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元白刘柳剧透贬官生活》
1. 礼闱新榜动长安
礼闱新榜动长安,九陌人人走马看。
天色将明未明,礼部南院外面的路上,多了一堵矮墙拦在前方。此处本就路窄人多,而今骑马经过的人,不管来此意图如何,悉数堵在南院的院墙东侧。
有的人来晚了,只能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南院东墙上面的黄纸。金榜上的字看不清,但还能数数看——
贞元九年(公元793年)进士及第,三十二人。
咂舌声瞬间在耳畔响起。
这比上一年宰相陆贽当主考官时的录取人数还多。
去年今月放榜时,有不少人抱怨过,陆贽打着公正的名义,录取几个无名之辈,就权当行卷干谒而上榜的人不存在了。等到今年换顾少连来当知贡举,免得再让人议论,他平衡各家所需,坚守中庸之道,把托关系的全都留下,凭本事的塞在榜中央。
若想嚼舌根,这个春天,得再找一找新的说辞。
失意者纷纷散去。
长安城东南的曲江池畔,新科进士们杯觥交错。他们互相聊过一圈,有几人围在柳宗元身前。
柳宗元见同榜进士对他如此热情,以为是沾了今科状元苑论的喜气。他朝苑论看去,他们二人去年联贡于京师,苑论笔生风雨,文发云霞,论才思,柳宗元对他心服口服。
眼前的人听了他对状元的称赞,纷纷附和,可他们的视线仍然落在柳宗元本人身上。
柳宗元继续同他们聊上几句,先前候考时彼此谈过诗文,今天的话题翻来覆去,离不开“今科最少年”、“河东柳氏”、“京兆万年人”、“家住亲仁坊”。
来来回回,绕弯子问了半天,那几个人意识到柳宗元不能领悟言外之意,便直接开口问起他今年及第是向谁干谒。
果不其然。
柳宗元早就猜出他们的意图,可他不喜和谁攀附关系,一直避而不谈,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直白。
若是行卷真的有用,柳宗元也不用应试四次才中。况且,他还能去找谁呢?
柳宗元直言自己未曾干谒。
他面前的人也识趣,一番谦辞,拱手酬酢,朝另一边而去。
刘禹锡在一旁竖耳偷听,忽见那些人纷纷散去,朝自己这边来,便赶紧与身旁的人就长案上突兀的菱花百炼镜聊了起来。
“你方才问什么来着?”刘禹锡回想了一下,“关于这个镜子的来历?我于江南长大,略懂一些。百炼镜镕范非常规,需在五月五日的午时,于扬州湖波之上,取日月天地之精华,在船上炼制而成。”
“这百炼镜莫不是太宗的三面镜子之一?”对方追问道。
刘禹锡当然知道贞观时的名言,可前方的小小铜镜,真的值得他琢磨这么久吗?
远处的那群人离他越来越近。
于是,刘禹锡硬着头皮聊下去:“扬州百炼铜,可以正衣冠。”
“此言差矣。”边上的兄台脱口而出。
刘禹锡眉头一紧。
对方补充说:“我观摩镜中画面许久,不像是寻常景象。你看近处歌舞,再望远方花木,这镜子里隐隐约约有星河点点,尤其是这边有时灿若白昼,有时显现诗篇。”
刘禹锡和他一同仰头看。
上面什么都没有。
登科之后,人人盼着喜事连连,刘禹锡也同样,但是面前平放在几案上的镜子,被形容成仙界圣物一般,他不肯相信。
“做作。”
飘来的声音虽小,当下却近在咫尺,刘禹锡听得一清二楚。
打听柳宗元家世和关系的那伙儿人果真过来了。前一刻在柳宗元面前客客气气,还没出几步路,刻薄劲儿就压不住了。
刘禹锡暗中感觉他们是冲自己而来。
应考一次就及第,没点儿深厚的背景,根本说不通嘛。刘禹锡方才也想过怎么把及第这事儿圆过去,但思路尚未整理清楚……以免陷入柳宗元的境地,他灵机一动,迅速拿起镜子。
【杜甫曾经说过,“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刹那之间,刘禹锡神情凝滞。
这个菱花百炼镜绝非凡品。不会是把自己的心声放大了吧?
他屏气凝神,又听到一声。
【唐朝有名的诗人多曾经历人生的起伏。】
这可不是刘禹锡的想法。
奇怪的声音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吗?可又感觉声音远在天边。
刘禹锡盯着镜子里的画面,果然如边上的兄台所言,并非现实景象。
细细看来,镜中画面右侧一列小小图纹,下方同样如此,隐约一颗流星划过下方图案,镜子中央便出现一片空白,一行行文字兀然显现;须臾之间,流星再度划过,江南风景出现在镜中,转瞬又变成长安市井,栩栩如生,绝非画作。
时下光线昏暗,刘禹锡知道那些人凑了过来,便同他们一同聊起这面菱花百炼镜。
一番谈话下来,刘禹锡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异象。
最先发现镜子诡异之处的兄台,只言画面,不提天声。
刘禹锡觉得甚是奇怪。
难不成刚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幻听?
【坎坷曲折的经历塑造了李白,战乱时的颠沛流离成就了杜甫。】
天声又来。如此看来,这声音是身边某人在他背后低语?
刘禹锡找了个借口,起身躲开碍眼的人群,在一旁重新坐好,用余光悄悄观察,寻找这个躲在黑暗中的“阴魂”。
【但诗人起起落落的原因,最多是因为贬谪。】
此时他离镜子这么远,天声肯定和百炼镜没关系。可到底是谁呢?
刘禹锡一时没有思路,十分谨慎地环顾四周。
【我们小组通过分析诗人的贬谪时长、贬谪次数、贬谪地点、贬谪原因等因素,以此分析出贬谪经历对诗歌创作的影响,并进行总结,在此盘点一下唐朝十大贬谪诗人。】
天声甫一结束,他和柳宗元视线相对。
两人眼神交汇,立马成了寻找“阴魂”的搭档。
【……啊!要盘点十个人吗?不能因为队长绩点高,我们就跟着她一起卷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其他组员怎么看是她们的事,你自己的想法呢?
再说了,我们组有五个人,现在凑出来四个诗人的稿子。其他人连小组作业的资料都没交上来,说好的今天一起做,但你看看,已经这个时候了,只有我们两个在这儿。今天岂不是得熬通宵啊。
说句话嘛……你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在忙什么呢呀?
汇报开场和每个诗人的盘点过渡都要放视频?
行吧,我懂了。】
这种措辞,太古怪了。
难道真的是仙人的天声?
刘禹锡和柳宗元找了个清静的角落,两人认真探讨起来。
新科进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另一旁的大臣们却多半哈气连连。
曲江宴会,年年都有,以往乐舞颇有新意,但不甚悦耳,如今司农少卿裴延龄摸清了当今天子李括的喜好,选的都是他的最爱。
和去年差不多,李括再喜欢,听得也有点乏了。
于是唤来今年进士科的主考官,户部侍郎顾少连拿进士名单一看。
“三十二人啊。”李括感叹道。
顾少连刚想上前解释,被裴延龄抢先一步打消皇帝的顾虑:“陛下,切莫担心。去年四十余州大水一事已平,财政的事情固然紧张,但时下人才紧缺亦是重中之重。”
李括微微叹了口气。
“陛下,今年藏库那边清点十分细致,如今一年进账大约是六七千万贯……”顾少连冷静分析一番,“目前处置冗余官吏,俸禄钱还算合理。”
“那是吏部该管的事情。”裴延龄身子倾向皇帝,“户部库房的情况,以前听别人讲起,常常回答差错散失难以避免,今年侍郎管理得甚好啊,尤其是经历天下水灾,还能有六千万贯钱呢。”
一丝笑意浮现在李括的脸上。
以前有宰相上书,毫无遮拦直说朕不会识人,但朕这一回,绝对没有看走眼——
裴延龄心系天下,水灾放在心里,财政也一直惦记着。
可惜了,本想多多提拔顾少连,结果在户部从事多年,还是稀里糊涂。这次他担任知贡举,不知情况如何。
李括又细看了一下进士名单。
一旁的顾少连倒吸一口凉气。
他明知道裴延龄这几年一直欲抢户部侍郎、判度支之位,但是听到裴延龄现在这番说法,根本没法揭穿他想掌管财权的野心。
李括指着一个人的名字问道:“这不会是那个朝臣孩子冒名而进吧?”
裴延龄扭头窃喜,顾少连定睛一看——
柳宗元。
“此乃柳镇之子。”
李括对御史台的柳镇先前敢于上奏对抗奸臣一事印象极深,叹道:“他肯定不会为儿子请托求人啊。”
裴延龄有些失落,但是目中精光一闪。他立马附和:“年方二十便进士及第,可谓天才,前途无量啊。况且今年财库颇丰……”
“当赏!”李括行事果断。
心都要跳出来了。
顾少连可忍不了让裴延龄再胜一局。他极目远望……人呢?
不知为何,新科进士们凑在一堆。
裴延龄见皇上脸色倏然凝重,轻声念道:“忽然忆起杨相公……”
宰相杨炎当年奏请以“两税法”取代“租庸调制”,深受李括器重,此法施行至今,但杨炎却与相熟友人结援互助,广涉情故,转年就被李括弃之不顾。
今年的进士啊,初识才多久,就有拉帮结伙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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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了。
“陛下,柳宗元在那边。”语毕,顾少连在心底盼着皇上没有对过去追忆太多。
“柳宗元一看就正直,”李括甚是满意,他整衣敛容,“走,过去看看。”
裴延龄在后面应声,自请去唤人来准备赏赐之礼。
【……哦?你还有实习报告要交呀?作业也比我的多?
我刚才不是怨你,你们做得一点都没错呀。反倒是我这个人不求上进,应该好好反省,向你们学习才是。
这次小组作业,拖了那么久,愿意和我来智华大学图书馆一起做的只有你呀。她们放鸽子的借口一个赛一个离谱。既然你这么忙都肯过来,我当然也能再忍一下啊。
本来我就是凑学分才选这门课的啦。
不过,我们俩可得说好了,你负责找图片视频和排版,我来整理发言稿,其他的事情我可没时间管。
尤其是催资料。】
柳宗元和刘禹锡全神贯注,天声中一言一语却和“唐朝十大贬谪诗人”不再相关。当时他们二人悬着心,生怕天声一语成谶,百炼镜的画面化为不祥之兆。
如今天声不再提贬谪,两人心情好了起来,便一同朝人群那边走去。
谁料皇上向这边走来。
李括听出来新科进士们觉得几案上的镜子奇怪,便来问问柳宗元的看法:“他们说那么上面鬼影幢幢,你……们怎么看?”
产自扬州的铜镜,终究还是铜镜。
哪里有那么多怪异之事呢?
“回禀陛下,铜镜上的景象,好似杯弓蛇影,不过是眼前歌舞的幻景罢了。”柳宗元语毕,李括很是满意,然而刘禹锡预感不妙。
李括接着问道:“此为扬州贡品,刺史亲手包好送上来的,此般佳品,却被形容成随处可见的寻常铜镜一般。”
柳宗元知错,然而却欲言又止。
【在唐代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但经我们分析,及第年龄小更容易被贬,尤其是二十岁上下登科。唐朝十大贬谪诗人第十名——】
果不其然。承认百炼镜是蓬莱仙物,天声是仙人之音,他们尚能安心一点。
刘禹锡眼神暗示柳宗元顺着皇上的意思说。
就算是柳宗元不畏上,也得敬一下唬人的天声才是。
【他十几岁时文名鹊起,少有才艺,赢得亲王诸侯喜爱,被推举参加进士科考试,二十出头,便荣幸登第。】
刘禹锡和柳宗元情非得已,分别自我代入了一下。
关于百炼镜的见解,柳宗元不想独自揽功,便引了刘禹锡方才的话,把继续和皇上解释的事推了出去。
正和刘禹锡的心意。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魏征曾像太宗李世民谏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今日菱花百炼镜上的景象正是要敬告诸君。
刘禹锡说完此话,引来其他进士的目光。
这些道理,人尽皆知。
李括对此也很满意,他不想同他们计较,只是提了一句不久之前朝廷重臣朋党比周而被贬一事。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李括忽然感觉一天之内得到了柳宗元和刘禹锡两面镜子。
他嘱咐顾少连给刘禹锡也赏赐一番。
【他登科之后,深受皇上厚爱,得到宫内要职,然而少不经事,坏了规矩,没过多久就被贬去下州。】
柳宗元和刘禹锡口口声声谢过天子,但是眉眼毫无舒展之意。
顾少连内心同样无奈。身为户部侍郎,他很清楚财政状况,根本没有裴延龄说得那么乐观。他委婉劝谏,能省则省,终于定了下来,把百炼镜赐给刘禹锡。
刘禹锡谢赏之后,裴延龄领着宫女端了一件金花银器过来。
李括当着所有人的面称赞柳宗元敢于直言,和他父亲一样。
此话一出,柳宗元愈加惴惴不安。
【他当时心情万分痛苦,不知可有归期,给朋友写诗,都在哀叹重逢之日时彼此年岁增长,两鬓双白。】
方才打探柳宗元家境的那几个人,一下子回过味儿来,口型相示“虚伪”二字。
刘禹锡拿着百炼镜,琢磨不透面前天子的意思,也看不穿身旁众人的眼神。
天声所言之事,比这些更要吓人。
天声里的排名,应当不会是并列的吧?
温暖春日,刘禹锡顿感手脚冰凉。
此时此地能知心的,只有柳宗元了。
【唐朝十大贬谪诗人!第十名!】
柳宗元接取赏赐时,一直在暗中观察刘禹锡的反应。
眼下二者取一,会是谁呢?
若是刘禹锡有难,柳宗元下定决心要拉他一把。
【铛铛铛铛!】
【王维!】
刘禹锡和柳宗元同时松了口气。
2. 慈恩塔下题名处
【王维,字摩诘,他的母亲常年吃斋念佛,所以他的名字取自佛家,将他的名和字连起来读,“维摩诘”,含义为“无垢”,祝愿他能成为一个洁净而立、不受污染的人。】
【他自幼聪颖,十五岁声名远扬入京城,十七岁时他写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诗我们在小时候都曾背过。】
【那时候的王维,父亲早逝,他身为家里的长子,想早点谋取功名,为辛苦抚养弟弟妹妹的母亲分忧。于是,他孤身一人在长安准备科举,几年下来,未能得偿所愿。】
【低落之时,王维有幸结识了岐王李范。岐王李范是唐睿宗李旦的第四子,好学工书,爱藏书画,他见王维多才多艺,尤其是琵琶水平可谓是冠绝一时,便舍不得王维再度失利。】
【为了助他一举夺魁,岐王想了一策。】
宴席之上,天声所言果然是引子而已。
“天声的仙人真的要依次讲十个贬谪诗人吗?”刘禹锡问道,“她能排清顺序,岂不是知道唐代的一切?”
柳宗元回忆一番,说:“王维、杜甫、李白,大抵是这个顺序……”
“她之前介绍过判断依据,可是计算时长,难以分出高下。难道贬谪的地点……越远越靠前?”
“那前三位岂不是从贬到海对面里的人里选?”柳宗元脑内突然闪过几个地名,“驩州、崖州……”
“何苦将事情想得那么远,你的脸色都自己给自己吓白了,”刘禹锡更在乎的还是天声的背后,“仙人究竟是何人呢?”
柳宗元愣了愣,反问道:“姮娥吗?”
“如此想来,她提到的‘队长’当是从西王母那里请来了长生不死之药……”
“原来是后羿啊,这还这能说得通。”柳宗元颔首附和,“她们讨论贬谪诗人,应当就是盘算怎么吃吧?”
“仙人方才的语气,她盘点十大贬谪诗人,是被人胁迫。”
“而后直接认亏妥协了。”柳宗元的话里透着不满。
怎么又被柳宗元绕进去了?现在不是梳理天声背后仙人周围关系的时候。
刘禹锡一下子清醒过来:“仙人不那么说,我们便没机会听到这第十名的介绍了。可是这天声、那镜子……曲江宴上,你我领赏之时,旁人说的那些话……”
“我都听见了。”
刘禹锡总觉得百炼镜和天声,与他们二人紧密相关。他追忆起来:“你们之前闲谈之时,我身边的人就发现几案上的镜子画面颇为奇诡,也就是说一切都从他们向你打听时开始……”
柳宗元想起宴席上胆战心惊的心情,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和王维一样授官之后就惨遭不幸。
刘禹锡颇有同感。
然而天声第一句“魑魅喜人过”,刚好能回应那些人非议柳宗元的话语。
仿佛是他心有所愿,天声才由此出现。
“宴席之上,他们说的那些话……”柳宗元面露难色。
刘禹锡刚想上前宽慰,却听见柳宗元继续说:“想什么也不能拿‘鬼影’当定论呀。皇上最忌讳就是蛊术谶言,另外他们众口一词,若是再被扣上交结朋党的罪名……可比我们所担心的下场还要惨烈。”
一句没提自己。
刘禹锡接不上话。
柳宗元自顾自地接着说:“之后在大雁塔见,万万不能让他们再迷失了。”
【岐王李范固然能和玄宗说得上话,然而王维对岐王的推荐并没有不抱太大希望,他之前同样见过宁王李宪、薛王李业。谁料这回真的不同往日,岐王李范请来了玄宗李隆基的同母妹妹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素来喜欢才子,她听过王维表演得一曲琵琶,惊为天人,心生倾慕。岐王李范趁着她的兴致,又拿来了王维的书画诗作,玉真公主接过来认真欣赏品读之后,便想和王维聊上几句。】
【岐王李范对他自己的计策十分得意。】
“在玄宗面前,玉真公主真的更能说得上话吗?”柳宗元思忖道。
刘禹锡答道:“这就像人们初次见面时提自己的郡望,高一点、好一点、近一点,总不会是坏事。”
“我们家可真是河东柳氏。”
“我可没质疑这件事,”刘禹锡随后催促他,“我们赶紧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前走吧。”
慈恩院内一林杏,送别寄托来年的白衣书生,迎来红光满面的一大队人。
雁塔题名的传统,据说是从唐中宗李显的神龙年间开始的。那时有一位名叫张莒的进士,他在大雁塔题名后,一下子有了好运,春天就在“进士张莒”几个字上面加上“前”字。
毕竟来考试便能称为进士,登科之后当然是鱼跃龙门,必定要和囿于考试之中的人划清界限。
刘禹锡望着满墙的名字,黑压压一片,早就写不下了。后人仍要题名,只好另求妥协的办法,改为在墙前面挂板子。如今板子也是数量繁多,一块贴一块挤在一起。
他在名字的银河里,仔细寻找红色的星星。
刘禹锡早前听说慈恩还愿已经不单纯是加个“前”了,若有谁能出将入相,还会重游此地拿朱笔把先前的题名再描一描。
朱笔描红可真难呀。
刘禹锡寻了一圈没找见一个,或许将相们和柳宗元一样,并不信这些。
先前在宴席上遭人忮忌,如今柳宗元主动申请起草今科进士的题名,面对别人对他书法的称赞,他非常谦和地引导别人去推举一个更有威望的人。
柳宗元不计前嫌,首先和那些背后嫌他虚伪的人确认郡望,热情推荐板子上的好位置——
右起靠前,左边尊贵。
热热闹闹的氛围里,倒是冷落了刘禹锡。
“我们两人姓名挨在一起,如何?”柳宗元后来问他。
刘禹锡当然没问题。只是负责执笔的人见题名起草得差不多了,凑过来一瞧,小声提醒:“板子押缝题名的人,不易升官呀。”
柳宗元赶紧否定:“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刘禹锡发现他和柳宗元的名字在板子中央,感叹道:“本以为你不信这些呢。”
柳宗元低语:“可是他们信。”
【待王维过来,岐王李范盯着玉真公主的反应。她读一句诗,就看一眼王维。岐王便劝王维自己来读。】
【王维接过玉真公主递过来的诗稿,玉真公主对王维目不转睛。】
【不久之后,王维一举拿到了状元。他也因为琵琶的才艺,得以在太乐丞任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科举能不能过,还是看脸嘛。
这稿子又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总结一下。
科举考诗赋、帖经、策问,王维能当状元,诗文只是其中一项,肯定还是其他部分答得好。
科举现场写诗只有一首,每个人喜欢的风格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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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相同,就像是岐王让他在玉真公主面前把音乐、书法、绘画、诗词都展示了一遍,谁知道玉真公主究竟被什么打动了呢。
所以科举考试能行卷,有机会让考生多展示一些,更容易对上主考官的口味,不是吗?】
柳宗元的草稿基本完成,还差几个人的郡望。其中幸南容不在身边,问了一圈,大家也和他不太熟。
执笔者耐心不足,柳宗元便直接回答:“东海人。”
“这可不兴不得作假。”
柳宗元一本正经地回答:“东海之大,无所不容。”
幸南容赏花归来,发现所有人目光交汇,热切地等着他说郡望,反而令他不安起来。
说实话吧,怕拿不出手而被其他人小看。
说谎话吧,又怕被人刺探家世之后露馅。
折中一下,幸南容答道:“渤海。”
那里比割据一方的河北三镇还要靠北。
边上有人在一片笑声中感叹:“这可真是贡生,太不容易了。”
【……啊?你觉得行卷不公平?
行卷,就跟我们上课算平时分一样呀。我们这门课小组作业的过程分,还不是我一个在撑着。
你费那么大力气要在汇报里插入过场视频,也就只有我能在组员□□里多夸你几句,其他人只能说空话。
尽管这是和文学毫无关系的技能,但也能在老师面前帮你留下好印象。会写诗和当公务员也没关系啊。
我要夸你,你还和我抬杠。好啦,你开心就好。】
行卷,的确不公平。
柳宗元却没办法和天声里的人争辩。
倘若只论天声里提到的“好印象”……谁十几岁的时候没写过东西呢。
刘禹锡深有同感,他在三四年前在扬州时曾为淮南节度使杜佑写过《论西戎表》,只不过时间久远,算不上此次科举的助力。
那也是堂堂杜相公。
柳宗元以前曾为御史中丞写过一篇。
“写的什么?”刘禹锡问道。
若是别人问起,柳宗元会怕他们忮忌,但对于刘禹锡,他很放心。
柳宗元的语气十分平静:“《贺平李怀光表》。”
祝贺之词,比议论戎机简单多了。
等一下……平李怀光?那可是贞元元年(公元785年)的事情。
刘禹锡心里一算,柳宗元彼时不过十二三岁。
柳宗元轻描淡写回道:“前几年都未及第,可见这八年前的好印象早就散若云烟。”
“八年前就能代人写表,用不上行卷,不是吗?”刘禹锡话锋一转,“其实我……考试前给皇帝写过一封信。”
“写了什么?”
“这不能说。”
柳宗元不甘于此,他问道:“今日能领到百炼镜,该不是和上书相关吧?”
面对柳宗元突然的质问,刘禹锡连连摆手:“何必被天声的话引着走呢?我上书金马外,石沉大海中,合乎情理。今日得到百炼镜实属意外,反倒是你,曲江宴上,皇帝特地过来说的那些话……”
“家父去年返长安,”柳宗元含糊其辞,“说不定在外遇仙缘,令我听到天声,让我以此为鉴。”
“那我可跟着你沾光了。”刘禹锡轻轻一笑,“鉴往知来是好事,可你来大雁塔的初心也不能忘呀。”
柳宗元多谢他的提醒:“是,来慈恩寺不止是题名。”
3. 浩浩长安车马尘
【王维担任的职位是太乐丞,隶属太常寺的太乐署。他心里不甘于这种边缘岗位,但是能做他擅长的事,为家里多赚些钱,为弟弟妹妹树立榜样,让母亲早一点能和亲朋夸耀,他充满干劲。】
【在太乐署排练时,上面派下来的任务,他兢兢业业,来了昔日的熟客,他热情接待。当有人问起来太乐署的入口这一次怎么没有专人把手,王维忽然有一点担心,但也只是顺着上级的意思,着重强调一遍以往的规矩。】
【毕竟客人不敢怠慢,上官不能反驳。】
【排练过程中,王维望着眼前的贵客,都是他在入仕之前拜访过的人,当时以为他们亲近天子无所不能,如今却听到他们提前窥见皇家演出的窃喜之情。】
【藏不住的炫耀之心。】
客人能炫耀什么呢?
见过的不意味着拥有。
王维在惧怕什么呢?
失去的也算得上得到。
元稹跟着母亲从凤翔返回长安,昔日靖安里的宅第,既熟悉又陌生。
当年他在家里可听不到天声盘点什么唐代十大贬谪诗人。
从内院出来往前一步是父亲回来的脚步声,穿过连廊是外面书童背不出诗而受罚的惨叫声,元稹跟着一起害怕但他只需要往前跑几步,叫来西院摆弄新栽花草的母亲,在中堂里候着,柔声细语,载欢载笑,谁也催不得他去念一行诗,任由他把花瓣扯掉了一地。
时隔多年,再度回来,宅第清清冷冷。
中堂的布置倒是一如从前,元稹却怎么也想不起当年花的色泽。他的母亲四处转了转,和风煦煦,春光正好,和元稹连连感叹把这大宅子留下来果然没错。
元稹本不知道,那年父亲突然病故,母亲动了卖宅第的心思。或许当时争气一些,早一点识字操觚,他的母亲也不会觉得生活那般没有着落,甚至在凤翔时还要抛头露面敲门乞食。
元稹的不甘心涌上心头,他想告诉母亲既然今年明经及第,转年仕途定能通达,还有什么买不回来的……可终究没能说出口。
理所当然的,也可能消散。习以为常的,事后才明白。
元稹转而怨起天声里的那些话,之前天声提及行卷就足够令人不快,而今议论王维的处事,更是充满事不关己的冷漠。
天色渐晚,元稹的兄长匆忙赶回家。
“长这么高了啊,声音也变了。”
“他三岁时就看着不一般,那会儿能识得几个字,我们却总念叨他贪玩,当时有几个下人符合说他恰巧蒙对了,唉……遣都遣了。”
“多了几个花瓶彩盘,再等他吏部守选过了,每个角落都塞满,这个屏风也换成新的。”
“屏风要留着?念旧嘛,谁不是呢。其实东西都在,收在厢房了。之前的厢房那些书,有人惦记来着,送出去了一些……不多不多!本想补贴家用,但换不来几个钱。”
元稹突然问道:“还有多少?”
“钱嘛……”这个话题怎么能见面就说。
“书还有多少?”元稹继续问道。
“特意为你留着呢,”元稹的哥哥看他焦急的模样,连忙找补,“送出去的都是不堪入目的杂书,知道你有志向,而且皇帝好文学,父亲编撰的《百叶书抄》以及诗赋文史的书都还在,明经科嘛,早就不比当年了,没个进士科,还不如门荫……既然回来了,多读书,学作诗。”
“书都在何处?”
“尚在原处。”元稹的哥哥亲自带他去看。往日有人看守的藏书房,如今门上挂着锁。省下这些钱,换来装点中堂的花瓶几对。
他的哥哥开锁之前,手指轻轻一抹。
这个动作,元稹看在眼里。他预先捂住口鼻,跟随哥哥进屋,听见哥哥解释自己回来之后没喝上几口水,嗓子有点痒,才咳嗽不止。
屋内尽是扬尘,染上日暮,一卷卷书闪着金光。元稹的哥哥挥动手臂,缓了口气,对元稹说道:“今晚就让人打扫一番,之后我亲自教你,祖辈怕后人懒惰,家里没有薄田,就靠着俸禄度日,换言之,唯有读书,才能……”
元稹听出来他有心无力,不情不愿,于是果断拒绝,指着屋内的书,说他独自阅读即可。
他的兄长不是坏人,自是不忍心,在心底盘算着能抽出多少工夫来教导。
元稹的确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就比方说这几日听到的奇怪天声。但听见哥哥哽咽的语气,尘封的回忆忽然明晰。
那一年他八岁,元稹见到哥哥哭泣地求着母亲时,正是这般语气。那个时候,是希望不要卖掉这仅有的宅第吧?
而今他十五岁,思来想去,元稹对天声闭口不提。
“有这间屋子就够了。”与其牵连别人,元稹只想依靠自己。
不久之后,书房清理一新,其中的一角,堆满了几样异物,等待元稹来处置。他拿起一面菱花镜子,翻过来细看,却看不见他自己的面容。
或许是房间里太暗了。
于是他来到窗边,又点燃蜡烛。大白天的,怪异之感就如听到天声那一日一样。
镜子当中的图景宛若星河,刹那间一道白光,镜面上浮现几行字。元稹定睛一看,句句不离王维的生平和太乐署的黄狮子舞。
【太乐署的排练流程早就定好,这时客人闹着要看黄狮子舞,王维的上级便推他去和岐王交涉。】
【岐王李范,自小和皇帝在东宫幽居,爱上琴棋书画不知是当作消解苦难的良药,还是拿来隐藏野心的手段。】
【他的三哥李隆基看到好东西都会拿来给他一见,从未见过有何私心,今日岐王来太乐署,仅是看看表演而已,并未多想。】
【岐王李范心心念念的黄狮子舞,自然不是头一回表演,王维的上级几番声明不在此次演出计划内,但听了岐王的话,不由得有些动摇。】
【王维不敢惹怒上级,生怕丢了工作,失去俸禄。他又想起自己的弟弟常常伴随身侧的模样,王维对岐王所言深有同感。】
【半推半就之下,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单独排演了一遍黄狮子舞。王维没有提出一句反对的话。】
【看完黄狮子舞之后,岐王李范没有叫好,他本以为黄狮子舞有何特别的法力,看过才发现不过如此。为了不失情面,岐王嘴上夸了夸太乐署的人,特别是王维。】
【有了岐王的夸奖,就能早日高升了吧?就像是今年及第之前那样。】
【隔日,王维感激的好心情还没有散去,却听闻有不幸的消息。太乐署的人排演黄狮子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受到惩罚。】
【乍看是诅咒,细想是连坐。王维慌乱之际,打听到了黄狮子舞必须要有皇帝本人在场或是特批才能表演。】
【否则就是僭越。】
【岐王提出的要求,会不会算作特批?王维心底对岐王有一丝期盼。】
【诏书如期而至,他也不知道这是否已经是岐王李范说情的结果。入仕没有多久的王维,被贬出京城,到千里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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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当司户参军。】
“这也太冤枉了吧?”刘禹锡实在不能理解,“他只是因为和岐王相熟,而被委派去沟通,总不能因为无法顾全大局,思不出其位,就惨遭连坐啊。”
柳宗元叹了口气:“当时怎么不解释?”
刘禹锡自有顾虑:“和岐王交谈时他也不知道吧?而那之后再去澄清,怕不是会激怒对方。总得找个好的时机,不是吗?”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柳宗元反问道,“其他人一个个连坐,根本来不及了。贬谪的话,当日就要出发。家人还不清楚,官街上的闲人已经看热闹了。王维那时不在长安吧?早晨从洛阳出发,晚上就能到郑州。”
刘禹锡一愣:“你怎么对贬谪这么熟悉?读过?”
柳宗元沉默良久。
“别代入贬谪诗人的身份思考呀,就事论事,他或许该当时就争一口气,”刘禹锡顿了顿,“可是我们不需要反思吧?”
“他当时不争,别人更不会为他考虑。况且……”
刘禹锡没想到他对柳宗元的劝解适得其反,之好先替他把话说全:“别人都靠不住。”
他们忽然发现百炼镜隐隐发光,两人相互靠近,仔细一瞧,镜子当中的星河成了背景,正中央一片白,浮现出一张舆图——
舆图之上,画着从洛阳到济州的路线。
在图片的右边,很快又多了一首诗。
【在太乐署任职方才数月,遭到贬谪的王维百感交集。太多的话想说,却根本没有机会,他只好在路上写了一首诗,留给在洛阳的亲朋好友。】
【王维《初出济州别城中故人》】
【微官易得罪,谪去济川阴。执政方持法,明君照此心。】
开元九年(公元721年),王维终于能在郑州歇歇脚。
秋雨连绵,洛阳城早已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下。
王维望着远处,他总觉得是自己太乐丞的官职太低,复述上级的话,却因不在其位,照样会得罪人。
被贬谪的又不止他自己一人,相互之间争出一个最可悲的人,根本轮不到王维。
哪怕是留下的人,高至岐王、薛王,与其相熟的人纷纷被逐,留在洛阳城的他们,是否也会落寞?
究竟是谁连累谁呢?王维总觉得是皇帝怕岐王动了谋篡的心思,以此来警醒他。他也不是第一次提出要看逾制的演出,谁都知道有禁约诸王的规矩……可偏偏却是这一次。与其说是连坐,还不如当震慑。
但愿君主英明。
这一回的威慑,足够大了。
潇潇秋雨中的旷野里,秋虫吵人,雀鸟叫嚣,不经意间从庄稼地里惊飞。
王维顺着飞鸟一看,原来是农夫归来,喊上牧童来躲雨。
这个场景,王维迫不及待想分享给友人。可这已经不是洛阳城了,他一回头,身边只有跟随一路的仆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幕中的田野,比他自己还要专注。
那位农夫一年的收成,着实令人羡慕。
还能再说什么呢?明天就要渡河了,为了俸禄也得忘掉洛阳城的繁华。
尽管比太乐丞的那份更加微薄。
却仍然是一份俸禄。
【闾阎河润上,井邑海云深。纵有归来日,各愁年鬓侵。】
方才进士及第,遇到小小挫折,怎么愁到两鬓双白的地步了?
刘禹锡感觉王维想得太夸张。
而在他的余光里,柳宗元一筹莫展。
4. 济州司仓王维(一)
柳宗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不想对刘禹锡撒谎。
尽管也不算是撒谎,至多是隐瞒,而对于身边这个半生不熟的人,把他自己的过去全都倾诉出来,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可是刘禹锡察觉到他能听到天声,主动说起百炼镜的事情。
可是当他面对圣人难以作答而把困难推出去时,刘禹锡毫无回避之意。
可是刘禹锡主动提及淮南节度使之名,他却躲躲闪闪,迟迟不肯承认御史中丞是自己的亲戚。
可是刘禹锡主动坦白科举前上书天子,他自己却把话题扯远……现在倒好,柳宗元看出来刘禹锡真的信了自己的话,以为镜子是让他们反思的仙器了。
撞上刘禹锡真诚的目光,柳宗元清了清嗓子,说:“人若心里有事,是会年少就愁白了头。”
“王维也太多虑了。说不定转年就是天下大赦,或是遇到好心人举荐,他何苦担心归期遥遥无期呢。”刘禹锡回答道。
他讲个不停:“结果刚刚上路就烦闷不堪,似乎他觉得人生到了头,毫无希望可言。”
“别人都靠不住,这还是你方才讲的。”柳宗元从头分析了一下,“王维王右丞一开始就错了方向。难得进士科入仕,却进的是九寺五监,在太乐丞的位置花心思,不如早点求人调任出去。”
话虽有理,却自相矛盾。
“求谁?别人都靠不住。”
“王右丞之后的事,你自当清楚。天声的话,只作启示。”柳宗元锐不可挡的气势一下子缓和不少,“与其事后弥补,不如预先筹划。天声所言,若能让更多人知道就好了。”
“令尊给你的启示,既然我能同分享,自然可以给其他人。”
“你真心认为听到天声因我而起?”柳宗元诧异,“我岂不是神仙之子?”
刘禹锡尴尬一笑,陷入思考:“不少人能见到百炼镜中的异象,能听到天声却只有你和我,这源头究竟从何而来?”
此事一时无解。
四下寂静无声,眼前人亦不语。
柳宗元想起四年之前,他的父亲柳镇因不愿诬陷他人而得罪宰相窦参,对方公报私仇,不日贬其父亲。
当时他和母亲追着父亲离开长安,走得腿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的父亲告诉他,虽然冤枉,但是绝不会落一滴眼泪。
听到王维诗里的愁苦,柳宗元只恨他自己从未有父亲那样坚强,也没有王维那般内心坚定。
“守正为心,疾恶不惧。”柳宗元忽然开口,“王右丞只要求自己,却不站出来主张正义,这样不好。”
刘禹锡点点头。
这么听来,柳宗元并没有代入贬谪诗人。
不过,他仔细琢磨了突如其来的八个字,柳宗元哪里是站在正义那一方啊。根本就是死不悔改那一派。
算了算了,无须计较。
柳宗元的眼神已经不似之前那么黯然。
【……咳咳,然后直接放下一首诗吗?需要分析《初出济州别城中故人》的表现手法吗?
比方说“明君照此心”等于把君主比作“明月”才会后面跟着“照”这个字。又比方说“闾阎”指村落,“井邑”指城镇,所以……】
【……听我把话说完嘛。你觉得“河润”和“海云”对不上?可我觉得“海云深”这三个字用得很妙呀。
行吧,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明白。王维擅长的山水诗多了去了,要赏析也得去赏析佳作。
这篇诗词,队长没写分析。】
【……队长之前和你提过这篇不是代表作,所以不需要分析……那么不是代表作选上来做什么?我看看下一篇,也很冷门呀。
因为她自有道理?那你说说看这篇入选的道理是什么?
反驳我赏析时振振有词,让你帮队长说两句话……哑口无言?你其实也觉得选这篇不对劲,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对不对?】
【……队长的稿子你拿去看嘛。她选的每一篇都没有注释。之前课上的时候,我们组当时只聊说要选诗。果然只有你和我细心,每首诗都配上注释和解析。
那怎么办呢?我来补充两句当过渡!】
仙人又开始讲怪话了。
刘禹锡指着百炼镜让柳宗元好好观察。
“曲江宴上,能看到镜中异象的人有几人?”柳宗元问道。
刘禹锡心中算了一下,答:“至少有五六人。”
“能听到天声的只有你和我?”柳宗元再度确认。
“没错。”刘禹锡清楚地记得,曲江宴上被天声吓得面色都变了只有他和柳宗元。
遇到这种怪事,谁能面不改色?
更何况之前在慈恩寺的大雁塔下,显而易见无人如他们一样受到天声干扰。
“天声源头暂不可知,”柳宗元有了推论,“但能真正解读镜中画面的,目前只有你我二人。可这镜子上,仅仅是诗句而已。”
“出现诗句,只是一时情况。”
刘禹锡记得真真切切,他在镜子里见过江南的景物。或许那就是盘点的诗人之间的“过场视频”。
“我们应当让百炼镜物尽其用。”柳宗元倡议。
刘禹锡脑筋一转:“拿给礼部供起来,让大家拜一拜。”
柳宗元听了直摇头:“谁拜谁被贬。圣人能赐你这面镜子,他肯定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你既然对此这么肯定,说话声音不要越来越小啊。”刘禹锡深吸一口气,“天声的源头、仙人的来历、镜子的用处……我们都再想想。”
【在济州的贬谪生活,彻底改变了王维的性格。】
【……啊?起调起太高了?
好!重来!】
单论百炼镜和天声的来源,刘禹锡心中有百种解释。可若把镜子和天声关联在一起,他只有一个结论——
让他和柳宗元两人早点接触,多多联系。
要不然杏园之中那么多人,他刚注意到柳宗元,边上的人就观察起百炼镜来?
要不然他正在偷听柳宗元那边的谈话,险些暴露之际,就听见天声?
要不然他先和柳宗元提及镜子的异样,皇帝过来却先问起柳宗元来?
曲江宴上的情景,刘禹锡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若没有天声影响,柳宗元会在大雁塔起草题名吗?若没有百炼镜一事,他会把他们二人名字挨着写吗?
也说不定。
他们年龄相仿,聊得来本不足奇。
“是虫子掉我头顶上了吗?”柳宗元冷不丁来了一句。
“没有,没有,”刘禹锡回过神来,岔开话题,“王右丞的山水田园诗,这时候就有苗头了啊。”
“太意外了,”柳宗元甚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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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完全指望圣人择日网开一面吗?不去想想太乐署里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吗?”
“那不是岐王忍不住炫耀吗?”
“岐王并非不明事理,怎么会炫耀到皇帝面前。”
“除非身边有小人。”
“皇帝身边有小人。”柳宗元若有所思,“就像是我们在曲江宴上找见百炼镜,一开始可能就是个局。”
“何出此言?”
去年奸臣窦参遭宰相陆贽弹劾,以致其贬为驩州司马后旋即赐死,其朋党也尽数贬谪。唐德宗李括向来对朋党恨之入骨,如今时隔数月,心里自是耿耿于怀。
曲江宴上,户部侍郎顾少连在刘禹锡和柳宗元面前对赏赐一时犹豫,多半是怕被诬陷结交朋党。
“构陷的方法是什么呢?让新科进士注意到百炼镜,然后聚在一起?”刘禹锡心里咯噔一下。
他摇摇头,感叹道:“但凡年满十五岁,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你说的没错,”柳宗元只是庆幸,“按当时圣人的举动,我们能获得赏赐,就是离他们远。总之,算是逃过一劫。”
刘禹锡眼珠一转,问:“谁会是背后主使?”
柳宗元怎么说得清,他推测道:“定是当时不露面的人。”
那不就是猜不出来了吗?
刘禹锡有些无奈。
柳宗元对幕后主使这件事,也渐渐失去了兴趣。
【担任济州司仓参军时,王维无心回朝,想成为乡野贤士。在他的眼中,那些乡贤的生活方式,出将入相都相差甚远。】
【有的乡贤出生门阀世家,童年就知道不用愁工作,有的乡贤山里有别墅还有海景房,有的乡贤工作不顺心就回家里蓄养貌美歌伎。】
【王维长于咏怀现实人物,他在济州创作的《济上四贤咏》,便兼具人物咏怀和自然山水两种题材。】
【《济上四贤咏》组诗三首,暗含了王维的归隐之心,也讽刺了唐代的门阀制度。】
【王维《济上四贤咏·成文学》】
【宝剑千金装,登君白玉堂。身为平原客,家有邯郸娼。】
济州。
王维拿出了当年初至长安的劲头。
那一年,他十五岁。
为了得到赏识早日中举,王维在长安洛阳四处拜访,朱门大户里当门客献才艺。
五年工夫。换来几个月的朝廷俸禄。
王维心有不甘。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呢。
那么繁华的地方,他都闯出来了。
在济州这种地方,不出五个月定能赢得赞誉,有人举荐回朝。
五天!
济州的乡贤早已听闻王维的盛名,他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昔日在长安苦不堪言吃尽闭门羹,如今在济州竟然轮到他来挑。
京城的礼数,王维熟稔在心。
上门做客,不做准备怎么能行?他特地带上自己的宝剑,如约抵达成文学宅邸门口。
大门一开,里面正如王维预想的那样——
院内草木珍奇,屋子富丽堂皇。
锦衣玉带的王维,一首按住自己价值连城的宝剑,一手悄悄背到身后,再接着仰起头来。生怕对方看出自己实际的落魄。
主人尚未见到,王维听到后房传来丝竹之声。
太好了,话题也有了。
5. 济州司仓王维(二)
济州的几位乡贤,王维已经了解过一圈——
成文学是当地最有钱的。
往坏里想,在这里做门客,俸禄能省下来不少;往好里想,他应当颇有人脉,找找关系,推荐回去当京官指日可待。
王维信心十足,继续向前。
成文学一见到王维,特别热情。
王维注意到对方上下打量他的眼神,总比当年受到的冷眼要好。
一番交谈过后,他们二人似乎一见如故。
成文学在王维身上看到他当年的模样。
他年少的时候,巴不得把全部身家都穿在身上,去给公卿做门客。即使不懂音律,也要附和两句。
三杯两盏淡酒,成文学敞开心扉,对王维说:“不过,我没你这般才华啊。诗倒是会写几句,但是乐器没机会学,书画更是摸不到窍门。”
没等王维恭维,成文学摁住他,接着说:“那时候少年意气,在公卿家里什么都敢评判一番。要说起游侠,我认识得不比你少,而且交情还更深……你信不信?”
王维想要讨好对方,刚刚才提起游侠往事,但现在听他的语气,不太对劲啊。
“王侯有事我出力,义士有难我疏财。”成文学叹了口气,“你在太乐署的事,我之前听说了。你呀,太重情义了啊。”
重情重义,为他人着想,相互援引,为熟人引荐……仕途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王维刻苦努力,锲而不舍,可他的善心却换来这般下场。
这番苦难,成文学都看在眼里。
【使气公卿坐,论心游侠场。中年不得意,谢病客游梁。】
因为他当年和王维处境相同。
为人真诚,自然说话太直,会得罪人。仗义相助,乐于助人,反而被人当作理所当然。
人到中年,成文学官场不得意,他只好拿生病当借口,推辞离去。
成文学对王维好言相劝。
那些在京城的潇洒公子,全都出自门阀世家。他们家有田产,而且家学非常,早早就能门荫入仕,年纪轻轻担任要职。
“这些人啊,小时候刚刚启蒙识字,估摸着就能说清自己之后的官职。”成文学慢悠悠地给王维添了杯酒,“家里面没人,谁能任高官。他们根本看不见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连乡贡都机会都没人推荐,更别说能见圣人一面。”
王维拿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在《济上四贤咏·成文学》中,王维塑造了一个豪爽正直的人物形象。但是这种性格的人,文学才华再高,也很难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因为唐朝,承袭南北朝遗风,世家大族占据统治高位,其中以“五姓七望”最为显贵。王维出自太原王氏,正是“五姓七望”中的一支。】
【自北朝发展而来的世家大族里,以“崔、卢、李、郑、王”五姓最为尊贵。他们从汉朝伊始便冠冕不绝,而后以婚姻为纽带,“将相多尚公主,王侯亦娶后族”,在朝堂互相提携,声望日益煊赫。】
【世家大族在朝廷上势力滔天,他们的妻女同样受益。“妇人多幸,生逢今世,举朝略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
【……等一下,那句引用是哪儿来的?你帮我查一下好不好?
是《魏书》啊。竟然不是野史。
诶?我看这句话和正文不相关,才来问你的。你怎么反而把整句话放PPT上了?
你能想到合适的排版,上面放什么都由你。】
【李唐皇室亦是出自“五姓七望”中的陇西李氏。】
【即使改朝换代之后,唐太宗李世民看到那些北朝世家早已衰微,家中无一人做官,却仍然自称士大夫,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嘲笑他们婚嫁之时索取天价聘礼的行为,是拿名望做买卖。】
【李世民实在气不过,于是强行干预,令人编《氏族志》,定期修撰并排名,借此打压世家声望。此后,唐高宗李治列“七姓十家”,下令禁止相互之间通婚。】
【然而李治的禁婚诏,效果暂且不提,反倒是给了门阀大族自诩“禁婚家”的说辞。甚至日后“关中郡姓”逐渐崛起,即“韦、裴、柳、薛、杨、杜”六族势力更胜,在门第上仍处在“五姓七望”之下。】
元稹看着百炼镜上各个郡望所在地的舆图,一下子愣了神。
单看这首诗的字面意思,元稹以为王维拿济州的乡贤成文学当楷模。
幸好天声聊起门阀世家,要不然元稹真以为王维一直走的是攀附投靠的路子。
王维对荣华富贵的不屑,以及对攀龙附骥的鄙薄,简直是太含蓄了。
【……你在电脑上查什么呢?唐代这几个门阀出了多少个宰相?哇哦,他们当中不少人同样是进士科出身。
现在你开始觉得进士科考试前能行卷是好事了?立场坚定一点啊,说变就变可不好哦。】
【……因为唐朝科举不覆名,本来就是可以从亲戚里挑熟人,行卷若是有效,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还能打压一下门阀世家……这个思路我从来没想过。但说起公平,就不能直接一气到底匿名阅卷吗?】
【……是,改革一向不容易。不过,你看我们盘点的十大贬谪诗人,姓氏还挺丰富的。客观来讲,这就是在朝廷之上无人提携援引的下场。】
【纵使门第再高,虚名不能果腹。世家大族的子弟若想为官,运气好则门荫,才学够则科举。否则做个普通小官或者节度幕僚,还不如在家靠祖上的赐田。】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叠加唐朝道教盛行,王维和许多世家子弟,心中一直同时存有入世和归隐两种相互矛盾的心理。】
【王维《济上四贤咏·崔录事》】
【解印归田里,贤哉此丈夫。少年曾任侠,晚节更为儒。】
“这是理想生活啊。”刘禹锡对王维诗中描述的人生,很是羡慕。
然而他一直盯着百炼镜,镜上的画面变来变去——
一会儿是王维的诗,一会儿是大唐的舆图,再看一眼是门阀世家的介绍,回过神来成了一条条看不明白的书名。
柳宗元在他身边,同样目不转睛看着镜子。终于等到镜中画面又一次停在《济上四贤咏》时,他仔细读了一遍。
“有几人能这么幸运?”柳宗元的重点再后两句上,“我们在曲江宴上听到天声,可就没这种顺顺当当的气运了。”
“谁说不是呢。”刘禹锡的语气透着悲凉,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正好给了我们行侠仗义的机会。”
柳宗元颔首:“这镜子就是让我们帮人解决曲江宴上的事情啊。”
“帮谁?”
显而易见,百炼镜正是用来解决朋党。知贡举和进士向来因“座主门生”共同进退,随皇帝同来的“河东裴氏”自有姻亲故吏。
相互之间利益交织,朋党一事哪儿是他们一时能看得清的。甚至和他人沾点关系,就被诬陷为对方那一派。若是报答对方提拔的恩情,也成了无法挣脱的枷锁。
柳宗元的父亲当时就解释不明白。
他现在当然不敢妄动。
面对刘禹锡灼灼的目光,柳宗元答道:“两人争执,难分伯仲。我们再问一个人。”
“问谁?”
“陆贽陆相公。”
柳宗元见刘禹锡毫无反应,便加以解释:“因为崔君说他很厉害,去年慧眼识人,除掉了朝中朋党。就靠他了!”
怎么就靠陆贽了?重点是这个吗?
确保他们能和宰相说上话,才是需要先考虑的事情吧。
陆贽能当上宰相,自然有所长处。用不上引用他人的评价。再说……
“崔君是谁啊?”刘禹锡问。
“啊?你不认识崔君吗?就是崔群,字敦诗。他温和有礼,不像我有时候刚柔不常,他为人正直,对人评价自当很是诚恳。”
刘禹锡追问:“他去年进士及第?”
崔群和陆贽正是座主门生的关系。
柳宗元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百炼镜的用场,谜底当然也在镜面上。
刘禹锡指着镜中画面上一条条的书名——
《给秦始皇盘点祸国昏君》
《给汉武帝直播八卦野史》
《给唐太宗推销养老保险》
刘禹锡思考了一下,问:“如果说……百炼镜的本意是让我们多关注一下圣人呢?”
柳宗元心领神会:“若朝中真有结朋党,也是皇帝纵容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此话说的没错。
百炼镜如今在他手中,加以利用改变形势才是。
“你想怎么做?”刘禹锡问。
柳宗元非常从容地回答道:“先和上面说一下。”
“可是谁会听呢?”
“你给圣人行卷过呀,”柳宗元有理有据,“接着上书。”
打住。
刘禹锡不想再来一次。
【遁迹东山下,因家沧海隅。已闻能狎鸟,余欲共乘桴。】
济州,天气渐冷。
五天回朝,不指望了。
五个月嘛,王维还是有点自信。
他吸取在成文学宅第的经验教训,改为朴素的打扮。
临出门前,王维停下脚步,转身回去拿上扇子,再给腰间挂上玉佩。
穿得像个乡野村夫,气质上就不能等同。
王维这次要去拜访济州的郑山人。
先前久闻郑山人的大名,他居家著书,已有万言。
到了他的家中,王维没想到遇到了另一位客人。
郑山人好酒,然而身边的人却说喝酒伤身,所以请来霍山人帮忙看一看。
霍山人这副打扮?可是乡里的神医?
王维很是疑惑。
只见霍山人品起酒来,皱眉沉思,随后向郑山人问起药名。
郑山人一脸厌烦,摇头说霍山人想得不对,转身让王维来猜一猜看。
王维不爱喝酒,但回想起当年在王公贵族的宅邸做过的那些事,还不比今日。
他举起酒杯,先闻气味,再小口一尝,而后含在嘴中,慢慢咽下去。
原来是药酒。
竟然是药酒!
王维大胆一猜,没想到蒙中了。
沉郁的郑山人脸色一变,眼里有光。
“这个药加价卖。”郑山人吩咐道。
霍山人点点头:“绝不准讨价。”
郑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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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山人,早年就相识。刚才生分的样子,只是为了吓唬吓唬王维。
他们亲身耕种,于山水终老,著书论道的名声却在外远扬。
王维有一点羡慕。
“你当真喜欢这种日子?”霍山人问他。
王维颔首。
霍山人在王维初至济州时,就注意到他了。他看王维的容止,眼下定是恭维。
“你心里惦记着回朝……不是吗?”
面对霍山人的反问,王维不敢否认。
“太年轻了,心思被我一眼看透,”霍山人讥笑道,“济州这个小地方,你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推荐的。非要有所作为,只能另辟蹊径。其实我也是这样。”
京城为官,没有深厚的家庭背景,怎么脱颖而出。乡野求官,才高却隐居,对官场的功名利禄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反而能换个好名声。
两位山人诚恳地建议王维像他们一样,在田野里安心住下,等到风云际会,定能与时俱化。
王维前来拜见,初心就是为了日后加俸禄。
这些年来,都是如此努力下来的,怎么可能甘心于山野呢?
王维问道:“可有几人成功?”
“京城那边都是几代都是世交的公子,倘若不让人知道你隐居废才,怎么跟他们那些家学深厚的人比?得有亮点才能让人记住。这就像是我们在济州卖些药材,常常花点小心思,才能和那些不讲理的商人竞争。我们的价格虽然贵,却是一锤定音的买卖。”
眼前的两位山人,就像是西晋的名士陆机所写的那样——
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
王维知道他们对自己一番苦心。
他只好实话实说:“我明白。不过,我擅长书画,先前有一点名气。”
郑山人对王维是真心相待:“书画,这都是门阀世家子的优势。”
“我略懂琵琶。”
霍山人一怔:“你师从何人?”
王维简单一提自己早年的经历,霍山人回过神来,问:“你姓王啊……郡望何处?”
“太原王氏。”
郑山人一脸苦相。霍山人长吁一气。
“我们这招你用不上。”
“真的无法相助,”郑山人坐直了身子,“你可以问问村头崔录事。你们,才是一路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济上四贤咏·崔录事》最后两句的心态,像不像是“去码头整点薯条”的海鸥?
王维之后写的就是山水田园诗了吧?怎么回事?队长给的稿子真的是一心一意写他贬谪前后的落差,那么整篇稿子能选上来几首代表作呢。】
【……你觉得这样选诗符合选题?有道理。你和我写的稿子都是围绕代表作凑出来的呀。结构这么乱会不会影响成绩?
好吧。先把今天应付过去。队长在乎的话,再让队长解决。
太好了!我们终于同一阵线了!】
连续两次拜谒失败,王维一时不想去找崔录事。
倒不是受不了济州这些怪人,他们这样的乡贤,轮不到王维这样卑微的人评价。
只是王维日日忙于公务,夜里做梦,经常是山水之间田园闲居的生活。
一天,难得休息,他来到河畔,河中的船上,船夫求他帮忙。
“何事?”
“陪我出海钓鱼。你看那边的鸟了吗?它之前去过一次海上,尝过海鱼的味道,回来之后就开始挑食了。之前出海的船在维修,它却时不时绕着那船飞,总觉得还能再跟着去东海。最近几天,缠上我了,好像跟着我就能有海鱼。它一副讨好的姿态,但你仔细看看,真是太憔悴了。你忍心吗?”
王维回绝:“真是抱歉,我不能离开济州。”
“司仓而已,你快过来嘛。”
他为何知道自己的官职?
王维退后了一步,又找了说辞:“虽然司仓事小,但公务不能懈怠。”
“你做得再好……能因此成一方将相吗?”眼前的船夫随后说起他从前的经历。
原来,他就是崔录事。
少年时行侠仗义,晚年诗礼传家。如今面朝大海,隐居东山。
太令人羡慕了。
能和鸥鸟谈心啊……王维倒是真的想一起乘船去海上看看。
【经历济州的贬谪生活,本就心思细腻的王维,变得更加敏感脆弱。哪怕是协助济州刺史裴耀卿抗击洪水,在唐玄宗登泰山封禅时,与刺史一同筹划使得济州表现最佳,王维对隐居的向往越来越浓。】
【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王维终于从济州司仓参军离任。他先隐居淇上,而后回长安学佛,之后又隐居嵩山。兜兜转转,王维的诗风彻底脱胎换骨,毫无旧时模样。】
【归隐田园之后,王维的文风同我们所熟悉的那样,淡远清新,写景写情点到为止。】
【回想当年,十五岁初入长安的王维,文风豪迈飘逸。】
【他早年的成名作《少年行》,塑造的少年形象,反应了盛唐的尚武之风,也寄托了他个人的雄心壮志。】
十五岁啊。
白居易忽然停下脚步。
如今他二十二,从未去过长安。
6. 济州司仓王维(三)
白居易想去长安。
正如两年前,二十岁的他忽然醒悟,日日夜夜埋头苦读一样。
他想去长安参加科举,进士及第。
然而回北方都很难。
而今他从符离远行,只是来见父亲一面。
远山青翠,掩在云雾之中。
水边树木难以辨别,小船忽而急行,惊起沙洲水鸟。
快到了,快到了!
白居易站在船头张望——
襄州,孟浩然的故乡。
他的父亲白季庚,在此担任襄州别驾。
白季庚早早就在码头等着他的家人。
难得团聚。
他想抽空带着白居易,在襄州好好游玩一番。
白居易其实巴不得回去苦读,明年就乡贡进京。
但来都来了,白居易答道:“……想去孟浩然故居。”
“好!那里不远,明天就安排上。”白季庚很是欣慰,“看起来跟母亲学得很认真啊。《诗》《书》读罢,还会不少额外的知识。那我……”
……来考考你。
白居易不喜欢听这话,他直接抢答:“孟浩然少时重义气,遇张子容患难,无依无靠,便收留他二人,一同隐居在鹿门山。”
白季庚很是满意。
他转头问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你想去哪儿?”
“鹿门山。兄长他之前总捂着耳朵说头疼,在山里约莫着能好一点。”白行简把秘密直接抖露出来。
“别瞎说。”白居易赶忙解释,“那是那一阵风寒的毛病,早就好了。”
“风寒的症状我很清楚。”
白季庚心情不快:“这点儿事别再我面前吵了。”
【王维《少年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你们看!他又捂耳朵了。”白行简叫道。
白季庚看出白居易故作坚强,便和妻子商量着给他买点药。
“我真没事。”
白居易只是容易被天声的响动吓到。
楚山葱绿巍峨,汉水碧波荡漾。
在襄州游玩时,白季庚告诉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孟浩然才能写出名篇。
“他的清丽的文风,如今已经不流行了。”白居易哀叹道。
“你多读一读孟浩然的诗,跟着学一学啊。”白季庚指向远处,“你看那边的景色,要是建个园子来住,得多舒服啊。”
风景是好,学诗也不是不行。
白居易却有些犹豫:“孟浩然何年去的长安?”
白季庚想了想,答道:“四十。”
十五岁,王维去长安的年纪。
少年造访,和四十岁再去,心态定不相同。
白季庚一眼看出白居易的心思,问:“想去长安?”
“随便说说。”
白季庚委婉劝道:“东汉庞德公在襄州躬耕垅亩,别人亲自来请,也不屈身入府就职。诸葛亮和庞统都是受他影响。”
白行简在一旁插话,夸白居易十六岁写诗,水平不比王维差。
“在孟浩然的故乡,提王维作甚?”白居易反问道。
“是你之前常常提起他。”白行简向父亲告状,“他之前把诗稿都拿出来,每一首前面标上年龄。当时我问他,他说是跟王维学的。”
“王摩诘也好啊,他在长安南边的蓝田有别业……”白季庚一眼看出白居易的心思,“‘长安’两字提不得?”
“我今年二十二,从未去过长安。”
“你还没去洛阳呢。”白季庚又问,“想去长安做什么?”
“早点去长安,能做很多事啊,”白居易想了想,“襄州岘山碑纪念的西晋大将军羊祜,之前的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皋……”
“这念叨的都是襄州本地的官,”白季庚看向白行简,“你说是不是?”
“这些人啊,是先当大官,后有庄园别墅。”白行简参悟出白居易话中的留白。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之前,柳宗元只在乎天声所言之事,但今日他忽然和刘禹锡感同身受。
天声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妙,怪不得刘禹锡爱琢磨呢。
长安街头,常走的路,竟然能和韩愈碰面。
“我过来应试,博学宏词科。”韩愈说明来历,“你呢?新科进士啊,对制科岂不应当势在必得,怎么一脸愁容?”
“你还好意思说我。”柳宗元叹了口气。
科举从来不容易。
礼部常有明经科和进士科,后者可谓二十人里才能进一个。
进士及第之后,自此有了做官的资格。之后需要吏部守选,不知不觉间,几年光阴飞逝。
若想快点脱去布衣,或是挑出路好的美官,最好是去参加接着考制科。制举通过,再去参加吏部铨选。
礼部进士科、吏部制科、吏部铨选,每一个都得考上几次才能通过。
制举的科目繁多,书判拔萃科、博学宏词科、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碰到什么考什么。
制科,由皇帝亲自下诏不定期举行。
今年,有博学宏词科,考试内容依然是杂文和策问。
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宫廷旧事和圣贤之书,都需要悉数了解。之前考过鬼神精魅、虫豸草木,这次若问洪水地震由何而来,答不上来怎么办?却也在考试范围之内。
“不过,考不上也没关系,”韩愈内心为考试焦虑,却先宽慰起柳宗元,“若你顶着‘博学宏辞’的名头,大臣肯定把你当顾问,事无巨细问来问去。等哪一天宰相问起什么没答对,那就是罪过了。”
柳宗元却根本没把考试放在心上。他说:“考试难归难,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今年是博学宏词科,明年可能就是贤良直谏科。总有一科适合你和我。”
“崔君去年登科,你心里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帮我的忙呀。”柳宗元埋怨道。
韩愈一怔,问:“崔群一个秘书省校书郎,他能帮你什么?他的推荐谁会听呀。你要是想行卷,我帮你找点说得上话的人。”
“官小怎么就不能往上推荐了?”柳宗元辩解道,“但我求他的事,与科举无关。”
“那你为了何事?说来听听。”
柳宗元深吸一口气。
这能直接说吗?
关于天声,刘禹锡特地嘱咐他保密。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天声的诗词气势昂扬,柳宗元备受鼓舞。他旁敲侧击:“我向崔君打听了一点朝中的事情,他很热心,但是后来拒绝了我的请求。”
以前柳宗元快言快语,今天为何话到一半,就忽然停下不说了呢?
韩愈追问道:“请求什么了?”
“让他帮忙上书,他却让我自己拿来行卷用。”
“这点儿事值得愁眉苦脸成这样吗?”韩愈贴近他,“你有行卷思路,不妨帮我出出主意,我不知道写什么好。”
“藩镇割据啊,”柳宗元脱口而出,“以前少侠出征战渔阳,后来渔阳起兵占长安……”
“是,写这个是没错,可是安史之乱已经过去多少年了?”韩愈不太认同,“朝中有何事,可否拿去行卷吗?”
柳宗元不语。
“你都找崔君问了,那就别藏着了。”韩愈催促道。
“是你主动问的。我最信得过韩兄了,我全都告诉你!”
过分热情了。
韩愈赶紧说:“你若要拿去用作干谒,我不会抢的。”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白季庚听到孩子志向高远,内心很是欣慰。
然而他不得不担心起来:“开元盛世,都过去多少年了。京官俸禄低,刺史压力大,若有朝一日当个节度使,平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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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立军功,收复河湟十八州!但能立军功是好事,若是不能……可就要命了。”
“父亲不是立过军功吗?”白居易小声辩驳,“我想去长安。”
白行简附和道:“我也想去!”
“好,等有空闲带你们去长安玩一圈。”
冷水浇头。
白居易态度坚决,他一字一顿:“想应进士科。”
“京兆的别墅比襄州的好。”白行简补充道。
白居易着重强调:“想建功立业。”
“具体呢?”白季庚问他。
具体呢?
白居易真没想过。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天声一响,白居易顿悟。
“收复河湟十八州!”白行简抢先发声。
白季庚追悔莫及:“早知道不和你们提这件事了。”
“平时安西万里疆,今日边防在凤翔?!”白居易志向坚定,“边庭虽然苦,但是想求天下太平,侠义之道,有何不可?”
“之前藩镇叛乱,我们避难东去,后来符离不安定,又送你们再往南下……我不想让你们再受苦了。”
白居易的母亲看不下去了,说:“不管孩子们怎么想,求取功名,不是坏事。能当上官有俸钱,之后升到哪儿去,由他们去吧。”
白季庚听劝:“那你们俩好好读书,早点去应试,准备得怎样了?”
白居易自信满满:“明年就乡贡应举!”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长安城中,酒肆一角。
“平叛藩镇,恢复旧疆,已然不是贞元历的事情了,”柳宗元顺着王维的诗词,铺垫他在曲江宴上的见闻,“安史之乱后,宰相元载和刘晏争财政大权……”
“让杨炎占了便宜。”韩愈回过神来,“这也不是贞元历的事情了。”
柳宗元摇头。
韩愈听过柳宗元口中那日顾少连和裴延龄的反应,恍然大悟:“你是说裴延龄想抢户部侍郎的位置?”
柳宗元摆手:“我的意思是,有人像元载那样结朋党。”
“崔君怎么说?”韩愈问道。
“他说,朝中没人提这件事。”
韩愈鼓励他:“你写此事,用来行卷正合适。”
“可我又没有别的证据,”柳宗元清了清嗓子,“崔君有心,也没法去打探消息。”
“那可如何是好?”韩愈真心认为柳宗元的选题好。
韩愈回想起过去的日子,他为了能够被举为进士参加考试,路过蒲州去找河中节度使浑瑊推荐,无果。
后来好不容易乡贡入京,他却身无分文。
于是在长安,韩愈拦在马燧的马前,那是赫赫军功的北平王。
马燧念在韩愈家人身陷吐蕃,心生怜悯,便出手相助让他度过考试。
可是没能一举而中。
韩愈忘不掉这些事,若是行卷,他想写战事,如今世事变迁,这已经不是朝中要事。
【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
柳宗元听了天声,心急起来:“得抓紧才是,要不然他们势力起来,权倾朝野,可就真的没人能说上话了。”
“朝中就一个人都没发现吗?”
“兴许是我那天多虑了。”柳宗元忽然定住,“都怪刘梦得,总引我打抱不平。”
韩愈抓住重点,问:“刘梦得是谁?”
【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博学宏词科考试当天,韩愈终于得以见到刘禹锡本人。
之前柳宗元张罗过让刘禹锡来见韩愈一面,可惜一直未成。
柳宗元解释说他自己忙不过来。
每次见面都是这番说辞,韩愈可就不信他了。
刘禹锡和他们二人,并不一样。
韩愈身在局外看得清清楚楚,只可惜柳宗元深陷其中。
7. 济州司仓王维(四)
韩愈重返长安,见到故友,他们都不经意间提起刘禹锡的大名——
玉台体的大诗人权德舆夸他卓尔不群、天纵奇才,远在吴越的诗僧皎然、灵澈说他小时候就孺子可教、一点就通。
同辈人想求他应试的诗赋当范文,他的座主顾少连称刘禹锡谦虚低调不肯同意,更何况他这样独特的风格模仿不来。
韩愈身边那么多人,也就柳宗元能举几个刘禹锡真才实学的事例。
就说顾少连和裴延龄相争,刘禹锡和柳宗元都认为是朋党冲突,然而曲江宴之后的四月,裴延龄便升为户部侍郎。
谁的判断更准一些呢?
韩愈笑不出来。
如今考试散场,大家对刘禹锡的答题速度纷纷称赞,成群结队从韩愈身旁穿游而过。
他在那些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人群中,偏要找出证据实例的样子,就像是个怪物。
如果能涸鱼得水就好了。
若有了水,他就能变化风雨,上下于天。若没有水,什么烂鱼烂虾都敢来嘲笑他。
摇尾乞怜,韩愈不屑一顾。难得有人心有同感,对方却也无能为力。
若比才能,韩愈无法断言。
若论运气,他和柳宗元都比不上刘禹锡。
刘禹锡的运气有多好呢?
韩愈与他见面一问,刘禹锡就能脱口而出:“我之前爱看神话,后来出去钓鱼,一下就钓到了王馀鱼。”
“此话当真?”
“当然不假。初看那条鱼,还以为是鲤鱼,”刘禹锡回忆道,“那是一天傍晚,行船之时,我忽然听到水里有怪叫,姑且追上一看。鱼上钩的时候格外吃力,岸上的人都劝我和朋友放弃。但把鱼钓上来之后,一点儿也不后悔,果然是传说中的神兽啊。”
“王馀鱼会叫唤吗?水里的怪兽若是不叫,没人能注意吧?”韩愈的心思却在别处。
柳宗元附和道:“就当是寻常鲤鱼咯。”
“是我没说清楚,其实和鲤鱼不一样,左思的《吴都赋》里提到过王馀鱼的样子……”刘禹锡旁征博引给他们讲解一番。
龙穴内蒸,云雨所储。陵鲤若兽,浮石若桴。双则比目,片则王馀……真可谓是博览群书,过目不忘。
韩愈对他们关于神话的探讨,插不上话。
“幸好这次没考妖魔精怪。”刘禹锡话锋一转,看向韩愈,“制科真的太难了,每一题我都写不出来几句,但方才见韩兄行文洋洋洒洒……”
“平日里废话就多,考场上离题万里。”韩愈很是苦恼。
三人见面,却是刘禹锡和柳宗元一直在喋喋不休。
刘禹锡忽然一愣。
柳宗元曾说韩愈能说会道,对他赞口不绝,而今天的韩愈,阴沉寡言。
哎呀,该不是自己话太多了吧。
刘禹锡开始自我反省。
【开元三年(公元715年),王维正少年,他初至京城之时,唐朝正逢盛世,疆域极为辽阔。】
【唐太宗李世民向北击溃突厥的传说,他自小就曾听说。和新交故友闲谈时,西域往来的商人从他身边过,他们聊起唐高宗李治,昔日他出兵征伐,将高句丽纳入领土,于南方开发百越。】
【生机勃勃、蒸蒸日上,大唐如日中天。王维和其他的京城少年,理所当然地想要封侯赐爵,把出将入相视作人生正途。】
现在就不是了吗?
柳宗元默默想。
幸好考试的时候,天声没突然冒出来干扰。
他在心里数了五个数,天声没有继续,那说明可以安心一阵儿了。
这个新发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刘禹锡。
眼下,时机绝对不合适。
韩愈似乎正在怒火中烧。
啊!刚才说到哪儿了?
博学鸿词科太难了……然后韩兄回答什么来着?
完全想不起来。
柳宗元朝着韩愈尴尬一笑。
“你们两个倒是说句话呀?”韩愈一头雾水。
考试后的闲谈,不就是一同抱怨太难,谦称自己不擅长,夸耀对方有才华吗?
刘禹锡和柳宗元这两个人,为何不按套路来安慰他呢?
韩愈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我之前以为参加礼部考试,能中进士心满意足,但后来意识到很多状元,一生默默无闻,只能谋个小差事。前一段日子,听说博学宏词科,若能以此被选拔上,官职会更好。于是,我特地向别人求来应试文章一看……”
和礼部考试的那三篇一样,依然是诗、赋、对策。
——韩愈的弱项。
要不是因为制科举办不定期,他才不想受这种折磨。
迫于无奈,韩愈抓紧机会求人举荐,但是考过之后,照旧心里没底。
“别气馁嘛,”刘禹锡宽慰他,“我还想向你们多学一学再接再厉的勇气呢。进士科,我侥幸通过,这次制科,我真的心里没底。”
柳宗元借着天声刚才提到的由头,赶忙鼓励韩愈:“韩兄,当今天子的名将你都快每一个都拜访了,你的志向不言自明,他们当中有人认可你。若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难过的是你啊。”
此话不假。
韩愈心里却气不过。
如今的科举,就靠满是雕虫小技的诗赋来判断才学,胜负与否都取决于考官一人之目。
若是以前的名人大家,比如说司马相如、司马迁等人,他们若是听到当下科举考这些,估计都不屑于来参加。
怨言再多,韩愈却没有别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今天考试你们都写了什么?”
柳宗元可不愿说。
刘禹锡见状,打算搪塞过去,拿出今年进士科的答卷给他一看。
“别人可都没看过呢,”刘禹锡很是无奈,“近来我经常听到有人夸我的文采,但却没人敢向我要应试的杂文,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语气听不出傲慢。
难不成杂文没能流传是因为……算了,赖不得今科的主考官顾少连。
韩愈收到刘禹锡的诗赋,他认真拜读一番。
以前韩愈常常深感羞愧,他的诗文韵脚矫揉造作,行文条理混乱,但他读过刘禹锡的文章,发现两人水平彼此彼此。
作为交换,刘禹锡收到了韩愈博学宏词科的策论。
过了几日,他叫上柳宗元一起。
两个人好好称赞了一番韩愈的答卷。
真心不是恭维。
如今的“博学”,做到这样已经出类拔萃了。
若要说“宏词”,他们可分辨不出谁高谁下。
“我就说嘛,如今的科举实在不合理。”韩愈评价道。
【在《少年行》当中,王维便塑造了出征边塞、矫勇杀敌的少年形象。然而少年时的他,没有被周边环境氛围蒙蔽双目。】
【《少年行》最后四句描写,少年归来之后,对功名的充满期待。朝廷论功行赏,气氛隆重热闹。接着,王维笔锋一转,写少年亲眼所见——】
【受到恩宠的将军从皇帝那里印绶,大步昂扬地离开大殿。】
【骁勇奋战的少年,两手空空。王维用冷静的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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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世道不公,为少年鸣不平。】
【从早年科举时受的委屈,到贬谪时不甘的经历,王维心意已转。这样的朝堂,回去就是同流合污。隐居江湖之上,山林千古不变,看不出任何盛世繁华,听不懂任何民生疾苦。】
刘禹锡和柳宗元,默不作声。
又是这样?
韩愈无言以对。
去年见柳宗元,他活泼风趣,怎么今年进士及第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
柳宗元有些意外。
为何这会儿天声分析起《少年行》了?
更奇怪的是,天声响起之前,刘禹锡给了他暗示。
刘禹锡实在忍不下去,打破了僵局:“科举不合理啊……”
一次登科的人,也这么想吗?
柳宗元把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倾泻而出:“是啊,科举只能选拔出最下等的人才。”
韩愈颔首认同。
最厉害的人独有见解,伺机而动,把握时机得到君主赏识,不论出处,直接登上将相之位,大刀阔斧,推行他自己的主张。
次一等的,是文章四海扬名,皇帝久仰大名,得以跻身于显赫官位。
再不济的,就是他们这样,为了登朝入仕而来的学子。
“还有更差的,”韩愈补充道,“这种人他自己没什么主意,就是看到别人都去参加科举,他搞不清官职,分不清出路,反正听说科举好,就先跟着一起去考。”
“考中了,能被身边人羡慕,他也就满意了。”柳宗元附和道。
刘禹锡一怔:“你们俩说谁呢?”
“我是说我自己。”韩愈垂头丧气。
【可是几年下来,王维生活难以为继,他尚且有心为民生,便重新回到京城。这一次,他结识了孟浩然。】
【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四十岁的孟浩然,在太学赋诗,以求赏识,当时便惊艳四座,众人佩服。王维对他格外欣赏,他们诗风相近,都长于山水诗,自此交谊深厚。】
【后来有一次,王维私自邀请孟浩然出入内署,恰好碰到唐玄宗李隆基造访。】
【仓皇之间,孟浩然躲到床下。】
【李隆基发现异样,王维只好如实相告。听说不速之客是孟浩然,李隆基立马大喜。】
【他之前就听说过孟浩然的大名,却不知此日,为何孟浩然会惧怕。】
【李隆基便请孟浩然出来。他对孟浩然的诗很有兴趣,就让他当场朗诵几篇。孟浩然从命,他悠悠念道:“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
【李隆基一听觉得不对劲。孟浩然从未如入仕,谈何被抛弃。】
【这岂不是污蔑?李隆基立马遣孟浩然返回襄阳。】
什么人算是会写诗呢?
李白自不用说。王维能让岐王和薛王喜欢,孟浩然的大名能传到玄宗那里。
白居易回想了一下。
他之前得到过顾况的赏识。
顾况……官至几品来着?
白居易搞不清楚,隐隐记得那时躲避战乱,他随家人一路南下到苏州。
那时候的苏州刺史韦应物爱诗,并且喜欢宴请众人。白居易久闻盛名,想去参加,他费了好大功夫,却被拒之门外。
原因?
年纪小?家里穷?
十五岁的王维在长安声名远扬,十五岁的白居易身在苏杭,吃尽闭门羹。
唯独顾况看过他的诗,并且大加赞赏。
是真的写得好呢?还是看他看融不进去的样子可怜呢?
白居易怎敢断言。
8. 京圈佛子王维(一)
没投胎到“七姓十家”,怨不得别人。
白居易从襄州返回,在符离立马就刻苦读书。
他的母亲陈氏,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真不知这个世道,何时能太平。
白居易在家排行第二十二,到时候和家人团聚,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该有多幸福。
若有朝一日,白居易和白行简都考上进士,亲戚们得多羡慕啊。
陈氏一想到这里,便决心以后在白天认真教书讲学,晚上督促他们兄弟,绝不能让两人懈怠。
有一天,白居易提起了他的梦想:“等能做了官,就在长安买大宅第。”
“长安宵禁太严,有什么好的。”他的母亲不太认同。
“那就去洛阳?”白居易想了想,“门阀世家都喜欢往两京聚。”
“那是河北三镇割据之后,他们回不去老家,迫不得已的选择。”陈氏嘴角挂着笑意,“南方也不错嘛。”
“收复回来就好了,早晚的事情,他们自己对拿下河北更有动力,”白居易见母亲不悦,换了说辞,“现在南方不如北方。”
“哪里不如了?白二十二!”陈氏怒气只有一瞬,她回忆过去,轻声细语,“当初我们经过苏州和杭州,你跑过去蹭宴席,别人不带你,你回家闹着以后要在苏州当刺史,在杭州宴宾客,想之后像那些人一样天天喝酒天天写诗呢……心里有长安,就忘掉苏杭?”
“没有,没有。”白居易知错认错,“我好好读书,先让母亲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
【受孟浩然的影响,王维无心积极进取,他常常闲居长安,四处游历。在长安城外的蓝田县,王维改造了宋之问的辋川山庄,竹林茂密、泉水潺潺,宇屋亭馆立于山川泉石之间,他在此安居下来。】
【前来长安求取功名的裴迪,与王维志趣相投。他们一同住在辋川别业,饮酒赋诗,现有传世唱和集《辋川集》收录两人诗作各二十首。】
【在长安尚未崭露头角的裴迪年轻气盛,王维却早已看淡人情世故。他曾经作诗来劝解安慰裴迪。】
制科的结果还没出,韩愈竟然就说说丧气话。
刘禹锡安慰他,柳宗元也不甘示弱。他拿王维、裴迪、孟浩然当例子,让韩愈把科举的事看得别那么重。
举例的人物,太奇怪了吧?
还不如说一起找崔群辅导一下呢。
韩愈其实想得很明白。
科举这件事,改变不了他的理想。
但是眼下,他我想多点钱置办衣食,供养家人。
韩愈和两人坦白:“官职的好坏,在长安任职,还是在地方,我已经不在乎了。登科这种事称不上荣耀,失去了也不必太难过。只是……对不起推荐我的人,这回要是没考上,就没法去和他们道谢报恩。”
“那你为何愁眉苦脸?”柳宗元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鼓励他,“科举路上一举成名,对于远大的志向有没什么益处,不是吗?”
看不上科举,却又一次又一次来考。
刘禹锡听得出他们俩在说气话。
他想了想,说:“不必非得等到功成名就,再去拜谢。毕竟我这样进士科一次通过,都是侥幸,之后的宦途,更要凭运气,所以不如早点去感谢对方。”
韩愈问道:“可我过去的话,该说什么呢?”
【……说什么呢?这有什么羡慕的?考不中,就去朋友那里蹭吃蹭喝?】
【原来你羡慕裴迪和王维不着急工作呀。孟浩然一玩就玩到四十岁呢。王维不争不抢佛得很,裴迪不紧不慢罢了。】
【……他们家里有地呀,我们回家只能在阳台种菜。】
【……原来你现在的上级就是那个刁难你的面试官呀。那得多委屈啊,他是不是因为你一个暑假没实习,面试的时候追问了半小时?】
【……你之前说你暑假去干什么来着?
出去玩了一个暑假呀。这不和裴迪一样嘛。】
【……别后悔嘛,以后毕业工作了可就没机会那么多假期了。
没错,王维说不干就不干了,但那是唐朝!】
天声是有点能呼应心声。
柳宗元赶紧恢复神志,替韩愈找找思路:“不论贫贱,不改其志。”
韩愈非常认同。他开始展望制科落榜后的生活——
回乡下,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种地、钓鱼、读书……参悟王朝兴衰的规律,琢磨贤人功臣的成败始末,把死了的奸佞之徒拉出来口诛笔伐,将隐没于历史长河的杰出人物再次歌颂。
柳宗元听了都心动,他和韩愈立马开始给奸臣排序。
“灵山秀水的好地方,有推荐的吗?”刘禹锡打断他们的畅想。
柳宗元回过味儿来——
当时他被刘禹锡叫过来,是劝韩愈振作起来!
“倘若博学宏词科考过了,要做什么?”柳宗元问道。
“位列公卿,镇守一方。现在真是世风日下,而且边境战火不停,之前当今天子刚即位不久,他给安西大都护郭昕封为武威郡王,升为四镇节度使,如今再也没有消息。”韩愈停顿了一下,“河湟四镇的旧事暂且不提,眼下裴延龄当上了户部侍郎啊。”
原来镜子的意义,是让他看到裴延龄想要上位。
刘禹锡之前听柳宗元提过,他故作震惊,然后暗示韩愈:“你放心,你这么厉害,这次制科定能入选。相信我,跟我待久了会沾上好运。但你的座主,怕不是要被裴侍郎挤兑。”
柳宗元疯狂点头,他催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报恩当快则快。”
“帮恩人除掉恶人。”刘禹锡补充道。
“你们说得没错,”韩愈若有所思,“我要上书!”
“给谁?”
“写什么?”
刘禹锡和柳宗元各问各的。
“裴延龄这种奸臣,这么大的事儿,朝中应该有人来管一管。就写这个!”韩愈先回答柳宗元的问题。
刘禹锡开始举例:“那是谏官不作为,左补阙、右补阙、左拾遗、右拾遗……”
韩愈摆手,道:“不找熟人。”
柳宗元很是惊喜。
“谏议大夫,”刘禹锡立马答道,“要找就找官职最高的。”
“太对了,我明天就写文章。”韩愈说完便告退。
柳宗元和刘禹锡两人一愣。
“他要给谁写什么文章啊?”柳宗元一头雾水。
刘禹锡也不太明白:“但好像百炼镜给我们的使命,他去代劳了。”
“退之的文章,写完会拿来给我们看一眼吧?”柳宗元不放心。
刘禹锡不确定:“他拜谢座主之后,也会跟我们说一声吧?”
来不及问了。
韩愈快马疾驰,不知消失向何方。
【王维《酌酒与裴迪》】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裴延龄升任户部侍郎之后,得闲就在家里开宴。
中书省刚刚批下博学宏词科的名单,吏部侍郎顾少连过去一看。
他想确认里面有几个自己的门生,还没打听全面,忽然有人提起裴延龄邀他晚上赴宴。
谁要上他家里去啊?
顾少连婉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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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未脱口,对方便说是皇帝在麟德殿的宴请。
大明宫的麟德殿一向是宴请百寮的地方。
顾少连有些纳闷,今天还和皇帝奏对,却全然未提此事。
对方立马解释——
宴会临时起意。
本来没打算请多少人,但既然开宴,裴延龄在皇帝面前求情,特地恩准邀请众人。
“本来不想带上我咯?”顾少连问。
对方点点头。
一上任就浪费钱。
不想邀约又变了主意。
那可倒是好好看裴延龄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公事完毕,顾少连同他人一同前往大明宫西侧的麟德殿。
宴席之上,鸾歌凤舞。
许多人数月未见,他们特地过来和顾少连道贺,庆祝他升为吏部侍郎。
可是在座的众人谁都知道,今夜的盛宴,不是为了顾少连。
看一眼今天的座位安排就能明白。
中书侍郎平章事陆贽,以前常在皇帝左右,如今被安排在了远处,一个人喝着闷酒。
而裴延龄正在侧身听皇帝的低语。
李括最近开心极了,因为好事连连——
户部侍郎裴延龄上奏,打算将一百万围草送入宫苑,就用京兆府的两税钱来买,足够了。
而且他还找到一个存放围草的好地方,位置是在长安、咸阳的交界处。那里有几百顷,还可以牧马,放过去就不占宫苑的地方。
朕真的是太会识人了!
差点就错过了一个沧海遗珠。
况且裴延龄可谓是知音。
他推荐顾少连当吏部侍郎,正是朕之前的想法。
李括瞥了一眼陆贽。
陆贽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看人。
前任户部侍郎去世,朕让他推荐接替的人选,他建议选湖南观察使李巽。差点就被陆贽骗了。
陆贽之前弹劾窦参,使其贬去湖南,就是这个李巽罗织罪名,只好再贬窦参去驩州。
李括眼含泪光。
当时怎么就没明白呢?
李巽是为了讨好陆贽,才上奏说窦参的不是。
陆九啊陆九,太可惜了,竟然被这种小人行为给打动了。
但李括舍不得陆贽。
毕竟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特别欣赏他,待到登基那会儿,马上叫他来身边任职。
一转眼,都多少年了?
公事公办,至于宴席,朕只好疏远他几天让他长点教训。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顾少连的同僚见裴延龄今天的气势,根本不敢提他的名字。
他们再看向陆贽的惨状,忽然提起来代宗李豫在位时的宰相元载和刘晏。
元载和刘晏都精通财政。
元载担任宰相时,提拔刘晏为判度支、盐铁转运使。
后来,元载日益放纵、大肆敛财,遭人举报,在刘晏等人的作证下,被代宗李豫刺死。
元载的朋党,十多个人,也都尽数贬谪。
新帝即位,天下大赦。
李括一登基,刘晏便不再担任盐铁转运使。
元载昔日的朋党杨炎回来,彻查账目,发现一点小错就将刘晏贬去忠州。
“你们不要指桑骂槐,”顾少连皱着眉头,“陆相公举荐的李巽,我刚刚离开户部不久,自然也是知道他的才干。窦参是和元载一样贪,李巽的才华有刘晏的潜力,但是你们不能把陆相公和杨炎杨相公比啊。”
“这不是我们先念叨的。”
顾少连问:“那是谁?”
9. 京圈佛子王维(二)
麟德殿内笙笛参差,顾少连眼神坚定,如同充耳不闻一般。
他的同僚们纷纷看向过来敬酒的裴延龄。
瞧他得意的样子,下巴抬那么高,山鸡扮孤鹤。
顾少连大步上前,主动和他碰杯。
喝过一杯,他亲自拿起壶给裴延龄续上。
一改之前对裴延龄的鄙夷。
一连三杯,一言不发。
说他热情,他面无表情,说他冷漠,他一饮而尽。
裴延龄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忽然间,顾少连脚步不稳,往前一倒,所幸撤退一步。他笑着说:“同喜同喜。”
裴延龄忍着酒味儿,夸他:“恭喜顾侍郎,吏部当权,今年的门生连中两科。”
博学宏词科的名单还没定呢。
他提起这个干什么?
果然裴延龄无事不登门。
顾少连故意打了个嗝:“天都黑了,聊什么公事呀。来,喝酒,要不然和我们几个玩两局射覆。”
裴延龄连连拒绝。
但他赖着不走,非要说:“圣人担心有人专门攀附陆相公,中书省把他的门生除名了……”
顾少连借着酒劲,大声嚎叫:“好事不嫌多。”
裴延龄茫然四顾。
他本以为他会帮陆贽说几句话,结果顾少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幸好是空杯。
差一点就泼裴延龄一身。
裴延龄慌张地检查衣衫,等再抬头,看见顾少连一个劲傻笑。
他今天是怎么了?太奇怪了。
裴延龄扶他坐好,自行告退。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望着裴延龄的背影,顾少连用手背碰了一下他自己的脸。
烫得很。
但也清醒得很。
才过去多久呀?抢到财政权,就开始排挤陆贽。
他是没见过皇帝对陆贽一口一个“陆九”的样子。
竟然还拿可怜的学子开刀。
中书省就没人拦着点儿?
顾少连环顾四周,在座的大臣都有点怕裴延龄。
还是得他来出头才是。
麟德殿丝竹乱耳,和那天在曲江宴上一样。
“会唱歌吗?”顾少连问邻座的同僚。
对方点点头。
顾少连便打起了节拍。
氛围到了,不唱也得唱了。
顾少连周围的人也配合地打起了节拍。
顾少连很是满意。
他随后叫人给同僚斟满杯。
然而顾少连自己却举着空杯子,一边唱歌一边站起来,随后一饮而尽。
装装样子嘛。
顾少连还不忘了擦一擦嘴角。
他摇摇晃晃学着远处的歌伎跳起舞来。
杯子拿不住了,笏板也从腰间滑落,被他顺手抓在手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顾少连吸引住了。
裴延龄很是诧异,自顾自地感叹道:“顾侍郎一向酒量甚好,何故今天几杯下去,醉成这样呢?”
身边的人,没一个和裴延龄搭话。
裴延龄自言自语:“盛名难副啊。”
谁要酒量大的名声?
顾少连疯疯癫癫地追了上去,接着唱。
太吵了。
而且不在调上。
裴延龄决定把这首歌以后从宴会单子上划掉。
顾少连凌乱的舞步更是恼人。
裴延龄使眼色让边上的人拦一下顾少连。
然而他忽然脑袋一痛。
也不知道是音乐的鼓声变急了,还是曲子的调变高了。
这声音和气氛明显不对劲了。
裴延龄不敢相信在座大臣都在笑个不停。
他转身一看,顾少连醉醺醺的,高声歌唱。
“昔有朱泚议称帝,仓惶移驾身匍匐。原是秀实夺朝笏,敲击奸臣血满路。”
这哪里是教坊的词。
裴延龄恼羞成怒,他赶紧摸了摸后脑勺,四处张望,寻找皇帝的身影。
还好皇帝没看到。
他涨红了脸,却不想和眼前满脸通红的酒鬼理论。
裴延龄笑着拉住顾少连:“怎么发起酒疯了呢。来,坐。你们可都要保密啊,顾侍郎也是要面子的。”
李括在远处笑得前仰后合,瞬间和陆贽对上了视线。
陆贽尴尬一笑,透着哀愁。
朱泚称帝的时候,他刚刚被圣人重用。光阴似箭,却比不上裴延龄几句佞语。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韩愈不打招呼,就把写好的文章送了出去。
柳宗元先是听到谏议大夫那边根本不把韩愈这个前进士的话当回事,而后才从韩愈那里要到草稿。
“天声都劝我们别太在乎。”
“怎么能不在乎?”柳宗元颇有怨言,“这么好的文章,我竟然不是第一个读者。”
哦。
刘禹锡问:“写了什么?”
“哎呀,忘带了。”柳宗元很是尴尬,“天声说了,不如高卧且加餐,下次我再拿给你。”
【……酌酒与君君自宽。举杯消愁愁更愁。你说,王维和李白真的不认识吗?你看这两句有多像!
但他们肯定互相读过对方的诗吧?之前讲的王维的《少年行》和李白的《侠客行》都写了“纵死侠骨香”,太巧了吧。】
【……怎么不理我呀?在电脑和谁聊天呢?我看看,原来有人要交稿子啊,太好了!
写一点,发一点?如你所说,他肯定心里有愧。】
元稹看着菱花百炼镜上突然弹出的新鲜画面,他仔细分析天声和镜子之间的关系。
不过很快,他被镜子上突然出现的《诤臣论》吸引了注意力。
他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那三个字,镜子上瞬间变成一篇文章。
竟然能互动!
元稹手指在镜面上划来划去,滚动查看这篇署名为“韩愈”的文章。
他在文章回答别人的提问,但通篇看下来,是自问自答,讽刺谏议大夫阳城。
元稹从兄长那里,听说过这个人。
彼时阳城隐居在夏邑,乡亲们遇到事情总找他去评理。他说话有理,从不偏袒自己人,因此美名远扬。一听就是个好人,不是吗?
为了备考制科,元稹每日作诗。今天的练习,就写阳城好了。他拿起笔——
声香渐翕习,冠盖若云浮。
少者从公学,老者从公游。
往来相告报,县尹与公侯。
这样厉害的人,不写诗也能做官。
反正他没参加科举。
名落公卿口,涌如波荐舟。
天子得闻之,书下再三求。
书中愿一见,不异旱地虬。
这么厉害的人,在韩愈的笔下却很是不堪。
他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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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究竟是阳城还是皇帝呀?
何以持为聘,束帛藉琳球。
何以持为御,驷马驾安辀。
公方伯夷操,事殷不事周。
当今天子用绫罗绸缎,以金舆华车,请来阳城担任谏官。
元稹仔细一想,这有点太铺张浪费了。
阳城来到长安,如今有事去谏言,无事就沉默。韩愈却说阳城拿着俸禄不做事,讥讽他若想吃空饷,去地方当个小官就好了。
地方小吏就可以吃空饷了?
元稹不理解。
韩愈这个人,大概是被什么惹怒了,才写下这篇的吧。
元稹捧起百炼镜,把《诤臣论》又好好读了一遍。
文中提到谏议大夫阳城在位五年,那不就是今年吗?
外面,是发生何事了吗?
【……好啦,好啦,我帮队长把诗词分析补充完了。】
【王维《酌酒与裴迪》的首联,道明此诗的创作目的,安慰为人情世故而困扰难过的裴迪。】
【颔联中,王维举例,一生相伴的挚友,照样会日后反目成仇,微末之交的情谊,也会因贫富差异出现隔阂。】
【在颈联,他以花草为喻,没有雨淋草木何能生长,纵使花开也会遭遇风霜,来鼓励坠入人生低谷中的裴迪重新振作起来。】
【尾联里,王维继续安慰裴迪,让他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过好眼下的生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是要事。】
等柳宗元找来韩愈草稿的那几天,刘禹锡如天声所说,悠游自在。
但是一到晚上,他却不安。科举考试前后,权臣的盛赞,同辈的吹捧,实在是夸大其词。被人寄予期待,而后却实力不济,辜负对方……那样的日子,肯定不好受。
刘禹锡虚度光阴一整天,晚上就开始再拿起书来读。
兴许是太累了。
他一不小心碰掉了百炼镜。在镜子坠地瞬间,他成功抓住了。
差点出大事了。
刘禹锡检查镜子是否有磕碰,一向谨慎不碰镜面的他,察觉到镜子可以操作。
他紧紧盯着镜子上的《给唐太宗推销养老保险》,最后在《诤臣论》那里轻触一下。
“或问谏议大夫阳城于愈……岂以富贵移易其心哉?”
刘禹锡一怔。
不用麻烦柳宗元了。镜子里的文章,正是韩愈上书的那一篇。
原来韩愈觉得阳城是富贵之后就忘了来处。
【王维能宽慰别人,但他内心一直挣扎。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痛苦万分一病不起。他的妻子逝世之后,虽无子嗣却绝不再娶。】
【后来重返朝堂,每日退朝归家,便焚香独坐,禅诵礼佛,希望内心能够早日平静。】
【到了后期,王维面对朝堂乱象,内心却是“无可无不可”的漠不关心。他早】
【他早有才名,从济州归来在京城闲居时,得到宰相张九龄的赏识,然而唐玄宗李隆基却渐渐亲小人,远贤臣。】
【王维夹在朝堂的争斗之间,和裴迪在辋川别业共度的时光,是他最安心的日子。】
【可是裴迪尚有志气,在诗篇里问“何时提携致青云”,但是他本人却又“不曾妄与燕雀群”。】
【裴迪想一展抱负,却放不下身段的矛盾心态,对王维的田园诗影响深远。】
百炼镜,绝非人间凡物。
刘禹锡在镜子里找了找,一段段裴延龄的罪证浮现出来。
10. 京圈佛子王维(三)
刘禹锡拿着百炼镜去找柳宗元。
他把裴延龄的罪证拿给他看,但柳宗元兴趣索然,闷闷不乐。
博学宏词科,他没有通过。
韩愈同样落榜。
唯独刘禹锡连中两科。
听柳宗元的语气,韩愈又开始怀疑刘禹锡买通关节。
这该怎么解释?
“镜子里的罪证,正是原因所在。”刘禹锡盼着真相不言自明。
裴延龄连科举考试也要干涉?
柳宗元接过镜子,紧紧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左脚踩右脚,赋税腾飞的关键技巧》
技巧一:设别库。一个藏库,整体清点十分清晰,但是按月、按季,算账不容易,何况财政还有负债和贷款。从全国各州收上来钱物,先放置在别库,综合欠库、负库、耗库、剩库,账簿多但官吏少,来不及核算,皇帝自然看不透真相。
操作实例:裴延龄分设别库之后,奏称左藏库钱物散乱,派小吏清点之后,在粪土之中找到十三万两白银。这些羡余,移入杂库存放,供皇帝之后再下敕书支取。
技巧二:底折钱。把积年旧物按照时下市价重新核算,之前现钱低价结算的财物,在转移别库时重新以贷款价格记账,以此虚报物价。
操作实例:裴延龄以玄宗李隆基开元年间户口达千万,但官吏编制仍有空缺为根据,奏称时下人口减少,不需要再增设岗位,缺官的俸禄可以全部充国库。
技巧三:本分钱。皇帝有事咨询大臣,务必引经据典给予回复。《礼经》上记载,天下赋税分为三份,一份为乾豆、一份供宾客、一份充厨房。
操作实例:裴延龄见李括为破旧的宫殿烦恼,他便夸耀皇帝近来节俭,简直是吝啬,庖厨餐费剩余很多,修缮宫殿不在话下,新建寺庙亦非不可。
注意事项:哄着皇帝游猎摆宴,大臣回家伏案勤学,是朝廷稳定运转最重要的一环。皇帝不懂经义典籍、国家治理,但在吃穿用度、营造装修颇有经验。
反面例子:裴延龄听说皇帝打起了修缮宫殿的念头,立刻上奏称长安附近的同州有一片森林,树高八十尺。未等征求大臣意见,李括自行驳回,因为他之前求取五十尺的树木,已经需要去遥远的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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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一愣:“我怎么没看到过《礼经》写本分钱呢?”
“圣人听到国库充实财政富余,他开心了,哪里会去翻书检查呢。”刘禹锡答道。
“所以我博学宏词科没过,是因为文章写得太直接了?”
刘禹锡摇摇头:“那是制举的另一科,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缺少你这样的人才。”
“那么谏议大夫阳城对韩退之的批判不为所动,”柳宗元思考了一下,“其实……应该多多赞美这位直上青云的山中隐士?”
“可惜有点迟了,来年他得再来应举一次。”
【王维《田园乐》】
【厌见千门万户,经过北里南邻。官府鸣珂有底,崆峒散发何人。】
天声来得不是时候。
柳宗元的思路一下子混乱起来。
“不迟,不迟,你尚未登科就敢献书北阙,韩愈进士及第就敢谏言朝政,”柳宗元深受感染,“所以我该夸一夸裴延龄的功德。”
果然不能和他同时讲两件事。
裴延龄的政绩,他自己会夸大其词,千万别再助力了。
刘禹锡赶紧提示:“天声正好讲到山中披头散发的隐居者。”
崆峒散发何人?
真正在山间隐居的人,生平事迹会传到京城的公卿耳朵里吗?
既然来到大明宫担任要职,为何逢人提起自己当年山中贫苦的日子呢?
这就像是王维的诗中所写的那样。
【再见封侯万户,立谈赐璧一双。讵胜耦耕南亩,何如高卧东窗。】
官宦人家忽然隐居深山,不让别人知道可就亏了。
柳宗元顿悟,阳城其人是在长安混不下去,回乡之后编了故事,才重返朝堂。
“他在集贤殿待过……”刘禹锡曾经听说过传言,“集贤殿作为国家藏书要地,雇了不少抄书的人,轻松简单的闲差,但是有些人啊,忙到天黑都抄不完。”
柳宗元阴阳怪气:“那是他好学,窃官书来读,于是到了今日,无所不通。”
“阳城无所不知,他在朝堂之上,提了什么建议?”
柳宗元不假思索:“其他谏官成日说些小事影响圣人,但阳城不一样,他识大体。”
“阳城和兄弟关系好,当年一起隐居在夏邑,如今一起来京城,白天不谏言,晚上在家喝酒可是热闹。”
“兄弟三人夜里不闲着,一起商量朝政,”柳宗元清了清嗓子,“三人之力,才拿一份俸禄。裴延龄应当感谢他。”
“那可不是嘛。他的俸禄每月一点不留,全都拿去救济卖酒的人家。”
“阳城,大善人啊。”柳宗元叹了口气,“当年听说阳城刚到京城,许多人要一睹他的风采。那会儿我还不明白,现在还真倒要看看他如何拼死谏诤。”
【采菱渡头风急,策杖林西日斜。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
但人都有难处。
王维诗中的隐者,顶着狂风也要泛舟,拄着拐杖也要去欣赏夕阳。
要不然他对桃源生活的梦想,不就破灭了?
大明宫中,延英殿内。
李括开开心心上朝,昏昏沉沉听政。
朝中的大臣,一个个上前奏对,只是换着花样,说一样的话。
越听越困。
李括打了个哈欠。
尤其是京兆尹,近日以来,他先是诬告小裴虚报市价,又说长安外没有空地,而且还说一百万围草太过浪费,买两万随用随取即可。
今天,换了个人过来说一百万围草,长安城的百姓从冬天到夏天啥也不干,搬一年也搬不完。
只好听他们的,停掉百万围草一事。
毕竟,朕最在乎百姓的生计了。
等一下,他们不会是又结朋党了吧?
李括左看右看,想找几个正直的人问一问。
顾少连……他上次耍酒疯打了小裴,肯定不会说裴延龄的好话。
陆九……冷落他这么多天了,陆贽却还不向朕道歉求情。唉,给他一个机会吧。
陆贽答:“《诗经》有云‘无纵诡随,以谨无良。’,裴侍郎这样诡诈无良之人,倘若再……”
李括一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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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马闭嘴了。
默契还在。
可就是不说朕喜欢听的。
李括朝远处看去,点名让谏议大夫阳城评价一下。
阳城额头直冒汗,他推荐让年轻人来说,多给他们展现的机会。
李括一听,很有道理。
他叫左补阙权德舆报出朝中的朋党有谁。
权德舆对答:“陛下,裴侍郎固然孤贞独立,但如今众口一词,岂不是京城上下,百姓和朝士都是朋党?”
这人脾气太大。
算了,此事以后再议。
李括宣布退朝。
【萋萋春草秋绿,落落长松夏寒。牛羊自归村巷,童稚不识衣冠。】
谏议大夫阳城归宅之后,和兄弟紧忙商量对策。
他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撵出京城回乡了。
“那可不能再送衣服给那户卖酒的了,我们的穿着打扮得让小孩子就认出来。”
阳城若有所思:“正是如此。若是不得不回去隐居,以我的身份,可以接着帮乡亲们评理。他们受官府的刑法,不过是一时之耻,但是以我的身份审判,那可是让人终身羞愧。”
“那是自然。我们阳大夫之前在村里,家里的布任由他人拿去用,自此无人再求我们去帮忙揪出偷盗的贼人。”
“品行好,才能影响一方。”阳城安心下来,决定不移初心。
【山下孤烟远村,天边独树高原。一瓢颜回陋巷,五柳先生对门。】
连登两科,刘禹锡也该返乡将喜报告诉父母。
韩愈和柳宗元都来送别。
韩愈借来刘禹锡之前的文章,他很是感激:“这些年来,科场不顺的原因,多亏了你,我终于明白了。如今天子圣明,同州又长起苍天大树,玄宗的开元年间都没有此事,这都是明君带来的祥瑞之象,像梦得你这样的人才,来年吏部铨选定是没问题。”
刘禹锡一怔。
“我是真心夸你。”韩愈补充道。
科举之路,真是漫长。
刘禹锡谦虚一番,也真心祝福韩愈。
临幸之前,刘禹锡把百炼镜暂时交予柳宗元保管。
柳宗元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裴延龄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子厚,我不是说让你也学我的文风,”刘禹锡心里没底,“博学宏词科,登科与否,缘分很重要。”
“这我知道,只要裴延龄下台,我自然能登科。”
两者因果,也不能说是错。
期待明年再相见。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可惜长安无限春,年年空向江南见。
白居易身在符离,对着书空想长安春日的景象。总不能一直在江南,于是他勤加练习诗和赋。
忽然之间,他听到外面在争吵。
原来是胥吏来催税。
自从两税法施行之后,本来种粮食的田地,也不得不改种桑苎,要不然根本没法交税。
按规定,六月和十一月前交税即可。
但这边的官吏,非拿旧制说事,一年四季,月月都来索要一番。
他们一家刚回到符离不久,官府尚能通融,但邻居就遭殃了。
11. 京圈佛子王维(四)
天色已晚,胥吏高声催促着。
明明不占理,却坚决索要赋税。
白居易听见邻居先是据理力争,而后妥协求饶。
交不上绢帛,田中的谷子总能收上来。
胥吏在他家门口一坐,原地翻账簿。
邻居无言以对,哄着家里的僮仆进屋里拿上蜡烛。
白居易和白行简在远处探头探脑。
他们还以为邻居心善,担心胥吏在月色看不清账簿,结果僮仆拎着灯朝田里走去。
整整一夜,田间若星河,灯火作萤火。
邻居家的仆人们点着灯,他们穿行田野,紧锣密鼓彻夜忙碌。
次日一早,去除糠皮的粮食亮如珍珠。
胥吏仍要挑剔。
白居易和白行简在远处哀叹不已。
声音传不过去,但是怨气被风吹到了胥吏那边。
胥吏眼睛一斜,叫他们出来,告诉家里主事的人,白家也得去官府把税补上。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裴延龄仁慈隐恻,”胥吏恶狠狠地看着白居易,“他愿意通融,不意味着你们这些书生仗着识字多,就可以偷奸耍滑。”
“知道了,知道了。”白居易回答道。
他好像之前听说过裴延龄这个人。
安史之乱结束之后,当今天子即位,战事再起,直到年号改为贞元,才算太平。当年一半疆土陷入战火,宰相难逃其咎。其中罪孽深重的卢杞,陷害了提出“两税法”的杨炎,提携了如今涉财政权的裴延龄。
朝堂之上,来来回回都是这些熟悉的名字。
白居易读书的兴致退了一半。
【酌酒会临泉水,抱琴好倚长松。南园露葵朝折,东谷黄粱夜舂。】
王维早年丧父,但终究是山东大姓,很容易被权臣的圈子接纳。像是李白,最终不过是混个翰林待诏的闲差。
王维的《田园乐》里那种隐退的大官,白居易没有见过。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吃俸禄的,这些仗势欺人的小吏,见过太多了。
河东裴氏在长安掌权,看不清民间百姓的真实情况。
一心想去长安,真的好吗?
越想越烦,白居易乱了思绪。
他收拾好东西,前去官府。
胥吏忙得连把东西收过去,拿到库房的工夫都没有。
他们嗑着瓜子,给白居易指路,让他自己去库房。
库房里布帛如山,都是今年的“羡余”。
绢布入了库,之后进了京,可就再也不见天日,逐渐化为灰尘。
白居易思来想去,还是得去长安。
不去长安,只能助人一时一地。
若去长安,说不定能说上话,让裴延龄清醒清醒。
【……李白也有六字诗,和这个也像,和田园有关,写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景色。】
【……李白写得仙气飘飘的。我给你背一遍《春景》,“门对鹤溪流水,云连雁宕仙家。谁解幽人幽意,惯看山鸟山花。”李白的《夏景》我也喜欢,其实和王维的韵味更像,“竹簟高人睡觉,水亭野客狂登。帘外熏风燕语,庭前绿树蝉鸣。”】
【……好,不说了。我没有拉踩他们俩。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说的是诗作,你想哪儿去了?六言绝句不容易写好,通常是二四分法或者四二分法,难得他们两位都写了,我就提一下嘛。】
八月的长安,蝉鸣稀,人声沸。
元稹听到天声所讲的田园生活,不为所动。
还是长安好呀。
可是今日,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元稹出门一看。
广陵王大婚,长安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小时候的事,元稹不太记得了。
今年回到长安之后,他发现京城的人和乡下人很是不同。
发生一点事儿就全城瞩目,传出一点流言就全城震撼。
鹦鹉不逗了,牡丹不浇了,斗鸡走犬也停了。
广陵王纳妃,整个京城为之颠倒。
全京城的贵女争相和王妃斗艳,全京城的王公在懊恼无缘下聘。
广陵,扬州的古称。
今日大婚的广陵郡王,不知何许人也。
元稹跟着凑热闹的人群往天街走去。
他看眼前的阵仗,广陵王妃定是倾国倾城。
若不能一睹真容,全京城追悔莫及。
和京城氛围格格不入的元稹,四处打探一圈,碰到一个好心人。
他严厉地纠正元稹的措辞:“说她倾国倾城,不吉利,不吉利。这位王妃,可是支大厦于将倾。”
“何解?”元稹头一次听说这种形容词。
“今日是广陵王李淳和郭氏的大婚之日。郭氏,你可曾听说过?她是回狂澜于既倒的郭子仪的孙女。想必是才情过人,文武双全。”
平定安史之乱,功高震主郭子仪的孙女。
元稹活学活用:“太原郭氏,力挽狂澜的家世。”
“怎么不夸容貌?”
“我没见到,无凭无据怎么称赞。”
好心人一怔,他打量着元稹,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那不是小孩子了。广陵王只比你年长一岁而已。”好心人对元稹非常热情。
全京城的大人都知道的事情,元稹终于有机会一听。
广陵王李淳是当今太子李诵的长子——
庶出。
但是李诵的太子妃萧氏前两年身亡,不会有人再威胁他的继承地位了。
“噢。”
萧氏非常可惜。
兰陵萧氏往上数,祖先是《昭明文选》的编撰者南朝的梁朝昭明太子萧统。
她的母亲郜国公主,是肃宗李亨之女。
她的祖母新昌公主,是玄宗李隆基之女。
“呃。”
广陵王妃,是郭子仪的第六子的次女。
“嫡出。”
“这不重要,”好心人接着介绍,“郭氏的母亲是升平公主。”
“那不就是……?”
“代宗李豫的女儿。”
元稹掰着手指数了数——
玄宗李隆基,肃宗李亨,代宗李豫、当今天子李适、太子李诵、广陵王李淳……
“广陵王的母亲,是代宗的才人,王氏。”好心人看元稹惊讶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代宗纳王氏为妃的时候,已经岁数大了,看如今的太子孤身一人,出于恩宠,于是把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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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赏赐给他。”
“不能拒绝。”元稹推测道。
“我们的太子为人忠厚,人淡如菊。”
原来是不挑哪。
元稹没想到在街头能听到宫廷秘事。
“但当今的太子,他的地位有点悬。”好心人哀叹一声之后,轻轻诉说,“我们的太子虽然正直宽厚,温文尔雅,但他是庶出。可能这事儿也没那么糟,我们当今的天子,也是庶出。”
“立长立贤,有什么可质疑的?”元稹反问道。
“全京城的人还不知道……”好心人声音越压越低,“圣人有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那是代宗嫡长子李邈的嫡长子。圣人把侄子当亲儿子来养,从未向外透露过。”
这个嫡和庶啊……
元稹想不明白:“难道圣人有心思传位于……”
“你个小孩子想什么呢?前朝的法约束不了本朝的皇室,嫡庶之分的旧习何必遵循。长子就是长子。”
本来也没问嘛。
元稹重复道:“长子就是长子。”
得宠的时候是理所当然的贤子,失宠的时候就被唾骂成为庶孽。
“不过,圣人其实……”
不想听啦!
元稹找了托词,从人群中穿流逃走。
【王维《田园乐》在描述自然田园风景的同时,暗含了他对归隐和入世的矛盾心态。】
【《田园乐》第一首设问山中隐居者的身份,随后三首一组,写出隐者明明恋阙却委身山野的不甘,佯装安贫乐道却使唤仆人的虚伪。】
【退居辋川之后的王维,看不到昔日朝堂上的伪善者,也依然看不惯田园间做作之人。】
【王维重情重义,之前由于孟浩然而多隐居几年,也因为裴迪在朝堂之上多待了几年。】
柳宗元利用刘禹锡留下的百炼镜,四处走访,把裴延龄的罪证,能核实的都核实了。
然而朝中弹劾裴延龄的人不少,似乎证据再明确,圣人也不会信。
他没有和其他人说百炼镜的事情。
其实连韩愈也不太明白,当时刘禹锡送柳宗元镜子是何意。
京城新鲜事无数,关于曲江宴上轰动一时的百炼镜,如今早已被人淡忘。
夏秋之际,柳宗元朋友寥落。
韩愈和刘禹锡各自返乡,最早年底才会回来。
他便约崔群出来,问一问朝中的情况。
“宰相秉笔决事,之前是十日一换,现在改成四位宰相每日一易。”崔群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道。
“他们互不相让,出于何事?”
“明知故问。”崔群悠悠地说,“四位宰相性格不同,有人擅于谋划,有人长于应变,谁都不悦裴延龄,但是防止他拜相,各有主意。”
柳宗元问:“直接说裴延龄的错误,真的不行吗?”
“听说陆相公,隔几天就要在延英殿劝圣人罢免裴延龄财权,但……你来猜一猜着?”
“圣人肯定不信。”柳宗元答道。
“陆相公的论证,天下数一数二。但他越说裴侍郎的事,圣人越觉得他有意排挤,反而愈加厚待裴侍郎。”
“为何?”
崔群摆摆手:“陆贽陆丞相当年怎么走到今天的?你自己回去想一想。”
12. 京圈佛子王维(五)
【王维《扶南曲歌词》】
【翠羽流苏帐,春眠曙不开。羞从面色起,娇逐语声来。早向昭阳殿,君王中使催。】
随着天声响起,柳宗元灵光一现。
想让裴延龄这样的奸臣下台,写文章上书,反而适得其反。
因为当今天子李适,有陆贽在其左右,数年熏陶之下,看文章的本事可是一绝。关于裴延龄的文章越多,李适兴许以为是裴延龄的威望猛升,所以忮忌的人变多了。
陆贽当年便是美名和骂声同在。
当今天子李适登基之时,引陆贽为翰林学士。陆贽的文章条理清楚,以至于后来在连连战火当中,重要的诏书都由他独自撰写。
一人之力,不经宰臣商议。后来朝中之人称陆贽为“内相”。这个称为从宰相口中说出,是嫉妒他扰乱朝政夺取相权,但若别人私下提起“内相”,反而是羡慕他凭借文采即被皇帝重用的真本事。
每日清晨,是决定朝中要事的时段。在翠羽帷帐之中,群臣在大殿之中上朝。
圣人批阅奏章,召对朝臣,他评判的根据,当然是信任奏文皆是实情,朝臣的对答合理有据。
李适在位已经十多年了,陆贽当年的那一套行文说话方法,朝廷内外,大家都学了去。
裴延龄也不意外,照着陆贽的言辞风格,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无缘亲眼见到真实情况,谁能分得出是否虚报。
况且,裴延龄嘴甜。
之前裴延龄奏报粪土里找到的白银为羡余,太府寺少卿上书抗议,称白银本就是每月申奏的存货,李适没有怪罪任何人,权当白银储存不当。谁让之前没人先讲羡余的喜报。
李适一眼看穿他谎报同州有八十尺木材的事情,但裴延龄会立马补充说君主圣明,天降奇迹。于是,皇帝便原谅他。
就像是当年陆贽哄着皇帝先向叛乱的藩镇服软,然后再出兵一样。
【堂上青弦动,堂前绮席陈。齐歌卢女曲,双舞洛阳人。倾国徒相看,宁知心所亲?】
皇帝究竟亲近谁呢?
天声的最后一句,令柳宗元的困扰有了眉目。
皇帝宠信的大臣,说错了可以原谅。皇帝冷落的大臣,说什么都是狡辩。
除非真的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
李适即位之时,他一心收复河北三镇。然而藩镇未能平叛,反而引得天下大乱。
安史之乱有八年之久,李适平叛也打了七年。
起初还算顺利,而后因为皇帝拒绝藩镇世袭,使得藩镇继任者相互勾结,田悦称魏王,李纳是齐王,王武俊作赵王,朱滔为冀王,朱泚当秦帝,李希烈名楚帝,倏然之间大唐出现二帝四王。
战局紧迫,文武百官却大难临头各自飞。宦官和神策军一路护驾,皇帝方才保住安危。混乱之中,是陆贽出谋划策,局势才得以平定。
而后也因为陆贽,李适放弃了他最初的心愿。
这些年来,李适信任的人,仍然是落难之际,忠心于他的那些人。
如今,陆贽在李适面前抗议裴延龄,和当年文武大臣站到了叛藩那一头似曾相识。
李适如此重用宦官,便是因为他们不会靠嘴上功夫做事。
那如果宦官也反感裴延龄了呢?如果神策军因为裴延龄而受了委屈呢?
柳宗元对自己的思路颇有信心。
【香气传空满,妆华影箔通。歌闻天仗外,舞出御楼中。日暮归何处?花间长乐宫。】
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冬。
王维和同僚一起在大明宫西南的中书省用餐。
鱼脍虽美,但他并不动筷,吃点菜就够了。他看别人将酒一饮而尽,于是也跟着喝上几口。
能吃上大明宫的工作餐,得多谢丞相张九龄。
去年托他的福,王维在洛阳官拜右拾遗,今年跟随皇帝一同重返长安。
同僚们说他这次回来,赶上了好时候。
午餐时不时有荔枝和樱桃,皇帝赏赐的频率也加了。
王维环视四周,翠羽是新换的,熏香从未闻过,蜡烛也比以前更花哨。
假期也多了。
自开元二十年起,新设寻胜使,就是带着文武百官出去游玩设宴。
王维的同僚忽然感叹:“按照现在寻胜的次数的增长来看,明年怕不是每十天就要游玩一次。”
“用词错了,”另一位胡吃海塞后喝了口酒,“寻胜更频繁,是好事啊。每天各地常常献上珍宝,奏文皆是喜报。”
“都是好消息。”王维同僚的语气意味深长。
好消息就像是屋内的香气,混着脂粉的味道,粉饰太平。
奏文是皇帝的赞歌,朝臣个个长袖善舞。
王维在一旁摸鱼。
吃完这顿饭,没什么事儿,估摸着他们要回去游赏宴乐了。
【宫女还金屋,将眠复畏明。入春轻衣好,半夜薄妆成。拂曙朝前殿,玉墀多佩声。】
张九龄张相公给安排的右拾遗,品级是从八品上,但却是清要官。
自从魏晋开始,官有清浊,清官浊官升迁路径不同,“从浊得清,则胜于迁”,所以王维能得到这个八品小官,心里愉快极了。
浊官多是靠军功,可如今天下太平正是盛世,军功不易,王维庆幸自己是科举出身,要不然和那些门荫的子弟争不来清官。
右拾遗属中书省,左拾遗归门下省,其实做的事情差不多,讨论国家大事,若有所偏颇疏漏,便进行补充,正所谓“言国家有遗事,拾而论之”。
拾遗之上,还有左右补阙。都是谏官,针对同一件事提建议,不会因为品级更高就更靠谱。
但他们拿得俸禄更多一些。
王维激励自己要更上一层。
他夜里忙于工作,次日一早上朝。
睡不够,干劲也就少了一半。
他重新看了一遍昨夜的表状,打着哈欠,赶赴紫宸殿。
大明宫刚修好的时候,上朝的大殿是宣政殿。
但当今天子李隆基,日常起居在紫宸殿,批阅奏章在紫宸殿,如今上朝也在紫宸殿。
说他懒散,他在长安洛阳之间两边跑,说他勤快,不愿为上朝多耽误一点工夫。
免去移驾宣政殿的浪费的时间,夙兴夜寐,夜以继日,勤于政务,都是为了大唐的繁荣。
居家办公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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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走在其他大臣后面,周围环佩叮当响,闹醒了半梦半醒的他。
【朝日照绮窗,佳人坐临镜。散黛恨犹轻,插钗嫌未正。同心勿遽游,幸待春妆竟。】
太阳渐渐升起,皇帝姗姗来迟。
据说,修建大明宫的时候,找到了秦始皇的镇国之宝,一面方镜。
高约六尺,宽约四尺,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也能照见人的心中邪念。
因此,太宗李世民把镜子悬挂在大殿上。
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王维并没见过这面秦朝的照妖镜。
“明镜高悬”这个词倒是长留人心。
所以不论皇帝选在哪里上朝,大家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我们的圣人,机智果断,可惜宰相之间并不融洽。
前任河西节度使牛仙客,勤俭节约,财政丰裕,政绩可观。李隆基想给牛仙客加官进爵,在此征求意见。
这种事情,圣人和宰相们私下讨论不就行了吗?
今天拿出来公开讲,说明已经谈崩了。
王维眼神左瞟右瞟,观察同僚的态度——
严格按照典籍法规来谏言。
中书令张九龄率先发言:“牛仙客的政绩,一家之言。他乃鹑觚县吏出身,骤然提拔为清要官,有失朝廷尊严。”
很有道理。
那么多进士科出身的人都升不上去呢。朝廷要员如今多是由南北朝以来的世家大族担任,昔日南朝皇室的后裔若想升迁,都得一步一步来,这北方偏远地区的胥吏突然出现,怕是两边的人都给得罪了。
兵部尚书李林甫说:“尚书之职,由德高望重者担任,牛仙客实至名归。之前已经有人前去河西查看过了,那边确确实实是仓库满盈。就凭这一点,从节度使升为尚书,有何不可。”
李隆基询问人证物证。
牛仙客岂止是财政能手,河西的兵器也比以前精良。
皇帝大悦。
“我们大唐向来重视孤寒,优先赏拔他们。否则,岂不是步入南北朝的后尘。”李隆基面带笑意,“这件事你们都没有异议吧?那就按之前宰相所推荐的,给牛仙客封……”
“圣人!”张九龄提高了音量。
打断皇帝说话,失了礼节。
李林甫肩膀一抖,颤颤悠悠的。不知是被张九龄吓到,还是突然占了上风在得意地笑。
反正王维身边的几个人开始偷笑。
按理来说,优待孤寒庶族。以情来论,张相公不准输。
王维回忆了一下他熟识的典籍,向圣人禀报。
加封爵位,是为了奖励功劳,牛仙客如今考功上等,可却是他应尽的本分。
李隆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大殿之上,一片沉默。
窸窸窣窣的笑声消失不见。
哪里说错了吗?
王维抿着嘴唇。
本来被打断说话,李隆基就有点生气。
竟然还冒出来一个给张九龄帮腔的。
大冬天的,怎么这么热呢。
王维的额头有点冒汗。
13. 京圈佛子王维(六)
李隆基默不作声。
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
王维赶紧找一句普适的话,夸赞牛仙客。
张九龄顺水推舟:“陛下,牛仙客为百姓做事,做得好了,赏赐金帛绸绫即可。封爵一事,还请慎重。”
“张相公书生一个,不识大体,”李林甫开始人身攻击,“牛仙客这般功绩,乃是宰相之才。”
哪般功绩?书生有何不好?
李林甫这是当他自己是江湖中人。
王维身边的人纷纷看向李林甫,眼里透着鄙夷。
张九龄之前就嫌李林甫不学无术,现在倒还有理了。
李林甫感觉到大殿内的墙头草倒向另一边,说:“臣乐意下去历练,看人识人在此中练就出来。牛仙客出身寒微,书读得不多,那是受环境所限。”
“家世寒微,唯有读书作书生才是出路。若是还按之前的生活经验行事,怎能登朝堂之上。”张九龄反驳道。
墙头草摇摆,拂面花乱晃。
李隆基心意已决。
但他舍不得让张九龄难堪。于是问道:“你说牛仙客家世差,难道你出身名门吗?”
“臣出自岭南寒门,比不过牛仙客中原人士。”张九龄转移矛盾,“牛仙客边疆胥吏,引入中书,执掌文诰,岂能服众?”
李隆基朝中书省的谏官看去:“你们来说说看。”
别人推脱称自己就任已久,对新人调职是否胜任一事,已经不再敏感。
他们指望着新来的王维。
感激有公议,曲私非所求。
王维认为张九龄的人才选拔标准很是公允。
他这个态度,是处在中立呢?还是暗示别人偏袒自己人呢?
李林甫记住了王维这个人。
“牛仙客的才识,有目共睹。为何拿学子的标准要求他?他不需要乡贡应举,何必满腹经纶?”李林甫叹了口气,“你们看不出来牛仙客的才干,但是天子擅于用人啊。”
李隆基欣慰一笑。
定了!给牛仙客加官进爵。
随后,李隆基命下一个人上奏。
上朝,犹如闺阁女儿化妆。奏文陈词如画眉,写不透彻就会遭辩驳。朝堂议事若插钗,没说到心坎上,怎么看都是歪理。
不过一来一回,妆面总能像点样子。
身边的同僚,为何不帮张相公说句话呢。
王维很是失落,他只想退朝后回家画画。
【唐高祖武德年间,李渊遵循隋朝旧制,制宫廷燕乐,作为宫廷饮宴的娱乐演出。隋朝有《九部曲》,唐太宗贞观年间,李世民将其发展为《十部伎》,《扶南曲》便是其中之一。】
【扶南乐舞来自天竺,以羯鼓、箫、笛等乐器演奏,并有两人舞蹈,穿朝霞衣,着赤皮靴。王维的《扶南曲歌词》便是依据旋律填词而成。】
【……天竺,就是印度。所以唐朝曲江宴的盛况,就是宝莱坞那样,是不是?
好啦,好啦,我专心一点。】
【《扶南曲歌词》以春日清晨为开始,讲述了唐朝宫廷中宫女的日常生活。她们早起去后宫宠妃居住的昭阳殿表演歌舞,歌声传到外朝的仪仗,皇帝召她们在御楼起舞。】
【忙碌一天的宫女,入睡时天已经快天亮了。她们半夜起来换装,再次开始新一天的繁忙,正逢早朝,前殿的台阶上传来环佩相击的清脆响声。】
【天光大亮,宫女们各自补妆,佩戴发钗,在美好的春天,奔赴下一场昭阳殿的表演。这首诗反应了唐朝盛世之时的歌舞盛况,并且通过对宫女化妆的细腻描述,表达了宫女们渴望恩宠,但又有所畏惧的焦灼不安的心理。】
【……你这么盯着我,我有点害怕。
我不就是夹子音念稿吗?一讲到宫女和乐舞,我就喜欢切换成这个语调,你又不是没听过。】
【……你觉得分析不对。哪里不对?
主语不对?主谓宾、定状补的那个主语?】
【……让我看看,《扶南曲歌词》第一首提到的人物是“君王中使”,第四首开头写了“宫女”。所以说,这首诗就是从宫女的视角来写的呀。】
【……第四首是关键。那我好好看一看。这三十个字都是宫女的视角。
“拂曙朝前殿,玉墀多佩声”这句有点奇怪啊。宫女,会去前殿吗?唐朝文武百官上朝,如果需要有人去伺候的话,也是宦官来做吧?你帮忙去网上查一查,好不好?】
【……网上说,宫女不会去上早朝。而且宴乐表演,通常都在晚上。很有道理啊,谁家皇后大早上听人唱曲儿啊,人形闹钟吗?
那我的诗词分析白写了。还是问问队长吧,毕竟是她选的这首诗。】
【……你有想法?王维的《扶南曲歌词》是自嬷文学?
你的绩点多少我能先问一下吗?】
【……我以前听说过,科举是小隔间里自备蜡烛通宵答题。于是有一首诗便将科举比作洞房花烛夜。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首诗是作者参加进士科考试之后,在通榜之前向朝中熟人提前打听自己成绩时所作。】
【……那个作者提到了画眉,那么王维的那句“散黛恨犹轻,插钗嫌未正”可能也和考试有关,啊不,和文书有关,比如说是奏章。
等你把“自嬷文学”写出来,我来替换进去。】
【王维在《扶南曲歌词》中,自喻为宫女,运用比兴手法,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唐朝官员参加早朝的情景。】
【《扶南曲歌词》第一首当中,王维用“羞”、“娇”等字眼来自我贬低,将自己矮化成一个脆弱又委屈的形象。“君王中使催”更是将其塑造成一个被凝视的客体化角色。】
【《扶南曲歌词》第二首以“堂前绮席”将场景转换为大殿之内,借用《卢女曲》来表示文武百官向皇帝汇报好消息的情形。】
【第三首讲述盛世之下,文臣武将退朝之后游宴寻乐的气氛。第四首开头“宫女”二字,强化君臣关系之中,文官的脆弱与不安。】
【《扶南曲歌词》最后再次记叙新一日早朝,但同前半歌舞升平的喜气洋洋氛围不同,通过宫女对妆容的不自信,来暗示盛世之下蕴藏重重危机。】
【末句“同心勿遽游,幸待春妆竟”,更是表现出王维面对强臣时的忧愁和无力之感。当时,李林甫和牛仙客把持朝政,蔽塞言路,终致大患。】
【……等一等,你这段分析,倒是能和队长的词串在一起。】
【正如《扶南曲歌词》所述,从山间重返朝堂的王维,仕途并不如愿。】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我很不安。怕不是王维转世会成上海人。
听了你的分析,他的评论就是一个字:对。】
【……谁绩点高谁有理。下次上课让队长来定夺。】
元稹学到了。
听过天声的诗词分析,他颇有收获。
闷在家里苦读不是长久之计,他决定出门看看。
曲江池畔,元稹遇见一位老人,名唤张万福。
他是左金吾卫将军,看见元稹正在寻找作诗的素材,便讲起平生经历。
张万福生于开元年间,他父亲是明经及第,从曾祖父世代读书,但他没有冲一下进士科的打算,反而转业学起了骑射。
开元年间……元稹算了一下,眼前的老人,岂不是得有八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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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看不出来。
元稹就当是对方在瞎吹。
“你今年多大了?”张万福问他。
“十六。”
张万福接着问道:“见不着玄宗时的盛世,可曾有所耳闻?”
元稹当然听说过——
大道垂珠箔,当垆踏锦茵。
轩车隘南陌,钟磬满西邻。
长安城之前奢华的盛景,如今尚存一丝踪迹。
听说在以前,家家户户斗鸡走马,猎狐的弓箭用鹿筋,一盘美味即使卖万金,王公贵族也有钱争着抢。
元稹记得王维曾经写过,“从今亿万岁,天宝纪春秋”。
曲水流觞,消磨时光,太平盛世,永日无边。
直到祸起萧墙。
张万福摇了摇头。
“我说的还不够好?”元稹反问道。
“小孩子一个,你对盛世的理解不对。”
“虚心受教。”元稹洗耳恭听。
暇日耕耘足,丰年雨露频。
戍烟生不见,村竖老犹纯。
原来说的是京城之外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也不是非此即彼的事情。
张万福摆摆手:“我是说那时候的公卿,没有特别高高在上。”
校猎求初吉,先农卜上寅。
万方来合杂,五色瑞轮囷。
那时候,文臣武将勤于校猎,重视农桑,万邦来朝,商人齐聚。
元稹恍然大悟。
他所听说的盛世,已经是城中官僚成日宴游铺张浪费的腐败之时了。
“他们哪儿来的钱呢?”元稹想不明白。
“户部侍郎裴延龄,他的名字可曾听说?”
这是现在的人呀。
“先是虚报,再进行盘剥,层层加码,而后各地转移。”张万福说道,“和当年如出一辙。”
元稹深感不祥。
张万福一笑:“你要是写诗,空写景色有什么意思。要写,就写得深刻一点。”
欺负年轻人很有意思吗?
眼前的老翁,当年可是读不进去书,才学的骑射。
“知道了,我回去写上一百韵。”
“深度不同于长度。”张万福补充道。
但元稹已经没再继续听了。
元稹回到家,跃跃欲试。
开头怎么写呢?他戳了戳百炼镜,找到了灵感——
何事花前泣,曾逢旧日春。
【唐玄宗李隆基将牛仙客升为工部尚书,除了张九龄,仍有人不满。监察御史周子谅弹劾牛仙客,称牛仙客对政务不熟,事事听从李林甫,而且举报牛仙客作谶纬之书,“首尾三鳞六十年,两角犊子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
【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四月,唐玄宗李隆基闻奏而怒,杖刑周子谅,并因为此人为张九龄引荐,免除张九龄宰相之位,并贬张九龄为荆州长史。】
【张九龄反对穷兵黩武,强调百姓安居,轻刑罚,扶农桑,省徭役,再加上选贤才,重地方,他的政策方针,对维护唐朝盛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此次罢相离任,使得唐朝内部危机进一步加深。】
【右拾遗王维,心中挂念张九龄的知遇之恩,在张九龄赴荆州之后寄诗给他,写道“举世无相识,终身思旧恩。”】
【此诗被人得知之后,王维便遭到排挤。于是,他前去河西,成为河西节度使的幕僚,担任节度判官。】
【王维的名篇《使至塞上》,便是在河西出使凉州的路上所作。当时,边疆将士大胜吐蕃,他负责宣慰。】
【可惜这次外任,王维没有等到张九龄重新拜相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再见到孟浩然。】
14. 京圈佛子王维(七)
寒风萧索,柳宗元却如沐春风。
京城之中,众人对裴延龄的评价越来越两极化。
有人称他理财好手,灵州、盐州的食盐税收大涨,更有人忘了玄宗时李林甫如何引荐牛仙客为同平章事的旧事,都盼着裴延龄早点升为宰相,再不济也得升官进爵当上户部尚书。
恨裴延龄的那些人,不停埋怨裴延龄承诺给他们的军饷和粮草迟迟没来,,大雨、地震、邻州军乱……那也是裴延龄的错。
不过,裴延龄承诺得实在太多,他们也就耐心等候。
一时的抱怨而已。
虽然怨气累积多了,爆发出来,可就难收拾了。
真有那一天再说。
对朝廷上的事情毫不关心的街边老叟,也被这欣欣向荣的氛围影响。老爷爷卖胡饼,见到金吾卫来买饼,也聊起来裴延龄给大唐带来的贡献,聊得投机,还给对方唱王维的《阳关曲》。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卖饼老叟唱得凄凄惨惨,路人听了,以为他的常客要远赴边疆,于是纷纷来照顾生意。
恰逢神策军的人过来买饼,对方听老叟夸裴延龄,不屑地“哼”了一声。裴延龄答应给神策军加粮草,但是一根草和一粒米的踪影也没见到。
但是小小的将领,舍不得破坏老爷爷的好心情,没有告诉他真相,只说以后不会再来了,并问了一句:“你知道这么多,可知道裴延龄的粮草多了几成?”
卖饼老叟说:“粮草多了就好,不买饼了我少赚钱不要紧,以后见不到你,舍不得是你这个年轻人啊。”
随后,卖饼老叟深情地唱起送别的《阳关曲》。
一面之缘,却感情深厚。
神策军的小将,吓得赶紧跑了。离开热闹的市场,转进安静的巷子,耳边还回荡着《阳关曲》的旋律。
卖饼老叟的事情太出名了。
时下全京城一吃胡饼,少不了拿神策军小将被吓到逃跑的事情开玩笑。
柳宗元在京城闲逛,听到不少人互相问“裴延龄的粮草多了几成”。
这些事用不着天声来教,也用不到百炼镜帮助,柳宗元自己轻松搞定。
他很是得意,但好友不在身边,没人可以分享,只能云淡风轻,装作京城流言事不关己的样子。
【王维《哭孟浩然》】
【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
【从河西返京之后,王维官拜殿中侍御史,由于公务的关系,他来到襄州。以前和孟浩然约定过来襄阳找他,如今王维拜访此地,孟浩然却已经离世。因此,他触景生情写下《哭孟浩然》。】
【诗中“江山空蔡州”便用“蔡州”指代位于襄州的岘山东南的蔡瑁故居。蔡瑁是东汉末年人士,曾经担任军师协助平定荆州。正如和孟浩然和张九龄的当年的关系一样。】
【在此之前,孟浩然曾经前往荆州,为张九龄的幕僚。然而同一年间,张九龄和孟浩然相继病逝。】
【昔日的恩人和过去的挚友离世,王维痛苦万分,但此诗当中情绪极为克制。开元二十五年的这次贬谪,使得王维的诗词风格脱胎换骨,独树一帜。】
听到天声的分析,柳宗元在家拿出百炼镜一看。
他已经找到规律,镜面上的白色背景显示一行一行诗句时,镜面怎么点都不会动。
等小小的光标停下,他又可以翻看里面的文章。
这一次,镜子里的文章又多了几篇——
《绑定名将系统之后,我的言灵显形了》
《你该长大了,该做一个会自己写诏书的毛笔了》
《错把小抄传给国子司业后》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柳宗元虽然心里很是抗拒,但是他点开了《毛笔》的那一篇。
李氏家族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四处寻找方士,炼制金丹,其实不是为了自己吃下长命百岁,而是驱散宫廷之中的妖气。
妖气太浓,难以去除。李氏家族决定新修皇宫,可惜妖气也紧随其后。他们只好将就度日。唯独东宫的太子,看透了妖气的真相。
他勤练书法,昼夜咏诗。月圆之夜,刹那之间,书案上的毛笔金光闪闪,香气四溢,随即消失不见。
果然如太子所料,知识就是力量,他用学习战胜了妖气。
可是之后,他常常惦记着那根趁手的毛笔。哪怕是他登基之后,也忘不掉毛笔的气息,尤其是月圆之夜,他望着银白的月光,哀叹不已。
或许是心事太重,他在大明宫里,渐渐察觉妖气邪不可耐,于是前去西方散心,美名其曰“奉天”。
西方,以前万里之远,现在就在凤翔。
皇帝料事如神,他离开皇宫之后,妖气席卷整个京城,人们惶恐不安,他便叫来随行的诸位宰相一同商议,起草诏书,安抚百姓。
负责书写的翰林学士,名叫陆贽。只有他,出远门还带上一沓子纸和一根毛笔。
宰相们聚在一起讨论除妖对策,他们争执不下,时光虚掷,皇帝心焦。一旁的陆贽对毛笔低声细语,随后毛笔一跃而起,飞快舞动,自行写出诏书。
皇帝大为震撼。他仔细看过毛笔,像极了他的白月光毛笔。
于是,远近征发的诏书,皇帝都交给这支毛笔来做。陆贽操笔持纸,成于须臾,将功劳都归于他自己。
只要能重见白月光,皇帝对此并不计较。而且陆贽非常善于照顾毛笔,所以白月光一直由他来照顾。
时日久了,陆贽恃宠而骄,他听闻有一位大臣,普天之下的民众都对他嫉之如仇,便大胆指责对方,甚至让毛笔代为写表,罗列奸臣的罪名。
翰林学士,不止陆贽一人。有人看见他的文章由毛笔自主完成,便举报他纵容宫中的妖孽。
皇帝大惊,当年陆贽答应过把毛笔一事藏好。宫廷之外,大家可都当大明宫的妖气荡然无存。
皇帝惴惴不安之时,被陆贽指责的奸臣,趁机罗织构陷,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将陆贽分司东都,避一避风头。
陆贽也明白皇帝的心意,闭门不出,避不见客,只为守护毛笔的秘密。
皇帝日日夜夜思念毛笔,只好把感情寄托在毛笔所做的文章上。他拿着《论裴延龄奸蠹书》爱不释手。
柳宗元皱着眉头。
他戳了戳百炼镜,怎么也看不到后文。
所以陆贽被重用,是因为他有神奇的毛笔?
这是哪个乡野村夫编出来骗小孩子的故事啊。
可这篇文章里,有真实的人名和地名,又不像是瞎编乱造的。
妖气吓不到柳宗元,但陆贽分司东都吓到了他。
之前,柳宗元专程拜访过他的座主顾少连。
那一天,顾少连笑话裴延龄,说他不知被何人吹捧,架在高位,随时可能因捧杀而迅速跌落。
顾少连劝柳宗元安分备考制举,不需要为朝堂中的事过于烦恼。他和陆贽现在早已想好,等着裴延龄自己栽倒即可。
柳宗元歪着脑袋,不甘心地想查看《论裴延龄奸蠹书》,但是百炼镜一动不动。甚至他尝试点开《名将系统》,镜子也毫无反应。
这一刻的柳宗元,还不知道顾少连已经发现天降表书,气不打一处来。
陆贽跟魔怔了似的,写个表书六千字!
若是当年,他写《均节赋税恤百姓六条》七千多言,分析的是租庸调制的利弊,现在一卷书的长度,仅仅为了讨论裴延龄的好与坏。
厚厚一大卷!他为了裴延龄写了一卷书!
之前不是说好不计较了吗?之前不是一起感叹过上书只会适得其反吗?
如今句句不离裴延龄,陆贽对他恨成这样吗?
顾少连不理解,他宁可把精力用在更好的地方。
况且,陆贽从未给他欣赏的人写过一册书。
唉,心疼微末之时相伴而行的故友。
【王维《使至塞上》】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十二月,元稹京城闲逛,又一次来到了曲江池。
不少人在议论当朝宰相陆贽被罢为太子宾客,元稹心不在此,他想找之前聊开元盛世的老人张万福。
他答应过对方,写好诗就拿过来让其过目。他也答应对方为他隐去名讳。
隐去张万福亲身见闻这件事,元稹觉得并不容易。好在镜子上有文章一步一步教他怎么改写。
现在洋洋洒洒的百韵长诗,包含了盛唐风貌和危机,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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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乱的惨剧,后期恢复的变革,典故丰富多样,用词力求出新,真是完美的行卷作品。
然而诗中的老人,成为了一个重回长安发现物是人非的孤单落魄的可怜人。
改写成这个样子,元稹一定和张万福解释一下,才敢把诗拿去行卷干谒。
重游曲江,元稹没报多大希望,哪怕他特意赶上同一时段碰碰运气。
听说,老年人都喜欢规律生活。
张万福岁数大了,虽然上次看他身体健朗,但现在正是寒冬,他不一定……还会出来。
正要返程,元稹突然寻见张万福。
他走上前去打招呼,对方并不记得他。
果然是年纪大了。
元稹刚才有些不好的想法,但看他健在,只是有点糊涂,心里既愧疚又心疼。
说起金吾卫的事情,张万福连连称自己不了解。
因为他只是一个盛世时虚度时光,战乱后流离失所,回乡后家人四散的孤寡老人。
“没有去过淮南吗?”元稹问道。
张万福答:“去过。”
“你之前和我说,你在那里击败盗贼,而且之前寿州,还救下被抢劫的平民妻儿财物,并护送他们回家……”
“少年人,你看我这个样子,也就是读过一点书罢了。”
“读过一点书,就是不爱读嘛。所以学过骑射?”元稹接着问道。
“玄宗那个时候,谁不喜欢骑射。怎么?你们现在都不学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元稹觉得张万福拿他取乐,“我将开元盛世到现在的历史写成了长诗,可否看一看?”
“拿给我过目?”张万福接过他掏出来的诗稿,“《代曲江老人百韵》,有长度自然有深度。”
果然在逗自己玩儿。
元稹看透了。
转瞬,元稹又觉得奇怪。
张万福的眼角流下泪来,随后哽咽地说,诗里有他过去的影子。
倘若元稹一开始就把诗篇拿给张万福看,张万福感叹诗中虚构的老人的经历,元稹会当是极高的评价。
然而现在,元稹的这首诗,像是提前知晓了眼前人的过去和命运一样。
千万不要多想。
元稹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夜里,元稹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张万福前后的反差。
他说话的语气和习惯没变,但却像变了一个人。
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他悄悄跑去书房拿来百炼镜。
烛光之下,百炼镜的光芒更亮——
百炼镜发光之时,便可以操作。百炼镜发热之时,天声会响起。
元稹盯着镜面,一下点中《绑定名将系统之后,我的言灵显形了》。
这篇文章,是张万福的传记。
张万福高寿,卒时九十岁。他从军伊始,拿了七十年朝廷俸禄,从来没生病过一日。
真是羡慕。
不对,真是奇怪。
这篇传记当中,张万福正是左金吾卫将军,而且被当今天子派人画像,供入凌烟阁。
这和之前初见的张万福所述,一模一样。
那今天在曲江池畔见到的这位老人……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梦游吧?今天真的出门了吗?
《名将系统》中提到的“言灵显形”,仿佛说的是元稹所写的百韵长诗,让张万福从左金吾卫将军变成寻常老翁。
元稹瞬间毛骨悚然。
【王维自河西以来的诗篇,以意象抒情,情入景中,绝无赘言。《使至塞上》当中,“征蓬”和“归雁”暗含了他遭到排挤驱逐的痛苦之情。】
【以“直”来勾勒“孤烟”,以“圆”来渲染“落日”,王维提笔作诗如作画,手法冷静克制,反映了他对朝中事务的疏离态度。】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失去靠山的王维,重新回到长安,官拜左补阙。在李林甫长期把握朝政期间,纵然处境艰难,王维升至给事中。】
【天宝年间,王维心在辋川别业,他的进取之心和爱国情怀难以窥见。直到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的六月,安禄山叛军攻陷潼关,占领长安。】
15. 大燕伪官王维(一)
战乱中的长安,人们口口相传,刘禹锡未曾一见。
他回到长安,眼前繁华如梦,一副不缺水的模样。
大户人家的宅第,墙外面垂着藤蔓,小花苞即将绽放。若是绕到门前,小厮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想听也得听。他们聊着刚移栽过来的牡丹,若开了紫花,家里的大少爷也能被皇帝赐金紫。那可是最为尊贵的官服颜色。
反正种花要不了多少钱,不妨再多种几丛。水嘛,怎么就水要花高价弄过来了呢?
外面那些人太势利,恩将仇报爱杀熟,过了这个春天,以后去别家问问。
在长安,不是所有的里坊都这么吵。
柳宗元家的那一片就很好。刘禹锡前去拜访,一眼看出来这片是消息灵通、人杰地灵的福地。
柳宗元的家里,没那么多花。
天下大旱,京城的权贵却忙着汲井,他们嘴上忧国忧民的话,似乎只是哄着圣人给自己升官的。
柳家就不同了,他们家……平日住在京城外的庄园里,柳宗元为了刘禹锡特意赶回来。
“宅子疏于打理,”柳宗元有点不好意思,“外面大旱,今年也不好养花,更别提把花养在平时看不见的地方。”
刘禹锡欣慰不已。
可是柳宗元面露难色。
不是为花,而是因为百炼镜。
柳宗元把百炼镜还给刘禹锡,并说还请以后别再托他保管。
一个镜子而已。
柳宗元频频称其古怪。
“此话怎讲?”刘禹锡问道。
“那上面的文章,有时能点开来看。我拿不准该看什么,但又忍不住去读,为此魂不守舍。”
“那就看嘛。”
“这个镜子太古怪啊,”柳宗元强调道,“文章中的事情,好像点开之后,就会发生。”
“你的意思是,我们当时不看裴延龄的那一篇,他就是个好人了?”刘禹锡反问道。
柳宗元摇头:“我是说,我当时不点开陆贽的那一篇,他就不会被贬黜。”
刘禹锡不信:“圣人阴晴不定,陆……宾客早就知道,他可是见过不少宰相一言不合被赐死。说不定,过几天圣人回心转意,他便官复原职。”
“你倒是乐观。”
“我过来参加吏部铨选,考的是身言书判,失了自信,不够乐观,怎么能通过呢?”刘禹锡捧起镜子仔细观摩,“要不要试试看另外一篇?《国子司业》的这一篇,你没有点过吧?”
柳宗元颔首:“这主意太妙了。《国子司业》和裴延龄定然无关,所以点开之后,可以看看镜子是不是真的能干预命运。”
“说不定是预知天命呢?”刘禹锡雷厉风行,“这文里的人名,怎么有点熟悉呢?”
柳宗元抢过来一看,《国子司业》开头第一句写着两个大字——
阳城。
这是什么普罗大众的常见名吗?
柳宗元和刘禹锡四目相对。
“巧合,这绝对是巧合。”
“我们两个,心有灵犀。”
【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李隆基仓皇逃难,王维未能跟上。他困于长安,而后因其名望,安禄山将其转移至洛阳,囚禁在菩提寺中,并按原职任命王维为给事中。】
【东都洛阳神都苑的凝碧池上,安禄山的叛军得意洋洋在搞庆功宴。他们逼迫未能出逃的宫廷乐人献艺,乐工雷海青不服,反而摔碎琵琶,梨园众人深有同感,一齐向着玄宗逃难的西面泪流不止。】
【叛军一怒之下,将乐工虐杀。这些场景噩梦一般住在王维脑海。】
【王维的好友裴迪,冒着风险赶到洛阳菩提寺,王维见到他,偷偷将此事写成诗,《菩提寺禁,裴迪来相看,说逆贼等凝碧池上作音乐,供奉人等举声便一时泪下,私成口号,诵示裴迪》,简称《凝碧池》。】
【王维《凝碧池》】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
都快四个月了,陆贽为何还不过来道歉。
李适的怨气淤在心间,只有裴延龄过来宽慰他。
裴延龄舍下私人休闲的时光,在公务之外,还愿意照顾朕的感受,怎么会有这样贴心的人呢?
李适眼巴巴地看着裴延龄。
“是陛下先爱众生啊,臣不知不觉受到影响。”裴延龄铺垫了一句之后,憋住讥笑,“陛下之前待陆宾客亲如兄弟,家里的丧事,都是陛下掏钱包罗,之前赏赐给他东西,他却不领情。”
“陆九的性子就是这样,”李适眼里噙着泪水,“朕恨朋党,他便连和同僚日常交往尽数回绝,他一心向着我。别人送给他礼轻情意重的东西,他都不收。之前见他丁忧时悲痛不已,守丧期间生活困难,朕找了一圈人,才找到一个他相熟的,给他送点日常用度的物件。”
千万得拦着陆贽。
还有他那个贫贱之时便情比金坚的朋友,韦皋。
他们俩的情谊,拿玄宗时的人来打比方,就是裴迪和王维,冲进敌营不顾安危也要去救对方。
韦皋,剑南西川节度使,派到成都镇守边疆得有十年了。
他可比裴迪厉害多了,当年起兵举义,如今击吐蕃,溃南诏,屡战屡胜。
惹不起,惹不起,必须多加提防。
裴延龄对李适旁敲侧击:“臣有所耳闻,还记得陆贽之前加同平章事,韦皋在成都修筑盐州城时遭到吐蕃突袭,陆贽为人公正,没有对挚友格外相助。对微末之交也不留情面,太薄情了。”
“太薄情了。”李适情不自禁重复道。
【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天声惊起波澜。
元稹本来已经忘了真假张万福的事情,安史之乱的悲痛之情忽而袭来。
王维的诗里,只写了逆贼大设宴乐,宫廷乐师雷海青以琵琶击贼一事,提都没提。玄宗李隆基后来诰封“梨园大总管”的原因,在诗文中根本没有线索。
所以先看王维的诗句,会以为文武百官和梨园弟子对安禄山俯首称臣,而后得知雷海青的诰封,才知道之前对诗文理解偏颇。再读一遍,才看出来王维在菩提寺的苦苦挣扎和哀求。
那天的张万福,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元稹后来见过他,那天孤苦老人的话题,仿佛一场大梦。
难不成那番话只能说一次?就像是求救的机会错过就不再有。
元稹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先验一验百炼镜上的文章。那天,可是他看了张万福的传记之后,才从迷梦中醒来。
永乐坊,从元稹家出发,往北走就是。这里有座开元观,聚集了很多天天议论朝中大事的人。
倒春寒的时候,人少了很多。元稹打听了一圈,得知他们进士科落榜,于是纷纷散去。如今留下的少年,个个家住京城,闲来无事来此解闷。
比方说,家住靖安里的小少爷……具体一点,家住靖安里的宗室小少爷。
靖安坊那么大,自然不止元稹一户人家。
但是他没想到能在开元观碰到邻居。
元稹之前躲着他走,生怕他一回去,坊里就开始传谣言,说元稹游手好闲。
京城能去的地方很多,来这里玩,算不上纨绔子弟,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衣服华贵而已。
——元稹对这个宗室小少爷印象不算差。
这位宗室小少爷很是难缠,元稹之前不理他,今日估摸着开元观人少,一人无聊,他便主动拦住元稹问为何天天见他却不打招呼。
没打招呼的人多了去了。
元稹扭过头去:“我来打听朝中大事,你比我矮一头,能知道什么?少来耽误我。”
宗室小少爷换个方向站,元稹再度偏头,他也不嫌累,大步一跨又出现在元稹眼前。
“我们俩可是邻居。”
“隔墙如隔山。”元稹拒绝道。
“我朝中有人。”
“那你说说陆贽的六千字奏文是怎么回事?”元稹偷笑。他肯定读不下来那么长的一篇文。
“我知道!”宗室小少爷跃跃欲试。
朝中大臣早就等着裴延龄自己栽坑倒台,那一天陆贽从早忙到晚,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呈上奏章。一夜不睡,也写不出来六千字吧?朝中大臣都觉得奇怪。
而且长安城内太平,陆贽却说天下大旱,而后京兆尹、司农卿、盐铁转运使纷纷作证,裴延龄才暴露他狡猾记仇的一面,宗室小少爷的家人也才知道外面的旱情。
“就好像陆贽说裴延龄奸诈,他就奸诈,陆贽说外面大旱,于是真的大旱。”宗室小少爷总结道。
“这话可不能乱讲,李家大少爷!”元稹其实心里有点信了,“别说那些玄怪奇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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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什么?谏议大夫阳城的事情,可曾听说?”
巧了,他真的听说过一些。
【菩提寺中,王维平日谎称失语,病重难治,于是手边常备毒药。他几欲自绝,却没料到与裴迪重逢。】
【“安得舍尘网,拂衣辞世喧。”王维给裴迪留言相视,可裴迪怎能看他听天由命在此身故。王维面对故友,昔日盛景历历在目,微小细碎的日常任由岁月磨成锋利的刀刃。】
【数年来念经礼佛,不悲不喜,远离红尘,王维在烽烟之中故作自若,但鬓角的白发堪比镣铐,他能挣脱绳索,却躲不开如箭的光阴。】
【裴迪舍命赶来相救,隐忍数载的王维,情绪一泄而出。】
【王维《叹白发》】
【我年一何长,鬓发日已白。俯仰天地间,能为几时客。】
柳宗元很是自责。
百炼镜在刘禹锡手上,就是利器。他提前看到韩愈的文章,即时化解韩愈潜在的敌意,他随手点开的是裴延龄的罪证,由此令裴延龄处在高处,却立在悬崖边上。
镜子到了柳宗元手中,使得之前的安排前功尽弃,害了陆贽尚有周旋的余地,但如今阳城也因他要遭遇一劫。
“还没发生的事,何必担心,”刘禹锡冷静一想,“今日,你不是打听过了吗?阳城仍是谏议大夫。他被贬为国子司业,百炼镜上写得是他上前谏言,惹怒圣人……他像眼下这般坚守自己,不发一言,永远都不会有事。”
“可是……”柳宗元担心没人为陆贽说话。
刘禹锡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本来也没人指望阳城能在圣人面前为谁美言几句。他不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那可是之前妹夫去世,三兄弟要一同前往归葬的人,其余两个会拦住他的。”
甚是有理。
柳宗元深思片刻,说:“假如百炼镜灵验,关键在于文章阅读的顺序。”
“标题起成那样……排序如下注。”刘禹锡转而又想,“除非我们少了一环。左金吾卫将军张万福,他又是何人?”
“他和裴延龄有关……”柳宗元推测道。
“对了一半。文章里的那几个人,影响的都是圣人的心绪。”刘禹锡回忆文章的内容,“张万福那篇,有人报张万福年老体衰,但圣人面见他之后惊觉是诬告,于是给他画像供入凌烟阁。陆贽那篇类似,圣人一时下不来台,才将陆贽罢为闲职。阳城从谏议大夫到国子司业,更是被闲置。”
“所以按照此法,裴延龄也能被贬为闲职。”柳宗元恍然大悟,“原来百炼镜是成为奸臣贪官的指引啊。”
这个兴奋的语气,难道是要一步一步跟着学吗?
刘禹锡不敢反驳:“先让裴延龄下台。你看,百炼镜上又多了几篇文章,定然有妙用。”
“反正我是不会碰的!”柳宗元非常慎重。
【怅惆故山云,徘徊空日夕。何事与时人,东城复南陌。】
转眼就是暮春,旱灾的风声如若黄土席卷京城。
人们东奔西走,忧虑又惶恐,但御苑之中,李适在打猎。
陪游的神策军士兵人心涣散,闲聊的话题离不开胡饼。
他们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远处传来《阳关曲》,马匹又不听使唤。
李适的游猎心情,蒙上灰尘。
他点了个老实人问清事由,说起度支使近来拖欠厩马的草料。
这怎么能行。
他把裴延龄叫过来问话。
裴延龄赶忙解释。
他说陆贽失权,心生怨念,一边扬言天下大旱,一边联合京兆尹等人阻挠粮草发放。
可追根溯源,解决不了问题。
李适心里只有打猎。
他让裴延龄出对策。
在神策军的注目之下,裴延龄说回去构思,明日上奏。
李适的游猎心情,又淋冷水。
他叫来个天庭饱满的士兵一问,他点出了涉及粮草的所有官员。
“哪一位你们最为信任?先让他来负责。”李适不愿耽误游乐,他瞥了一眼裴延龄,“爱卿,回去好好想。”
裴延龄诚惶诚恐。
他回到宅第,彻夜不眠。奏章刚刚起草出来,外面晨鼓作响,叩门声急促,下人一路小跑撞到花盆当啷当啷,乌鸦继而大叫。
一纸诏书下来,命他分司东都。
16. 大燕伪官王维(二)
【宿昔朱颜成暮齿,须臾白发变垂髫。】
柳宗元的办事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天声功不可没,念一句人生转瞬即逝,柳宗元深感恐惧,风驰电掣行动起来。
裴延龄一夜之间遭贬谪,街头巷尾响遍欢呼声。
也有人怜惜他,在路上为他送行。
家里的鸡蛋和青菜拿出来相送,哪怕是烂掉了碎掉的也要强行塞给他。
裴延龄的衣服上蛋液流淌不停,菜叶挂在身上,路人仍不停手。
长安城的人果然富裕,家里不差这点粮食。
柳宗元躲在暗处,不由得感叹。但他其实不太放心:“万一有人为裴延龄上书呢?”
刘禹锡提议:“我们去大明宫蹲守一下。”
进退之事,贵不失时。
绊住裴延龄余下的知交,必须抓紧。
刘禹锡和柳宗元在朝中的朋友,纷纷传来音信。
秘书省的说没人帮裴延龄说话,中书省的说刘禹锡吏部铨选妥了。
裴延龄下台,全京城的人都在兴头上,目光凶狠的卫兵听到刘禹锡有好事,也来恭贺一声。
大明宫外的卫兵见刘禹锡对祝贺感到尴尬,赶忙解释称是跟大明宫内的人学来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远处有人出宫。
“拜见张将军,将军万福。”远处的士兵喊道。
这个说辞……难道眼前走来的人正是左金吾卫将军张万福?
还没等柳宗元同卫兵确认,就听到远处在喊:“太平万岁!”
“太平万岁!”刘禹锡眼前的卫兵也大喊。
“太平万岁!”刘禹锡和柳宗元只好跟着氛围一起叫道。
远处有一个少年,从柳树的阴影里窜出来,拦在张万福身前。他们说了什么,刘禹锡和柳宗元傍晚才打听出来。
张万福听闻佞臣倒台,在延英门外面逢人相贺:“天下以后岂不太平?太平万岁!太平万岁!”
朝廷上的是非褒贬,在京城的茶楼酒肆间,全作佐餐下酒菜。
“大战结束多少年了,现在不太平吗?有什么可庆祝的?”
“金吾将军名万福,他们想欢呼,却得避名讳,要不然就该喊‘坏人下台,天下万福’了。”
“都是好词,张将军没有坏心,搁这里议论什么?没带酒钱想拖到最后付呀?”
谁人能无非议?
张万福,自此名重天下。
有人说,神策军险些禁中兵乱,便是因为裴延龄拖欠粮草。长安之外,更有临郡相互往来,彼此通气,箭在弦上。
“子厚,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刘禹锡见柳宗元有些落寞,“我给你办个庆功宴。”
柳宗元摆手回绝:“这才进行一半。”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天下太平。
这四个字,勾起了李适的回忆。
李适生在东宫,他二十一岁那年,代宗李豫即位,于是被委任为天下兵马元帅。次年,他因平叛安史之乱有功,官拜尚书令,并且和郭子仪、李光弼等人一起供进凌烟阁。
天下太平,李适的贡献有目共睹。事到如今,无人再提。
李适长吁一口气。
朕可是先有功劳,而后才册立为皇太子的。怎么根据现在朝臣的看法,却是时人吹捧呢?
他们不能因为朕一时信了奸佞小人的谗言,就无视朕之前光辉圣洁的品格啊。还是小裴会说话,他总是先美言两句,陆九的文章也好,单看页数,就能见到他的诚意。
而当下朝堂上的这些人!
奏章的内容都是跟风反对小裴,还有个别人在延英殿外大喊“天下太平”。太吵了,完全没有当年陆九在耳畔一字一句好言相劝的风度。
当年天下大乱,朕于危难之中,是宦官窦文场、霍仙鸣率兵前来相救。
这些文臣,他们当年都在哪儿呢?论文论武,诚信忠义,都差点意思。
眼下难得太平之时。
这些人不来排忧解难,一门心思火上浇油。必须让御史台查一查这几个对旱情漠不关心的官员。
御史台收到命令,面对皇帝亲自圈出来的名单,严阵以待。
有人侵吞官钱,大约五十万贯。有人行贿高官,金银珠宝藏牛车运给对方。有人妄用钱谷,凭妻子去勾结权势。有人卧病在家,以勤奋之名,将度支的财物拿回家中。
李适怒火中烧。
他以严刑对待那几人。而后有人说此般恶果,是当朝宰相和户部尚书未有预案而酿下的,李适又迁怒于陆贽和裴延龄。
宰相又不止陆贽一个。
他们为了自己的位子,也得帮陆贽说情。
帮陆贽不帮裴延龄,李适怀疑这些人图谋不轨。
圣人怒气难消,有心赐死大臣。宰相们在延英殿紧急对答,外面的谏官纷纷筹备,要在紫宸殿上补充一番。
谏议大夫阳城也不例外。
初次写奏章,他或许领悟不到技巧,合不合圣人心意,谁也说不准,但他速度比别人慢,人尽皆知。
李适下诏,再贬裴延龄和陆贽去巴山楚水,阳城的奏文才落在李适的桌上。
迟了。
陆贽和裴延龄已经在路上了。
阳城奏章的文风,像是谆谆教诲。
世风日下,竟然轮到谏官来教育朕了!
但他颇有陆贽当年的风采。
李适讥笑一声,改任阳城为国子司业,在国子监督导教学、完善学规。
【烦恼丝霜白如雪,王维一心在空门。裴迪有心无力,他无法斩断王维心间的罗网,也无力破坏洛阳菩提寺的牢笼。】
【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唐军收复长安与洛阳。王维和其他受困的文武百官,皆被下入狱中,押送返京。】
【在菩提寺中,心灰意冷的王维,是预料到了他来日的悲惨下场,还是后悔天宝年间对危难熟视无睹未有作为?假如时光重返,王维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曾经他十九岁,看到李陵蒙冤受俘,感慨万千。那时候的王维,可曾想过时隔数十载,他自己会陷入同样的泥沼?如今被俘又入狱,王维会悔恨当年一语成谶,还是懊恼明明早就知道?】
【王维的杂诗《叹白发》,前五言,后七言,将他人生低谷中的无奈和伤感展现得淋漓极致。】
“唉……”
韩愈回京一见到柳宗元,就看到他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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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他收起伞,问刘禹锡:“好久不见。上次你们一心想让裴延龄下台,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且差点流放到岭南了。”
“圣人心软。”刘禹锡面无喜悦,“应该给他像元载那样下狱审问再判,他们同样是度支转运使。”
韩愈心里咯噔一下,说:“别太狠了,圣人不是下诏了吗?纵逢恩赦,不在量移之限。”
“唉……”
“子厚,你到底遇上何事了?”韩愈问道。
柳宗元缄口不言,刘禹锡替他说明。
陆贽被牵连贬谪,实属意外,但柳宗元觉得责任在他。
人逢雨天,难免低落。
韩愈非常理解。
柳宗元难得开口:“圣人不准量移之事,针对的是陆贽。他曾经为左降官量移制度多次上奏,批评李林甫的旧制,想要改革,结果圣人生气,又给改回去了。”
“事已至此,伤心何用?”韩愈同样为他崇拜的座主陆贽被贬心痛难忍,“举国求雨,连月未成。陆贽蒙冤,大雨如盆。贬谪之际,他仍心系百姓。”
柳宗元忽然问起:“是谁说的宰相对这些事应当提前谋划?”
“东宫。”刘禹锡答道。
韩愈感叹:“这太子以后可就难了。朝中大臣,不一定拥护他。朝中多数倾向于陆贽,太子把大家都推到对面去了。”
“别这么说,凡人一生百年,圣人也才过半,更何况他若长生不老呢?”刘禹锡纠正他,“朝臣却换过一轮又一轮,若是之后的文官胆子小,既不触怒天威,而且瞻前顾后,太子自有福气。”
“求仙炼丹多少代了,没一个成的。”韩愈心生怜悯,“倒是陆贽,而今贬为忠州别驾,怕不是会被他上面的刺史欺负。”
“唉……”
刘禹锡见柳宗元落落寡欢,说:“错不在你。要不然我也有责任。忠州刺史是新调任过去的,和陆贽曾经同朝为官,说不定是老相识,吏部特意安排过去照拂呢。另外,想救陆贽的人,还有在成都的韦皋,我听闻他已经上表求代,让陆贽接替他。”
“韦皋在成都十年,是该换人了。”韩愈点点头,“要不是西川按时上税,他和河北三镇也没什么区别了。”
“别乱说话。”柳宗元从悲痛中惊醒,“但梦得兄,说得甚是有理。”
“几则喜报,纸面上的事,哪算说理。”韩愈不服,“总不会因为他吏部铨选过了?我博学宏词科三次落榜,我就不如他了吧。”
“天大的误会!”柳宗元有些慌乱。
“随便说说,没有怨你。”韩愈转而问刘禹锡,“分到何处?秘书省校书郎?”
“太子校书。”
“怪不得帮东宫说话呢,”韩愈打趣道,“那么梦得平日忙不忙呀?我制科三次不中,想去找人说一说,以前还能攀上座主,如今就只有梦得了。”
刘禹锡受宠若惊:“想说什么?”
“我要上书!前些日子,霍仙鸣、窦文场分掌左右神策军,担任护军中尉……你们可知原因?”
柳宗元正在酝酿,韩愈自问自答。
“文臣内斗,宦官得利。”韩愈气势非常,“像我这样不擅长考试的人,工作机会又少了一个啊!”
17. 大燕伪官王维(三)
【西汉名将李陵,陇西人,前将军李广之孙。他早年因有李广之风范,而被世人称颂。】
【……李广的祖先是李耳,就是唐朝皇室认为祖宗的老子李耳。所以说王维写《李陵咏》是为了讨好岐王或者薛王吧?你不理我,那我接着念了。】
【汉武帝刘彻派李陵驻扎边疆,防备匈奴。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李陵和将军李广利两路出兵攻打匈奴,李陵率兵力战多日,杀敌上万,直到粮草绝尽。】
【李陵只得投降,等待援兵相救。然而汉武帝刘彻,听信谗言,认为他和匈奴单于勾结,帮助其备战,而将他家灭族。】
【后来,汉昭帝刘弗陵即位,召李陵归朝,李陵断然拒绝,他不愿再次被冤枉受辱。一念而起,一时之误,让李陵永远沦为俘虏,背上叛国的名声。】
【年少的王维,写志在四方的游侠,写征讨匈奴的将军,可他进士及第之后,从事音乐,忙于文书,在河西的岁月如白驹过隙,做任侠、当将军的梦想,一辈子也没能实现。】
韩愈一时冲动。
他见刘禹锡与柳宗元无言以对,立马说已经变主意了。
“官位再多,人也只能任一个。何况文臣来做,宦官来做,只要忠心于皇帝,致力于大唐,谁来都行,不是吗?”韩愈同他们解释道,“我其实来之前已经想好路子了,我要去给董晋董尚书那里当幕僚。”
“他之前是门下侍郎,如今是东都留守。”刘禹锡恭喜他。
韩愈会心一笑:“而且离得不远,可以经常回长安看看。”
【王维《李陵咏》】
【汉家李将军,三代将门子。结发有奇策,少年成壮士。】
韩愈见他们两人又愣在那里,说:“你们还是觉得我变心太快了吧?我当然记得陆相公的知遇之恩,可我能做什么呢?”
他的神情,比柳宗元还要伤心。
“圣人才绝情吧?”韩愈十分惆怅,“当年圣人带陆贽随行,地形不熟,时局动荡,圣人察觉陆贽不见,痛哭不止,下令谁若找见他,赏黄金万两。而后重逢,圣人便和陆贽寸步不离,一会儿不见就要落泪,生怕以后再度失散。那一年,圣人女儿暴毙,也没听他黄金万两缉拿凶手。”
刘禹锡听说过这件事:“公主的命,以命抵命。陆贽走散,也是那日天气不好。”
“和今日一样暴雨如注,”柳宗元开口说道,“退之,你本来说想要文武两道都兼得,陆相公他……擅用毛笔,指挥不了刀和枪。等你去洛阳,我去找你。”
韩愈见柳宗元振作起来,很是欣慰:“好,我打算之后写一篇关于陆贽的……你们别紧张,不是上书!只为纪念一下他的恩情。”
刘禹锡松了口气:“洛阳不远,待你写成,我们可以赴东都过去看。”
“临行前就拿给你们,”韩愈想起之前《诤臣论》写得过于匆忙,“反正不像上次那样急着交给朝廷,就留给你们几位友人。”
【长驱塞上儿,深入单于垒。旌旗列相向,箫鼓悲何已。】
夜晚宵禁,元稹仍在开元观。他在这里暂时住下,因为他和李家大少爷有约,月圆之夜西厢房,互相把写过的诗拿给对方欣赏一番。
元稹不情不愿,有人“下笔如有神”,而他下笔就见鬼。写圣人以五花马、千金裘重金为聘请阳城,李家大少爷对天发誓正有此事;写落魄老人重返京城追忆锦绣长安,健朗的张万福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为此去过大明宫等他出来。那一天,没等元稹行礼,张万福先行反问他,之前要拿来过目的长诗写出来没有。
太吓人了。胆小的人,怕是整个长安的佛寺道观,之后都要前去拜一拜。
幸好,元稹坚信是他自己写诗如作法。
此般绝技,定有大用。才高势弱,过于易折。凡尘俗世,太难容身。
元稹不想过早暴露。
他从傍晚等到月亮高升,没见到人。元稹反而心安,他回去睡觉,可一躺下,大抵是隔墙的学子过于刻苦,房间内烛火通明,却仍想凿壁偷光。
敲墙声也太吵了!
元稹忍耐不住,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李家大少爷。
他以为他们上次约定很清楚,结果他在元稹房间门口转悠了好几次,里面空无一人。
“我们不是约在那棵树那里吗?”元稹问道。
李家大少爷比划了一下:“那棵树对面正是我这个房间!”
“是我失误。”
“主动认错,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李家大少爷笑着说,“元兄,我们以后可以表字……”
“微之。”
“损之。”
这名字独具一格,和眼前这个小孩儿倒也契合。
元稹二话不说,两人诗稿,作为订交的信物。
李损之的诗,文笔瑰丽多彩,一看就是进士科的好苗子。
元稹看一页诗,偷窥一眼对方。
李损之的父辈官至几品?大抵能送他送入国子监学习吧?
看他一丝不苟的样子,要是赌进士科渺茫的机会,太可惜了。
提起国子监的话题,李损之一脸鄙夷。
三品官员的子孙可入国子学,五品官员的子弟可入太学。然而可曾听闻哪位宰相出自太学,太学的学子仕途很难超过父辈。
眼光可真高。
元稹尴尬假笑。
“都是在家里学不进去,才送过去的。”李损之辩解道,“微之不会以为我嫉妒他们吧?”
“恶人先告状。”元稹想起之前自己对他格外防备,果然没错。
“太学学制九年,有一个名唤何蕃的,他在我阿耶年轻时入国子监,如今仍在那儿呢。”
“他对国子监感情深厚,留下任教有何不可?”元稹反问道。
“微之,我没讲清楚,其实是他在太学二十年,学业仍未成。”
元稹大为震撼。
怪不得先前在百炼镜上读过韩愈的《师说》,批评国子监的学子“耻学于师”,原来是风气不好啊。
“但如今阳城过去当国子司业,”元稹感叹道,“当是能学风重振吧。”
李损之眯着眼睛,嘴角一勾,冷笑一声:“我听闻阳城……”
小小年纪,圣贤书没读几卷,流言蜚语信手拈来。
不愧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
元稹偏着身子凑近他,洗耳恭听。
【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将令骄虏灭,岂独名王侍。】
刘禹锡不敢把百炼镜带在身上,只是上面显示出有趣的文名,他会和柳宗元知会一声。
柳宗元近来面无表情。
在刘禹锡眼里,就是失魂落魄。当年劝韩愈上书的高昂情绪,已经许久没见到了。
暗中布局令裴延龄下台,柳宗元彼时意气风发,如今判若两人。
似乎得让他再撵走一个朝廷中的坏人,才能振作起来。
毕竟他们心里最愧疚的人,怎么也救不上来。
韩愈写了《毛颖传》。刘禹锡这次谨慎,在百炼镜中见到也绝对不碰。
他和柳宗元讨论过,猜这篇是影响未来的文章,就像是百炼镜中的另一篇《师说》一样。这两篇一眼看去就和国子司业阳城有关。
之前已经害他改任闲职,柳宗元很悲观,怕是令他再度贬黜。
刘禹锡却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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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等国子监那里出事,这两篇能救他一回。
可没想到,韩愈的《毛颖传》和阳城无关,而是在写陆贽。
毛颖,即毛笔。以前,中山特产紫毫,由兔毛制成。
《毛颖传》当中,韩愈便将毛笔拟人,说他是可爱的兔子。
之前读《诤臣传》,刘禹锡有点怕他,这次没想到韩愈却另外一面。
毛颖的祖先,千古功臣,死后被封为卯神。他们这一脉中山兔,也会仙术,而且窃姮娥、骑蟾蜍,隐居在月宫。
毛颖本兔,天才少年,博闻强记。卜筮占相、山经地志、三教九流的东西他都会,而且思想深刻,独创以“四赋”管理财政,用“八计”考察政绩。
柳宗元读到这里,感慨颇多。
这些都是陆贽做过的事,那是正和他们二人年纪相仿,二十五六岁。
毛颖官拜中书令,他的兔毛一拔,瞬成文章,皇帝对他很是重用。然而后来毛颖摘帽谢恩,皇帝见他兔毛稀疏,便自此冷落他。
“文中的皇帝太薄情。”刘禹锡叹气。
“陆贽当年对平叛藩镇功不可没,可却熬了十年才升至宰相,从未被封侯赏赐。”柳宗元明白韩愈的苦心,“圣人却对裴延龄格外偏心,疏远陆贽。真是他老不中用吗?”
“怕不是看腻了兔子。”刘禹锡话锋一转,“不过,时下的兔子和以前不一样?阳城去国子监之后,你可曾听说那边的事?”
“礼部每日都有太学生前去投诉,说是他们那里有为在太学横行霸道的学生,彻底干扰他们学业了。”柳宗元答道。
“何蕃,年年贡为进士,年年落榜。他在太学是老前辈,常常说太学往事,让新入生遵循传统,趁着国子司业换人的空档,他成了不可侵犯的权威。”
柳宗元一脸痛苦:“阳城的处境不容易啊。”
“陆贽远在忠州,阳城却几坊之隔,”刘禹锡鼓励他,“我们帮帮他!”
“能救一个是一个!”柳宗元点点头,“百炼镜上那篇《师说》,点开看看?”
刘禹锡听之从之。
但韩愈的《师说》,似乎和国子司业阳城毫无关系。
刘禹锡倒吸一口凉气。
“我有一计。”柳宗元眼里闪着光,“韩兄写得有理,《师说》讲‘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让太学生像何蕃多多学习。”
“岂不是更乱?”
“敌志乱萃,何蕃一个人对付过来那么多拜师的人吗?”柳宗元顿了一下,“混入太学的事,就拜托你了。”
【既失大军援,遂婴穹庐耻。少小蒙汉恩,何堪坐思此。】
元稹对着百炼镜练习写诗。他和李损之约定,这次就写国子司业阳城。
先从他成为国子司业的原因写起——
炎炎日将炽,积燎无人抽。
公乃帅其属,决谏同报仇。
延英殿门外,叩阁仍叩头。
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可是圣人那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贬黜太多人。
且曰事不止,臣谏誓不休。
上知不可遏,命以美语酬。
降官司成署,俾之为赘疣。
李损之说,阳城到了国子太学,很受太学生爱戴,从前学规繁琐,考试频繁,阳城上任之后,因材施教,宽以待人。
但是太学生本就不爱念书,如此一来,更加散漫。其他师长想管他们,他们就报出阳城的名字。因为他是国子司业,学规他说了才算。
他们师生情谊如此之深,元稹想不出写法,便以百炼镜作参照。
诗成之后,元稹很是好奇阳城的去向是否如他笔下所言,于是他隔几日便去国子监那边打探一番。
18. 大燕伪官王维(四)
国子太学。
这里学生的气质似曾相识。元稹来回路过几次,太学生便挡在他的前面,问怎么不认识一下。
李损之才是应当亲自来这里采风的人。元稹和他打赌,诗歌写人,要写出那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元稹来到太学,听太学生口中的阳城,正如李损之所言,但是他不愿输,不甘心只写出阳城的近况。
太学生听闻元稹早年丧父,生活困苦,早早明经科及第,却一直没有出仕的路子,对他深表同情。有人出主意让他去应制举,切记不要选前进士擅长的博学宏词科,最好是能和当朝宰相搭上话。
另一位太学生笑话那人自己没关系,就不要胡乱建议,而他愿意让元稹拿诗文谒见自家的长辈,先去京城外面的幕府历练一番。
“远在他乡,孤身一人,苦于恩情,被克扣俸禄也得任劳任怨。”一位正义的学生说,“十几岁,尚未及冠,何必那么着急。我们在太学受气,都见不得外面的人日子过得好了?”
终于套到话了。
“你们也不容易,却还对我这么关心……可是司业平日教导太严?”元稹心里暗喜。
新来的国子司业阳城,之前频频上书,惹怒圣人,于是被罢为国子司业,现在改过自新,谨小慎微,对太学生和声细气,关怀有加。
表面上是好事,但太学里年年贡举年年不及第的何蕃,仗着阳城司业的庇护,得寸进尺,如今多半学生都向着何蕃,跟他拜师学艺。
学风日下,他们几个和元稹闲谈的学子,如今都靠外面的人求学。
“太难熬了,我们国子监每年休假,然而他五年不归家,”太学生无奈得冷笑,“躲都躲不开他。他身边那群人,还恭维他讲孝道,不学成不归家以示志向……”
孝道?
元稹记得曾在百炼镜上读到过,阳城的妹夫去世,家贫难下葬,他们三兄弟便往返千里将其归葬,而后把妹妹接回家来,一家人和睦友爱。
外人常在院子外看他们,眼里都是羡慕。
另有一个太学生感叹,何蕃的小跟班,喜欢跟风,一人开始向礼部举荐他,其他人蜂拥而上,诚心诚意,希望他早点及第入仕。
“还让我们帮忙抄何蕃的诗文,送进礼部贡院,这样能免这个月的月例钱。”他不情不愿,但是为了省下保护费还是照做了。
其他人称他是叛徒。
可坚守原则的人,见太学一夜之间众人改口,他们也不再去礼部举报何蕃的恶行。
“那么礼部,岂不是认为阳城教导有方,何蕃改过自新了?”元稹问道。
太学生一齐哀叹。他们实在无能为力。
元稹见太学生真心待他,便决定回家写诗相报。写何蕃,元稹无从下手,但若写阳城,元稹已经应验两次了。
既然阳城上奏的时机已改,那么像张万福那样改一下他的性格……要么国子司业换人,要么他性情大变。
写好之后,他先拿给李损之过目——
昔公孝父母,行与曾闵俦。
既孤善兄弟,兄弟和且柔。
一夕不相见,若怀三岁忧。
遂誓不婚娶,没齿同衾裯。
李损之看了直摇头。
他家的教育,不婚即是中了邪。
“公主还有不婚的呢。”
“男女有别。小娘子不婚,多福且高寿。倘若男子不婚,可是容易撞上狐狸精、大猪妖、井底鬼,若皈依佛门以求避险,那就是另外的陷阱,兴许会被人捉去煮了吃,当作长生肉。”李损之表情十分严肃。
“你快接着看。”
妹夫死他县,遗骨无人收。
公令季弟往,公与仲弟留。
相别竟不得,三人同远游。
共负他乡骨,归来藏故丘。
李损之双手颤抖,本轮作诗,他甘拜下风。
“点评一下。”
“你应当和我一起考进士科。不行,那样你就把我的名次挤下去了。你制举要报哪一科?我们以后可别撞上。”李损之说道,“微之的诗颇具洞见,从阳城的过往便能知道国子太学明日的危机。”
这根本就是不服输,好在夸得真诚。
元稹让他具体、生动、不加保留,一字一句说清楚。
李损之认为太学里有妖怪混入其中,正如元稹所预见的那样。元稹和李损之想把何蕃和阳城弄走,妖怪偏偏想让这两人进入朝堂。
“乱我大唐!”李损之激动不已。
元稹无可奈何,问:“你曾说你家里藏书几千卷,六朝的志怪小说,读了不少吧?”
“一卷没落!”李损之一脸得意。
不敢反驳。
元稹的诗改变阳城赴任国子司业的原因,然而太学生吹捧何蕃实属意料之外。
元稹不信妖怪那一套,但李损之却说得在理。
【深衷欲有报,投躯未能死。引领望子卿,非君谁相理。】
和元稹相熟的太学生,私下求刘禹锡指点诗赋。三试连中,在朝堂上,无人在意,但在学生圈里,炽手可热。
刘禹锡凭借这点名望,在国子监里安插眼线,定期报告阳城与何蕃的近况。
一切如柳宗元计划的那样。
向来避何蕃如瘟神一样的学子,忽然跟他热络起来,请教起在太学叱咤风云的心得。有天赋就是不一样,有些人一学就会,差点抢了何蕃的风头,然而却及时止住,带着他的小弟一同拜入何蕃门下。
他们以示诚意,承诺绝不说何蕃坏话,并揪出每一个向礼部投诉何蕃恶行的人。
说做就做。
他们捉到一个,那人手里拿着何蕃的诗赋,声称去贡院举荐何蕃。
何蕃一惊,向阳城司业求问情况。
果然如此。
阳城因材施教,成果斐然。刘禹锡趁着指导太学生的工夫,打算多多搜集一些阳城在太学的事迹。
“今日,国子司业特意同何蕃谈心,就是聊些孝道,可能是见何蕃现在出息了,想让他的父母早点知道吧。”
记下来。
明日就托人给阳城美言几句。
以前,礼部那边收到的都是对何蕃的投诉,如今阳城上任之后,听到的都是对何蕃的推荐,而且还有人把何蕃的诗文拿给朝中人士看,他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
“过不了多久,阳城就能被提拔了。”柳宗元非常欣慰,“而且何蕃近日要回乡赡养父母,坏事的学生走了,阳城也能升了,一箭双雕。”
“甚好,甚好。”刘禹锡应和道,“庆祝一番?”
柳宗元摇头:“挑一个良辰吉日。”
“你来定。”
“何蕃临行的那天!”柳宗元细想,忽然觉得不对劲,“之前从太学生那里听闻,说他不及第绝不回去。”
“却有此事……何蕃为何突然返乡?”刘禹锡纳闷。
“我们和太学生们一起,为他践行。”柳宗元提议道。
【王维《李陵咏》语言质朴,摒弃六朝矫饰之风,他以李陵的家世和志向开场,用“箫鼓”和“沙漠”,声情并茂,描绘出他征讨匈奴事与愿违的困境。】
【《李陵咏》后半,王维将笔触停在李陵受俘前夕,通过李陵望向苏武,片刻之情,尽显李陵的报国之心。】
【苏武,字子卿,门荫入仕担任郎官,他卷入匈奴内乱之后,匈奴招降,他誓死不从,不惜自残。匈奴人便令他牧羊,直到公羊生子,即可归汉。苏武牧羊十数载,终于……】
【……公羊生子?你在期待什么?】
【结识李陵,两人唱和诗篇传世众多,后人一直歌颂他们始终不屈的坚毅品格。】
【身陷囹圄的王维,可否会感激当年写下“引领望子卿,非君谁相理”的自己?王维一生志业未竟,但收获匪浅。】
【菩提寺中,裴迪来相救,长安大狱,王维的弟弟王缙愿自削官爵为兄赎罪。】
【安史之乱中,王缙协助李光弼防守有功,于是唐肃宗李亨对王维从宽处理。】
【当年写下《李陵咏》,安史之乱后,王维在牢狱之中,忆起的是“深衷欲有报,投躯未能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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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死之心,又心存愧疚。】
【倘若报国和知己二选其一,王维其实早就做出回答,只是迟迟不肯承认。】
元稹听了天声的分析忽然一愣。
李损之催着他快点走。
再不去国子监捉妖,妖气怕是弥漫京城,继而随着何蕃归乡之路席卷大唐。
拯救天下,就在今日!
李损之一边念叨,一边亲手帮元稹套上做法事的袍子。
“停!”
“这衣服是新的,特意弄来的。”李损之解释道,“不过我没说清楚,他们以为是给我穿,所以可能有点短。”
“你想拯救天下苍生?”元稹问道。
“见不得黎民百姓被官府欺压,还要遭妖孽作祟深受伤害!”
“你穿!”元稹肩膀一抖,袍子飘扬,“损之,此般重任,怎能由我抢功?你去国子监牧羊……口误、口误,你去国子监内部,日暮时分,放起黄沙,我来击鼓,拿好符咒,趁乱潜入,放上奏文……”
“我记得!口诀是‘日暮沙漠陲,战声烟尘里。’”李损之整理衣衫,转而问道,“我不会用符咒啊?我也没有照妖镜啊。”
“写符即施法,你只要手持符,不需要担心。”元稹看他神情不宁,“照妖镜不必带上。若是惊扰了妖类同族,可就不好了。今日何蕃归乡,机会只有一次。”
李损之疯狂点头,带上冠帽,大步向前。
元稹在他背后冷笑一声。
志向虽远,可惜心智没追上身高。若是有朝一日真当上宰相,我们大唐朝廷岂不是……算了,算了,进士登科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国子监外,何蕃拎着行李,众人和他挥别。
礼部的人来了,毕业生也来了。生面孔太多,刘禹锡和柳宗元混在其中,太学生毫不在意。
但忽然一个奇怪的道士闪现身边,令刘禹锡起了疑心。
他朝远处大树的阴影处望去,果然一棵树下,有一个少年躲在那里。
柳宗元随后确认,正是大明宫外他们遇到的同一人。他早有准备,但先等树下少年先出手。
元稹的第一个符咒已经写好——
平生附我者,诗人称好逑。
私来一执手,恐若坠诸沟。
送我不出户,决我不回眸。
李损之带进国子监之后,很快就有了效果。阳城和何蕃依依不舍,他单独为其送行,两人并肩行走,越来越远。
果然如柳宗元所料,暗中之人,想让阳城和何蕃同进同退。
他向众人倡议,自阳城从谏议大夫改任国子司业以来,大家品德高尚,太学气氛融洽,阳城对何蕃如此挽留,彼此真心相换,何蕃很快就会回来,大家无需过于伤心。
太学生可不想让何蕃回来。
有几位赶紧追上去看看阳城在聊些什么。
元稹一边磨墨,一边观察事态。该用第二张符咒了——
唯有太学生,各具粮与糇。
咸言公去矣,我亦去荒陬。
公与诸生别,步步驻行驺。
符咒还没投掷到李损之手上,去追阳城的太学生便折返回来。
晚霞满天,沙尘四起,众人纷纷散去。
元稹从树荫之下和李损之汇合。
“怎样?”元稹问道。
“奏章放桌子上了。明天一早会被拿走?”李损之问道。
元稹颔首:“太学生们答应我了。”
“我看你符咒那么灵,还以为是什么法术呢。”李损之睁大双眼,一脸期待。
“这是最后一次,金盆洗手啦!”
李损之眼里饱含同情:“入仕当官,真的不如做法事,不信你看……我是实在没有灵根,不得不去读书应举啊。那我们以后除不了妖,在朝堂上,为民除害,权当是补偿。”
不对啊,这不是当官的本职吗?
以后再和这小孩子好好说一说。
“此事还没完呢,”元稹指着远处国子监的几个外人,“他们想令何蕃入朝堂,刚才说得清清楚楚。”
19. 大燕伪官王维(五)
李损之暗暗记下远处几人的模样:“他们不会符箓,平凡书生,这次输定了,我们何必惧怕?”
“我……就是觉得朝廷里坏人太多。”
李损之忽然挺起身子:“等我中进士!”
“之前陆贽陆相公,十八岁进士及第,”元稹见他一下子蔫巴巴的,“抓紧一点!走啦,走啦,我们可别令对面的人起疑。”
“回家温书。”
他竟然真的好学。
【唐肃宗李亨即位之后,王维逐步升迁,上元元年(公元760年)升至尚书右丞,但依旧心怀惭愧,上表辞官,他的弟弟王缙回京。】
【彼时,王缙远守边疆,王维担任要职,然而王维在菩提寺中下定决心,回来之后要遁入空门,可是出于对王缙兄弟情深的珍重,在朝中任职不敢离去,可一天一天下来,王维却觉得更加亏待王缙的付出。】
【王维孤身一人,如今时局所迫,怕是一别之后即是黄泉再重逢,便不再恋阙,甘心归于田园,专心礼佛。】
【可是天宝年间,王维在朝堂之上,同样遭到冷落,平日闲暇,被人嘲笑,他却全然无事,一边奉命作诗歌颂圣恩,一边私下闲笔讽刺当朝宰相。】
【王维《西施咏》】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仍越溪女,暮作吴宫妃。】
天声也是奇怪,都讲到肃宗李亨了,却调过头说起天宝旧事。
这些年来,刘禹锡平时将天声全当耳旁风,此时却觉得颇有深意。若是按照柳宗元的思路,他肯定认为天声让他们回头看当年事。
当年托顾少连的福,刘禹锡得到百炼镜,他却从未和他谈起镜子的怪事。
是时候了。
刘禹锡前去拜见顾少连。
“镜子?”顾少连一愣,“可真有什么说头?你应当听说了吧?宫里的人为了镜子大费周章,圣人正在气头上。”
“听说了。”
太子李诵的长女德阳郡主,向来受皇帝李适宠爱,虽然已经出嫁,但她想回宫随时可以来。然而上次回宫,一见面就掉眼泪,问原因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说是思念家人。
后来太子调查清楚,从广陵王妃那里听说,德阳郡主夫家的镜子和宫里的不同,对镜化妆总不满意。
人啊,就是得用自己习惯的镜子。
广陵王妃说自己在嫁妆里放了常用的镜子,但是来了之后就没再见到。她听闻德阳郡主哭得梨花带雨,也学着样子,抽抽嗒嗒可怜兮兮。
广陵王妃,可是郭子仪的孙女,她受到委屈,况且是这种小事,李适便答应立马解决。
不知怎的,找两面镜子,渐渐变为让扬州进贡,现做现取,钱从税里出。
贞元十四年(公元798年)正月,皇帝下诏免除裴延龄在任期间百姓未缴纳的两税前,大约六百万贯。
如今却因为镜子一事无理取闹。镜子别想要了,李适见别人也不满。
旱情严重,公卿仍然大肆养花,他们知道明目张胆挖井不好,便连花带叶整一株移植到自家,罚!
财政紧缺,发给驻军的粮草朽败,相关人员贬为远州司马!宰相挪用赈灾粮草,罢相!宰相泄露禁军秘事,黜为郴州司马!
东宫因此有传言,这些都是没有镜子的报应。
“广陵王大婚,是贞元九年,”刘禹锡回忆道,“当时曲江宴上的镜子,能看到异象。广陵王妃可否知道些什么?”
顾少连沉思片刻:“知道也不能说。知道也无大用。”
镜子上所见,比不上亲身体会。
公主王妃对镜梳妆,她们在镜中浓淡合适,人眼来看却是另一回事。
圣人批阅奏章,宰相朝中决断,同样类似于镜中景象。
“比方说国子司业阳城的奏章,”顾少连问道,“他送别何蕃那天,你去了吧?”
刘禹锡颔首。
“奏章上他写道,何蕃欺压同窗,想以何蕃归省为契机,重振学风。”顾少连叹了口气,“二十年了,前任司业为何没提何蕃的作为?圣人便认为是阳城上任后处理不善,太学生才隔三差五举报何蕃的恶行。”
“或许是国子司业通情达理,他们以为无解的事,遇上阳城,才有有勇气向礼部申诉?”刘禹锡问道。
“礼部事务不少,还要应付太学生,岂不是阳城管教不当?”顾少连反问他,“我听说了,阳城去国子监之后,何蕃的诗文被推到贡院,算是他有作为……”
刘禹锡洗耳恭听。
“太学考试难度降低,学生水平不好区分,何蕃才脱颖而出,”顾少连无可奈何,“京城贡举名额本来就多,是其他地方的几十倍,外面早就不满了,等到年底贡生见面,他们聊起来发现京城科举再度宽松,会引发不满啊。你当年应举,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此般流言。”
“是。”
“出去看看好啊,京城鲜花似锦,外面的疾苦,只靠听说可不行,”顾少连劝道,“听说今年柳宗元制举登科了?你去转告他,文字简单直白切中要害是好事,但伤害的感情,难以修补。”
【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邀人傅香粉,不自著罗衣。】
刘禹锡听劝,他想去扬州,因为百炼镜,也因为家里有事。他以为柳宗元会依依不舍,没想到柳宗元毫不挽留。
“你去扬州能待上多久?”柳宗元问道,“能带走镜子几个月,我还能舒心一些。之前一听天声,就想比着镜子上的文字来看,最近终于发现只听天声的乐趣。”
“趣味何在?”
“镜子上会配图画,天声说《西施咏》讥讽宰相,大抵是显示朝堂上的画。倘若镜子在我手边,满怀期待地拿出来一看,发现不是西施本人,该有多失望。”
“那我带走镜子,你千万别后悔。”刘禹锡回答他,“要是镜子上把牛仙客画得奇形怪状怎么办?”
“离了李林甫‘邀人傅香粉,不自著罗衣’之后,他原形毕露了呗?是天声仙人看得真切。”柳宗元顿了一下,“上次我们在国子监送别何蕃,其实最后我想点开镜子上的一篇文章来看。”
“哪一篇?”
“不过算了,我拿到国子司业阳城的奏文,他写他要整顿学风,否则愿意去下州教化百姓,或者事成之后,把学规著作成书,推向乡间。”柳宗元眉头一皱,“那时候,你还担心他会因何蕃牵连遭贬黜,如今看来他的志向,并不在长安。”
“他不提整治学风的方法,倒是对之后做好了打算。”
“这种琐事,怎么能让圣人烦心呢?他当年任谏议大夫时无所事事,不就是这样的态度?”柳宗元笑了一下,“只要他最后出手就行。但愿他不要听了其他人的想法之后,再挑一个跟风。你可别担心啦。”
“我不担心他。倒是……”刘禹锡欲言又止,“你想点开的是那一篇?”
柳宗元接过镜子一看:“你正在看的这一篇。”
《我靠崩人设后在陛下手中苟命》
游戏测试工程师阳道州,一朝穿越,成了唐朝某村贫困户的长子。
这设定他很熟,典型的炮灰NPC,不用劳烦系统解释,然而系统对他千叮万嘱,必须按照剧本扮演角色推进关键剧情。
关键剧情:村里一户人家遭到失窃,村长指认是一位少女所为,但却说不清被窃之物。正义的你,站了出来,指认少女偷……。
阳道州擅于推理,说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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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无形之物。他大声指责少女:“偷情!”
任务完成!
而后阳家三兄弟,皆不能婚娶。
关键剧情:朝廷赈灾,阳道州排在全村最后一个。领取救济粥时,伤了朝廷使君的眼睛,胥吏怒斥使君要对他追……
阳道州长于文辞,此处定然不是实词,他轻轻地说:“追到手!”
任务完成!
一纸诏书,阳道州赶赴京城,担任要职。
关键剧情:朝堂之上,宰相犯错,朝臣紧急上奏,阳道州也不例外,他前去延英殿和圣人说情……
阳道州总结归纳,剧情绝对不简单,他一脸镇定:“说情话!”
任务完成!
圣人暴怒无常,阳道州得以苟活。
……
【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
读完这篇文章,刘禹锡和柳宗元根本听不进去“君宠益娇态”这几个字。
一日清晨,柳宗元在大明宫外遇到太学生们。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人数。他过去一问,才知道阳城被出为道州刺史,太学生来大明宫叩头请愿留下。
太学生认为阳城冤枉,礼部早就对其恨之入骨。但是阳城的本意,没人问过他。
柳宗元时任集贤殿正字,他进入大明宫,便向人要来诏书的草稿。竟然有人说阳城是藏污纳垢,毕竟同僚在边上感慨,史书上见过太学生集体闹事,没想到如今的大唐也会有。
“撵是撵不走的,也有损朝廷尊严,”同僚叹气,“他们堵在西门,今天傍晚回家,只能绕远路了。”
柳宗元不乐意。他今天还要为刘禹锡送行,迟到了可不好。
只能靠他自己了。他写了封信,用镜子的“崩人设”之法,托人念给门外的学子,以示声援。太学生的表情,柳宗元见不到,但是夕阳下宽阔的大路,令他气爽神怡。
“我,集贤殿的柳宗元,庆幸生逢这个太平清明的时代,却不能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吏部,无力挽留阳城,令我倍感遗憾。但是看到太学生今日之举,实在心悦诚服。”
元稹和李损之听闻阳城被贬,便赶往大明宫,正好从柳宗元的长信开头听起。
“彼时我尚年幼,想入太学,拜师学习,修身养性。时人却称太学生们,懒散成性、浑水摸鱼、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满口恶言、欺辱老生、威胁幼小、顶撞老师、欺辱贤才……我听了惊怕不已,痛心疾首,不敢逗留,只得回到乡下刻苦学习。”
元稹和李损之噗嗤一笑。
“如今你们团结一致,振奋人心,是过去那些人说错了吗?还是国子太学的人变了?我心想,这一定是宽宏大量的阳城对你们潜移默化的结果!有人说阳城降低考试难度,嘉奖你们愚蠢不堪的文章,丧失为人师表的原则。然而,孔子门下也有狂放不羁的学生,阳城不决绝缺点明显的学生,他的行为堪比孔子!”
句句夸奖,越听越不对劲。
太学生们一片骚动。
“况且,阳城在朝廷有口皆碑,圣人放他去教化一方,还是留他在太学困于一隅,孰优孰劣,显而易见。太学生们,你们叩头请愿,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更是出于大唐的大局。希望你们坚持下去,让你们的功绩值得史官的记载,努力多贺!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
听了这话,太学生中有人说再不见阳城就来不及了。
他们急忙赶去送阳城上路。
元稹愣在原地。
所以送别何蕃时见到的外人,也不在他的对立面?
人心太复杂。就像是西施从浣纱女,摇身一变就让人伺候,再也不理过去的友人。
20. 大燕伪官王维(六)
【西施,春秋时期越国苎萝山的浣纱女,她随人学习梳妆打扮,练出雍容雅步。彼时越王勾践网罗天下绝色美人,西施转身入了吴王夫差的后宫。】
【王维《西施咏》前两句便点出越王勾践爱求美色,却从未选中西施,转眼西施却在吴国风生水起。】
【通常认为,西施成为吴王夫差的妃子,是越王勾践的美人计。王维却将重点放在西施入宫之后的变化上。】
【王维《西施咏》其后三句,以前西施在越国名声不显,进入吴王宫后却被推举成天下第一的美女。自此有宫女侍奉,深得吴王夫差喜爱,愈发美艳,甚至吴王夫差过于宠溺,不论是非对错。】
【王维《西施咏》最后两句,他笔锋一转,落在越国浣纱溪边,将其西施过去的同辈,明明当年西施美貌不甚突出,如今却天壤之别。东施效颦,学会了西施的本事,却不知西施之所以有今日,是因为她背后的人。】
【王维以“容貌”指代“才气”,写《西施咏》来讽刺往日默默的小官,因为受君主恩宠,摇身一变成为朝中要臣前后的朝廷乱象。】
【开元年间,由李林甫引荐,从边疆小吏升为当朝宰相的牛仙客;天宝年间,因杨贵妃得宠,一年之内兼领十五个使职的杨国忠;胡人将领安禄山,精通六蕃语言,却被拉拢过来效忠大唐,他们都是王维眼中的“西施”。】
【一朝富贵,众人恭维。而贫困时的微末之交,“西施”未曾理会。若是西施真那么绝色,最重美女的越王勾践为何不将这越国美女留在身边?是吴王夫差慧眼识珠,是另辟蹊径求取异国风情,还是中了敌对势力的阴谋?】
【君主未曾想过,攀附西施的人也不在乎。那些攀附者,随之高升,反而嘲笑起清醒自立的人。天宝年间,王维有诗《重酬苑郎中》,“仙郎有意怜同舍,丞相无私断扫门”,以此来回绝别人对他的笼络之心。】
【吴王夫差曾经大破越国,全国气势大振。越王勾践兵败,退守会稽,对吴示弱求和,借机富国强兵,十年之后,勾践一举灭吴。】
【然而吴国,早在吴王宫中堆满进献而来珍奇异宝和身边环绕越国美人时埋下危机。史书上的记载,清楚明确,大唐的圣人却在吹捧和粉饰当中,沉迷歌舞游乐。王维作诗讽谏,却是石沉大海。】
【……其实,李白也写过西施,名为《咏苎萝山》。但他写的主题和王维相反,“勾践征绝艳,扬蛾入吴关。提携馆娃宫,杳渺讵可攀。”李白的意思是,西施高贵不可攀,而不是身后一堆宫女追着跑。】
【……你说王维和李白,他们是不是故意同题而作,却写相反的话呀?好,我以后不提李白了!】
大明宫中,李适不在。
他听闻外面上百太学生聚众闹事,也只是额头轻点,瞪了报信人一眼。
佛寺之中,岂能喧哗。
李适烧香祈福,可比国子监的学生重要多了。
他们读书出来不一定成器,可是朕在乎的神策军护军中尉霍仙鸣功劳之大,有目共睹。
可是他怎么就生病了呢。
长安的佛寺僧斋拜了一半,全都求过一遍他就会好起来吧?
李适这家烧香过后,启程去往另一家。
路上,他诗兴大发。他问随行的人,诗中有禅意的诗人都有谁。
在世的诗僧,自不必说。李适问起官员,身边的人只能举出王维来。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
李适听了旁人背了几句,问:“爱卿,你最喜欢哪一首?”
“《西施咏》,此诗并无佛理。陛下,佛寺往来妇人诸多,却难得有诗着眼于妇人,所以臣偏爱这一首。”
李适知道西施是谁,非要说她和佛寺有关,不无道理。西施曾经是寻常农户女,比起道观,这些人本就更爱拜佛。
“背一遍。”李适命令道。
大臣肩膀一震,声音颤抖,而且微弱。
李适听明白了,西施有人伺候才是。他赶紧给霍仙鸣赐绸绫,赠马匹,派郎中,希望他快一点好起来。
一切并不如愿,霍仙鸣久病不愈,一夜暴毙。
李适想起《西施咏》,忽然觉得是围绕西施的宫女心思不纯,妄图除掉西施,要不然王维怎么忽然写起西施的浣纱伴了呢?
他下令彻查霍仙鸣身边左右小使,有人称霍仙鸣饮食习惯特别,不与他人同食。李适便认定是神策军内有人投毒,抓到一个可以的就要流放,没过多久,诏书下了几十封。
紫宸殿内,李适面有忧色。
东宫那边送来时令水果,说是广陵王和王妃亲手摆好的果盘,颜色鲜艳,样式有趣,李适一下子被逗笑了。
可是自打霍仙鸣中毒身亡,李适不肯乱吃东西。
他把果盘就近赏给翰林院的诸位大臣。
众人平安无事。
李适会心一笑。
文臣信不过,宦官有内鬼,说到底还是自家人好。
他望着翰林院,不经意想起陆贽的身影。
陆贽精通医术,没比较过,但在他心中不亚于御医。如果他还在,就像是当年陆贽和霍仙鸣同在那样就好了。
须臾之间,李适下命让人修一修翰林院的园子,花叶太多,遮挡光线,影响学士工作。
才不是担心以后会再次触景生情呢。
【安史之乱后,王维却再也没有当年的心境。他害怕旁人忽然而来的目光,担心史官笔下的污言秽语,昔日写下的诗篇,昔日赢得的名望,都因为他曾为安禄山把持的大燕国任职,而化为乌有。哪怕他当时托成自己生病,怕是时下的人也以为是洗脱名声的借口。】
【王维的笔下,《少年行》的游侠成群结队,《田园乐》的隐士村里有人搭话,《李陵咏》中的将军会在异邦邂逅知己,《西施咏》中也不忘了回头思念浣纱伴。】
【但是他孤身一人,没有子嗣,盼着与亲兄弟相依为命,却远隔天边,回到辋川别业,处处行遍都会响起起裴迪的话语,一心礼佛,却浮现出当年在佛寺初逢孟浩然的身影。】
【……但王维还是靠他的弟弟王缙才免于一死啊。队长的这个稿子,重点放在了友情上。】
【……王缙和元载一起贪污敛财啊,唐朝诗人两两其名,奸臣和贪官出双入对。稿子里回避他的个人背景,这不就是和王维所担心的那样,文学成就会被他当过伪官的事情埋没?】
【……唐代宗李豫盛赞王维是“天下文宗”,也是因为王缙整理遗稿进呈之后。大贪官推荐的诗文,值得信任吗?大贪官的兄弟,会是好人吗?】
【……你觉得文学成就和个人品行无关,那么干嘛不同意我把王缙的介绍加进去嘛。王维是因为当时唐肃宗李亨不追究他的责任,否则哪里熬得到文集进呈的那一日。】
【……那我换一种说法,好不好?王维的弟弟王缙为了捞他哥哥,不惜带兵攻陷敌营,为了还哥哥名誉,一步一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为了当上宰相的那一天,向唐代宗李豫呈上《王右丞集》。】
【……王缙听见有人提起王维当年担任伪官的往事,他决定依附元载,贪污受贿,自建佛寺让造访官员百姓施舍捐资。王缙败坏自己的名声,全都是为了衬托他家哥哥的高贵品格。】
【……是,李白是青莲居士,真正出淤泥而不染,不依附于权贵,不苟且于官场,潇洒一生。你不让我提李白,你这时候却来提他。】
【……队长现在这个稿子,显得王维贪恋红尘,一生为情所困。】
【……亲情友情当然是情,爱国情怀也是爱呀。】
【……王维的“黄狮子案”,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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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算作他困于人情,长了教训。受张九龄牵连,也是因为他不懂得见风使舵及时攀附李林甫。被囚在洛阳菩提寺,也是他不像乐工那样果敢反叛。
你实习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得出的都是这样的结论?】
【……人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忘了为人处世的道理。王维虽然一生吃了少亏,但是他问心无愧吧?
行啦,就按照队长的思路来做,我不改啦。】
天声语毕,刘禹锡收到柳宗元寄来的信和礼物。
一样接着一样,他已经分不清东西的前后顺序。他先拿起书信一看,是两篇关于阳城的文章。
一篇鼓励国子监的太学生继续无理取闹一下去,一篇纪念阳城在国子监设立新规,尚未推行就吓退酗酒闹事不常归省的学生。
如今才多久没见,文章写得比韩愈都好。
这让三试连中的刘禹锡情何以堪。
何况,刘禹锡还是靠着百炼镜上的提示,才勉强与其一争。
必须要私下努力才是,之前怕被人反超,如今是步人后尘。
刘禹锡拆开柳宗元送来的礼物,一方砚台。
这是何意?
刘禹锡翻来翻去,没找到前因。既然拿到,那就用上吧。
写文,他暂时失了胆量,但是写诗,他还有点自信——
常时同砚席,寄砚感离群。
清越敲寒玉,参差叠碧云。
烟岚馀斐亹,水墨两氛氲。
好与陶贞白,松窗写紫文。
反正只要夸赞柳子厚就够了。
【纵观王维的贬官生活,他初期为偿人情而遭到贬谪,心中挂念家中兄弟,重新任职养家,后期为报恩情,恩人被贬,他也同受牵连,而后战乱被俘,却因为昔日积累的情谊,免受惩罚。】
【王维的诗词创作题材,也因为他贬谪的经历逐渐广阔。特别是隐居辋川别业时的山水田园诗,情感克制,却诗句如画,正是起伏不定之中沉淀出的人生厚度。】
【唐朝十大贬谪诗人第十名,王维。高低起伏的人生,山水城镇间往返,成于岐王的知遇之恩,败于张九龄的提携之情,但是在洛阳受俘期间,他正如他的名和字——
“维摩诘”,“无垢”,洁净自立,不染凡尘。】
元稹捧着百炼镜,读着上面的《我靠崩人设后在陛下手中苟命》,陷入沉思。他和李损之可没想让阳城贬去道州那么远的地方,但是百炼镜上的文章,早就暗示了阳城的下场。
更令元稹疑惑的是一首乐府长诗《道州民》,写得还挺有趣的,但边上注有“美贤臣遇明主也”,可是正文道州的任土贡,名为“矮奴”,年年上供。
太可怕了。
这种事情当然要阻止!
拿人当贡品的事情,要是让外邦知道可不好。
元稹感觉自己已经听到吐蕃人的笑声了。
他把《道州民》反复看了几遍,目光落在作者上面。
之前的韩愈,不知何许人也。
这次的白居易,他又是谁呀?
【王维辞官之后,他给过去的好友逐一写信作别,了结此生心愿。只是唐肃宗李亨收复长安,但战乱尚未结束,有些人逃离两京,再无返回之日。】
【王维年少时,在岐王李范宅里做客,那时相熟的人已经不知去向何方。以前李龟年常常唱起“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家人离散,流离失所的战乱时期,有谁还愿意听到送别去。】
【人生末年的王维,不知李龟年身在何方,还会不会再唱起旧日的他所作之词。】
【王维《江上赠李龟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京洛之间,江南水乡,天各一方的人,久别重逢之时,忽然听到《相思》一曲,有谁不会停下步伐。】
21. 轩车歌吹喧都邑
轩车歌吹喧都邑,中有一人向隅立。
大明宫集体请愿之后,元稹对国子太学生避之不及,却还是被他们堵到了。
阳城已去,太学生对他念念不忘。元稹之前将“道州矮奴”的事情对李损之随口一提,很快就传到了太学生的耳朵里。
正好圣人下诏停止“道州矮奴”,太学生无心论是非,一心盼着阳城归来。
阳城回来不当国子司业也行,这么好的人,在朝中任职就行。
连柳宗元都称阳城是人生榜样,阳城去道州,他也变得无所寄托。
太学生们坚定认为元稹需要对此负责。
这些人是听不出反话吗?
元稹缩在墙角,无可奈何:“我和你们一条心啊,何蕃送行日黄沙四起的符咒之术,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哪里懂呢?我也是受人指示的,那人的名字我不能说,他看似弱小无辜,实则身手敏捷,你们怎么看不明白呢?”
太学生没放元稹离开,他们很快把李损之骗了过来。
李损之十分镇定,承认自己是主谋。国子监李找到的符纸,他买的,黄沙袋子,他家的,元稹就是给他打个下手。
气势非常,理直气壮。
元稹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的同时,觉得自己亏了。
太学生齐齐向李损之作揖,供他为“预言神”,好吃好喝供着,要什么有什么,就让他算一算阳城的后事。
李损之拒绝收礼。
——清官从小做起。
并让他的关门弟子元稹代劳。
——谁要这种虚衔?
元稹见他和李损之逃不开,只好答应他们,择日支个小摊,什么都算一算,让太学生们见识一下他们真正的实力!
“师父”李损之找到了一个偏僻处,让元稹空手过来即可。
摊子上的东西琳琅满目。
元稹不太会用,但是动动嘴编故事他很喜欢。
太学生们过来,元稹说不出来一句关于阳城的好话:“阳城,税收不上来,考功下下。”
太学生们不理解,圣人那么看好阳城,为何会考功下等?
元稹见对方气焰嚣张,找补了一下,说:“阳城自己写的,他为人谦虚,你们比我了解。”
“可有解法?”
“自囚于狱,观察使遣判官过去问安,见况之后,判官自然会向上禀报阳城的功业。”
元稹的说辞过于荒诞。
太学生们困惑不已,对他一脸鄙夷。
这些不是没有根据的,他在百炼镜上亲眼见过。
元稹懒得解释,说谎话有违本心,算不准才是目的,他想尽早散了回家。
李损之明白他的意思,在一旁装作师长的样子,絮絮叨叨感叹元稹以前爱睡懒觉,如今这把年纪学有所成,他已经非常感动。
元稹一下子站了起来。
李损之一愣,但随后见元稹脸上挂着笑容。
“师父累了吧,坐一会儿。”元稹就是忽然想起来,李损之之前比他矮一头,方才起身比了一下,身高差距更大了。
李损之见元稹低头眯眼看着他,本来就和元稹乱了高下,他吓得根本不敢坐。
“算卦”的幡子在风中飘扬。
国子太学生看出来这两人毫无本事,满口胡言,就是闹着玩的,谁料引来了真的客人。
元稹坐定,眼神暗示李损之拒客。
但李损之问过访客,前进士,就是算一算之后的仕途。
元稹开门见山:“初次摆摊,试手算卦,不收钱……准不准嘛,你可以先问问他们。”
太学生在边上说卦师的答案不着调,访客反而粘在凳子上不肯走。
事已至此。
李损之毕恭毕敬,在一旁侍奉,把摊子上的玩意整理一番。
元稹见访客三十来岁,却敢来白天无正经事做的年轻人群里,可能有苦难言,只想倾诉一番。
“你先说说前事吧。”
【“即今漂泊干戈际,屡貌寻常行路人。”】
【由于战乱,昔日不可一世的“五姓七望”和旧日皇室后裔,也不得不躲到巴蜀或江南。】
【逃难匆匆,随身携带的名家字画卖不了几个钱,余下不多的金银细软,容易被当地人盯上,报价再低,人在异乡,为了活命,只得忍受。】
【擦肩而过的路人,衣着褴褛,谁能想过对方也曾锦衣纨裤,出入于公卿宅第。】
天声来的不是时候。
元稹没太听清访客的话,只记得他同天声里讲的那样,说了一些战乱的事。
今年三月,割据一方的节度使吴少诚争夺地盘,战争打到现在也没结束。
访客能从徐州过来,已是不易。目前,他在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的幕府里任职。
张建封前年赴长安面圣,作诗《朝天行》一首,去年三月三日上巳节同样来长安,和诸位宰相宴上同坐,可是今年就派访客一人过来。
访客很是不安,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当幕僚的机会,怕是又要失去了。
又要?
因为今年年初,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宣武军节度使董晋去世。董晋当时出镇汴州,他去世之后,随即爆发军乱,死伤无数,访客侥幸逃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元稹刚想开口,却听到他以前科举屡试不第,这才遇见董晋,被邀请去做幕僚。
董晋可是昔日宰相,以他的威望,若能举荐眼前这位访客,自然仕途通达。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幸好元稹慎重,眨眼之间,访客接着说起他自小父母双亡,兄长抚养他,但不久被贬岭南,成人后身无分文,公卿接济他,但对方转年病逝。他的身边熟悉的朋友,他们的父母待他如家人,结果朋友们一个个没多久就去守丧丁忧。
访客的神情恍恍惚惚。
元稹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安慰他。
【“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但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壈缠其身。”】
天声的这句话,倒是可以拿来现学现卖。
元稹复述了一遍,访客眼里闪过一道光。
“是吧?以后会好起来的吧?关掉的一道道门,锁上的一扇扇窗,其实是天命让我去更好的地方吧?”访客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得像是在聊今日的天气,“那么我之后,究竟该怎么办呢?”
元稹瞥了一眼李损之。
李损之倒吸了一口凉气,介绍起摊子上的签筒、符纸、茶叶、龟甲、香炉……
幸好师父博学。
元稹得以思考片刻。
【昔日曹操的后人,曹霸,便因为战乱流入蜀中。】
【曹霸喜好书法,年少时初学卫夫人,但不及卫夫人的徒弟王羲之。他同样爱好绘画,开元年间,唐玄宗李隆基请他修补凌烟阁上的画像。】
【画像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良相头上进贤冠,将士腰间大羽箭。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
【曹霸最擅长的并非肖像,而是画马。唐玄宗李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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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对他的鞍马画喜爱至极,想赐金于他,但是曹霸却将富贵视作浮云。】
【谁知人到晚年,遭逢安史之乱,往日荣光如烟,最后如此潦倒。】
天声戛然而止。
按照之前的盘点,又该问如果回到当时,曹霸还会不会放弃当年皇帝的赏赐。
元稹拿曹霸的事情举例,让访客自己体悟。
访客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忽然问起金丹。
因为他看元稹保养得实在是好。
是装老成装得太像。
元稹称,他只是修身养性。
没办法,这种话一出,就是访客想买金丹。
他们实在没有备货。
李损之灵机一动,向访客推销起摊子上的手串、香囊、核桃……
【曹霸的生平,被诗人写下,名为《丹青引》。这位诗人和曹霸一样,出自高门大户,孩提之时,便是王侯公卿的座上宾。】
【曾经的他无需入仕,歌舞书画,四处游乐。人到中年,有心科举,却遇科场闹剧,竟无一人及第。随后他出任微职,难以果腹,辞官不能,战事爆发,逃出长安,却遭俘虏。】
【而后投奔唐肃宗,终于在朝中任职,自古君心难测,他随即被贬谪,四处颠簸,潦倒落魄。】
【一生风雨飘摇的他,写诗遣兴,记下流离路上在江南和蜀中时遇见的故人,回忆当中的盛唐和少年时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过去家族的荣光,却没能保佑他。】
访客叹了口气:“这些我想都要了……”
李损之一愣,胳膊对着摊子画了个大圈。
访客摇摇头,说:“但我没有那么多钱。”
“不要钱。”元稹答道。
李损之白了元稹一眼。
元稹感受到一道寒光射向自己:“你拿一样吧,祝你平平安安,一生顺顺利利,希望以后能听闻鸾台凤阁之上,有你的大名。”
【唐朝十大贬谪诗人!第九名!】
“出将入相,如今可不敢奢望。”
【铛铛铛铛!】
“在下韩愈。”
【杜甫!】
天声像是有意为之。
元稹没听清楚访客的姓名。
倒是李损之在一旁问起对方的字。
当然不是为了套近乎。
李损之一听韩愈的字,便感叹他们两人名字上的缘分。
“闵一世,损一时。”韩愈苦笑一声,“愈一尺,退十丈。”
韩愈?
元稹记得这个名字,百炼镜上出现多次。
他向访客确认,果然是写《诤臣论》的韩愈。
元稹想和他结识,结果多聊几句,被边上看热闹的太学生以为元稹真是“神算子”,一下子扑上来,把韩愈挤走了。
太学生想买摊子上的东西,元稹报高价,李损之不同意,他再提价,李损之要收摊走人。
大家只好作罢。
众人散去之后,元稹一脸困惑地问李损之:“你真是不贪财呀?”
“我是怕损失自家的东西。这一小堆,是我从母亲那里借来的,她要是发现东西没了,以后就不让我随意出来了。”李损之一脸忧愁。
那可太好了。
但元稹送去的那样,是李损之自己的东西。
“金盆洗手了哦。”元稹对李损之强调道。
“是,我也不想再碰到下一个韩愈,单是听着就吃不了那种苦。”李损之说罢,招呼远处默默守候的下人,收拾回家。
22. 长安古来名利地
【杜甫,字子美,他的远祖是西晋名臣杜预。杜预曾为《春秋左传》作注解,并助晋武帝司马炎歼灭吴国,时称“杜武库”。】
【杜甫的生母,出身“七姓十家”的博陵崔氏,崔氏的母亲,也就是杜甫的外祖母,陇西李氏。李氏的父亲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孙辈,她的母亲是李世民之女临川公主的女儿。】
【有这样和唐朝皇室沾亲带故的外祖母,杜甫自小便出入王侯将相的宅第。】
【杜甫《江南逢李龟年》】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杜甫作此诗之时,已是唐代宗时期。那时他流落潭州,意外重逢擅长唱歌的乐工李龟年。故友重逢,追忆盛世,心中千言万语,落在嘴边只有再会。】
【追忆往昔的他,可曾想过教坊因安史之乱遭到重创,乐工奔逃,以致乐器曲谱丧失,演奏技艺无法传承。数十载后,唐朝财政紧张,国力衰退,唐玄宗李隆基时期鼎盛的梨园和教坊,未能恢复往年的辉煌。】
元稹叹了口气。
初冬十月,长安萧瑟又凄凉。
他走在街头,迎面而来的路人,好像也能听到天声盘点一般,无人脸上挂着笑容。
圈地自封为淮西留后的吴少诚,在陈许节度使曲环亡故之后,趁机扩张领土,抢夺许州。当今天子李适先后派去十六道兵马前去讨伐。
……三个多月了,至今未出分晓。
突然,有个路人问元稹是不是来参加进士科考试。他担心今年有些考生无法赶赴京城,兴许要停考一年。
元稹没有回答。
“别说不吉利的话!”一个热心人在边上插话,“邕王李源暴毙,你们外乡来的不知道我们本地人有多难过。”
问话的路人气得骂了一句扭头就走,留下元稹一个人原地尴尬。
“你是长安万年人?”热心人问。
元稹点点头。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邕王比你还要小上三岁呢。”热心人声音哽咽。
元稹非常疑惑,问:“邕王逝世,何故如此担心?”
热心人便说起李源的往事。
贞元四年(公元788年),自正月起,京城地震数十次,而后荧惑(火星)、岁星(木星)、镇星(土星),三星相聚,是为大灾之兆。
李适封皇子、皇孙等人为王,之后荧惑退行。广陵王李淳、邕王李源都在此年受封。
要说真正能左右天象的人,热心人认为正是李源。
如今他方才十八,怕不是以后又要国运不测。
元稹不信天人感应一说,他对邕王并非毫不知情:“李源,当今天子的幼子。”
热心人摇摇头:“其实关于他有个秘密……”
“说来听听。”元稹有些好奇。
李源其实是太子李诵的儿子,李淳的弟弟。
啊?
太子李诵还真是不悲不喜,为人淡泊,亲儿子变成弟弟这种事情也能忍受。
但也没办法,太子失宠,争求太过,更容易被废除。
“你可知太子为何失宠?”热心人问道。
太子妃萧氏的母亲郜国大长公主,先下嫁唐玄宗李隆基宠妃杨贵妃的姐妹虢国夫人的儿子裴徽,而后又改嫁唐玄宗李隆基女儿新昌公主之子萧升。
如今不是十五岁,这些事元稹听说过。
有人传郜国大长公主在为太子李诵安插党羽,以此巩固太子地位。
合情合理。
但其实郜国大长公主私通大臣,私生活混乱。
热心人打量了一下元稹,盯着他的脸,好心劝他离公主们远一点。
哦。
元稹扯开话题:“所以当年宰相萧复突然被贬……”
“正是由于郜国大长公主。”
“所以当年太子妃萧氏死亡……”
“也是如此。”
太子李诵可真不容易。
“太子表面温和,其实深不可测。”热心人继续说道,“他的长子广陵王李淳娶郭子仪的孙女,他的长女德阳郡主李畅下嫁之人,正是广陵王妃的弟弟。”
“他是在拉拢郭家的势力……”
热心人连忙摆手。
大唐公主们的名讳,罕为人知。德阳郡主姓名流出,正是太子李诵的计谋——
警告德阳郡主洁身自好,若是走上郜国大长公主的路,会被人指名道姓地骂。
呃。
若是有朝一日李诵能称帝,并且重振皇室风气,士族可能不会如此抗拒尚公主。
“其实还有一位公主,她……”
不就是离公主远一点吗?不需要再举例了!
元稹找了借口,快步溜走。
【杜甫家门第虽高,却很贫寒。他在年少时不以为意,十四、五岁他便“出游翰墨场”,但及冠之后,四处漫游。】
【杜甫《壮游》(节选)】
【剑池石壁仄,长洲荷芰香。嵯峨阊门北,清庙映回塘。】
【越女天下白,镜湖五月凉。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
【杜甫漫游吴越数年,而后去父亲任职的兖州游玩,等再度回到洛阳,他遇到李白、高适,三人携手同游,他们上王屋山,去阳台宫,寻访当地有名的道士,然而对方已经仙逝。那时,李白感慨万千,写下四言诗《上阳台帖》。】
【天宝五年(公元746年),杜甫来到长安,再逢李白,一起宴游。杜甫的《饮中八仙歌》便作于此时。】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写下这句诗不久,李白被唐玄宗李隆基赐金返还,这个秋天,李白赠诗给杜甫,“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而后两人再也未能见面。】
【杜甫人至京城,志在科举,但并不顺利。他曾经给尚书左丞韦济上书,表露真心。】
【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节选)】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
【杜甫自认为“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他一心图报,但是多年未成,对韦济十分愧疚。】
【天宝六年(公元747年),唐玄宗李隆基下诏,广求天下之士,只要会一种才艺即可报名。这次考试层层选拔,答卷覆名。于是,举国期待,杜甫和其他响应的学子一样,前去赶考。】
【满怀希望的他,对考场上所作的诗赋十分自信。然而此次考试,却是宰相李林甫主导的闹剧,他可不愿意用来自江湖草野的微末之人,于是本次考试,无人及第。】
【李林甫美名其曰“野无遗贤”。】
【……李林甫这个人好奇怪啊,他之前举荐牛仙客任宰相的时候,可不在乎牛仙客的出身背景。难不成其实他心中早有人选,只是政敌妨碍,所以采取覆试,这样他认不出自己人,对手也别想捞到同党,以此巩固自身的地位,继续独掌大权。】
【……上节课,你和队长劝我不要把人和事想得太简单。今天改说我喜欢阴谋论了?是不是觉得我聪明呀?是不是一学就会呀?】
【……不夸我。不过,李林甫权倾朝野,他会的阴谋,真的可以学过来对付你的上司。】
【……行,就事论事,不说别的。出了“野无遗贤”这种闹剧,还不如不考呢。】
可不能随便说不考了呀。科举可是大事。
白居易此时最怕这种不吉利的话。
一到长安,兴许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紧张所致,白居易一来就生病了。
他本想趁着省试之前,在长安好好游玩一番,如今却只能就近转一转。
长安靖安坊,韩国贞穆公主的庙前,他遇到同来应试的几位学子。
他们和白居易一样害怕今年进士科停考。
如今战事当中,通行不便,若是有多人无法应考,为了公平起见,取消考试也非意料之外。
只是白居易心里委屈。前几年因为生病,因为丁忧,因为搬迁,今年难得乡贡进京,若是不考可就太憋屈了。
他面前的几位学子,指着前面的公主庙,告诉他科举停考,和战事无关。
“当今天子最在乎的人是谁呢?”有人问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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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不知。
“郑国庄穆公主!先前七月的时候,公主去世,圣人辍朝七日,超规厚葬用钱四千万啊。”
前来应考的布衣,果然没被放在皇帝眼里。
另一位学子反问道:“皇帝乐意,你要看不惯,写诗拿去干谒,现在还来得及。”
“这种讽谏诗,我可不敢写!”那位学子吓得瑟瑟发抖,“你们可曾听说过独孤申叔?”
“知道,他前些年及第,才二十二岁。”
前几年,义阳公主和驸马王士平夫妻不和,两人分居。独孤申叔当时为王士平的门客,写诗讽刺公主,这都是乡贡秀才会做的事情,他不屑止步于此。
他亲自写词作曲,名为《团雪散雪歌》,在京城广为传唱。
“以前总有人说玄宗之后,教坊衰败,看来是乐伎不够勤奋,昔日琵琶需要十年功,如今都让我们这些只会认识几个字的人超过去了。”
“让我们科举,是来舞文弄墨,真把唱歌弹曲的事情抢了,教坊歌伎的月俸能分给文臣吗?还不是让有兵权的宦官拿去。”
“皇帝当年因为宴席上常有人唱此歌,几乎欲废科举,你们却说这种玩笑话!小心他今年又想起来这茬。”
“别说了,别说了,”白居易打断他们,“写诗讽谏,真能干谒成功?”
对方耸了耸肩。
【投赠干谒,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曾经活在理想世界当中的杜甫,遭到李林甫“野无遗贤”的打击之后,向现实妥协,随其他学子四处抠门求见。】
【然而几年下来,成效甚微。】
白居易苦笑一声。
他没想到是天声率先否定了他的想法。
夜里回到旅舍,白居易难以安眠。他有心干谒,但不擅长讽谏,委婉和直切之间的度,太难把握。
【直到有一日,他有机会向唐玄宗李隆基献上赋。】
【杜甫被特别召入考试,并一举得到唐玄宗的赏识,“天子废食召,群公会轩裳。”当时被公卿环绕,天子废食来见,杜甫很是得意。毕竟,这种情况下,他离辅佐君主一步之遥。】
白居易听说过这件事。
天宝十年(公元751年)正月,玄宗李隆基计划连续三日祭祀。杜甫上三篇赋,描述祭祀典礼,融入典故和神话,于是名盛一时。
根据长安应考的学子给白居易分享的经验,这种文章已经不流行了。
连带白居易之前写过的咏古诗,考官们也都看腻了。
他可是第一次来科举,对真真假假的传言,分辨不出。
他听说考官们阅卷看十篇就开始打哈欠,录取首先看缘分,其次就是问同僚有没有熟悉的人。
他也听说,进士科名单在乡贡时就已经定得差不多了,先筛掉各州举荐的第一名,以示公平,然后再平衡地方差异、权门寒门、年龄之分……等到阅卷时,别答得太离谱,就不会去看候补人选。
当然,也有人说,今年的考官,主要看策问。策问,当然是和当朝宰相所想一致的选为上等。
去哪里知道宰相心里想什么呢?
白居易在长安日夜虚度。
隔了几日,白居易听闻官军攻打吴少诚再度兵败,更是忧心。不过,李适打算放弃,城中聚集的学子渐渐增多。
往年进士科在正月进行,今年调整为二月。
【唐玄宗却只给他安排一个小官。杜甫本不愿意,为了生计考虑,他只好在东宫属下的右卫率府任职。】
【而在他的幻想当中,若不是去担任谏官,怎么也当是个依靠文辞的官职。】
【之前士林当中,常有人称赞杜甫的文采,如今面对圣人的诏书,他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
【……能有就不错了,竟然还要挑。】
天声的话,令白居易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以前以为,杜甫一直是忧国忧民苦大仇深的那种人。原来是他年轻时不曾作诗?还是那些诗篇未能流传?他写的诗的内容太现实了,从来没看到过他快乐恣意的那一面。】
【……你确定关于杜甫的背景介绍,要这么写吗?】
【……是,我们当初没有约定好盘点内容的格式。你这么写,有你自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