋友,原来是一群孬货,滚,都给我滚!!” “乌合之众”被一根扫把打得到处乱窜,那画面着实滑稽。 这时节目组和警察也赶了过来,原本聚集的媒体讪讪地收拾东西走了,周泊野的影像大概率无法使用,公司一般不让发,如果是个人发的话那就等着收律师函吧,周氏的律师团队在业内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而趁乱往江与夏那边扔东西的全被移交给了警察。 导演组的人看见周泊野并不意外,毕竟之前森林小屋就见过,只是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都假装着什么都没看见。 目睹了全程的宋陌给经纪人播了电话,本意是想让他也有点准备。 谁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暴喝声,“我tm这次要被你害死了!” 孙佺到的时候,这边的媒体已经被清散了,他去找江与夏却没看见人,倒是找到了周泊野。 周泊野看着他轻声道:“你作为经纪人,比我还晚到,是不是不太合?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孙佺额角滑过冷汗,“抱歉,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问题。” 事发突然,他也是临时跑过来的,不过身为艺人的经纪人这件事他的确失职,没有事先做好风险评估,也没在发生问题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场公关做得乱七八糟,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已经成势,解决起来很麻烦,他壮着胆子道:“我们公司对舆论战经验不足,导致现在言论偏向一面……” 周泊野看了他一眼,“周氏的公关团队会配合你们。” 孙佺眼睛瞬间亮起,周氏的公关团队全是大神!多少次完美的危机公关让业界都啧啧称奇。 “那夏夏那……” “他有我。” 等这边处理好之后,周泊野才进屋,江与夏抬眸看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说话的时候哽了下,这一声让他自己都愣了下,不至于吧……他侧过头去不敢和周泊野对视。 真丢脸。 周泊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原本还想要唠叨两句他一个人跑出来这件事,可看到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叹了声,“这才放你自己一个人多久?” 江与夏牙齿切了下唇角,他微微垂着眸,语气生硬中透着几分倔强,“我没有做错什么,是他们乱说。” 周泊野突然屈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委屈了?” 对上那双眼睛江与夏微微一怔,“没有,我只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吧。”周泊野原本还想说既然走上这一行,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也算是一个成长的机会,未来可能还会面对比这恶劣的事情,得自己强大起来才行。 他不会干涉江与夏的想法,他想做的事,爱好的事,他都想让他去试试,试了之后才知道合不合适,不管合适与否有他兜底。 与其将他真的像“金丝雀”一样关在笼子里饲养,他更想要他自己成长为鹰,可以自己掠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只是看到他疲惫的脸色,心没忍住重重缩了下,说教也噎在了喉咙。 他又想以前的江与夏和别人打架,打得再重连气都不吭一声,他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养得娇了些,转头自己就被扔垃圾一样给扔了,可这样都没舍得报复。现在倒好,送出去给别人欺负了,还不如自己护着、养着。 两种想法拉扯着他,难得的,他也有点乱。 “打个电话给我那么困难吗?脑子都撞坏了还是一样的倔。哪有金主先来找情.人的?” 江与夏那双猫眼看着他轻轻眨了下,周泊野皱了下眉,“别撒娇,撒娇也迟了。” 江与夏:“?”撒娇? …… 江与夏因为翻墙搞得身上全是泥,回来后干脆去洗了个澡。 头发湿漉漉的也不吹,赤着脚就出来了,白色的T淋湿后,透着晕红的肉色。 周泊野倚在沙发上,看着他的样子,视线落到他纤细的脖子上,脖子后面还留着一个很淡很淡的红痕。 是他留下的。 周泊野牙齿切在唇上,喉结动了下。 然而江与夏却浑然不知一般,拿着吹风机就来找周泊野。 “帮我吹头发。” 他讨厌自己吹头发。 周泊野“啧”了声,吐出两个字:“娇气。” 但是手却很自然地接过吹风机。 江与夏蜷缩地坐在周泊野怀里,鼻端是好闻的木质香薰味,不算很热的暖风吹得他眼睛眯了起来。 周泊野手里拿着吹风机,一点一点帮他吹着头发。 “好了,鞋子呢?” 江与夏往他怀里靠去,打了个哈欠,,一双猫眼浮起一丝水光,嘟囔了一声:“不知道。” 随着他的动作,衣服往上蜷了些,露出精瘦白皙的腰。 周泊野舌尖顶了下上颚,眸色微暗。 “江与夏。”他轻声喊道,“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江与夏眨了下眼,把衣服拉下来点,义正言辞:“脏者见脏,我单纯只是困了。” 心里想的却是,之前那般勾引他他跟看不见一样,现在他什么都没做,他倒是说他勾引他了,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周泊野看着他滴溜溜直转的眸子,知道他又不知道在心里嘀咕着些什么了,但到底没把人推开,只是拿过毛巾把他赤着的脚擦了擦。 因为刚才的动作裤腿蜷缩上去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腕,脚腕上那块疤也随之面世。 周泊野手上的动作顿住,他伸手去触碰那处,江与夏下意识把脚往后躲,下意识的躲避让周边的空气都凝固了。 周泊野难得没有顺着他,伸手握上他的脚踝,手指摩挲了下伤疤,“这是怎么回事?” 江与夏错开他的视线:“擦伤,不小心弄到的。” 他说谎了。 他不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他怕周泊野细究,而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江与夏看着他的眼睛,有点紧张,突然他支起身子,手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在周泊野唇上舔了下。 “这才是勾引。” 他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周泊野一顿,他垂下头,“江与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与夏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还是不想睡我吗?” 他抬眸朝周泊野看去,只见周泊野眉眼中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东西,还没等他细细探究那双眼里藏着的东西,眼睛就被一只手扣上,那只手掌滚烫。 下一刻,就在他以为周泊野又要像之前那般走开的时候,唇被轻轻覆上,他像在品尝着什么一样,很轻很轻。 江与夏呼吸一滞,他双手用力扯向周泊野的领子,把他拉向自己,不管不顾追了上去,撬开牙关。 唇与唇的触碰,让某条神经“啪”一声断了。 两人谁也不让谁,攻城掠地般,呼吸被褫夺,或者说根本顾不上呼吸。 周泊野稍稍让开一些,江与夏又追上去。 周泊野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是谁?” 江与夏急切道:“江与夏。” 周泊野瞳孔微缩,又吻了上去。 分不清到底是谁主导着谁,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江与夏眼前拿开,手指摩挲着他的脸,往后移去,用力将他按向自己,环着他腰的手越收越紧。 头发蒸腾的水汽将两人的眸子氲湿,周泊野腕间的手表不知何时摘下,昂贵的表被随手扔在地上,表面被摔碎开一道细小的裂缝。 裂缝狭小,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待明日天光大亮后,总会显现出来。 就在这时,江与夏缓缓睁开了眼,他看到周泊野,眉头狠狠皱起。 待发现两人贴合着的唇,他瞳孔猛地缩紧,用手将周泊野搁挡开,声音还掺着点微喘:“周、周泊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江与夏话还没说出口,呼吸又被褫夺。 “周……唔……” 他双眼微红,手抵在周泊野的肩膀上,无力抵抗。 他看着周泊野,眼中闪过一丝难堪,牙齿重重咬在他唇上,他想让他放开他。 瞬间,鲜血的那股铁腥味在口中弥漫看来。 周泊野垂眸看着他,两人视线对上,周泊野顿了下,一眼他便明白了。周泊野眼中的疯狂更盛,有些东西似压抑不住,要突破束缚似的。 或许是怕吓到江与夏,下一刻他抬手把屋子的灯关了,霎时屋中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两人呼吸相闻,都带着点喘息,周泊野轻笑着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洒在江与夏的脖子上。 下一刻江与夏瞳孔微微颤动,周泊野吻了下他的脖子。 周泊野嗓音低哑,“江与夏,我想吻你。” “可以吗?” 黑暗中他眼神有些吓人,没等江与夏回答,手就收紧了,舌撬开他的牙关,再次吻了过去。 鲜血从伤口冒出,又瞬间消失在两人的吻中。 江与夏眼睫微颤,抗拒的力道渐渐变轻,心脏一下一下似乎重重砸在他的耳膜上一般,他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刻如末日狂欢一般,压抑着的东西全数涌上,放肆又放纵。 不知过了多久,周泊野才缓缓松开。 灯光亮起,狂欢结束。 “你……为什么……” 江与夏抿了下唇,那一刻无数的回忆涌了上来,原本惊愕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脑中有片刻空白。 他手指蜷了下,头慢慢垂下去,耳尖瞬间爆红,整个人像是煮熟被捞起的大虾。 艹! 周泊野开口,嗓音比平日的哑了几分,“怎么了?” 江与夏:“……” “没事。” 江与夏额角的青筋跳得格外的欢,他下意识采取了最怂的法子,装成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 他抬眸看向周泊野,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还坐在别人的怀里……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赤脚站在水泥地上,那股凉意让江与夏稍稍冷静了些,他唇张了张,又抿起,再张开,再抿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周泊野视线落在他赤着的脚上,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下椅子的扶手,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就和初见江与夏时一样,“医生说明天得去医院做个复查,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他说着起身,“我还有点事没办,先走了。” 江与夏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嗯”了一声。 从江与夏房间出来后,周泊野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他看了眼江与夏所在的方向,一双桃花眼沉下来,唇上的伤口微微有点痛。 周泊野离开后,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江与夏脑海中不断闪过这几天两人相处的画面,仿佛在反复鞭尸一般,什么替身,什么佑佑,艹,真想死。 他真想扯着周泊野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配合他?为什么不把他送疗养院去?!实在不行送精神病院他都能接受! 他坐在沙发上,手抱着膝盖,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傻逼事真的是他做出来的。 做不了人了,一点都做不了了。 他手碰了下脖子,那里有一个很淡很淡的红痕,眸子微微垂下,但就算他意识错乱了……周泊野是不是有点太入戏了? 明明在酒吧的时候,他说他早就忘记了的。 江与夏“啧”了一声,别想了,再想他们分手、周泊野是他前任这事实也永远改不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网络上那件事,他打开社交软件,节奏已经被带起来了,现在评论里大多都是骂他的,他翻了个大致,好在没有媒体把傍晚周泊野的照片放出去。 第二天。 周泊野来得很早,车上两人没怎么说话,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江与夏心里泛着嘀咕,他是不是要模仿一下自己犯病的时候,防止周泊野起疑。 还没等他嘀咕出一个结果,医院就到了。 这次没有回南安市,南安市距离太远,不方便。周泊野带江与夏到了一家私立医院,医院是昨天晚上联系的,所以病例已经移交过来。 江与夏的主治医生给他做了个很全面的检查,私立效率特别高,不过一个小时,报告就已经整理好了。 “脑中的淤血暂时没有什么变化,无碍,最好别做过于剧烈的运动。”主治医生拿着片子,对两人说道。 主治医生说着,突然顿了下,笑道:“瞧我着这记性,江先生您腿是不是骨折过?现在走路还会有不适吗?” 江与夏动了动那只腿,“还好。”疼痛感倒是不至于,只是心理层面下意识会把力道放轻。 主治医生看着他的脚道:“最好还是去拍张片子看看结果,我让护士带你去。” 一切听医生的,江与夏也没什么异议,跟着护士就走了。 江与夏走后,医生道:“周总,没什么大问题。” 周泊野“嗯”了一声,视线落到江与夏刚才离开的方向,轻声道:“他应该恢复意识了。” 医生动作顿了下,“从检查报告来说,他所有的数值变动都不大,甚至于那块影响最大的淤血也没什么变化。” “我个人猜测,他恢复意识应该是暂时的,应该是接触到什么熟悉或者是刺激性比较大的场面,意识被强烈拉回的。” 周泊野:“你是说,他的意识还会错乱?” 医生沉吟了下,“应该会,得时刻注意他的变化,相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还有一个更为关注的事。” 周泊野:“什么?” “患者在两年前左右,这个时间段是不是受过伤?” 两年前,恰好是周泊野和江与夏分手的时间,周泊野微微皱了下眉,“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拿了张报告出来,“他左肩和脚踝都有比较大面积的伤口,特别是左肩,伤口能比较明显看出是进行缝合过的……” 脚踝处的伤周泊野见过,江与夏那时候下意识就缩了回去,只说是擦伤,但是肩膀这种比较隐私的部位他并没有看到。 医生继续拿了张扫描报告,报告上都是些专业数值,他说了一堆专业的名词,而后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我很怀疑,他脑中的那块淤血或许并不是新的,有可能两年前就已经存在。” 周泊野动作突然停下,“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两年前就发生过意识错乱?” 医生皱着眉,似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这么一个结论于他而言实在不够严谨,他看着报告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了下头,“可能性非常大,至于有没有发生意识错乱这件事比较难确认,因为我无法确定他脑中的淤血是否有好转。” 周泊野瞳孔颤了下,江与夏是在他们分手前还是分手后发生的事故? 所以……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和他分手的?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重重捏上。 他起身往外走去,恰好江与夏拍好片子,被护士搀扶着往这边走来,一双猫眼微微垂着,看着没什么生气的样子,直到抬眸时看见他后。 周泊野就那么看着那双眸子微微亮了起来,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局促,他抿了下唇,有些艰难开口道:“周……” “周泊野,我拍好片子了。” 不是周总,是周泊野。 “孙佺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就会把证据放上去了,让我先别上微博。” 周泊野在护士低呼声中,俯身抱住江与夏,手缓缓收紧。 江与夏一惊,下意识就要把人推开,就在要动手的时候又生生停住,他现在扮演的角色似乎不适合这么做。 金丝雀! 艹,他为什么要这么憋屈自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周泊野眸中是令人心惊的戾气,他轻声开口道:“江与夏两年前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闻言江与夏身子瞬间僵住,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张了张口,可是等他仔细去想,关于那部分的记忆却是空白的。 为什么分手? 江与夏眉头一点一点拧紧,为什么? 他努力想要去触及那部分记忆,脑子像是被针扎一般,他双手揪上周泊野的衣服,冷汗霎时间布满额头。 周泊野久久没等到他的回答,手上的力道慢慢松开,他支起身子,垂眸看向他,唇动了下,却始终没说什么,只是道:“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看完骨片就能回去了。” 江与夏对上他的眼,愣了下,“嗯”了一声。 …… 另一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瞧着很是呆板老实的男子瑟缩地跪在墙角处,双眼通红,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赫然就是当初在酒吧门口,周泊野在照片中看见的那个看着江与夏眼神略带疯狂的男子,药也是他下的。 秦知行眼眸狭长,唇很薄,穿着一身纯白的衣裳,身上一股浓厚的书卷气,他笑道:“我只是让你帮我看着他,照顾他,谁让你给他下药了?” 眼镜男身子一颤,眼睛微凸,忙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说话很轻,语气也很温柔,“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过了一会后,秦知行居高临下瞥了眼匍匐在地上的男子,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了才轻飘飘地道了声:“送医院去吧。” …… 从医院出来后,周泊野和江与夏就开车往节目拍摄地赶。 同一时间,关于昨天营销号小作文时间,江与夏公司这边给出了回应。 首先是去当地市.场监督管理局出具的一份关于这一季度腰芒收购价格变动表,上面各种明细列得清清楚楚,和它对比的文档是江与夏给出的收购价格。 可以看出江与夏每一种果子都给出了高于市场价的收购价格。 另一份文档是爷爷奶奶的采访视频,视频很短,短到爷爷也只是说了一句感谢江与夏的话,这也并非事情发生后进行的单独采访,而是之前一些没有播的花絮。 宇驰:【[转发]真相就是这样,话说后来我也参与了这个项目。V@江与夏】 钱晶晶:【[转发]他们两个太狗了,竟然自己偷偷干大事,都不带我玩!@江与夏@宇驰】 因为宇驰和钱晶晶的转发,点击率和观看率瞬间就起来了。 《森林深处》节目组还添了一段幕后拍摄花絮:【[转发]最近关于森森的讨论声也很多,不过森森恳请大家分清恶意造谣和真相,不要被带了节奏,森森再附上一组完整的时间线。】 没多久就干上了热搜,词条为:#江与夏助农事件澄清#。 【嗯?这怎么和我之前看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宇哥参与的项目那一定是好项目!】 【为什么不带我晶晶姐玩!我晶晶不配吗?!】 【不是说极限压低价格吗?……怎么收购价格还更高?】 就在这时,当地政府官媒突然发了一份文件,大致意思是江与夏和当地农业局合作正式开启一份助农项目,以及关于拓宽产业链和销售渠道方面的一些细则。 【别人我不信,官媒大大我还是信的!】 【官媒都出来了,那我得信了!】 【所以之前带节奏的人到底是谁?】 【这是官媒帮着澄清了吗?哈哈哈,这一波有点牛。】 【艹,知道作为夏夏粉丝现在是什么心态吗?!从昨天开始我就粒米未进,我就说夏夏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妈的,这一刻真爽快!!】 【就是说,昨天助农平台就已经发声了好吗!只是没人看,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昨天卖的十几万斤的腰芒又不是假的,真是好事不出门!气死我了。】 【扬眉吐气!!!】 【艹,哭得我眼睛都是肿的,我崽崽终于清白了!黑子都没有心!道歉!!】 【道歉!![超大声]】 【能不能查查营销号啊!这背后真的没人主导吗?】 【话说《森林》的另外两位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吗?别说你们不知道,同一个组里我不信你们不知道真相。】 【楼上的不要道德绑架,发不发都可以,没人说必须要发。】 【现在知道道德绑架了,之前你们宋粉冲得那叫一个欢啊,天道好轮回,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我们冲起来,你们别说就行。】 【夏夏牛逼!!】 【以后我夏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黑子退散!】 …… 没过多久,热搜又有了新瓜。 【卧槽,大瓜!宋陌的代言被解了三个!】 【???为什么?】 【四个了!他们都没说为什么,好想吃瓜!】 【这个时间点……抱歉,我实在忍不住往江与夏那件事上想。】 【被带我家夏夏!你们宋的事自己解决。】 【报!五个了!还有个一线大牌!】 【这种时候我多么想要在娱乐圈有人脉啊,我想吃瓜!】 …… 宋陌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目眦预裂,他打电话给经纪人,问他怎么回事。 经纪人叹了口气,“踢到铁板了,宋陌,这次我也没有办法。” 宋陌握着手机的手收紧,“是周泊野?” “嗯。”经纪人,“如果只是解除代言倒是好说话,我怕的是他还有后手,公司这边也收到消息了,他们这次没有采取任何风险措施。” 宋陌:“他们单方面解除合同,不要赔付违约金吗?” 经纪人:“解除代言是因为有人把你欺压新人和做爱豆期间谈恋爱且出轨的事情爆给了产品公司,当初签合同的时候,里面都有一条不得损害产品形象,否则可以单方面解除合同。” “不愧是生意人,这一波人情卖完之后这些东西怕不是就得流传到网络上了。” 宋陌:“……” “如果只是这些还都只是原则性的事件,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但刚才有人和我说哦税务局已经收到关于你的举报了。”经纪人说着顿了下,“你……明白吗?” 明白,他当然明白。他明白自己不清白,经不住查,一旦涉及法律,那就真的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宋陌沉默了,“如果我把缺口补上呢?” 经纪人:“且不说你一口气能不能拿到那么多金额,就算你能一口气补上,现在他们已经在查了,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宋陌脑袋转得飞快,“如果,我现在自动上报,就说是底下的人瞒着我,大家应该会信的,只要把税补上就没事了。” 经纪人:“……那你想让谁给你顶这个锅呢?” 见宋陌许久没有说话,经纪人叹了口气,经纪人:“我会尽力而为,就这样,我先去忙了。” 说完后他就挂了电话,听着那边传来的忙音,宋陌把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摔,艹! …… 另一边,江与夏和周泊野他们的车开到一半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泼的大雨砸在车上。 江与夏眼神盯着砸在窗户上的水滴,看着它们一朵一朵绽放开,心情有些低落,在医院等报告的时候他看了眼热搜,他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实话其实就是一件很小的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放得这么大。 他叹了口气,有点疲惫。 就在刚刚孙佺还给他发了消息,说一切都平息了,让他要好好谢谢周泊野,多亏了他才能这么快解决。 事情解决了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 但是……江与夏呼吸微滞,车窗上倒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周泊野怎么能帮他。 如果当年离开的是周泊野,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起码做不到像他这么大度,一个意识错乱就又厚着脸皮凑到了他的身边。 江与夏闭了下眼,又睁开。 周泊野为他而来,他有些震惊,震惊于周泊野对他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还愿意伸出援手。又心疼,周泊野那么一个人,何至于为他做到如此。 但因此又生出了几分隐秘的雀跃,雀跃他还愿意为他而来,越是雀跃就越是愧疚。 杂乱的情绪像巴掌一样朝他摔过来,摔得他哑口无言,连清醒了都不敢说,只能装疯卖傻。 还不如不要清醒…… 路面可见度特别低,最后只能将车往一边的空地停,几人等了一会,雨没有任何要停的迹象。 司机:“周总,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还得三小时,现在路面环境太差,暂时没法行车。” 周泊野看了眼手表,又看向江与夏,江与夏垂着眸子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不怎么好看,让人觉得他有些恹恹的。 “饿了吗?” 江与夏“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周泊野是在问他,摇了下头,“还好。” 周泊野记得他有点低血糖,这几天情绪波动一直挺大的,见他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车里也没放食物。 “下去看看吧。” 好在旁边就有一片住宅区,三人就近躲到一家的屋檐下,主人家看见后,很是热情地喊他们进屋避雨。 进屋后雨越下越大,一点要停的模样都没有。 从市区开车到拍摄地距离还挺远的,大概要一个半小时,还有一段比较难开的山路。 眼瞧着天就要黑下来,主人家大娘特别直爽,直接拍板让他们留下来过夜。 周泊野难得没有客气,“打扰了。”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多两双筷子的事。” 吃饭的时候,大娘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你们三小子生得真标致,这十里八乡都瞧不见你们这种,都结婚了吗?要是还没结婚的话要抓紧咯,男的三十岁以上就不好讲媳妇了。” 江与夏:“……” 周泊野很淡定:“有对象了,还没结婚。” 江与夏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大娘:“有对象就好。” “吃这个。”大娘看江与夏吃饭跟猫一样,指着桌子上的芋头道,“自己种的,很好吃。” 周泊野吃饭动作没停,只是淡声道:“他不能吃这个,过敏。” 江与夏握着筷子的手微收,他对芋头和牛奶过敏,小时候还差点闹出了事,周泊野竟然还记得。 大娘又指了指蒜苗腊肉,问周泊野道:“那这个呢?” 周泊野:“这个他可以吃。” 江与夏:“……”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他人就在这。 大娘笑眯眯转头对江与夏道:“那多吃点,吃那一点跟吃猫食一样。” 周泊野赞同点头,“的确跟猫一样,只有碰上很爱吃的才会多吃两口。” 大娘:“我那小孙孙也是,叫他吃点东西比他喊他干活还累,现在的孩子都挑食,养太金贵了,像我们以前,什么都吃,还都是抢着吃。” 江与夏:“……”周泊野这种家长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他都几岁了,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待遇? 他在大娘的吐槽声中默默夹了一筷子腊肉,他埋着头吃饭,没瞧见周泊野唇角扬着抹笑意,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一顿饭下来,大娘和周泊野算是聊熟了,就差手把手教着他打毛衣了。 吃过晚饭江与夏还出门看了眼天色,可这天跟漏了一样,雨一点停的趋势都没有,甚至越来越大。 看来今天只能在这里留宿了。 因为大娘的房间有限,他们两个加上司机只能挤一个房间。 好在这个房间有两张床,那就势必有一张床得两人睡。 司机看了看床,又看了眼两人,立马提议:“老板我打地铺。” 周泊野:“不用,你睡那张床,我和他睡这张。” 江与夏:“……” 他不想和周泊野睡一张床,要是没恢复意识就算了,但是他现在恢复了意识,两人再一起睡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想说实在不行他和司机一起睡,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现在的人设可是娇弱黏人的菟丝花。 大娘捧了三床被子进来,这里的屋子比较老,地板是木头铺的,不过大娘是个爱干净的人,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地板也是亮得反光。 一人认领了一床,就打算休息了。 江与夏坐在床边,身子微僵。 周泊野看了他一眼,抬手把灯关了,大手摸了摸他的头,“睡吧,我打地铺。” 被手碰到的地方有些发麻,江与夏心仿佛漏跳了一拍,耳边传来细碎的悉索声,是被子延展开来的声音,接着是周泊野躺下的声音,他地铺就打在他的床侧。 江与夏抿了下唇,也躺了下去。 雨滴打在青砖瓦上,滴滴答答的,外头不远处的路灯透过窗子洒了一点进来,屋子中就有了一点光。 耳旁有很轻的呼吸声,在雨声中这呼吸声显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很恼人,他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在喧闹声中提取这一道呼吸声。 江与夏有些睡不着,但是又不太敢翻身,这床一动就响,怕吵到其他人。他侧眸看向周泊野打地铺的地方,其实床也挺宽的,一起睡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怕黑?” 周泊野的声音突然响起,屋内还有一个人他声音压得很低。 “真是拿你没办法。” 江与夏透过那不是很亮的光看见周泊野把手伸了过来,手指骨节分明,食指内侧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转头看了眼司机,好像已经睡着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江与夏缓缓地,握上了那只手。 周泊野愣了下,他只是逗逗他,没想到江与夏会真的握上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江与夏才五岁,五岁的小孩看着他的眼神不是什么天真无邪,而是不该在那么小的小孩脸上出现的警惕防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长久生活在孤儿院形成的习惯。 正因为孤儿院的那段经历,江与夏很独立,很难见到他依靠于谁,有一段时间这件事让他又心疼又苦恼,光是接近他,他就花了不少心思。 但是现在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江与夏在尝试依赖他。 感受到指端的力道,他心口微滞,反手握了上去,收紧。 第22章 江与夏瞳孔微缩,立马想把手缩了回来。 可没有成功。 周泊野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般,手指扣上他的,无赖一样,抓住了他那片刻的怔愣。江与夏不敢挣扎,他怕周泊野发现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于是他就静静地等着,属于周泊野的温度从两人接触的地方浸润过来。 等着等着他的意识开始发散,周泊野的体温好像总是比他高一点,以前上学的时候,冬天两人泡图书馆时,坐他身边觉得温度都能上涨那么一点,他的手也总是暖暖的,每次自己手冰了就会到他那去捂捂。 他想着不自觉侧过头去,想看周泊野一眼,一转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撞到了一起。 昏暗的路灯从那扇不大的窗户洒进来,两人牵着手,对视着。 雨声滴答,那一刻世界安静下来。 江与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指微微蜷了下,在他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再一次做了逃兵。 周泊野在看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江与夏抿了下唇,还不等他心跳平静下来,他察觉到一丝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而后唇被轻轻触了下。 砰,砰,砰。 心跳的声音压过了周边的一切声音,江与夏呼吸滞住。 黑暗中,周泊野跪在床前,俯身轻吻着他。 无声的吻,转瞬即逝。 等他再睁眼时,屋子里一片安静,司机已经睡着打着轻呼,屋外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有两人的手依旧握着,天气寒凉,但手心也不知是谁冒的汗。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场梦。 …… 第二天清晨,雨总算是停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泥腥味。 起床后周泊野就有点恹恹的,没什么表情看着挺吓人的,导致司机都不怎么敢说话。 江与夏看了他一眼,应该是昨天晚上睡地板着凉了,四月的天说热不热,一下雨温度就会骤降,特别是这山里,昼夜温差本来就大。 他出门问大娘要了块姜,别的东西他不会煮,姜汤他还是会的。 煮好后,他把姜汤端到周泊野面前,周泊野看了一眼,道:“又来灭口了?” 江与夏:“……” 想到之前的煮汤事件,江与夏额角青筋又开始跳起来。 艹,管他去死! 他说着就要把姜汤端去倒掉,周泊野把碗拿住,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江与夏还不放手,死死拿着碗的另一端,耳尖早就红透了。 姜汤刚出锅还很烫,周泊野怕争抢再把人给烫了,于是讨饶,“你家金主好像感冒了,没力气,别抢了。” 江与夏还抿着唇,但到底是松了力,让周泊野把姜汤拿了过去。 姜汤熬得很浓,一入口那辛辣味直冲脑门。 周泊野咬紧后槽牙,这是放了多少姜? 果真是来灭口的。 江与夏时不时看他一眼,那双猫眼黑黝黝的,再辣周泊野也咽下去,要是逗过头了,还挺难办的。 时间差不多后,几人就启程回拍摄地点了,走之前周泊野往枕头底下放了些钱,当做借宿费。 好不容易回到拍摄地,却因为天气原因无法拍摄。昨天那场暴雨把地弄得泥泞不堪,森林里的树枝也折断了不少,一片狼藉,没法取景,拍出来的画面很邋遢,只能休息一天。 听导演组说宋陌也请假了,说是之前拍的电视剧有一幕需要补拍,因为比较着急,昨天晚上冒着雨离开了。 网络上现在并没有关于宋陌的黑料,有的只是漫天飞的猜测和谣言,不过江与夏知道周泊野让人发给了孙佺,只是不知孙佺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发出去。 不止是他知道,宋陌也知道。 这就像是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时时刻刻都在担忧它会掉下来。 他猜宋陌在组里应该待不下去,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全面崩盘,就看孙佺什么时候发了。 周泊野本来今天下午的机票,但是他好像很疲惫,回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江与夏坐在窗前给孙佺回复消息,眼见着机票时间要到了,周泊野还是睡得很沉。 他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覆在他额头试试温度,微皱了下眉,好像有点烫。 他身边没有温度计,得去问问节目组有没有药和温度计。 就在他把手抽回的时候,手突然被周泊野按住,他桃花眼微眯,似乎在辨别眼前的人是谁,看着有点烧迷糊了。 别人烧迷糊了都是柔软不设防的,周泊野却是反过来的,薄唇微抿,黑眸凌厉,比平日里还要威严几分。 江与夏:“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 听到他的声音,周泊野眸子瞬间就软化下来,有点不知今夕何西的感觉,皱着眉喊了声:“佑佑?” 江与夏手倏地握紧,他轻轻“嗯”了一声。周泊野按着他的手紧了些,江与夏不知道周泊野现在到底是醒着的还是迷糊着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他意识已经恢复了。 但是他叫了,他就想应。 佑佑这个名字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小名,孤儿院里小朋友那么多,院长和阿姨们根本照看不过来,谁又会有空给他取什么小名。 这个所谓的小名基本上只有周泊野在叫,这个所谓的小名也是周泊野起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江与夏都快有点记不清了。 周泊野比他大两岁,上学的时候年级也比他高两级。他上幼儿园年纪的时候,周泊野上一年级。 本来孤儿院的他们上不了幼儿园的,都是直接上一年级,但他遇上了好时候,有一家幼儿园做公益,直接让他们免费上学。 第一次去上学,别的小孩都有家长接送,他没有,有学上他已经很感恩了,接送什么的都不敢奢望。 但是他在的那所孤儿院很偏,离学校很远,那时也比不上现在,什么设施都不齐全,校车什么的当地一辆都还没有。 对于五岁的他而言,最漫长的就是上学的那条路,很难记,道路很杂,四通八达,稍微一走偏就不知道走哪去了,还有一段路连路灯都没有。 不出意外的,他上学第一天就迷路了。 死脑筋的他背着硕大的书包从傍晚五点一直走到晚上就九点,一步一步地挪到一户人家门口。 他从玻璃窗看过去,本来想去敲门问路的,却见那家也有个小男孩,小男孩生得很好看,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 他沉着一张小脸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服,他已经洗得很仔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总是灰扑扑的,院里的小孩衣服也都是灰扑扑的,很少有这么干净的。 一个穿着西装式校服的小男孩拿着支毛笔在那练字,神情认真,江与夏不知道什么是标准的姿势,只觉得他坐得很端正。 不一会,从门口进来一个女子,手上还端着一盘糕点,看年纪应该是小男孩的妈妈,好看之余眉眼生得特别温柔。 刚才还沉着眉眼的小男孩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凑了上去,她笑着说了句什么,才将糕点递给他。小男孩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把自己写的字拿起来炫耀,她眼眸微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像在夸奖他。 江与夏把手揣在口袋里,他听不见两人的谈话声,但那一刻幸福似乎在他眼前具象化了。 他觉得有些刺眼,本来想走了,但脚步还没迈开,突然很想知道那块糕点长什么样,他四处看了眼,从旁边的篱笆钻了过去。 小小的江与夏还没有窗户高,他凛着眉眼惦起脚尖,用手扒着窗户才能看到一点,糕点是一个个粉色的小兔子,软软糯糯。 窗户开了条缝,他闻到了甜腻腻的香味,去学校经过卖面包的小店也会有这种香味,他要记住这个味道,以后也要去买一个尝尝。 松开了手,蹲下身子,他也打消了去敲门问路的想法。 因为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去敲门特别不礼貌,到时候别人分不分你吃都不对,每次院长阿姨分零食的时候,小胖的吃完了就会盯着他看,他每次都得分他一点,可烦了。 想着他就又从篱笆钻了出去,只是这次不如上次那么顺利,钻了一半“庞大”的书包被卡住了,他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都没能挣出来。 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小男孩,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而后走篱笆外面,在他身边蹲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小男孩生了一双桃花眼,他好奇地打量着江与夏。 原本还以为小男孩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可走近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好多,也更壮实些。 江与夏和他对视着,眸子黑黝黝的。 片刻后,小男孩开口,一本正经道:“篱笆树长猫了?” 江与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 “眼睛,你的眼睛很像猫。”小男孩补充道。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态,他朝江与夏伸出手,“你拉着我的手,我救你出来。” 小江与夏把手搭了上去,小男孩便握上了,他的手软软的,有点热。 江与夏看着自己有点污渍的指甲,脸色微红,小心的错开他的衣服,尽量不碰到,他自己洗衣服,所以知道脏了很难洗的。 不过他应该有妈妈帮他洗,所以洗得特别感觉,他吸了下鼻子,像是洗衣粉的味道,又不太像,更香。 两人力气都不大,把脸憋红了才把人拉了出来,一起跌坐到了草堆里。 小男孩喘了口气,侧头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是私人的地方,这里平时几乎见不到外人。 江与夏手揉了下衣角,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刚刚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钻了进来,于是他抿紧了唇不出声。 小男孩歪了下头,见他不说话也不追问了,“你好小,应该比我小吧,你几岁了?” “五岁了。” “那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吧。” 江与夏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突然传来了女主人的呼唤声。 “阿野?” 江与夏一听急了,立刻起身,连身上的杂草都来不及拍拍就忙往外跑,偷偷跑进来要是被大人抓到会被打的。 “你去哪?”身后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江与夏没空回答,埋着头往前跑,因为很着急,天色又黑,他根本看不清路,跑了还没一段路,脚下就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于他而言巨大的书包,瞬间朝一边倾倒,他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 小男孩追了上来,想他把他牵起来,但是被他避开了,江与夏忍着疼自己爬了起来。 小男孩看了眼他的膝盖和手掌,都破了皮,泛着血丝,红通通的,看着就很疼,“你跑什么?” 江与夏眼眶微红,不清楚是因为擦破的地方疼,还是怕被骂,但从始至终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男孩看他这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跟着疼了起来,小声问道:“很痛吗?” 江与夏没作声。 小男孩拿了块手帕递给他,“把脏东西拍拍。” 女主人也走了过来,是个特别漂亮的妈妈,他看到江与夏显然也有点吃惊,但是声音还是很温柔,“这个小孩是谁家的?” 江与夏抬眸看了眼她,又立刻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女主人走过来,她拿过周泊野手上的手帕,“去屋里,阿姨给你清洗一下好吗?” 她说着走过来把江与夏环了过来查看他的伤势,江与夏没来得及躲,鼻端有一股甜甜的糕点味,好香。 不知道是不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他跟着踏进了那间屋子,上药的时候很疼,他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 女主人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着伤口,可能是怕他疼,便往伤口上轻轻吹了几下。 “你真勇敢。”上完药后,女主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是个小男子汉。” 江与夏没忍住往她手上凑了过去,看着像是想多让她摸摸一样,像傲娇的小猫被摸舒服了一样。 女主人微愣了下,看到脖子上挂着的孤儿院的牌子后,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怜惜,伸手又在他脑袋上摸了几下,“以后走路要小心点,摔倒可疼了对不对?” 江与夏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小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盖下,白嫩的脸上勾起一点点笑容,露出几颗小米牙,疼其实还好,没有打架来得疼,但是他喜欢这个阿姨和他说话的语气,很关心他一样。 小男孩和女主人看到他的笑都愣了下,小男孩眼睛都瞪大了些,“你长得可真好看!” “还真是,软呼呼的。”女主人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而后把他抱怀里搓揉了下,“可爱死了。” “妈,你轻点!” 江与夏:“……” “轻着呢。”她笑了笑,放开江与夏把医药箱收起来。 小男孩手上拿了个点心过来,粉色的兔子,软软的,“这是我妈妈自己做的,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江与夏看着他手心的点心,没有动作。小男孩便把他牵着他的手,把小兔子放在他的手心,放在他唇边,“尝尝。” 江与夏眨了下眼,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刚才还在窥探的东西,这会竟然到了自己手上。他顺着他的力道在小兔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不想破坏它。 点心很甜,里面包着软软的绿豆沙。 江与夏眨了眨眼,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原来是这种味道啊,真好吃。 一颗眼泪砸在小男孩手上,江与夏抽噎了一声,把剩余的眼泪眨了回去,不能哭,会被人看笑话。 小男孩看了眼手上的眼泪,完全没有一点笑话的痕迹,反倒是有点急了,忙去看他的伤口,“很疼吗?” 江与夏低头看了他一眼,男孩单膝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伤口,那双桃花眼特别好看。 江与夏吸了吸鼻涕,奇怪地看着他,声音稚嫩,“不疼。” 只是糕点太甜了,甜得他在想如果他有妈妈是不是也会做。 周泊野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笑开了,“我还以为你是小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啊。” 江与夏看着他的笑,唇角不自觉也跟着勾起。 天边月亮高悬,月光皎洁,两侧的树荫投影在地上,风吹过,树上地上都微微颤动。 两人目光对上。 “我叫周泊野,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叫江与夏。” 第23章 那便是第一面。 孤儿院的孩子都不怎么喜欢他,小时候的江与夏漂亮得不像真人,黑黝黝的猫眼,又浓又卷的睫毛,比橱窗里的洋娃娃还要精致些。是人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看到他都会多给他打点肉,照看他们的志愿者哥哥姐姐也经常会从家里带一两颗糖给他。 那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公平的概念,等他发觉的时候,大家都不和他玩了,只有小胖在吃饭的时候会来找他。 哦,还有秦之行,他是他在孤儿院庇护伞般的存在。 只是今年开始他也上初中了,上初中之后就要开始寄宿,一个礼拜只能回来一次,江与夏掰着手指数,他都有五六七八天没看见他了。 等小哥哥和小哥哥的妈妈送他到孤儿院后,院长阿姨很生气,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他知道这是因为她担心他,他也不觉得痛。 院长阿姨和周泊野妈妈聊天的时候,周泊野兴致冲冲地让他带他去他宿舍看看。 江与夏心想那有什么好看的,但如果他想看的话,就带他去看看吧。 他们一个宿舍住了十个人,床都是木板和铁制成的上下床,刷了深蓝色的漆,一个宿舍放了五张床,刚好睡十个人。 地板是水泥的,因为年月太久,有点坑洼,不过这种地板用扫把扫一扫就好了,搞脏了也好清理。白墙也是这里一块黄那里一块黑,好在灯光还是亮的,所以看着有不觉得特别压抑。 周泊野一踏进宿舍,九双眼睛齐齐朝他望了过来,一身名牌的他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谁都没说话,但是他只肖站在那,就和他们的世界泾渭分明。 周泊野愣了下,牵着江与夏的手紧了紧。 江与夏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拉着他到自己的床边,指着角落那张上床道:“这就是我的床。” 床上很简单,铺着张草席,放着铺想要叠成豆腐块却没叠成功,有些歪歪扭扭的小花被。 “你睡上床?要怎么上去?” 江与夏指着嵌在床铺旁边的一根光秃秃的栏杆,“踩着这个,然后抓住上面的栏杆一用力,就上去了。” 他说着还做了个示范,迈着小短腿往上蹦跶,周泊野皱了皱眉,“你太小了,不适合睡上床。” 江与夏甚至都还没床的一半高。 江与夏没作声,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床不是分配的,是靠抢的,年纪大的孩子才能抢到下铺。院里太多小孩了,这样的宿舍有好多好多个,一排一排过去,院长阿姨为了能让他们吃上饭就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心思,没有再多的精力管这些小事了。 他手指绞了下衣角,“我喜欢上铺,比较干净。” 周泊野抿了下唇,还没来得急说话,外头就传来妈妈的声音,“阿野,我们要回家咯。” 江与夏垂眸看着周泊野,指甲在食指上刮了刮,扬起一丝笑道:“那……再见。” 周泊野沉吟了下,抓着栏杆站到那根光秃秃的铁棍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放在江与夏掌中,“你乖乖的,哥哥下次再来看你。” 江与夏眨了眨眼,下次,还有下次。 黑发软软地垂在额前,他点了下头,表情冷淡,但是耳尖不动神色地红了,“谢谢。” 江与夏握着两颗糖,送周泊野到孤儿院门口,车子的灯很亮,江与夏就站在那看着车子完全消失,长长的睫毛铺在眼前,稍稍遮挡了点他眼中的神情。 院长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夏,走吧。” 江与夏却没动,小小的手拉了拉阿姨的衣角,抬头轻声问道:“阿姨,为什么我没有家呢?” 是因为他不够听话吗? 软糯稚嫩的声音在夜风中很快就散去了,窥见过幸福的一角,又怎么可能不向往。 阿姨一顿,蹲下来抱住他,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是因为你们太乖了,所以老天爷给了你们更大的家,我们这么多人都是家人。” 手上的糖被握热,江与夏笑了下,小小的人乖得让人心疼,“那我还会更乖的,院长阿姨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等他再回来,就已经很晚了,洗澡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他本来不想洗了,可是想到今天周泊野身上的衣服,他又爬下床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吭哧往浴室跑去。 偌大的浴室隔成一个个小间,每个小间都有一扇门。这是江与夏最恐惧的地方,就似乎每一扇门后都藏着什么鬼怪一般,进到小间后他们就会从顶上或底下冒出来,然后笑着盯着你看,再一口把你吞了。 他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直到阿姨说还有半小时熄灯,他才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走进去,才把水打开,头上本来就不是很亮的灯突然被灭了,耳边传来几声怪叫。 江与夏瞳孔猛地一缩,热水洒在他身上都盖不了他身上的冷意。 “啪嗒啪嗒”,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江与夏往后退去,猫眼死死盯着那块门。 飘渺又空灵的声音在偌大的浴室响起,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与夏小手握紧,就在这个时候浴室下面的隔板伸进来一只手,隐隐约约能看清点影子,昏暗中,一张戴着面具的鬼脸猛地出现在隔板上方。 “!!” 慌乱中江与夏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声带像是被拉紧了一般,极度的恐惧下发任何不出声音。 “哈哈哈哈……” “瞧他那怂样,让他不分我们糖吃。” “就是,昨天食堂的那个老鬼还给他饼吃,他也没分我们。” “吓死他!” 看到他的样子,外头传来几个小孩的笑闹声。 就在这时,掺进来了另一道声线,“你们在干嘛?” “快走快走,有人来了。” 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江与夏头顶的灯被打开,隔板被敲响,“江与夏?” 见里面没有声音,周泊野急了,猛地一踹,原本质量就一般的门被踹开,他看到他轻轻喊了声:“江与夏。” 江与夏有点没回过神来,周泊野又走近了一点。 他这才呆呆地看了过去,昏暗的灯光映照在周泊野亮色的休闲服上显得光亮了几分,他眼中慢慢蓄满泪水。 周泊野:“夏夏……” “啊——”江与夏突然大哭出声,小手不停擦着脸上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泊野眼眶瞬间红了,他走过去捡起旁边的毛巾将江与夏包起来,“不哭了,他们已经走了。” 江与夏原本避着周泊野的手,这会紧紧攥着他,很难形容那时候出现的周泊野于江与夏而言意味着什么。 两人回到宿舍后,周泊野看了眼聚在一起的那群小孩,微微皱了下眉,江与夏眼睛鼻子都哭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泊野:“我求我妈妈的,她拗不过我,只好让我过来了。” 江与夏抽了下鼻子,觉得刚才哭得太厉害有点丢人,不是特别敢看周泊野,“院长阿姨怎么同意你来这边住?” 七岁的周泊野接过江与夏手上的毛巾,不大的手握着毛巾,显得毛巾都大了几倍,“我说我来找你,她就同意了。而且我妈妈说她会资助孤儿院。” 他说着看了眼宿舍的那群孩子,声音大了点,“我妈妈说了,他不资助不听话的会欺负别人的人,到时候别人都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们是没有的。” 聚起来的那些孩子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不久就散开了。 资助? 江与夏不是很懂这个词什么意思,应该是个好词,他蹲在地上,周泊野站在他身后用毛巾在他头上胡乱地擦着,他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也东倒西歪的。 等头发成功变成鸡窝头后,一根一根杂乱地像是不长在一个脑袋上,周泊野这才收了手,还有些意犹未尽:“好了,差不多快干了,睡觉吧。” 一个七岁的孩子照顾一个五岁的孩子,处处都透着点滑稽。 周泊野是从家里洗了澡过来的,穿了一身睡衣,江与夏好奇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睡觉还有专门的衣服。 见他好奇,小男子汉周泊野很是豪爽地把衣服脱给了他,“你试试?很舒服的。” 江与夏比他瘦了一圈,衣服穿到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只有小肚子微鼓。 周泊野皱了下眉,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平时都不吃饭吗?怎么这么瘦?” 江与夏鼓了鼓脸,小手拍了拍肚子,“吃的,阿姨说现在瘦以后会长得很高,我以后应该会特别高。” 他说着用手比了一下,特别高是多高。 周泊野:“那我要比你再高一点。” 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江与夏把他的小花被打开,分给了周泊野一半,他还自己偷偷地闻了下,还好被套院长阿姨才帮他洗过,很干净。 宿舍的床不大,不过两个小孩子睡还是可以的,就是人离得很近。 小孩睡觉很快,没有几息就睡了过去,宿舍里只有或重或轻的呼吸声,院长阿姨的手电筒划过一个个宿舍。 睡到半夜的时候,江与夏突然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可能因为今天被吓惨了,他做了噩梦,梦里好多面目狰狞的鬼怪抓住他的脚,拉着他。 周泊野发现他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还没清醒就先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江与夏点了下头,手紧紧握住小花被的一角,大大眼睛中难得出现了一丝空洞,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怕怕飞走,怕怕飞走。”周泊野也不知道学着谁的模样,轻轻拍着他的头,“好了,不怕了。” 两人小手牵着小手,黑暗中江与夏却始终睁着一双大眼睛。 周泊野想了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吊坠挂到江与夏的脖子上,“这个挂坠是我外婆庙里求来的,我送给你,以后你害怕就握着它,他会保佑你的。” 江与夏伸手握着吊坠,是一艘“舟”的形状,因为刚摘下来,还有温温的,像是玉做的。 周泊野:“我小名叫舟舟,所以挂坠是一艘小船。你小名叫什么?” 江与夏:“我没有小名。” 他说着补充了一句:“这里的小孩都没有小名。” 周泊野沉吟了下,“那要不你叫佑佑吧,保佑的佑,这样全天下的菩萨都能保佑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 稚嫩的童音似乎还飘在耳边,江与夏垂眸看着周泊野,手下的温度滚烫。 他应了那声后,周泊野微微顿了下,下一刻唇缓缓勾起,或许因为还在发烧,他声音有点哑,轻声笑道:“佑佑,这是不装了吗?” 第24章 江与夏手指蜷了下,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泊野早就知道他恢复意识了? “……” 他咬了下牙,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泊野缓缓睁开眼,“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吗?” 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他醒了? 江与夏“唰”地站起来就往外走,尴尬地想要去跳楼了。 周泊野忙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哈哈,乖了,没事没事,为这点小事跳楼不值当。” 江与夏转头瞪了他一眼,脸连带着耳尖都是通红的,“别拉着我!”活不下去一点! 周泊野一边安抚他,一边忍着笑意,咳了好几声,他伸手环上江与夏的腰,脸埋到他卫衣上,“没力气了,有点难受。” 他的确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看,江与夏抿了下唇,想把他推开,可犹豫了下还是没伸手,只是调侃道:“还一直鼓吹自己身体素质好,打一个晚上的地铺都能发烧。” “是啊。”周泊野老神在在,“毕竟年纪在那摆着,好歹比你年长了几岁,老了。” 江与夏:“……”你这两岁可值钱了。 “以前你小都是我照顾你,等我老了,就由你来照顾我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我养你大,你送我老。” 周泊野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他这话说的暧昧,就像是后半辈子两人还会在一块生活一般。 江与夏瞳孔微微一颤垂下眸子,虽还是没什么好气,但声音到底轻了些:“你是我爹吗?还送你老,这便宜不占会死?” 周泊野闷声笑了下,“你要是愿意这么叫的话。” 江与夏转头看了他一眼,“行吧,爹,防止你真的死了,我现在就去给您拿药。” “咔哒”,房间门被带上。 江与夏靠在门上,想着他刚才的话牙狠狠切在唇上,直到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才转身去走开。 回来后,江与夏把药拿给周泊野,还贴心地倒来温水,“这个吃一粒,这个冲剂喝掉。” 把药递给他后,他走到窗户边,“孙佺让我一会开个直播,那件事情发生以来我还没露过面。” 周泊野点点头,“在哪个平台直播?” 江与夏话头一顿,怀疑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周泊野气笑了,“你这什么眼神?” 江与夏:“……” 这怪不得他,周泊野有前科。 他小学的时候,学校搞了个什么活动,要从一年级里选一个作为男生代表上电视台,他因为长得好看被选为候选人。 而后由全校师生投票选出一个,投票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课间操三人站在操场上,同学们往他们背后贴小红花,谁小红花多谁就赢。 原本这就是一件小事,选不选得上都无所谓,可偏偏那时候刚处于中二时段的周.中二少年.泊野说是什么都不能输,拍着胸膛让他放心一定能赢。 能赢的方式就是他自己用零花钱定了一小车的玫瑰花送到了学校操场,课间操选票的时候江与夏身后成了“花的海洋”,是的,他把小红花简单地理解成了“花”。 后来那一堆花怎么处理的他已经忘记了,只知道那所小学至今还流传这一个选票的传说。 不过那个年纪倒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酷毙了,眼神都是发着光的,现在想起来简直没眼看。 江与夏试了试摄像头,确认拍不到周泊野,才打开直播间。 【夏夏!我没看错吧,真的是夏夏!!】 【啊啊啊啊啊!】 【我家那个终于知道营业了!!】 江与夏第一次直播,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笑着打了招呼,“大家好,我是江与夏。” “我就是上来报个平安,我没什么事,大家不用担心。” “……” 江与夏说一句停顿一下,很卡壳了,他不止没直播过,甚至没看过别人直播,孙佺还要他起码播满半小时,这自己一个人的天要怎么聊? “要不我们看看弹幕?” 【老婆老婆老婆!】 【老公啊啊啊!】 【夏夏我爱你!!】 【awsl!】 江与夏:“……”真的看不了一点。 他下意识看向周泊野求助。 因为害怕会拍到周泊野,所以江与夏特意坐到了周泊野的对面。 【夏夏在看谁?】 【哈哈哈哈,这是求助工作人员吗?】 【笑死,夏夏你可以聊聊日常呀。】 聊日常? 江与夏:“大家吃饭了吗?” “哈。”周泊野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与夏立马抬头朝他看去,他也觉得自己聊得有点白痴,耳尖微红。 他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你用被子蒙住头,睡觉,别看我。” 周泊野乐道:“你这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为感冒他声音多了点鼻音,听着倒是比之前更慵懒了点。 江与夏抿了下唇,要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真想把他赶出去。 直播弹幕却诡异的停顿了下。 【夏夏是不是不知道静音这个东西的存在?】 【原谅孩子吧,他第一次直播呢。】 【真想告诉他,有些手机侧面或上面也有收音孔……】 【夏夏啊,这可不是打电话啊!】 然而两人都还没有发现问题。 江与夏眯着眼威胁他,“那你别看我,也别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呼吸。” “我可是个病号。” 周泊野笑着往后一倚,见他这幅模样玩心起来,舌尖顶了下上颚,突然就不想做人了。 只见他桃花眼微微往上挑着,原本被西装压着的痞气又冒了出来,声音散漫慵懒,笑道: “夏夏哥哥,求怜惜。” 第25章 江与夏眼睛瞪大了些,一声“夏夏哥哥”把他cpu都快骚宕机了,他抿了下唇,看向周泊野,本意是想用眼神制裁他。 可两人目光堪堪对视上,江与夏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侧过头去,耳尖像染了血,慢慢的头埋进臂窝,只能看见泛着薄红的脖颈。 艹,太骚了。 周泊野嗓子痒咳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大了些,一身家居服,黑发搭在额前,桃花眼潋滟。 弹幕简直疯了。 【谁?!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我夏宝害羞了!】 【夏夏你不行啊,就一声“哥哥”你就顶不住了?没志气。】 【那个人是谁!声音也好好听![超大声.jpg]】 【是助理吗?还是工作人员?} 【卧槽卧槽!作为某些几乎不露面的人的死忠粉,真的假的?!】 【楼上的那个,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冷静啊!】 等江与夏眼神再回到手机上的时候,有那么片刻的怔愣,粉丝一看他开始看屏幕了,开始整活。 【夏夏哥哥,求怜惜。】 【夏夏哥哥,求怜惜。】 【夏夏哥哥,求怜惜。】 一页齐刷刷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 江与夏:“……” 疯了! 为什么都捂住话筒了还能收音?!还播半小时,叫孙佺自己去播吧,这届粉丝很不好带! 另一边,医院里。秦知行刚从手术室出来,到更衣室换了身衣服,连着四五个小时的手术让他很是疲惫。 他按了按眉心往办公室走去,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脚步停下。 护士小姐姐笑眯眯地盯着手机,刚想和同事安利,一抬头就看到了秦之行,“秦医生?您手术结束了吗?” 秦知行勾唇笑道:“是啊,刚结束,这台手术时间有点长。” 护士小姐姐:“毕竟这个手术难做,四个多小时真是辛苦了。” 秦知行不经意地瞥了眼她的手机:“一出来就看你笑得眼睛弯弯的,让人心情都好了些,在看什么呢?” 小护士一红,“啊,这个啊,哈哈哈,我在看一个演员的直播,可有意思了。” 护士小姐姐说着把手机递给他,“嘘,声音小点,别被护士长看见了,好不容易摸摸鱼。” 秦知行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人,唇角的弧度愈发大了些,只是恰好在他拿过手机的时候听到了周泊野的话,他眸色微变,不过还是笑道:“这个演员长得很好看。” 小护士:“您不知道,大家都说他是神颜,娱乐圈都难得的好长相。” “这是微博吗?” 小护士:“对。” 秦知行笑着摇摇头,一股书卷气,温文尔雅,“现在年轻人玩的软件太多了,我这种老人都有点跟不上了。” 对上他的笑,小护士脸更红了,“秦医生您说什么呢?您可是我们医院的钻石王老五!” 秦知行把手机递给他:“哈哈,手机还你,好好上班哦,护士长要过来了。” 他才转头,旁边的同事就过来搂着小护士笑得一脸,“呦,那不是秦医生吗?你们聊啥呢?看你小脸红扑扑的,男神主动交流什么感受?给我听听心跳快不快。” “别闹了,秦医生就是……”小护士想到他说的“心情都变好了”脸瞬间红透,“就是问问我在看什么而已。” “他怎么都不问问我在看什么?” 秦知行五官俊朗,但大多人看他第一眼关注的都不是他的长相,而是身上那股书卷气,怕就是古人口中的所谓的“陌上人如玉”了。 回到办公室,秦知行拿出手机,他不常用微博,没发过动态,但却有一个特别关注,他甚至不用找,就自动跳出了江与夏的直播。 看着屏幕上的江与夏,秦知行手里摩挲着一块小玉石,那是一艘小舟,挂坠红色的吊绳已经泛白,能看出之前应该是经常有佩戴的,不过玉石光亮如新,主人家应该保护得很好。 他沉吟了会,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行号码,却没有直接拨通,只是静静看着。 …… 江与夏下播下得有点狼狈,手机一扣就去找始作俑者算账。 “你明知道我在直播!” 周泊野:“你要不要看看直播回放,是谁先说话的?” 江与夏:“还不是因为你嘲笑我?” “嘲笑?”周泊野眉毛微抬,痞气十足,“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明明是觉得可爱才笑的。” 江与夏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幅见了鬼的模样,他刚刚问导演组拿的药是不是假药?要不要带周泊野去洗胃。 “再说了,”周泊野“啧”了一声,“江与夏,我就那么拿不出手吗?” 江与夏瞥了他一眼,“反正叫夏夏哥哥的时候,不怎么拿得出去” 他说着顿了下,一本正经道:“像变态。” 周泊野:“……”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周泊野手握紧了下,刚想要开口,江与夏手机突然响起。 安静的房间,机械铃声显得有些突兀。 江与夏走到桌前去拿,还没接起看到手机备注时愣了下,下意识就往外走去,只是不知道周泊野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旁,上面“秦知行”三个字明晃晃尽收眼底。 江与夏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铃声响第二遍时,周泊野问他:“不接吗?” “喂。”江与夏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手机那边传来秦知行温和的嗓音,“夏夏。” 听到他的声音,江与夏瞳孔微颤了下,他轻声道:“嗯,秦哥。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下,而后是含着笑意的声音:“怎么?没事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江与夏食指擦过拇指,他和秦知行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秦知行比他大几岁,很小的时候,每次有小朋友欺负他,他都会去找秦知行,他就像他的哥哥。 院长阿姨说大家一个孤儿院就都是一家人,可在江与夏的心里,孤儿院里除了院长和阿姨们,能称得上家人的只有秦知行一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听到秦知行的声音让他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并不愉快。 江与夏没说话,秦知行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就是你东西落在我这了,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就让你要好好收拾,结果呢?你还真是个马大哈。” 他语气很亲昵,江与夏下意识往周泊野看去,嘴里却在回着电话,“是什么东西?” 秦知行:“一个小挂坠。” 江与夏往脖子上摸了下,空落落的,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只是意识错乱的时候,有些想不起来是什么。 他难得有了点急切的语气,“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 秦知行:“和我还这么客气,只要夏夏找我,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周泊野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抬腿就想往屋外走去,突然手腕上一紧,江与夏扣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微微有些吃惊,就连拉人的江与夏都诧异于自己这个潜意识的反应。 电话挂了后,周泊野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江与夏反应过来忙松开。 周泊野:“所以,这一年你在国外?” 他说着顿了下,舌尖顶了下牙尖,一字一句质问道:“和秦知行在一起?” 江与夏:“……” 他应该是和秦知行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但是……这段记忆太混乱了,他无法完全回忆起来,零零碎碎拼凑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去国外,他去国外干什么? 脑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不能告诉周泊野。 为什么不能告诉周泊野? 周泊野见他没作声,伸手拿过旁边挂着的大衣,往屋外走去,“我明白了。” 他眉眼沉下,笑了一声,艹,周泊野你真是贱骨头里去了,被甩了一次,还上赶着找虐。 砰! 门被重重带上,留下江与夏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 江与夏紧紧咬着牙,艹,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地看着门口,眼前不断浮现周泊野离开时的背影,总觉得……这次周泊野走后,或许就在见不到了。 他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他不要。 江与夏瞳孔猛地一缩,艹,什么不能告诉! 老子就恋过这么一个人,走什么苦情剧。 他打开门刚想追过去,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周泊野,指尖中还夹着一根烟。 他就站在那看着周泊野,鼻尖微酸,“你怎么还在这?” 周泊野把烟按灭,看了眼手表,“四分二十三秒,如果五分钟后你还没出来,我就走了。” 其实他开始定的时间是一分钟,然后两分钟、三分钟,如果他再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会进去,还是继续等下去。 “我刚刚算了下我们认识多少年了,然后我发现,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忘记是六岁还是七岁的事了。” 明明是春末了,但是因为这段时间总是阴雨连绵,天灰沉沉的,总让人生出了几分秋天的感觉。 “我不想因为几句话,一些无端的猜疑来质疑这段感情,也不想从别人口中探寻所谓的真相,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一年前你说了分手两个字后不告而别,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这段感情的。”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周泊野说着缓缓侧头看向他,“那曾经是我的全部。” 江与夏眼眸通红,他哽咽了一声。 他们一起走过了兵荒马乱的青春,不知何时起成了后来不能再提及的名字。 第26章 江与夏苦笑一声:“我们怎么就走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乌云慢慢聚集,丝丝雨点落下,微风将空气中仅存的那一丝烟草味吹散开来,淡淡的苦味萦绕开来,他那句话很轻,和那烟草味一样消失在空中。 周泊野手瞬间握紧,眼尾也带上了一丝红意,他也笑了一声。 是啊,怎么就走成这样了。 周泊野轻叹了口气,叫出了那个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的称呼,“佑佑……” 江与夏心脏漏跳一拍,通红的眼往上看去,雨丝不听话,被风催着落了一丝到他眼中,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流下,他忙用手臂捂着眼,含着哭腔恶狠狠道:“艹,这雨太烦了!” “周泊野……”他张了张唇,压着不断上涌的情绪,“不管你信不信,我忘记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了。” “我很努力去想,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说完这话没敢看周泊野,怕从他眼中看出质疑之类的情绪。 因为这个说法太瞎了,瞎到如果是他他都会哈哈大笑的程度,什么东西都没忘,偏偏把将人甩掉的原因给忘了。 真像渣男给自己找了个无比瞎的借口,如果他是周泊野,他一定立马转身走人。 走廊中陷入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点一点压着江与夏,压得他终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这才抬眸看去。 风轻轻扰着两人的头发,身后是卷积得原来越后的乌云,周泊野桃花眼微红,他看着他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只要江与夏一句话,他什么都可以放下,甚至可以抹杀掉被分手这件事。 “……” 江与夏握着的手倏地松开,他唇弯了下,哭腔浓重,少年声音却依旧清朗,“阿野。” 身子重重撞进怀里,鼻端是淡淡的木质香薰味,两人也不不知道谁先动的。周泊野手狠狠扣着他的后脑勺,撬开他的牙关攻了进去,唇舌相交,滚烫,悸动,置之死地而后生。 “哗”!黑云卷积,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落下,形成一道道雨幕,嘈杂的雨声将他们与世界隔绝开来。 一个吻结束后,两人都微微喘着气,周泊野手移到了江与夏的脖子处,手指轻轻摩挲着。 突然听见江与夏很疑惑地道:“周总?” 周泊野:“……” “你叫我什么?” 江与夏眨了眨眼,“周总?您怎么在这里?” 他握着江与夏肩膀的手瞬间收紧,金丝雀江与夏回来了,周泊野差点没气笑,咬牙,“江与夏,你大爷!” 江与夏:“阿?” 周泊野极力控制着自己,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搂上他的腰,手慢慢收紧,“再让我抱一会。” 江与夏声音里甚至还有一点哭腔,很乖地道:“好,不过……您能不能多给我点零花钱,我还要给我爸还债。” 周泊野:“……” 江与夏:“哦,还有我妈的病。” 周泊野手指微颤,忍无可忍,“闭嘴。” 江与夏:“……哦。” “那个……最后再说一句,”江与夏怯怯问道:“你身上好烫,发烧了吗?” 周泊野:“不是,是被你气的。” 江与夏更懵逼了:“嗯?” 病糊涂了? …… 《森林深处》播出后,江与夏人气上涨了不少,到这季完结的时候他微博粉丝量也是破了个千万,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他一个新人来说还是挺可观的。 “夏夏哥哥,请怜惜。”这个梗也被玩了起来,关于说这句话的正主是谁,一时间众说纷纭。 很多江与夏的粉丝说这个声音听着耳熟,但是毕竟是手机收音,且还被江与夏捂了一个麦,再加上那天周泊野感冒,鼻音比较重,录进去的声音就有些失真,所以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定这个骚得没边的人是谁。 好笑的是,有人提出过周泊野,不过没有几分钟就被否决了。 【什么鬼,他们两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开什么玩笑,我周爸爸那精英范,能说出那种话?我爸可是上yang视的。】 【就算周泊野认识夏夏,他也不可能说出那种话,他多稳重一个人啊。】 【就是,怎么会有人猜我周总啊,那可是排行榜上的精英!这要是周泊野说的,我直播一个倒立吃屎。】 宋陌并没有参加《森林深处》的后半程拍摄,他的助理突然爆出一段他和他经纪人的聊天记录,是关于上次江与夏事件的,很难相信,闹得那么沸沸扬扬,牵扯数百万人参与的“网爆”起因,竟然只是“他比我镜头多,比我有热度”。 这件事还只是个开胃小菜,后续有一个自称是他前女友的人发了长篇小作文,其中涉及了六七个年头,且不说他一个爱豆有女友这件事还一直打造单身人设,就一红便把前女友抛弃的当代陈世美行为,都让人看不下去,因为锤比较实,连公关的必要都没了。 大面积脱粉后宋陌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停掉了所有的活动,口碑一夜跌底。 还得结结实实地赔偿一笔违约金。 《森林深处》综艺杀青这天,导演特意来找了江与夏,“夏夏,十月份还有没有档期呀?” 导演有意愿邀请江与夏来参加下一季的《森林深处》。 江与夏笑了笑,“导演,您就别磕碜我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演员,手上剧本都没几本,现在不过才四月,工作怎么可能排到十月。 “哈哈哈,你也就闲这一小段时间了,等你出去之后,邀请肯定跟雪花一样,到时候你可别挑花了眼。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能把十月的档期给我们,我郑重邀请你参加下一季度的《森林深处》。” 他是真的挺喜欢江与夏这个小孩的,突然的红并没有让他飘起来,还是一样的谦逊,会在拍摄结束后帮他的followpd抬机器,会在很热的时候给所有的工作人员买饮料,会和每个工作人员一一道谢,他们的节目热度并不低,所以他也想他再参加一季,先在圈里站稳脚跟。 其次江与夏很会制造热度,大多都是无意形成的,每次节目结束之后总能在网络上留下点东西,这是很多艺人梦寐以求的能力,是一种天赋。当然,他们也还有一个考虑,别人可能不知道周泊野的存在,但是他身为导演还是知道的。 但凡能让江与夏邀请周泊野来参加一期节目,那肯定得爆,周泊野综艺首秀,想想都让人心动。 其实之前导演有给过这种暗示,所以江与夏也慎重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笑道:“谢谢王导抬爱,但是我之后应该会偏向于拍戏这方面。” 江与夏虽然意识错乱了,但是职业规划没有错乱,相对于综艺,他更喜欢当一个演员,他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 真要问他有什么爱好,那演戏肯定能占据一大席之地。 他高中参加的就是艺考,最后被录取了电影学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休学了,因为没钱了吗? 导演还是劝了一句,“其实现在综艺咖比大多数演员混得都好,流量大商业化,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江与夏没有正面回应,他道:“但凡节目需要,我随时还是可以回来一两期的。” 导演明白他的意思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也行,既然选择了演戏,就好好沉下心来,搞作品,希望下次你参加我的节目是带着作品来的。” 江与夏:“好,谢谢导演。” 回到周泊野郊区别墅的那天,江与夏看着屋外的那片篱笆树,眸子微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这里产生了那么一丝的归属感,对于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他还是有点害怕的,他害怕佑佑真的回来的那天,他离不开了。 周泊野揉了下他的头发,“总算回来了,以后别去参加这种节目了,一天拍到晚,钱也没几个。” 听到他这话,江与夏想着卡里的那六位数,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和周泊野的金钱计量单位似乎有些不同。 “江小少爷,您回来了。”郑叔依旧是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看他的时候眸底会浮起淡淡的笑意。 “郑叔。”江与夏喊了一声,起码这一刻,这里还是属于他的,他笑道:“我想吃您做的手扒鸡可以吗?” “您还是一样只喜欢肉食,蔬菜也需要摄入,否则会缺乏维生素。”郑叔扶了扶黑框眼镜,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餐板上赫然是一只清理好的生鸡,显然是早早的就准备在那的了。 晚上,江与夏用他的奶香沐浴露好好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的,他和周泊野好长好长一段事件没有发生过关系了…… 江与夏穿着件浴袍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快十点,周泊野应该又不来找他了。 自从来了老宅之后,周泊野就没有碰过他。江与夏抿了下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如果只是佑佑的话,佑佑一直都存在,没道理周泊野突然就为佑佑洁身自好了。 他打开手机登录了一个“金丝雀网站”,这里的人都是做小秘和替身的,大多数都有被包养的经历,他们最清楚这个时间要做点什么了。 江与夏申请了一个账号,名字叫做“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请问金主突然不碰我了,是为什么呢?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 【不是,哥们你是来cos角色了,还是说你玩真的?】 【哈哈哈,性别是男生,很少男生来这里玩吧。】 江与夏皱了下眉,【没有骗人,他有个白月光,但是那个人抛弃了他,出国好几年了,也没什么音讯,我和他白月光长得九分像,所以他就包养了我。就是以前他都会do到早晨的,do到我脚软的那种,但是从我一次受伤后,他就再不碰我了,连吻都很少吻了。】 【……怎么感觉说得还有点真诚。】 【艹,别混进来了一个真的,哥们你是男的?然后还是替身???】 【???一时间分不清真假了。】 “渣攻贱受小说报社论坛”作为一个被作者荼毒后读者抱团取暖的地方,里头全是关于渣攻贱受小说的吐槽,骂的那叫一个脏,看得出来是真的被作者伤害到了。 这个论坛被顶得最高的帖子是:“呵,某叶姓作者写出这些文是来报复社会的吗?!上次看到一个受贱到受伤住院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去帮攻熬汤?!熬汤?!能不能有点常识啊?!还说看着他喝自己亲手熬的汤特别幸福,我幸福你奶奶个头!” 江与夏一点一点把时间线给抛上去,特别真,他那个帖子瞬间就火了。 【艹,哥们吃点好的,这年头现实生活还是替身梗?】 【不是,白月光出国?这设定……没事,宝,最后你一定能上位的。】 【渣攻!别理他,宝,咱们自己好好生活,没事做什么贱受啊!别去讨好他!】 【就想问……你们是怎么自然接受了身体奶香这个设定???】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希望大家别骂他,他很好的,他每天都给我打六位数。” 【……】 【咳,那什么,还招人吗?管他几个白月光我都不在乎的,哥们你看我怎么样?[照片]】 【楼上那个贱不贱啊!那啥,你家霸总还缺人吗?不就是重伤熬汤吗?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都能爬去给他熬汤!他喜欢和什么汤!我学!】 【你家霸总胃病严重吗?我对胃病其实很有研究,三甲医院工作五年,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个V啊,我加你。】 【话题偏了偏了!他是想问怎么勾引他家霸总来着。】 【按我这么多年浸淫小说的经验来说,想让霸总回心转意,突然发现白月光不过是天边的一轮月,而身边人才是真爱的法子很多,其一:午夜衬衫勾引梗,其二:挡刀梗,其三:绝症梗,其四:带球跑梗,其五:绑架梗。】 【挡刀和绑架梗差不多,就是你为白月光挡上一刀,或者你两都被绑架后,霸总选了白月光,你就被“咔嚓”掉,然后霸总就会开始大彻大悟,痛彻心扉,之后疯掉。这种霸总喜欢死人多余活人。】 【绝症梗的话,就是他之前还对你颐指气使,突然你发现自己得了绝症了!然后你得掖着藏着,等到实在藏不住了,一口血吐他身上,他就开始他的表演了。至于第一个梗嘛……】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那个穿衬衫勾引的我试过了,我脱了衣服躺他被窝里他都没有反应。” 【……白月光回国了吗?】 “还没呢。” 【他外面肯定有人了。】 【绝对的!坐怀不乱的要么不行,要么外面有人了。】 【去抓小三……啊不对,小四吧。】 江与夏看着手机上一条条飞速闪过的信息,眉头慢慢拧紧,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周泊野外头有人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可能只是会担心他的钱,毕竟他外面有人了的话,给他的钱就会变少了。可他现在看到这个消息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他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地坐在床上,纤细修长的小腿露在外面,一大片雪色。 脑子里似乎有个名字呼之欲出,谁来着…… 他咬了下唇,放下手机,直接跑下床,赤着脚就往周泊野的房间跑去。 周泊野才处理完公务到浴室,温水从头顶花洒落下,水流顺着他坚实的肩颈流到马甲线,而后归于三角区,他按了按眉心,稍稍缓解了一些疲惫。 他想着洗完后去看看佑佑的情况,这么就没回来住也不知道会不会认床,应该不会怕黑吧。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吓惨了,江与夏有些应激,之后对于鬼怪和夜晚都会产生一种恐惧感。 郑叔有没有把热牛奶端给他喝。 上次医生说,他身体现在要仔细养着,不要做剧烈运动,每次看他又跑又跳的,他的心脏也跟着又跑又跳的。 他洗个澡,满脑子都是江与夏,周泊野反应过来都觉得自己怕不是入了魔了。 “叩叩叩”,浴室门被敲响。 周泊野缓缓睁开眼睛,“谁?” 他随手扯了条浴巾把下半身围上,再把花洒关了。 “是我。”江与夏声音糯糯的。 周泊野笑了下,要想在真实的他身上听到这种声音,除非天上下红雨。 他打开门,问他:“怎么了?一个人怕黑?” 江与夏眼神停在他的胸膛上,周泊野经常锻炼,身材一绝,该有的他全都有,和江与夏那种看着大病初愈一般的单薄身体完全不同。 周泊野察觉到他的视线伸手拉了件浴袍过来包严实了,“卖艺不卖身哈。” 他现在学聪明了,金丝雀江与夏和正版江与夏不一样,放得开,他倒是放得开了,苦的是自己,放面前又不能吃。 艹。 江与夏本来是想过来问小四的事的,结果被视觉冲击一下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了,只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怕黑。” 周泊野沉吟了下,“那要不晚上在这睡?” 江与夏眨了下眼,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他晚上吹枕头风。 “江与夏,你又赤脚。”周泊野视线落在他的脚上,眉头微皱。 江与夏一顿,刚想跑就被周泊野按住了,周泊野把自己脚上的鞋先给他,“去里面冲冲脚,我去拿你的鞋子。” 江与夏“哦”了一声,等周泊野再回来就看见他把浴袍卷了起来,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脚趾一个个红润小巧,因为他扯着下面的浴袍,导致浴袍松松垮垮的,上头直接失守,露出一大片雪白。 周泊野顿住,真是要命。 江与夏听到声音,看到周泊野直接扑了过去,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周泊野忙伸手拖住他的屁股,把他抱实,防止他摔下去。他还伸出脚给周泊野看,一双猫眼黑黝黝的,“洗干净了,我们去睡觉吧。” 周泊野抱着他的手微收,真的很要命! 到床上后,江与夏也不老实,一个劲往他身边贴,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周总,我这段时间不要拍戏,也不要拍综艺,我能跟你去公司玩吗?” 周泊野看着他那双狡黠的猫眼,虽然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但是无所谓。 “去可以,要听话。” 江与夏忙表态,“听话!” 看着他这乖乖的模样,周泊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实中的江与夏什么时候能这么乖就好了。 江与夏达到目的后,钻到周泊野怀里闭眼就睡,呼吸渐渐均匀,可怜周泊野,去浴室冲了半夜的冷水。 第二天,江与夏也要去公司。 但是昨天晚上太晚睡了,周泊野伸手叫他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看了眼是周泊野,很自然地贴过去,把头枕到他膝盖上,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周泊野没忍心,直到阳光洒过来有些刺眼,江与夏才缓缓睁开眼,脑子似乎花了个四五秒的时间处理了下信息。 突然惊醒,“公司!” 周泊野皱了下眉,语气略带严厉:“起床的时候不要突然坐起来,得先躺床上缓一下。” 早上血管会比较脆弱,因为江与夏脑中淤血的事,他也翻了几本书,以防一些危险发生。 江与夏:“……迟到了。” 周泊野:“没事,你先去洗漱,洗漱后去吃早餐。” 江与夏:“……” 他咬着牙刷看着慢条斯理帮他拿衣服的周泊野,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餐厅,因为他比较喜欢中式早餐,所以郑叔准备的都是中式的,他很爱喝鸡丝粥,还有那个蟹黄小笼包,里面全是汤汁。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坐下来慢慢吃早餐的时候啊! “慢慢吃。”周泊野看江与夏一口一个小笼包嘴塞得满满的,递了杯果汁给他,“还早。” 旁边郑叔看了眼手表,十点钟…… 还早。 终于,在周泊野的注视下,江与夏“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早餐,一起乘车去了公司。 江与夏和周泊野一起下车走大大厅仿佛接受了注目礼一般,大家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他们身上,不敢光明正大看的都要偷偷的看。 今时不同往日,江与夏现在知名度大大提升,所以来的时候也是全副武装,口罩墨镜帽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办公室,周泊野把他安置好,才道:“我去开会,有事找卫卓。” 江与夏乖巧点头。 周泊野一走,他立刻朝卫卓招手,贼兮兮的,压着声音问道:“卫助理,公司员工花名册能给我看看吗?我只看名字,不看个人信息。” 第27章 卫卓:“恩?”未来老板娘来查账了? 他虽然很疑惑,但是也没过问太多,只是说了句“请您稍等。” 看花名册干嘛?来清算家底了得看财务报表啊。 他和周泊野说了一声,周泊野眸中也浮出一丝不解,不过还是对卫卓点了点头。 得到总裁的允许,卫卓去人事那边要了一份名单,回到办公室后他拿了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江先生,这就是全公司的花名册了。” 江与夏看着那份excel对卫卓道了声谢,看着花名册,他脑子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确切的名字就是说不出来。 卫卓见他看得认真,便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等周泊野回来的时,就看见江与夏随意地坐在地上,电脑放在茶几上,很专注地再寻找什么,连他开门声都没听见。 “江与夏。”周泊野害怕突然出现会吓到他,特意在门口喊了他一声。 果然,江与夏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飞快地把笔记本电脑合起来。 周泊野微扬了下眉,这做贼心虚表现的太明显了,还演员呢。 他走过来,在江与夏的目光下自然地把笔记本打开,看了眼表格,手扶上鼠标轻点,把字体调大了些,“字那么小,眼睛都要掉进去了。” 江与夏看他一点没有吃惊,“你知道我要了花名册?” 周泊野:“你问的可是我的助理。” 江与夏:“……哼,亏我还那么小声地和他说。” 周泊野揉了下他的脑袋,颇有些爱怜地道:“怎么意识错乱一下连智商都跟着下降了。” “是要找人吗?” 反正都被发现了,江与夏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顺着周泊野手的力道坐到了沙发上,“可是我忘记叫什么名字了。” 说着还抱怨了一声,“你公司人太多了,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完。” 周泊野:“你找人要干嘛?有正当理由的话说不定我能帮帮你。” 江与夏缓缓地眨了下眼,抓小四这是能说的吗?好像不太能。 他摇了下头,“不能说。” “那就只能你自己动手了。”周泊野往沙发后背靠去,手解开一颗西装扣子,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帮就不帮。 他又不是没手,江与夏慢慢划着鼠标,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找下去。 “啧,说句好听话都不会,笨死了。” 周泊野俯身,手覆在江与夏的鼠标上,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着,不过几秒钟时间,一长串的名单只剩下寥寥几个。 “公司你认识的人不多,这几个是你勉强能记住名字的人。” 都是以前的同学,或者是老员工,之前去过他家,江与夏可能见过的人。 江与夏看着名单,眼睛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定了定,——韩一鸣。 周泊野时刻观察着他,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眼神。 韩一鸣—— 以前的同学。 江与夏抿了下唇,把电脑合上,“找不到,我不想找了。” 他起身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揉了下眼睛,“我好困,可以睡一会吗?” 他是真的困,虽然十点才起床,但是昨天晚上睡得迟。 现在是五月下旬,天气很热,办公室空调开得足了点,空调房待久了,有点昏昏欲睡的。 周泊野抬手看了眼表,“只能睡半小时,过后带你出去吃饭。” 江与夏沉吟了下:“我想吃烤鸭还有羊蝎子,辣的。” “行,但是只能微辣。” 周泊野打开办公室休息室的门,一间酒店样式的卧房出现在眼前,里面还配备了小冰箱,饮水机这类小型家电。 窗帘拉上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周泊野看了眼柜子,“柜子里有睡衣,不过是我的,你要换吗?” 江与夏:“换吧,等会还要出去,衣服睡得皱巴巴的,不好看。” 论男明星的自我修养。 周泊野:“行,那你自己来吧,空调遥控器在桌子上,如果觉得凉了可以调高一点。” 他把门带上,江与夏拿出他的睡衣,黑色的睡衣面料特别舒服,就是穿上后手脚长上一截,还显得有点宽大。 也不觉得他比自己高多少,不就七八公分…… 好吧,还是有一点的。 周泊野身高一八九,接近一米九了,江与夏一米八多一点,两人比例都很好,不站一起都很高,站一块的话,对比还是有的。 躺在床上的江与夏思维还有点活跃,小四是个老熟人了,以前他们两个就黏黏糊糊的。 周泊野也一点都不避嫌,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他的名字摆出来,是算准了自己不敢和他生气吗? 要是佑佑在的话……他肯定藏得严严实实的。 太过分了。 金丝雀就没有人权了吗? 江与夏翻了个身,拿过一个枕头抱在身前,不知是睡衣还是被子上沾染了点周泊野身上的香薰味,他吸吸鼻子,脸往枕头里埋深了些,困倦涌上,没多久就睡熟了过去。 周泊野在外办公,眸子时不时落在休息室的门上,文件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几个字,他微叹口气,人非圣贤啊。 其实很久以前,他曾幻想过这一幕,只是不等他为此付出努力的时候,江与夏就离开了。 周泊野手微微收紧,又缓缓放开,好在他又回来了。 “总裁。”卫卓拿了份文件过来,办公室没看见江与夏,他顿了下,很快恢复过来,“有个视频会议。” 周泊野接过文件,“这个预案还没过吗?” 卫卓:“是的,这场会议就关于这个预案的修改和执行可行性。” 周泊野翻着文件,边看边道:“恩,直接开始吧。” 休息室隔音很好,但周泊野声音还是压低了点,卫卓瞬间就明白过来江与夏应该在休息,声音也放轻了。 会议快要开始时,卫卓的微信疯狂地跳。 【卓啊,你觉得我今天得死几次啊?】 【周总确定要亲自听这个会吗?你帮我过的那个汇报真的没问题吗?】 【周总今天心情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才问到正点上,卫卓思考了下,“起码不会大声骂人。” 【……】 这算是什么回答?是心情好但不到特别好的意思吗? 众人得到回应后都稍稍松了口气,心情好就行,终于有勇气把ppt往他眼前放了呢。 果然,开会的时候,他们的周总没怎么骂人,只是看到一些ppt明显错误的时候,冷笑了几声。 艹,更吓人了好吗! 原来是物理攻击,现在直接转成魔法攻击了! 一场会议下来,周泊野堪称“和蔼可亲”,参加会议的人几乎是汗流浃背。 周泊野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把江与夏叫醒。 还没起身,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动感十足的乐点充斥了整个屋子,有点喧闹。 他走过去,本意是想开静音,看见来电人姓名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握紧。 秦知行。 他接通手机,那边传来秦知行的声音,“夏夏。” 周泊野:“是我。” 手机那边顿了下,“夏夏呢?” 周泊野:“他还在睡觉,昨天我们睡太晚了,补觉呢。”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很容易让人误会,手机那边也沉默了很久,就在周泊野要把电话挂了的时候,秦知行才开口道:“好的,那我稍后再打。” 他说话声音依旧温润,“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周先生,未经主人允许,接别人的电话特别不礼貌。” 周泊野:“不好意思了,素质不太高。” 秦知行听到他那上扬的语调,嗤笑了声:“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得意些什么。” “你也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之后,舍弃的那个而已。” 第28章 周泊野语气有些贱贱的,“起码他考虑了我,他的权衡利弊里甚至没有你,别太羡慕。” 秦知行:“……” 秦知行还没说话,周泊野瞧见休息室的门把手动了动,他笑道,“你找的人来了。” 江与夏揉着眼睛往他办公桌的位置走了两步,迷迷糊糊地发现办公桌后没人,于是睁着双猫眼开始找人。 周泊野斜靠在门边也不开口,沉默地看着他找自己。 直到他瞧见自己,慢吞吞朝自己走来。 江与夏手很熟练地搂上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胸前,完全没睡醒的模样,嘴里嘟囔了一声,“周泊野,我困。” “困怎么不再睡会。”周泊野斜睨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眼尾微扬,将手机话筒离自己的唇近了点,说话声音更大了,“吵到你了吗?” 江与夏打了个哈欠,“我忘记把手机拿过去了,不知道几点,怕睡迟了耽误你的事。” 周泊野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原本就有点乱的头发更是变得乱七八糟了,江与夏小小抗议了一下,最后困意上来,他也就不爱管,闭着眼脸埋在他胸口。 “你的手机在这。”周泊野把手机递给他,上面还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江与夏睁眼,看到通话名字,目光稍稍清明了些,他拿过手机,“秦哥,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秦知行那边顿了下,才道:“还是上次那件事,夏夏不找我只能是我找你了,嗯——后天中午我有时间,我们约个地方吃饭,我把挂坠还你。” 挂坠? 江与夏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啊,你忙不用特意出来,我到时候去医院找你。” 秦知行:“行。那我就在医院等你了。” 江与夏:“恩。” 挂了电话后,江与夏抬眸看向周泊野,一双猫眼黑黝黝的,“你不开心了吗?” 周泊野愣了下,他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毕竟秦知行那句权衡利弊之后被抛弃,他没法反驳。 他微叹口气,“是啊。” 江与夏疑惑:“为什么?” 周泊野顺势俯身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因为刚才有人告诉了我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现在还在消化中。” 江与夏抿了下唇,“关于佑佑的吗?” 周泊野:“嗯?为什么这么问?” 江与夏哼了一声,“因为只有佑佑能让你这么不开心。” 周泊野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怎么能这么软,“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接你电话?” 江与夏很自然道:“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碰,没关系的,在你这我没有任何秘密。” 周泊野胸口微微震动,低低笑了起来,“我真应该拿录音笔录下来。” 江与夏:“你要录吗?我还可以再说一遍的。” 太过倘然反而令人生不出一丝逗弄的心里。 对上他那干净的眸子,周泊野手慢慢收紧,秦知行的“权衡利弊”,江与夏的“对你没有秘密”,两道声音仿佛同时想起。 他脸埋在江与夏颈侧,张嘴,牙抵在他皮肤上,感受到他血管微微鼓动,他墨色的眸一寸一寸暗了下去,真想咬下去。 他缓缓闭眼,“江与夏,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周泊野在他颈侧轻轻落下一个吻。 “去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吃饭,烤鸭和羊蝎子。” 江与夏手捂着颈侧,耳尖微红,转身往休息室走去,突然想起了什么,狠狠皱了下眉,说道:“算了,我还是不吃那些了,我想去公司的员工餐厅吃饭。” 周泊野:“为什么?” 江与夏抿了下唇,理由他刚刚忘记想了。 “反正就是想去。” 周泊野失笑:“行,听你的,不过要是等会很多人看你,你别不自在就行。” 周泊野突然到员工餐厅着实是把公司员工吓了一跳,原本闹哄哄的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转而公司群无比热闹。 【我去,总裁大大怎么来餐厅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餐厅,真恐怖啊真恐怖,饿狼都斯文起来了!】 【笑死,周总是来视察民情了吗?大家快,有冤可以报冤了!那个四号档口的面实在太难吃了!真的没人去反应一下吗!】 【要去你自己去,再难吃能比和周总说话恐怖?我现在和他说话声音都还发颤。】 【从未吃过如此艰难的饭,求老板离我们的生活远一点!】 …… 江与夏看着偌大的食堂,一屋子人,连个吧唧嘴的人都没有,“你们公司的员工都好安静,你们不会连吃饭都有什么准则吧?” 一边的卫卓听见这话,有些尴尬的垂下头,他能说是这是迫于周泊野的威压吗? 周泊野倒是没说什么,他眸光所过之处都只看得到黑漆漆的头顶,一个比一个脸埋得低,收回目光望向旁边人,“想吃什么?” 江与夏沉吟了下,“肉,我想吃点肉。” 周泊野:“行,那你先找个位置坐,我去给你打饭。” 江与夏乖乖点头,“好。” 他抬眸四处望着,像是在找什么,终于眼神落在一处,抬步就往那走去。 【震惊!周总今天带来的那个小男孩到底什么人?!我听见周总让他去坐着,他自己去打菜!】 【我也听见了!震惊到我的鸡腿都从筷子上掉下来了!】 【鸡腿都掉了,看来是很震惊了。】 【总裁伺候着的吗??】 【他一直戴着墨镜口罩,我都没看到过他的样子。】 【不过感觉很帅的样子,皮肤好白,羡慕。】 管理员:【本群禁言一天。】 …… 大家忙收回了打探的目光,还是别好奇了,等会工作都没了。 江与夏找到位置坐下,旁边那桌上还有三四个员工正在用餐,看到他坐旁边后,吃饭的速度都变快了,不一会就有两人起身。 韩一鸣欲哭无泪,他今天很饿,所以打了特别多的饭菜,一想到等会周泊野也要坐过来,手上的动作只能加快了,虽然学生时期就认识他,但是这不是身份转换了吗。 同学变老板,该怕还得怕。 但他吃得再快,也快不过另外三条狗,那三人吃完抛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跑了,艹,太没义气了。 就在他在纠结继续吃还是直接走的时候,和周泊野走一起的那位突然从旁边桌子移了过来。 “韩一鸣。” 韩一鸣愣了下,抬眸看去,那人摘下口罩,用手抬起墨镜,露出一只眼睛,“是我。” “江与夏?!” 江与夏朝他笑了下,“嗯,是我。好久不见了。” 韩一鸣更是吃惊,毕业后就没再见过江与夏,直到前段时间才在各大媒体上听到了一些他的消息。 不过他听说,江与夏和周泊野分手了,怎么现在又? “周泊野带来的人就是你?你们复合了?” 江与夏:“复合?” “对啊,你们之前不是分……” “韩一鸣。” 恰在这个时候周泊野也端着饭菜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看到韩一鸣倒是一点不惊讶。 韩一鸣拘谨地笑了下,“周总。” 江与夏看了眼周泊野又看了眼韩一鸣,眸子微微眯起,以前韩一鸣就喜欢周泊野,他们还总是避开他,私底下不知道偷偷干嘛去,哼,现在在公司里勾搭上了。 周泊野把江与夏的那份饭菜递过去,“这个鸡肉挺辣的,只能吃两块。” 江与夏:“三块吧?回去郑叔也不让吃,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 他嘴里有时候也还是会蹦出几句意识错乱前江与夏的口头禅来。 周泊野无奈,“那就三块。” 说着又拿过他碗里的清蒸鱼,慢慢剃着刺。 韩一鸣看得惊奇,这还是周泊野吗? 韩一鸣长相英气,皮肤有点黑,个子和周泊野有的一比,他还喜欢锻炼,所以一身的腱子肉。 说起来,他以前还追过江与夏,只不过没追到,甚至于江与夏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追他,韩一鸣心里默默流了点眼泪。 不过那时候年轻气盛,高中嘛,多少有点中二,因为江与夏他私下和周泊野约架了好几次。 他看着两人,那时候自己怎么就那么眼拙,这氛围谁还能插进去。 江与夏见韩一鸣总是盯着周泊野看,有点不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碍于周泊野在这,他也不能说什么,他只是个金丝雀,没理由对金主的生活指指点点。 想到这他气鼓鼓地起身,“我去买杯饮料。” 他这一走,两位昔日的情敌大眼瞪小眼。 周泊野静静地吃着饭,韩一鸣抿了下唇,语气有点怂怂的,“之前大家都在传你们分手了——” “嗯,是分了一段时间。” “我能问问为什么会分手吗?” 周泊野脑海里又浮出秦知行那句“权衡利弊”,没有说话。 韩一鸣以为是自己问太多了,忙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们分手很不可思议,因为我听人说是江与夏提出的分手,这就更不可能了。” 周泊野:“为什么不可能?” 他说着又自嘲般地笑了下,不可能的事也发生了不是?虽然他不想相信秦知行的任何说法,但人性的弱点就是这样,他既不想相信,又无比在意。 韩一鸣:“我和江与夏是同班同学,那时候老师有布置一个作业,规划未来。” “高中嘛,大家都是写着希望未来能当什么样的人,俗一点的就是能赚大钱,暴富,买别墅之类的。那时候我不是在追……额,你知道,所以我偷看了江与夏的规划书。” “这么多年了,别的东西我记不清了,唯独最后一句话记得挺牢的。” “未来的一切,沿途都有周泊野。” 第29章 韩一鸣声音大了些,“哇,那时候可是高中诶,严抓早恋不说,你们的性别还……我那时候觉得他可太勇敢了,如果是我我是绝对写不出来的,还好那个老师比较开明。” 韩一鸣看到那句话后,他就放弃追求了,周泊野像是一座高山,只要他存在,在江与夏这就没有人可以战胜那座山。 韩一鸣说着停顿了下,苦笑了下,“说实在的,我真羡慕你。” 韩一鸣远远看见江与夏过来,眼神跟随着他的脚步,他虽不知两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走到分手那一步,朋友和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当是个玩笑,直到今日才在正主这里得到了证实。 片刻,他收回目光,“周总,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了。” 周泊野:“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韩一鸣笑了下,起身朝江与夏走过去。 江与夏疑惑道:“你吃完了吗?” 韩一鸣点点头,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很阳光,“江与夏,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江与夏想了想:“七八年了吧。” 高二他因为父母的问题转校了,转校的事他谁都没说,唯独去找了江与夏,他想和他告别,可真的看到江与夏时,他又开不了口,毕竟那时候还小,也信那种不告别就不会分开的鬼话。 “亏你还记得。”韩一鸣伸开手,玩笑般说道:“那——抱一个吧。” 江与夏:“嗯?” 不等他说话,韩一鸣俯身,结实的手臂轻轻扶在他的后背,克制且礼貌。 在江与夏看不到的地方,韩一鸣嘴角往下撇了点,原以为只是少年时期的悸动,随着时间发酵,还是在心中留下的深刻的印痕。 看到他的那一刻,横跨在两人之间的岁月全部消失,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穿着校服的少年,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的鲜活。 松开他时候,韩一鸣深深吸了口气,改了称呼,“老同学,祝你幸福。” “我还有工作,先去忙啦。”他说着顿了下,“再见。” 江与夏:“好,再见。” 韩一鸣一转身,脸上的笑就垮了下去,他低下头遮掩着微红的眼。 江与夏看着韩一鸣的背影心口闷闷的,不过没做多想,转身朝周泊野走去。 周泊野看着他扬着笑朝自己走来。 “未来的一切,沿途都有周泊野。”他轻声嚼着这句话,苦笑了一声,“真是败给你了。” 在他因秦知行的话而动摇时,少年清朗的声音横亘过岁月,透过他人之口,宣泄毫不遮掩的爱意。 “帮我开开好吗?”江与夏一到位置很自然地将饮料递给周泊野,这个饮料盖子设计很反人类,一用力就磨得手疼。 “娇气。”周泊野笑了声,拿过瓶子,拧开后又递给江与夏。 江与夏支着下巴,觉得现在自己这个金丝雀当的都快要比金主还潇洒了。 之后周泊野话变得很少,江与夏偷偷瞄了他好几眼,察觉到周泊野的情绪有些不对,但他不知道原因。 他一边嚼着菜,一边思考就这么一会谁这么大本事能惹到周泊野,金主生气,受罪的不就是他吗? 啧。 不过不管情绪再不对,周泊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江与夏把西兰花挑到了一边,“西兰花不喜欢吃可以不用吃,但是另外一种青菜得吃几口,晚上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哦。” 江与夏听话地夹了一根青菜,就一根,还是特意挑的小的,然后分了几口吃,很符合吃几口这一要求。 周泊野看得又好笑又好气。 吃完饭后回了办公室,他默默跟在周泊野身后,时不时看他一眼,难不成心让小四勾走了?还是生气他去找了小四,过界了? 他想了想韩一鸣的黑黝黝的皮肤,那一身的腱子肉,他喜欢这一款的吗?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好的,臣妾做不到。 “啪嗒”办公室门被关上,江与夏还没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就被抵在了门上,周泊野唇压了上来。 江与夏来不及反应,“周——唔——” 牙关被撬开,周泊野的手从脖颈处一点点往下移着,最后紧紧搂着他的腰。 江与夏退无可退,也推不开人,最后只能仰着头,逆来顺受。 从门口到沙发上,最后不知怎么就到了休息室。 周泊野用身体圈禁出一块地,江与夏被牢牢禁锢在里面。他微微俯身,唇落到他的脖颈上。 江与夏哼唧了两声,抬眸看向周泊野的眼睛,只见他眸色亮得惊人。 江与夏没见过这样的周泊野,有点害怕。 周泊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捂上他的眼,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撩上去了些,周泊野声音很哑,触及他身体的手滚烫,“可以吗?” 江与夏抿了下唇,眼角微红,这种事哪会先问别人的,没好气道:“别、别问我!” 唇又吻了下来,这次很温柔,他在他后背的伤疤上落下一个吻,他听见周泊野克制隐忍的声音,“这两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江与夏怔了下,心中涌上一股委屈,眼泪落下的时候,他甚至自己都没发现,直到周泊野的吻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为什么这么难过…… “周,泊野。”江与夏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抬手勾上了周泊野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牙齿轻轻咬在他的唇上,慢慢加深力道,陌生的情绪涌上来,让他很不舒服,他要宣泄出去。 周泊野动作一顿,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江与夏,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第30章 从头来过。 江与夏听到这话时,心口微微一紧。 他用手抹干眼泪,一双猫眼凝着周泊野,疑惑问道:“从头来过是你要重新和我签合同吗?” “那、那工资是加还是减呢?你最近都没怎么睡我……”江与夏说着还有点委屈了,“如果你要减工资的话,希望别减太多。” 周泊野噎了下,忘记现在是金丝雀江与夏模式。 他俯下身抱住他,吻了下他的眼尾,“算了,我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个词好,说明他没打算那么快把自己“辞退”,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更放肆一点。 江与夏试探性地开口,“嗯——那你可不可以只养我一只金丝雀。” 周泊野眉微扬,“你们金丝雀对金主独占欲还挺强?” 江与夏心想,当然,那可是事关钱财,饭碗这东西能分的吗? “那可以吗?” 周泊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问道:“我身边除了你哪还有别的?” 江与夏急道:“韩一鸣呀。” 周泊野:“……” 江与夏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我可能这辈子都练不成他那么体格,你别嫌弃我好吗?” 周泊野笑不出来了,想到韩一鸣比他还壮的身子…… 额角的青筋跳得格外欢快,“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他……” 后面几个字他甚至不太说得出来。 江与夏:“你们以前就经常偷偷约着出去。” 他一幅别以为我不知道的模样,“哼,还老是避开我。” “……”情敌约架还能带上你? 周泊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自己难过还是该为韩一鸣悲哀了,难怪以前江与夏就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俩,敢情脑子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你是真明白怎么气我。” 江与夏:“……”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泊野已经出去了,他顶着有点乱的头发起身,把蜷起的衣服拉下,看着脖子上留下的几个吻痕,抿了下唇。 都这样了还没睡成,是他魅力不够吗?可是他觉得自己长得还成呀。 周泊野不会……不行吧 他干净利落地打开“渣攻贱受小说报社论坛”。 不想取代原主的替身不是好替身:“请问要如何壮.阳?” 【……这不是上次发金丝雀那哥们吗?】 【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啊,是你不行还是你金主不行?】 【啊?小四抓到了吗?开始搜壮阳了?是金主太行了你吃不消了?】 【我就一破看小说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邀请回答这种问题,咳……据我这么多年电视剧的经验,兄弟死心吧,这东西治不好。】 【别讳疾忌医啊,这边建议专业医院走一趟。】 【哈哈哈哈,结合上次说金主不碰他,大概率是你金主不行吧,这多好啊,不用工作还有钱拿呢!而且不用担心他在外乱.搞!就养着你,多爽!】 江与夏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 …… 那天回家之后,周泊野刚洗完澡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看着空荡荡的床陷入了沉思,难不成他家这小金丝雀真的吃醋了? 吃的还是韩一鸣的醋? 都不来找他睡觉了。 他裹上睡衣就往江与夏房间走,啧,习惯这个东西太可怕了,想当初江与夏脱光了跑他床上,他那叫一个正人君子,做怀不乱,柳下惠都得甘拜下风,现在不睡一张床都不行了。 走到他房间发现江与夏已经睡下了,睡着的江与夏红唇轻抿,黑色的睫毛扫在眼底,眉头微蹙着。 周泊野伸手在他眉心处轻轻抚了下,“一肚子心眼,也不知道天天在愁什么。” 江与夏似乎被他吵到了,鼻子微微耸了下,像在闻味道的幼犬,下一刻就往周泊野怀里钻去,手很自然地搂上他的腰。 周泊野也不絮叨了,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些,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清晨,江与夏梦到自己在过火焰上山,那大漠似乎怎么都走不出去,眼见着就要被烤熟时,他热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周泊野的下颌角,他的手圈着自己的腰。最关键的是,腰后有个什么东西。 艹。 江与夏眼睛瞪大了点,脸涨得通红。 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身后的人睁眼,等了好一会见那人没什么反应,他舔了下唇,红着耳尖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身子野往外挪了点,尽量忽视身后的东西。 冷静了好一会,脸上的热度才慢慢褪下。 距离上次清醒过去多久了? 啊,对,上次好像是在拍综艺的时候,然后好像说了些什么,接吻的时候…… 想到这江与夏才褪下的血色又涌了上来,“唰”地一下红透,怎么就接吻了—— 还去见了韩一鸣,还好没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学生时期,周泊野和韩一鸣奇奇怪怪的,他的确怀疑过,只是韩一鸣突然转学,他也就没再提这件事。 “江与夏,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江与夏瞳孔微微缩了下,从头来过? 他垂下眸子,鼻端是淡淡的熟悉的木质味,他分不清是沉香还是雪松,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只是这个味道很好闻。 周泊野似乎也醒了,他手动了下,江与夏忙闭上眼,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面对周泊野,所以他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周泊野看了眼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骂了句坐起身来,在卫生间待了好久才带着一身冰凉的水汽走出来。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江与夏的额头,可能是摸到了湿意,过去拿遥控器调了下空调温度。 调完又怕温度太低,走过来掖了掖他的被子。 所有的动作都很轻柔,等他出门后,江与夏才睁眼,看了眼时间不过才六点钟。 周泊野年纪并不大,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公司并不简单,他记得他大学毕业原本是要去国外深造的,只是恰逢变故周父突然离世,他必须挑起集团的担子。 记得那段时间,他几乎见不到周泊野,他永远在工作,甚至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一天能睡个四小时都是多的。 快一米九的个子,一两个月的时间瘦到只剩一百一十斤,说实在的那段时间他真怕自己一夜醒来就收到周泊野猝死的消息。 不过还好,他撑过来了。 只是——他没有陪他走完那一段路。 江与夏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被子里全是周泊野身上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脸憋红了又掀开被子坐起来。 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离开周泊野,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想道,或许有人会知道一些消息。 秦知行。 刚好他之前和秦知行约好要去医院找他,趁这会自己是清醒的,他得赶紧把这些事理顺,不知道又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变成“金丝雀”。 江与夏算着时间,等周泊野走后他才踏出房间门,他今天穿的很低调,帆布鞋卫衣鸭舌帽,不过口罩墨镜也不能少,主打一个全副武装。 郑叔看到他时微愣了下,一本正经问道:“江小先生,您这是要去做贼吗?” 反正这个“小”字自从上次之后就改不掉了。 郑叔不关注媒体,也不怎么看电视剧之类的,他唯一的消遣是周宅那一大屋子的藏书,所以他不知改如何和他解释自己现在其实有那么一点——小红。 不这么出去,容易被认出来。 江与夏摘下墨镜和口罩,说道:“郑叔,我这样打扮出门可以省些麻烦。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我的。” 他说着转身出去,“郑叔再见。” …… 打车到医院,这次来访他并没有事先打电话给秦知行,说了的话,他一定会来接他,或者提前结束工作,他怕打扰到他工作,干脆不说了。 三甲医院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排队的人,他大门处的地图驻足片刻,用手机拍下来,顺着上面的路线往心内科走去。 秦知行是心内科的医生。他原本还怕找不着,来了之后发现真是多虑了,他甚至不用怎么打听就找到了,秦之行在医院里是个大名人,长得好、脾气好、医术高超,还是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就差把“优秀”两个字贴他脑门上了。 刚好今天他出诊,江与夏便坐在诊疗室门口的椅子上等他,透过虚掩着的门的门缝,他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秦知行,因为带了口罩所以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眸子弯弯的,声音温润。 因为隔了点距离,他听不太清楚他说的话,只能依稀听见几个词汇,“没问题的。” “别担心。” “有我在,可以看好。” “这个疗程不太轻松,坚持一下呀。” 江与夏笑了笑,他和秦知行比周泊野相识得还早些。 在孤儿院的时候,秦知行是第一个对他伸出援手的人。他在那一批孩子中,年纪最小,有些年纪大的孩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掠夺不太富裕的资源,经常会打起来。 他个头矮,力气小,打不过是真,但不打就会被欺负,硬着头皮也要还手,更像是表明一种态度,不能被发现他的恐惧害怕,否则他们就会以这个为武器,他会沦落为最底层的那一个,谁都能踩他一脚。 这是他五岁就明白的生存“法则”。 他们没有父母,打得再狠最多也就牙掉了往肚子里咽,孩子太多管不过来,阿姨们也只觉得是小打小闹,不怎么在意。 那一次真打狠了,江与夏躺在地上缓了很久眼前都还是花的。 直到耳边响起脚步声,江与夏才缓缓睁眼,一睁眼就看见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秦知行,他不知道秦知行在边上看了多久。他没开口,江与夏也没开口,两人对视了一会,江与夏默默闭上了眼,伤口很痛,他这会没心思想太多。 秦知行在孤儿院是个怪人,没人敢惹他,他也从不招惹别人,像是脱离了这个体系之外一般。 不生活在这就不明白能做到这样有多离谱,以往每次见到秦知行他都会离远一点,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别扯上关系,同时也很羡慕他。 他时常觉得秦知行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不属于孤儿院,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置身事外,甚至落到他们身上时还掺了那么一丝……怜悯。 秦知行蹲下身子,鼻端传来干净的香皂味,江与夏鼻子动了动,这个味道很好闻,很干净。 脸上的伤口被轻轻戳了下,而后他听见秦知行的声音,“下次打架别用拳头,硬碰硬你打不过他们,用牙齿,抓头发,踢裆部最快也最有效。” 他的声音不急不徐,轻缓温润,和说出的话一点都不符合。 江与夏猛地睁开眼,看向秦知行的目光越发疑惑,他这是在教他打架? 秦知行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擦血吧,真难看。” 江与夏拿过纸巾,纸巾有印花,凑近了还有淡淡的香味,他犹豫了下没用纸巾,把纸巾放口袋里,用袖子随意擦了下,秦知行看见了也没说什么,起身打算离开。 江与夏皱了下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知行脚步微顿,脸上笑容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很残忍,“看你那么努力的样子,挺可爱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拼了命地想要活得好一点,在别人眼里却像小丑一样。 真残忍。 江与夏咬了下牙,他那时候理解不了那么深刻的情感,只是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像只狼崽子一样,凭着本能瞬间竖起了尖牙。 秦知行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唇边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夸你可爱,气什么?” 江与夏闷声闷气道:“没有。” 他真正和秦知行熟悉是什么时候他有点忘记了,只知道后来他发现,只要待在秦知行身边,就没有人敢来惹事,于是他就找各种理由去缠着他,现在想起来,还挺臭不要脸。 秦知行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却出奇地并没有赶走他,有时候还会大发慈悲地教他认几个字。 图画本上都说下雨要撑伞,他没用过雨伞,下雨靠的都是两条腿跑,不过秦知行对他而言是一把伞,隐形的保护伞。 后来两人越来越熟,他开始叫秦知行哥哥,也见识到了另一面的秦知行,他开始把对家人的那份情感寄托到秦知行的身上。 上幼儿园前夕他很不安,因为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都说幼儿园的孩子会歧视他们,甚至一群人欺负他。 老师也会不喜欢他们,因为他们衣服总是脏脏的,老师喜欢干净的孩子。 再成熟他的年纪也摆在那,可能是因为从小缺爱导致的,他对别人的眼神很敏感,听到这些自然是害怕的,他拿着阿姨发的小本子和文具盒去到秦知行的宿舍。 没找到人他又跑到湖边去找,果然,秦知行坐在湖边草地上看书,“啪嗒啪嗒”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他蹲下身子坐在秦知行身边,但是离他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秦知行是孤儿院里最爱干净的孩子,衣服虽然很旧,但是洗得特别干净,袖口和领口的位置刷得有些发白,冒出一点毛絮。 院长阿姨让自己别贴着他,因为他有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洁癖”,就是爱干净的意思。 江与夏把文具盒放在草地上,沉着脸坐在那,有种小大人的滑稽感。 秦知行看着他,眉眼弯弯,“地上脏,先起来,垫个东西坐。” 江与夏垂眸看了眼自己那并不干净的裤子,“没事,我的裤子也脏脏的,晚上我再洗裤子。” 秦知行笑了笑,“你洗了和没洗有什么区别?回去之后我教你怎么洗。” 江与夏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盯着秦知行手上的书看,“红……什么什么。” 秦知行把书翻过来,露出书皮,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过去,“红,楼,梦。” 江与夏皱眉,“这两个字好难认。” 秦知行:“因为你还没上学,等上学了就认识了。” 他说着顿了下,看到他拿过来的文具,“下周就去上幼儿园了,开心吗?” 江与夏小脸一垮,“我、我不想去上幼儿园了。” 秦知行指着字的手指微顿,“为什么?” 江与夏敛了嘴角,没有说话。 秦知行看他的样子多少明白了一些,“院长阿姨有没有和你讲过小马过河的故事?” 江与夏点点头,“松鼠和老牛的答案都是错的。” 秦知行:“孤儿院的小朋友和我的答案也不是完整的,完整的必须你亲自去试。” 江与夏:“可是……” 他不喜欢别人另类的眼神,怜悯也好,讨厌也罢,这些眼神他见过,有时候从社工那瞧见,有时候从来孤儿院领养的夫妇那瞧见。很难受,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被罚站在所有人面前一样,让他不知道该挡哪里。 这也让他慢慢意识到,没有家真的是一件可怜的事情,但是更痛苦的是他们的归属感很弱,在那些小朋友的对比之下,会觉得天地广阔,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根无属,空落落的。 秦知行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拿过他带来的文具盒和本子,本子姓名处还没有写下名字。 秦知行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削得七扭八歪的铅笔,“我教你写你的名字吧。” 江与夏没说话,眸子却瞬间亮了。 秦知行握着他的手,江与夏的手还有点脏脏的,但难得他并没有介意,一笔一划,一点一点带着他写下了第一个名字——“江与夏”。 夕阳没什么温度,却将世界染成了独属于它的橙红色,波光粼粼的湖面、偌大的孤儿院、柳树下的两个小孩,整个世界都被这片橙红包裹。 江与夏盯着自己的名字,眼神舍不得移开。 秦知行声音很轻:“我们和其他小孩比起来,和人世间的羁绊薄弱许多,真正属于我们的或许就是这个名字,如果你觉得没有家人的话,不妨让这个名字成为你的归属。” 江与夏抬眸朝他看去,他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些听不懂了。 不过他能看到秦知行的眼睛,他的眼睛好亮,像是把天上的太阳都装进去了一样,他听他继续说:“它能承载你的一切,你的荣誉、落败、骄傲……他唯独属于你一人。” “一提江与夏,你就可以说到,活出一个人样,这样以后别人再看到你的名字,眼神里的就不是怜悯,而是羡慕、崇拜。”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了,秦知行笑了笑,“抱歉,你可能还听不懂。” “只要记住一点,把书读好,。” 秦知行嗤笑了声,眸中闪过一丝那时江与夏看不懂的神色,“我们这种人,想要翻身,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江与夏眨了眨眼,“行行哥哥,你以后想当个什么样的人?” 秦知行沉吟了下,眼神坚定,“活得很好的人。” 那时的秦知行十四岁,江与夏五岁。 江与夏透过墨镜看着里面忙碌的秦知行,还稍显稚嫩的声音在耳边荡漾,top大学,双学位博士,三十出头的年纪考过了三甲医院的主任医生。 刚才提到他名字的大家,眼中闪过的有欣赏、有崇拜、有感谢,却没有一个怜悯。 他真的有好好地为自己的名字添砖加瓦, 病房外长队的最后一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江与夏从座椅上起身,他敲了敲门走进去。 秦知行带的实习生先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们上午的出诊已经结束了。” 江与夏摘下墨镜,“秦医生能不能帮我加一个号?很急。” 秦知行刚拧开保温杯,听到声音抬眸看去,虽然江与夏包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着喊了声:“夏夏。” 江与夏把口罩也取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哥。” 秦知行:“你怎么不提前给我发个消息?” 江与夏:“这不是给你一个惊喜吗?有没有很惊喜。” “你啊。”秦知行略显无奈,笑道:“惊喜的代价就是你等了很久。” 江与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会也没事。不过我才来半天就发现了,哥你粉丝好多,上到八十多岁的大爷大妈,下到周岁的奶娃娃,全都被你俘获了。” 还没等秦知行接话,实习生眼睛大了些,他是《森林深处》的忠实观众,一期不落的那种。 “江、江与夏!” 江与夏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朝他看去,见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出于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 “活的江与夏!我是你的粉丝!” 难不成还能是死的江与夏?不过竟然是活的粉丝? 她有点激动,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能和你一起拍张照片吗?” 江与夏点头,“行的。” 一个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活的粉丝,一个是在现实生活中见到活得偶像,两个人都不太熟悉流程,还都有点小紧张。 实习生看了眼秦知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带教医生还在,“抱歉,我……太激动了。” 看着她瞬间变了的脸色,江与夏心想果然就没有不怕老师的。 好在他的带教是秦知行,在江与夏印象中还真没怎么见过秦知行发脾气,很生气后会变得特别沉默,一个字都不说。 秦知行看了眼江与夏,见他并不排斥,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便接过实习生的手机,“去吧,我帮你们拍。” 实习生:“!”天降红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她忙走到江与夏旁边,比了个“耶”的姿势。 秦知行从镜头中看到两人贴在一起的衣角,握着手机的动作顿了下,眸色如墨。 两人都在看镜头没人注意到,直到江与夏问了句:“可以了吗?” 秦知行才缓缓抬眸,手指按下拍摄,将手机还给实习生,说道:“小李你先出去吧。” 实习生还没来得急看照片听到这话忙点头,“诶,好,谢谢老师。” 等她出门后,江与夏稍稍松口气,秦知行见他这样笑了声:“怎么还社恐了?” 他玩笑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做个心理咨询?” 江与夏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会做心理咨询? 秦知行对上他的目光,看见他眼中那稍显怀疑的神色动作微顿了下,无奈笑道:“夏夏,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有心理学学位的。” 第32章 江与夏沉吟了下,迟疑道:“是吗?” 他印象中好像不是心理学,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吧。 好在秦知行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他起身道:“夏夏,把口罩带好,我们先去我办公室。” 江与夏:“好。” 到了办公室,秦知行先把白大褂脱了,江与夏看着那件白大褂思绪跑远了些,秦知行并不像他一样从小就在孤儿院,他是大概九岁才被送过来的,听院长阿姨说他原生家庭很好,只是后来父母因为遗传疾病病逝,旁系也没什么亲人了,这才到孤儿院的。 他不知道秦知行后来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有没有父母的这个因素,他这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面上又总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 “回神了。”秦知行嗓音温润,凤眸狭长,“怎么老在走神。” 江与夏:“没事,就是觉得白大褂很帅。” 他说着伸手想要碰碰,不过指尖还没触及就被秦知行给拦下了,“别碰,脏。” 江与夏讪讪地收回了手,“哦”了一声。 “白大褂其一的作用就是阻隔细菌。”秦知行从桌上拿过酒精喷雾,“伸手。” 江与夏伸出手,秦知行在他手上喷了两下,酒精喷在手上,凉凉的,江与夏两只手相互揉搓了下。 秦知行看着他的手,突然问道:“夏夏,听说你上次吊威亚受伤了?” 江与夏手微顿,“嗯,已经去过医院了,没什么大问题。” 秦知行微皱了下眉,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为什么没告诉我?” 江与夏小脸微垮,不是不告诉,是没法告诉啊,摔了之后自己就去缠着周泊野当金丝雀去了,后来恢复意识后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怕秦知行会担心,也怕被他知道“金丝雀”这件事,实在丢人,也就没有说了。 他讪讪道:“一点小伤而已,我看没什么问题就没和你说了。” 秦知行沉默着没说话静静看着他,江与夏慢慢垂下眸子,有点心虚,“好吧,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没有机会和你说,不过伤的确没有什么大碍。” 秦知行叹口气,伸手想要揉揉他的头,想到什么手又顿在了空中,最后缓缓收回,轻声道:“反正来医院了,就近再去做个检查。” 江与夏眸光微闪,“不用了吧。” 上次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就去医院做过检查了,他现在也在持续治疗,医生说挺稳定的。要是现在再去做检查,秦知行就会知道他那奇怪的病证,他都不敢想他会是什么反应。 秦知行看着他,凤眸转深,“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和我生分了不少。” 他说这话时唇角浮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也像玩笑一样,但江与夏知道他生气了,秦知行越生气表现地就越无所谓。 “没有。”江与夏语气有点急切,怕秦知行误会,他亲缘浅薄,能称的上家人的只有秦知行一个人,甚至连院长阿姨都没有秦知行在他心中的分量重,他不想因为这些事给两人造成隔阂。 “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没怎么联系,对不起。” 秦知行伸手捏了下他的脸,像是对小朋友一样,“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江与夏点头,“我知道。” 秦知行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艘“小舟”,是周泊野送的挂坠。 秦知行手指摩挲了下玉石,“给你。” 江与夏拿过挂坠,“我还以为它丢了。” “你放在抽屉里忘带回来了,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的,这次可要收好了。” 江与夏把挂坠攥紧了些,他和周泊野之间留下的东西并不多,每一件都很珍贵。 耳边又滑过那句“江与夏,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 江与夏呼吸微窒,他抬眸看向秦知行,“哥,我来找你,除了想拿吊坠之外,还想问你一些问题。” 秦知行“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出国吗?” 秦知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江与夏抿了下唇,“嗯,我记不清当年为什么出国?” 又为什么会和周泊野分手。 “记忆出现了问题?做过检查吗?”秦知行动作微顿。 江与夏:“做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应该是吊威亚的时候摔了一下脑袋。” 听到没事秦知行语气这才严肃起来,“夏夏,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虽然你几乎所有的事都不肯依靠别人,但是我以为类似这种事,你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说着顿了下,“我以为我们是家人,” 江与夏愣了下,“哥,我、我……” 秦知行伸手制止了江与夏接下来的话,“我只是生气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江与夏口不择言:“如果再有这种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 “瞎说什么,我希望你以后再不会受伤。”秦知行有些无奈,接着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你出国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很突然地一天你就找到了我这里来,可怜兮兮的,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也什么都不说。” 秦知行在国外留学,毕业后直接在当地工作,也就是那时,江与夏突然找了过去。 江与夏:“……” 果然,没有一点印象。 秦知行见他还在想,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道:“别着急,我先去打饭,吃饱饭再想。” “嗯。” “啪嗒”,门被轻轻合上。 江与夏手轻轻摩挲着挂坠,失忆这种小说桥段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有种虚幻的感觉。 但不找回记忆,他和周泊野这段关系就永远都理不清,从头来过真的就能毫无芥蒂吗? 要是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呢?又或者有什么一定要分手的理由呢? 真难。 有那么片刻,还真想恢复成金丝雀江与夏,起码什么都不用想。 秦知行办公室的空气很好,微风裹动纱帘,阳光洒进来,他盯着窗户开始放空自己,不知过来多久,阳光有些刺眼了,他视线偏移,缓缓落在秦知行的办公桌上。 桌上整洁干净,一台电脑,笔筒里错落着几根笔,再就是角落里摆着的两瓶药。 药?办公桌上的药总不能是给病人的吧?秦知行生病了? 江与夏起身,想要去拿药瓶看看,恰在这时候,秦知行打饭回来。 “来吃饭吧。” 江与夏手指了指药瓶,“秦哥,这是什么药?” 秦知行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神色平常,“维生素c和胃药。” 江与夏:“你胃不舒服吗?” 秦知行:“吃饭不规律,偶尔会。” 他笑道:“不过都是些小毛病,我可年年都会体检,对自己的身体爱惜着,不像你。” …… 从医院出来后,江与夏打车直接回去,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周泊野。 江与夏愣了下,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了吗?” 周泊野脸色不太好看,听到他的话,嗤笑了一声,“偷个懒。” 早上到公司了都还没收到江与夏的消息,他就知道他应该是恢复了,因为金丝雀江与夏每天早上都会给他发些让人牙酸的情话。 一问郑叔,说他出门了,还是在自己一走就开始打车,这不是明摆着掐时间躲他吗? 江与夏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醒了。 周泊野舌尖顶了下上颚,“你呢?去见谁了?秦知行?” 江与夏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周泊野眸中闪过一丝戾气,“一醒来就躲开我,但是去找了秦知行?” “江与夏……” 他喊了声他的名字,额角青筋微跳,好歹和他说一声他都不会这么生气,他也不是那种要把人囚.禁在家,谁都不能见的偏执狂。 但是他忍不住和秦知行做比较,比较之后便冷静不下来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生气,气江与夏躲他,气他去找秦知行。怕将与夏想起分手的理由,然后再一次离开他。 怕他被秦知行抢走…… “江与夏……”周泊野又喊了声,呼吸重了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对上江与夏那双眸子,都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 他顿了下,看到江与夏有些无措的神情深深吐出一口气,自嘲般地道:“我有点事要处理,出去一趟。” 他拿起车钥匙,径直往外走去,他怕自己在留下来,会变得不理智,他要冷静一下。 周泊野坐到车里,手重重砸了下方向盘。 艹!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拨了个电话,“林彦,出来陪我喝酒!” 林彦还一嗓子的睡意,“啊?喝酒?这什么时间啊?喝屁……” “老地方。”周泊野没等他说完就挂了,钥匙一拧启动车子。 周泊野从后视镜看到江与夏追了出来,脚上一加力,油门踩到底,车子飞快驶离。 艹,生气了还要自己躲出来。 真tm贱! 第33章 周泊野眼前闪过江与夏有些苍白的脸色,牙狠狠切了下唇,脚下的油门踩得更实了。 车子的轰鸣声响彻山道,江与夏看着周泊野车的速度心头微微一紧,眼睛跟着车子划过山道,不一会车子就消失在眼前。 他深吸了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情绪往下压,垂眸看了眼掌心的玉,因为握得太紧,手心留下一个不重的红色印记。 他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指尖勾在绳子上,拴住挂坠的红色线绳也已经因为岁月侵蚀而褪色,泛白不说,还疵了些杂毛,总归是不怎么体面。 挂坠的线绳是用好几根细线编成的,细细密密扎得很紧实,编织方式很复杂,绕着绕着就很难分清究竟哪根是哪根了,除非用剪刀在初始处减下一刀,这些细绳就会散开,一条是一条,各不相干。 他和周泊野之间比这编成麻花的线绳还弯弯绕绕些,不知道源头在哪,就不知道怎么解,最不容易受伤的方式就是在现在剪下那一剪刀,从此各不相干,也不至于再分一次。 现在是最好的节点,要不等自己的意识再错乱又该去缠着周泊野了,如果自己现在离开的话,大不了之后让李琦关自己一阵,再不济随便编个理由骗骗他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一时错乱的那本书最后白月光回来,金丝雀不照样离开了,还搞得那么悲壮,差点就死了。 “江先生。” 江与夏:“嗯?” 郑叔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拧着眉看着自己,“别难过。” 江与夏愣了下,难过吗? 郑叔:“先生回来的时候很着急,给您打电话又打不通,怕您出事,如果您再迟点回来,他可能就出门找您去了。” 江与夏打开手机,的确有几个未接来电,之前手机调了静音忘记调回来了,还有一条孙佺发来的信息。 孙佺:“夏夏,之前那个公益广告,导演今天给我回了电话,基本上说定了,那边要求要先去体验生活,时间挺紧的,你看看收拾一下东西,今天走也行,自己掐下时间再告诉我,我来接你。” 如果马上就要离开的话—— 江与夏握着挂坠的手紧了些,他清醒地意识到,如果他今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和周泊野以后可能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要不就这样吧。 挂坠被他握热,他垂眸看向它,突然就想到两人刚在一起时,那段时间他无所事事学了很多东西,但是他天生三分钟热度,做着做着就换了,或者直接放弃了。 有一次周泊野看他扔在一边的吉他,皱眉道:“江与夏,怎么又不学了?” 江与夏靠在沙发上,嘟囔道:“太难了,不想学了。” 周泊野表情顿了下,突然道:“如果以后我们真的走到了很艰难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我了?” 那时候他的回答是什么…… 他说:“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年少时的回答在这一刻震耳欲聋。 江与夏抬头看向郑叔,语气有些急切道:“郑叔,你知道周泊野去哪了吗?” 郑叔手指顶了下眼镜,“先生的车都有定位,我问问老张,您稍等。” 江与夏点头,郑叔回来的很快,他用钢笔在纸条上写下地址递给江与夏,“江先生,祝您一路顺风。” 江与夏:“嗯。” 另一边,林彦顶着一头乱发推开包厢的门,眸子半阖着,一脸未散的睡意,嘴里轻声吐槽着,“周泊野,你知道我今天几点睡的吗?老子九点才闭眼!这才几点你就把我叫起来!你最好是有事,没事都得给我变出事来!” 周泊野斜斜看了他一眼,一双眸子黑沉得吓人,手中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不少,桌上还摆着一个空酒瓶,看上去是喝了不少了。 林彦瞧见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不是哥们,这天都还没黑,你一瓶五十度的就干下去了?” 周泊野没有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有多差了,林彦也稍稍清醒了些,他小心翼翼问道:“江与夏?” 周泊野握着酒杯的手微收,脸色更黑了。 林彦眨了下眼,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拿个杯子,浅浅倒了半杯,棕色的酒落在玻璃杯中,他在周泊野杯子上轻轻碰了下,发出“叮"地一声。 “得,陪你一杯。” 说到“江与夏”这个话题,林彦自动闭嘴,这事没得谈,就算现在去墓地把周泊野他妈挖出来,他妈叫周泊野离江与夏远远的,这事都成不了。 不过能把周泊野气到大白天扔下工作跑这喝酒,他还真好奇这江小鬼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这两年,周泊野活得那叫一个清规戒律,整一工作狂,退出豪门霸总行列,和他们这些混日子的二世祖完全不同,一个看破红尘的工作机器。 林彦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周泊野的变化,“啧”了一声,感情这件事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江与夏这一回来,瞧着人都鲜活了不少。 周泊野把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闷了,又伸手去倒了一杯。 林彦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行,他这人天生好奇心就重,试探地问了句:“前几天不还和我秀恩爱吗?这才几天,怎么这幅衰样了?” 一口烈酒入喉,周泊野冷声道:“让你喝酒,没让你审讯。” 林彦:“……” “就生喝阿?” 周泊野睨了眼他,林彦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喝你的,我可喝不了闷酒。” 他伸手在沙发上按了个按钮,“来个节目。” 麦“沙沙”响了两下,对面似乎沉默了下,而后一个女声回道:“好的,林少请稍等。” 不一会包厢门被敲响。 林彦:“进来吧。” 随着他声音落下,老板领了一屋子的人进来,有男有女,一字排开,什么样子的都有。 “周总、林少。”女老板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 身后那一群人也齐齐喊了声,“老板好。” “……” 两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基本上人一进来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周泊野冷笑了声,“林彦,你现在玩挺花啊。” 林彦:“……” 女老板看两人面色不是很好,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立马又笑开了,“您二位不满意吗?没有看得上眼的?要不我再换一批人?” 林彦连忙打住,“姐,你这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起这种勾当了,我这也就一年多没来,你这都从酒楼换青楼了?” 女老板:“……” 她笑了声,解释道:“干喝无聊,叫点小弟小妹倒倒酒。” 林彦:“你们以前不是有驻场吗?弹吉他那个嘞?我就想听听歌。” 老板和林彦两人面面相觑,也没想到你要玩这么纯情的啊…… 林彦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们这群人虽然是些混不吝,但是好歹是一代代传下来世家,家风有多严格外人不知道,要是被发现玩这种,回去少了一层皮都是轻的。 周泊野往沙发靠去,这么多人吵得他头疼,原本难看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他微微抬眸扫视过去。 这里的人应该是老板特意挑的,起码相貌上来说都是千里挑一的存在。 那些人也看到了周泊野的样子,也是轻呼了一声,毕竟周泊野这张脸知名度还挺高。 有个大胆的男生眸色微闪,咬了咬唇就往他走过来,“周总,我看你杯子里的酒快没了,给您倒一点。” 他蹲在他脚旁,手拿过桌上的酒瓶,声音很温柔,并不会甜腻得让不舒服。 另一边,江与夏也到了这家店,他才走进来就被保安拦住了,保安打量了眼他的穿着,“不好意思,请出示会员卡。” 会员卡? 保安:“没有会员卡的话是不能进店消费的。 江与夏抬眸看了眼店名,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李琦,“有这家店的会员吗?” 就几秒的时间,消息就回过来了,“必须有啊,卡号是这个:176577879,我家宝是要去喝酒吗?等等哥,哥马上来。” 江与夏:“不用来,找人,不喝酒。” 在把卡号报给前台时,江与夏问道:“能告诉我周泊野在哪个包厢吗?” 前台微笑拒绝,“不好意思,这是客户隐私,不能告知的。” 果然没那么顺利,江与夏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着,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酒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周泊野。 这处环境不错,包厢和包厢之间离得很远,而且每一种包厢都是不同的装潢,说是喝酒的地方,但装修更像是喝茶的地方。 等了一会没见着人,江与夏尝试打了个电话,不出所料没人接。 他起身打算去找找,他往包厢那边走去,还没走两步碰到了两个醉汉,酒气冲天,江与夏往旁边让了让,本意是好的,但因为他天生脸臭,今天表情更不好,这一动作更像是嫌弃。 “你、你怎么回事?”那两醉汉围了过来,“你刚刚是在翻白眼吗?” 江与夏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微冷,“没有。” 两人这才完全看到江与夏的脸,愣了下,才道:“老板真是不够意思,这种极品都不带我们包厢去。” “小弟弟,还在上学吗?和哥哥们去包间玩玩怎么样?” “不会亏待了你的,什么价格都可以。”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笑得很猥琐。 江与夏垂眸打量了眼自己,因为今天去医院所以穿的很低调,的确不像是这个店的受众。 不过他今天是来找周泊野的,不想惹事,于是没有说话,抬步就要走。 “诶!跟你说话呢?”那两人却不依不饶。 第34章 两人一个体型胖一些,一个瘦一点却更壮实,互相扶着脚步都有点踉踉跄跄的,酒气熏人,喝得挺醉了。 胖的那个脚步虚浮地往江与夏那边追去,虽然姿势踉踉跄跄的,脚步倒也不慢,三两步赶上了江与夏,直接伸手扯住他的卫衣帽,勒着他的脖子把他用力往后拉。 江与夏一时不察,被他拉得倒退了两步。 胖子叫嚣道:“跟你说话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滚过来!” 江与夏用手指碰了下脖子,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抿紧了唇,他转过头去,一双猫眼牢牢盯着扯他帽子的人,那双瞳孔黑得很纯粹,声音凉如夜水,“放手。” 对上他的眼神,胖子身子僵了下,手上的劲稍稍松了些,不过还是逞强着不肯完全松开,“不就是一个出来卖的吗?婊子立什么牌坊?” 这话说得难听,江与夏眸色微变,一个字也不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胖子吃痛,抓着帽子的手瞬间松开了。 他后知后觉,这家店可能不正规,有特殊服务,他们应该是误会他也是。 他唇色微白,所以周泊野也……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心口像坠着块铁,下一刻否决了这种想法,周泊野不是这种人。 胖子往后退了两步,屁股顶着墙,佝偻着腰,双手紧紧捂住腹部,脸憋得通红有些说不出话来。 板鞋的鞋底很硬,那一脚正好踹他肚子上,肯定是不好受。 “胖子,没事吧?”原本还在一边看热闹的同伴忙跑了过来,搀扶着他,两人酒意都清醒了不少。 “呕”胖子一张口还没来得急说话,先吐了一地,那味道直冲鼻根。 江与夏皱眉偏过头去,用袖子轻轻掩住口鼻。 他同伴也是一脸菜色,不动声色地屏住气。 胖子吐过后,酒意散去了一半,骂了一声又跌跌撞撞朝江与夏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招呼他的伙伴,眼神一狠,“东子,今天不把他办了,老子以后还混个屁!” 他的同伴反应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往他包抄过来。 江与夏看到他衣领上沾着的不明液体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双好看的眉都快拧成一团,不想碰他。 这怎么打。 江与夏四周看了看,想找个趁手的工具,可还没等他找到,拳先挥了过来,他忙偏头躲闪,耳边划过劲风,堪堪躲过。 毕竟是成年男子,这两人身形瞧着也不算弱小,就算拳头没有沙包那么大,真动起手来也还是挺唬人的。 地方狭小,江与夏不好避,瘦的那人趁着江与夏躲拳头时,迅速从后头搂上他的脖子,手肘紧紧禁锢着江与夏的脖子。 胖子瞧见后嘴角咧开,拳头高高扬起,想要把刚才那一脚还给江与夏。 江与夏打量了一下地势,没法借力。 咬牙拼着受了这一拳没有躲,用脚蹬向胖子的肚子,借着这个力,将背后那人狠狠往墙上压去,手肘往后重重一击,禁锢着他脖子的手骤然一松。 东子从嗓子处吐出一口气音,感觉肋骨都要断了,“艹。” 江与夏缓缓直起腰,刚刚那一拳虽然受了但胖子被他踹地失了准头,打在他的手臂上。 他活动了下肩膀,牵扯着手臂上的肌肉,一股酸痛到骨头里的感觉涌了上来。 江与夏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今天真是事事不顺,本来生活上就一团乱麻还偏偏遇到两个人渣来找不痛快。 他垂着眸看着佝偻着腰的两人,“不是要我陪你们吗?再来。” 被踢了两脚的始作俑者这会靠着墙壁,捂着肚子痛呼,那两脚都不轻,本来又喝了很多酒,这会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到江与夏的话,他喘着的粗气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江与夏,手缓缓伸向身边的拖把。 东子觉得嘴里有股血腥味,他往地上啐了口痰,脑子清醒了些,这真是碰到块硬骨头,看这个样子应该真的不是店里的员工,要是员工不可能这么大胆,敢对客人动手。 这个店是会员店,店里的门槛并不低,他是个做生意的,不想得罪任何人,不能再打了,而且在他手上也讨不了好。他刚想起身道歉,就见胖子拿了根棍子捂着肚子就冲了出来,直接往江与夏头上砸去。 东子眼睛猛地睁大,“谢林其你疯了啊!” 这棍子要敲下去,真得闹出事来。 好在江与夏反应快,躲了过去,棍子砸在墙上断裂开来,棍子飞出来的碎末擦过江与夏的额头,留下一道血痕。 原以为只是一道浅浅的痕迹,没想到见了血,血顺着额角流下。 那胖子低低笑了起来,棍子往地上一扔,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舒服了吗?” 棍子砸在墙壁巨大的声音招来了工作人员,大厅和旁边包厢的客人也围了过来。 “天!先生您没事吧?”工作人员看到江与夏额头上的血,又看到这满地狼藉顿时吓了一跳。 “保安呢?快叫保安过来!” 江与夏手指碰了下额角的位置,指尖染上一丝血色,食指揩掉那丝血色,他沉着脸蹲下捡起了那截断掉的木棍在手上颠了颠,眼睛微红,本来不想惹事的。 但是他这人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动手了就一定要打赢的信条。 胖子看了江与夏一眼,往后退去,“你还想干嘛?” 下一刻棍子落到身上。 胖子发出一声尖叫,用手去挡,棍子砸在敦实的肉上发出的声音很闷。江与夏还算有理智,专挑疼却不怎么碍事的地方打。 胖子叫得像杀猪一样,“艹!我要杀了你!” 东子想要来阻拦,江与夏下手的那股狠劲吓退,只能一个劲地催促工作人员,“保安呢!快叫保安过来啊!” 另一边,包厢里周泊野眼神轻扫过蹲在他脚边倒酒的男生,男生似有若无地往他靠近,一股甜腻的花香味袭来。 周泊野轻轻晃了下那杯酒,就在那男生以为事成,唇往上扬的时候,酒杯落地。 酒水倒出将地毯晕湿一块,那男生脸色瞬间发白。 周泊野抬眸看向老板,“这是什么规矩?” 林彦动了下唇,你说什么时候惹周泊野不好,偏要这个时候往上撞,这个时候连他说话都得挑着来。 老板脸色微变,“抱歉周总,是我们的问题。您今天所有的消费都由我承担,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看向那个自作聪明的男生,压着声音道:“蠢货,还不滚过来!” 男生抿着唇,又怕又有点不甘心地从他身边离开,周泊野没有说话,包厢里瞬间陷入沉默,大家大气都不敢喘。 恰在这个时候,旁边候着的经理腰间的对讲机亮了下,沙沙的声音传出,“经理,兰字间这边有人闹事,您来看看。” 因为包厢内很安静,声音就特别清晰,但是对方那边似乎很嘈杂,各种声音掺杂其中。 老板听见声音眉毛皱了下,她对经理挥了挥手,经理点了下头,对带来的那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等会跟着走。 老板本来还想喝几杯酒再赔个罪的,岂料包厢内动的最快的是周泊野,他起身声音比刚才还沉,“兰字间在哪?” 老板看了眼他表情吓了跳,反应过来忙道:“请跟我来。” 林彦也起身了,刚才对讲机里他好像听到了小鬼的声音,原本还以为听错了,不过看周泊野那反应应该是没错。 …… 兰字间外。 “经理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 保安终于到位,江与夏眸色微红,额头上的血流到了眼角,原本上扬的眼尾添了丝血色的靡丽。 江与夏停手,抬眸看去,正好看到正往这走来的周泊野,他和周泊野对上了视线,下一刻手中的棍子落地。 第35章 江与夏手背到身后,指端狠狠和衣服摩擦了下,将手上的沾到的血擦干净,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看见家长后要隐藏自己的错误一般。 什么抽烟喝酒打架这些事他都干过,但不代表他希望被周泊野看见。 林彦看着满地翻滚的胖子龇了下牙,“小鬼下手挺狠啊。” 周泊野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步一步朝江与夏走去,直到在江与夏面前站定。 他看了眼他的额头,又看到他脖子上留下的红痕,指尖轻轻触了下他脖子上的红痕,他皮肤本来就很白,稍微动一下就会特别明显,例如现在,雪色上浮着一道很夸张的红。 “疼吗?” 江与夏没说话,不怎么疼,看着有点恐怖其实就是贴个创口贴的情况,还不比以前小时候在孤儿院打的惨烈。 但因为周泊野的询问,心里那一点点委屈还是涌了上来。心口不受控制酸了下,他也分不清是因为这架打的,还是之前两人闹得那么不痛快的缘故。 见江与夏没说话,周泊野手指摩挲了下他的手背,又轻抚过他的眼尾,带着点安抚的味道。 江与夏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眼尾泛着薄红,看着就很可怜。 “麻烦准备一下医药箱。”他声线平稳,似乎有些过于冷静了。 “有的,周总稍等,我已经让人去拿了。”老板脸上的笑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她不久前才听说周泊野身边出现了个不能惹的祖宗,这才过去多久,这祖宗就在她店里出了事…… 周泊野又看向胖子,问江与夏:“他弄的?” 江与夏愣了下,猫似地眸子微微动了下,灵动又鲜活,他原就是来找周泊野示弱的,刚好趁着这个机会。 他适时地示了弱,点了下头,“嗯。” 他像是有人撑腰一般,声音虽然凉薄,语气倒是告状一般,“我来找你,突然被他们两人拦住,问我什么价格,我不想回答,他就要动手。” 江与夏还来了个总结陈词,“他好像想睡我。” 周泊野突然笑了声,桃花眼轻轻眯起,听他语气什么的都还很冷静,唯独那双眸子墨色翻涌,他伸手拉过旁边的椅子,伸手扯了扯西装的领带,甚至嘴角还带着丝散漫的笑,拖着椅子朝胖子走去,连脚步都是轻的,谁都没意识到他要干嘛,直到椅子重重砸到了胖子身上。 “啊!” 胖子的尖叫声以及众人被吓到的惊呼声重叠在一起。 周泊野单手拎着椅子的腿,一下!两下!三下! 胖子从尖叫出声慢慢到出不了声音,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椅子变了型被周泊野随手扔在地上,他吐出一口浊气,蹲下身子扯着他的头发,他声音很好听,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哪只手打的他?”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放狠话。 “救、救命!”胖子说话含糊不清的,他脚乱踢着想要躲开他,但是因为头发被拽住退无可退。 他看向江与夏,眼中绝望而恐慌,“救命——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周泊野……” 江与夏唇动了动,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泊野。 周泊野笑容更盛了,语气却冷到了极点,“你竟然还敢向他求救?” 他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高高扬起,“你怎么敢……” 下一刻重重往地下按去,脑袋碰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诺大的店瞬间安静了下来,害怕、恐惧,每个人看周泊野的眼神都变了味,仿佛他是哪里出来的怪物,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周泊野黑发微乱了些,散在额前,“你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动手伤他,他小心翼翼养着,生怕出一点问题,他们怎么敢!要是那块淤血…… 周泊野甚至想都不敢想。 “阿野!”江与夏终于反应过来,他忙上前抱着周泊野的胳膊。 “阿野,别打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江与夏声音微颤,周泊野缓缓看向他。 江与夏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事。” “嗯。” 周泊野不知道是怕伤到江与夏,还是怕在江与夏眼中看到害怕,他慢慢松开手,牵起江与夏的手,把他带离了这片不怎么干净的地方。 老板连忙让保安过去把胖子拉到一边,胖子已经面目全非,亲妈在这都不一定认得出,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叫喊着。 周泊野看着江与夏,慢慢安静下来,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眼中还有没有散去的戾气,“吓到了吗?” 江与夏看着他,认真道:“没有。” 周泊野闭上眼睛缓了下,全身的力气慢慢卸下,唯独牵着江与夏的手紧了紧,“抱歉。” 江与夏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为什么要道歉?” 周泊野没有回答。 恰好这时,酒店的工作人员把医药箱拿过来了,他看见周泊野有些不敢送过去,最后还是老板拿过医药箱道,“周总,先帮这位先生处理一下伤口吧。” “嗯。” 他牵着江与夏的手就近走到一个包厢,路过的时候眼神轻轻落到那个叫东子的身上,东子瑟缩了下,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伤口处理好后,问题不大,周泊野稍稍松了口气。 他伸手,笑着对江与夏道:“给我抱一下吧。” 江与夏这次很乖,他话音刚落他就依了过去。 周泊野手渐渐收紧,下巴抵在江与夏肩膀上,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脖子,如果细看还能看到他手在微微颤着。 “对不起。”周泊野声音有些哑。 江与夏愣了下,突然明白周泊野为什么要道歉了,他在内疚。 第36章 江与夏唇动了下,话还没说出来眼眶就红了,两人中好像每次先道歉的都是周泊野。 这件事明明是他先做错了,不可否认他每次采取的第一个方法就是逃避,他性格缺陷导致的。 却还是周泊野来道歉,他都替他委屈。 “你别道歉。”江与夏从嗓子里挤出了点声音。 周泊野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僵,松手就想来查看他的情况。 江与夏用手挡了下,扭过脸去,不想让周泊野看到他现在这幅窝囊的样子。 鼻端全是属于周泊野的味道,他瓮声瓮气道:“阿野,你有生气的权力,我受伤不是你导致的,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是背锅侠。” 他说话声音更哑了些,“别因此内疚,不然你让我怎么自处。” 周泊野没有说话,连郑叔都想得到他的车子有GPS,他自己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在幼稚地寻求存在感,却因为这么一点破事差点酿成大祸。 江与夏深吸一口气,他觉得得把之前的误会和周泊野解释清楚,“至于今天早上我跑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周泊野就打断了他,“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突然的打断仿佛是害怕他会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东西来。 江与夏顿了下,他抬眸看向周泊野,有点不依不饶道:“阿野,我想先把这件事说清楚。” 周泊野皱了下眉,对上那双眸子他还是妥协了,“好,你说,我听。”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 江与夏:“我醒来之后不是故意想要躲着你,上次你说从头来过,可是我连当初为什么分手都不明白,我怕、我怕会重蹈覆辙。”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所以我想先躲开你,去问问秦哥他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对于我们这段关系我已经习惯逃避了,对不起。” 江与夏说着顿了下,“我害怕会再伤害你一次。” 两年前的江与夏怎么也没想到会给现在留下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想收拾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周泊野手指抚过他的眼尾,江与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他很白,皮肤又很薄,所以稍有一点红就很明显。比如现在,眼尾、鼻尖都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周泊野:“你刚开口的时候,我真怕你说秦知行,我怕你会说你认识秦知行比认识我还早,去找他又怎么了。” 他说着笑了声,伸手环上江与夏,将他抱紧了些,“没想到字字句句都是我。” “江与夏,你真可爱。” 周泊野这种出奇的好哄反倒让江与夏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没来找他,可能他都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在江与夏看不见的地方周泊野笑意却并不明显,对比于江与夏害怕再伤害他一次,周泊野更害怕的是当年江与夏有什么必须离开他的理由,他却毫不知情。 一个人撑着该多辛苦。 他倒是宁愿是江与夏厌烦了他,单纯的一个分手而已。 他问道:“后来为什么选择回国?” “因为我……”与夏身子僵了下,他又下意识想随意扯几句错开这个话题,但好在反应了过来,他微皱了下眉,开口道:“因为我想你了。” 他语气十分认真,他忘记那时候生什么病了,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对周泊野的回忆像是突然涌入脑海中一样,每天脑海中就是他这个人,关于他的种种,那时候他真怕自己就那么疯在那了。 但他又清楚地记得两人分手了,这一点格外的清晰,就像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你们分手了,别的一概都是模糊的。 江与夏有些难为情,声音越来越小,“可我们分手了,我不能去找你。我就坐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馆,以为能看见你,但一次都没看见你。” 后来他才知道那几天周泊野一直在国外,所以一次都没遇见。 周泊野:“在那等了几天?” 江与夏闷声道:“七天。” “你真是……” “后来咖啡店老板都认识我了,他还会……” 如此直白让周泊野完全招架不住了,他低头唇覆上江与夏的唇上,将他还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 这个吻温柔旖旎,可不知是谁的呼吸先变了,粗重的呼吸将节奏拉起,唇舌的追逐,两人都在拼命汲取,像是想将这两年的爱意全部宣泄。 直到门被敲响,是林彦,“里面两位,烂摊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人送医院去了,我回家补觉了。” 就在以为他离开了的时候,林彦又返了回来,“周泊野你丫再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看你们俩,我们就绝交!” 语气之决绝,让人不敢不信。 江与夏喘着粗气,他额头抵在周泊野胸膛上,听到林彦的话脸烫得不像样。 周泊野手摩挲着他的后脖,唇慢慢勾起,笑了,雨过天晴。 两人也没呆多久,周泊野喝了酒,让司机来接他们。 去医院的途中,江与夏从口袋里把那块玉石掏了出来,放在掌心递到周泊野眼前,“我今天刚拿回来的。” 周泊野看了一眼,略带些嫌弃道:“刚拿回来就受伤,保屁平安。我们换一块戴,这块扔了。” 说着作势要去拿那块玉佩,江与夏忙收了回去,一双猫眼警惕地盯着周泊野。 周泊野瞧他那样,低低笑了几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开玩笑的。” 他把玉佩给江与夏戴到脖子上,手指挑了挑那根细绳,“这绳子都褪色了,明天给你换根链子,要不给你改成手链吧?” 江与夏想着拍戏项链的确不方便,手链如果穿长袖的话还是可以的,于是应了下来,认真道:“好,不过链子不要太粗,太粗的不好看。” 周泊野突然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下。 江与夏眼睛睁大了些,唇上还残留着丝热度,周泊野唇角笑意散漫,一双桃花眼潋滟非常,和第一次在酒吧见到的他很像。 成熟之后的周泊野,格外的有魅力。 江与夏脸瞬间爆红,这样的周泊野他有点招架不住,忙撤开目光往窗外看去。 车子开得很平稳,周泊野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要不要睡一会?” 江与夏其实不困,但还是闭上了眼,不一会感觉到身上多了件衣服,他吸了下鼻子,是周泊野的味道。慢慢地还真的困了,意识慢慢淡去,半梦半醒间,他想,他这算是和周泊野复合了吗? 但好像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挑明。 到了私人医院先处理了外伤后,又去做了各项检查,江与夏躺在室内,医生看着成像微微皱了下眉,对周泊野道:“我们原本的方案是如果能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但是这么久过去了,淤血其实并没有变小很多,可以说收效甚微。” “可以换一种药再尝试一下,但如果效果依旧如此的话,就说明保守治疗不太可行,可能要采取手术。” “只是手术的话,风险极大。” …… 从医院出来后,尽管周泊野在江与夏面前表现得没和往常一样,但是藏起来的情绪还是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问:“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好吗?” 周泊野摇摇头,没打算瞒他,“没有变好但是也没有变坏,最坏的结果就是手术。” 江与夏点了点头,“没有变坏就行。” 周泊野:“会没事的。” 回到周宅,郑叔看到江与夏额头上的纱布微微皱眉,“怎么受伤了?” 江与夏:“不小心被碎屑擦到了,就是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事,只是医院包得比较夸张。” 郑叔眼神上下打量了下,见他脸色尚且不错,便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江与夏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是孙佺。 孙佺:“夏夏,收拾得怎么样?是今天走还是明天走?” 江与夏:“……”忘记这茬了。 “明天吧,今天来不及了。” 孙佺:“行,那我明天上午九点来接你,那个本子是个保护环境的公益广告,接你们过去只是让你和动物接触一下,拍摄一两天就可以搞定,不用带太多的东西。” 江与夏:“好的,谢谢孙哥。” 因为离得近,周泊野也大概听见了,他微微皱了下眉,想到今天医生的话,“佑佑,要不……” 江与夏看向他,眼中浮出一丝兴奋,“阿野,我接了一个动物的角色。” 周泊野的话便说不出口了,他原本想说要不在家里静养,别接工作了,反正他又不是养不起。 但对上他期待的眼神,他舍不得说,他怕江与夏不答应,又怕他真答应了。 算了,起码还没到最坏的结果。 周泊野:“我们来约法三章。” 江与夏:“嗯?” 周泊野:“一别拍大夜戏,导演的延工费等一切费用由我承当。二,暂时不准接武打戏,需要剧烈运动的戏先往后推一推。三,我给你配一个私人医生,二十四小时跟组,不准拒绝。” 江与夏眨了下眼,一一应下,只要导演那边没问题,他就没问题。 周泊野:“导演那边我会让人对接。” 江与夏:“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太高调了?” 周泊野眉尾微扬,“这就高调了?要不我给你试试真正的高调?” 江与夏:“别,我可不想因为这个上热搜。” 晚上,周泊野一直待在书房,任性的结果就是要熬夜工作。 卫卓:“周总,林秉直泄漏公司机密文件的证据已经移送公安机关了,他手上的股份也全部回收,但公安局的人去晚了一步,被他跑了,暂时不知道去处。” 周泊野:“嗯。” 卫卓:“您明天的股东大会,有两位请假了。” “李昭利和王郁临?” 卫卓:“对。” 周泊野:“没事,这次的改革动了他们的蛋糕,是我我也不去。” 卫卓沉吟了下,毕竟是元老,他有点摸不清主意。 周泊野察觉到他的犹豫,说道:“该怎么改还怎么改,不用顾虑太多。” 卫卓:“是。” 周泊野处理完公务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打算回房洗个澡继续把今天的会议内容过一遍,等会直接去上班。 洗完澡后打开灯才发现被子中间凸起一块,他愣了下,伸手把灯熄灭,脚步放轻了些,在床头点了盏小夜灯。 江与夏呼吸均匀,红唇微抿,眉眼沉静,已经睡着了。 明明已经恢复意识了,还跑他房间来,是真把他当柳下惠了? 睡着后的江与夏实在太乖了,周泊野手指碰了碰他的唇,俯身时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察觉到周泊野的存在,江与夏很自然地就朝他靠了过来,脑袋在他手上蹭了下,伸手拉住他的手又睡熟过去。 周泊野眉眼微弯,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似乎世界都美好了。 第37章 第二天江与夏睁眼时,周泊野已经换好了衣服。 因为工作原因,他的衣服大多都是正装,穿正装最考验身材,江与夏揉了下眼睛,眯着眼看着正在打领带的周泊野,那腿那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有点烫,往被子里埋深了点,周泊野听到声音后转过头去,两人对上视线。 “醒了?” 江与夏轻轻点了下头。 周泊野走过来,把他捂住口鼻的被子往下拉了点,“起这么早做什么?再睡一会?” 手碰了碰他的脸,又皱了下眉,“脸怎么这么烫?不舒服吗?” 江与夏:“……” “没、没事,我今天有拍摄,孙哥一会会来接我,要去榕城两天。” 他说话有点磕巴,一个小人正在他脑中清扫着不健康的画面。 周泊野张口就道:“那我不是得独守空房了?” “唰”,江与夏还没冷下来的脸,又瞬间通红。 脑子中一些不健康的画面再次涌现,他抿了下唇,故作镇定,表情甚至有些严肃:“我会尽快完成拍摄回来的。” 周泊野愣了下,而后“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那双桃花眼中笑意惊人,魅惑众生,分不清他开玩笑认真回答的江与夏太可爱了。 他手捧着江与夏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下。 “好,等你快点回来。” …… 坐在车上的江与夏脸还有点红,他看着窗外发呆,孙佺侧目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上车后一句话也不说。” 江与夏眨了下眼,想到周泊野他脸一红,把鸭舌帽压低了点,“没事。” 另一边,周泊野心情极好,唇角带着几分笑意,那双平日里没人对视的桃花眼微微弯着。 会议中大家眼神时不时落在周泊野身上,有大胆的更是直接盯着看,直到卫卓轻咳了两声,众人才忙收回目光。 周泊野看着那糟心的汇报难得没有问候他,“整体思路没有问题,但数据缺乏市场支持,再完善一下,下去吧。” 堪称温声细语,再加上那轻笑的语气,男下属脸一红,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是、是,周总,我会努力的。” “嗯。” 这场会议在这种诡异又平和的气氛中结束,出来的男女老少脸上多少有种浑浑噩噩之感,脚步都是飘飘然的,不敢相信今天的大魔王如此好说话,仿佛做梦一般。 回到办公室里的周总,看着下属拿来的垃圾文件一边看一边笑,笑得所有人都毛骨悚然之时,他轻飘飘来一句:“嗯,这种文件以后扔碎纸机里就好了,下去吧。” 卫卓:“……”没有生气,没有沉脸,简直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因为他今天的异常,公司群又炸开了。 【谁知道!今天的周总简直小说男主角!】 【打工人做久了,他没把我文件丢出去的那一刻,我觉得他脑袋上顶了个光环,布灵布灵的。】 【啊,今天又是沉迷资本家的一天。】 【就我真诚发问吗?周总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就不一样了,温柔的周总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他扔我文件时那鄙夷一切的神态。】 【……】 【没救了,拖出去埋了吧。】 卫卓收手机时突然发现周泊野在盯着他,吓得他手机差点没摔地上,不会这么衰,今天第一个被开刀的是他? 周泊野手撑着下巴,没头没尾地问了声:“卫卓,谈恋爱了没?” 卫卓:“……” 为什么问他谈恋爱了没?是他最近消极怠工了吗?还是他最近加班少了?他应该没有花太多时间在私人的事上吧? 卫卓咽了口口水,义正言辞,“公司就是我的家,在公司市值没有上涨百分之十之前,我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的!我愿为周氏付出我的青春。” 周泊野动作顿了,“市值上涨钱又没到你口袋,这么拼命干嘛?” 卫卓:“……”扎心了。 周泊野继续道:“我还是建议你去谈个恋爱,啧,你知道江与夏今天上午和我说什么吗?” 卫卓:“……” “他说他会尽快完成拍摄回来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卫卓:“……” 周泊野:“这代表他舍不得离开我,他爱我,啧,他真可爱。” 卫卓:“……” 前台小姐姐看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的一脸沧桑的卫卓时愣了下,小心翼翼问道:“卫哥,你这是被蹂躏了吗?不是说今天周总心情极好吗?” 卫卓疲惫地笑了下,“乖,别问,问就是恋爱的酸臭味熏的。” 前台小姐姐:“……” 榕城。 江与夏和孙佺跟着剧组的车到目的地后才发现是一所流浪动物之家。 一进院门就涌来一股浓重的味道,是动物粪尿堆积起来的味道,孙佺忍不了用袖子捂住口鼻,“我去,这什么味儿?” “啊,不好意思,因为猫猫狗狗多了之后,就算每天都清扫地板还是避免不了有味道。” 江与夏朝说话的人看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衣着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衣服上沾着些污渍,零星点点,这里一块那里一坨。 那人接收到江与夏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局促,“你好,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叫路宝方。” 他说着伸出手,江与夏握上他的手,“你好,我叫江与夏。” 路宝方闻言笑了下,笑容有点憨,“我知道,我有看《森林深处》。” 导演听到声音也从里面走出来,“夏夏,好久不见啊。” 江与夏看到来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赵导您怎么在这?” 赵导乐呵呵的,依旧是一口不太标准的港普,“我也是受好友所托临时顶上来的,看到名单上有你,可把我高兴坏了。” 有熟人就会让人更放松一些。 两人免不了聊了聊之前那部剧,赵导话锋一转,“这次拍摄和之前大不一样,动物拟人比较难,把你带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和这些猫猫狗狗待一下,了解一下他们的习性。” 纯动物拟人的话没有什么台词,只能用身体动作以及微表情来传递信息,相对而言比较考验演技。 江与夏在里面要饰演的是一只流浪猫,一般科班上表演课,动物拟人是基本课,但很可惜,江与夏表演课没上几节就休学了。 所以江与夏也不能保证最后呈现出来是怎样的一个效果,只道:“我会努力的。” 赵导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演技这一块,演戏也算是一种艺术创作,虽然学习和努力可以提高,但面对天赋选手,再努力再提前做准备也抵不过他一场即兴表演。 江与夏就是天赋型选手。 赵导:“没事,放松下来,动物表演眼技很重要,观察动作时别忘记它们的眼睛。”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导就被一个电话喊走了。 赵导一走,路宝方看了眼江与夏,挑起东道主的担子,“那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猫猫。” 江与夏顿时有了兴趣,“要。” 孙佺低头看了眼时间,“行,你们去吧,我也去忙了。” …… 路方宝打开猫舍的门,两人才进去,就有几只小猫屁颠屁颠凑到路方宝的脚边,亲昵地用脸蹭他的裤腿。想来他衣服上那些不规则的污渍应该就是它们赋予的。 路方宝蹲下身子,江与夏看着他一直撑着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与人相比他似乎更擅长与动物相处。 江与夏收回目光,好奇道:“不是说猫不亲人吗?感觉他们对你很热情。” 路方宝笑道:“其实猫狗和人一样,性格各异,有些猫猫比较傲娇,有些猫猫其实很亲人,有些狗子很凶,但有些狗狗也很温柔,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大多数猫都比较傲娇,比如那几只。” 江与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只猫躺在地上,有一只布偶听到他们的声音只是抬眸看了眼,蓝色的瞳孔仿佛藏着璀璨星河。 可能因为他是生面孔,所以视线稍微在他脸上停留久点,但也就片刻的功夫又转头,舔了下毛,把头放在两只交叠的爪子之上,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慵懒。 江与夏抬眸扫视一圈,猫舍很简陋,用铁丝网圈起来的一块四方地,除了饭盆和饮水器具,摆设就只有一个陈旧的猫爬架,小小的一块天地却有近百只猫。 江与夏:“这里面还有好多品种猫。” 路宝方“嗯”了一声,“这些猫原来都是宠物猫,被抛弃之后几乎没有生存能力,我遇见的话就会把它们带回来。” 江与夏蹲下,伸手摸了摸走到他身边试探的小猫,小猫很小还不懂得防备,被他摸了几下甚至躺倒身子,露出微鼓的小肚皮。 路宝方:“小家伙很喜欢你,而且——” 他看着因为他说话而同时看向他的两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你的眼睛和猫的很像。” 江与夏记得他和周泊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把小猫抱起来,小猫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一双大眼阖起了一半,江与夏手指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这么多的小动物每天的开销该多大,他不知道路宝方的经济来源,他想问自己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但还没等他问出声,路宝方突然起身朝一个方向跑去,“鱼崽回来!你真是一个不看住就往外跑,就这么小一条缝都能被你找到!” 两块铁丝网中间出现了一条缝,一只胖橘正想要从那挤出去,但是因为太胖了被卡在中间动弹不得,可怜又滑稽,只能张嘴“喵”了一声。 路宝方把猫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心疼地揉揉猫猫被铁丝网刮到的地方,“毛都被挂掉一块,真是只傻猫!明天还是得把这些破口的地方用布给拦上。” 江与夏抬头看了眼铁丝网拼成的天地,旁边有一块很大雨棚,应该是下雨的时候直接把雨棚拉起来,平时的时候这种透风的地方更适合这么多猫猫生活,但是冬天应该行不通。 他没有再问之前的问题,而是走过去帮着路宝方一起发放粮食,他卡里的余额现在有点惊人,大部分是周泊野的,他之前拍戏和拍综艺赚的钱不知道够不够,毕竟之前是新得不能再新的人,片酬也没多少钱。 他得和周泊野商量一下,问问他能不能先用用他的那笔钱,以后赚钱了再还他。 在猫舍不远的地方是狗舍,狗子可比猫热情多了,路宝方才走进去就被扑到了,几乎瞬间身上就已经长满了狗子。 他被舔地大笑,拥着一群小狗坐起身来,“好了好了,起来起来。” 伸手把一只小狗都摸了一下,雨露均沾。 下午的时候,路宝方在地上铺了个塑料袋直接躺那睡午觉,江与夏则拿手机给小猫拍照,舔毛、伸懒腰…… 相机一转,突然发现早上那只傲娇的布偶猫突然树墩上跳下,踩着猫步走到路宝方身边,瞧见他在睡觉它才轻轻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衣领,而后依偎地躺在他身边。 猫舍顶上是一棵很大的榕树,枝繁叶茂将整个猫舍都笼罩在阴影下,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其中,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成一片。 江与夏把手机收起,席地坐下,抬头看向那一大片的绿再低头看见围在路宝万身边的小猫,真美好。 这一刻他明白路宝方做这一切的意义。 晚上,江与夏一洗完澡给周泊野回视频电话,他特别想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周泊野,心里就像有蚂蚁抓挠一眼,一刻都不想等。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有什么毛病。 第38章 江与夏洗完澡给周泊野回视频电话,有种特别想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他的急切感,心里就像有蚂蚁抓挠一样,一刻都不想等。 他觉的自己多半是有什么毛病。 周泊野的书房还亮着,看着桌上的文件脸色有些不好,直到手边的手机亮起,看见视频头像的那一刻,严肃的神情瞬间缓和。 “阿野。” 周泊野还没来得及说话,江与夏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他的声线偏冷,不过周泊野也能从里面听出一两分兴奋来。 周泊野眸色软下来,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应了一声。 江与夏看着视频那边的环境顿了下,“你还在工作吗?” “嗯,收个尾,马上就好了。” 江与夏声音变轻了些,语气中那一点点的兴奋完全收敛起来,“我会打扰到你吗?” 周泊野看向手机屏幕中的江与夏,干脆地将面前的文件合上。 他刚认识江与夏不久时,两人相处多半是他在说话,江与夏有时候会默默的听,有时候干脆连听都不爱听,或许是觉得他烦人,总之小小年纪就时常板着张脸,很酷。 后来搬出孤儿院和他生活了两年,被他养娇了些,在他面前偶尔也会耍耍性子,无法无天、无所顾忌。 总之都是问不出“打扰你了”这种话,现在的江与夏变乖了,太乖了点。 他不知道江与夏这两年经历了什么,可是他连孤儿院那种环境下都能好好长大,他不认为环境能改变他多少,他这人又倔又硬,相同的,他也很强大。 他自恋地猜一猜,或许是因为在乎他,江与夏之前的记忆丢失,再碰到自己后,情感还是以前的情感,却承载了一份愧疚和遗憾。 周泊野不知道该如何消弭这份愧疚,他只能明确地告诉他。 “不会,任何时候你找我都不是打扰。” 江与夏唇角往两边拉开,可能觉得情绪太外露,又把笑容收回,只是那双上扬的眸中还泛着笑意。 或许周泊野自己都没察觉,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给足江与夏安全感。 “我给你看猫。”江与夏终于想起打视频的目的,他打开相册,选了几张拍得好看的发过去。 周泊野点开照片,“这么多?” 江与夏:“嗯,这是一个救助站,这些都是被救助的流浪猫。” 他也拍了不少小狗,但周泊野更喜欢猫,他就没发了。 江与夏见他看得开心,抿了下唇,发了几张猫舍的环境过去,裸露的铁丝网,褪色的遮阳棚,空空荡荡的活动区,简陋的环境。 周泊野眸子微动,大概看出了他的意图但他没点破,而是说道:“环境看着还不错,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 江与夏:“……” 他眉头微拧,没想到周泊野会这么说,他都已经想好周泊野说环境真简陋之后,他要接着说什么了。 周泊野差点没笑出声,“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 江与夏:“……可是冬天很冷。” 他语气特别正经,一点没看出来周泊野在逗他,这让周泊野有点不忍心,“嗯,夏天可以,冬天冷。” 江与夏见他赞同他的说法,说道:“这里有足够的空地,可以盖猫舍和狗舍……” 周泊野“嗯”了一声,等着他提出自己想要的。 “所以我想……”他说着停下,声音放轻了些,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用卡里的钱,之后再还给你。” 他怕周泊野不同意,下战书一样保证道:“孙佺说我下部戏的片酬就会变高了,我会赚大钱的。” “咳。” 话筒那边传来含笑的低咳声,江与夏一怔一双猫眼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人,似乎有些疑惑。 周泊野手握成拳轻抵在唇上,只露出一双盛满笑意的桃花眼,他沉吟道:“你叫几声好听的,我就借你。” 江与夏:“……” “什么是好听的?” 周泊野眸色微转,“先叫声老公听听。” 江与夏:“老公。” 几乎是周泊野语音刚落,江与夏就叫出了声。 周泊野瞳孔颤了下,怔愣了一瞬,舌尖轻顶着牙尖,低声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一点负担地喊出来? 江与夏点头,“所以可以吗?” 他唇微勾着,又喊了声,“老公?” 周泊野:“……” 玩鹰的被鹰啄了眼是什么感受,周泊野现在深有体会。 江与夏眉眼微扬,之前金丝雀那么社死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和那个比起来简直小儿科,他现在阈值高得吓人。 “你得感谢现在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屏幕。”周泊野眸色暗了暗,要是他这会在他身边,他说不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江与夏眉头皱了下,“不感谢,我想在你身边。” 他语气平铺直述,不带起伏,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却让周泊野心脏狠狠跳了几下。 “你真是——”周泊野手指按了按眉心,这到底是谁逗谁。 江与夏看着周泊野,突然明白刚才自己那抓耳挠腮、心痒难耐想要和周泊野分享一天的所见所闻是什么心情了,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想你。” 咚,咚,咚! 心跳剧烈的声音,充斥耳膜,两人都震惊地看着屏幕中的对方。 两人沉默了下,突然周泊野那边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原本的调笑消失无踪,他认真道:“什么时候回来?” 江与夏拇指擦过食指,“明天开始拍摄,如果顺利的话两天就能结束拍摄,大后天回来。” 周泊野安静下来,一双眼紧盯着江与夏,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只要稍稍触及就溺在了里头。 江与夏瞳孔缩了下,偏头躲开与他的对视,他的眼神——有点吓人。 “太久了。”周泊野垂眸看了眼书桌上堆叠起来的文件夹,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片刻后他道:“我来找你吧,明天早上最早的机票。” 江与夏:“……” 他清楚地意识到周泊野来找他后会发生什么事,手握了下拳又松开,又握起,几次下来后才支支吾吾道:“我、我要拍摄,不可以有痕迹,你还是别来了,等我回来找你。” 一句话说完,他连带着脖子都泛起了一层薄红,虽然表情还算镇定,但眼神乱到不知道该落在哪才好。 周泊野:“……” 别说他原本就有一点点成年人的想法,现在被江与夏一句话挑拨得心跳都快了几拍,的确和江与夏说的那样,忍不住。 他闭了下眼,他笑道:“行吧,那我就在家里等着江少爷的宠幸了。” 江与夏:“嗯。” 周泊野低低笑了起来,这话他也真的敢应。 “那卡里的钱本来就是你的,那可是你辛苦熬汤、爬床、抓小三换来的,辛苦钱收着吧。” 被点出之前的所作所为,江与夏一张脸瞬间红爆,脑中有片刻的空白,怎么按下的挂断键都不知道了。 周泊野看着跳回桌面的屏幕,顿了下,桃花眼慢慢弯起,还是惹炸毛了,跟猫一样,真可爱。 他思考了下,打开通讯录,找到号码拨过去,言简意赅,“林彦,喝酒。” 林彦:“好呀好呀,我在月色,你直接过来就好了。” 只要不是早上找他喝酒他都十分乐意,“你把你酒窖那瓶金子拿过来呗,想喝。” 金子不是名字,是因为那瓶酒太贵了。 周泊野:“行。” 林彦:“……” 他警惕道:“等会等会,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别又是因为江小鬼。” 周泊野笑了下,“嗯,因为江与夏说想我了。” 林彦:“……” “……” “哎呦,你好恶心啊!你别来!” 林彦歇斯底里,“别来!!!” 第二天。 江与夏做了一个晚上金丝雀的梦,口干舌燥地醒来,掀开被子往里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睛,下一刻头埋进枕头里,他有那么饥渴吗?竟然…… 他打开手机想看眼时间,然后看到了周泊野给他发了消息。 【我一直在想你。】 是凌晨发的,江与夏看着那条消息,抿着的唇微勾起一丝弧度,猫眼弯成了一弯窄窄的月牙。 他伸手扶上心口,原本像是空了一块的地方被填补上了一样,是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一直在想他,很像在说两年他从未忘记过他。 笑着笑着,江与夏眼尾泛着一尾红,他盯着那几个字就差看出花来,珍重地截了个图。 好想周泊野,想到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把手机收好,他从床上爬起往浴室走去,他要认真工作,争取早点回去。 他有早起的习惯,整理好出门才刚好六点,天都还不是很亮,特别是今天天气不怎么好,起了点雾。 昨天问路方宝他的作息时间,因为动物比较多,所以他一般四点多就起来给他们准备食物,现在过去可能还能赶个尾声。 酒店前台双手枕在桌上休息,大堂几乎没什么人,江与夏脚步放轻了些。 ,他把鸭舌帽压低了点,这里离基地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走出酒店大门他深吸了口气,早上的空气总觉得带了点水汽,润润的,还有些凉意。 还没走两步鼻端萦绕上一丝烟草味,微苦的味道突兀地闯入清晨,格格不入。 江与夏抬眸,周泊野黑发染着湿气微垂至眼眸,手中夹着根烟,腾起的烟雾和雾气融在了一起,一双桃花眼深沉。 江与夏停下脚步,雾蒙蒙的天气所有的背景都成了虚幻,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个身影。 白色的运动鞋在地上细微地轻移了下又顿住,似乎在验证是不是做梦。 周泊野不急不徐地把烟捻灭,唇轻轻勾起,朝他伸出手,嗓音有一夜未睡的疲惫感泛着低哑,“傻了不是说想我了吗?我来了。” 第39章 看见周泊野朝他伸出的手,江与夏牙切了下唇角,朝他跑了过去。 清晨的浓雾被甩在身后,微凉的水汽铺在皮肤上,原本还被睡意占据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原本以为自己也没多想周泊野,直到人真到了面前,才发现,原来想念是这么有冲劲的东西。 周泊野把江与夏接了个满怀,怀中的人也浸染着早晨的凉意。 江与夏不是一个擅于表达情感的人,他的表达也都很内敛,原以为把“想你”两个字说出来就已经是他最外放的表达方式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有能这般朝他跑来。 欣喜漫过心头,他手环上江与夏的腰背,让他紧贴上来。 江与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唇抿着看着依旧有些不近人情,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眼下又浮现一层薄薄的红,像极了猫。 周泊野笑了下,“看来你说的想我是真的。” 江与夏没说话,脑袋却在周泊野颈侧蹭了蹭。周泊野舌尖顶了顶上颚,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有些犯贱地想着现在江与夏现在就算要他的命也不是不行。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古人诚不欺我。 江与夏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他的怀里,抬眸看向他,像是在确认是他,两人视线对上后,他才道:“你怎么在这?” 周泊野想笑,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实在有点迟。 江与夏没等他说话,一双猫眼警惕地朝周围探了几眼,手握上周泊野的手腕,拉着他往里走,“先进去再说。” 上次那么一件小事就闹得那么沸沸扬扬,要是被拍到周泊野和他这个拥抱,网上不得再次闹翻了天,他不想招惹这些无端的麻烦。 周泊野顺从地被他带着走,握着他手腕的手从轻薄的凉意到现在微微发热,他垂下眸子看了眼,纤长的手指圈着他的手腕,白皙的皮肤透着青色的筋脉,他应该是用了几分力气,所以手指关节的地方泛着一层薄薄的血色。 周泊野看得认真,他不太敢把眼神往上抬去,害怕自己连去房间这一点时间都等不了,确切来说他离失控只隔了一层很薄很薄的自控力,一戳就破。 从电梯到房间门口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安静到有些诡异,氛围被挤压到空气都紧张起来。 “滴”。 门卡响起的同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人唇贴着唇,房间里响起紊乱失序的呼吸声。 周泊野的手护在江与夏的后脑上,身子却将他抵在原木色门上,另一只手也不老实,掐着他的腰控着他。 周泊野身上还带着点晨雾的湿气,附在江与夏皮肤上有点凉,他睁眼朝他望去,对上的是一双浓墨的眸子,欲望像是刚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从他眼中涌过来。 江与夏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他想,他的应该也差不多。 温热的舌舔了舔他抿着的唇,江与夏缓缓闭上眼,顺从得张开唇,下一刻屋内紊乱的呼吸声掺足了湿意。 他们和门只隔了一层门,这个酒店隔音一般,要是再迟一些,保不齐外面的人能听到点动静。 但谁也没管,两人都顺从本能沉溺其中,江与夏那件才上身没多久的黑色T恤被凌乱地扔在地上,旁边是周泊野的风衣,他手依旧掐着他的腰,只是这次没有隔那么一层布料,滚烫的手掌紧紧贴着。 江与夏躺在床上,手下意识地搂着身子上方周泊野的脖子。 周泊野额前的黑发垂在江与夏的脖子上,痒痒的,他突然停下动作,再抬头时浓墨似的眸子泛着微红,他低头吻在江与夏的唇上,嗓音压低了些,“可以吗?” 江与夏顿了下,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即抬起手臂覆在眼上,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一般,手臂没盖上的地方早已泛起一层薄红,汗津津的,似雪融开了一般。 周泊野一双眼就差燃起了,他伸手拉开江与夏的手臂,在他眼上落下一个吻,坏心思地笑了一声,“嗯是可以还是不可以?不怕留下痕迹了?” 江与夏微皱了下眉,似乎是觉得周泊野有点啰嗦,抬手放在周泊野脑后,将他压向自己,仰头吻了上去。 周泊野轻轻笑了起来,抬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加深了这个吻。 外头的雾慢慢散去,阳光顺着窗帘的夹缝偷溜过去,照亮了一室的旖旎。 周泊野也没真那么放肆,他念着江与夏等会还要拍摄,只是抱着他亲了几下,还小心翼翼地连个红痕都不敢留下。 等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都开始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周泊野搂着江与夏,一只手接通电话,因为离得近江与夏也听到了些,都是些公司的事务,他今天的行程似乎还挺满的,只是现在全被挤压到了下午。 挂断电话后,周泊野把手机一扔,紧紧抱了下江与夏才起身帮他把衣服拿过来。 江与夏顺着他的意抬起手,T恤套好后,他才问:“你现在要回去吗?” “嗯。”周泊野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十点的机票。” 江与夏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八点了,马上就要出发了,他懒懒地坐在那看着周泊野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视线落到他腰腹的位置时明显顿了下,而后缓缓偏开视线。 江与夏视线不知该放哪,干脆转了个身,背对着周泊野。 一层纱帘已经挡不住阳光的侵袭,蛰伏了一晚的尘埃在光中乱动。 思绪有点乱,很突然地想起高中的周泊野,正是抽条的时候,身体要比现在单薄些,没有现在这么壮,不过已经有了腹肌的雏形了,只是线条有些含糊不太明显。 他也还小,不过有些心思也已经开始萌芽了,但两人差距太大,且性别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战胜它。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扼杀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但只要再见上一面,或者周泊野无意识地一个亲密举动就又功亏一篑。 害怕被发现又害怕他真的毫无察觉,连做梦都小心翼翼地,生怕睡熟了说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不算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依旧是酸涩占据上风,但比之后来的分别,那段时光又显得那么温柔。 “江与夏。”周泊野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江与夏转头看去,下一刻唇被轻轻覆上,一触即离,很是温柔。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江与夏一双眼望进他的眼中,他唇动了下,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找过我吗?” “……” “没有。” 周泊野唇角的笑意一分未淡,没有避开视线而是任他打量,江与夏盯着他,片刻后收回视线,抿着的唇拉开,眸子微弯,笑着“嗯”了一声。 周泊野看着他,问了句:“我没找你,会伤心吗?” 江与夏摇摇头,“我希望你没找。” 他不辞而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记得了,但之前的事他还有记忆,那时的周泊野是何种境地,如果还要再满世界找他的话,就太可怜了。 希望他没找。 周泊野坐在飞机上还在嚼着这句话,一夜未睡的疲惫涌了上来,他按了按太阳穴,望着窗外眸色渐渐沉下。 江与夏到拍摄地时大多数人都还没来,原定的拍摄时间是下午一点钟,那个点的光线好。闲着也是闲着,江与夏就去帮路方宝打理卫生。 路方宝:“别别,这个脏,你还是去边上等着吧。” 他看了眼他的衣服,虽然看着朴素,但是上头的标就算是他这个对奢侈品没什么认知的人都认识,要是搞脏了,抵他这窝猫猫狗狗几天的口粮了吧。 江与夏也没坚持,如果自己的好意对别人造成了负担,那就不是好意了。 他坐在草地上,打开导演刚发他的剧本,说是剧本其实只有寥寥几行字:【扮演角色:流浪猫。要求:1、似形不似似是而非。2、起观众共鸣。3、自由发挥。】 赵导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导演,类似这个慈善广告,很少会有人启用真人演出,更奇怪的是他还要求形不似。 似是而非? 江与夏看着那称不上剧本的剧本,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甲方爸爸五彩斑斓的黑。 他坐在草地上,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干脆往后一躺,躺在草地上闭着眼,“喵~”,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他侧头看去,对上一双大大的猫眼,一只橘猫闲庭漫步般优雅地朝猫舍走去。 江与夏:“……?” 他一怔,忙起身朝路方宝道:“猫,猫跑出来了!” 路方宝听到他的声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过好像没有太着急,“鱼崽,回来啦。” “喵。”橘猫似回应一般对他喵了一声,它很轻松地跳上墩子,顺着昨天才加固好就又被扯开的铁丝网缝隙钻了过去,然后走到路方宝腿边蹭了下。 路方宝用手指抓了抓它的下巴,抬头对江与夏道:“这就是昨天偷跑没成功皮毛被挂了的那只猫,逃狱惯犯了,它经常会跑出去,我怕它出去会遇到危险所以拦了又拦,但是拦不住它。” 鱼崽蹭完它之后又朝喂食区走去。 “不过它能记得回来的路,出去不会超过七八个小时,就一定会回来。一般出去就是出去打猎,偶尔还会带猎物回来,有时候是老鼠有时候是些小昆虫。我拦它的时候它总是盯着我看,就好像在说人类我出去打猎,过会就回来,为什么要阻止我?” 路方宝看着它屁股一扭一扭朝喂食区走去,没忍住笑道:“看来昨天晚上没打到猎物。” 江与夏看着他们,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下,是周泊野给他发的消息,【我到了,等你回家。】 他看着消息,唇角微扬,江与夏又躺了下去,朝天空望去,眸子中的天很蓝,轻风拂过草地,发出很轻的“沙沙”声。 他好像明白什么这个似是而非了。 第40章 下午拍摄的时候,赵导看到江与夏揶揄道:“我那剧本写得不错吧?” 江与夏没说话,只给了赵导一个眼神。 赵导哈哈大笑,“你这小表情太幽怨了,来来来,我给你讲讲戏。” 他故作神秘地朝江与夏招招手,江与夏还真凑过去,不料他道:“我要的其实是一种感觉,不要那种特别具象的猫,猫可爱,人拌猫就不可爱了,容易有那种恐怖谷效应。” 江与夏点头,他也赞同这一点,过于动物拟人化会有点奇怪,“嗯,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江与夏:“……” 说好的讲戏呢?这是什么东西? 赵导:“你自己参悟,我去看看机器架得怎么样了,别有心理负担,这次拍摄是比较难,你还是第一个拍的,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我们都难,所以总共五分钟的镜头我留了两天的时间。” 江与夏:“……”这个剧组,这个导演真的靠谱吗? 随着时间推进,拍摄现场人慢慢多起来,化妆师服装师都到场后江与夏也动了起来。 原以为会是比较复杂的妆造,成果出来后却是简单到有点普通,皮衣牛仔裤,皮衣版型偏朋克,头发微长,发型师还稍微卷了点,皮肤涂黑了两个度,让脸上的棱角明显了不少,腰上还配了一把匕首,整体风格偏硬朗甚至有点邋邋遢遢。 原本导演想给他剃个寸头,但化妆师觉得硬朗不一定要用寸头来表现,而且江与夏那双猫眼很秀气,寸头的话就得把眼睛化利一些。但这次是以猫为主题的,想要突出猫眼,所以也保留了头发。 江与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眸子微闪,赵导的要求完全不是动物模拟,他要的是人类流浪猫,就是把“流浪猫”套到人类的壳子里。 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孤儿、流浪汉这一类群体。 他们、它们,踽踽独行,要说共同点的话很多,除却基本需求外,精神方面共同欠缺的可能是“归属感”。 有些毕生的执念就是一份归属感。秦知行很强大地将所有的归属感寄托在自己名字上面,橘猫的归属感是救助中心赋予的,而被抛弃的宠物猫则失去了归属…… 这似是而非的或许就是一份归属感?这是昨天他收到周泊野短信时想到的。 但这次的公益广告是宣传保护动物,那和归属感的联系又在哪里?亦或是说就算他表达出了“归属感”,又真的能打动人心,从而达到宣传保护动物的效果吗? 江与夏脑子有点乱,觉得自己偏离了重点,又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一点想要的东西。 棚内是绿布背景,方便后期做特效,赵导指着棚里摆着的绿墩,说道:“这是你的房子,那边两墩和你共存在这个星球的星际动物,同时也是食物资源的竞争者,这个是超大的蒸汽机器。” 而后又指向一片空空如也的绿布道:“这里是一片草原,是你打猎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化工河,河水污染严重,但是你赖以生存的水源。” 赵导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介绍过去,背景定位为星际时代还掺杂着些末日元素,所有的物资都很紧张。 江与夏一点一点记下,问道:“……这不是有剧本吗?” 赵导摇摇头,“这不是剧本,这是背景。你要做的事,就是在这个末日活下去。” 江与夏:“……”所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直到机器都架好了,他和导演两个人还在大眼对小眼,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棚内,路方宝也抱了只猫站在角落看。 机器灯光打开,场记拍板,第一场第一次开拍。 江与夏只能把自己沉浸进去,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抢夺资源、打架、生存,于是把原本在孤儿院的一些面具又戴了起来。 镜头就是他的对手,盯着镜头的眼神瞬变,瞳孔随着光影的变化而变化,身上长满“尖刺”,镜头里的他开始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一句台词都没有,整个大棚内鸦雀无声。 路方宝被这瞬时的变化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一根根立起,他搓了搓手臂,抱着猫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他入戏很快,赵导盯着显示器,之前没有告诉他拍摄背景,是因为他怕江与夏太过注重表现时代背景的人物特征,那就走偏了。 在他这背景只是背景,作用就那么多,主要的还是内核,他得把自己“钉死”在角色中,这戏才拍得起来,绿布棚靠的就是演员的信念感。 江与夏没有上过科班,没学过正规的表演技巧,他能用的只有自己,他依照自己的生活经验,开始捋拍摄时间线。 打猎填饱肚子,寻找干净的水源,稍微干净一点的水源都被这个星球更高等的生物占据,他要躲避怪物防止受到伤害,但是巨大的机械怪物很难躲避,难免会留下一些伤疤,其实整条线就是在那个世界生活的一天,节奏相对比较安静祥和。 虽然是隐喻,但是他的角色还得有猫的元素,所以在一些动作上他有意识地往猫捕猎的动作上靠,这就产生了许多攀爬的动作。 导演喊了两次卡,重复几次才把动作拍完。 江与夏擦了擦额头的汗,孙佺递了杯水给他,“还吃得消吗?” 江与夏接过水喝了口点点头,这些动作称不上动作戏,放以前他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但受伤之后身体虚弱了不少。 日常生活不怎么能发现这点,但涉及到需要调动身体的时候就能清晰地发现以前充沛的精力不见了。身体软塌塌的,用不上劲,有些力不从心。 周泊野有让私人医生跟组,虽然江与夏觉得有点夸张,但千金难买一个放心,周泊野坚持,他就随他去了。 做动作前和医生沟通过,这些动作对他都构不成影响。 喝完水后,他就继续投入到拍摄中,别看这短短一分多钟的镜头,江与夏拍了一个下午才勉强结束。 演其实不是最难的,难得是怎么在一分半钟的镜头内表现出来,而且还要连贯,是演员和后期剪辑两边的活了。 一分半的镜头拍了一个下午,才只是堪堪体现了条时间线,最关键的情感戏份全留到了明天。 旁晚五点左右赵导就拍板收工了,江与夏抬头看了眼日头,收得很早,他询问地看了赵导一眼,赵导不知他想说什么,便操着一口港普问道:“一场下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说着还往他头上看了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歉意。江与夏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之所以留了两天时间或许并不是因为戏份难拍,是赵导怕他吃不消,他受伤是在赵导的剧组,原以为威亚那事早就过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挂怀着。 “没有不舒服,感觉很好。”江与夏嘴笨并不怎么会表达,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一点都不累,还可以再拍几场。” 生硬的话语让赵导笑了声,“哈哈,果然年轻人健壮,你得体谅一下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今天就这样了,不过明天的戏很难拍,晚上揣摩一下,也别多想了。” 不知道江与夏自己发现没有,他拍戏是体验型,他能够沉入角色,这很难得,多想之后反而效果可能没有那么好。 江与夏便没在说什么,他收拾好东西回到酒店,一到酒店手机就响了,江与夏接通道:“你怎么知道我到酒店了?” 手机那边传来周泊野一声轻笑,“没办法,我能掐会算。” 江与夏轻轻“切”了一声,唇角微微弯起,“孙哥告诉你的?” 周泊野:“嗯,今天拍戏累吗?” 江与夏坐在沙发上,“不累,你是第三个问我这个话的人了。” 他说着顿了下,“阿野……” 被人记挂的感觉很好,但是说出来又觉得有点矫情,他便停住没继续说下去。 周泊野却像是真的能掐会算一样,他似乎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笑了声,似叹气般道:“太容易满足。” 江与夏像是个完全不贪心的小朋友,一点点甜头他就能捧在怀中回味很久,看着一张脸冷冷的不近人情,其实那颗心比谁的都热,还细得跟头发丝一样,一点小细节都不会错过。 这样的人注定会活得比别人累些。 周泊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视频中看着自己参与制造过程的少年,脑中突然浮现最初刺头一般,脏脏的对谁都隔着一层的小孩。 江与夏把东西放好,坐到沙发上,顺手就把身上的T恤脱下,衣服放在片场的时候被一只拖到地上咬了一会,上面全是爪印和口水。 突然一大片雪色暴露在周泊野的视线中,江与夏另一只手还在够沙发另一端放着的用来更换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体离放在膝盖上的手机更近了些,修长的脖子,细微的呼吸声就贴在他耳边一样,伴随的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腔。 周泊野愣了下,他胸口处有一颗红痣,昨天他还吻过。喉结微动,他轻笑出声,嗓音比平日里的还要低沉些,“江与夏先生,我有理由认为你在勾引我。” 江与夏听到他这话,动作顿住,垂眸瞥了眼手机,手机中的画面确实有些暧昧。 他指尖轻轻颤了下,松开勾住衣服的手指,缓缓收回,一双眸子静静看着手机中的那人,猫眼慢慢眯起,唇角也扬起了丝弧度,没有搔首弄姿,没有矫揉造作,他就大大方方看着周泊野,“那请问周泊野先生,我有成功勾引到你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咔擦”。 周泊野那边传来一声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但两人注意力都不在上面,没人去探究是什么东西。 周泊野下颌角绷紧了些,他唇角噙着丝笑意,那丝笑意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温和多少,反而给人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他轻声道了句:“不能再成功了。” “……” 直白的话语让江与夏后知后觉得开始有些羞耻,他视线偏开,伸手把更换的衣服拿过来飞快套上,头发被摩擦蓬松开来,下面是精致的五官,原本冷冰冰的气质这会显得有些局促。 周泊野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着顿了下,“我好像问过好几次这句话。” 江与夏:“明天再拍一天,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后天就能回去了。” “快点回来吧。” 江与夏“嗯?”了一声。 周泊野唇角的笑意扩大了点,“真想把你捆我身边,我好想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江与夏瞳孔微微缩起,屋内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他听到了屋外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车声,细微却嘈杂的人声,最无法忽略的还是那近乎是敲击在耳膜上的心跳声。 此刻的悸动与多年前的悸动重合,同样的惊天动地,就像他们从未有过那两年。 江与夏垂下眸子,掩盖着翻江倒海的情绪。 周泊野:“小的时候没觉得哆啦A梦有多厉害,但是现在,可真想把它的任意门给偷过来。” 略带稚气的话从周泊野嘴里说出来,显得不那么匹配,江与夏眸子弯了点。 周泊野看着他,“啧”了声,“江小同学,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都不顺着我也说两句?” 江与夏抿着的唇微微勾起,“好,喜欢你。” 两人视线对上,夏风掠过树梢,鸣蝉与夜虫高歌。时光不语,爱意渐浓。 视频挂断之后,江与夏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他突然掀开衣服往腹部看去,不像周泊野那里线条分明,只有一块软肉,他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就这还勾引呢。” 另一边,周泊野盯着桌子上有些裂开的塑料文件夹,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他压裂了,看着文件夹脑子又不自觉浮现出刚才那一幕,他愣了两秒,下一刻手抚上眼,叹了句:“太犯规了。” “叩叩”。 “周总。”卫卓一推开门就看见周泊野脸上的荡漾,他脚步一顿,犹豫要不要进去,只是还不等他想好,大老板先开了口。 “什么事?” 卫卓:“周总您要的文件给您拿来了。” 周泊野接过文件,“辛苦了,李昭利和王郁临那边怎么样了?” 卫卓:“前几天没什么动静,这几天好像在收散户。” 周泊野挑了下眉,“收散户?” 卫卓有些纳闷,“但是我不明白他们收散户的意义在哪。” 周泊野是公司实际控股人,想要靠收散户达到周泊野手上的股份简直是天人说梦。 周泊野沉吟了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没事,先看着吧。” 卫卓:“是,对了,周二叔今天给您打了电话,说是下周是老爷子祭日,他会回老宅一趟。” 周泊野爷爷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周泊野的父亲,另一个是他二叔周弼(bi),老爷子死后,大部分家业都给了大儿子,周弼只拿了两个体量很小的企业,虽然他在这里也有股份,但是不多。 周泊野父亲死后,遗嘱又把所有股份转到了他的名下,周弼虽然是周老爷子唯二的儿子之一,但是他的存在感始终不高,老爷子死后他就搬出了老宅。 不管是老爷子死还是周泊野父亲的死,他都像外人一样,只是露了个面,就没有再出现过。 周泊野对他这个二叔也很陌生,两人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两家人也没什么联系,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周泊野表情淡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才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 江与夏换好衣服上好妆之后,场记开始打板。 这场戏是关于出门打猎回来发现房屋倒塌,四周的环境全被摧毁,满目苍夷。 主要拍的就是江与夏的那瞬间的反应,短短的几分钟拍了几个小时了,赵导还是不满意,他盯着显示器皱了下眉,对场记比了个卡的手势。 场记随机大声喊了声“卡!” 江与夏从地上爬起,他关于这一幕的处理几乎体现在了肢体动作上,跪地、不可置信甚至是嘶吼、破口大骂,但是这好像不是赵导想要的。 他抿了下唇,有些摸不准这一幕到底该怎么演,这么多人陪着他在这里耗时间,他很不好意思,压力有点大。 化妆师给他补好妆后,赵导才开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知道今天要拍的内容了?” 江与夏点头,拍完昨天那幕之后,副导就把接下来的本子给他了,赵导瞥了眼副导演,有些头疼,“昨天晚上看了几个这种片段?” 副导演无辜地挠了下脑袋,给本都不行吗?这不是基本要求吗?导演也没和他说不能给啊。 对于赵导这种时不时能看破一切的能力,江与夏表示很震惊,他老老实实地回忆了下,“大概二三十个。” 里面不乏获奖作品,或者被网友评为教科书演技的片段。 赵导盯着江与夏,一向好脾气的他这次语气很是严厉,“你现在根本不是在演戏,你是在模仿,模仿演戏,你今天表现的东西都是别人的,我要的不是你的模仿秀!我要的是你自己的东西!” 赵导:“把自己沉进去,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不要想着怎么演,你越是想着怎么演,越是会出戏,出来的东西都像是一套流程一样。要去感受它,去体验它。” 他声音很大,片场内瞬间静音,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副导演舔了下唇,他觉得江与夏的演得很好了,不止是他觉的,场内那么多人可能就只有赵导不满意了,他刚想替江与夏说话,赵导一个眼神飞过来,他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你自己好好想想,给你十分钟时间。”赵导拿过副导手上的扩声筒喊了声:“全场休息十分钟!” 赵导走后,副导演安慰道:“没事没事,其实已经很好,只是赵导很看好你,所以对你要求高一点。” 江与夏对副导勾了下唇,“谢谢副导,我没事,我也觉得我没演好,我想去那边坐会可以吗?” “当然可以,去吧。” 他找了条椅子,毛巾覆在眼上,世界霎时一片黑,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分钟,两分钟…… 副导演看着他,对赵导道:“你对他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赵导愣了几秒,有些迟疑问道:“我很严厉吗?” 副导忙点头,得到确认答案的他又向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去,大家齐齐点头。 赵导:“……咳。” 他看了眼江与夏,说道:“演员分技巧和体验型,江与夏如果当技巧性演员的话,可能是个优秀的演员。但他如果做体验型的话,你就看吧,五年内,殿堂上必然有一席位置是他的,他的天赋可望不可即,我害怕他把路走偏了。” 他说着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周泊野给他配的医生今天没有来,他昨天问了那一句话后,可能就被他看出了自己的愧疚,那是一定的,毕竟是在自己组里出的事,他难辞其咎。 可能是害怕他一直想着这件事,今天就不让医生来了,赵导笑了两声,“他还是个很温柔的孩子。” 等江与夏再睁开眼,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很沉默地走到导演身边,“我调整好了,可以开始了。” 赵导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虽然平时江与夏那张脸就没什么表情,但起码眼睛里面是热的,但现在的他连眼睛里面的都是冷漠。 他动作顿了下,转头没有和江与夏说话,只是拿着话筒让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场中安静下来后,江与夏站在一片绿幕抓点的废墟中,和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很夸张的肢体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那片废墟。 已经想不清这是第几次家园被炸毁了,习以为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神里悲伤的占据并不多,更多的是一种麻木和空洞,空落落地,就像是没有多少值得在乎的东西。 赵导盯着显示器看,眼中涌起一丝兴奋感。 江与夏走到原本自己的房子那处,用脚踢开砖块木材,伸手去捡些还能用的东西,在资源匮乏的当下,一切都是不能浪费的,与其说陷入悲伤,下一步如何生存更为重要。 捡到的东西扔成一堆,另一只手却始终放在匕首上,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时他唯一能够自保的东西。 直到废墟中出现了一个玩偶的残肢,那是他唯一的小伙伴,是这么多年始终存在他身边的东西,当所有的一切一次又一次被摧毁的时候,是它陪着他一起走过的。 他身体僵住,有那么片刻他出了戏,他一直以为他的归属感也是自己的名字,但那只是模仿的秦知行。从幼年到青年再到现在,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周泊野。 如果这个小伙伴就是周泊野,把他从他的生活中剥离…… 好痛苦……全身上下没有哪处不是疼的。 不是没有过,那两年,他回忆不起来了。 江与夏眼眶通红,他就那样盯着那个物件,慢慢地眼睛开始变得迷茫。 如果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却和世界没有一点羁绊,没有一点寄托的时候,该怎么活呢? 片刻后,他又俯下身子沉默地捡着东西,却始终没有捡那段残肢,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机械地麻木地捡着东西。 雨不知何时落下,他抬头望向天空,雨水落在眼中,滑过脸颊,汇聚在下巴,那双眼比之前更麻木了,一丝光亮都没有。 镜头的最后,是那双眼的特写。 “卡!” 场中一片静默。 第42章 赵导盯着屏幕,作为演员江与夏的爆发力很难得,不是那种撕心裂肺地爆发,他的爆发无声无息,但杀伤力十足。 他笑了下,指着屏幕,像是炫耀一般对副导说道:“怎样?服了没?” 副导忙点头,“比刚才好了不止一点,真牛啊。” 他余光瞧见赵导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又感叹人生际遇,江与夏固然演得好,但是如果没有碰到赵导根本出不来后面这一版。现在有很多戏一塌糊涂,网上全在骂演员,但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应该由导演担,一部戏怎样导演才是最后的拍板人,甚至于有些剧组演员并没有很多说话的权力。 于江与夏而言,赵导是他的伯乐。 “好,真不错啊小江!”赵导又确认了一遍,然后笑道,“ok,你这部分杀青了。” “雨水”顺着江与夏头发往下落,睫毛上也挂了两滴雨水,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赵导,显然是还没从里面走出来。 工作人员忙递上毛巾给他,赵导导演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现在的状态,让人给他倒了杯热水。 直到热水从喉咙滑下,他眼神才慢慢变回来,一股难言的疲惫感不管不顾地涌上来。 “呼——” 江与夏披着毛巾坐在椅子上,毛巾披在头上深深吐了口气。 赵导走到他身边,“很累是不是?” 江与夏没说话,垂着的头点了下,累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赵导:“体验式就是这样,特别消耗情绪,你的共情力很强,演完之后一定要回到现实,不要沉沦在里面。后面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赵导既希望江与夏能成就一番事业,又害怕他过于沉浸之后,会分不清现实和戏中。 江与夏抬头对赵导笑了下,“好,导演辛苦了。” 另一边路方宝抱着橘猫站在一边,橘猫也有戏份来着,虽然他不清楚要怎么拍。他本来想上前和江与夏讲话的,但看他的样子没好意思上前打扰,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原来演员演戏是这样的。 孙佺去忙别的事刚刚回来,一回来就看见江与夏像个小可怜一样坐在角落里,头上的毛巾挡住了他的神色,他不怎么看得清。 他小跑几步到江与夏身边,蹲下问他,“夏夏怎么了?” 江与夏:“没事,刚刚拍完,我杀青了。” 他说着顿了下,“孙哥,你能帮我订一张回去的机票吗?我要最快的。” 孙佺:“……最快的?不休息一下再回去吗?” 江与夏:“不了。” 他现在胸口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想要见周泊野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孙佺不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应得很爽快,“行。” “下午一点是最早的,还来得及回去收拾一下吃个饭。” 江与夏眸子微垂,轻轻应了一声,“好。” 孙佺:“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说着往场内走去,打听了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江与夏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直到问清楚之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笑着和大家道了谢。 “感谢大家这两天对小江的照顾,我们给大家点了奶茶……” 和大家都打完招呼之后,江与夏和孙佺才从片场离开。 上了飞机后,江与夏戴了个耳机,闭上眼休息,好累,不是身体的那种疲惫,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心力交瘁的感觉。 还好两个城市离得不算远,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从机场出来后,孙佺本来想说把他送回家,但是江与夏没有回去,只是让他帮忙把行李带走,自己打车去了周泊野公司。 等真的到了公司楼下,江与夏脚步又顿住了,真要见到人的时候就有点近乡情怯了。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想往里走的时候,看见大楼下人们脚步匆匆,大厦里的工作人员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他突然又想周泊野现在会不会很忙,之前他跑来找他的时候手机就没停过,现在他有可能在开会,有可能在看文件。 除却感情之外,周泊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既不想打扰到他,又想着偶尔的任性也是可以的? 黑色口罩的对比下他的皮肤显得更白了,江与夏抬头往大厦看去,窗户密密麻麻的,就算他知道周泊野的楼层他都分不清是哪间。 他往下压了压头上戴的鸭舌帽,最终还是踏进了大厦,他总会想得很多,或许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的,但怎么说呢,他觉得周泊野并不会觉得他打扰了他,有可能还会挺开心。 人嘛,总会在那么一个人那里能够稍微放纵的。 他也有。 通往大厦电梯的路设了门禁,因为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保安从他进门就一直盯着他,很是防备,前台小姐姐好像也不是他见过的那个,只好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给周泊野打电话。 周泊野刚结束一个国际会议,心里还在想江与夏明天应该就回来了,手机就亮了起来。 手机那边传来江与夏一如既往有些凉的声线:“周泊野,你能来接一下我吗?我在你公司一楼。”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不远处的秘书处看着脚步匆匆的周泊野愣了下,然后问也刚从文件里抬起头的卫卓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卓也一脸懵,看着周泊野的背影,“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起身追了过去,还没追两步就听到周泊野道:“不用跟过来,我去接个人。” 卫卓脚步停下,接人? 没听说今天有什么人要来啊?而且什么人还要周泊野亲自去接。 周泊野从电梯出,江与夏也似有所感一样抬头,他朝他走过来,和过往那千百次并没有什么不同,但…… 他抿了下唇,压抑着磅礴的情绪。 周泊野看他全副武装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笑了声,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回吗?” 江与夏没有作声,周泊野以为他是不想在这么人面前讲话,于是只是牵着他往里走。 有了周泊野这张人形ID卡,保安也不敢再拦。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周泊野还在说话,“回来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坐飞机累不累?” 他一边说着一边帮他把帽子摘下,这才露出他的眼睛,眼尾缀着丝红,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变得有点红。 周泊野一愣,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伸手抚过他的眼尾,“怎么了?” 江与夏再忍不住,口罩一摘就往他怀里扎,抱得结结实实的。 周泊野还没反应过来,领带突然被用力往下拉,下一刻唇被咬上,江与夏半靠在他怀里,牙轻咬着他的唇,表情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周泊野呼吸微粗,伸手把人抱起,让他坐在办公桌上,江与夏看了他一眼,缓缓闭上眼,默许了他的动作。 咬着唇的牙被撬开,江与夏松开他的领带,手被握住,压在了办公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江与夏睁开眼,原本有些红的眼尾变得更红了,周泊野又在他唇上啄了两下,“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只是想吻你,想和你待在一起。” 江与夏又伸手搂向他的脖子,脸顺势贴了上去。 周泊野受宠若惊,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粘人的江与夏,一边又担心他情绪不对。 不过他也没再问,只是把他抱到沙发上,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坐着。 可能是温度舒适,又可能是周泊野给足了他安全感,江与夏一直汹涌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过了会他眼睛就半阖上了,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问了句:“我会打扰到你吗?” 周泊野胸腔微振,说了句什么,但是江与夏好像没听到就睡了过去。 周泊野垂眸看了眼睡在他怀里的江与夏,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下,唇色没有那些年那么红,透着点白,他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下,起身往办公室内的休息室走去。 把空调温度调试好,他把门掩上给孙佺打去电话。 江与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看着有点陌生的环境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想在在哪。 之前被情绪裹挟做的那些事也一点一点回到他脑中,他动作顿了下,有些难为情地皱了下眉,下一刻面无表情地把被子扯了上来,一直盖到了头顶。 灭亡吧。 等他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周泊野从电脑前抬起头,抬手看了眼表,“七点了,再不起来我就得来喊你了。” 他说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刚起床的确有些渴,他接过喝了两口,周泊野又从他手中把杯子拿走,“饿了没?我们去吃饭?” 江与夏摸了摸肚子,今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之前还不觉得,睡了一觉之后就觉得饿了。 他点头,“好。” 两人出来的时候,公司已经没多少人了,司机早就等着了,周泊野帮他戴好帽子,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旁边有一家私房菜很好吃,原本城西有一家私房菜味道更好的,但是怕你饿,我们就近。” 江与夏对吃的没什么讲究,闻言也只是说“好”。 到地方之后,周泊野把菜单递给江与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江与夏:“想吃螃蟹。” “好。”周泊野和服务员吩咐了声,又指了指菜单上的几个菜色。 吃饭途中,周泊野几乎没怎么吃,只是给江与夏剥了两个螃蟹,剥了两个后就停手了。 江与夏没吃尽兴,往螃蟹那看了一眼,周泊野笑道:“像小孩一样,但螃蟹性寒,不能吃太多。”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手又拿了个螃蟹剥起来。 江与夏眸子微弯,和周泊野讲起了片场的一些事。 他说着说着,周泊野突然开口问道:“佑佑,你有没有想过把大学读完?” 第43章 江与夏动作微顿,放下筷子,问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是因为他今天变得很奇怪吗?他想了想自己那个状态,耳尖微红,好吧,确实是特别奇怪了。 周泊野把剥好的螃蟹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在江与夏睡觉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孙佺,了解了来龙去脉, 孙佺说他只是入戏了,这样出来的戏感觉很好,片场的大家都一个劲地夸,属于天赋流,很有灵性。 周泊野不了解演戏的事,他也不知道江与夏对他们而言有多少惊喜,他只知道江与夏的情绪明显不对,他好像没法出戏。 他查了些资料,如果过于沉浸在戏中,没法出戏的话会对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有些人从郁郁寡欢发展成抑郁症,甚至于轻生。 周泊野用湿毛巾把手擦干净,声音平缓道:“你知道你你今天把我吓到了吗?” 江与夏:“我就是……演戏的时候想象过了头……” 他没组织清楚语言,好不容易平复的窒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就像是他有一只脚踩在淤泥里,不至于陷进去,也没法将他吞噬,只是鞋子和裤脚上沾满了泥,他不知道该怎么清理干净。 周泊野看着他,他再细微的变化都收入眼底,例如这个时刻,他伸手覆上他的眼,轻声道:“什么都别想了,休息一下。你今天状态特别不对,我很担心。” 眼前的一片黑暗,不过能感受到周泊野掌心的温度,罩在眼上,微微有些发热。 耳边传来周泊野的声音,那音调像是埋怨一般,“演戏是你的爱好是你的事业,虽然我不太想让你爬高走低,也不想你因此产生这么强的情绪波动。但不让你去,你又会怨我。” 江与夏:“我不会。” 他的反应让周泊野唇角好不容易扬起一丝笑,“那我也不忍心把你困在小房子里,你有热爱的事业,而且做得很好,多令人骄傲。” 江与夏想着如果自己出去工作,把周泊野关在家里,养着他,天天一回家就能看到他,而且周泊野只能看见他,他的一切全都属于自己。 他瞳孔缩了下,眼睛亮了,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周泊野:“你每次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我又很心疼。演戏是我的知识盲区,我没法给你提供实质性的帮助,所以我们应该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或许经过系统学习,他能好好运用他这份天赋。 江与夏沉默了,他已经辍学两年,高中的知识还能记得多少,艺考的东西他也基本忘记了。 他记得他当年艺考初试的朗诵和复试的才艺展示都是堪堪踩着线过的,三试的表演艺术综合会试分数倒是挺高的,他能艺考也是因为周泊野借了他一笔钱,给他请了老师,帮他培训。 说起来那钱他现在都还没还……所以没能去上学挺对不起周泊野的。 江与夏唇抿成一条线,“但是高中的知识我全都忘记了,可能考不上了。” 周泊野:“我帮你把学籍保留了,办的是休学。” 之前江与夏身体不好,他也就没说。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周泊野的手上传过来,江与夏:“你什么时候……” 周泊野:“你们大学开学的时候。” 江与夏张了张唇,伸手握住周泊野的手腕,把他的手掌从眼前拿下,垂着眸没和他对视,“你不是说,你没有找我吗?” “没怎么找。”周泊野说话的时候语气甚至还含着一丝笑意,“但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总是会报警的。还有你学校的联系人填的是我的名字,迟迟没有报道,学校就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你学籍没法保留,就给你办了休学。” 几句话就把那时候一笔带过。 江与夏握着他的手腕紧了点,那么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还要处理他那些烂事,他声音很低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沉默的空气凝固在两人之间。 周泊野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直面回答过江与夏不告而别这个问题,每次都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带而过。 他从未认认真真,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江与夏,自己不介意了。 他手反客为主,反手交叉在他指尖,两人十指相扣,“好,我接受了,也原谅你了,以后就不再说这件事了。” 江与夏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抬头道:“阿野,我可以亲你吗?” 周泊野一愣,江与夏已经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手虚虚勾上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吻,“可以吗?” 一双猫眼里面的爱意直白地可以将他溺毙,周泊野瞳孔紧缩,低头衔了上去,包厢里紊乱的呼吸声响起。 江与夏头微微往后仰了点,又被一只大手给压了回去,根本逃不开。他睁开眼看向周泊野,原来他接吻是这个表情,和平日里真不一样,他耳尖泛红,突然低头躲了下,声音有点喘,“我们今天不回老宅好吗?我记得你这附近有个公寓。” 老宅有很多人,这附近是周泊野偶尔工作很忙不爱回去时的落脚地,只有人定期打扫,平时都不住人,也就是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泊野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江与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搂着他的手紧了紧,“我拍摄结束,可以留痕迹了。” 艹! 周泊野押上这辈子所有的风度,才没把那句粗口喊出来,他轻吐一口气,闭了闭眼。 真是要命。 从吃饭的地方到公寓并不远,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路上周泊野没怎么说话,只是路过药店的时候停车去买了点东西,江与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他自然知道他去买什么,脸有些发烫。 回来的周泊野把一小袋东西往旁边一放,江与夏眼神都没好意思往袋子上瞥,望着前面一动不动,僵得像块木头。 周泊野还是一句话没说,光影交错中,唇绷成一条直线,灰黑色的西装让他看着严肃了几分,他倚在车子靠背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黑发垂在额间,视线盯着前方,没有分半点眼神给别处,仿佛冒着一身戾气。 江与夏余光瞧见,心里提着的一口气骤然一松,发烫的脸渐渐凉下来,他转头看向周泊野。 周泊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和他对视。 江与夏:“你怎么了?” 周泊野微怔,抬眸往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脸印在上面,黑沉沉地,甚至有点吓人,他眼睛瞪大了些,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一幅鬼表情。 他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周泊野呼出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放在江与夏的手上,温热带着湿意。 江与夏还没反应过来,周泊野倾身过去,头埋在他的腹部,“别怕,我只是在集中注意力开车。” 天知道他压着那股燥意有多难,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江与夏。 呼吸透过薄薄的衣服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震颤,江与夏脸色涨得通红,他舔了下干燥的唇,低头在周泊野脖子上轻轻印了下。 周泊野动作顿住,车内空气瞬间变得燥热不堪,在沉默中升腾、翻滚,片刻后,周泊野轻笑了一声,“还勾我呢?” 他边说着隔着衣服在江与夏肚子上咬了下,不算很轻。 “轰”地,江与夏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周泊野推起来,“你……我……” 炸毛的小猫一般,“别在外面!” 周泊野埋在他腹部,低低笑了起来,伸手紧紧抱了他一下,才支起身子,“好。” 明明十分钟的路程,却漫长地耗尽了周泊野所有的耐心。 公寓门开,感应灯自动亮起,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沙发上的毛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周泊野从下面掀开他的衣服,腹部有一个很浅的牙印,是他刚留下的,他落下一个吻。 江与夏半撑着身子,一只手搁挡开周泊野,身子不断往沙发那边蜷,声音带着喘意,“先、先洗澡。” 周泊野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握着他的脚腕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不一会江与夏就被困在他的怀里,他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见他终于看向自己,他又讨好般地舔了下脖子上留下的牙印,这才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要先洗澡!” 周泊野沉吟了下,像是在思考可行性,原本他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对上江与夏那双有些慌乱的眼,他又点了下头,“一个一个洗浪费时间,一起吧。” 江与夏:“我要自己洗!” 他没见过这样的周泊野,他眼神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怕。好像带了一张平静的面具,遮挡住了疯狂的真相。 江与夏原来还以为自己能掌控得了局面,现在有点慌了。 脚悬空,他被抱着往浴室走去,周泊野根本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把他抱到浴缸里。 他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度适宜的水慢慢填满浴缸。 周泊野却并没有马上进来,他脱了西装外套,现在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小手臂,手腕上的名表被他解下放在洗漱台上。捧了一把凉水铺再脸上,水珠顺着喉结下滑。 衬衫的扣子还扣在最上面那一颗,这么禁欲的打扮,却在扣子上面不远处有一个清晰发红的牙印。 江与夏看着他脖子上的牙印,唇有些发干,牙印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特别勾人,顺着衬衫往下走,剪裁合适西装裤,再往下…… 江与夏抿了下唇,只觉得口干舌燥的。 就在这时周泊野突然转头,抓住了江与夏越发放肆的眼神。 第44章 两人眼中多少都有些不清白。 江与夏对上他的眸子,这次倒是没逃,只是攀着浴缸的手没绷住,紧了紧。 周泊野眼神暗了暗,他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蹲下,唇角还挂着丝笑容,两人视线平齐,“我帮你洗?” 江与夏眼睛睁大了点,有些震惊于他是怎么这么冠冕堂皇、这么平静地说出这话的。 “不用了!”江与夏语气重了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绷不住,“你、你先出去,我洗好你再洗。” 他活了二十年,这种“大场面”也是第一次经历,好歹得让他有个缓冲的时间。 周泊野眼神落在他的领口,光洁雪色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溅上了几颗水珠,湿透了的衣裳贴在他身上,勾勒出所有曲线,他动作顿了下,慢慢起身,动作克制,语调平静,“好。” 挽在手臂上的衬衫被他放下来,他甚至还闲情逸致地把有些褶皱的袖子抚平。 冷静地有些异常。 直到周泊野走出浴室,江与夏才松出一口气,摊开手掌,手掌中间有几个指甲印出来的印记。 浴缸的水已经放了大半池了,他把脸往水池里埋了埋,等脸上的温度下来些,他才支起身子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雪色上殷红的牙印十分明显,他眼神都没好意思往上面落。 温热的水浸到脖子,他才伸手把水龙头拧上,眼睛在浴室里转了一圈,后知后觉他这里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 他身子僵了下,看向地上那早就湿透的衣服,思考着再把他们套上的可行性,不过看着那把地面泅湿一片的衣服,显然是穿不上的。 光着身子和让周泊野给他送衣服,这两个选择似乎都不怎么理智。 江与夏垂眸,黑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些雾气,让他光着身子走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周泊野坐在颜色略深的真皮沙发上,白色的衬衫和沙发颜色对比鲜明,原本澎湃的心绪倒是慢慢平静下来,冷静下来后他突然想到了些事。 江与夏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两人都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如他的离开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只是不爱了呢? 那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江与夏恢复记忆后不得难受死,周泊野好看的眉慢慢皱起,眼尾都沾了丝戾气,那他现在就是在乘人之危啊。 他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偏偏这个时候绅士起来了。 啧。 周泊野有些烦躁地往后靠去,茶几上放着个揉成一团的烟盒,旁边有几颗散落的糖果纸,他嚼着硬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黑发上沾了水,微微有些挡眼,周围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阿野。” 直到一道声音将这静默的氛围打破。 “我忘记拿衣服了,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少年的声音和往常相比,尾音似乎多了一丝粘腻感,就像是被水汽氤氲了般。 周泊野瞳孔微动,犹豫了几息,起身往卧室衣柜走去。 浴室的门并没有上锁,江与夏听到锁动把身体往水下沉了沉,但水本就是透明的。 周泊野手上是折叠整齐的浴衣和浴巾,他将浴巾递给江与夏,全程眸子都没往他身上落,侧偏着头将视线落在地上瓷砖上。 “滴答滴答”。 手从水中抬起,水珠滴滴答答砸在水面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里都格外清晰。 周泊野眸色越发地深,江与夏拿浴巾的时候,手背无意地擦过他的指尖,指尖被沾湿,手上也空了。 手指蜷了下,周泊野拇指摩挲过被沾湿的手指,温热湿润。 江与夏眸子清凌凌的,他疑惑地看了眼周泊野,敏感地觉得他有些不对。 “衣服我放在这。”周泊野把衣服放在浴缸旁边的晾衣架上,抬步就要往外走。 下一刻一只手突然握住他了他的手腕,指尖上的那点湿润温热被猛地放大,周泊野垂眸看向手腕上的手,手指纤细匀称,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红。 “等等。”江与夏握着他手腕的手簌地变紧。 “泡久了,我腿麻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江与夏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谎的时候,尾音会比平时拉得长一些,周泊野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手反握向江与夏。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得保持冷静那是他的事,这是江与夏第一次“勾.引”他,他总不能让他落空吧?他本来就敏感,别等会又多想了。 他转身轻笑着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把他手上的浴巾接过打开,江与夏一起身,他就将他包得严严实实的。 在江与夏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周泊野也没有隐藏,把他的顾虑说出来,明明心像被塑料膜紧紧包裹住透不过气来一般,但语气还是很轻松,“所以,我想等你恢复记忆后……” 话还没说完,唇突然被堵上,江与夏泡了个澡连唇都沾上了水,他用舌将撬开周泊野的牙关,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一点一点“侵略”过去。 “呼……”明明他是进攻的那个,最后却累得将下巴磕在周泊野肩膀上。 “我是失忆了,但爱你这件事我不可能忘记。” 江与夏闭了闭眼,脑海中划过站在孤儿院门口望着他的自己的背影,再到穿着校服偷偷看他的自己,周泊野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了他多久,从密不可宣,到后来的藏都藏不住。 江与夏一字一句,清晰且肯定道:“什么时候要是不爱你了,那一定是我死了。” 少年的声音传入耳中,赤诚且直白,有那么片刻周泊野呼吸停滞。 下一刻江与夏身体被狠狠揉进怀中,两人的唇贴在一块,他不知何时被抱出了浴缸,眼眶湿润着垂眸往下看了一眼,他赤着的脚踩在周泊野的鞋子上,手攀着他的肩膀上,似乎整个人都依附在他身上一般。 浴室被两人填满,江与夏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腰碰到淋浴的开关,冰冷的水瞬时洒下,落在肌肤上,淋到两人贴紧的唇上,顺着下巴,脖子往下流,渐渐被皮肤的温度沾染。 几秒过后淋浴管道里的冷水放空,水慢慢变热,周泊野白色的衬衫早已湿透,他将有些挡着眼睛的湿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周泊野骨节分明的手被水沾湿后青筋更明显了几分,他握在江与夏的腰上,而后伸手将身后淋浴的水又开大了点。 温热的水流流过全身,江与夏身子微颤,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周泊野的眸子不复冷静,他问道:“可以吗?” 江与夏没有说话,伸手拽着他的衬衫领子,把他拉得往前倾了点,张口往他脖子咬了上去。 脖子上传来细微的痛意,周泊野喉结滚动,放在他腰上的手往下移了点,抱起他让他坐在浴缸的缸沿上。 缸沿有些窄,江与夏坐不稳,导致他得攀着周泊野,这个姿势并不舒服。 周泊野也发现了,他一把将江与夏抱起,往卧室走去。 卧室的被套是在江与夏要来之后,周泊野打电话给人来更换的,顺便还打扫了卫生,以及给冰箱添置了些食物。 摆脱了浴室湿润温热的环境,湿衣瞬间贴在身上,周泊野动作顿了下,他闭了闭眼,将眼中翻腾的欲海克制下来。 怕他围着湿的浴巾会生病,将浴巾脱下,重新从衣柜拿了件干净的浴衣把他包裹起来,手上又落了滴江与夏头发上的水珠,水珠也是冷的。 这一刻周泊野是想骂人的,他学着江与夏的样子,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下,但怕他后面有拍摄任务还不敢咬重,怕留下痕迹,挺憋屈的。 咬完之后才又出去拿了毛巾和吹风机过来。 干燥柔软的布料触碰到皮肤,江与夏双.岔.开坐在周泊野腿上,把头搁在周泊野的肩膀上,因为坐姿的问题,他能感受到周泊野某些欲壑难填。 他眼尾通红,抬眸看向周泊野,此时周泊野脸色并不好看,眼中墨色翻腾,但落在他头发上的力道还是轻柔的。 江与夏的手顺着他的脊椎轻抚,抱着他的身子徒然一僵,耳边传来声音,“江与夏,我劝你最好别惹我。” 江与夏眸子泛起丝笑意,他晃晃脑袋,“我觉得干了。” 周泊野用手摸了下,感觉差不多后把人往床上一放,人就不见了。 江与夏手覆在眼上,总觉得程序错了,现在不应该在床上吗?为什么有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等周泊野再出现的时候,他换了套睡衣,身上带着一股水汽,他还没看清人,就听见一声——“啪嗒”。 卧室灯的开关像是打开了什么,江与夏身侧床铺骤然下沉,一只沾带着湿意的手扣上他的手指,被禁锢着往上压去。 黑暗的环境中,没了视觉别的感光就显得格外敏感,耳边是微沉的呼吸声,唇被轻轻咬了下,江与夏的呼吸也慢慢变了。 他的手顺着江与夏的脊椎一点一点往下。 “唔——” 江与夏咬紧的牙关被撬开,溢出一丝声音,眼尾氤氲上水汽,他含糊不清地控诉道:“你、你太记仇了。” 周泊野眸子缓缓眯起,“不是记仇,这叫做——调.情。” 那两字尾音拉得有些长,江与夏整个人像是被烧熟了一般,彻头彻尾都是红的。 耳边传来塑料包装被撕咬开的声音,江与夏瞳孔缩了下,全乱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江与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的,眼睛又酸又胀,能听见很轻的敲键盘声音。 第45章 他指尖触向眼睛,发现上面贴着冰贴,还不等他撕下来,就听见周泊野的声音,“醒了?” 一只手代替他轻柔地帮他撕下冰贴,他这才看见周泊野,和平日严肃的工作服不同,他穿了身居家服,米色的让他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周泊野手指碰了碰他的眼睛,“肿了,昨天哭太厉害了。” 闻言江与夏瞥了他一眼,手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灰黑色的被套顺着肩膀滑下,衣领以上的位置干干净净,以下的位置全是斑驳。 “……” 有那么片刻,江与夏觉得自己是只被弄坏了的破布娃娃。 “嗯,现在什么时间了?”江与夏连声音都是哑的,听到自己声音后他抿了下唇,这破布得也太彻底了。 “下午一点了,怕你饿想叫你吃饭,又怕打扰到你睡觉。”周泊野拧开矿泉水的瓶盖,递到他唇边,江与夏顺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有些发干的唇被水润了之后才又红润起来,周泊野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自己喂的水,心软得一塌糊涂,没忍住在他唇上啄了下。 江与夏反应慢半拍地朝他看了眼,头发有点乱,全身上下也就那双猫眼还是清凌凌的,虽然眼皮也有点肿。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这种时候上什么班?”周泊野说得理直气壮。 江与夏脸色微红,莫名有种妖妃的既视感,从此君王不早朝。 周泊野像只吃饱喝足的老猫,餍足之色溢于言表,“吃饭吗?都还温着。” “嗯。”江与夏往四周看了眼,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 周泊野很识时务地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衣服,“穿我的。” 江与夏看着他的衣服,明显比自己的要宽大些,脑海里猛得涌上一些画面,他意识错乱的时候,好像偷穿过周泊野的衣服去爬床。 …… 艹,久远的记忆让他尴尬地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了。 周泊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了眼衣柜后打开抽屉,笑道:“内裤穿我的吗?新的,不过可能会有点大。” 可能会有点大? 江与夏听懂的瞬间瞳孔一颤,脸瞬间涨得通红,瞪向周泊野,“你出去!” 被赶出来的周泊野,心情一点不受影响地朝厨房走去。 等江与夏洗漱好出来,桌上摆好了两幅碗筷,“你也还没吃吗?” “嗯。”周泊野端着鸡丝粥出来,观察了下他的状态,“洗漱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与夏摇摇头,其实昨天晚上周泊野很温柔,但多少还是会有点痛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得那么惨,他只记得周泊野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眼泪吻去。 后来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甚至说过要不让他当上面那个,把他吓了一跳。 吃完饭后,两人在沙发上窝了一会,江与夏穿着周泊野的衣服和裤子,衣服有些宽松有时候动一动就会隐隐露出一些昨晚留下的痕迹。 偏偏江与夏没什么自觉,还往周泊野怀里窝,不一会就困得睡着了,周泊野又好气又好笑,但到底没忍心再动,只是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 等江与夏再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人也在卧室的床上。 他打开房门,周泊野在开视频会议,可能是怕吵到他,声音放得有点轻,表情有些严肃,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问题。 江与夏很少见到穿居家服办公的周泊野,温和了些,也多了丝人夫感,如果手上再戴上个戒指的话,这种感觉应该会更胜一筹。 戒指…… 江与夏朝他的手看去,周泊野的手生得很好看,骨节分明,也很匀称。不过他哪哪都生得极好的。 可能是他看太久了,周泊野察觉到了视线抬头朝他看来,看到江与夏的瞬间,唇角多了丝笑意。 他点了点键盘,开启了静音,“等我下。” 江与夏点点头,小声道:“你忙你的,我去吃点东西。”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之前的疲惫感也没了,现在更多的是饥饿感。 周泊野这次是国际会议,大家交流讲的是英语,江与夏刚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就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问: “周,你和谁说话呢?” 江与夏脚步微顿,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周泊野:“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江与夏眉头皱了下,你才小朋友。 周泊野可能忘记他在外国生活了两年,听得懂。 “小朋友?你的孩子?如果是你的小孩应该很可爱。” 周泊野:“哈哈哈,不是我的孩子。” 他顿了下,轻笑道:“是我的爱人,的确很可爱。” 江与夏耳尖红了点,清凌凌的眸子微闪了下,这才迈开脚步往厨房走去。 “哇,你的爱人,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周泊野:“暂时不能,他害羞。” “……”不是开会吗?这话题越来越歪了。 江与夏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余光瞥见蒸箱里温着一个小盅,应该是什么汤。 他刚把蒸箱打开,就传来周泊野的声音,“小心烫,要戴手套拿,要不你放着吧,我来给你拿。” 然后话筒里又是一段叽里呱啦的英文,大家似乎对周泊野爱人好奇到不行。 “周,你别小气,给我们看看。” “就是,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哈哈哈,周你老牛吃嫩草。” 周泊野:“舍不得给你们看。” 听到周泊野还真有要过来帮他——一个一米八高的成年男子,从一个只有他膝盖高度,且已经不怎么烫的蒸锅里拿一盅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汤。 江与夏脸红了又黑,喊了一声,“你别管我!自己开会。” 周泊野唇角的笑意更盛了些,笑道:“生气了,继续会议吧。” “唉,现在的小朋友都不喜欢家长管得太严格。” “我家小孩也是,丝毫都不让我参与他的生活,作为父亲,我很伤心。” “……” 江与夏边打开汤边皱眉,一群唠叨的中年人。 汤是菌菇鸭汤,一打开香味就扑鼻而来,橙黄色的汤,上面只有零星的几粒油花,菌菇很鲜。 江与夏一边喝着汤,眼神朝客厅望去,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电脑的画面,画面里的大家都是西装革履,打扮精致。 周泊野今天虽然穿的是便服,但气场也能压过众人,只是眼神微变,大家都会停下来。 他垂下眸子看了眼自己身上套着的周泊野的衣服,他没有很成功的事业,甚至连大学都没上完。 有两年的空白期,脑子还不太好……如果没有小时候的那段邂逅,他和周泊野还能认识吗? 江与夏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如果他再去上大学,一上就是四年,四年的时间太长了…… 他太优秀了,优秀到自己有点不知道怎么赶上他了。 视频会议结束后,江与夏的汤还没喝完。 周泊野:“好喝吗?” 江与夏点头,“好喝,你做的吗?” 周泊野:“嗯,外面买的怕食材不好。”独占心理作祟,今天他也不想让第三人来这里。 周泊野拿过江与夏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在他唇边,见江与夏一点点喝进去,他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很满足的样子。 江与夏倒是没怎么吃惊,周泊野妈妈很会做菜,周泊野是不是就会帮着打下手,慢慢就学会了。 周泊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笑了一声,“还记得之前你到公司给我送汤,说是我沉迷你的汤,而且我的胃病只能喝你汤……” 江与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社死不怕,最怕的是有人给你回忆。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抢过周泊野手里的汤匙,三两口把剩下的汤喝完,急于逃开这个场景。 江与夏进了客厅,留下周泊野把吃完的碗收拾好,他算了算日子,江与夏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过意识错乱了,得去医院复诊。 这两天有点胡闹,他吃的药也忘记带来了,等会得让人送过来,或者干脆回老宅,毕竟那边住得会比这边舒服些。 不过还是得问问江与夏的意见,他如果不想回去,就再住一段日子。 排开其他,这种两人世界他还是很享受的。 周泊野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见坐在沙发上江与夏,拿着手机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他随口问了声:“在和谁聊天呢?” 江与夏:“秦知行。” 听到这个名字,周泊野额角跳了下,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江与夏身边坐下,手很自然就揽了过去,“聊什么?” 江与夏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手机也丝毫没有设防,周泊野一垂眸就瞧见了。 是上学的那件事,江与夏和秦知行说一声。看消息界面他们两人聊天还算比较频繁。 周泊野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当初秦知行的确给了他很重的危机感,但是越和江与夏相处就越能发现,他是真的把秦知行当作家人。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不该吃的醋也是一点没少吃。 周泊野抿了下唇,真是没一点办法。 “啪嗒”,可能是说完了,江与夏把手机一按,抬眸看向周泊野,一双猫眼清凌凌的,“我和秦哥说了要去上学的事。” 周泊野:“嗯,看见了。” 江与夏:“他说挺好的,说大学是个挺美好的地方,不应该错过这个体验。” 他说着身体往下滑了点,头枕在周泊野的膝盖上,“阿野,如果我去上学的话,我是不是暂时不能拍戏了?” 如果连戏都不能拍了,自己就完全依附着周泊野了。 可他并不是文中的金丝雀,他也不想做金丝雀。 第46章 周泊野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下,江与夏的眼睛很亮,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己早就有了答案。 “虽然我不太了解,但是应该是可以拍,只是时间上需要安排。” 江与夏微微松口气,转头把脸埋进他怀里,“那就好。” 起码他还有条可以努力的路,虽然不知道要到达什么高度才能和周泊野企及。 他现在确实有点急躁,恨不得立刻就能和周泊野并肩而行。其实从长远来说,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读大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爱情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会无限放大自卑感,也会时常涌现出不配感。 周泊野揉了揉他的头发,“重回大学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与夏打断了,“没有不愿意。” 好在学校就在他们这个城市,他和周泊野不至于异地。 周泊野:“不用这么快下结论,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再说。” 这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了,现在入学也不是最佳时间,干脆等九月份。 “要不要回老宅?这边很多东西都没有,你的药也没送过来。” 江与夏皱了下眉,坐起身,刚开始还只是倚在周泊野身上,但可能感觉那样和周泊野说话,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于是转头坐好,支起腰坐又有点累,最后他干脆跨坐在周泊野的腿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道:“不想回去。” 准确来说,他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腰也是酸酸胀胀的。 周泊野手从他背上滑落至腰处,轻轻给他揉着,听到他说不想回去便道:“嗯,那我让人把药送过来。” 江与夏:“嗯。” 周泊野:“只喝汤晚上可能会饿,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江与夏没有作声,其实他根本没怎么听周泊野说话,鼻端环绕的都是周泊野的气味,让他很是安心,思绪一下就飘远了。 没听到回复,周泊野也不再说话,静静给他揉着腰,一时间的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两人存在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周泊野转头看了眼,江与夏靠在他肩膀上又睡着了。 看来昨天晚上是真的累着了,今天睡了一天。 他拿过手机给郑叔发了条短信,让他派人把生活用品和江与夏的药送过来。 时间还早,他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没舍得把江与夏放下,干脆抱着他的坐到桌前,也就还好后面都没有视频会议了。 等江与夏再醒的时候,厅里的灯已经被关了,只有笔记本电脑映照出的蓝光,耳边有很轻的敲键盘的声音。 他依旧在周泊野怀中,头往周泊野颈窝蹭了下,像只慵懒的猫。 键盘声稍顿,周泊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 一夜无话,第二天江与夏和孙佺确认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顺便把上学的事情说了声。 原以为孙佺可能不会同意,毕竟他现在在事业的上升期,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支持的。 孙佺:“毕竟你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学无止尽。” 就此,江与夏上学这件事算是定下了一半。 周泊野还想在家办公,被江与夏“遣送”出去了。 原因是他在家期间卫卓来送过一次文件,那一脸苦相,可怜兮兮地望着江与夏,江与夏就知道再让周泊野在家里办公下去,他这妖妃的名头就坐实了。 他去上班,江与夏就一个人待在家里,这一个礼拜他也没什么工作,孙佺倒是想给他接两个真人秀节目,被他拒绝了。 其一,他不是个有趣的人,也不会整活,不适合这种需要活跃气氛的地方。 其二,综艺节目上多了,网友也好,粉丝也好,会形成一个既定的形象,等剧出了之后再看他就容易出戏,就像是看好朋友演戏一样,那种不适感很难消除。 还是应该适当保持一点神秘感。 综艺拒绝了,孙佺让他发微博他就不能再拒绝了,他不怎么经营微博,其实任何的社交媒体他都没怎么经营,包括他的朋友圈,都是空的。 之前的微博他直接交给了孙佺处理,也就发点照片和剧宣,像个机器人一样,不过粉丝也没嫌弃,每条微博下的评论并不少。 原以为都是颜粉不牢固,没想到这么久活粉数量还是很可观,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就是让他自己发微博,他不知道发什么。他问孙佺,孙佺给他发信息:“发自拍,你的微博里几乎没有自拍,全是营业照和剧照。要知道你现在的粉丝占比有百分之五六十都是颜粉,给我固起来!” 江与夏:“……” 他打开摄像头开始找角度,拍了两张后,嗯——孙佺是怎么放心让他自拍固颜粉的,是不是给予了他太多的信任了。 这种时候就得求助万能的网友,他在网络上搜索自拍教程,如何叠加滤镜,如何开美颜。 他跟着试了试,打开美颜的相机把他拍得和外星人别无二致。 江与夏:“……” 孙佺那边还在催,江与夏看着手机沉默了下,干脆把这几张照片全上传了上去,配文:自拍是件技术活,技术来源@照骗看我。 没几秒评论区就热闹起来了。 【第一!】 【???】 【我瞅着这个微博名字没错阿,这谁?】 【卧槽,没看内容,这个第一不抢也罢。】 【哈哈哈哈哈哈,江与夏你笑死我了。】 【其实那张下颌角还可以的,就是眼睛大了点,还是好——对不起,哥,我真的夸不下嘴,呜呜呜。】 【呜呜呜,这个外星人是谁?我家夏夏呢?】 孙佺收到微博提醒,欣慰地打开手机,这人还是得逼,总算是让他逼着发了条微博了,这个月的数据应该可以达标了。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这次自拍能不能吸一波颜粉呢,就看到了照片,他愣了几秒,把手机拿远了点。 卧槽,这谁?! 评论区也是炸开了锅。 【哥,脸是这么用的吗?!】 【看得出来你没掌握这项技术了。】 照骗看我:【阿?什么??我的教程把你拍成这样的!?震惊.jpg】 照骗看我:【哥,你学得是哪个干货,我删,我立马删还不行吗!!!】 【新来的想问问,这是混娱乐圈的?确定?】 【刚来的别怕,平时画风不是这样的,看我路人拍的原图!绝对没p过![图片]】 粉丝开始疯狂在评论区给放照片,各种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封神图,生怕解释不清楚,这就造成了一个奇观,正主唯恐不乱,粉丝疯狂找补。 【……他是怎么从那样变成这样的??】 【哈哈哈,真好玩阿,羡慕你们家,现在微博没几个活人了。】 【@佺哥,以后能把他手机收了吗?解释不了一点了。[哭]】 江与夏看着评论区,嘴角一点点勾起来,其实还挺好玩的。 直到孙佺的夺命连环call,他动作顿了下,没敢接也没敢挂,该怂的时候他还是怂的。 孙佺差点就癫狂了,他就不应该省审核照片那一步,他想着就江与夏那张脸再怎么拍也丑不了,谁能想到他加科技狠活!深怕自己不够丑阿! 从这件事过后,孙佺再没敢让江与夏自拍直接上传微博过。 周泊野也看到了江与夏的照片,晚上从公司回来,两人吃饭闲聊时,他道:“你今天的拍的照片还挺好看的,等会我们也来拍一张吧。” 作为第一个夸江与夏拍照技术的人,他对他的评价是:没救了。 当然为了不祸害周泊野的颜值,江与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就导致晚上无所事事,两人只能踉踉跄跄。 周二的时候是周老太爷的忌日,虽不会大办,但周家一些旁系以及周泊野的嫡亲二叔会来祭拜,周泊野必须回老宅,。 “那天人会挺多的,你在这好吗?”周泊野对江与夏道。 江与夏对周老太爷的印象不是很深,在挺小的时候见过几面,现在连那张脸也渐渐模糊了。 只记得是个挺慈祥的老爷爷,口袋里总会装几颗糖果,见到他会先给他两颗糖,然后再笑眯眯地问他:“来找阿野玩吗?”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老太爷去世时周泊野那双通红的眼,以及从葬礼回来后那长久的沉默。 周泊野父母的忌日距离老太爷的忌日也没几天。有时候他想,他和周泊野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亲缘如此浅薄。 从另一方面说他从未拥有过,反倒还好些。可是周泊野不一样,拥有过后,又被活生生夺走,最残忍也不过如此了。 他都不敢想,那会多痛苦。 江与夏手紧了紧,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吧。” 周泊野:“确定?” “嗯。” “佑佑。”周泊野喊了他一声,似乎不太赞同他的做法。 他好看的眉宇之间微微聚拢,他不怎么想让江与夏回去,那天人太多,有来真心祭拜的,也有来混水摸鱼的,他无法排除干净,也不想江与夏和那些人接触。 江与夏看向周泊野,只听他道:“那天我会很忙,可能没办法待在你身边照顾你,人也会很多,会很闹腾。” 周泊野总把他放在一个需要照顾的位置上,他又不是小孩,不用如此照顾。 他更希望的是并肩而行,有时候也能成为周泊野的依靠,而不是一味地索取。 “嗯,我知道。”江与夏眸子很黑,声线清凌凌的,“可我想陪着你。” 第47章 周泊野看向他,眸色微变,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下,轻笑出声:“好,那就一起回家。” 周二。 天色很早周泊野就醒了,江与夏听到声音睁眼瞧去,刚醒来眼睛有些蒙蒙的,窗帘没有拉开,黑漆漆地没什么光,他看不太清。 下意识想用手揉下,还没触及到眼睛手就被握着了,周泊野的声音很近,“还早,再睡会。” “现在几点了?”他声音带着点睡腔,一向清冷的声线听着竟有点奶声奶气的。 “五点多。” 江与夏眨了眨眼睛,眼睛适应过后,视线逐渐清明,“这么早?” “嗯,你再睡会,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让郑叔来喊你。” “好。”江与夏握了下他的手,而后松开抱着被子。 很快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房间安静下来,江与夏翻了个身,没多一会又睁开眼睛,心里挂着事睡不着了。 他起身拉开窗帘,天都还没完全亮起,他伸了个懒腰往下看去,老宅子占地很大,前厅的喧闹没有影响到他们住的这边,依旧还是很安静,不见半个人影。 换了身黑衣服,江与夏也去到前厅,郑叔和他打了声招呼后就吩咐人上了早餐。 “阿野呢?” 郑叔:“在书房,您先用餐。” “嗯。”江与夏这几天胃口一般,随便吃了两口便道:“我去找他,他吃早餐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他带去。” 郑叔看着桌上只动了一点的食物,皱了下眉,欲言又止。 见他没回话,江与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郑叔叹了口气道:“您这几日胃口似乎不好,是菜色不合口味吗?还是身体不适?” “可能是这几天没怎么动。” 郑叔像家里的长辈一般看着他的眼神中掺着些担忧,恨不得他能把桌上的东西一口气全吃光来彰显他的健康。 “其实也没有完全吃饱。” 江与夏抿了下唇,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又用筷子夹了个小笼包,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小笼包是鸡汁的,挺鲜甜。但之前厨房有做一款蟹黄小笼包更好吃。只是他上次螃蟹吃多了,去看中医的时候,医生让他吃药期间暂时别吃太多鱼虾蟹,所以厨房都很少做了。 又吃了三个后,马上就到了江与夏的极限了。 郑叔在一步之外的地方站定,看着他吃,就像是老师监督学生写作业一样。 周泊野从楼梯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唇角勾了下,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平日里他想要让江与夏多吃点,跟要了他命一样,就会耍赖。 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动静,江与夏转头朝周泊野看来,那双眼依旧是静悄悄的,面无表情地吃。 周泊野觉得自己有点毛病,总觉得他有点可怜兮兮。 他叹口气往餐桌前走去,伸手往他肚子上摸了下,以前他肚子上是一层薄薄的肌肉,摸上去手感是硬硬的,但现在那层肌肉已经不见了,整个腹部都很平,吃了东西之后会鼓起来一点。 江与夏身体瑟缩了下,周泊野的手有一点点凉,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好了,吃饱了就别吃了,小心吃伤了。”周泊野判断他吃饱了,便把他手里的小笼包接了过来,也不在乎他已经吃过了,一口半个。 只是郑叔看周泊野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去端了杯温水递给江与夏,“小先生休息一会,要记得吃药。” 江与夏点点头接过温水,“谢谢。” 直到郑叔走开了,江与夏才呼出一口气,不过那双眼还是雀跃的,被长辈管着的感觉他挺喜欢的。 周泊野吃着江与夏剩下的早餐,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医生说你睡眠不够忘记了?” 江与夏背靠在椅背上,有种吃饱喝足之后的疲怠感,“睡不着了。” 周泊野“啧”了一声,“以后要早起的话,还是不能和你一起睡。” 江与夏平时睡眠很轻,稍微一点动静都能醒,本来以为动静轻一点就没事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太行。 江与夏心想才不要,他想和周泊野一起睡。 但这话没说出口,只是问了声:“需要我帮忙吗?” “嗯。”周泊野看着他那双清凌凌的猫眼,说道:“一会你和我一起去书房,帮我整理资料。” 他眸子闪过一丝笑意,江与夏是个披着寒霜的蜜果子,看着冷冷冰冰不善言辞,但咬上一口,甜得流蜜,黏牙得很,让他爱不释手。 “好。”江与夏喝了两口温水,就坐那等周泊野了,他观察着周泊野,他身上有一股很少见的松弛感,就好像没什么事情能值得他着急一般。 “怎么了?”周泊野问道。 江与夏摇摇头,好奇问他:“有没有你也觉得很难的事?” 周泊野动作微顿,“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与夏手撑着头,侧头看他,轻声道:“总觉得你无所不能。” “哈哈哈。”周泊野轻笑出声,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我觉得难的事很多。” “嗯?” 江与夏抬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回答,周泊野很轻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比如你。” 江与夏眨了下眼,手下意识碰了下被敲到的地方,“我?” 周泊野起身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书房走去,模糊不清地笑道:“你可是最难的。” “嗯?” 江与夏不知道周泊野这话什么意思,他也不难追啊,当年是自己先暗恋的周泊野,他怎么会难呢? 周泊野看了眼顶着满头问号的江与夏,哈哈笑了两声,“好了好了,别想了,本来受伤了脑子就不好。” 江与夏:“……”总觉得这话有歧义,不像是什么好话。 到了书房后,周泊野很快着手开始处理刚才还没完成的工作。 书桌被一分为二,让了一部分给江与夏。江与夏面前摆了一叠名单,每个名单上都有详细的介绍,周泊野让他给名单分分类,不到五分钟他就完成了。 他有一张没一张地往下翻,还真以为是来帮忙的,原来是让他来这打发时间的。 忙完后闲得无聊江与夏开始打量起书房,这间书房他没怎么来过,几年前这里是周泊野父亲的书房,周泊野原来的书房是一间更小的,但是更向阳的,能够看到后山的整片林子,给周泊野写功课用的。 周泊野父亲离世他接手公司后,也就把东西搬进这个书房了。 书桌后面是整排的书架,各式各样的书都有,涉及领域广泛。左侧的书架上摆放了一些奖杯和奖牌,零零散散地摆了几个相框。 江与夏定睛看去——是全家福。 里面的周泊野才是一个到爸爸大腿高度的小孩。照片里面不仅有父母,还有爷爷奶奶以及一对年轻的夫妻。那男人和周泊野父亲眉眼很相似,年龄也差不多,他猜测应该是兄弟。 江与夏看得入迷的时候,周泊野的声音突然响起:“那是我小学拍的,那天是爷爷的生日,大家好不容易聚齐就提议拍了这么一张。” “本来说好以后每年都拍一张,只是后来总有各种原因没拍成,就只有这么一张。” 他说完后突然沉默了,江与夏担忧地朝他看去。 周泊野今天的领带是黑色的,多了几分肃穆。他敏感地察觉到他眉宇间萦绕的那几分伤感,江与夏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周泊野顿了下,把脑袋上的手握住,轻笑了声:“不用担心我,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明明感觉这些事情都才昨天才发生的。” 当初爆裂的情感现在已经消淡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就是这辈子都无法消化的了。 江与夏手指慢慢握紧,“你现在有我,我陪着你。” 只是这话说出来多少他觉得有点矫情,脸一下就涨红了,不等周泊野有所反应就尬尴得转移话题,“那个男的是你的叔叔吗?我好像没见过。” 周泊野揉了揉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嗯,奶奶就生了两个孩子,只是叔叔和我爸两人之间好像发生了些事,以至于我爸的葬礼他都只露了个面就回去了。” “听说他婚后就搬出去了,很少来这边,所以你没见过。今天他会来,一会就会见到了,不过——” 他沉吟了下,说道:“别离他太近,他不是很好相处。” 江与夏应了一声,对这个叔叔倒是有点好奇。两人在书房窝了一个早晨,直到郑叔来敲门。 “先生,有客人来了。” 周泊野去接待客人,周泊野问江与夏去不去,他拒绝了。 “好,那你找个地方自己玩,仪式开始的时候我让郑叔来叫你。” “嗯。” 江与夏干脆在书房待着,从书架上随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从窗户往下看了眼,山道上好多车,他顿了下,没想到是这个阵仗。 一直到中午时分,江与夏才从书房出来,原本安静的老宅现在到处都是人,不过因为场合,这么多人却出奇地安静。 仪式开始,江与夏混在人群里头,最前头是周泊野和相片中的那对夫妇,这么多年,那对夫妇也不复年轻。他们旁边还站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看情况应该是那对夫妇的儿女。 女儿很端庄,一袭黑裙表情严肃。男孩就显然不是安分的主,尽管是这么严肃的场合依旧是站没站相,东张西望的。 从仪式开始到仪式结束,江与夏都没见他有好好鞠一个躬。 吊儿郎当。 这是江与夏对他的初映像,仪式很快结束,之后进行致辞,周泊野混在一群中老年人中,显得太过突出,“青年才俊”、“天子骄子”,这些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致辞结束后,周泊野眼神扫过人群,直到看见江与夏才停住,两人视线对上,江与夏偷偷朝他打了个招呼,周泊野眸子微弯。 等所有结束之后,周泊野的叔叔并没有留下来用餐,径直朝外走去。 在经过江与夏的时候他脚步突然停下,斜眼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周泊野养的小东西?呵,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第48章 江与夏瞳孔紧缩,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走远了。 周泊野的叔叔不仅认识他,而且似乎对他充满恶意。 江与夏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垂落在身侧的手被握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周泊野声音并不友好,“他说了什么?” 江与夏眸色微闪,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他认识我?” 他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下意识没将周弼的话说出来,而且那话说得有些难听,他也不是很想复述。 周泊野眉头微蹙,总觉得江与夏没有和他说实话,“应该是认识的。” 他和江与夏交往一直都很光明正大,不止是周弼,平时和他来往甚至没有来往只是掺点关系的,多多少少都会知道江与夏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江与夏点了点头,周泊野顺势牵着他的手往里走,“今天午饭吃得有些迟了,忘记让郑叔给你先准备些。” 两人亲昵的举动瞬时让周围的视线聚集过来,江与夏有片刻的不适,握着周泊野的手微微收了收。 直到两人走出人群,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才大了起来。 今天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和周家有些牵扯的,周泊野这一毫不遮掩的举动算是把他的江与夏的关系正式公布出来了。 林彦今天是跟着他爸一起来的,他看来眼周泊野和江与夏忍不住闭了闭眼,周泊野这厮打得什么主意啊,明天肯定传得满城风雨。 林父看着他们两人,皱了下眉,“周家这小孩平日里做得滴水不漏的,今天怎么……还是家里没人掌事。” 他说着突然转向林彦,“你记住你要是带个男孩子回来,就不要再踏进家门了,伤风败俗。” 林彦没说话,这底下和他爸想法相同的肯定不少,只是大家都还有点“涵养”,没人大声喧嚷。 不对,也没人敢在周泊野面前嚷嚷。 他想着又朝周泊野看去,依旧是那幅死样子,没有一点不自在,微微垂向江与夏的眸子都是雀跃的。 江与夏则没什么表情,但也始终没松开握着周泊野的手,两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林彦“啧”了声,和他爸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封建。” 林爸:“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点什么,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不理他了。可能是觉得在这个场合下教育林彦这个事有点不太得体。 林彦朝他爸摆摆手就往外走了,一生中能碰到个这么喜欢的人有多难,说实话他羡慕死他们两个了。 周弼走了,但是他那双儿女还没走,那个看着吊儿郎当的小鬼周泊楠对他姐姐道:“这个堂哥还挺有种。” 姐姐周泊妃笑了声,“没有种怎么在二十几岁就接手整个集团,还守得固若金汤,你要是有他一半厉害,我也就不愁了。我们也走了。” 周泊楠:“你先走,我玩一会。” 周泊妃:“别惹事。” “不会不会。” …… 仪式结束之后,用餐设在了后院的花园中,之后就更像是一场酒会了,宴席中觥筹交错,谈的都是利益。 江与夏吃过午饭之后就困了,还是早上起早了,周泊野下午肯定得忙,他和他说了一声就自己去休息了。 走到花房的时候发现那蹲着个人,拿着个照相机专注地在拍些什么。 前院和这块是分开的,有保安守着按理来说外人是进不来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江与夏走近了一点,这不是周弼儿子吗? 周泊楠听到脚步声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是江与夏立马就起身,笑得见牙不见眼,“嫂子!” 江与夏:“……” 他朝四周看了看,应该不是叫他吧? “嫂子?”周伯楠见江与夏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 江与夏:“……”好的,真是喊他。 “你——”这个称呼着实人让人难以接受,江与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泊楠把相机收起来,朝他走过来,“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周泊楠,是周泊野的堂弟。” 他说着顿了下,补充道:“亲堂弟。” 江与夏:“……哦。” 周泊楠看着年纪不大,身上还有股学生气,不得不说周家基因真好,虽然染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但这脸还是很好看的。 “我叫江与夏。”江与夏话少,不怎么会和自来熟的人打交道。 周泊楠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说道:“我知道,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嗯?” 周泊楠:“你可是在堂哥身边,这一天到晚多少人盯着他,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好不容易出现个人,大家还不得把你摸得透透的。” 他说着嘟囔了一声,“特别是你还是个男的。” 江与夏:“……” 这小孩看着像是个缺心眼的。 “啊,还有我过来和堂哥打过招呼的,就在花房这边拍拍花,这里有好多名品,我平时都找不到。” 江与夏:“这栋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那里也有很多花。” 周泊楠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我可以去吗?” 像小狗一样,江与夏在心里评价道。 “走吧,我带你去。” “谢谢嫂子!”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叫我嫂子了。” “也是,你还很年轻,叫嫂子总觉得有点老气,那我叫你小嫂子吧。” 江与夏:“……” …… 送完最后一批宾客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周泊野回来后就看见摊在沙发上的江与夏,伸手摸了摸他额头,问道:“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江与夏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带小孩真累。”心累。 周泊野听得好笑,“说得你好像有多大一样。” 郑叔早些时候和他说江与夏和周泊楠今天在小花园待了一个下午,他还觉得很神奇,这两个是怎么待一块去的,但后来想一想,他们年纪倒是相仿。 江与夏一想到他那精力旺盛的样子就眼前一黑,“大一岁也是大,终究是老了。” 周泊野笑道:“你这话里话外是在嫌弃我老了?” “周先生,你太敏感了。”江与夏睁眼看他,“我发现周泊楠好像挺怕你的。” 原本还说要和郑叔说想留下来吃晚饭,但是一听到周泊野也要一起的时候,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泊野沉吟了下,“毕竟我老了,小孩不是都害怕长辈的吗?” 江与夏:“……”感觉他在无理取闹。 “小辈都挺怕我的,除了你。” 江与夏想了想,他也是怕过的,从国外刚回来的时候,又怕见到周泊野,又怕见不到他,但真见到了又怂得恨不得马上在他面前消失,要说地上有缝他都能一头钻进去。 见他表情不对,周泊野问了声:“在想什么呢?” 江与夏:“在想他们为什么怕你。” 他说完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会不会很累?” 周泊野往后躺去,脑袋枕在江与夏的腿上,舒服得叹了口气,“还好,就是和一群老头子谈了一下午的生意经。” 他说着顿了下,狠声笑道:“都是一群老狐狸。” 表面上一个个和蔼可亲,但是谁都恨不得能从对方身上扒一块肉下来,当然,他也不例外。 江与夏伸手给他按了按太阳穴,生意场上真可怕。 …… 在家待了两周后,江与夏逐渐也忙了起来,接了几个小广告,邮箱里也收到了几个本子,孙佺让他自己筛选一下。 这天下午,孙佺给他打电话神秘兮兮道:“夏夏,我给你寄了本书,务必认认真真地去看。” 江与夏:“嗯?” 孙佺:“王莉导演下一部作品的原作。” 王莉导演业内知名导演,这么多年拍的电影虽然不多,但基本每部作品都能拿奖,特别是上一部,不仅将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收入囊中,还捧出了一对影帝影后,真切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拿奖拿到手软。 孙佺继续道:“里面有一个配角叫林眸,我想让你去试镜这个角色。” 主角他也是不敢想了,王莉导演的片子大家都是挣破了头想往里挤,优秀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影帝影后,但导演比较有个性,管你什么咖位,她只要她想要的,必须要贴合剧本的。 这也是孙佺敢让江与夏去试试的原因。 “稍等。”江与夏走到楼下,问郑叔拿快递,拆开快递后是一本不怎么厚的书,“《夏日幻想》?” 孙佺:“对,你今天就别忙别的事了,把这个看完。” “好。” 与此同时,江与夏之前拍摄的公益广告静悄悄地上线了,也没什么宣传。 这次的广告拍摄是动物保护组织与地方电视台一同组织的,上线就只有几个蓝V转发。 而且是单元剧,一天放一个。因为江与夏是第一个拍的所以也是第一个上线的。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边并没有对上线,所以都已经上线了,江与夏这边的工作人员都还没进行宣发。 还是有人刷到了首页,转发到超话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个视频,这才有人点进去看。 【……我原本就是想着贡献一下点击率的。】 【我原本也只是想说做做数据……】 【我看夏夏微博没有宣发,以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广告,但是又看了眼导演,竟然是赵导,顿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果然……】 【艹!这种仙品都不值得一个宣发吗?!】 【惊了,重刷了五遍了,你告诉我这是一个公益广告?】 第49章 溪流边,江与夏用刀利落地把鱼剖开,清除内脏后,直接切了一块下来,面无表情地用刀插着送入嘴里,一块接着一块,最后舔了舔刀上残存的血。 镜头一转,世界像是变了个天,黄土漫天,天空盘旋着各种飞行器,炮弹落下几乎所有的建筑变成残垣,他赖以生存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废墟,他在乱石中奔跑只希望能快回自己的家。 只是一切都是妄想,“轰”一声,他的家在眼前炸成废墟。 他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在废墟中寻找着能用的东西,他蜷缩在角落,在荒芜中继续生活。 但他们并没有放过他。 他们驾驶飞行器追逐他,在巨大的飞行器面前他毫无自保的能力,他们一点一点磋磨他,就像是在玩一场“虐.杀”游戏。 一阵硝烟过后,他重新出现在镜头面前,血顺着额角往下流,在一片黄色基调的中显得格外刺眼,他眸子往下看了眼,原本能拿刀自保的手,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袖管。 缓缓抬头,那双眼静静地看向镜头前的人们,有不甘有害怕有憎恨还有麻木。 这时一只缺了前肢的橘猫的影子慢慢浮现,两双眼慢慢重合在一起。 音乐安静下来慢慢淡出,跳出两行行黑白字:“世界不只是人类的。” “请停止伤害。” 【江与夏这个眼神真的震惊到我了。】 【所以刀代表的是猫的利爪,巨大的飞行器代表的是人类,炮弹代表的是人类的伤害,或者说是之前那个虐猫事件。卧槽,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个设定好绝,拟人化之后好直观,如果把我代入进去我是真委屈,没招他没惹他,莫名其妙地就来攻击我。也是真的无力,用拳头和飞行器打,怎么打?小型动物也是完全无法和人类抗衡的。】 【啊啊啊!吹爆这个眼神,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两双眼睛重合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想到了最近爆出的那种视频,艹,一群变态。】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沉默中爆发,导演最后都用了很静的镜头,唯一爆发的就是江与夏的那个眼神了,赵导还是厉害的,江与夏也超绝了!】 【呜呜呜,所以和夏夏一起拍的那只小猫的腿是真的被人弄的吗?】 【片尾有放拍摄小猫的情况,还有这次拍摄是在一个救助站里,有附救助站的地址和救助热线以及捐款渠道,大家可以看看。】 【我想去做志愿者!】 【地球不只是人类的!请停止伤害!】 【地球不只是人类的,请停止伤害!】 …… 等孙佺发现的时候,超话关于这视频的帖子都已经破千了,他皱了下眉,宣发组那边怎么回事? 他也顾不得打电话了,先登上江与夏的微博把视频转了,顺便也看了一遍视频。 哇哦,他心里叹了声,不管是特效还是演技,这个视频的含金量都很高,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推一把应该能小赚一波人气。再加之这个视频对照了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事件,有一定的宣传意义。 他忙开始联系各种熟识的营销号,以及公司的宣传组。 只是视频的传播速度还是超出了孙佺的预料,视频传到了另一个短视频平台,传播速度巨快。 短短一天,点赞人数就破了大几十万,也越来越多视频营销号开始推,有很多开始把之前的动物事件与这次的公益广告剪辑在一起,蹭热度也好真情实感地推也好,视频的曝光量节节升高。 医院内,秦知行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中的手机播放的视频赫然就是江与夏今天那个传播甚广的视频。 他看着镜头中的江与夏某种闪过一丝心疼,可能最懂那时候什么感受的就是他了,手机屏幕最后暂停在江与夏的那个眼神上。 秦知行微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眸色变换,握着手机的手指动了下,像是想触碰屏幕中的那个人,但又犹豫了,最后只是悬在上方,许久后手指蜷了下,慢慢收回了。 恰好这时,门被敲响,他带的实习医生从门后露出一个脑袋,“老师,门诊开始了。” “嗯。”秦知行应了一声,把屏幕按熄,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起来。 路过实习医生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他问了声:“老师您脸色好难看,是不舒服吗?” 秦知行脸色苍白,嘴唇没一点血色。说起来他这段时间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有那么几次实习医生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秦知行顿了下,勾唇笑道:“没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 江与夏看了书之后就明白孙佺为什么会想让他去试镜这部戏。 因为整个故事发生的场景都在孤儿院。 而孙佺希望他试镜的那个角色戏份其实不算重,但是很真实,他甚至觉得他真的在孤儿院见过这个配角。 知道视频火了还是因为赵导给他发了消息,“小夏啊,看来我们这次合作很成功,以后多多合作。” 之后孙佺也给他发了链接,他登上微博看了眼,评论区的评价让他眸子睁大了些,原本想着只是一个简单的公益广告而已,没想到热度这么高,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出来的视频和他所想象的还是有差别的,比如一些很小的细节被放大了,也删除了很多画面,但大体一致。 江与夏看了好几遍视频,抿着的唇终于勾了勾,他打开周泊野的聊天记录,把视频链接发给他。 发完之后他微微一怔,脸有点发热,感觉自己像一个讨夸的小孩一样。 但——就是忍不住和周泊野分享。 片刻后,消息框跳动了下,“拍得很好,我家宝宝真棒。” 那股散了的热气再次涌上来,江与夏眸中水光潋滟,羞愧地把手机一盖,周泊野说话这语气跟在哄小孩一般。 他深吸口气,给周泊野回了个“得意”的表情。 另一边,周泊野看着江与夏那个小得意的表情包笑容根本控制不住,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抱着人磋磨一番。 宣传部的人暗戳戳地跑来问卫卓:“卫助,老板娘的那个视频我们要帮忙转发吗?” 作为周总的得力助手,卫卓也看过了视频,他想了想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他家总裁那不要钱一样的笑,微叹道:“发吧。” 这会不发,保不齐一会周泊野就下命令让转发了。 宣传部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确定哈?那我们就转了哈。” “转吧。” 宣传部的人一走,秘书处就聊了起来,“老板娘那张脸真的绝,扮什么像什么。” “那个眼神演技好炸裂,还有废墟里翻东西的那一幕,感觉他都要碎了,老板娘威武。看完我立马就给基金会捐了点小钱钱。” “前面其实我还没怎么看懂,小猫的眼睛和他眼睛重合的那一下,我眼泪哗就下来了。” “想到你家那几只毛孩子了是吧?虽然我是没养猫,但是那个眼神让人感觉酸酸的。” “我还有几只经常喂养的流浪猫,想到的是他们,那几只流浪猫里有好几只都是品种宠物猫,根本就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一只只都瘦骨嶙峋的。” “唉,真是作孽,养了就要负责任啊,说扔就扔,那可是一条生命。” “还有些人专门抓流浪猫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 秘书处大家都沉默下来,因为对此大家除了能骂几句,剩下的就是无力了。 第二天,视频点赞量依旧在上涨,路方宝也给江与夏发了长长的一条消息,救助基地收到了很多捐款,还有好多人千里迢迢过来领养小动物。 关于江与夏最早的那批钱也收到了,虽然江与夏是匿名捐的,但那会视频也还没发,一口气能拿出且愿意拿出那么多的除了江与夏他也想不到第二人选。 短信最后一句话是“谢谢”。 江与夏有点高兴,从床上爬起来往窗外看去,难得的阳光明媚。 周泊野最近似乎很忙,每天都在书房待到深夜,可能因为两人见面的时间太少了,有时候会把他也一起抓书房去。 刚好他这段时间都在看那本书,所以就周泊野在一边忙,他在一边看书,倒也还挺和谐的。 《夏日幻想》这本书用第一视角叙述了一个人的一生,有过波澜壮阔,也有平淡无波,一生中人来人往,最后还是踽踽独行。 江与夏喜欢这本书,也喜欢里面传达出的一些理念,所以他在扒完试镜的人物后,他又把另外几个比较出彩的人物全扒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主角。 周泊野看着伏案奋笔疾书的江与夏,又看了眼时间,“江佑佑,时间到了,快去睡觉。” 江与夏头都没台,一边写着一边道:“马上马上,就搞完这一点点。” 十分钟过去,周泊野看了眼丝毫没有去休息想法的某人,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走到他身边。 影子被灯光投映在桌上、本子上,江与夏手顿了下,抬头看去。 只见周泊野微微皱眉看着他,他快要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江与夏抿了下唇,利落地把本子合上,头往后仰靠在周泊野的身上,头似有似无地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我先去睡了,你也快来。” 周泊野才蓄起的一丝严肃瞬间荡然无存,看着江与夏的背影,他笑了两声,手指按了按眉心,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50章 他这几天比较忙,没怎么看管他,好不容易胖起来一点小脸又变得削尖。 江与夏天生就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更或者说他以前过得糙,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存在,在他的想法里就是能活着就行了。 周泊野把手头上的工作收拾好后,给卫卓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盯紧股市。】 随后放下手机去洗澡,片刻后周泊野带着一身水汽在江与夏身旁躺下。 这会的江与夏已经睡熟了,红唇微抿,长睫毛盖在眼上,那双猫眼闭上后,整个人都乖了不少。 周泊野看了好一会,轻轻地把他拥入怀中,最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晚安。” 第二天早晨十点多,周泊野办公室被敲响,卫卓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如您所料,他们动手了,这一波散户全被收走了。” 周泊野“嗯”了声,平静道:“后面应该还会有大鱼,抛点饵。” 卫卓:“是。” 另一边,孙佺也是早早就给江与夏打了电话,“夏夏,你准备好,我一会来接你上两节表演课和形体课。” 他这学期没有复学,孙佺就暂时给他安排了公司的老师。 孙佺现在是一脑门冲着《夏日幻想》这部剧去了,能去李莉导演那里镀镀金,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试镜的机会。 但他知道的太迟了,这部戏的竞争又太激烈了,就他知道的试镜主角的影帝就不下三个了,虽然说他们的梦想没有那么大,但他那一个没什么戏份的角色试镜人数也不少,同公司的就有两个,还都是江与夏的前辈。 目前江与夏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太少了,毕竟入行的时间短,这让孙佺压力山大,现在就只能临时抱抱佛脚了,他真是恨不得一个晚上把所有的知识都塞江与夏脑子里去。 所以江与夏这段时间就是两点一线,早上去上课,晚上回来住。周泊野也是一般,两人每天清醒着见面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就在这么忙忙碌碌中,终于迎来了试镜的时间。 试镜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两点孙佺就等在了门外,两人在房间里复盘了一遍,才开车出门,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江与夏各种注意事项,方向盘上的手握得紧紧的,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江与夏一边应着孙佺一边打开车窗,阳光炙热,路上的大树已经绿得发黑,吹来的风都是闷热的。 夏天到了。 他视线往远处走,这个城市他最喜欢的就是夏天这满道的林荫,那满眼的绿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到了场地后,现场已经有很多人等着了,不过就算是这么热的天,大家也都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更胜一筹的还戴着墨镜。 江与夏也戴着,孙佺给他解释这里到处都是镜头,万一被人从恶意的角度拍摄上传网络,那丑照就是跟着一辈子的了。 试镜特设了一个房间,工作人员要求一个个进,有些地方试镜是一批一批进,效率比较高。 江与夏更喜欢这里的一个人一个人进,否则乱哄哄地一片他会有点无措。 “这边坐,要不要再看一遍台词?”孙佺给他打开一瓶水,“千万别紧张,说台词的时候别磕磕巴巴的。” 他说着顿了下,继续道:“还有你准备的那个片段时间上可能有一点点长,如果他们提前喊卡,你也不用紧张,他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好了。如果要求即兴的话……” 江与夏接过孙佺手中的水,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像是他去参加艺考的时候,只是那时候身边的人是周泊野,他也没有像孙佺这么紧张,只是在进去的时候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说了句:“我相信你。” “老师到您了。”工作人员跑到江与夏面前说道。 “好,谢谢。”江与夏又把水还给了孙佺,孙佺紧张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别紧张。” 江与夏把鸭舌帽和口罩递给他,“相信我。” 直到江与夏进了房间,孙佺才笑了一声,“这小屁孩。” “江与夏?” 江与夏“嗯”了一声,说道:“各位老师好,我想试镜的角色是韦哲栋。” 在他前排坐着五个人,有制片、编剧,还有李莉导演本人,她坐在最中间,戴着副眼睛,表情最为严肃。 李莉导演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出演了一个广告?那个猫的。” 江与夏愣了下,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对。” “难怪看着眼熟。”李莉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又问他:“为什么试镜韦哲栋?不试吕想吗?” 吕想就是夏日幻想的主角。 江与夏:“……”他能说是因为咖位不够不敢肖想吗? 李莉导演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翻看着手上的文件,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上面,她看了几眼问道:“有看过这本书吗?如果我让你试这两个角色你可以吗?” 江与夏几乎没怎么思考,两个字脱口而出,“可以。” 李莉导演点了点头,“那行,你开始吧。” 韦哲栋的这段表演因为他以前就准备好了,所以很流畅地完成了。 表演结束后原本有些恹恹地不怎么说话的编剧老师开始打量江与夏,转头和制片小声说着什么。 李莉导演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试一下吕想。” 江与夏缓了口气,看这情况不太乐观,感觉要被刷了,大话刚才给孙佺放出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回来…… 吕想吕想…… 书中关于吕想的高光场面太多了,一时间想要从中挑选一个出来还真是不好选。 他抬眼望去,窗边被染得金黄,夕阳的晕染下,连风都浪漫了几分,他突然就想到了书中的一个场景。 吕想在经历了挫折和朋友的背叛之后,生出了厌世的想法,站在天台上久久眺望着远方夕阳,大多都是眼神和心理戏,要怎么让人从眼神变化了解到他那一份自我救赎。 他那时候会想什么呢?觉得人生真的很无趣?觉得人心是个捂不暖的东西? 这一段没有很清晰地用描写出来,也没有叙述他的心里想法,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江与夏选中之后,并没有走到窗外,因为他得面向评委,只是借了点夕阳的光影。 这一段没有台词,没有冲突,所以当他说出他的选段时,前面坐的几人都愣了下,连带着李莉导演都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李莉导演没忍住开口道:“你确定要选这段吗?” 选这段的要么是初生牛犊狂妄自大,要么是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江与夏点头确认,他有信心能把这一段表演好。 绝望他也经历过,那种像是要把精神和□□一同摧毁的感觉这辈子都忘不了。 江与夏闭上眼,回顾吕想的一生,不断地被抛弃,被背叛,活下去的理由是自己,想要拼出一番事业,让所有看不起伤害他的人,都得对他笑脸相待…… 再睁眼,江与夏眼中闪烁着夕阳的光,像是一把火,燃烧着,用灵魂做为燃料。 …… 从屋子里走出来,江与夏的脚步显得有些踌躇,他表演结束后屋内几人沉默了片刻,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感谢你过来试镜,回去等消息吧。” 江与夏顿了下,“好,谢谢。” 他退出房间前还看了眼几人的表情,李莉导演眉头紧锁,江与夏收回眼神,看这样子应该是搞砸了…… 孙佺看到江与夏后,忙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江与夏朝他尴尬地笑了下,“抱歉。” 孙佺:“……” “没事。”孙佺多少也有些沮丧,不止是失去了这个机会,这段时间江与夏的努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能安慰他道:“李莉导演的组本来就很难进,考验的不止是演技,还有适配度,可能我们和书本中的角色形象不符,不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孙佺把江与夏送到老宅,“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接下去还有好几个本子,我给你慢慢挑,挑几个好的。” 江与夏点点头,“好,辛苦了,回去路上小心。” 送走孙佺后,他和郑叔说了声就回卧室了,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夏日幻想》原著,说不失落都是假的,毕竟努力了好一段日子。 江与夏打开手机,点开周泊野的信息栏,还没打字突然想起他这段是时间的忙碌,怕打扰到他又把手机关了。 把手机扔到一边,江与夏伸手抱过一个枕头。 晚上,周泊野把公文包递给郑叔,问道:“佑佑呢?” 郑叔:“小先生回来后就回卧室休息了。” 周泊野眉头微拧,“准备饭菜,我去看看他。” 郑叔:“是。” 周泊野今天回来得比较早,早些时候他给江与夏发消息没回,问了郑叔说他已经回来了,他不放心便推了之后的工作。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纱帘被夜风吹起,窗外的灯光透了进来,隐约能瞧见床上有个身影。 周泊野脚步放轻了些,走到床边,江与夏手上抱着他睡得枕头,蜷缩着睡得很熟。 他伸手抚上他的脸,因为他的“骚扰”江与夏睫毛动了下,周泊野手停下他便很快又安静下来。 周泊野手指摩挲过他的唇,指端柔软的触感让他眸色微深,“佑佑起床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江与夏一点都没发现危险,可能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还下意识往周泊野的手上蹭了两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周泊野轻笑了一声,顺从欲望俯下身子。 江与夏是被吻醒的,窒息感让他原本就没清醒的脑子变得更模糊了,他睁眼看清人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伸手勾上了对方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这个举动让周泊野呼吸一深,手扣上他的手,一边吻着一边将人拉了起来,反手抱过来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慢慢的,这个吻开始变质,周泊野唇贴着他的脖子往下游走,手紧紧扣着他的腰,狠不得将人揉进怀里。 “你、呼——” 江与夏想要说话,但是一开口就声音就乱成一团,深深吸了口气,才断断续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泊野唇贴着他的肌肤,轻声道:“刚到家。” 他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就洒在他的皮肤上,微痒的感觉让江与夏唇抿起,脑袋无力地搁在周泊野肩膀上。 “饿了吗?”周泊野问他。 江与夏坐在他大腿上,他的反应他感受得一清二楚,脸色顿时爆红。 怔愣片刻才摇了摇头,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他咽了口唾沫,一言不发地看了眼周泊野,先一步伸出手来。 …… 郑叔看着桌上凉了的饭菜,等了又等,最后让人把饭菜拿去温上。 许久后,两人姗姗来迟,郑叔余光瞥见江与夏脖子上浅浅的印记,移开视线道:“饭菜已经准备好。” 周泊野给江与夏乘了一碗汤递给他,江与夏看着那碗汤皱了皱眉,汤里有药材,一股子药味他不太喜欢。 看出了他的不喜,周泊野先他一步开口道:“就喝一碗,以后就不让厨房做了。” 江与夏脸一红,感觉周泊野的语气像哄小孩一样,两三口把汤喝了。 一顿饭下来,两人说得最多的是周泊野劝他多吃点,全程没有谈及今天的试镜。 直到两人到花园摇椅上乘凉消食的时候,江与夏才主动道:“我今天的试镜多半是没过。” 他懒懒地靠在周泊野的身上,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情绪。 周泊野:“需要我安慰你吗?” 江与夏摇摇头,“只是一个试镜而已,而且结果是我猜测的,等真的拒绝我了再来安慰我吧。” 周泊野伸手揽住对方,微风轻吹而过,闻着洗浴后熟悉的味道,周身的疲惫瞬间卸下,声音更轻了些,“那我希望没有这个机会。” 江与夏眨了下眼,侧过头看他,手指放在他眼底的青黑上,“你最近总是早出晚归,公司出事了吗?” 关于公司的事江与夏很少会过问,他不懂事务,帮不上忙。不过这几天周泊野肉眼可见的疲惫让他有些不放心。 周泊野伸手将人揽紧了些,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道:“不是什么大事,在和一群老家伙玩游戏。” 江与夏疑惑地“嗯”了一声,周泊野便一点一点地和他说,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语言。 “所以现在就是之前被你卸任的那几个人想要通过收购股份来争夺公司话语权?” 周泊野:“单纯靠收购散票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我怀疑他们后头应该还有人。这几次的项目都出了些问题,我猜测他们是要制造资金缺口。” 江与夏似懂非懂,“资金缺口?” “嗯,诱导我去融资,从而稀释股权,后期再让第三方入场,啧,真不错。”周泊野唇角微微上扬,眼眸微眯,笑得很是丧心病狂,“好久没这么玩了。” 江与夏:“……” 周泊野伸手按平江与夏微皱的眉,笑道:“不用当心,其实我还有点厉害的。” “嗯。” 他从未质疑过周泊野的能力,大学刚毕业就能一力承担起整个集团,力压一切心怀鬼胎的人,就已经不需任何证明了。 风将花园的挂灯吹得微微摇晃,快要凋谢的红玫瑰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鼻端渐渐被花香占据。 两人躺在这一片火红的瑰丽中,隐约间周泊野似乎听到江与夏的声音,“阿野最厉害。” …… 第二日,江与夏懵懵地从床上坐起,昨天在玫瑰园那边睡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往身侧看去,果不其然周泊野早不见了。 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想着自己也不能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了,这个试镜过不了的话,就去下一个,他也想要进组拍戏。 正想着和孙佺说一说这事,没想到孙佺的电话先一步打过来。 “小祖宗!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刺耳的声音差点挤破耳膜,江与夏忙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能让孙佺这么高兴的事,多半是试镜过了? 他还是假装不知道问道:“什么好消息?” 孙佺也不客气,“别装傻,这会能让我这么激动的好消息还能是什么?” 江与夏:“我试镜过了?” “没错~”孙佺语气一整个上扬,故作神秘道:“还有个更好的消息,你肯定不知道。” 江与夏顿了下,眸子微弯,他也大概猜到了。 不等他问,孙佺没忍住先笑道:“你试上的角色不是韦哲栋,是吕想。李导的男一!” “江小夏!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江与夏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嗯”了一声。 孙佺拿了根烟叼着,他现在在外头也不能抽,只能咬着解解馋,因为咬着烟吐字变得有些不清晰,“你也太淡定了吧?和你比起来,倒像我试上了一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 意识到不妥,忙“呸”了一声,烟掉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子把烟捡起来随手夹在耳朵上,“差点咒上自己了。” 江与夏听着他那边的动静笑了一声,“孙哥,谢谢你了。” “谢我干嘛,我手下不止带你一个人,他们也试了镜,但是试上的就你而已。”孙佺很实在地说了。 “还有,你昨天不是说没试上嘛,所以我今天侧面打听了一下消息,你猜为什么没有现场给你消息?” 江与夏:“选段的问题?” 他选的那段可能是太内敛了些。 孙佺老神在在道:“我就猜你要说这个,不是这个问题,是因为你的脸,之前我就说过导演会看角色适配性,你和吕想的形象上有点差距。” 原文中描写吕想是这么说的:削尖的脸上挂不住二两肉,瘦高瘦高的像一根驻在山坳里的毛竹,算不得多英俊,唯独笑起来时别有风采。 江与夏和“算不得多英俊”这几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和别人同框的时候好看得都像是另外一个图层的人。 孙佺:“他们讨论了很久,本来是绝对要被pass的,但巧的是你身上的气质和吕想的很像,所以最后又选了你。” “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和那边导演聊了几句,那边提了几个要求……”孙佺迟疑道:“一减肥,二提前一个月进组。” 虽然江与夏已经很瘦了,但达不到吕想那种皮包骨的感觉,但他减肥的话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这还得看医生那边怎么说。 而且周泊野那边真的舍得吗? 孙佺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 江与夏却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他,“可以。” 孙佺:“……先别应那么快,导演那边我也没敢应死,先看看情况再说。你和那位商量一下?” 江与夏应下了,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只是减个肥而已。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周泊野对他身体的重视。 和孙佺通话结束后,江与夏第一时间给周泊野发了消息,原本以为他在忙,没想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回了消息。 是一个猫猫头举着【你最棒了】四个字。 江与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可爱得不像周泊野。 周泊野不一会也收到一个表情包,一只小狗嘚瑟得摇尾巴,脑海里自动带上了江与夏嘚瑟的笑容,眸中浮起一丝笑意,手没忍住截了个图,截完图后又继续投入工作。 一直到下午七点多,周泊野看了眼桌上堆叠的文件,微叹口气,给江与夏发消息,【抱歉,今天工作有点多,不能回家陪你吃饭了,药膳可以不吃,但是别的多吃些。】 江与夏窝在沙发上,手边是《夏日幻想》原著,原本崭新的书这会贴满了小便签,看到周泊野的信息,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打字问道:【我给你送饭?】 【不用,天黑不安全,卫卓买饭了。】 江与夏按熄手机,抬头和郑叔说了一声他不回来吃饭的事。 郑叔:“那江小先生现在用餐吗?” 江与夏“嗯”了一声,突然道:“郑叔我拍戏有要求减脂,能帮我把饭菜换成蔬菜和鸡胸肉吗?” 郑叔动作一顿,眼神扫了眼江与夏骨节突出的手腕,还是问了声:“只要这两样吗?” 江与夏:“嗯。” 饭菜上桌后,量大得惊人的肉和菜直接硬控了江与夏三秒。 他抬头和郑叔对视一眼,郑叔则淡定问道:“今天的牛排很新鲜,或许您想来一些?” 江与夏摇头,用盘夹了点肉和菜,郑叔看着那拳头大小的食物,眼神中划过不忍,向来不多嘴的他道:“江先生恕我直言,您已经够瘦了。” 要是再瘦下去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跑了,年纪大了之后,就看不得小孩子遭这罪。 江与夏看了眼郑叔瞧着他的眼神,仿佛他遭了什么大罪一般,那眼神过于炙热,他咽了口口水,皱眉试探道:“要不……我再吃一小块牛排?” “嗯。”郑叔的表情瞬间展开。 减肥第一天,失败。 第52章 周泊野凌晨才到家,原本想在休息室凑合一晚上的,但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心里却空落落的。 一天没见到江与夏他都有些无法忍受,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有些无语。 他也没苦了自己,换了件衣服就下地库开车回来。 江与夏睁着有些迷瞪的眼辨认着周泊野,疑惑问道:“阿野,你怎么回来了?” 他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平日里清冷的声线差距极大。 周泊野伸将人搂过,怀中熟悉的温度让他眼眸微眯,懒洋洋地回应着他的问题,“看了眼时间还早,就回来了。” 江与夏已经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真以为时间还早,人往周泊野怀里钻了钻,黑色的头发摩擦得乱糟糟的,他也不介意,又阖上眸子,想着周泊野明天多半又得早起。 两人的作息不知不觉岔开了,他还没醒周泊野已经去公司了,他睡了周伯野还没回来,见上一面都不简单。 想到这个,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他抬头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看着周泊野,想和他说说话,“累不累?” “还好。” 周泊野看着怀中强撑着精神的少年,眸子是承不住的爱意,他手轻抚着江与夏的背,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往下,到尾巴骨的时候才才重新抬手往上,如此往复。 江与夏清瘦,手抚摸而过没有什么肉感,特别是肩胛骨的两块骨头,无比明显。 周泊野有些心疼,手蹂躏了下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快睡吧。” 说着又顿了下,轻声道:“宝宝如果你明天没事的话,来公司找我好不好?” 他和江与夏明明住在一块,但总一天其实见不着多长时间。 因为是睡过一觉的,江与夏眼中还掺着没睡醒的红血丝,他下意识过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无非就是看剧本,可以在周泊野公司完成,于是他“嗯”了一声。 明天能见到周泊野,现在也就不强撑了,他唇微抿,垂下头往他怀里一靠又闭上了眼。 周泊野手从他背上拿下来后又寻到了江与夏的手,十指相交才满足地放下。 说来也奇怪,在休息室怎么都睡不着,在这只是几分钟,睡意就侵占他的脑子,他想在脑子里复盘一下今天的会议都做不到,懒散地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安心得仿佛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第二日,江与夏醒来的时候,周泊野又已经去公司了,他伸手探了下旁边的枕头,凉凉的,说明已经走挺久了。 他洗漱下楼往中厅走去,见到郑叔后问了声,“阿野什么时候走的?” 郑叔:“先生六点十分左右离开的。” 江与夏皱了皱眉,好早,周泊野现在一天究竟能睡几个小时。 “他吃早饭了吗?” 郑叔不赞同道:“随便对付了口。” 江与夏想起昨天答应周泊野的事,于是道:“郑叔你给我打包两份早餐吧,我去他公司,我只要一根玉米就好了。” 郑叔:“……”行吧,关于家里俩人都不好好吃饭这件事,他很苦恼。 司机把江与夏送到公司,因为上次被拦住的事情,周泊野特意给他办了一张门禁卡,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他包得严严实实的,连根头发丝都没露,一路上也收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周泊野办公室里没人,卫卓也不在,应该是去开会了。好在秘书处的工作人员认识他,没把他拦在门外。 “需要和周总说一声您来了吗?” 江与夏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去忙吧,我自便。” 秘书小姐姐点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喊我。” “好,谢谢。” 送走了秘书小姐姐,江与夏把早餐放在周泊野办公桌上,他坐了一会,周泊野会议还没结束,便找了个位置开始看剧本顺便解决他的早餐。 昨天剧组就把一部分剧本发给了他,虽然有原著,但剧本在原著之上改编了一些。 他说不出改得更好还是更不好,完全按原著拍的话可能太文艺了,所以改编会更贴合实际一点,当然也就丢失了一部分意境。 周泊野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与夏窝在茶几边,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拿着玉米,边啃边写着什么。 听到声响,江与夏抬头看过去,见是周泊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扬起一抹笑意,虽然依旧淡淡的。 周泊野朝他走去,卫卓则早在门外就被秘书小姐姐拦住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昨天江与夏应得含糊,周泊野还当他没睡醒,以为没听清他的话。 江与夏把嘴里的玉米咽下去,“刚来不久,郑叔说你没吃怎么吃早饭,我给你带了点。” 周泊野伸手把他拉起来,没忍住先抱了抱他,而后才松开人,“怎么窝在这里,去桌上坐,舒服点。” “你桌上太多东西了。”他也不敢乱动,怕给他收拾乱了。 也可以看出周泊野这段时间真的忙,以往来的时候他桌上都是干干净净,只有一些办公用品。 周泊野牵着江与夏往桌边走去,随意把桌上的文件堆叠起来,又从外头搬了把椅子进来。 江与夏帮周泊野把早餐拆开,有蟹黄包子,他眸子亮了亮,但一想到“减肥”两个字,那抹光又偃旗息鼓。 他夹起一个,“有点凉了,要热吗?” 周泊野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还好,你吃过了?” 郑叔很细心地包了保温棉,这大夏天的也凉不到哪去。 江与夏点头,“我吃玉米。” 周泊野顿了下,“就只吃一个玉米?” “嗯,新戏要减肥,我要控制饮食。”江与夏说得认真,没看到周泊野皱起的眉。 周泊野明显不悦,但看着江与夏也没忍心说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他带来的早餐,实际上已经一肚子脏话了。 江与夏还要减肥?剧组那边是要什么人演戏?干脆去医学院借一个骨头架子,找什么活人!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周泊野手撑着下巴,夹了个蟹黄小笼包递到江与夏的唇边,恶魔低语一般,“一个而已,胖不了,尝尝味道。” 江与夏:“……” “嗯” “……好吧。”江与夏张开嘴,想着一个应该没问题吧,也就比拇指大不了多少。 “也不差这一个了,再来一个。”周泊野眸子半眯,自己吃了个半饱,觉得投喂江与夏比自己吃有趣多了,开始和江与夏做起了抗争。 过了一会,江与夏摸了摸肚子,总觉得哪里步骤错了。 周泊野把便当盒收好放在茶几上,这才道:“减肥的事不急,明天我陪你去张医生那做个全身检查,如果能减的话,我们再请个营养师可以吗?” 虽然他不太愿意江与夏减肥,但是他也尊重江与夏的意愿,更不能放任他自己瞎减肥,按江与夏的性子,饿自己几天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嗝—” 江与夏刚想说话一张嘴先打了个嗝,吃撑了,想到自己的“减肥”大业,他脸微红。 周泊野轻笑着给他倒了杯水,顺手摸了摸他的肚子。 江与夏瞪了他一眼,皱着眉想自己是不是太没意志力了。 对他的安排倒是没什么异议,“你不用陪我去,我自己去就行。” 周泊野轻触了下他的唇,“明天能挤出一点时间,我想和你一起去。” 江与夏:“……那、那好吧。” 他发现了,他的确不会拒绝周泊野,特别是周泊野和他这么说话的时候。 第二天的检查结果挺好的,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的淤血竟然有了好消息,之前的意识模糊也很久没有出现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周泊野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一点,如果淤血不散的话,就得开颅进行手术,手术风险太大了。 不过医生还是不太建议减肥,出了医院后周泊野爱莫能助地看了眼江与夏。 江与夏习惯性冷着一张脸,上车后周围没人了,他突然凑过去在周泊野唇角吻了下,“我只减二十斤。” 周泊野愣了下,虽然江与夏主动献吻这种是他很开心,但是二十斤?这小身板再减二十斤怕不是一阵风就能刮跑了。 他难得沉下脸来,“二十斤,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江与夏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气垒,他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又吻了下,“那……十八?” 周泊野:“……” 见他还不松口,江与夏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他,“十五可以吗?” 活像一只撒娇的小动物,虽然他做这一切面部表情还有些僵硬,也没什么甜甜的笑容,但是周泊野真是爱惨了他这小模样。 他叹了口气,这谁能把持住,“我让郑叔请一个营养师,但一切以身体为主,一旦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立即停下。 江与夏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谈价这项技能放在哪都是有用的,先说一个不可能答应的数字,再一点点试探底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立马应道:“好。” 说完又亲了下周泊野的唇,比之前几次长了几秒钟,像是给予的奖励。 这次周泊野没有放过他,贴着他的唇问道:“从哪学的这招?” 江与夏眸子微动,老实回答:“网上。” 遇到问题就上网搜这个做法真是一脉相承,不管是他还是金丝雀江与夏都是这样。 周泊野笑了,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扣着江与夏脑袋,重重吻了下才松开,“希望下次网友再教你一些更狂放的。” 江与夏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盖住他那有些发红的眼尾,其实也有更狂放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做,是些连说都说不出口的东西,例如什么TY舞,什么酒后—,什么水手服…… 第53章 江与夏忙摇摇头,想把这些东西从脑袋里排除。 周泊野:“和我回公司还是我送你回家?” 江与夏:“和你回公司。” “好,那我们先去吃个饭。” 下午办公,周泊野的办公室免不了总是有人进出,他怕会打扰到江与夏便问道:“佑佑要不要给你单独开一个办公室?” 虽然来办公室的人都不太敢往江与夏那边看。 江与夏从剧本中抬起头,因为太投入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泊野说了什么话,“不用,打扰不到我。” 他来公司不就是为了和周泊野待在一块,要是出去了还有什么意义。 周泊野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坚持了,他也想和江与夏多待一会。 一时间办公室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中午再搭伙吃个饭,很是和谐。晚上如果周泊野要加班到很迟就会让司机先把江与夏送回去。 这种日子一直延续到江与夏进组前夕。 这天他从体重秤上走下来,表情挫败,虽然特意请了个减肥营养师辅助减肥,但是他并没怎么掉秤,这么久了才减了不到五斤。 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周泊野和他一起吃饭,他也再次意识到,他根本拒绝不了周泊野。 剧组通知主角明天提前进组,原以为要收拾东西去外地,结果一看目的地竟然在了本市。 孙佺说剧组会派专车来接,目的地什么的都没明确通知,一切行程保密,听说是害怕有人泄露行程,到时候一堆站哥站姐长枪短炮,那体验生活根本继续不下去。 只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导演组选的地方竟然是这里。江与夏站在孤儿院门口,看着那年代感十足的大铁门有些恍惚,太熟悉了。 当然熟悉,他的整个童年都在整个孤儿院度过。 孙佺看见江与夏呆在原地,伸手推了推他一把,“怎么了?” 江与夏回过神来勉强摇摇头,“没事。” 孙佺知道一些江与夏的过去,但不知道具体的,他也不会想到会这么巧,取景地竟然是江与夏的那所孤儿院。 “江老师。”剧组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这里就是剧组租借的地方,阳光福利院,我们和院长谈好了,会给每位老师分配一间宿舍,老师们就作为志愿者在这生活半个月。” “好。”江与夏一边回着一边抬眸往里看去,已经有几个更调皮的孩子跑到大门口手攀着铁栏杆,好奇地盯着他们的看。 小些的孩子衣服会比较脏,大些的孩子衣服稍稍干净些,只是想找到当年秦知行那种程度的几乎没有。 他视线又放远了些,从出国算起有几年没回来了,孤儿院也翻新了,楼新建了几栋,外墙特意刷了暖黄色的漆,原来的旧楼夹杂在这几栋新楼之间,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像个巨大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重新踏及故土,江与夏像是一个外来客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他曾经最熟悉的地方。 孙佺见他很有兴致的模样,只以为他现在已经在熟悉环境了,看着规模虽小但设施周全的“儿童乐园”,他也感慨了声,“建设得真不错,我还以为这里只会关心温饱问题,没想到游乐设施也不少。” 江与夏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滑滑梯,表情有些没控制住,滑滑梯是个小鳄鱼的嘴,娱乐设施也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五颜六色,五彩缤纷。 “笑什么呢?”孙佺疑惑地看着江与夏。 “没什么,只是觉得挺好的。” 和十七八年前仿佛两个世界。 孙佺会错了意,以为他说的是这些游戏设施,“想玩?以前小时候还没玩够啊?” 江与夏笑了一声,小时候的确没有这些东西,那时候资金短缺,院长奶奶天天都在想怎么筹集资金,能把他们养活就行。 孙佺话眼睛打量着游乐设施,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我们坐上去会不会塌了。” 他小心试探着,半个屁股已经上去了,又怕把这东西给压塌了,动作显得有点矫揉造作。 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再看旁边围上来一圈的小孩那好奇的眼神,江与夏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一声,“剧组喊人了,我们走吧。” “啊?”孙佺把放上去的半个屁股又挪了下来,颇为恋恋不舍的。 孤儿院的院长和照顾的阿姨都换了一批,所以也没人能认得江与夏了。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这个故事的背景在九十年代,所以给大家安排的宿舍是原来的旧楼,也是我们拍摄的场景之一。”剧组工作人员指了指那栋旧楼。 这边的新楼房太新了,里面的设施也好卫生间也好,和故事背景完全不符,他们找了好多地方,以前那些孤儿院要么已经荒废了,要么就是被推倒重建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还留有这么一栋楼。 其实这栋楼也早就荒置了,现在用来堆些杂物,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也要拆了。 剧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它的水电修好,为了不失真,里面大部分的装潢没变,墙壁也没有重新粉刷。 过了这么多年,很多地方墙皮已经脱离、发霉,一打开门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鼻而来。 “哇”同行的演员感叹了声,“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也是辛苦你们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抱歉,为了还原真实感,麻烦各位老师克服一下了。” 江与夏跟着走进去,一路上鲜少说话,这一间间宿舍的门就像是一扇扇记忆的阀门。 他可能是最后使用这栋楼的一届,所以甚至还能在这里找到些他生活的痕迹,例如墙角乱涂乱画的涂鸦,也有他的一笔。 “这边我们延用了之前的上下床,床是新买的,只是用砂纸做旧,各位老师不用担心,绝对坚固。” 虽然是宿舍,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剧组基于此还是给每人都安排了单间,没让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半个月的生活要融入这里不算难,大家白天在孤儿院当义工,晚上便围在一起研读剧本,剧组的编剧也基本和他们待在一起,方便改写剧本。 江与夏来这里的第三天,李莉导演也来了趟。 “小夏看剧本感觉怎么样?” 江与夏:“和原著变动不大,很还原。” 李莉导演:“就这样?” 江与夏似思考了一下,就在导演以为他会分析一下角色,没想到他只“嗯”了声。 李莉导演揶揄道:“听他们说你话特别少,我还不信,我说当初试戏的时候挺会说话的啊。” 江与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莉:“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让你演吕想这个角色?” 江与夏:“听说您觉得我和他气质相似。” 导演点点头,“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吕想都像装在塑料袋里的人,该怎么形容呢……” 她沉吟片刻用了个词概括,“一股子疏离感。” “选你饰演吕想其实我们还吵了一架,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要饰演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很难。而且气质这东西虚无缥缈,拍到镜头里还能表现多少,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最后选中你是因为你试戏的选段。” 江与夏疑惑,“选段?” 李莉导演:“其实你那个选段选得不太好,在没有背景音乐和镜头的情况下,那种表现在现实生活中会有点尬,太细了,没人爱去揣摩你想表达点什么东西。” 江与夏若有所思,他后来也觉得那个选段不好,基本上没什么表现空间。 “但你这个选段很大胆了,甚至是狂妄了。” 江与夏:“……”脚趾快要抠出城堡了。 “而吕想需要这份狂妄,我试了很多人,大多数人给我的都是侧面表现他的可怜,他的坚强,以及释然,都忽略了他的狂。”李莉导演笑吟吟地看着他,“我给李文老师发了你的试戏片段,他说我选了个好演员。” 李文老师是夏日幻想的原著作者。 江与夏微愣了下,过高的评价让他有点不适应,他顿了下才道:“感谢老师们的认同,我会把他演好的。” 李莉导演“嗯”了声,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在我组里还没有人敢不好好演的。” 江与夏:“……” 李莉导演上下打量了下他,“不过还得瘦点,皮肤再黑一点。” 她按着自己的脸颊两边,“这个地方要瘦到凹进去,脱衣服后背骨头得支出来。” 江与夏饰演的是青年时期和三十多岁的吕想,这个时期的吕想都是病态的瘦,特别是青少年时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随时都可以倒了去。 江与夏点点头,“好,我争取在拍摄前减到要求体重。” 之后江与夏就开始了苦逼的减肥生活,人是三天前入的组,营养师是两天前来的,一来就接管了他的三餐。 江与夏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啃了一个礼拜的少油少盐的减脂餐后,现在看到旁边旁边的演员朋友的饭菜眼睛就发直。 特别是还有需要增重的朋友,浓油赤酱地往他面前一摆,江与夏那眼睛就没舍得离开过。 旁边的人看得好笑,对那需要增重的朋友,“你非要招他,瞧他眼睛都要掉里头了。” 那人听得也笑道:“忘记这茬了,要不夹一筷子,一筷子应该没事吧。” 江与夏摇摇头,抱着自己淡出鸟的减脂餐往外走,吃这样的东西晚上还要运动,这日子不过也罢。 不过苦也是有成果的,短短一个礼拜他瘦了六斤。 等周泊野抽出空到剧组找自己家小孩儿时,他就不明白自己花了那么久才养重几斤,怎么一个礼拜就全给瘦完了。 周泊野揉着他的头发问他,“苦不苦?” 江与夏在别人面前云淡风轻的,在周泊野面前该委屈还是会委屈的,重重点了下头。 点完之后又觉得矫情,咳了声,“还好,就是吃的方面有点清淡。” 何止是清淡,江与夏觉得厨师肯定偷懒了,根本就是白水过了一遍。 周泊野看着委屈得一双猫眼都往下垂了的江与夏,又好笑又心疼。 第54章 吃饭时,周泊野本想着和江与夏吃同样的东西,江与夏忙道:“你又不用减肥,干嘛自找罪受。” 硬是让营养师准备了两份菜,一份色香味俱全,一份清水煮菜加蛋白质。 江与夏鼻子嗅了嗅,“原来这个厨师会煮菜,我还以为他只会烧开水。” 周泊野笑了两声,吃饭的时候江与夏老毛病又犯了,盯着周泊野的菜眼发直,凑近闻了闻,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一大口淡出鸟的菜。 动作神经质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做第二遍。 江与夏瘦了之后,那双眼睛就更大了,瞳孔乌溜溜的,被他这么一盯周泊野哪还吃得下去,把菜往他那推了推,“吃一口。” “你就别招惹我了。”江与夏抿了下唇,说实话他现在的自控力比蜘蛛丝粗不了多少,纯靠绷着了,看着实在可怜。 周泊野伸手兜住他下巴,皱眉道:“都硌手了,还要瘦?” 江与夏:“大概再瘦这么多。” “再瘦下去就没了。”周泊野声音沉沉的,极其不赞同。 “那不至于。” 江与夏任由他手兜着自己的下巴,手上是熟悉的味道,很好闻,他用脸蹭了一下。 周泊野手指摩梭了下他的脸,摆不出多少生气的样子,手指带过他的眼尾,“像只小猫。” 江与夏也回得一本正经:“不像。” 周泊野干脆用手托着他的脸,“张嘴。” 江与夏配合着张开了嘴,下一刻一块牛肉进了嘴。 “唔—” 他本来想用舌头往外顶,但沾到味道后到底是没舍得,舌头一卷又卷了进去,边嚼边把责任推给别人,“你这样我根本没法减肥了。” 周泊野手按了按他的脸颊,“那你吐出来。” 江与夏摇摇头,加快了咀嚼的动作,“不可以浪费粮食。” 周泊野:“没事,你吐出来我不浪费。” 江与夏咦惹了一声,“你好变态啊。” 周泊野又捏了下他的脸,好笑道:“过河拆桥倒是挺快。” 后面周泊野又喂他吃了两块,不过害怕他的努力付之东流,也只挑着喂了些牛肉、虾,这些低脂肪高蛋白的东西。 周泊野还请了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下午茶,当然,也不能叫孤儿院的小朋友看着大家吃,周总大手一挥,见者有份。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和江与夏吃了顿饭之后就又得走了。 回去之前小情侣在房里偷偷亲了下,唇贴着唇没人舍得放开,周泊野含着江与夏的下唇,轻轻咬了两下才终于放开。 周泊野问他:“现在还害怕浴室吗?” 江与夏:“我二十多了。” “才刚二十而已。”周泊野拍拍他的后背,“也没人规定二十多就不能怕了。前几天还瞒着我不告诉我你来这儿了。” 周总记仇,这些小细节记得尤为清晰。 “就是怕你跑过来浪费时间,你现在工作又忙,再跑几趟卫卓多可怜。” “你倒心疼起他来了。”周泊野按了按他的耳垂,不等江与夏辩驳他先岔开了话题,“我会和营养师说说,减肥也不能这么减,再这么吃下去怕你要找人打架了。” 江与夏扯了扯唇:“怎么可能。” 不过他在这孤儿院打的架可真是不少,要不是后来有秦知行和周泊野护着,怕是还得多几倍。 周泊野拉开点距离,看着江与夏这削尖的小脸心里总是悬着,“要是难受了我们就停下来,不舒服的话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就算是被虫子咬了长了个疙瘩,都要和我说,知道吗?” “你这保护欲也太强了吧。”江与夏握着他的手腕,手指在上头揉了两下,无声撒娇一般,前脚嫌人变态,转眼又老老实实应他,“知道了,会说的。” 两人磨磨蹭蹭了半天,周泊野才总算上了车,上车后他还是没忍住,“实在不行我们就不演了,我给你投资一部量身打造的剧,咱们舒舒服服的演。” 他这话被旁边的副导听见了,着急忙慌朝江与夏看去,生怕开拍前夕主角被撬走了。 当然江与夏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他没钱看不得别人这么烧钱。 “你快别说了,走吧。” 周泊野回到公司之后,还是没过江与夏减肥这件事,他原以为只是稍微清瘦一点就行,没想要瘦这么多,看着都有些病态了。 “瘦成一把骨头了,他们导演还要求减,简直有病。”周泊野咬着根烟,咬词有些含糊。以前很少在工作场合抽烟,这几天累惨了,会偶尔来两根提提神。 林彦跟着抽,边听边笑,“得了吧,就你保护的那个程度,瘦一斤在你那都得夸张个十倍。别人要贴合角色的,减点怎么了。” 周泊野不说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彦:“说正事,调查清楚了,那几个老头闹事,后面撑腰的是你二叔。眼瞧着第三方资产就要进场了,马上就收网了,你怎么想?” “公事公办。”周泊野,“他先做绝了,被打了左脸我还得把右脸也伸出去?” 林彦点点头,“那行,资金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严格来说,周泊野嫡亲的亲戚就这么一个,他就怕他临了临了又心慈手软了。 林彦手弹了弹烟灰,“对了,那几个老头手段挺脏,你最好是找人看着你家那小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周泊野“嗯”了一声,“早安排好了。” 在江与夏嚼着淡出鸟的菜研读剧本时,集团这边也大变天了。 “周泊野你好手段。” 周氏集团上市早,市场大,没有绝对控股人,周泊野是占股最多的那个,占股第二的是周二叔,只是他从不参与公司管理,鲜少露面。 有人为了拉周泊野下台,选择让第三方资金进场稀释股份,再融一波资金创一个比周泊野占股更高的傀儡出来,周二叔和周泊野的占股差得不算多,这个操作是能实现的。 只是被周泊野提前识破了,在他们最需要第三方和资金时,“亲自”给送了过去,再釜底抽薪。 别说创一个占股更高的了,他们自己手上的股份都要保不住了,这些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豪门世家,就是些贴着周家赚了点钱的中产,钱也投进去了,股份一旦没了,和破产也没什么区别了。 周泊野扯了扯唇,“这话客气了,我可没什么手段,向来是最蠢的,只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董事会连着下了几个撤职的文件,理由都很正当。 那天偌大的会议室里比菜市场还闹哄,下面的人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几个老头分成了几派,谁又都说不过谁。 卫卓这段时间天天跟着加班,眼底青黑,被会议室这闹哄哄的声音激得脑袋一抽一抽地疼,他往周泊野那瞟了一眼。 坐主位的那个老神在在,甚至还抽空看了眼手机。 得,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 傍晚,江与夏才从活动室出来就看见站在门口等他的周泊野。 “你怎么又来了?” 周泊野:“什么叫又?这么嫌弃我?” 江与夏巴巴地小跑过去,“我可没这意思,别乱给我套帽子。” 周泊野手抚上他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了两下,才慢悠悠道:“今天下班比较早,来接你回家。” 想着今天晚上好像没什么事,江与夏便应了下来,“好。” 周泊野今天没让司机接送,自己开着车就来了,江与夏坐在副驾驶笑了两声。 “笑什么?”周泊野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扯开唇角。 江与夏:“今天刚好是周五,感觉我像个寄宿生,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大家长。” 周泊野扬了下眉,“也不是不行。” 江与夏抬起眸子往上看去,道路两边的百年的大树遮天蔽日,驶过这段路后又豁然开朗,阳光还没沉下去,不刺眼的橘光笼在两人身上。 周泊野:“前面有个超市,要不要去挑点零食?” 听到零食两个字的时候江与夏眼睛微闪,但人很快又焉了,“不吃。” 周泊野唇角扯了扯,像逗小孩一样,“也行,郑叔听说你今天回去,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江与夏:“……那也不吃。” 饿惨了之后,就算是江与夏也很难抵抗美食的诱惑。 两周的体验生活很快过去,剧组也正式开拍。 编剧老师和原作作者一同入组,原作老师看到江与夏的第一眼时特意打量了他几眼,而后眉头就没松过,欲言又止。 李莉导演知道他想说什么,特意等他快憋不住了才道:“是不是觉得和吕想的形象不符?放心,不是资方塞进来的小鲜肉,我们自己挑的。” 原作作者:“……你自己挑的?” 李莉导演:“等他开拍你就知道了。” 编剧也跟着点头,“老师你放心,我们的妆造老师也不是吃素的。” 这时候的江与夏已经瘦到了两颊凹陷,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囧囧有神。 李莉导演啧了一声,“这个眼睛得把眼角敛起来,贴小一点,鼻子——有没有办法按扁一点?” 江与夏一走近就听到这句话,缓缓转身看向导演,“?” 李莉导演对上他的目光,一点不心虚,哈哈笑了声,“别担心,我们会保障演员人身安全的。” 江与夏:“……”更慌了。 定妆出来后,江与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愣了下,姜黄色的polo衫,眼角被敛起双眼皮变成了往下耷拉的单眼皮,脸颊凹陷,唇色微白,原本的肤色也被盖住,现在是不健康地发黄,整体看着有些病态,好在那双眼睛依旧有神。 导演说吕想很坚韧,所有他的一切都可以是负面的,唯独眼神不可以,必须与其他一切割离,那是唯一可以传达他精神的地方。 这个妆造被好多人夸,因为很贴合原著,江与夏拍完定妆照特意没卸妆给周泊野打视频。 周泊野看着视频里的江与夏愣了好一会神,才慢慢悠悠调笑道:“哟,这谁呢?” 第55章 江与夏盯着周泊野的眼睛,虽然对方语气还算自然,但还是被他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心疼。 他顿了下,把视频关了,还是别给他看这个样子了,丑先不说到时候还惹得他不舒服。 周泊野看着黑了的屏幕,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怕我心疼不是关屏幕,是快点退出个神经剧组。” 江与夏没忍住笑了笑,“这是化妆化的,实际上没这么可怕。” “实际也差不多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看看你自己的手腕骨头是不是都支出来了?” 江与夏觉得他开始无理取闹了,他没减之前,腕骨也是凸的。 周泊野不放心多嘴问了句:“不用再瘦了吧?” 江与夏想着导演说让他还得再瘦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隐瞒还是老实回答了。 迟疑了会的功夫就被周泊野察觉了,他难得在江与夏面前发火,“真有病,这都什么年代了,特效化妆都不会?不会我给他找几个过去。” 江与夏:“导演说上镜会胖一点,如果能再瘦的话就再瘦一点,不能的话问题也不大,保持住就好。” 对面的沉默让他立马下军令状,“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剧组挑了个好日子,我们后天开拍。” 他话音刚落,后头就有人喊他去踩点了,江与夏应了声后和周泊野道:“那我先挂啦。” 周泊野“嗯”了一声,江与夏刚想挂了,话筒沙沙响了两声,听到急他喊了声自己,“想你。” 他声音本来就好听,还说这种话,江与夏哪里遭得住,心跳瞬间加速。 两人这段时间都忙得昏天黑地,聚少离多,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他眸子动了下,打开了摄像头。 片刻后周泊野就瞧见江与夏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他凑上前吻了下摄像头,丢下一句“我也想你”,屏幕就黑了,再没有动静。 周泊野看着屏幕笑了声,真是太可爱了。瞥了眼工作群里一堆待处理的消息,思考着如果现在去找他的话,卫卓会不会杀人。 另一边江与夏耳垂红到滴血,导致来喊他的工作人好奇地多看他了两眼,还好脸上的妆盖住了他原本的肤色,没那么明显。 一直走到拍摄间的时候他才恢复如常。 拍摄定妆照时原著作者也来看了,江与夏有点没找到状态,可能是前段时间硬照拍多了,动作生硬刻意。 作者兆麟脸上不怎么好看,他不满意这个选角,和他心中的吕想相差甚远。 这个阶段的吕想就是个还没成长起来有些自卑的小人物,江与夏身上星味太重,并不适配。 谁家的孩子谁疼,倾注了他那么多心血的故事他并不想得过且过,这也是他愿意来剧组跟组的原因之一。 等了会,江与夏还是不能进入状态,李莉直接把人给撤了下来,让下一个先拍。 江与夏道歉道:“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兆麟皱了下眉,看了眼李莉导演,想旧事重提,谈谈换角的事。 他唇嗫喏着想说点什么,导演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安抚般拍拍他的肩,才转头对江与夏道:“道歉就不用了,今天不是让你来拍艺术照。你现在要把我是吕想几个字给我刻脑子里,把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都给我扔掉。” 李莉说话直,雷厉风行,“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进入一下状态,想象你现在就是二十七八岁且一事无成的吕想,过着最普通的一天,而不是想着什么角度比较好看,怎样更出片。” 江与夏“嗯”了声,转头时对上兆麟不太认同的目光,他对他歉意地笑了笑,一个人走到旁边的小角落去。 说是五分钟,其实是一直等男三的定妆照拍完了才叫的江与夏。 听到摄像师的喊他,江与夏应了声。兆麟见他微微佝偻着身子走进摄影棚,眸子微垂看着面前不到一米的地面。 因为他太瘦了,一弯着腰,后背的骨头就像要支出来般,姜黄色的polo衫土里土气的,没怎么修剪的头发长过了眉毛,几天没洗,油腻得让人反胃。 他走路的时候身子会微微往外侧偏,兆麟顿了下,他在书中是有带过一笔说吕想轻微地高低肩,走路的时候容易一侧高一侧低。 一本四十多万字的书中就写过一次,这个小细节他竟然注意到了。 他走到电脑面前,摄影师镜头中,江与夏头发遮掩下的眸子透露出来的就一个字——“倔”,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人一定是个倔驴。 一个眼神几个动作人物的精气神立住了。 李莉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看了眼兆麟。吕想的确是立住了,兆麟这回没说话。 李莉小声和他说:“这小孩很有灵性,他能把自己融进角色里,好的演员就是这样,抓住两个细节,就能把人物表现得活灵活现。” 兆麟看着李莉那毫不遮掩的欣赏目光,相信了这次的选角的确是她自己操刀的。 演员进入状态后,摄影师也没拉垮,拍照进度很快。 拍完后,李莉导演特意让江与夏看看自己的照片。 江与夏看着照片中那角色,说道:“其实眼神还可以再坚韧点,背太弓了,有点可以。” “得了,不是让你来吹毛求疵的。”李莉导演适时打断他,“已经很好了,把这个形象记住,这就是吕想。” 江与夏顿了下,这句话的评价真高,他下意识抬眸朝兆麟看去。 兆麟也在看着电脑屏幕中的照片,察觉到他的目光侧眸望过来,两人对上视线时,他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李莉导演的说法。 江与夏轻呼出口气,眉眼放松下来,像是卸下了块大石头,他真怕自己找不到吕想的感觉,无法让原著作者满意。 迫不及待想和周泊野说这个消息,刚要去拿手机,又想到拍照前才通的视频,这会又去找他是不是太频繁了? 他“啧”了声,秀气的眉拧了起来,暗暗骂了两声自己,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黏人了? 周泊野这边本想快点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看看能不能挤出点时间去剧组看看江与夏。 但没想到一向只做甩手掌柜的周二叔竟然来了。 卫卓把人安排进会客室才来和周泊野禀报。 “他的股份损失也不算很大,竟找上门来了?人淡如菊的人设不立了?还是想来搞商战——拔我网线?” 卫卓嘴角抽了下,自家老板这张嘴毒起来也挺毒的。他很想说他手上股份也不少,损失其实挺大的。 周泊野起身把衣服穿好,“卫卓去给我拿点好茶叶,二叔难得上门,必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卫卓:“好的。” 周泊野把会客室的门关上,这一关就是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些什么。 几个秘书、助理时不时往屋内看一眼,主要怕里头有什么动静他们没听见,到时候赶不及救驾。 几个小时后,周二叔一脸铁青地从会客室出来,周泊野跟在他后面倒是满脸笑意,显得有点欠。 这场“战役”的胜利者显而易见。 周二叔整理整理坐得有些褶皱的西服,看向周泊野的眼神像嗜血的狼咬着猎物不放,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不打算装了?周泊野笑笑,直直望着他的眸子,丝毫没有闪躲。 周二脸色恢复如常,眼下的皱纹微微堆叠,勾唇道:“阿野,二叔送你一句话——没有永远的胜者。” 周二叔离开后,周泊野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对卫卓道:“按计划,事情收个尾。” 卫卓:“明白。” 周泊野对周二没什么敌意,周二和他爸之间有什么嫌隙,那是上一辈的事,他不清楚其中原委,原本也生不了嫌隙。但他先动了手,就不能怪他手段硬。 “江与夏那的人不要撤,继续守着。” 卫卓一顿,“周二会对他下手?” 周泊野沉吟了下,“不清楚,以防万一。” 周二是只老狐狸,应该不会傻到挑战法律,把自己送进去,得不偿失。 周泊野闭了闭眼,太阳穴处传来鼓胀感,连轴转了这么久,身心俱疲。 卫卓心疼自家老板,泡了杯咖啡端过来。 周泊野眼皮都没掀,“卫卓,我能下班了吗?” 卫卓:“……” 周泊野:“不说话我就当能了,走了,能者多劳。” 卫卓看了眼桌上的文件,两眼一黑,果然人不能与资本家共情,他心疼资本家谁心疼他。 出了公司周泊野就直奔江与夏所在地,在宿舍等着人回来。 旧宿舍中铁架床蓝色的漆用砂纸打磨得斑驳墙皮也是这脱一块那掉一块的,露出了里头的黄泥。鼻腔里的空气好似都带着股霉味。 周泊野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微风一阵阵吹来,下头是小朋友们的笑闹声,思绪一下就被拉远了。 一直到江与夏回来他都还沉浸在其中。 江与夏被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泊野坐在桌前手撑着下巴,他背后那不知道几年的老树枝桠繁茂,树叶轻轻摆动着,他对江与夏张开手,“不是你说的想我?” 江与夏也不矫情,跑过去抱住他的腰。灼热的体温瞬间把他包裹,耳边是周泊野喉间溢出的愉悦笑声,只听他道:“还记得以前我经常来和你挤这小床,那时候你才和桌子差不多高,小小的一个,但眼睛很黑很亮,特别好看。” 当年的宿舍也旧但不至于这么破破烂烂,以前他总央着他妈带他来找江与夏。小小的江与夏酷酷的,因为年龄小但脾气臭,所以总和别人打架,脸上没几天不挂彩的。 后来和院长还有志愿者姐姐们混熟了,就时不时会留夜,和江与夏挤一张床,晚上的时候江与夏就会央着他让他陪他上厕所。 他求人的方式也特别,伸手我上别人的手,轻轻扯一扯,那张嘴就像是白生了一样。 周泊野想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反倒他现在话还多些了。 江与夏已经卸了妆,小脸白白净净。他的思绪也飘远,小时候周泊野穿着十分板正,像电视剧里的小少爷。他有时候也会腹诽觉得他挺装的,哪有人天天这么穿。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周泊野问他,“我今天可以留宿吗?” 江与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变了变,犹豫了片刻才道:“可以,但是我明天要正式开拍了,所以……” 周泊野眉尾轻扬,知道江与夏会错意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他,“所以什么?” 江与夏:“……” 明知故问! 第56章 对于周泊野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派,江与夏表示不齿,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周泊野指尖摩挲着他发烫的耳廓,这么多年脸皮还是这么薄。 早上,周泊野被起床铃吵醒,他眼皮都没掀开就先伸手抱住旁边那人,把脸埋到他颈窝,唇贴在上头,牙轻轻咬了下,嗓音带着睡意未散的低沉,“佑佑,起床了。” 颈侧灼热的呼吸让江与夏打了个颤,下意识伸手环上周泊野的腰,赖了会才坐起身来。 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回神。 这晚上两人睡得其实不太好,正是血气方刚的男生,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什么都不能做,想想都挺折磨。 周泊野把热毛巾递给江与夏,“擦擦脸。” 江与夏一边擦脸,一边矫揉造作道:“我们男明星不用毛巾擦脸的,毛巾容易滋生细菌,会长痘痘。” 周泊野捏了下他的脸,“娇气。” “我可得靠脸吃饭的。”江与夏嘟囔着,这是他团队化妆小姐姐嘱咐的,还有水乳,也都是大牌子。 那些死贵的精华上脸时,他想着糙了大半辈子,也是精致起来了。 江与夏自己涂完,还给周泊野也糊了一脸,满嘴胡言乱语,“你看,我本来就比你小,我还保养得跟朵花一样儿,你要是不保养,二十年以后得比我老多少啊。” 周泊野:“……” 他虽不喜欢这些黏黏腻腻的东西上脸,但瞧江与夏那上扬的眉尾,便随他去了。 吃饭又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一个嫌另一个吃得少,一个为保持目前的状态,打死不多吃一口。 导致周泊野坐车离开时是憋着一肚子气的,打定主意以后他接剧本时自己也得看看。 从筹备到第一场戏开拍用时并不算长,导演并没按剧本的顺序拍,第一场戏拍的是吕想从孤儿院出来工作后租的第一套房。 出租房是用另一栋较旧宿舍新一点点的空宿舍搭的棚景。 江与夏在已经进入角色的状态,几乎都是一条过,不止是工作人员觉得不可思议,连原作者都挑不出错来。 李莉导演更是尾巴翘上天了,这几天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真是慧眼识珠。” “下一场戏是做饭的场景,江与夏你会吗?不会的话也要把那几个切菜和炒菜的动作练流畅。” 江与夏顿了下,轻“嗯”了一声,仰着脸等化妆师给他把妆补好。 进棚子前,他看向李莉导演,唇动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余光瞥见兆麟,想说的话又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李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朝他招招手,把他叫过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被发现后江与夏也不矫情了,“导演做饭这一段,能不能不要表现地很熟练?” “嗯?给我个理由。”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兆麟正好也在旁边,他现在对江与夏改观很大,要是放以前他连个眼色都不会给他,更别说要更改剧情内容。 江与夏:“兆麟老师在动笔之前应该有去孤儿院调查过。所以您知道孤儿院会有一堂生活健康课,是训练孩子独立生活技能的课堂。烹饪是其中一个板块,所以您想在这里表现。” 兆麟没否认,“的确。” 江与夏:“但其实那堂课是近年才加的,吕想那个年代并没有。那个年代物资紧张,说实话想要吃饱都得用些手段。” 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食物,和烹饪工具供大家使用。 江与夏似想到了什么,眸色远了些,片刻后平静道:“很有可能到他成年出孤儿院,根本就没有进过厨房,更没用过这些厨具。” 兆麟一顿,和李莉对视一眼,他的确没考虑过这个角度,“嘶……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李莉赞了声,“小夏,功课做得很足啊,看了不少资料呢?” 江与夏抿唇笑了笑,没回答。 这场戏最后改成了笨拙地做出了一顿饭,拍摄出来后发现效果出奇的好。 吕想费尽千辛万苦做出几道品相欠佳的菜肴,但他坐在灯光下吃得却很开心。 似乎暗示着他笨拙地踏上新生活。 这部戏的拍摄周期内,除了出外景,江与夏吃住都在里面,几乎没单独出过孤儿院。 周泊野则一有时间就过来,快成剧组编外人员了。如此密切的往来,让不少人好奇两人关系,两人也没刻意隐瞒,所以后期剧组人员大多都明白了,只是没人大肆宣扬。 就算真宣传出去,没有实质证据也闹不出去。这年头谁不磕CP,那些cp超话里比他们明显的事多了去。 只要正主不公开,那就永远是捕风捉影的事。 这天江与夏才卸完妆,脑袋对着风扇吹,舍不得离开。 天气渐热,棚子里像个蒸笼,每次下戏都大汗淋漓。 化妆师小姐姐:“可别对着嘴吹,容易吃风,肚子会不舒服。” 江与夏一双猫眼舒服地眯起来,闻言点点头,可能是瞧他年纪不大,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挺照顾他。 脑袋上的热意渐消时,听到外头有人喊他,“夏夏,有人找,又是个大帅哥诶。” 找他?谁? 江与夏站起身,从窗户往外张望。他休息的地方旧宿舍的一楼,两扇大大的窗户镶嵌着数根铁栏杆,透过铁栏杠的阻隔,秦知行出现在他眼前。 他白色衬衫衣角被风轻轻带起,手上提着两个袋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江与夏恍惚了下,秦知行上大学后,来孤儿院看他们时就是这样,袋子里总是装着各种他们需要的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江与夏的目光,他抬眸望过来,待见到他时,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也多了几分真心。 “夏夏。” 他唇动了动,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江与夏还是能很清晰地分辨出他的口型。 他忙起身往外走,“秦哥,你怎么来了?” “来探班,知道你回这了,就忍不住想来看看。”秦知行眸子盯着他,想伸手碰碰他,不过手上都提着东西只能作罢,“也很久没见你了。” 江与夏伸手要帮他,秦知行手偏了偏,躲开他,“不重,我提吧。” 秦知行长相和气质都是一流的,还是娱乐圈难找的精英范,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人侧目。 “夏夏这位是?” 江与夏:“我哥。” 秦知行听到“我哥”两个字,脚步顿了下,不过也只是一瞬脸上又恢复得体的笑容。 “我定了咖啡,天气热,大家解解渴,平日里多谢大家照顾夏夏。” “呀,您真是客气了。” 江与夏站在秦知行身后半步的距离,仰头看着他,他做事永远这么周全,就算是和全然陌生的人相处,也能让人如沐春风。 他垂眸瞧了眼秦知行手里提着的袋子,虽然只能瞥见点缝隙,但也足够瞧清里头都是他爱吃的一些小玩意。 一直到两人回到江与夏的宿舍,秦知行站在窗口往下看,“好久没回来,真有些怀念。” 江与夏抿了下唇,走到他身边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待看清他手背上青紫的针眼时,瞳孔缩了下,“你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的第一眼,他就吓了一跳,秦知行瘦了好多,脸颊往里凹着,眼窝也深了不少。 秦知行叹了口气,“唉,这不是前几天一个不注意就感染了流感,挂了几瓶水才退烧。” 他说着伸手揉了揉江与夏的脑袋,“说我瘦,你才是真的瘦了,剧组都不给饭吃吗?” 江与夏太熟悉他,熟悉到连他转移话题的话术都一清二楚,他倔强地盯着秦知行,大有他不说出真相,就势不罢休之感。 秦知行笑了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过他的眼睫,“这双眼睛跟会说话一样。” 江与夏眉头跳了下,偏过头躲开他这略显亲密的动作。 秦知行的手僵在空中,室内空气凝固一般,江与夏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不是……” 他话还没说出口,秦知行先把手收回,说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怕痒。” 他挣脱开江与夏握着他的手,语气平静道:“的确不是流感,生了场小病,动了场手术。” “生了什么病?严重吗?”江与夏僵在原地,和秦知行相比,他做弟弟太不合格。 看到江与夏眸中的愧疚,秦知行“噗嗤”一声笑出来,“傻瓜,要是大手术我一定会叫你的。虽然我家产没多少,但好歹有套房,我要是走了,一定会立遗嘱给你的,走之前也一定会想见见你。” “别瞎说!”江与夏恨不得帮他“呸呸呸”三声。 “好。”秦知行似很享受他为他着急的模样,金丝眼镜镜片下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视线时时刻刻凝在他身上,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去湖边坐坐吗?”秦知行突然开口。 “嗯?好。” 湖边那棵柳树依旧垂在那,两人坐在草地上,一切都变了一切又好像都没变。 这里算是两人第一次说上话的地方,从那之后,他就成秦知行罩着的人了。 江与夏和秦知行熟悉后,他生活轻松了不少。 “以前你总是嫌我太脏。”江与夏说着唇角露出一丝笑,“那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真奇怪,大家不都是这样,就你标新立异。” 秦知行笑道:“原来还在心里编排过我。” 听着身边那人浅浅的笑声,他眸色渐渐平缓,如眸中映照着那片静谧的水面。 他突然侧头靠在江与夏肩膀上,江与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轻阖双眼,似乎累及,“真舒服。” 江与夏心中涌上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撑在地面上的手臂绷出几条青筋,他唇动了下,问题像团沾了水的棉花,堵在他嗓子眼,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送秦知行离开时,江与夏盯着他手背的针眼还是没忍住问道:“秦哥,你真的没事吗?” 秦知行:“嗯?我能有什么事?” 他顺着江与夏的视线到自己手背,“早知道会让你这么担心我就迟几天,等这好了再来。真的就是个微创手术,住院都只要住一天。我自己就是医生,没人比我更会照顾自己了。” “真的?你没骗我?” “哈哈哈,真的,需要我发誓吗?我也可以配合。” 江与夏这才稍稍安心,“哥,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我拍摄完就去看你,好不好?” 秦知行坐在出租车中,听到他的话粲然一笑,他的笑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少有如此真心的时候,他说:“好。” 车子启动前,秦知行降下车窗,在江与夏凑过去时秦知行忽然倾身,带着他气息的吻落在少年发顶,比柳絮更轻,“夏夏未来万事顺遂……” 他说着顿了下,“要平平安安。” 车子穿过城市,霓虹灯光影不断变化,秦知行靠在椅背上,笑容微淡,他低声呢喃了句:“拍摄结束啊……” 第57章 车子慢慢消失在眼前,江与夏视线拉远,虽有秦知行的保证,心中依旧隐隐有些不安。 今天的秦知行很不对劲,各方面都不对劲。 那时的他只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没想过会是那么大的事。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和秦知行之间的联系就没断过,一直相安无事,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拍摄结束那天,他难得收了个早工,本来说举办个杀青宴,但副导看黄历说今天日子不好,诸事不宜,就改到了第二天晚上。 左右他也没事儿便在剧组多待一天,傍晚十分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小雨。初冬的天气,一下雨,格外的冷,那雨落砸皮肤上能一下冻到骨子里去。 闻汐驰今天到隔壁市谈合作去了,一大早给他发了条消息,他醒来瞧见回了信息,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应该在忙。 一直忙着突然闲下来还真有几分坐不住,宿舍刷着了会手机,实在无聊,干脆换了身衣服去棚里看别人拍戏去。 棚里在补拍一些场景,导演见他过来招呼他在身边坐下,“来得正好,来瞧瞧这场戏。” 这一坐就几个小时,铅灰色翻腾着墨云的天渐渐变得漆黑,云和天搅成一团,让人分辨不出。 孤儿院外头,一辆面包车停在大门旁边,没打火,融在这夜色中。 车里正副驾驶坐上两个年轻男子,眼神盯着孤儿院唯一的出口,从打扮和眼神看,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九点多了,他应该不会出来了,再过十分钟就可以收工了。” “也好,我们守了几个月了,没什么动静。今天天气这么冷,他应该不会出来。” “他今天杀青,最后一班岗了,明天之后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咔哒”一声,车子被打着火,前大灯亮起。半分钟后面包车驶离孤儿院。 另一边,棚内的拍摄也告一段落。 导演一拍手,“行,今天就到这儿了,辛苦大家。” “今天收工比较迟,我请大家吃宵夜。” “哇,副导今儿这么大方呢。” “那找个烧烤店吃吧?实不相瞒,我也是真饿了。” “可以!我找家店。” 江与夏打了个哈欠,“我就不去了,我回去睡觉了,今天怪冷的。” 导演:“别啊,好不容易杀青不用减肥了,还不去?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热玩玩,整天待宿舍里多无聊。” “对啊,小夏一起去热闹热闹。” 江与夏瞥了眼手机,周泊野还没回消息,应该还在忙,回去也是自个待着,便应下,“那成吧。” 一列十几人找了个大排档坐下。 副导:“这个点也就大排档开着了,大家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吧。” 这地说偏也不偏,但和市中心相比,周围店铺少了不少。 李莉导演把江与夏撺掇来了,自己却没来,她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吃这些重油重盐的食物。 大排档免不了喝酒,菜还没上全,桌上已经喝两轮了。江与夏受不住这阵仗,满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大排档就在孤儿院对面,一个红色的帐篷支着,里面热热闹闹的。相比起来,孤儿院的大门就显得萧瑟不少。 黑字白底的招牌孤零零挂在落锁的铁门边上,一盏透白的灯从上往下照着。也就旁边保安亭还有点人气。 单开的小门边上放了块公告栏,玻璃灰扑扑的几乎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应该很久都没人用过了。 他记得他们以前,但凡是在学校取得了什么荣誉,院长妈妈就会粘贴在公告栏里。 他为了上这公告栏,咬着牙熬灯苦读,也上过几次,纯粹是为了面子。 江与夏走过去,手贴在公告栏的玻璃上,就着雨水擦出一道能窥见里面的痕迹。 这一看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脸上的笑微收,擦的幅度也大了些。 等公告栏半面玻璃被擦开,他瞳孔缩了下,手上沾的雨水慢慢刺到骨头缝里。 是一张寻人启事。 一张没贴照片的寻人启事。 不像那些寻人启事那般详细,只有他的姓名和大概描述。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和他说的。 “看到,就回来吧。” 这更像是只写给他看的寻人启示。当年他离开前有过告别,所以的确用不着寻人启事。 毕竟他不是不见了,只是离开了。 江与夏握了握拳,想到什么,撑着伞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就读的小学门口公告栏比孤儿院的新了不少也大了不少,干净透亮的玻璃,说明这个公告栏还在使用。 江与夏借着手机微落的灯光一一扫过,果然在右下角找到了张一模一样的寻人启事。 之后他撑着伞,在夜色中走过了两人当年常去的地方,公园、商场、甚至于他居住过的小区,无一例外,都有这张寻人启事。 江与夏脚步停在那个破旧小区门口,手指捏着那张已经发黄,有些陈旧的寻人启事。 周泊野找不到他,他在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贴上寻人启事,只希冀他能看到,自己回去。 “这个法子真烂。” 要不是他心血来潮看了眼公告栏,现在他都还没看到。 江与夏唇轻颤了下,“还说没找过我。” 他声音很低,带着点鼻音。 “周泊野你真没出息。” “都说了分手,在你最难的时候离开你,你倒好,还找。” 那张寻人启事被江与夏越捏越紧,直到纸张没承受住被手指戳破。 他才猛地回过神,眼睛又酸又涩,说不出是心疼周泊野,还是可惜两人分开的那段时光。 他努力回想当年的事,可不管怎么用力,脑袋就像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印记。 江与夏皱了下眉,拿手机出来想和周泊野聊聊时,身后出现了几道脚步声了。 哒哒哒。 鞋子和瓷砖碰撞发出的声音慢慢逼近。 江与夏眼前出现四个黑衣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说,手上拿着撬棍和棒球棍,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江与夏是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与夏舔了下唇,打量着几人,瞧着都是练家子,他一对多,打不赢。 “你们是谁派来的?” 他应该没得罪人,就算有什么摩擦也是小打小闹,不至于到买凶伤人这一步。 想起前段时间,周泊野曾和他说过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他当时是应下了,可过了这么久,这事儿他也没再提过,他也就没放心上。 看来这些人是针对周泊野的。 “问那么多干嘛?和我们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江与夏握着手机,手往口袋里一揣,吸吸鼻子,眼睛的红意还没退,但摆出一幅比他们更拽的样子,“笑话,要我跟你们走,还不自报家门,有毛病。” 他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按110,也不知道按对没有。 “你们不会是私生或者狗仔吧?” 江与夏揣口袋里的手已然冒汗,额角也沁了几滴冷汗,被这冷风一吹,脑袋抽抽地疼。他们抓他肯定是对周泊野有所图,拿他威胁他。 妈的。 那边几人笑出了声,“哈哈哈,什么私生狗仔,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 “大明星你乖乖跟我们走,要不等会动起手来,伤了你吃饭的脸就不好了。” 有个按捺不住性子,握着棒球棍朝他走过来,“别废话了,直接上!奶奶的,冻死我了,赶紧办好,回去交差。” 跑! 江与夏把手上的雨伞朝那人猛地扔去,抢出一秒的时间,转身朝反方向用力跑去。 “妈的,跑了!快追!” 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飘着,片刻后下得更大了,没一会就把人浇透了。 这一片老小区即将拆迁,一片寂静,一栋栋房子,睁着一扇扇黑色的窗户。一条条小巷也不知通往何处。 江与夏熟悉地形,但面对四人的围追堵截,他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艹。” 江与夏打了110,含糊地喊了个地名,后头的人紧追不舍,他根本没时间细讲。 拐进一条小巷,他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后面是条死路。 身后四人警惕地逼近。 躲不过去了。 江与夏从柱子闪出,手肘勾向距离他最近一人的脖子,死死勒住。 那人瞬间呼吸不上来,手上的棒球棍掉落在地,脸涨得青紫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企图能挣开。 其三人听到动静跑过来。 江与夏把手上那个被勒晕的人往前推去,蹲下身捡起他的棒球棍。 连帽卫衣的袖子被撸上去,袖子下是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臂。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领头那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兄弟,棒球棍狠狠往墙壁砸了下,“艹,一起上!” 打架这事儿江与夏是祖宗,一打四打不过,一打三勉强。 不消片刻,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江与夏胸口被踹了一脚,这会闷闷地疼。 雨还在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里就像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他擦了把脸上的水珠,唇角带着丝笑,“哥哥们,好歹告诉我一声是谁要抓我吧?” 几人都喘着粗气,没想到他这么能打。 “不说?不说就继续吧。” “妈的。”领头那人狠狠骂了句,怪对方给的信息不全,要知道他这么能打就多带几个人了。 棒球棍是个打人的好工具,称手又有劲儿。 警笛声远远传来。 江与夏扶着墙站起来,另外三人都已经没有再打的力气了,躺在地上直哼哼。 他也没多少力气了,微颤着拿出手机,手心不知道哪划了一道,打架的时候没注意,血流了一手。 他手放卫衣上随意擦了下,点开手机,周泊野刚给他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忙完了。 江与夏呼出口气,还好自己这边没出岔子,要不又给他添麻…… 砰! 后脑猛得传来一阵剧痛。 最初被勒晕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他身后,手高高举着块地上捡的碎砖头。 “住手!” “放下武器!” 江与夏强撑的最后一丝意识,在看到警察的那刻,松懈了。 顺着墙壁慢慢滑落。 “快打120,去看看伤者。” …… 周泊野从早忙到晚,这个客户还是个好酒的,陪着喝了几杯,装醉才勉强回来。 一天没联系江与夏了,他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对面显示无人接听,听着忙音,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 周泊野换了身没衣服,又洗了把脸,身上的酒味总算没那么浓了。 “卫卓,这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让人收个尾就行,给我定张回去的机票,越快越好。” 卫卓:“好的老板。” 他查看了近一分钟,“最近的机票是明早七点,可以吗?” “晚上的没有了吗?” 卫卓:“最迟的飞机是七点的,已经过了。动车票倒是还有,一趟在一小时后,我给您定?” 周泊野“嗯”了声,江与夏还没回电话,让他有些担心,他杀青宴在明天,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 难道睡着了? “问问保镖,那边有没什么情况。” 卫卓顿了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与夏没接电话,都半小时了也没回消息,我不放心。” 卫卓:“……” 万一是去洗澡了呢?洗澡洗半小时很正常!虽然觉得自家老板有点夸张了,但老板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好的老板,我马上去联系。” 原本只以为是个小题大做的差事,没想到一通电话后天翻地覆。 周泊野在是等司机接他去动车站时接到卫卓来电的。 一向以沉稳著称的他,此刻听声音已是方寸大乱。 “老板,出事了。” 第58章 “伤势很重,伤者还有意识吗?” 值班的医生正处理伤口,突然发现主任小跑过来,“您怎么来了?” 现在这个时间医院除了值班医生外,都早下班了。 主任没回他的话,查看他脑袋上的伤口过后,皱眉吩咐了声,“先拍个ct。” “江与夏感觉怎么样?” 值班医生:“您认识他?” “他是我的病人。”想起他脑子里的那块积血,医生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动作都快点!” 江与夏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很多声音,绕在他身边,嗡嗡嗡的。 好难受,头上的剧痛就像有人拿把锥子不停地往里钻。 他唇动了动,医生凑近听,“你说什么?慢慢说。” 他用力睁开眼,唇一张一合。 医生努力辨认。 江与夏动了动手指,他其实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只知道是医生,他手轻轻揪着他的衣角,“救、救我……” 他不能死,起码不能因为周泊野的仇家死。他要是这么死了,周泊野该如何自处。 “放心,你再坚持会,坚强点,一会就手术了。” 他一边和江与夏说话,一边嘱咐旁边的护士,“准备手术室,立刻做术前检查。” 江与夏手指动了下,他手机不见了,还想听听闻汐驰的声音。他唇抿了起来,慢慢地完全失去了意识。 孙佺接到消息就往医院里赶,来的时候江与夏还没进手术室。他头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了下,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衣领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头发上的没法清理,此刻沾黏成一块。 脸色被那血一衬,更是白得吓人。 孙佺眼睛瞪大了些,眼眶立马就红了,他昨天还在剧组陪江与夏拍戏,临时有点事他就回来一趟。 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蹲在他身侧唤了声他的名字,见他没反应,忙喊人,“医生医生!快来!叫他都没反应了!” 周泊野赶到的时候,江与夏已经进手术室了。 孙佺蹲在手术室门口,整个人瞧着都很沧桑。 卫卓唇哆嗦了下,他是跟着周泊野过来的,“孙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孙佺抬眸看了眼周泊野,又收回目光,抹了把脸才道:“下病危了,我签了字。” 卫卓眉头一皱,他想过会严重,因为江与夏头部本来就有旧伤,但、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卫卓看了眼周泊野。只见他站在原地,眸子盯着亮着的手术室灯牌,整个人像僵住了般,这么半天没听他说一个字。 想到周泊野接到消息时方寸大乱的模样,他叹口气,祈祷手术一定要顺利。 要不然……他都不敢想周泊野会变成什么样。 江与夏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站在那,看着自己的这一生。无数的记忆碎片从他身边飘过。 碎片凝聚成一条长河,他伸手去触碰。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他想要找到那件事。 “江与夏,今晚家长会你……”老师欲言又止,她知道他的情况所以对他并没什么要求,只是特殊对待都不知该如何张口。 江与夏十五六岁的模样,正是抽条的时候,校服外露出的胳膊细长白皙,“您把成绩单直接给我就行。” “诶,好。”老师如释重负,从一堆成绩单中抽出他的递过去,“这段时间你数学成绩下降了很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 江与夏瞥了眼成绩单上的排名,摇摇头,语气还算乖巧恭敬,“老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了。” 老师无声地叹了口气,点点头,“行吧,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和老师沟通。” “谢谢老师。” 江与夏这拒绝任何人交流的情况着实让她头疼,可一想到他的身世,又觉得情有可原。 回到班级,江与夏随手把成绩单往抽屉一搁,就戴上他耳机。 他成绩很好,一直是年级前三,最好的是数学,最差的是英语。不过这次数学考差了,一下从前三掉到了第十。 坐他旁边一桌的男生在江与夏放成绩单时看到了他上头的排名。 他扯扯唇笑道:“学霸这次考差啦?” 江与夏懒得搭理他,戴着耳机趴桌上闭眼睡觉,这两天变天,他冬天的校服还没来得及翻出来,穿了两天短袖好像着凉了,有些不舒服。 翟诺见他不理,眉头皱了皱,推了把江与夏,“喂,跟你说话呢!” 江与夏本就不舒服,他握住他的手腕往下狠狠一甩,冷声道:“别碰我。” 翟诺嘴角抽动了下,“我……” “翟诺你干嘛?”前桌的女生没忍住转头喝斥了声,“夏夏退步还是进步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就算退步了你也考不过他。” “我和江与夏说话,你插什么嘴。” 翟诺按了按自己的手腕,小声道:“不就会仗着自己孤儿的身份讨女孩在的同情,呵,不过有时候也真是羡慕他,就算是考差了也没事,反正没家长来开家长会,不会被骂,多好啊。” “你越说越过分了!” “翟诺你闭嘴吧!” 旁边有些人也听不过去,纷纷开口指责他。 “我说的是事实,干嘛要闭嘴!你们这些八婆,真爱管闲事。” 他话才落地,校服的衣领就被狠狠提了起来。 江与夏眉眼都是冷的,打量人的眼神带着股难言的冷漠,“道歉。” 关于孤儿这类的言论他接受度其实挺高,这都十多年了,他早接受了自己身份,也没有什么关于父母的执念,他动手单纯只是因为他骂人。 “艹,江与夏你要是敢动手,我明天就让学校开除你,你试试!” 江与夏动作微顿,他不想给院长妈妈招惹麻烦。 “嘿。”翟诺见他有所顾忌,颇有些小人得志,“怕了吧!快放手。” “试试就试试~”周泊野语气吊儿郎当,手上拿着件秋季校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佑佑尽管揍,我给你兜着,看他关系硬还是我关系硬。” 江与夏眸子微转向周泊野,片刻后又收回,始终没松开揪着他领子的手,“和她们道歉。” 翟诺:“你……” 周泊野:“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艹。” 周泊野伸手拍了下他脑袋,“嘿,还敢骂人,让你道歉没听见。” 江与夏:“……” 他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像个混混。 翟诺瞥了眼周泊野,在众目睽睽下一张脸憋得通红,十分不服气地道了声歉,“对不起!” 他说完狠狠把自己的衣领从江与夏手里拽了回来,低声骂了句,“妈的。” 周泊野把手上的衣服递给江与夏,转头坐到翟诺身边,“还没和江与夏道歉呢。” 他来得迟没听见两人为何起的矛盾,但他了解江与夏,很少会主动招惹别人,所以一定是翟诺惹到他了。 “……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泊野:“我就得寸进尺怎么了?翟叔叔前几天还让我去你家喝茶,到时候可以顺便和他聊聊你的教育,你说是不是?” 翟诺放在桌面的拳头紧了又紧,转头瞪了江与夏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道:“对!不!起!” 说完又转向周泊野,“满意了吗?” 周泊野嬉皮笑脸的,“勉强吧。” 翟诺又骂了句,面子受挫不好意思待在教师,甩手往外走去。 周泊野这才坐回江与夏身边,伸手碰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触手冰凉,“就知道你没穿长袖。” 江与夏吸吸鼻子,把耳机收回课桌抽屉,他一点没客气地把周泊野的衣服穿上,衣服上带着好闻的熏香。 “还没来得及翻出来。” 周泊野听到他的鼻音,“感冒了?” “好像有点。” “你啊你啊。”周泊野起身,拉了拉他袖子,“走吧少爷,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两人走后,才有人问,“江与夏不是孤儿吗?他怎么认识的周学长的?” “对啊,学长不是高中部的吗?而且就周学长的家庭条件,他们……” 同学没好意思往下说,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圈层的人,是怎么认识的。 “难受不?让你不穿衣服。” 江与夏又吸了吸鼻子,他鼻子有点堵,“还好。” 周泊野走在他身侧,蓝白色的校服被风轻轻带起,“还好个屁,脸跟纸一样白。” “翟诺一直欺负你?” 江与夏感冒导致思绪有点慢,欺负他?如果不算这次,两人一共打了三次架,反正自己没受过伤,但每次都是翟诺先挑的事儿。 他思考了下,“是的吧……” 周泊野脸色一黑,“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晚上就找他家长去。” “他爸特凶,有一根手腕粗的戒尺,没次他犯错他爸就用那根戒尺揍他,一点都不手软。他那吊儿郎当的,谁都不怕就怕那根戒尺。” 江与夏勾勾唇,“你还带告家长的。” “那怎么了,要不我家小朋友就可着他欺负?” 江与夏脚步顿了下,他侧头看了眼周泊野,眸色闪了闪,划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怎么了?” 江与夏摇摇头,收回目光,“没。” 从校医务室吃完药出来,周泊野不知去哪给他搞了个新的保温杯,灌了满满一罐热水,“你喝完我再给你灌。” 看着那满满一壶热水,江与夏冷着的脸没忍住笑了笑,“我又不是水牛,哪能喝得了那么多。” 周泊野也笑着捏了捏他脸,“谁让你感冒了。” 江与夏平时都来学校上晚自习,因为孤儿院宿舍里唯一一张桌子是用来摆放生活用品的。 他到教室才想起来今天家长会,转身要走,没想到被数学老师看到了。 “江与夏进来!刚好我还想去找你。” 江与夏:“……” 被数学老师抓着耳提面命了好一会儿,才被开恩。 “回去坐着吧,今天人齐,家长会开完我占用你们一点时间,把最后两道大题讲一下。” 数学老师不管底下一片哀嚎,“你们还敢嚎,这次平均分比2班低了五分,平均分低五分什么概念!我老脸都给你们丢没了!” 他把他科目的事说完后,又轮下一科老师,恰好是班主任,她看到江与夏的时候顿了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江与夏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数学老师刚让他在家长会前把数学卷子订正好,没办法,他只能抓紧赶工。 翟诺是他旁边桌,他爸难得来给他开一次家长会,他显得有些兴奋,“爸,这次我考年纪三十一,比上次进步了十五名。” 他爸“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成绩单仔细看起来,余光瞥见江与夏在写作业,问道:“他第几名?” 翟诺顺着他目光看向江与夏,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我、我不知道,老师只给看自己的成绩单。” 他爸听他说话磕巴,瞥了他一眼,了然道:“他的成绩比你好吧,连这点承认勇气都没有。” “别人成绩比你好都还能沉得住气安静写作业,你就因为这一点小进步在这沾沾自喜。” “对、对不起。”翟诺拇指指甲狠狠划过食指,抬眸看了江与夏一眼。 班主任嘉奖了这次进步的同学,而后又点了几个退步的,让他们要继续努力。 翟诺不知道给谁发了条消息。 片刻后就听见有人举手,“老师,江与夏不是也退步了吗?不能因为他没家长就略过他啊,虽然江与夏是孤儿,但您这样忽视,他该多难过啊,您起码要一视同仁吧!” 班主任愣了下,“江与夏成绩不算退步太多……”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底下有家长低声讨论起来。 “没家长?” “好像是有听说他们班有个孤儿院的。” “孤儿院还能上得起这个学校啊?” “嘘,小点声。” “真可怜。” “是啊,我家那个去哪都还要赖着我,不敢想他从小要是自己一个人,要怎么长大。” 江与夏笔尖微顿,微长的流海被教室门后的风微微吹动。周围谈论的声音虽刻意压低,但在安静的环境中,还是不住地往他耳中钻。 他的确不怎么在意自己孤儿的身份,有没有爸妈他也活到了这么大。 但被这么多双或怜悯或恶劣的眼睛盯着,还是会很难受。 就好像别人搭了个戏台,随手把他给扔了上去。又好像他们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他,独立于所有人之外。 他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背挺得更直了些,盯着试卷一动不动,笔尖更是刻意地在题上画了两条线,一心做出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唯独他自己知道,背后已经起了一层毛汗。他或许也没自己想得那么不在意。 “报告。” 门口突兀地响起少年响亮的声音,所有的眼神都被那声给拉了过去,包括江与夏身上的那些。 班主任诧异开口,“周泊野?” 周泊野是学校风云人物,成绩好人又帅,各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你来干嘛?” 听到“周泊野”三个字,江与夏猛地抬头朝门口看去。 “来开家长会。” 班主任:“嗯?你开什么家长会?” 周泊野径直朝江与夏走来,“我给他江与夏开,我是他哥。” 班主任:“……” “别闹,你快出去。” “老师我没闹,我真是来给他开家长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江与夏身边落坐,还安抚地拍了拍他手,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也没说家长会限制年龄吧?我还得看看我弟的成绩,要根据情况给他调整辅导的。” 他说着顿了下,眼尾瞟过刚才开口那个同学,语气微冷,“至于说我弟没家长的……一般说这种话的我才默认他是没家长的。” 顿时一片哄笑声。 那人的妈妈语噎,“你……” 想反驳点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反驳,顶着一众目光,她伸手重重拍了她家小孩一下,“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和同学道歉!” “嘶——好痛!”那小孩吃痛叫了声,不情不愿起立和江与夏说了声对不起。 周泊野看向江与夏,江与夏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他这才作罢,又恢复那幅笑闹的模样,“打扰到大家,不好意思,老师您继续。” 班主任看了眼彻底安静下来的家长和学生,眉头微挑了下,“嗯,你来了就去下面坐着吧。” “好嘞。” 周泊野坐到江与夏身边。 江与夏递了张纸巾给他,看着他那一脑袋的汗,“跑过来的?” 周泊野接过纸巾,“嗯啊,去院里找你,阿姨说你来自习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江与夏心口微动,周泊野应该是知道今天初中部家长会才会去找他的,“慢慢走就好,跑什么。” 周泊野笑笑,旁边桌的翟诺像是听到了他们说话,“哼”了声,碍于他爸爸在身边,他只敢压着声音道:“吵死了。” 翟诺纯属没事找事,江与夏不爱搭理他,搭理他都显得自己蠢。 周泊野却不是。 他像是才看到旁边坐的人,夸张又不显突兀地吃了一惊,“翟叔叔、小诺?这么巧?小诺也是这个班的?” 翟诺:“……” 装模作样!刚才瞪他是狗吗? “是啊。”翟诺的爸爸朝他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江与夏,“阿野这位是?” “我弟。” “这样。”翟诺爸爸没有再追问,他自然知道周泊野的家庭情况,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再问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翟诺爸爸和周泊野爸爸是朋友,且挺喜欢周泊野这孩子。 不过因为他的这份喜欢,导致翟诺和周泊野的关系并不好。 因为翟诺平等地讨厌任何一个比他优秀的同龄人。 周泊野眸子瞧见他那不忿的脸,眸色微转,和翟诺爸爸聊起天来,“翟叔叔,小诺这次考试怎么样?” 翟诺爸爸:“进步了几名。” “有进步就好,不像我弟。唉,一下退步了那么多名,都掉第十去了,愁啊。” 他那语气愁得都快掉头发了。 翟诺爸爸:“……” 翟诺脸色一变,偷偷抬眸瞥了眼他爸,果然见他爸盯着自己成绩单的脸色很难看。 翟诺爸爸:“十名还好……” “对别人来说可能还不错,但他成绩没下过前三。” 那隐戳戳炫耀的小语气差点没给翟诺气红温,一段“国啐”呼之欲出,到底他爸在身边限制了他的发挥,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周泊野跟个小大人一样,和翟诺爸爸聊了全程,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其中有且不限于孩子的教育问题。 他把江与夏的作息说得比特种兵更甚,如果翟诺爸爸真听进去的话,翟诺日后的日子想来是不太好过的。 一直到家长会结束,翟诺紧跟着翟诺爸爸的脚步,“爸你走慢点,等等我啊。” 他爸黑沉着张脸,“成绩比不过别人,现在连走路都跟不上了?” 翟诺脚步顿了下,才又急匆匆小跑跟上,捏着成绩单的手紧了又紧,表情多少有点委屈。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两人,翟诺爸爸先一步坐上,而后道:“我去趟公司,你自己打车回吧。” 翟诺默默收回已经踩上车的脚,“好…” “另外,你培训班的老师我打算给你换一批,一周再多加五个课时了。” 翟诺眸子一瞪,连忙道:“我觉得这次的老师很好!我不想换!” 他难得一次忤逆他爸的决定。 “好?”他爸冷笑了声,“好你考三十多名?连个孤儿都比不过,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翟诺眸子慢慢暗了下来,许久没再说话。 他爸朝司机摆了摆手,让他开车。 翟诺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站那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 周泊野和江与夏在不远处,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周泊野:“翟诺他爸爸是个很严苛的人,他家动不动就请家法,简直和个封建旧社会家族一样。” “他性格倒不像,还挺……”江与夏想了会儿措辞,最后憋两字,“活泼。” 周泊野笑了声,“他在外婆家长到十多岁,两家人教育理念完全不同。” “好了不说他了,他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反击回去,他比你更怕闹大。” 江与夏点头,显然是听进去了,眸子转了转就起了一肚子主意。 “今天去我家过夜还是送你回去?” 两人走在夜晚中,路灯的光打在周泊野身上,他身形颀长,唇角带着丝笑意。 一阵晚风吹来,扰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校服的衣角被轻轻带起。 江与夏瞳孔缩了下,收回目光,“很迟了,我自己回去。” “还是想回去吗?那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骑自行车。” “嘿,那刚好,我带你。好久没骑了。” 周泊野不由分说,找到他的自行车推出来,“佑佑,上来。” 江与夏看了眼那自行车,“……我坐哪?” 自行车是江与夏自己攒钱买的,他这人就喜欢酷酷的东西,自然不会买带后座的。 “前面啊。”周泊野伸手拍了拍自行车的前杠。 江与夏:“……” 他唇角抽了抽,“要坐你坐。” 他可不坐。 打死也不坐! 下一秒,池星熠一手扶着摆手,一手捂脸。 真丢人。 “后面没人了,别捂脸了。哥可是难得带人,有这么丢人吗?” 周泊野的声音离他很近,江与夏甚至能感受到微凉的秋风中,掺了丝他浸染了他体温的风,带着丝无法言明的暖意,和柠檬清爽的香味。 他慢慢把手放下,自行车前杠位置不大,周泊野双手握着摆手,他几乎靠在他怀里,虽然他身体已尽力往前倾了,但还是免不了各种触碰。 周泊野的校服衣角不断地被风带起,而后又重重落下,蹭到江与夏半垂下的手背。 江与夏垂眸看了眼手背,手指动了动,鬼使神差般他并没有收回。 一直到自行车停下,他飞快跳下车,周泊野以为他是觉得丢脸哈哈大笑,“要不下次我坐前头,你带我?” 江与夏没搭理他。 一直跟在后面的司机喊了声。 江与夏:“很迟了,快回吧。” 周泊野把自行车还给江与夏,“那我先走啦。” 他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说了一晚上的哥哥了,也没见你叫一声。” 他有点赖赖唧唧的,“叫声哥哥听听呗~” 江与夏白了他一眼,“不叫,你不是我哥。” 周泊野身子微僵了下,几秒后又恢复如常,江与夏没瞧见他变换的眸色,只听到他说,“行吧,明天见了,小犟种。” 江与夏看着他的背影,唇动了下,自行车握把还有未褪去的体温,他手紧了紧,眉头渐渐皱起。 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 后面那段时间,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远离周泊野,总觉得只要拉开距离有些难以压抑的情感就会慢慢淡去。 周泊野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还是和往常一样缠着他。 直到一天,他看见学校那束高大的紫薇花丛下,长相明媚的学姐笑着递了一封信给周泊野。 粉红色的信封,用红色的爱心贴纸封口,任谁都看得明白——那是一封情书。 那一刻所有阴暗扭曲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他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封情书撕碎。 但好在他还尚存那么一丝理智,深吸口气转头走开了,他有什么立场去撕那封情书…… 周泊野就算谈恋爱也该是健康的、积极的,再怎样也轮不上他。 之后他疏远周泊野疏远地就更明显了,连翟诺那小子看出来他们关系的不对劲,笑着奚落他,“怎么不抱周泊野大腿了?他不要你了?还弟弟呢,不如路边捡的一条狗,狗还能带回去养着当宠物,你能带回去吗?笑死了。” 听了他的话,江与夏淡淡看了他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眼神,但好像把翟诺吓得够呛,说话都哆嗦了。 他收回眼神继续看书,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段时间他的负面情绪爆炸,各种阴暗的想法时不时冒出来,有时的个把念头把他自己都吓坏了。 或许是小时候什么东西都得是抢的,他现在竟然也想抢周泊野……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基本没见过周泊野。他沉默寡言埋头苦读,将自己封闭起来。 他以为这样就有用,可有些情感还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藤蔓,不断攀爬扭曲,再攀爬,密密麻麻绕成一团又一团,将他困在其中,不断不断地缩紧,直到扎进他的皮肉骨血中去。 他再也没法欺骗自己,他喜欢周泊野。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晚自习,他是班上最后一个走的,背着书包才走到门口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周泊野。 这里是初中部,周泊野来这应该是找他,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转身就想躲起来。 可对方比他快,一手擎住了他的手腕,周泊野表情不太好看,一直扬着的唇角此刻压得很低,“还躲?” 他的力气很大,手也很热,两人接触的皮肤更是灼热无比。 江与夏挣扎着想把手收回,可周泊野不放。 周泊野语气不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躲着我!” “……” 此刻的校园很安静,他们是最迟的两人,他们一沉默下来,耳边便只有呼吸声和不知是谁那如雷的心跳声。 江与夏想让自己看起来是冷静的,他深吸口气,“没躲你,我这段是时间只是学习用功了些,我想上个好高中,能全包学费的那种。” “你不想直升?” “我上不起这所高中。” “我资助你。” 江与夏极快地拒绝了,“不需要。” “为什么?” “为什么?”江与夏手握紧了些,“这还要问为什么吗?” 他直勾勾盯着周泊野,“周泊野,我不是你弟弟!永远都不可能是!” 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这话一出,握在手腕上的手更紧了些。他看不懂他眸中是什么情绪,但应该挺受伤的,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好都讨不到,还被这么否认。 江与夏你真是……狼心狗肺! 周泊野皱着眉, “你问你对我来说是什么?” 压抑了许久不可见人的情感突然不管不顾地全部涌了上来,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 他那消磨了许久的理智就像是绷久了的皮筋,“啪嗒”一声,彻底绷断。他踮起脚尖,狠狠咬在周泊野的唇上,直到冒出血珠,被他用舌卷入口中。 江与夏垂下眸子,像自毁般,一字一句道:“就是这种。” 手腕被松开,江与夏手颓然地垂在身侧,他没抬头看周泊野一眼,就这样吧,起码……以后也不用再天天躲着他了。 他唇上还染着他的血,勾出一个弧度奇怪的笑。他眨眨眼,眼前骤然模糊了一片。咬紧牙根,难言的酸涩感直冲鼻头,下一刻一滴眼泪滴落在瓷砖地上。 他瞳孔缩了下,害怕周泊野看到,转身想要逃开。 “佑佑。”周泊野喊住了他,打着冷颤的身体被一个怀抱紧紧裹住,那无处遁形的难堪和狼狈被摊开、被知晓。 江与夏眼泪落得更凶了些,周泊野抱他也越发地用力,“宝贝,我们是一样的。” 是一样的? 江与夏眼睛睁大了些,他不可置信,想抬头看眼周泊野,却被用力抱着没法挣脱。 周泊野低下头,唇贴着他的额头,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唇角往下弯了弯,这么多天的委屈崩溃一口气泄出,他像个小孩一样用力攥着他的衣服,哽咽着哭出了声。 他太害怕了。 害怕就要这么离开周泊野。 教室门口的灯忽明忽暗,两个抱着身影渐渐远去。 一道声音响起,“明明是你招惹的我,为什么先离开?” 砰!一声巨响过后,画面开始扭曲。 江与夏惊慌地想要拽住周泊野,却见整个世界如一个彩色的肥皂泡被戳破,绽开无数的小光点,慢慢湮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9章 画面转换,世界重新黏合。 在一个小巷子里,江与夏面前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子,“怎么样?我要的钱也不多,就20万,就当买断生育的恩情了。” 他看着自己冷笑了声,“生我也是我妈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也不恼,“要是没我,也就没你,小子养老子天经地义的事儿,不然我就把你告上法庭,我看到时候姓周的那小子管不管你。” 他说着话锋一转,笑眯眯道:“不过他最近好像也挺多事的,又是死老子又是接手公司,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帮你处理这些事。 反正我是个无赖,我局子里也蹲过几次了,你要是报警,警察把我抓进去之前我一定搞那个姓周的,你可能觉得我说大话,你可以试试,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过你报警有没有用还是个问题,我把我们亲子鉴定书往桌上一拍,小子给老子钱这不是天经地义嘛。” 江与夏脸色瞬变,伸手狠狠拽着那人的衣领,几乎癫狂般威胁道:“你要是敢找他,敢找他、动他,我杀了你!” 那人懒洋洋地举着手做投降状,“我只是打个比方,你要是乖乖给钱我保证我离得远远儿的。我也不想和他们那些人扯上关系。” “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我不信,那姓周的小子手缝里漏随便漏一点都不止二十万,你会没有?你别诓我。” “我不是你,我凭什么平白无故地要别人钱?” “啧。你们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真没有,如果你现在就要,那随你吧,你爱闹就闹,反正杀了我我也没有。” 那男子烦躁踱步,片刻后他道:“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筹钱,一周后你要是还没有,我就去找姓周的那小子,我去他公司闹,我看他给不给。” “我知道了,一个礼拜后再见,不过……” 江与夏趁那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狠狠一拳砸在他下巴上。 那人被他一拳捶得后退了几步,张口就骂,“草你妈的,你敢打我!” “还想要钱就给我闭嘴。” “好好好!”那男子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妈的,你给我等着。” 人走后,江与夏才卸了所有力气坐在小巷边上的阶梯上,盯着墙角散落的板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很久,久到太阳已经西斜,天色渐暗他才起身。 他打包了份饭回到周泊野那,周泊野刚接手公司,内忧外患,忙起来根本不分昼夜。 这些都还是小事,主要是父母的离世让他越发的沉默,那个阳光的周泊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先吃点东西吧,我买了你爱吃的那家炒面。” 他没听到答复,便打开书房的门,周泊野坐在黑暗里正发呆,手上是一根没有空燃着的烟,烟味呛得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江与夏打开窗户,看了眼他桌上的烟灰缸,昨天才清理的烟灰缸今天又满了,周泊野胡子也很久没刮了,黑眼圈更是吓人,一整个人不成人。 他走到周泊野身边,拿过他手上的烟摁灭,脸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胡子有些刺人。 “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周泊野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问他,“你吃了吗?” 江与夏点点头,“我吃了。” 周泊野“嗯”了声,又许久没有声音,而后轻声呢喃了声,“还好我还有你。” 他声音很小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和江与夏说。 江与夏身子僵了下,眸中飞快闪过丝痛意,片刻只是道:“一会吃完,我给你刮刮胡子吧,要不公司员工该笑话你了。” 他的反应似乎总是慢上半拍,又过了一会才点点头,“好。” 吃完饭后,两人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江与夏把剃须泡沫均匀地打在他脸上,还没动手,周泊野凑过来糊了他一脸。 江与夏下意识吼了声,“周泊野!” 周泊野唇角露出一个久违的笑,“一起刮刮。” 江与夏看着他的笑怔愣了下,眼眶微微发红,“那你给我刮,我给你刮。” 刮着刮着两人亲到了一块,周泊野让江与夏坐在洗漱台上,低头一下一下吻着他。 “还好我还有你。”周泊野又说了声,他紧紧抱着江与夏,似乎在寻找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他像在祈求又像是在要求,“永远不要离开我。” 江与夏手攀在他肩膀上,他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他颈侧。 却并没有回答。 两人闹过一阵,洗了澡后,周泊野难得被江与夏早早拉上了床。 周泊野抱着江与夏,“以前老想着去外头闯一闯,离开父母的保护圈,好像那样才能发挥出我的能力。” 他说着沉默了下,呼吸微重,“我现在也没什么大目标了,我就想把我爸妈留下的公司好好办好,然后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要当演员的,不能白白胖胖。” “那……健康就好。” 江与夏抿了下唇,伸手环上周泊野的腰,“公司那边还好吗?” 周泊野头搁在他脑袋上,江与夏头发柔软很舒服,“不算太好。” “但没事,就是这段时间我会忙点。” “那要是……”江与夏踌躇了下,他手捏着周泊野的衣服,捏得很紧很紧,话到嘴边那刻他手又骤然松开。 “嗯?什么?” 江与夏闭上眼,“没什么,我是想说我毕业后去你公司帮你好不好?” “不闯荡演艺界了?” “那我帮你公司代言,说不定那时候我已经是个超级超级超级大明星,不收你代言费,够义气吧?” 周泊野声音染上丝笑意,难得开了个玩笑,“那我可提前巴结你了。” 江与夏“嗯啊”了声,心口酸涩地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他眨眨眼埋进周泊野的怀里,他不知道自己的以后会是怎么样的,他不敢想。 那人就是个无底洞,就算他这次给了二十万,不用多久二十万就会变成三十万四十万,永远都填不满。 他攥紧了周泊野的衣服,他很害怕,害怕会因此伤害到周泊野,也害怕会因此造成些无法挽回的事件。 距离一个礼拜准备时间还有三天的时候,江与夏去买了根钢制的棒球棍,他没带回去,他怕被周泊野看到,便想着先放到孤儿院去。 恰巧那天秦知行回去看院长。 江与夏下意识把棒球棍往身后藏。 秦知行瞥了眼他半藏在身后的棒球棍,唇角微敛,问他,“夏夏,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江与夏点点头,“就那样。” 秦知行太聪明,他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对劲,就会被发现,所以面对他的时候,江与夏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院长妈妈笑着拍拍两人的手,“怎么今天都有空过来看我这个老家伙,商量好的吗?” 秦知行的笑看起来总是很温和,那恰到好处的弧度比手捏出来的还精准些,“赶巧了。” “这么巧,可得陪我吃顿饭,最近食堂饭菜改善不少……”院长妈妈碎碎念叨着,看得出来,两人的到来让她很开心。 从孤儿院出来,秦知行和江与夏并肩走了段路。 秦知行:“我过段时间会去国外学习一段时间,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江与夏:“快开学了。” 秦知行:“也是。” 他叹口气伸手揉了揉江与夏脑袋,正色道:“夏夏,你才十几岁,年纪还小。如果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时,你能和我商量商量,我会很开心。” 江与夏怔了下,瞳孔微颤,他就说秦知行很可怕,什么东西到他眼前都无处遁形。 但他不想让周泊野惹上的麻烦,自然也不会让秦知行惹上。秦知行从孤儿院一路拼到这里,他有多不容易他太清楚了。 要是缠上那狗皮膏药…… 江与夏不敢想,那人不知道秦知行的存在,他甚至害怕那双眼睛现在就在盯着他们两人,只想赶紧离开。 江与夏故作镇定抬眸朝他看去,点点头,“当然会。” 秦知行动作微顿了下,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声,“你啊…” 多的也没在说,两人都很有默契地过了这个话题。 他回去后,周泊野还没回,江与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了好久。 一直到了深夜,门被小声打开。 周泊野打开灯,看到大厅的他时愣了下,“佑佑?你怎么还没休息?” 江与夏看着周泊野怔了下,反应过来,忙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我……”江与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随口胡诌了个借口,“睡不着,就来客厅坐会。” 周泊野走到他面前,手指擦过他眼底的青黑,他直觉江与夏不太对劲,“是我最近的情绪影响到你了。” 他说着低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了声“抱歉”。 “没有。”江与夏闭上眼,虽然他没把困扰说出口,可就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他都觉得片刻的轻松。 “我单纯睡不着而已。” “我好困,陪我睡,我想搂着你睡。” 江与夏唇角勾了勾,“好。” 他怕周泊野会发现什么,后面的几天他都尽量保持地和平时一样。 直到他们约定的时间到来。 那天他起了大早,平时他起床的时候周泊野一般都到公司了。 周泊野稀罕地揉揉他脑袋,“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江与夏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懒声道:“我想陪你去上班。” 周泊野疑惑地“嗯?”了声,江与夏不太喜欢去他公司,往常求着他陪他去办公,他都不愿意,今天这是怎么了? 江与夏看了眼时间,立马爬起身来,“洗漱完就走,不然你该迟到了。” 周泊野虽疑惑,看他着急忙慌的样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着急,慢慢来。” 江与夏换了身衣服,囫囵抹了把脸,发丝上坠着的水珠都没来得及擦掉。 周泊野伸手捏掉他那发丝上的水珠,“一会儿去办公室吃早餐。” 他最近很忙,基本没吃早饭的习惯,今天江与夏跟着,他才吩咐助理定了两份早餐。 两人到办公室,他这办公室原本是周爸的,周泊野来后也没改过布局,该是怎样还是怎样。 江与夏一眼看见书架上周叔叔喝水的杯子,眼眶立马就红了。 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周泊野,天天待在这里,怎么能走得出来。 “来吃早饭。”周泊野把早餐一一打开,助理摸不准新老板的爱好,便把能点的都点了些,导致今天的早餐格外丰盛。 吃早饭的时候,江与夏打量着周泊野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他的陪同,看得出他今天心情不错。 他试探地开口问道,“我们把办公室重新装修一下好不好?” 周泊野沉默了,他一口一口慢慢吃着面前的早餐,办公室安静得让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周泊野眸子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缓缓点点头,“也好,是该变变了。” “每次走进来我都觉得我他们还活着,只是暂时出去开会了,我只要在那椅子上坐着玩手机,再等一会他就会回来,高兴地问我什么时候来的,等久了没。” “所以我总舍不得把这变了,但也不能总活在过去……” 周泊野顿了下,目光最后定格在江与夏身上,“我还有你。还好,我还有你。” 江与夏心脏猛地颤了下,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的,或许应该和周泊野说,要不他借个二十万,给了还能留在他身边,不管能留多久。 他唇动了动,正想张口时,助理已经抱着如山的文件进来了。他在这待了一个上午,周泊野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眼瞧着中午了,也没见他有吃午饭的想法。 江与夏偷偷打开门,想着去给他买点吃的,路过卫生间的时候他过去洗了个手,无意听到公司员工在讨论周泊野的事。他才知道他原来这么难,甚至很大可能到最后都保不住他爸的公司。 他抿了抿唇,刚才才浮起的念头又被死死地摁了回去。 提着午饭回来时,周泊野正到处找他,“你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他最近情绪不太平稳,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杯弓蛇影,惊慌失措。 江与夏看了眼手机,的确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调静音了。看你在忙,我就去买了点吃的。” 周泊野皱了皱眉,“抱歉,忙起来就忘记时间了,之后我会先让助理定好的。” 江与夏点点头,他想关于吃饭的问题他一会还是要嘱咐一下助理,否则周泊野很可能今天一顿明天一顿的。 吃过午饭后,他靠在周泊野身上休息了会。 周泊野揉揉他脑袋,“里面有休息室,去睡一会。” 江与夏摇摇头,突然伸手重重抱住他。 “怎么了?” “没事。”江与夏头埋在他怀里,“就是想抱抱你。” 就在周泊野手要收紧时,他又猛得松开他,“我要走了。” 心漏跳了拍,周泊野感觉不太好,他眉头微微皱起,“去哪?我陪你。” 江与夏看着他,挤出个笑来,“去躺孤儿院,东西落在院长妈妈那了,我去拿。” “下班以后我们一起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忙你的,我拿了东西就先回了,今天起太早了,我想回去睡一觉,休息室的床没家里舒服。” 他边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根本没给周泊野机会,“好了,我走了,你安心办公。” 他手握着门的把手,就在门要合上的时候,他朝周泊野笑了笑,“阿野,再见。” 去孤儿院的公交车上,他想起告别时周泊野的眼神,唇角有些僵的弧度慢慢落下来,他转头看向窗外。 午后的街道十分安静,微风吹过,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安静地有些凄凉了。 从孤儿院出来后,他先一步到了两人约定的地方,把球棍放到墙根底下,这里是那人特意挑的。 四周是一堆拆得七零八落的旧房,半天都瞧不见个人影,是个“标准”的交易现场。就算在这杀个人,都得隔几天才会被发现。 “来得挺早。”那人远远出声,他换了件花衬衫,尽管年纪大了,也能看得出眉目生得不错。只是眉眼中的那股阴邪和轻浮看得人不太舒服,盖过了他原本的相貌。 “东西带来了吗?” 江与夏:“二十万取不出来,你和我直接去银行转账。” 他要求的是现金,江与夏猜测他可能是怕会被追,且不说他没二十万,就是有取这么大的金额也会引起注意,特别是他这么个半大不大的小子。 江与夏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脑子但不多。 那人一听他没把钱带来顿时就急了,“为什么取不出来?!你想耍什么花招?” “我要是想耍花招直接就不来了。”江与夏表情淡淡,手掌上放着张银行卡,“你要不要?” 那人啧了声,盯着他手心的卡,贪婪的眼神想藏都藏不起来,却还故作思考。 江与夏冷笑一声,手一合,作势要把卡收起,“爱要不要。” “别,爸爸这不是在想怎么让我们都方便点,不用那么麻烦嘛。” 听到这个称呼,江与夏额头青筋重重跳了下,他垂下眸子藏住嗜血的冲动。小时候有多憧憬能喊这么一声,现在就觉得有多讽刺。 “我一直想问……我妈呢?” 听到问题那人神情微变,吐出两个字,“死了。” 江与夏握着的拳慢慢松开,“怎么死的?” “生病。”他有点不耐烦,但卡还在江与夏手上,他只能忍着烦躁继续说,“我们家穷治不起,就这样。” “我为什么会在孤儿院?” 那人眸子转了转,声音突然拔高,“你可不是我故意丢掉的。” “是在火车站被人贩子抱走的,我那几年跑遍全国各地找你,都没找到。因为找你家里的钱全部花光了,要不我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这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忘了你爹。” 像个演技浮夸的话剧演员。 “刚才不是说家里穷,治病都治不起吗?怎么又成了为了找我把钱花光了?” “你妈走后我遇上风口赚了一笔,就因为忙才让人贩子钻了空子,不然你现在过的也是小少爷的生活,哪用得着在别的男人身下讨生活。” 江与夏觉得好笑,笑了声。 那笑却像是戳破了那人小心维护的自尊心,他脸色阴沉下来,“卡给我,密码给我,之后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江与夏神色如常,把卡递到他面前,“拿了钱,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好。”那人极快地拿过卡,卡握手里时他表情有片刻的狰狞,那是极度兴奋之下产生的。 只是很可惜,那张卡里一分钱都没有。 江与夏揣口袋的手心微微冒汗,他转身离开,朝一处走去,那处的墙角下放着他早就准备好的武器。 他提起棒球棍用手掂了掂,抬眸看去,那人背对着他,还沉浸在喜悦中,拿着手机不知道再给谁发消息。 握着棒球棍的手慢慢收紧,他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正欲抬步之时,手腕突然被握上,他猛地抬眼看去,只见秦知行难得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啪”。 像是高速飞驰的子弹穿过玻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整个世界如玻璃般碎成无数块,湮灭于无尽黑暗中。 “手术成功。” 卫卓和孙佺听到这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主任了。” “应该的,不过还得在icu观察几天,最怕的是术后感染,接下来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卫卓看了眼僵立在那的周泊野,才松了半口的气,又提了起来。 第60章 从出事到现在,周泊野意识几乎是空白的。他赶到的时候江与夏已经送进手术室,他并没看到人,都在听他们说。 听孙佺说,听护士说,听医生说。 但他们也只是粗略地描述了下他们想让他知道的情况。 开颅这种大手术,就算是那位业内知名的主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手术中途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大拿,组成了个含金量极高的小型团队。 这几个小时,不断有护士拿确认书来让他签,他麻木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直到手术室的灯变绿,他听见主任说“手术成功”,接着江与夏被推进icu。 周泊野站在玻璃外看着,江与夏裸露着上身,胸口上贴了许多用于监测生命体征的线路,床边大大小小围满了各种仪器。脸上扣了个大大的氧气罩,呼吸的热气一熏就上了层雾。 脑子突然烟花炸开般,开始变得清明,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股虚幻感被剧烈的痛苦和心疼取代。 卫卓还没离开,他们一路赶来,又在手术室外等了许久,一口水没喝。本想劝他先吃点东西,视线才触及周泊野,瞳孔猛地缩了下,劝诫安慰的话就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周泊野的眼神太吓人了。 江与夏昏睡的第三天,医生又下了份病危。他们给他定了条生死线,如果第五天还没醒过来的话,可能就醒不来了。 孙佺去好几个寺庙求了平安符,暂时不能送给江与夏,他就自己每天挂着,天天念经一样念叨着。李琦接到消息也在第一天就赶了过来,看到病床上的江与夏,边哭边骂,扯着周泊野的衣领问他,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江与夏是在第四天醒来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护士按周泊野的要求,告诉江与夏他就在门外。 巨大的疼痛让他连转头都做不到,他唇动了动,可面罩被一根管子代替,他连最起码的发音都做不到,更别提说话。 护士:“别急,慢慢来。你想干嘛?” 江与夏“呜咽”了一声,手指用力指了指门外。 护士努力猜测他的意图,“你……想见他?” 江与夏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还不等回答就又筋疲力尽昏睡了过去。 主任检查后,对周泊野道:“醒了就好,这一关他算是闯过去了。” 孙佺听到主任的话喜极而泣,抱着卫卓又哭又笑,嘴里不断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江与夏在icu待了几天,周泊野就在玻璃外守了几天,期间有进去过一次。 恰好那次江与夏是醒着的,周泊野摩挲着他的脸,他想说话,想碰碰他但都还做不到,只能“呜呜”地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清醒的时间很短,可能五分钟也可能有十分钟,反正他觉得就一眨眼的功夫,眼皮就又控制不住地往下垂,垂落的前一刻感觉到一滴灼热的水珠落在手背上。 他手重重颤了下,迷糊中对上周泊野通红的眼,他握着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就失去你了。” 江与夏鼻尖一酸,阖上双眸前眼角滑下一滴泪。 周泊野竟然哭了。 他想安慰他,但是他控制不了现在的身体,他只能在心里说:再等等,再等等我,等我醒来,等我哄哄你。 真正意识完全清明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又过了两天,他被转入普通病房。 他转入普通病房这天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有挺多是拍电影的伙伴,包括导演副导都来过,他心里暗暗地想还好是杀青了,要不然这影片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拍完。 之所以要暗暗的想,是因为周泊野。他要是把这想法说给周泊野听,他脸一定又得黑一阵。 他现在太过在意他的身体,简直是他的逆鳞,就好比他喘气声音大了一点,他都会如惊弓之鸟叫医生做个全面检查。 他这次吓坏了,只要能让他安心,他也愿意配合。从他转入普通病房开始,周泊野伺候得寸步不离,请来的两个护工成了摆设,擦身、吃饭、复建都他一手揽下。 主任来检查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多吃一点,你体重太轻,遇到这种时候就很难挺过去。稍微胖一点,遇上事体内的脂肪和肌肉还能帮你挡一挡。” 江与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和周泊野对比的确是小了一圈,他叹口气,曾几何时他的梦想也是成为一个八块腹肌的男人,现在光从手腕看都显得病怏怏的。 不过他这也算因祸得福了,脑子里那块“定时炸弹”一并被解决了。 他这番说法成功得到孙佺一个白眼,“因祸得福是这么用的吗?你可别在周总面前说,改明儿等你好了,他给你撕巴撕巴吞了。” 江与夏:“……我不在他面前说。” 孙佺看了眼卫生间,压着声音和他说:“你不知道你做手术的时候,周总那脸白的,整个人就跟块木头桩子一样,定在手术室门口,我是真怕你还没出来他又倒下去了。” 江与夏嚼苹果的动作顿了下,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灼热的触感依旧存在,他抿了下唇把苹果放下,有点吃不下去,“这次是真的把他吓到了。” 孙佺:“可不是,我就没见过他那么方寸大乱的样儿。” 他说着顿了下,“这次袭击你的人查到了没?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江与夏摇摇头,“没听说。” 孙佺皱了下眉,“算了,这不需要我们操心,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半年内工作我全给你推了,实在推不了的我们就支付违约金,公司给你出。” “谢谢孙哥。” “客气什么,谢谢周总,要不公司可能还不愿意出这个钱。” 孙佺说着又看了眼他脑袋上鼓鼓囊囊的纱布,啧了声,喃喃自语般,“手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江与夏眼神一暗,他也很担心,他可还得在演艺圈里混的,要是脑袋上顶一个大大的疤,基本也就告别这个圈了。 那天被孙佺一提,他都开始容貌焦虑了,换药时特意要了面镜子,看到脑袋后狰狞的伤口后,心止不住下沉。这要是结成疤,还得秃…… 那一瞬间,他觉得天都暗了。 而后每次换药,他都要找各种理由先把周泊野支出去,理由也是越编越离谱。 没人会愿意被自己爱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特别是江与夏还是有那么点偶像包袱的。 周泊野开始不明白,每次被赶出去都黑着张脸,还是卫卓这个人情世故天赋点点满的人精看出来了,他委婉地提醒了嘴,他才揣摩出江与夏的意思。 第二天就特意让主任来做了个全面的病情汇报,“会留一点点的疤,像头发丝一样的粗细,等头发长出来后就一点都看不见了。” “真的?”看过伤口的江与夏实在不能不怀疑。 主任笑了笑,和善道:“我保证。” 得到保证后的江与夏总算不那么焦虑了,不过换药的时候依旧把周泊野给赶出去。 周泊野虽然很无奈,但也只能顺着他。 等头上的纱布和网兜摘下来后,他头发也冒了头,黑黑的短短的一茬,称得他那双大眼睛更大了,摸着有点刺手。 周泊野给他买了不少帽子,各种类型都有,他自己挑着戴。出于私心里面有不少可爱的毛绒绒的帽子。 只是对这种类型对江与夏这个介乎中二和成熟的年纪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果然拿来的第一天,就被嫌弃地打入了“冷宫”——衣柜最下面的抽屉。 恢复到可以下床的时候,每天傍晚周泊野就会推着他到医院后的一个小花园走走。坐轮椅倒不是手脚有什么问题,就是身体太虚,稍微动一动就没气力了。 一天,他正和周泊野在小花园散步,说是散步,更像是周泊野扶着他做复建。两人走了一会,江与夏额头就冒了一层汗,周泊野伸手帮他把汗擦去,扶着他到亭子里坐着。 江与夏:“我申请明天少穿点。”起码秋裤不穿了。 周泊野言简意赅,“驳回申请。” 江与夏:“……”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可是穿太厚限制我的行动,我觉得手脚都变笨了,走不了几步。” “那就慢慢走。”周泊野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保温杯给江与夏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温度差不多才递给他,“你知道你现在一场感冒的后果吗?” 江与夏接过水喝了口,刚好觉得嗓子有点干,脑袋还在转着,想着有没有法子再说服说服他,他现在活像一颗圆滚滚的棉球,着实很难行动。 “想出什么对策没?”周泊野接过他喝完的杯子,看他那眼睛滴溜溜直转,就知道又不安分了。 江与夏老实摇头,还没回答突然不知从哪蹿出一个女的,周泊野本能地上前一步,把江与夏挡在身后。 那人上来直接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头,“江先生,求求你求求你帮忙说说情吧!放过我老公吧!!求你了!!” 江与夏被挡得严严实实,他扶着周泊野的腰,探出个头,也只来得及看眼她的长相,人就被保镖拉下去了。 “周泊野他是你二叔啊!是你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你不能这么对他!!” 是周泊野的二婶。 所以……策划的人是周泊野二叔? 周二叔想用他威胁周泊野?江与夏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他伸手抱住周泊野的腰,他坐着周泊野站着,脸刚好埋在他腹部。 他们两人真是亲缘浅薄。 周泊野揉揉他耳朵,“吓到没?” 江与夏:“没。” 两人就这么待了好一会。 过了会,天色暗了下来,风也大了些,周泊野手指碰了碰他的脸,有点凉,“冷,回去了。” “好。”江与夏没问要怎么处理他们,后续的事儿他没打算掺和,周泊野也不一定想让他之后后续的处理方式。 他同样也有些事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周泊野。 比如他的记忆,比如他所谓的爸,比如……秦知行。 他恢复记忆的事和当年的经历自己也还没整理好。太乱了……乱得他都觉得不真实,像是经历了一本荒诞的志怪小说。 回到病房,周泊野去给他拧热毛巾擦脸。他看了眼手机,秦知行消息那一栏依旧停留在上次见面的时间。 他动作顿了下,把手机按灭重新放回床头柜。他同样也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知行。 说实话,他没联系他,倒让他松了口气。 初冬到深冬,早上起床拉开窗帘,花圃中的满天星上铺了厚厚一层霜。 江与夏打开窗户,呼吸伴着一阵白气呵出,人被这凛冽的冬意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消几秒,窗户重新被人拉上。 周泊野没什么好气,语气沉沉,“感冒很好玩?” “……不好玩。” 这段时间可能因为免疫力低下,他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 江与夏讨好地朝他笑笑,“不敢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对上周泊野“撒娇耍赖”无师自通,或许人本能就会寻找最快速简洁的法子。 周泊野果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他的围巾裹紧了些,又把手套给他戴上。他今天穿的这一身都是周泊野打理的,羊毛绒的毛衣外面罩了件较厚的冬款大衣,灰色冷帽帽檐处胡乱翘着几丝头发。 他现在头发长了不少,差不多一根手指的长度,这个长度不好打理,经常睡一觉起来,头发就呈现各种角度。 “车子在楼下等着。” “好。” 行李不用他们收拾,一会会有人来料理,周泊野的任务就是打理好江与夏,江与夏的任务则是随周泊野处置。 “恭喜出院。” 主任和几个熟识的护士来送他们一程。 江与夏手上抱着大大的花束,一一道谢。 坐上车后,微信里还有李琦和孙佺的消息,李琦是因为周泊野不让来,他太闹腾。孙佺则因为工作去了外地,没法赶回来。 江与夏往下划,手指停在秦知行的头像处,眸色暗了点。 周泊野余光瞥见他手机界面,“车上别玩手机,一会晕车难受。” “嗯。” 江与夏把手机收起,侧头靠在周泊野肩上,一股淡淡的香萦绕在鼻端,是周泊野身上的味道,让他十分安心。 周泊野帮着换了个姿势,下一刻江与夏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中。他张开大衣将人拢了进来,两人的体温瞬间交融在一起。 “你知道吗……”江与夏仰起头对周泊野说道:“其实车里面不冷。” 车内空调很足,司机穿的都只是一件薄薄的西服。 周泊野唇角微勾,故作松手,“那你坐直?” 江与夏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不用,我喜欢这样。” 头顶传来两声闷笑,揽住他的手收得更紧了。外头寒风凛冽,车内是一个小小的春日,暖意融融。 江与夏闭上眼休息,闭着闭着就真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车子已经驶到半山别墅的山脚处,他朝外头看了眼,天乌朦朦的,黄豆大小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啪嗒啪嗒。 “下雨了?” 周泊野点点头,“马上就到家了。” 江与夏打了哈欠,坐直身体,两人手还是握着的,没有完全分开。 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在冬季的雨里绿得暗沉,随着车子的行进不断往后倒着。 脑中尘封许久的记忆,缓慢转着。江与夏唇角微微敛起,当年的事恍若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他朝外看着,没注意周泊野侧过的眸子始终落在他身上,那眼神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一直到下车,他都没说什么。 从医院回去之后,依旧是以静养为主,他现在的生活单调地可怕,早上送周泊野去上班后,他要么睡个回笼觉,要么去温室坐着看看花看看书,中午睡会午觉起来,会去外头散散步,亦或者去厨房跟阿姨们学着做做糕点,也算是陶冶情操了。 傍晚等周泊野回来吃饭,吃完饭两人再一块去后山走走。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名副其实的静养。 只是那些过往的记忆总是会掺杂着打乱着涌入他的梦中。导致他午夜梦回时总会被惊醒,梦里总有人追在他身后,不断地疯狂地问他讨要着什么。 一次两次还好,老是这般也就瞒不过枕边人了。 再又一次被惊醒后,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让江与夏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冷汗把头发打湿,黑暗中他一动不动,原以为不会打扰到旁边的人,却不料下一刻那人手就伸过来了。 周泊野一只手搂着他的背,将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是一个很有保护欲的姿势。 他没问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他。 江与夏额头抵在他怀中,一直到呼吸平稳下来。他恢复记忆这件事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告诉周泊野。他不是不愿意说,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迟早得给他一个交代,给这些年一个交代。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有很多选择表面上看是对对方好,甚至有点无私奉献的假象,现在想来多少有点单纯和愚蠢。 江与夏抿了下唇,黑暗中他声音带着丝刚睡醒的沙哑,“阿野。” “嗯,我在。”周泊野的声音意外的清明,没掺杂多少睡意,就好像不是被吵醒,而是根本没睡。 他回应后江与夏没说话,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黑暗的环境中,人们对时间的感知变得很薄弱,江与夏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心里的措辞一遍又一遍地被推翻重构。 “我……恢复记忆了。” 短短几个字耗费了江与夏多数的能量。 他屏息凝神,等着周泊野的反应,等着他质问他当年离开的理由。 可他等了许久,等来的是一个更紧的拥抱,周泊野声音这会倒是哑了些,“我知道。” 江与夏瞳孔瞬间缩紧,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不过也是,他怎么可能瞒得了周泊野。 但他一句话都没问,他什么都没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都不问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泊野在他发顶落下一个吻,“那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 他只是在等他自己告诉他,当然,如果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周泊野也会装一辈子的不知道。 明明在那件事中,他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江与夏鼻头一酸,眼眶红了,“周泊野,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周泊野衣服上,洇成一团深色的水渍。声音更是轻得几乎只有气声,要不是两人离得这么近,或许都听不见。 几个“对不起”把周泊野的心揪成一团,他伸手按着他的后脑,将他用力埋在自己怀中。 两人互相紧紧抱着,像在汲取温度,又像是在弥补分别那几年的拥抱。 江与夏:“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说。” “想说,我想告诉你。” 他吸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有点可怜。 “其实我不是孤儿,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没死,叫做冯明亮。” 一句话就让周泊野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再怎么猜测,都猜不到这个方面,所以从一开始他调查的方向就错了。 “是他带走了你?” “不是。” 江与夏从冯明亮突然拿着亲子鉴定找到他说起,一直到秦知行及时赶到阻止他做出傻事。 那天秦知行他攥着他的手灼热滚烫,目光炯炯,难得地在秦知行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 冯明亮听到动静,远远看过来。他到底是是市井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这些事儿他做得都比江与夏听说得还多,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他气急败坏,“你丫还想算计老子!!当年还不如把淹死在尿桶里,妈的,这张卡里到底有没有钱?” 秦知行何等聪明,三两句话就明白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还不等他和冯明亮反应过来,他转头狠狠一拳揍了过去,接着一拳又一拳。 冯明亮这些年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根本不是秦知行的对手,毫无反抗之力。 江与夏眼睛睁大了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知行,就算在孤儿院争食的时候他都没动过手。 冯明亮开始还骂骂咧咧的,几拳下来吃了痛,也没什么骨气可言,求饶起来。 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抱住秦知行的手,“哥,够了,别打了!” 秦知行转头看向他,两人对视着,江与夏又说了一遍,“够了,哥,再打要出事了。” 如果能杀了冯明亮还不会影响到自身,江与夏会毫不犹豫地动手。秦知行拼搏到现在,眼瞧着前途一片光明,绝不能因为这么个人渣留下污点。 秦知行垂下眸子,看了眼被他抱住的手,握进的拳慢慢松开,“嗯。” 或许和他学医有关,冯明亮瞧着没什么伤口,可却在地上哼哼唧唧躺了很久。 秦知行像看垃圾般居高临下地给出了方案,“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报警,二是和我们一起出国,出国就把钱给你。” 冯明亮不同意,“不行,出国你要是不给我怎么办?我人生地不熟,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摆布。” “随你,小夏还是学生他没钱,但我有钱,你自己考虑。” 秦知行抚了抚因为揍人歪了的眼镜,“出国后,只要你不再找小夏麻烦,我愿意每个月再额外给你一万元养老钱。” 江与夏微微皱了下眉,他知道秦知行没那么多钱。 他想做什么…… 冯明亮的气性收敛了些,语气变得平和起来,“你真那么有钱?要是到了国外你拿不出钱来我不成傻子了。” 秦知行轻声念了一串自己的信息,江与夏神情一凛,十分不赞同地看向秦知行,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冯明亮这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开,秦知行怎么敢。 秦知行安抚地拍拍他手背,“我是S大附属医院的医生,算是比较稳定的工作,出国是外出交流学习,如果你认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大可去我单位找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有了单位做背书,冯明亮警惕的神情立马有了松动。 秦知行没再多说什么,“你自行考虑,夏夏,走了。” 秦知行带他去了他的宿舍,两人相识这么久,他第一次沉下脸对他说了重话。 他问他周泊野知道吗?江与夏摇了头,“他想找周泊野要钱。” “这就是你破釜沉舟,不惜同归于尽的原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The end 第61章 江与夏没回答,在秦知行看来是默认了。 秦知行沉默了很久,屋内只能听到老式空调嗡嗡的轰鸣声。 “夏夏,和我一起出国吧。” 秦知行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寂静,“我之前所说不只是拖延的说辞,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优解,只不过冯明亮出国的要求一定是要你一起前往。 你想保护周泊野,只要收了他的护照和证件,他想回国就会比较困难。” 江与夏愣住,他从未这么想过,更惊诧于秦知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如此之多。 秦知行给他倒了杯温水,“距离我出国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原以为就算他同意了,冯明亮也绝对不会答应的。但不得不说秦知行洞察人性,冯明亮是个地地道道的赌徒,他只是在条件上再加码了一点,那人便开始了这场豪赌。 提出的条件也是让江与夏和他一起出去,并且出国后,要和他住在一起,这算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保障。只是他真会安分守己待在国外,不太可能。 而自己那时候的思想也还并未成熟,没有坐下来和周泊野好好聊聊。 在不知出国会发生什么的前提下,单方面做出了选择,脑子里只有周泊野是自由的,没必要也不能这么被他绑着。 那天他在江边蹲了一个晚上,看着周泊野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一个又一个的未接电话,他狠下心发了分手的短信,分手短信很短,只是说他累了,不想守着他了。 发完后他就把卡取出来折断了,所有的社交账号他再没登过。 三人就这么各自揣着心思去了A国。 其中江与夏和冯明亮并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去的。秦知行联系了他一个在东南亚做货轮生意的病人把他们带出去。 那时的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秦知行这么做就自有他的道理。直到后来他离不开A国的时候才明白秦知行在谋划着什么。 到A国后,冯明亮开始催促要钱,而秦知行也开始了他的计划。在A国冯明亮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是秦知行的主场。 在达到第一个城市,他就联系了一个小帮派将冯明亮扣押住。在冯明亮极尽难听的诅咒声中,拿走了他的证件,自己和江与夏则启程前往第二个城市。 江与夏看秦知行的目光带了丝探究,带他们出关的货轮老板也好,A国的帮派也好,他竟有这么多人脉。 冯明亮的事儿能这么快解决是江与夏未预料到的,算是意外之喜,如此他就可以尽快回国了。 距离他给周泊野发分手短信已经过去半月左右,周泊野肯定很生气,但只要他好好哄哄,他应该会原谅他的。 别看周泊野那样子,其实可好哄了。 他把他的想法和秦知行说了,秦知行只是温和地笑着说:“没问题,我来联系船长。” 他应下后半月船长那边都没回应。 他在A国是黑户,不敢长时间出门,也没有工作,衣食住行全都仰仗秦知行。他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在那间不算太大的出租屋里等秦知行下班,之后再一起吃饭。 又过了一个月,他发现秦知行似乎……不太想让他走。 他只能自己找方法回国。还真撞大运,让他在唐人街结识了一位福建商人,再过半月有一条船回去,能免费捎他一程。 江与夏喜不自胜,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倒计时五天的时候,意外发生。 他和秦知行走在人行道,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疯了般朝他们撞了过来。 秦知行正在打电话反应慢了一拍,江与夏只来得及推开他,再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路上,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席卷。 “哈哈哈,艹,让你们骗老子!该死都该死!” 是冯明亮。 他真不愧江与夏叫他一声“狗皮膏药”,不知怎么精准地找到了两人的住处。 他弄了辆车,默默蹲守在两人公寓楼下,就等着这一刻。 “都得死!都得死!” 几月未见,原本微微发福的身体变得枯瘦,皮肤晒得漆黑,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操控着面包车还要撞过来,这时周边已经围了一圈路人,在他降下速度调转方向时,有个人高马大的大哥踹开车门,一把把他揪了下来,有人爬上去把车子停下。 周泊野抱着江与夏的手一紧,听着江与夏平静地阐述,“那场车祸后我昏迷了一段时间,冯明亮后来怎么样了秦哥没和我说。我也伤到了脑子,脑袋里的那块淤血就是这么来的,出现了失忆的情况。” “不过失忆只是暂时的,几个月恢复记忆后,我想过要回来……” 但那时他结识的商人已经回国,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秦知行说后,得到的答复却总是他的伤还未痊愈,不适合长途跋涉。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他发了疯般想要回到周泊野身边,他对秦知行不再是询问,而是要求,要求把他的证件还给他,就算是让移民局把他遣返回国他也认了。 秦知行只是问了他一句,“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不好吗?我有能力让你过上衣食无忧、富足的生活。” “哥,你在说什么?我们出国不是权宜之计吗?” “你想回去找周泊野?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周泊野吗?” “我爱他。” 秦知行沉默了,半晌后他突然笑了声,笑容很轻,“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江与夏虽感觉他不太对劲,但也没想太多,“谢谢。” 他没想到,这所谓的安排是这种形式。他们聊后的第二天,两人换了一个住处,一个更为宽敞、明亮的房子。 只是地点在郊外,四周没什么住户。 房子窗户四周都安装了铁栅栏,大门也是铁质的,与周围环境有些违和。 他问了一嘴,秦知行告诉他的是周围经常有野生动物出现,这些是为了防止动物进入屋内的。 等他终于知道这些铁栅栏是防谁的时候已经跑不掉了,他被关在房子里,只有等秦知行傍晚回来,他才能和他一起出去走走。 他反抗过,但没用。 他问秦知行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轻描淡写给出了答案,“因为我喜欢你啊,夏夏,和我一起生活吧。” 或许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那种需要竞争的环境下,他们多少都有点偏执,偏执的认为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获得。 抢来的也好,偷来的也罢,总归得到了就行。 秦知行把屋内所有可以与外界沟通的工具都收走了,不过给他买了不少用于娱乐的游戏和书本。 他每天供他吃喝,但始终没有动他一下,只是把他留在身边,有时候他觉得秦知行像是养了一个孩子,不懂得他到底图什么。 这种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的心理出了些问题,秦知行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他觉得好笑,就像是自己把东西扯坏又想找针缝上,他问他,“你到底图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秦知行没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却很复杂。 心理医生是秦知行的同学,秦知行是个很牛的人,智商高,学什么都一点就通,大学时读的是双学位其中一个是心理学。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进行了几次心理治疗后,他对周泊野的记忆变得模糊。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完全忘记了周泊野这个人,包括秦知行所作的一切,两人的相处回到了还未出国的状态,甚至是孤儿院相互依偎的时候。 也因此秦知行重新给了他自由,偶然有一次他恢复了瞬间的清明,想起了种种,开始规划逃回国内。 这也才有了后续的故事。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一切。”江与夏往他怀里钻了钻,“抱歉,是我当年自以为对你好,做了那些事,才导致了这么多无法挽回的后果。” 周泊野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心里像是打翻了所有的调料瓶,五味杂陈,很难说到底哪种滋味更占上峰。 嗓子眼更像是塞了一团沾湿的细棉花团,堵得他发酸,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与夏那时候表现得明明那么明显了,他为什么没多问一句,没有让人调查。明知道江与夏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分手…… “佑佑。”周泊野喊了声他,低头埋进江与夏的颈窝,汲取着他的温暖。 “对不起,我太迟钝了。” 那时候他一定希望他能发现,能和他一起面对,但是他太迟钝了,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甚至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发现。 感觉到颈窝的湿意,江与夏瞳孔紧紧一缩,着急道:“这事儿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那时候托大了,自以为能处理好一切……” 他话说到一半,周泊野堵住了他的唇,未完的话在两人唇舌中滚涌,再吞咽下去。 一晚上两人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江与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洗漱过后就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 才打开卧室门就碰上了恰好要开门的周泊野,他顿了下才抬眸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我让人把工作送家里来了。”周泊野答道。 他今天难得偷了个懒,早上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床才起的。 看江与夏睡得香没舍得把人叫醒吃早饭,但临到中午见他还没动静就坐不住了,错过了一餐不能再错过午餐,医生当初千万交代三餐要定时吃。 周泊野:“阿姨已经把午餐准备好了,我以为你还在睡,正准备来喊你。” 吃饭时,周泊野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江与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周泊野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饭,两人在外头散步消食时,周泊野突然和他说他刚接到的消息。 消息有关秦知行。 江与夏脚步停下,眸中满是讶异和一些说不出的复杂。 病房的门虚虚拢住,江与夏没有马上推开。 透过门的缝隙他看到有个瘦骨嶙峋的病人靠在床头,他侧着头看窗外的绿树,鼻梁上驾着的那幅眼镜分明很熟悉,却又好像大了一号。 他瞳孔重重地缩了下,甚至无法立马辨认出靠在床上的那人是谁。他眉头拧着不愿相信地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周泊野,似在问这是谁? 周泊野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紧,而后松开,给了他确切的答案,“进去吧。” 门被轻轻推开,秦知行听到声音缓慢地转过头来,和江与夏视线对上时,两人都微微一怔。 片刻后,秦知行用手整理了下病房的领子,拉了拉袖口。他扯出一个弧度不大的笑容,“你来啦。” 他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但嗓音有些变了,变得有气无力,好像再大声一点就要在破碎在这凛冽的寒冬里。 他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般,又好像他一直在等着他。 江与夏脚步像是扎了根一样,一步都迈不开。脑子里像是什么东西炸裂开,疯狂地否认着。 这怎么可能是秦知行。 就算再最难的日子中,他都没见过秦知行如此狼狈的样子。 狼狈得甚至有点可怜了。 秦知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眸子往下弯,语气带着丝温和的笑意和安抚,“抱歉,吓到你了吗?” 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秦知行身上也没有那些尖锐刺人的东西。他像一朵最柔和的花,白色的,花瓣边缘嵌着一抹淡淡的红,但花蕊得是深红、暗红,红得热烈,红得不顾及世间所有。 那是他的另一些东西。 江与夏走到他身边,两人都没讲话,只是默默坐着。 秦知行知道江与夏恢复记忆的事,因为已经有人来找他聊过了,只是江与夏和周泊野都是体面的人,对一个即将死去的病人动不了手。 不。 秦知行在心里又默默否决了自己这个说法,周泊野个性算不上太好,只是他顾及着江与夏。 他和周泊野在这方面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再让江与夏见到自己。他可能在知道情况的第一时刻就先一步动手了,管他是不是要死。 他要是真快死了,能在死前亲手报仇才是爽快的,要不这辈子都觉得窝囊。 周泊野骨子里和他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大方良善的人,只是他对江与夏的自控力太强了,他能控制住自己一些阴暗的想法,做大最大限度地尊重江与夏的想法。 而他做不到。 他面对江与夏时,阴暗的藤蔓总会放肆地无端地生长,直至爬满他整个精神世界,把他囚在里面,也恨不得把江与夏拉进来。 爱情中能保持如此的自控力有多难,他深有体会。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从各个方面来说,江与夏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生病了?” 江与夏的声音响起,“疼吗?” 这是江与夏进入病房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秦知行的笑僵在脸上,他设想过江与夏见他的第一面会说什么话,有怨恨的有抱怨的,却唯独没想到是这句。 “哈哈。” 秦知行很轻地笑了声,他慢慢垂下眸子,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慢慢地全都消失了,“怨我吗?” “怨。” 江与夏没说谎,要说对秦知行不怨,不太可能。 但这点怨放到生死面前,薄得像是一张被风高高扬起的书页。什么时候读完这页,或许也会因为期待未来而翻过。 他也始终相信最开始秦知行带他出国真的只是为了帮助他,那本就还未丰荣的羽毛在他走投无路时为他遮挡了一次的风雨。 “这样啊。”秦知行那丝常挂在唇边的笑又重新扬了起来,比刚才笑得还开心。 江与夏眸子微顿,有时候他的确不知道秦知行在想什么,例如现在。 病房出来,医生和他聊了聊秦知行的病情。 秦知行生命的存续已经可以精确到了天数。 江与夏走后,周泊野单独来找过一次秦知行,他想知道江与夏口中的那些空白。 秦知行看到人后并不意外,淡声问了句:“你想知道什么?” 周泊野:“佑佑意识错乱只是因为外伤吗?” “……” 秦知行转头看向窗外,微垂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你会这么问,就是猜到了。” “没错,我催眠过他,想让他忘记你。”他说着顿了下,垂着的睫毛颤了下,“七次。” “七次他都没忘记你。” 砰! 周泊野的拳头落在他脸侧,他一个病人根本受不住这种力道,被惯性带得差点没掉下床。 秦知行用袖子擦过嘴唇破后沁出的血珠,他咳了两声,笑了笑,“你不应该打我脸,到时候被看见,我还得解释,多麻烦。” 他抬眸对上周泊野有些发红的眼,唇角的笑又淡下来,“明明我比你更先认识的他。” “有时候觉得老天真不公平。” 他说完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江与夏找到周泊野时,他正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烟灰缸满满一缸的烟蒂,他愣了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声音把正沉思的周泊野拉回现实,立马把书房窗户打开,起身拉过江与夏,“我们去外面。” 江与夏没动,他伸手碰了下周泊野青黑的眼底,他眉尾压得很低,看起来有点难过。 周泊野没忍住,伸手抱住他,他这么个理性的人,坐在书房的那个下午却是如果时间能重来,在脑中不断地推演着如果他当年发现了江与夏的困境…… 他怎么就没发现! 他怎么能没发现! …… 病痛的折磨让秦知行最后的这段时间过得很难,唯一能让他舒服下来的时候就是打完止疼后那短暂的睡眠时间。 他越来越虚弱,像有个针筒源源不断地抽吸着他的骨血,他就那么一天天地瘪了下去,最后就剩骨头外包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皮。 那天,江与夏踏入病房看见秦知行自己站在窗台边,看着在寒风中摇摆,却依旧翠绿的柏树。 宽松的病服挂在他身上,他站在那,腰背依旧挺得笔直,干干净净,好像走近就能闻到一股香皂混合着阳光的清爽的味道,和他这近三十年来一样。 听到脚步声,他朝后转头,看到是江与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你来啦。” 江与夏脚步顿住,隐秘地察觉到了什么,心脏猛得抽了下,他伸手拿过一件外套,“天气冷,披件衣服。” 秦知行顺从地伸出手,尽管他现在很热,像有把火从脚底往上涌,像个快要烧干的锅炉。 他眸子紧紧盯着江与夏,视线跟随着他的动作。 “夏夏。”他突然开口,指了指窗户外面那棵树,“你宿舍外的那棵树冬天也总是绿的。” 江与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了一眼视线又停在他的手上。秦知行食指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他的手是唯一没觉得变化特别大的地方,十指纤长,骨节分明。 小时候总觉得他手很大,每次牵着他的时候,总能完全把他的手包住,现在两人的手长得也差不多大了。 “别站太久了,休息一会儿。”江与夏没直接回答他的话。 秦知行站了会又坐到了椅子上,感叹了声,“绿色看得人真舒服。” 到了晚上,便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所有生机被一股气全部抽干般。 最后那一刻,秦知行眼前变得模糊,他对江与夏说了这辈子唯一一次真心的“对不起”。 江与夏眼眶微红,他问他,“为什么我逃回国后,你还不愿意把那些事告诉我。” 明明他那时候那么痛苦。 秦知行沉默了会,淡淡地笑了笑,“人有时候尽管是在自己也很难面对自己卑劣的那一面。” “那时我不想你恨我。但如果再来一次……我会选择放手的。” “真抱歉,让你认识了这么一个秦知行。” 没人教过秦知行如何爱人,他认为的爱只是占有,所有他做错了很多事。 最后他笑了下,他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唇还在一张一合。 江与夏努力辨认着他说的话,才发现他问的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呢?” “我真羡慕他。” 江与夏眼眶发热,耳边的呼吸声慢慢停止,这么多年的纠缠结束,他与他之间的羁绊在这一刻断裂。 江与夏咬紧牙还是哭出了声,“啊……” “叮咚”手机响起,两条短信在眼前变得模糊,一条是秦知行银行卡定时转账消息,一条是律师给他发的遗产转赠。 回忆不断上涌,最后停留在秦知行带他坐在湖边,清俊的少年替他擦去脸上的脏污,语气中带着些许憧憬和他说要努力替自己的名字添砖加瓦。 秦知行的葬礼比较简单,来祭拜的只有医院的同事,其他的朋友他都没通知,亲人原本就没有。 下葬那天,天色不算太好,飘着一层毛毛细雨。一身黑衣的江与夏站在他墓前,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秦知行笑容淡淡眉眼温和。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垂眸看了眼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巨大的虚幻感和真实感互相拉扯着。 周泊野撑着伞,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慢慢收紧,揣到自己大衣口袋里,“走吧,阿姨今天特意煮了点有味道的菜,给你换换口味。” 江与夏手反握回去,他点点头,“好。” 牛毛般的细雨落在紧绷的伞面上,没发出一点儿声音,静悄悄的。皮鞋踩在被水淋湿的大理石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两人的影子被暗光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陵园门口时,江与夏脚步停下,转头看了一眼。 周泊野:“怎么了?” 江与夏慢慢收回眼神,摇摇头,“没事。” …… 几月后。 春节热热闹闹的过去了,随着正月十五元宵节临近,各大高校陆续开学。 江与夏复查的结果不错,他提出要去把没完成的学业完成,还好当年周泊野给他办的是休学。 周泊野自然没有异议,好在他的学校在同一个城市,如果愿意他甚至可以走读。 只是学校硬性要求住校,没法子,江与夏每周只有周六周日才能回来。 开学那天,周泊野特意换了身比较青春阳光的衣服,平日里见天的商务打扮让他觉得自己和江与夏都快差辈分了。 周泊野没让司机送,自己两人开车去的,后备箱是收拾好的两个大大的行礼箱。 江与夏从出门起就盯着周泊野,眼神微亮。 周泊野开车侧眸看他眼,“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还是这个打扮很奇怪?” 江与夏眉头微扬,“超帅!周大帅哥,今晚约吗?” “现在别招我。”他说着又笑,“晚上再来。” 去打扫宿舍的时候,他亲自挽袖子去端了盆水,把桌子和床都细细擦了遍,江与夏想插手都不让。 他背坐在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你知道吗,你现在周身透着股爹系的光环。” 周泊野把抹布拧干,江与夏真怕脏水一不小心溅他名贵的手表上。 “你要这么叫,我也不拒绝。” 四人的宿舍除了他,还住了两人,空了一张床位。另外两人看床上铺好的被褥应该已经归校,这会可能出门吃饭去了。 果然,等了一会就有人回来了。 进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见到两人这两张熟悉的脸时,实实在在地愣了会下。 江与夏先开的口,“你好。” 他之前大一的课已经学完,现在跟着大二一起上学,一个宿舍的就是一个班级的同学。 “诶,你好你好。” “江与夏?”其中一个问道,又转头看向周泊野,眨眨眼,“周总?” 周泊野作为优秀青年企业家,时不时就登个新闻,露脸次数也不少。 周泊野淡淡点了点头,“你好。” “我去,竟然是真人。那个你好,我叫李明。” 自我介绍一番后,江与夏拿出郑叔特意给他捎上的糕点,说是可以尽快拉进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他怕他突然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会不适应,把能给他带的都带上了,糕点装的都够四五十人分。 在江与夏瞠目结舌中被周泊野无情撇下,只带了这一小盒,不过也足够宿舍的同学分了。 几人聊了两句,周泊野在外人面前气场很强,有他在俩同学都有些放不开。 周泊野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外出。 本意是想给他们留点交流的空间,不过还没出来多久,江与夏也来了。 “怎么出来了?”周泊野问他。 “已经和大家都认识了,反正左右也没什其他的事了。”江与夏也很坦诚,“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的话让周泊野心头一软,伸手揉揉他脑袋,“去逛逛校园?” “好。” 江与夏第一次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场景也差不多,他们也逛了逛学校,不过那时候来的不止他们两人。 经过一个寒冬的树木开始发芽,江与夏看着那些小绿芽,想着,春天应该快到了。 开学后,江与夏开始了两头跑生活,周泊野也经常来给他送吃的,有家里阿姨煲的汤,也有江与夏喜欢吃的零嘴。 他上学期间,工作能推的都推了,还是想好好沉淀一下,所以没什么身材上的压力。 这天,周五上课回来,江与夏没找着周泊野,郑叔说他在书房,便小跑着上楼。 推门进去,听见周泊野在和人打电话,江与夏坐到旁边沙发上等他,他听了一耳朵,是外国的。 见到他后,周泊野笑笑,挂断电话走到他面前,坐下,伸手抱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坐着。 他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下,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问他,“上课累不累?” 江与夏笑了笑,周泊野最近很赖皮,像有什么肌肤饥渴症一般,两人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恨不得拿胶把两人沾一块。 “不累,刚刚和谁打电话?”江与夏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猜到了什么。 “一个外国朋友的电话。”周泊野顿了下,“A国的。” A国…… 果不其然。 他抬眸盯着周泊野,周泊野伸手按了按他后颈,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轻声道:“我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但如果你有意见……” “我没有。”江与夏眸子微暗,“你不动手,我也迟早会找时间解决了他。” 江与夏没叫过那人“爸”,他也没养过他,生育之恩养育之恩都没有,那人和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也有点关系,仇人。 周泊野安抚似地揉揉他脑袋,“那就按我的方式来,别脏了你的手。” 同样,如果秦知行没生病的话,他也会动手,只是会隐蔽些,也可能根本不会让江与夏知道。 江与夏没问他的方式是什么,周泊野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他轻飘飘地掀过了这个话题,“准备洗手吃饭,你郑叔说今天你回来,特意准备了很多菜,要给你补补。” “好嘞。” 大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他拍的电影《夏日幻想》上映。 作为一部文艺片,票房和暑期档大爆剧相比还是落后不少,但口碑打了出来,几大平台评分都出乎意料的高。 不管是后期制作、导演水平、演员演技都无可挑剔。 同年冬天,江与夏拿了个圈子里含金量极高的最佳男主,成为今年最大黑马,一时间风头无两。 上台领奖前,他和李莉导演拥抱了下,两人对视时眼眶都有些红,看到对方那样儿,又齐齐笑出声来。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哈哈,是啊。” 发表获奖感言时,他由衷感谢了剧组的工作人员,“我很幸运,拍的第一部电影就能碰到这么优秀的团队,我很感谢他们。” 他说着顿了下,笑道:“除了团队之外,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我的家属。” 他没点名道姓,说得也比较隐晦,但还是登顶热搜。 【啊啊啊!!!最佳男主角!!我夏牛逼格拉斯!ps:这算不算公布恋情了?】 【恭喜!我夏是影帝!!另外,家属家属啊,可没说是对象呢![狗头]】 【小夏太出息了!题外话:呦呦呦,家属是谁,好难猜啊。】 【哈哈哈哈,此刻某人在电视机前不得暗爽疯了。】 最佳男女主作为压轴的奖项,颁完后再一场优秀的歌舞表演为这次的颁奖典礼盛大落幕。 结束后好多人向江与夏道贺,等人群散去后他松了口气,晚宴他没去,因为外头有人已经恭候他多时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会场外的树下,来往的粉丝和记者走过时都会侧目看一眼,猜测这是哪位大人物的座驾。 坐在后座的周泊野看了眼消息,对司机道:“去地下停车场。” 江与夏结束采访,对着镜头笑容温和地再次感谢了大家。 孙佺替他挡住蜂拥而至的人群。 人声鼎沸中,他跑进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举着奖杯炫耀般跑到周泊野的车前。 周泊野上前迎接,稳稳抱住他。 “酷不酷?帅不帅?” 周泊野一一回应,“又酷又帅,是今晚最亮眼的人物。” 江与夏:“你看晚会直播了?” “嗯。”周泊野说着停了下,“这是身为家属应该的。” 江与夏扯了下唇,“那家属应该收到我赤诚的感谢了。” “家属收到了,并表示很感动。”周泊野笑了笑,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车子从停车场出来,行驶在主干道上,霓虹灯从车窗边划过,落成一道道旖旎的长线。 周泊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三明治,“饿坏没?先垫个肚子,再去吃大餐。” 江与夏入手还是温热的,他今天因为要穿礼服,没敢多吃,只随便应付了一口,一场典礼下来,肚子的确是空了。 他咬了口,又开始和周泊野念叨着他今天的各种经历,他说他真幸运。 周泊野其实想不到他哪幸运。看着他从孤儿院一步步走到星光下,走到万众瞩目、人声鼎沸中。 他为他骄傲。 江与夏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车子驶入一条支道,道路两侧种着两排银杏树。 金黄的银杏叶被车子疾驰而过的风带起,“唰啦啦”地飘起,又打着旋落下。 他按下车窗,微凉的空气卷入,夹着几片扇形的树叶,有一片落在周泊野的肩头,他也没伸手扫下。 江与夏看着叶子,一抬眸便撞进周泊野那双深邃温柔的眼中。 他突然笑了声。 “怎么了?”周泊野问他。 江与夏摇摇头,伸手摘下他肩膀上的落叶,笑着凑上前在他唇上吻了下。 他只是突然觉得——或许这场荒谬的意识错乱是他灵魂的自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