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第一边卒》 第1章 当兵就发老婆 大梁天启三十二年,北疆告急,烽火连天! 寒风如刀,卷着雪沫子刮过张家村。 这风比北燕的冰棱更刺骨,裹着一股混杂着腥膻与牲畜粪便的气味儿,把人的骨髓都冻透了。 张牧羊蜷缩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身下的破木板床硌得他脊背生疼。雪花从屋顶的窟窿里钻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冰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激得他浑身一颤,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这身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家,黄泥糊的墙皮早已剥落,露出枯黄的秸秆,风一吹就哗啦啦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下来。屋里除了一张快散架的木桌和两条瘸腿长凳,连个像样的碗筷都没有。 家徒四壁,饿殍待毙。 咕噜! 肚子又叫了。 张牧羊满脸苦笑,前世刷短视频时,看那些博主搞什么“24小时不吃饭挑战”,只觉得无聊透顶。现在才知道,真正的饥饿是胃里像火烧,喉咙干得发裂,哪怕是墙角的泥巴,都恨不得抓起来啃两口。 原主就是活活饿死的! 而他?前世是华夏东南军区“血狼”特种部队的首席军医,执行过三十七次跨境救援任务,如今却成了个连翻身都费劲的病秧子。 “别人穿越,不是皇子就是天才,而自己呢?” 张牧羊试着抬了抬胳膊,肌肉像灌了铅似的,稍微一动就眼前发黑。别说擒拿格斗了,现在连捏死一只蚂蚁都费劲。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检测到宿主执念突破阈值,《娶妻就变强系统》激活!】 【规则1:每娶1妻=1名精锐士卒体魄(可叠加)】 【规则2:同步获取妻子最强技能】 【当前妻子数量:0(未激活)】 【当前状态:饥饿值99%,体力值0.01(濒死)】 张牧羊愣住了,随即狂喜起来。 系统?! 金手指?! 可当他看清规则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娶老婆才能变强? 这他妈是什么鬼设定! 张牧羊脑子里闪过一堆网文套路——签到就送神装的,开局绑定女帝的,随手就能撒钱的神豪系统,哪个不是上来就送福利?轮到自己,居然是个“不结婚就得死”的奇葩机制! 这系统规则看似简单粗暴,可问题是…… 就他现在这副模样,这破屋烂院,哪个姑娘瞎了眼会嫁给他? 张牧羊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上布满冻疮。再扫一眼四面漏风的破屋,屋顶的茅草被风掀开大半,活像个敞口的棺材。 绝望感再次涌上来。 唉! 没力气→没法干活→没饭吃→身体越来越差→娶不到老婆→激活不了系统…… 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死循环!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夹着雪沫子灌了进来。 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前面是张族的老族长,须发皆白,满脸皱纹里积着风霜。后面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郎中,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牧羊,感觉怎么样?” 老族长走过来,看着蜷缩在破被子里的张牧羊,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三年前张家还是村里中等户,一场瘟疫带走了七口人,就剩这么一根独苗。 张牧羊张了张嘴,却只咳出一口血沫。 老郎中给他把了把脉,摇头叹息:“油尽灯枯,最多三日阳寿。” 三日?! 张牧羊瞳孔骤缩,猛地一把抓住了老族长的袖子,嘶哑道:“我要……要老婆……” 啥? 要老婆? 这都啥样儿了,还想着要老婆? 老族长沉默片刻,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今年北疆战事吃紧,按照朝廷颁发的《天启军制》,凡年产不足二十石粮食的第五等户以下,五丁抽二,三丁抽一,无嗣者以妇充丁。你若应征,可领女俘抵税……虽是营中贬谪之人,好歹能给张家留个香火。” 张牧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参军领老婆? 还有这种好事?! “我……我愿意参军!” 张牧羊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是……我这身体,怕是不符合征兵条件吧?” 老族长摆了摆手:“自先帝在镇北关败于燕戎联军,大梁已征兵七次。那些女人都是战俘、流民,我跟官府的人好好说说,给你混个名额。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尸体,他们也能算个人头充数。” 张牧羊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这是要去当炮灰啊?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都是死,能娶个老婆激活系统,哪怕只能活一天,也比现在这样窝囊死强! 老族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半块粗粮饼子,塞进他手里:“先垫垫肚子,官府的人估摸着也快到了。张家就剩你这根独苗,可不能断了香火啊!” 那饼子又硬又糙,带着一股土腥味,可在这年景,半块饼子说不定就是一条人命。 张牧羊像抓住救命稻草,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饼渣掉在破被子上都要捡起来塞进嘴里。 半个时辰后,张牧羊被老族长搀扶着挪到村口。 村口已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面黄肌瘦的光棍汉,穿着破烂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村中的恶霸张黑子也在这儿,他们见老族长扶着半死不活的张牧羊过来,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不是张牧羊吗?”张黑子咧嘴道:“他都快咽气了,来这儿干啥?” “嘿,怕是想死前看一眼女人吧?就他这样,怕是连刀都提不动!” 张牧羊没理会,目光死死盯着远处—— 一队穿着铠甲的官兵正押着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走过来。 那些女人大多低着头,发髻散乱,脚上拴着粗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声响,手腕上还留着深深的勒痕,显然是从战场上抓来的俘虏,或者是流放的犯人。 领头的什长高喊:“按户抽丁,无妻者领女充军!” 张牧羊顿时心跳加速。 机会来了! 只要能领到一个,系统就能激活! 张牧羊扫了两眼,一眼看见人群中的一个纤瘦身影的少女,她脸上有着污渍,约莫十八九岁,右眼下一道细长的疤痕在污渍中若隐若现,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张牧羊伸手一指那少女。 “哦?” 什长冷笑道:“这贱婢是北燕探子,性子烈,前几天还伤了我们两个弟兄。本来是要就地格杀,但是都伯大人说她模样周正,押回去充作营妓抵罪的。” 少女抬头,嘴唇咬出血:“我不是探子……我只是想活命!” 张牧羊与她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不甘,愤怒,还有和他一样的,对生的渴望! 张牧羊笑了:“巧了,我也想活命,就你了。” 什长挑了挑眉:“你可想清楚了,这丫头会武艺,不好驯服。” 武艺? 那自己和她洞房,是不是就能拥有她的技能了? 张牧羊咧嘴,声音嘶哑却坚定:“正好,我缺个能打的媳妇。” 第2章 洞房夜,我战力暴涨! 疯了! 真是疯了! 张黑子的粗嗓门在风雪中炸开,引得周围村民纷纷侧目。 “自己都活不过三天,还敢要北燕的女探子?” “这贱婢可是砍伤过官兵的狠角色,张牧羊就不怕半夜被抹了脖子?”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张牧羊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少女。 那少女紧咬着嘴唇,右眼下的疤痕在寒风中泛着不自然的红。不过,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雪夜里唯一没被冻住的火焰,倔强、锋利,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张牧羊哑着嗓子:“从今天起,她就是我媳妇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什长不耐烦地吼道:“赶紧挑!老子还要回营复命呢!” “是,是。” 这些光棍们像被抽了一鞭子,蜂拥着围向那群女俘。 对于张家村这些汉子来说,能挑个会种地、能生娃的农家女就是天大的福分,至于那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娇娘,细皮嫩肉的,既不会干活又费口粮,谁愿要? 眨眼间,女俘就被挑得差不多了,只剩两个孤零零站在原地。一个眉眼清秀,带着股书卷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一个不过十六七岁,怯生生的像朵没开的花苞,紧紧攥着前一个的衣角。 二人脸上满是惶恐,身子抖得像寒风里的枯叶。 张牧羊看着她们,忽然问道:“军爷,剩下这两位怎么处置?” 那什长啐了口唾沫,语气冰冷:“还能怎么处置?押回营里,当营妓!” “那……我能把她们俩也领走吗?” “什么?” 哈哈! 四周顿时爆发出哄笑。 什长用马鞭指着张牧羊,嘲弄道:“就你这小身子骨,恐怕都活不过今天晚上,还想一口吞三个?” “我……我能行!” 咳咳! 张牧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行!” 那什长突然收了笑,竟然答应了。 本来,他就嫌带女俘累赘,多一张嘴就多耗一份军粮,在这些丘八眼里,只有握刀的手才是自家人,女人不过是累赘而已。 “每个女人发七天口粮!” “七天后巳时,都给老子去县城兵营报到。” 什长抛过来一小袋一小袋糙米,丢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忽然拔刀,寒光一闪,旁边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断口处的白茬溅着雪沫。 违者,斩! 那什长眼神凶狠,张家村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官兵们终于走了。 “牧羊,你这是何苦呢!” 老族长急得直跺脚:“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哪是你这破屋养得起的?” 张牧羊咳着笑:“族长,每人一份口粮呢……多领两份,我总能多活几天。” “你……”老族长噎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吧,给张家留个香火。” “必须地嘛!” 咳咳! 一阵猛咳袭来,张牧羊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碎雪。 这…… 老族长和村民们都看呆了。 这副模样,还惦记着三个媳妇?养得活吗? 张家的最后一根独苗,怕是要断送在今天了! 少女盯着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张牧羊,右眼下疤痕微微抽动,她是可以趁机逃走的,这些梁人根本追不上她。 可是,她又能逃去哪儿? 北燕军营在追杀她,大梁境内更是举目皆敌,现在只能借助张牧羊来隐藏身份了。 “带路。”少女单膝跪地,像拎麻袋似的把张牧羊甩到背上。 “好。” 老族长在前头引路,少女背着张牧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那两个女人拎着那三袋糙米,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张黑子眼神阴鹫地盯着几人的背影,嘴角狞笑,不过是一个快死的痨病鬼,他根本就不配! 这是一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黄泥墙塌了半角,屋顶的茅草烂得能看见天,风灌进去呜呜作响,三女都愣住了,没想到张家会是这副光景。 那个小姑娘眼神怯生生,颤声道:“这……咱们就住这儿吗?” 老族长临走前,哼道:“你们别想着跑了,要是让官兵抓到了,可是要砍头的。” “不敢。”三女吓得脸色发白,齐齐低下头。 “咳咳……” 张牧羊躺在床上,喘了半天才缓过劲,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少女冷声道:“苏樱。” 那个有书卷气的女子福了福身,轻声道:“民女杨文秀。” 她身边的小姑娘,小声道:“我……我叫杨文娟,是姐姐的妹妹。” 她们竟是一对姐妹! 张牧羊微微挑眉。 杨文秀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半捆干柴和一个豁口陶罐上,轻声道:“夫君,我们先收拾一下屋子吧?” 苏樱冷声道:“收拾什么?这破屋子一阵风就能吹塌,不如直接搭个窝棚。” 杨文秀脸颊微红:“苏姑娘,总得有个遮风的地方。” “这怎么遮风?” “行了!” 张牧羊咳咳道:“文秀去煮粥,苏樱修屋顶……再吵,今晚都没饭吃!” 杨文娟吓得连忙去烧火。 苏樱手脚利落,三两下就爬到了屋顶,可是茅草早就烂成了泥,刚踩上去就哗啦一声塌了个窟窿。幸好她反应快,一把抓住横梁,悬在半空晃了晃,才算没摔下来,那脸上也溅了不少泥灰。 张牧羊见杨文秀小心翼翼地往陶罐中倒米,顿时就急了:“那三袋糙米,煮一袋!” “啊?一袋都煮了?”杨文秀失声惊呼,在这年景,糙米比命还金贵。 “都煮了。” 张牧羊的语气不容置疑:“吃饱了才有力气活命。” 这样忙活了一阵,苏樱用干草堵住了屋顶的窟窿。杨文秀也用那豁口陶罐煮好了粥,黏糊糊的米汤冒着热气,混着糙米的香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咕噜……” 三女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罐,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杨文秀盛了一碗,双手捧着递到张牧羊面前,脸颊微红:“夫君,您先吃。” “好。”张牧羊接过碗却没动,笑道:“你们不饿?都过来一起吃。” “啊?夫君先吃……” “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张牧羊把碗往桌上一放,故意板起脸:“谁不吃,我现在就休了她。” “我们吃!” 三女忙不迭地应着,可是粥太烫,连个像样的勺子都没有。 苏樱抓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三下五除二削了几个木勺,连木刺都削得干干净净。 张牧羊早就饿完了,呼噜呼噜一碗下肚,高声道:“再来一碗!” 连灌三碗热粥,他才觉得冻僵的骨头缝里渗进了点暖意,脑子也清醒了些,屋子好像都没那么冷了。 这下难题来了,屋里就一张破木板床,连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几人只好抱来干草,铺在了地上。 等忙完这一切,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杨文秀又煮了些粥,还烧了盆热水,袅袅的热气让这破屋总算有了点儿人气。她端着水盆过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声音细若蚊蚋:“夫君,热水……您先洗漱吧。” 张牧羊冻得发僵的身子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 等他擦完身子回屋,却见苏樱和杨文娟已经挤在草堆上睡着了。 杨文秀攥着被角的手微微发抖,她曾是幽州杨氏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却要在这漏风的破屋里,委身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垂死之人。 但是…… 他,至少让自己和妹妹活下来了! 杨文秀蜷缩在被窝中,羞窘道:“夫君,咱们……早些歇息吧?” “好。” 张牧羊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 (三秒后)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洞房仪式,《娶妻就变强系统》正式激活!】 【奖励发放:精锐士卒体魄×1】 【当前妻子数量:1(姓名:杨文秀)】 【当前状态:体力 0.01→1.0(恢复正常)】 【谋略+1(来自杨文秀):政务处理效率提升10%】 张牧羊捂脸:“这就完了?!” 杨文秀蜷缩在一旁,耳尖通红:“没……没关系,夫君身子弱……” 这系统是土匪吗? 拜堂都不算,非得洞房?! 不过…… 下一秒,一股滚烫的热流自丹田炸开,如烈酒灌喉,瞬间烧遍全身! 他原本枯瘦如柴的手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肌肉,青筋如虬龙盘绕,指节咔咔作响,仿佛每一寸皮肉都在重生。 呼吸—— 原本急促微弱的气息,突然变得绵长有力,一呼一吸间,胸膛如风箱般起伏,连屋内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都带着灼热感。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节爆出脆响,原本连木勺都拿不稳的手,此刻竟觉得自己能捏碎石头! 这……就是精锐士卒的体魄? 张牧羊搂紧了杨文秀,手臂竟如铁箍般有力,掌心温度烫得她心尖一颤。 “夫、夫君?” 她的脸蛋儿滚烫地发烧,又羞又窘。 苏樱侧卧在干草堆里,背对着床榻的方向,嘴角微微撇了撇,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可随即,她又紧咬嘴唇,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一撮干草——她本该一刀割断这病秧子的喉咙,趁夜远遁,可偏偏无处可去。 北燕回不得,大梁容不下。 她只能蜷缩在这漏风的破屋里,听着身后那对男女的动静,简直荒唐至极。 突然,杨文娟浑身一颤,小手死死攥住苏樱的衣袖,惊惶道:“苏姐姐……有人来了!” 苏樱翻身而起,指尖捏住半截箭镞,目光死死盯着门缝。 雪地上。 张黑子魁梧的身影踏着积雪逼近,柴刀映着惨白的月光,暴喝道:“糙米和女人,老子今晚全要了!” 第3章 踩在脚下 雪夜,寒风如刀。 张黑子的柴刀狠狠劈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茅草屋簌簌落灰。墙缝里的积雪被震落,在地面铺开一层薄霜。 “张牧羊!你个快死的病秧子,也配占着三个娘们和三袋糙米?” “识相的就把人和米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老子兴许能留你个全尸!” 来得好! 张牧羊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正愁没机会立威,张黑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七天后去县城兵营报到当炮灰,单凭自己这一身力气远远不够。张家村这些面黄肌瘦的光棍汉,看似是累赘,可若是能拧成一股绳,未必不能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而要收服他们,就得先打碎张黑子这块硬骨头! 屋内,杨文秀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杨文娟,脸色苍白:“夫君……要不我们把糙米给他吧?” “给了糙米,他就能放过我们?” 张牧羊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跳。 系统激活后的热流还在血脉里奔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这具精锐士卒的体魄,比前世在特种部队时的巅峰状态还要强上三分。 他赤脚踩在冻硬的泥地上,竟毫无知觉。 苏樱早已悄无声息地摸到门后,指尖那半截箭镞泛着寒光。她瞥了眼张牧羊,见他竟慢悠悠地穿起破棉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蠢货,难不成还想跟张黑子讲道理? “姐姐……” 杨文娟突然浑身一颤,小脸惨白,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门缝:“他……他还带了十几个人。” 张牧羊系紧腰带,咧嘴笑道:“张黑子,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错?老子没错!”张黑子怒吼着,柴刀又是几下猛劈,木门的裂缝越来越大,暴喝道:“这村子里,老子想拿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 “错就错在……你不该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张牧羊猛地抬脚,一记正踹! 嘭! 整扇木门轰然倒塌,带着积雪和碎木扑了张黑子一脸。 什么?! 张黑子又惊又怒,抬头就见张牧羊站在门口,身形虽不算魁梧,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浑身散发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气势。 这还是那个连走路都打晃的病秧子吗? “你找死!” 张黑子怒吼一声,柴刀带着风声劈来。 刀锋寒光凛冽,直取张牧羊脖颈,显然是下了死手。周围那些村民吓得连连后退,仿佛已经看到张牧羊血溅当场的惨状。 苏樱的箭镞已经蓄势待发。 可下一秒,张牧羊动了! 侧身!扣腕!拧腰! 特种兵的肌肉记忆瞬间苏醒,他的动作流畅丝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咔嚓! 手臂脱臼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刺耳! 啊——! 张黑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柴刀掉在雪地,整条胳膊软软地耷拉下来,疼得浑身抽搐。 张牧羊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左手攥成拳头,一记直拳砸在他的肋骨上。 “嘭!” 张黑子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在雪地里滚出丈远,全身骨架仿佛散了一般。 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村民张大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一拳干翻张黑子的男人。 这还是那个活不过三天的张牧羊吗? 他们都怀疑他是不是用了妖术! 人群窃窃私语。 一个叫做张小北的瘦高年轻人,却攥着拳头,眼睛亮得吓人,连指甲掐进掌心都浑然不觉。他盯着张牧羊,第一次看见了活命的希望。 一步,一步。 张牧羊走到张黑子面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骨头被碾压的嘎吱声让人心头发麻。 “服吗?”张牧羊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服……服了!” 张黑子疼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哪里还有半分嚣张的样子:“牧羊哥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 张牧羊松开脚,顺手将他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冷声道:“明天,你带人来修房子。” “是!是!” 张黑子嘴上答应着,眼神却怨毒至极。 等着吧…… 我堂哥是县城兵营的伍长,七天后征兵,老子要你死在半路上! 至于那三个娘们儿?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等老子玩腻了,就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去! 他连滚带爬地逃了,背影狼狈,却藏不住那股阴狠。 张牧羊站在雪地里,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愿意跟我干的,七天后一起去县城兵营,我保你们一条活路。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畏惧,有人犹豫,更多人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雪,不知何时停了。 苏樱缓缓收起半截箭镞,看着张牧羊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这个病秧子不仅没死,反而像是换了个人……刚才那一拳的爆发力,分明是练家子的路数,绝不是普通农户能有的。 “夫君……您没事吧?” 杨文秀跑过来,看着张牧羊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惊得捂住了嘴。不过半个时辰,他那枯瘦的胳膊竟变得结实有力,连肤色都红润了许多,哪里还有半分濒死的样子?她的一颗心都不自禁地乱跳了起来。 没事! 张牧羊脸上的寒意散去,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杨文秀赶紧关上门,脸颊微红:“快进屋……” 她刚转身,却见杨文娟躲在草堆后,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张牧羊。 “文娟?” “夫、夫君刚才好厉害……” 杨文娟脸蛋儿通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忙缩回姐姐身后。 这小丫头! 张牧羊忍不住笑了:“你刚才怎么知道有人来了?耳朵这么灵?” 杨文娟更是紧张,声音细若蚊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对危险有种预感。” 预知危险? 这技能在乱世中,简直就是神器啊! 张牧羊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连他自己都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活像是一只盯上小羔羊的狼。 幸好屋里没点灯,否则非把这小姑娘吓坏不可。 杨文秀惊异道:“夫君!你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刚才差点把门框都拆了!” 她说着,伸手去推他,结果自己反倒被反震得踉跄一下,跌坐在了床上。 轰! 整张床竟然塌了。 “呀!” 杨文秀惊呼一声,整个人栽进张牧羊怀里,羞得满脸通红,攥起小拳头锤在他的胸口:“都怪你!这破床怎么经得起……”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红了耳根。 张牧羊搂着她,大笑道:“哈哈,明天让张黑子连床也一起修了!“ 杨文娟躲在姐姐身后,偷偷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天蒙蒙亮时,一声惊叫划破寂静。 “爹娘!不要!不要啊!” 杨文秀猛地惊醒,泪流满面。 张牧羊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有我呢。” 这下,苏樱和杨文娟也被惊醒了,一个个顶着黑眼圈儿。 “夫君,我……” 杨文秀扑入张牧羊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我梦见了我爹娘,他们被打入了大牢中,受尽了折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 杨文娟也跟着抽泣起来。 她们本是幽州杨家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幽州节度副使贪图杨家家产,竟将她们爹娘打入大牢,姐妹俩也被发配北疆……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张牧羊轻抚着她们的后背,声音沉稳有力:“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苏樱坐在草堆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箭镞,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这个突然变强的男人…… 或许,真能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前状态】 【体魄:精锐士卒×1(叠加进度1/3)】 【技能:谋略LV1(政务+10%)、危险感知LV1(未激活)】 【下一阶段:娶妻2/3→解锁「什长体魄」】 第4章 一箭射杀燕贼 天色大亮时,雪终于停了。 茅草屋的破窗漏进几缕阳光,照在灶台边忙碌的杨文秀身上。她轻手轻脚地往豁口陶罐里添了些雪,又小心翼翼地抓了把糙米撒进去。不多时,淡淡的米香便在寒屋里弥漫开来,混着柴火的烟味,竟有了几分久违的烟火气。 “夫君,外面……来了好多人。” 草堆上的杨文娟突然绷紧了身子,声音发颤。 苏樱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脊背,指尖捏住藏在袖中的半截箭镞,眼神锐利如刀。 张牧羊几步凑到门缝前,顺着那道裂开的木缝向外张望—— 黑压压的人群! 至少几十个村民围在茅草屋前,手里握着镐头、铁锹,甚至还有人扛着扁担。晨光下,那些粗糙的农具泛着冷光,看架势像是要掀了这破屋。 “找死!” 张牧羊抄起柴刀就冲了出去,暴喝道:“谁再敢往前迈一步,老子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人群骤然一静。 村民们瞪大眼睛,手里的家伙什儿都掉了好几个。 这……这是张牧羊? 那个瘦得皮包骨头,整天咳得直不起腰的病秧子? 眼前的年轻人体形匀称结实,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凌厉得像是出鞘的刀,单单只是站着就让人脊背发寒。 “牧羊,你这是干什么?” 老族长从人群里走出来,拐杖重重顿在雪地上:“还不快把刀收起来!” 张牧羊握刀的手松了松:“老族长,你们这是……” “我问你。”老族长突然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将张黑子踩在了脚下?” “是。” “好!好啊!” 老族长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竟淌出两行浊泪。 张牧羊彻底愣住了:“你们这是……” 噗通! 一个瘸腿汉子突然跪在雪地上,膝盖砸出深深的坑,红着眼眶嘶吼:“张黑子那畜生,上个月把我妹子给祸害了!我这腿就是跟他拼命时被打断的……忍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敢治他了!” “是啊!他仗着堂哥是县城兵营的伍长,在村里横行霸道,我们早就受够了!” “他去年强占我家三亩水浇地,我爹活活气死了!” 张小北红着眼眶,攥紧拳头:“牧羊哥,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带把的!” 周围的村民们都激动起来,有人捧着小半袋麦麸,有人端着一碗棒子面,还有个妇人怀里揣着颗冻得硬邦邦的大白菜……这些都是各家压箱底的吃食! 民心可用! 这些面黄肌瘦的村民眼里跳动的火苗,比任何刀剑都锋利。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也是张家村的人,张黑子祸害乡邻,我教训他是应该的。” 唉! 老族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得小心,张黑子连夜去县城兵营找他堂哥张奎了。那姓张的是伍长,在兵营里有些势力,你七日后去报到,怕是要吃亏。” 张牧羊咧嘴一笑:“老族长放心,他要是舍得死,我还不舍得埋吗?” 老族长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好小子!有骨气!大家都搭把手,帮牧羊把屋子拾掇拾掇!” 茅草屋前顿时热闹起来。 男人们扛着新砍的树干爬上屋顶,女人们和着黄泥填补墙缝。几个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地清理院子里的积雪,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甚至偷偷往门框上贴了张褪色的红纸……那是她娘留着过年用的窗花。 张牧羊正指挥着众人,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咳咳……咳……” 这是杨文娟! 她的咳嗽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小狗,每一声都带着痉挛的颤音。 张牧羊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三指压脉,指尖下的脉搏又急又滑,像条受惊的泥鳅。 “邪寒锁肺!” 张牧羊抄起酒碗,猛地扯开杨文娟的衣领。 布巾蘸着酒水,从脚心螺旋擦到膝窝,酒精挥发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杨文秀担忧道:“夫君,这样会着凉……” “要的就是着凉!” 张牧羊拇指重重按住文娟脚踝上方凹陷处的太溪穴,杨文娟突然“啊”地一声,憋红的小脸终于喘过气来。 杨文秀和苏樱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从没见过如此降温的法子。 张牧羊用棉被把杨文娟裹紧,果断道:“文秀,你看着点儿文娟,我现在就进山,看能不能打到野味,顺便采点药。” 苏樱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你?” “山里我比你熟。” 苏樱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张牧羊点点头:“好。” 他跟老族长打了个招呼,抓起柴刀,借了猎弓。 苏樱带上那半截箭镞,两人踏入茫茫大山。 山林茂密,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雪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张牧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突然,他眼睛一亮……右前方的雪地上,有一串清晰的狍子蹄印。 “有猎物。” 张牧羊低喝一声,指了指蹄印:“我去追,你在这儿附近找找药材,我很快回来。” 苏樱点头:“小心点,这一带可能有别人下的套子。” 张牧羊应了一声,握紧猎弓追了上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他终于在一片开阔的雪地看到了那只肥硕的狍子,正低头啃着树皮。 张牧羊搭箭拉弓,瞄准,松手! 嗖! 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了狍子的脖颈。 那畜生挣扎了几下,便倒在雪地里不动了。 运气不错啊! 张牧羊咧嘴一笑,刚要上前拖猎物,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的灌木丛上,挂着几颗带刺的果实……这是苍耳子,正好能治风寒咳嗽。他赶紧摘了一把塞进怀里,又用柴刀砍了树木,做了简易的雪橇和雪杖,还有爬犁。 狍子丢到了爬犁上,用树皮搓成绳系在身上。 这样划着雪橇往回走,速度很快,又感觉不到累。 谁想到…… 刚刚转过一道山梁,就听见前方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和怒喝声。 张牧羊心中一凛,悄悄拨开树枝望去,只见雪地上,四个猎人正围攻苏樱。 刀身狭长锋利,劈砍之间带着呼啸的风声,这是……燕刀! 苏樱身手矫健,奈何寡不敌众,身上已经添了好几处伤口,左臂的衣袖被鲜血染红,动作也慢了下来,显然已落入下风。 一个猎人甩开羊皮帽,露出额角青狼刺青:“雁归巢,人归旗……苏樱,你敢违皇命?” 苏樱箭镞横在胸前,咬牙道:“他也配称皇?!” “你……” 几个猎人暴怒:“一起诛此逆贼!” 什么情况? 张牧羊顾不上去想那么多,抓起猎弓,抽出一支箭搭弦。 “嗖!” 箭矢如电,破空而出,直接贯穿一个猎人的咽喉! 张牧羊踩着雪橇,从雪坡上一跃而下,柴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动我媳妇?问过老子没有?!” 第5章 饿狼初成 “动我媳妇?问过老子没有?!” 张牧羊的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 三个猎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近前。 噗嗤! 柴刀横扫而过,最前方的猎人脖颈一凉,头颅竟腾空飞起,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在雪地上浇出一片刺目的猩红。 张牧羊借势旋身,雪橇在雪地上划出半圆,竟是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漂移。他顺势抽出箭矢补箭,谁料掌心刚发力,咔嚓一声,那张老旧的猎弓竟被他生生拉断了。 “哪来的野狗?!” “杀了他!” 剩下的两个猎人又惊又怒,一人挥刀直扑张牧羊,另一人则死死盯着苏樱,防备她偷袭。 张牧羊扔掉断弓,反手抓起地上的柴刀迎上去。他没学过正经刀法,但特种兵的搏杀本能早已刻进骨髓——侧身避过刀锋,左臂如铁钳扣住对方手腕,右手柴刀顺势一抹。 动作快、准、狠,完全是生死场上磨砺出的搏命路数! 嗤! 刀锋割开喉管的声响格外清脆。 那猎人瞪大眼睛,捂着喷血的脖子踉跄后退,最终重重栽进雪堆,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三息之间,连毙三人! 最后一个猎人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逃。 “想走?” 苏樱猛地甩出箭镞,钉穿了他的小腿。 噗通! 那猎人摔倒在地上。 张牧羊喝道:“留活口!” 可惜,晚了一步。 苏樱捡起燕刀,已经划过猎人咽喉,刀锋在气管上留下完美的半圆切口,血沫汩汩涌出,将雪地蚀出一个个猩红的小洞。 林间霎时寂静,只剩寒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树梢。 张牧羊踢了踢脚边的尸体,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挡路的蝼蚁。 苏樱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已将半边衣袖浸透。 “别动。” 张牧羊不由分说撕开她的棉袄,抓了把干净积雪按在伤口周围,又将苍耳子塞进嘴里嚼得稀烂,混着唾液敷在伤口上,再解下自己的麻布腰带紧紧缠住。 嘶! 苏樱疼得浑身一颤,额角渗出细汗,却死死咬着牙没吭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为什么救我?你不怕我真是北燕的探子?” 张牧羊咧嘴一笑:“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咱俩还没洞房呢,你可不能死了。” 苏樱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却悄悄泛起微红。 张牧羊蹲下身翻查尸体,问道:“你们都是北燕人,他们为啥追杀你?” 苏樱沉默片刻,终于是道出了身世:“我父亲是北燕总督苏护,当年就是他率领燕戎联军在镇北关击溃了大梁先帝的大军,逼得你们割让了千里土地。可北燕朝廷贪心不足,近年越发苛待百姓,还想继续南下……” “父亲看不惯朝堂奸臣弄权,想上书劝谏,却被反扣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我那天正好外出,侥幸逃了出来,可北燕的人一直没放过我,四处追杀。” “我走投无路才逃到大梁,结果被当成探子抓了,幸好遇到了你。” “今天我是兵刃不趁手,要是有我苏家燕翎刀,我非斩杀了他们不可!” 难怪了! 不过,张牧羊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儿距离镇北关还有几百里,这四个燕贼跑这么远,就为了追杀苏樱? 怎么可能呢? 当下,他在几具尸体上一顿翻找,摸出来了四壶烈酒、十几两碎银子、几块干硬的牛肉……最后摸到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展开后,他瞳孔骤缩…… 这竟然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叫什么《破阵经》,还有镇北关的城防图! 图上详细标注了关隘、驻军,甚至粮仓位置。 夹着的密信更令人心惊:“年关庆功酒中下药,点燃粮仓,以火把为号,北燕大军可破虎烽口……” 信末没有署名,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谋! 张牧羊将《破阵经》揣入怀中,这才将城防图给苏樱看了看:“呶,这四个燕贼果然不是冲你来的,不过是误撞而已。” 苏樱失声道:“镇北关城防图?你们大梁……有内奸!” 张牧羊点点头,单膝跪在雪地上,用柴刀划出三尺见方的平整区域,几块石头代表镇北关城墙,松枝排列成护城河轮廓。当他标记虎烽口时,苏樱抓把雪捏成密实冰球,重重砸在“沼泽区”,顿时冰屑四溅! “你漏了季节变化。” 苏樱箭镞划过冰球表面,留下深深的沟壑:“北燕铁骑会用狼粪涂抹铠甲防反光,寒冬冰层可承重甲骑兵,这里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嘶! 二人互望了一眼对方,脸色都有了几分凝重。 这事儿非同小可! 张牧羊将地图和信仔细收好,冷静道:“咱们不知道谁是和燕贼勾结的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否则都得掉脑袋。” 苏樱撇了撇嘴,眼眸却是闪动着寒光! 张牧羊将四把燕刀、银子和酒壶都收起来,又把四具尸体拖到旁边的山沟里,用积雪埋了个严实。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苏樱正盯着他脚边的雪橇……那是他刚才追杀狍子时,用树枝和树皮临时扎的简易雪橇,旁边还放着两根削尖的雪杖。 “这是什么?”苏樱眼神发亮。 “雪橇和雪杖,在雪地里赶路又快又省力。” 张牧羊踩着雪杖演示了两下,雪橇在雪地上滑出老远,溅起一片雪雾。 苏樱顿时来了兴致:“给我也做一个!” 张牧羊笑了笑,在砍树枝时,忽然发现一截枯枝的断面渗出琥珀色的树脂,这是红松脂!这东西是天然的抗生素,比苍耳子更适合治喉炎,正好能给杨文娟用。 他赶紧小心地刮了些收进怀里。 二人将狍子抬上雪橇,苏樱也学着张牧羊的样子踩着雪杖滑行。起初还有些踉跄,很快就熟练起来,两人在雪地里一路飞驰,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到了村口,他们把雪橇和雪杖、燕刀藏在柴草堆里,拽着爬犁往家走。 夕阳染红了西边天空,张家村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远远就见自家茅草屋换了新茅草,墙缝用黄泥糊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搭起了半截石头墙。院子里,杨文秀正带着几个妇女往屋里搬木材,墙角的火炕已经烧得旺旺的,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暖意。 看到张牧羊扛着狍子,苏樱跟在后面,身上还带着血迹,村民们都吓了一跳。 “这是……”老族长拄着拐杖迎上来,目光在血迹上打转。 “嘿嘿,遇到几只不长眼的野狼,让我们给解决了。” 张牧羊轻描淡写地把狍子扔在地上,喊道:“小北,叫几个人来处理下狍子,晚上咱们炖肉吃!” 肉?! 这话一出,整个张家村都沸腾了。 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大人们也激动地搓着手。 这年月,能吃上一口肉,比过年还稀罕。 杨文秀却眼圈一红,拉着张牧羊的胳膊:“夫君,娟儿她……烧得更厉害了。” 张牧羊心里一紧,快步冲进屋里。 杨文娟蜷缩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额头烫得吓人。 “不用担心,我带了药回来。” “啊?夫君,你还懂医术?”杨文秀又惊又喜。 “以前看过几本医书。” 张牧羊随口应付,让杨文秀把红松脂放进陶罐里煮沸,滤掉残渣后晾温,小心地喂杨文娟喝下去。又将苍耳子放进碗里,用开水冲泡,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扶起她慢慢喝下。 不过半个时辰,杨文娟的呼吸就渐渐平稳了,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些,终于沉沉睡去。 晚饭时,茅草屋里挤满了人。 张牧羊让小北把狍子肉分了,留出一半给自家,剩下的全分给了帮忙修房子的村民。男人们围着火炕坐成一圈,女人们则在灶台边忙碌,切肉的、添柴的,忙得热火朝天。 张牧羊喝口肉汤,清了清嗓子:“大伙儿都知道,北疆连年打仗,咱们去县城兵营是眼下唯一的活路。但兵营不是好地方……军官克扣军饷,老兵欺负新兵,多少人没上战场,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所以我们不能散了,要抱团。到了兵营,咱们还是一个整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不能欺负咱们自己人!” 张牧羊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们茫然的前路。 张小北第一个举起碗:“牧羊哥,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跟你走!” “谁要是敢欺负咱们,就跟他拼了!” 男人们纷纷举起碗,肉汤在碗里晃动着,却比烈酒更让人热血沸腾。 张牧羊高声道:“好!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六天后,一起去县城!记住,只有活下来,才有好日子过!” “活下来!” “活下来!” 声浪撞上茅草屋顶,震得梁上陈灰簌簌飘落。 张牧羊知道,这不仅是他的班底,更是—— 十八条快要饿疯的狼! 第6章 来月事了 去县城兵营当炮灰? 张牧羊摩挲着下巴,目光在屋内扫视。火炕烧得正旺,融化了墙角的积雪,水珠顺着泥墙缓缓滑落,在土坯上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第一个洞房是杨文秀,让他得了“谋略+1”的好处。 现在,他需要尽快激活第二个体魄加成。 张牧羊的目光在杨文娟和苏樱身上转了转。 小姑娘刚退烧,脸色还泛着病容,肯定不合适。 “苏樱。”张牧羊拍了拍炕头:“文娟身子还虚,今晚你睡这儿。” “好……” 苏樱的脸蛋儿腾地红了,连右眼下的疤痕都染上几分绯色,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粗布衣裳被她拧出细小的褶皱。 杨文秀识趣地带着妹妹挪到炕梢,用被子隔开。 苏樱僵硬地躺下,浑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张牧羊刚刚伸出手,就被她按住了手腕。 苏樱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窘迫:“夫君,我……我来月事了。” “啊?” 张牧羊一愣,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本来,他是打算七天内连娶三妻,攒够三个精锐士卒体魄的,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 炕尾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杨文秀支起身子,小声道:“夫君,要不……我过去陪你?” “不用。” 张牧羊笑了笑,收回手时顺势替苏樱掖了掖被角:“苏樱,你跟我说说大梁的军队建制吧,我对这些还不太懂。” 苏樱愣住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女子拒绝丈夫的亲近,没挨巴掌已是万幸。可张牧羊不仅没有生气,眼神还坦坦荡荡的,没有半分轻慢,倒像是真的在请教问题。这让她的心头莫名一暖,紧绷的身子也松了些。 “略懂些。” 苏樱轻声道:“我父亲是北燕总督,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耳濡目染学了些。” 北燕和大梁的军制差不多,都是伍、什、伯、队往上递升。五人为一伍,首领叫伍长;两五为一十,首领是什长;伍十为一伯,首领都伯;两伯为一队,首领队正……队正已是最基层的军官,不算入流,却是普通士卒能爬到的顶。 苏樱随手捏起块炭灰,在炕桌上勾画军制层级,线条凌厉如刀,带着股沙场的肃杀之气。 队正往上,才算入流。 两队为一都,首领是都头,官阶从九品。 别看品级低,一旦成了都头,就有资格被授予武官职级,算是脱了泥腿子。 张牧羊眼睛发亮:“最高是什么位置?” “北疆最高统帅是北静王,掌十六州之地。”苏樱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但真正守在一线的,是镇北关的靖边将军萧烈。他的手里握着上万靖边军,官阶四品,是实打实的边关柱石,连北燕都得忌他三分。” “这么说,升迁主要看武力?” “没错!” 大梁和北燕一样崇武,年限、资历都不及一刀一枪来得实在。 兵卒力气顶多是两百斤,伍长、什长练到炼皮境,能有五百到八百斤力气。都伯炼肉,队正炼骨,能领炼血散;再往上营将炼脉、偏将炼髓就得看机缘了,多少人卡在炼骨境,一辈子都迈不过去那道坎。 张牧羊越听越精神,紧攥拳头:“这么说,只要武力够强,就能一路往上闯?” “是。” 苏樱应了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她实在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两国连年征战,兵卒的伤亡率极高。多少人还没等到升迁,就已经成了乱葬岗的枯骨。 苏樱突然道:“我跟你一起去参军。” “什么?兵营是爷们儿待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咱们在一起能有个照应,我是炼骨境的修为,比你现在的力气大得多。况且,我们苏家传下来的杀神道,或许能帮到你。 她的指尖划过炕桌,留下三道深浅一致的刻痕,木屑簌簌而落,断面光滑如镜。 张牧羊瞳孔微缩。 这一手,没十年苦功练不出来。 “好!” 张牧羊答应着,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破阵经》。 借着如厕的由头,他溜进了柴房。 月光透过柴房的缝隙洒在书页上,字迹古朴苍劲,开篇就点明:破阵者,非蛮力破之,乃识阵、知阵、顺阵而后破之。 他越看越心惊,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兵书? 上篇《锻力篇》记载的“裂石崩山劲”,完全颠覆了他对武学的认知,兵卒之躯,亦可裂石崩山!更有两大杀招: 蛮牛式:双足踏地,有蛮牛冲山之势,拳出如角顶,摧枯拉朽,挡者披靡! 叠浪斩:连续三刀劈在同一位置,第二刀威力是二倍,第三刀暴增五倍。 下篇《贯气篇》更是玄妙,据说是某将军在古战场遗址发现的残卷,里面记载的“擂鼓式呼吸”,以身为鼓,引天地为槌,让肌肉发力产生的力劲与天地元气共鸣,最终练出护体罡气。 这正好填补了军伍体系“炼血之后无路可走”的空白! 张牧羊如获至宝,当即演练起来。 月光下,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肌肉如波浪起伏,皮膜竟发出牛皮绷紧般的声响。 倏地…… 他心中一动,一记莽牛式轰向柴堆。 嘭! 碗口粗的木柴应声而断,断面如刀削斧劈,溅起的木屑带着劲风擦过脸颊。 张牧羊看着自己的拳头,难以置信。 皮膜如革! 这是炼皮境大成! 等他回过神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夫君!夫君!” 杨文秀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院外传来。 张牧羊慌忙藏好书,刚推开柴房门,就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 杨文秀双眼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急道:“是不是昨天没……没让您如意,惹您生气了?文娟的烧退了,她说今晚……今晚可以陪您睡。” 张牧羊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捏了捏她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傻丫头,想什么呢?我是看文娟刚好,想让她多歇歇。” 杨文秀愣住了,随即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炕梢的杨文娟听见动静,也偷偷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见张牧羊望过来,又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赶紧缩了回去。 苏樱靠在炕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这个病秧子夫君,倒比那些莽夫有趣得多。 杀神道是什么样儿的? 晨光中,苏樱将麻绳系在手腕和树枝上。 “杀神道重腕力。” “出刀要快,收刀要稳。” 她的身子贴近,冰凉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千万不要急躁,等能用柳枝斩断麻绳,才算入门。” 张牧羊学着她的样子练习,柳枝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松开,拽回……连续几次,竟然就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微笑道:“力从肘起,腕随刀走,意到劲到?” 嘶! 苏樱看得震惊不已,连小嘴儿都张成了“O”形。 要知道,她当年练这一招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咔嚓! 柳枝应声而断,将墙头的一块黑色石头撞下来,滚落到张牧羊脚下。 这是……铁矿石? 他弯腰捡起,指尖摩挲着石头粗糙的表面,心中突然一动。 【叮!检测到宿主领悟“杀神道刀术”!】 【当前进度:杀神道(入门10/100)】 第7章 第四个夫人! 铁矿石? 张牧羊捏着那块黑石,眼中骤然亮起。 有铁矿,就能锻造兵器! 乱世之中,一把趁手的利刃比什么都管用。 没有任何犹豫! 他立刻找到了张小北,问道:“小北,这种黑石头是从哪儿来的?” 张小北挠挠头,指了指后山:“那边儿有个山洞,里头堆了好多这种黑石头,牧羊哥要这干啥?” “走,过去看看。” 两人踩着深雪往山里赶,不多时就到了那处山洞。洞口挂着冰棱,往里一看,竟藏着半洞天然铁矿石,黑沉沉的石头堆得像小山,阳光照进去泛着金属冷光。 哈哈! 张牧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你立大功了!从今天起,你带着村里的壮丁跟着你苏樱嫂子练刀术,每日卯时操练,不得懈怠!” 苏樱没有拒绝。 她清楚,要在这乱世立足,要为苏家报仇,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 院中积雪被清出一片空地,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后生手持木棍列队。 苏樱束起长发,一截柳枝在她手中宛如活物:“杀神道讲究快准狠,出刀要像饿狼扑食,收刀要像猛虎归山!” 柳枝划破寒风,带着咻咻声,缠在树枝上的麻绳应声而断。 这些后生看得眼热,纷纷抓起木棍跟着比划,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呼喝”声。 张牧羊没掺和,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从北燕猎人身上搜的十几两,足够撑一阵子了。北疆物价金贵,一斗米要三百文,一两银子换一千文,这些钱够买三十多斗米,四口人能吃小半年。 离去县城兵营还有五天,必须赶制两把趁手的兵刃,那就是……苏樱说的燕翎刀。 “苏樱,燕翎刀能画出来看看吗?” “好。” 苏樱在雪地上勾勒刀形,线条利落如刀削:“刀长九十公分,刃长七十,柄长二十,全重三斤。刀身平直,刀尖上翘带反刃……近战能突刺,骑兵劈砍也趁手。” 张牧羊越看越心惊,这不就是后世雁翎刀的雏形吗? 大梁国是一个架空的年代,有点儿类似于唐朝,要是能造出来,定是利器! “我去四方县一趟,打两把燕翎刀,顺便再买些粮食。”张牧羊绑好雪橇,将四把燕刀裹在麻袋里背上:“你们等着,我傍晚就回。” “夫君小心!” 杨文秀和杨文娟攥着衣角,眼圈红红的。 苏樱没多话,从亵衣里摸出五两碎银塞进他手里:“早去早回。” 张牧羊笑了笑,撑着雪杖发力,雪橇如离弦之箭滑出村口,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四方县城是北疆重镇,城墙由夯土筑成,虽不算高大,却透着股子边关的肃杀之气。城门外有兵卒把守,盘查来往行人,态度蛮横粗暴。 张牧羊混在赶集的村民里,给塞了十文钱就进了城,兵卒连看都没看。城内非常热闹,青石板路两旁挤满了摊贩,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的商贩、裹着棉袄的行人,混杂着骡马的嘶鸣,竟有几分生机。 他没心思闲逛,打听着找到城北的韩记铁匠铺。 离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混着煤烟味飘了出来。 铺子不大,进门就见个魁梧汉子光着膀子,腰间系着油布围裙,正抡着铁锤砸向铁砧,火星迸溅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竟浑然不觉。旁边一个半大徒弟正拉着风箱,炉膛里的火光映得两人满脸通红。 张牧羊开门见山,问道:“师父,能打造兵器吗?” 韩铁匠抬眼,铁钳夹着的红铁“滋啦”一声浸入水中:“有官府批文吗?民间私造兵器可是杀头之罪。” “官府订刀多少钱一把?” “五百文。” 张牧羊解开麻袋,露出四把北燕燕刀,刀身狭长,泛着冷光:“我给你五两银子,照着这刀改两把燕翎刀,成不?” “燕刀?!” 当啷! 铁钳砸在了砧板上。 韩铁匠的瞳孔在触及燕刀时骤然收缩,布满老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像是抚摸情人般抚过刀身,指腹在刀纹处反复摩挲,喃喃道:“北燕狼骑的制式刀,这淬火纹路……” 猛地抬头,他浑浊的眼里迸出精光:“小兄弟,你从哪弄来的?” 张牧羊盯着他,缓缓道:“我说我杀了燕贼抢来的,你信吗?” “我不管这些,你……快收起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快走!” “你敢带禁物来,再不走我们报官了!”那徒弟脸色惨变,尖叫道。 “走就走。” 张牧羊刚要裹起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一个穿青布袄的姑娘跌跌撞撞跑进来,发髻散乱,哭道:“爹!有人调戏我!” “哈哈!小娘子跑的挺快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挎刀的官兵,他……竟然是张黑子! 韩铁匠拉着女儿往身后藏,猛地扯开右臂袖管,古铜色手臂上,一道蜈蚣状的烫伤疤痕从肘部蜿蜒至腕骨,疤痕下的肌肉不自然地扭曲着,声音沙哑:“军爷,小老儿当年在靖边将军帐下锻刀时,这手臂为挡溅射的铁水废了,看在这点情分上……” 靖边将军? 张黑子根本就不在乎,骂道:“唬谁呢?我堂哥是伍长,看上你家女儿是你的福气,还敢躲?” 韩铁匠脸色煞白,拱手道:“军爷,小女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 那徒弟直接跪了:“军爷饶命!不关我们的事……” “滚!” 张黑子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伸手就去抓那姑娘:“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韩铁匠护在女儿身前,苦苦哀求:“官爷,小女已有婚约……” “婚约?谁呀?” “我!”张牧羊缓缓转身,冷笑道:“张黑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张牧羊?!” 张黑子吓了一跳,随即狞笑:“你这勾结北燕探子的反贼,还敢出现在这儿?来人!把他拿下!” 两个官兵拔刀就冲了上去,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芒。 嗤! 张牧羊猛地抽出一把燕刀,杀神道刀术瞬间施展!刀光快如闪电,那冲在前面的官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劈中脖颈,鲜血喷溅在火炉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另一人见状挥刀砍来,张牧羊脚步前冲,手腕翻转,燕刀斜刺而出,精准地捅进对方心窝。 两息之间,两个官兵倒地。 铁匠铺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炉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韩铁匠父女都吓傻了,那徒弟更是瘫在地上直哆嗦。 张黑子脸色惨白如纸,结结巴巴道:“你……你敢杀官兵?这是造反啊!” “造反?”张牧羊一步步逼近,燕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你祸害乡邻,勾结败类,早就该死了!” “你敢,我堂哥不会放过你……” 噗! 寒光闪过,张黑子捂着脖子倒下,眼睛瞪得滚圆,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这儿。 那徒弟突然尖叫:“你杀了官爷!你……” “聒噪!” 张牧羊反手一刀将他劈翻,又割下张黑子的头颅,沉声道:“你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吧!” 韩铁匠苦笑:“天下之大,何处能容我?” 张牧羊沉声道:“二十里外的张家村,后山有铁矿,我帮你重开铁匠铺。你女儿……我知道这事儿很突然,但我愿意娶她为妻,保你们父女平安!” “这些畜生……上个月征走我二十把刀,只给十文钱!我一个徒弟顶嘴,被他们活活打死!” “靖边军退役的老兵尚且如此,这世道哪还有活路?” “我跟你走!” 韩铁匠看着女儿,又看看地上的官兵尸体,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韩丽猛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却眼神坦荡的男人,脸颊瞬间涨红。 张牧羊迅速搜刮了铁匠铺的铁器和一些生活日用品,还在张黑子和两个官兵的身上,搜了二两碎银子,几块肉干和饼子,又在院里找了辆板车,让韩家父女坐上,自己则拉着车往城外赶。 “呀!” 韩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即跑进了房间中,手中攥着一方褪色绣帕,帕角歪歪扭扭绣着“百炼”二字,里面裹着一撮幽蓝色晶粒,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莫名的勇气:“你有妻子吗?” 张牧羊脚步一顿:“有三位,但是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乱世里没得选的可怜人。” 沉默一下。 韩丽突然把褪色绣帕塞进他手里,直视他的眼睛:“这是陨铁晶,你若立誓用此铁铸刀杀燕贼,我……我愿排第四,给你打铁画样!” “我发誓,誓将杀尽燕贼!”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举手发誓。 “傻丫头!”韩铁匠苦笑道:“这可是你娘用命换来的陨铁晶,当年靖边军……” “他是我夫君!” “唉……”韩铁匠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咬牙道:“张牧羊,你要是敢负我女儿,我绝不饶你!” “她是我老婆,我会真心对她的!” 张牧羊将韩丽搀扶到板车上,用被子盖好,一把火将铁匠铺给点燃了,拉着板车就走。 路上,他又买了一些布匹,还有盐巴和几十斤糙米,这才往城门赶。 城门兵卒见是铁匠铺的车,没细看就放了行。 雪又下了起来,掩盖了车辙印。 张牧羊在雪原上疾驰,身后的四方县越来越远,心中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第8章 寒翎刀出世 北风如刀,卷着雪沫子抽打在张家村的土墙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出刀!” “收刀!” 苏樱的喝声在院子里回荡,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心上。 十八个面黄肌瘦的后生攥着磨尖的木棍,跟着她的口令挥臂劈砍。他们的脸颊冻得发紫,呼出的白气在木棍顶端凝成霜花,单薄的粗布衣下,嶙峋的肋骨随着动作凸起,却没有一人退缩。 饥饿、寒冷、死亡,都没能压垮这群快要饿疯的狼! 可惜,人力终究有穷尽。 当啷! 终于,一个叫狗剩的后生撑不住了,木棍脱手掉在冻硬的地上。他捂着肚子蹲下,额头沁出冷汗,嘴唇发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大家歇歇吧。” 杨文秀和杨文娟端着两个陶盆走出来,一盆是掺了糠麸的糙米粥,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另一盆里漂着几块狍子肉,油花在汤面上轻轻晃动。 “趁热吃,垫垫肚子再练。”杨文秀柔声道。 “这如何使得?” 这些人齐齐后退脚步,喉结滚动着咽口水。 这破烂光景,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能在这儿练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哪还能吃人家喝人家的呢。 苏樱冷声道:“磨叽什么?你们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我夫君的命护好了。” “我们宁可自己死,也会护着牧羊哥。” “对!” 没有任何犹豫! 这些人捧着碗狼吞虎咽,粥香混着肉香在院里弥漫,连寒风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张小北捧着碗突然僵住,碗底竟然沉着一块腿肉,他抬头看向屋檐下,杨文娟正小口啜饮着清可见底的米汤。 啪! 苏樱一箭镞打在他的身上:“看什么?吃饱了继续练!” 林小北眼角湿润,终于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杨文秀微微蹙眉,这锅粥用了不少存粮,下一顿该怎么办? 她偷偷看了眼苏樱,见对方正擦拭着那半截箭镞,小声道:“苏姐姐,夫君去县城这么久还没回……” 她们都知道,张牧羊若是出事,按大梁军制,她们这些“军户家眷”迟早会被没入兵营当营妓。那是比死更难堪的结局,单单只是想想,就让人指尖凉得发颤。 苏樱抬眼望向村口,嘴角勾起抹淡笑:“放心,那家伙命硬得很,不会出事的。” 话虽如此,她攥着箭镞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可是太阳都快下山了……” 杨文娟扒着院墙,突然拽着杨文秀的衣袖尖叫道:“呀!夫君回来了!” 众人齐刷刷望向村口,雪地里空荡荡的,连个脚印都没有。 “娟儿看错了吧?”张小北挠挠头。 “没有错,我感觉到了。” 杨文娟却笃定地摇摇头,甩开裙摆就往村口跑。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的雪地里出现了两个蹒跚的身影。 张牧羊和韩铁匠拖着一辆板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板车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车辙里很快积满了雪,仿佛拖着千斤重担。 不对劲! 往常,张牧羊踩着雪橇,一个时辰就能往返县城,今天却走得如此艰难。棉裤膝盖处磨出了破洞,露出的皮肉冻得发紫,连胡子和眉毛都上霜了。 “夫君!” “牧羊哥!” 杨文秀和苏樱带头冲过去,这些后生也跟着涌上前,七手八脚地接过板车。 车斗里坐着个青布袄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眼神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怯生。 “给大伙儿介绍下。” 张牧羊抹了把脸上的雪,声音沙哑却透着兴奋:“这位是韩铁匠,以后咱们村的铁器就全靠他了。至于这位姑娘,她叫做韩丽,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第四房媳妇。” “姐姐们好。” 韩丽连忙起身行礼,她的体态丰腴,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比起杨文秀的端庄、苏樱的冷冽、杨文娟的羞怯,多了几分市井里磨出来的干练。 她见杨文娟冻得搓手,就把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给她戴上,笑道:“天冷,妹妹戴着暖和。” 杨文娟一愣,耳根微红,小声道了谢。 苏樱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倒是个会来事的。 张牧羊没急着回家,而是拎着个布包,大步走到村头的老槐树下。 村民们不明所以,纷纷围拢过来。 “老族长,从今往后,张家村没人敢再骑在咱们头上!” 说着,张牧羊猛地抖开布包…… 咚!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面目狰狞,横肉丛生。 “这是……张黑子?!”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瘸腿汉子噗通跪地,对着张牧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冻土上砰砰作响:“牧羊哥!多谢你替我妹子报仇!我这条贱命,以后就是你的!” 张牧羊一把将他拽起:“都是自家人,别说这话。” 老族长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地上,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你……你真把他杀了?” “杀了!” “老天开眼啊!这畜生早就该死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多年的欢呼。 这些年,张黑子抢粮、夺田、祸害姑娘,村民敢怒不敢言。如今这颗人头落地,总算把压在胸口的大石给掀翻了。 老族长深吸一口气,拐杖重重顿地:“都给我听好了!这事儿谁敢往外嚼舌根,别怪我把他逐出族谱,祠堂里永远没他的位置!” “不敢!” 村民们齐声应和,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炽热,他们终于有了主心骨。 瘸腿汉子道:“牧羊,我现在腿瘸了,也做不了什么,就给咱们村子放哨吧?” 张牧羊道:“行!我每个月给你三百文。” “我不要钱!” 瘸腿汉子裹着破旧的棉袄,一瘸一拐地爬到了村子的制高点,像一尊雕像矗立在村口,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他却纹丝不动。 这哪能行呢? 张牧羊让张小北和几个后生过去,硬把他扶了回来,过两天给他搭个窝棚,否则这寒冷天气非冻出人命不可。 韩铁匠走进屋子,不大的空间里收拾得很整洁,火炕烧得暖乎乎的,顿时松了口气,至少不至于让韩丽跟着他在雪地里露宿了。 张牧羊掀开背篓,里面赫然躺着两袋盐巴、几十斤糙米,还有几匹粗布。这年头盐比黄金金贵,北疆的盐价更是翻了三倍,这些盐够家里吃大半年了。 杨文秀看着这些东西,眼圈一下子红了,马上炖了一锅狍子肉汤,还有糙米粥。 张牧羊和韩铁匠、韩丽吃饱喝足,跟老族长说了说开铁匠铺的事儿。 什么? 老族长吃了一惊:“这……咱们村儿哪有本钱?” “咱们村有铁矿。” “铁矿?什么是铁矿?” “你们跟我来……” 张牧羊亲自领着老族长和韩铁匠、韩丽等人来到铁矿洞,洞里黑沉沉的矿石堆得像小山,洞壁还透着丝丝暖意……原来是处天然地热的矿脉,内有寒泉,四季水流不止,简直就是一处宝地。 村民们连夜动手,在洞口搭起简易棚子,又从家里搬来木板当工作台。 张牧羊挑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后生给韩铁匠打下手,许诺给韩铁匠每个月一两银子,两个学徒每人每月三百文工钱,乐得那两个后生嘴都合不拢,这相当于县城的三倍工钱了。 “祖师爷在上,韩家绝学今日终见天日!” 噗通! 韩铁匠跪在地上,将三粒高粱撒入炉膛,火星轰然炸裂,火焰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开炉了! 韩铁匠郑重地将铁锤递给张牧羊:“第一锤你来。” 张牧羊没有推辞,抡起铁锤,全力砸下。 嘭! 砧台竟被砸得四分五裂! 张牧羊顿时傻了眼:“韩老爹,我……” 哈哈! 韩铁匠不怒反喜,大笑道:“好!用这劲道,能省一半工时!” 那还客气什么。 张牧羊将四把燕刀摆在桌上:“老爹,我四天后就要去兵营报到了,你能否赶制两把刀?” 韩铁匠掂了掂刀,问道:“你想要打造成什么样儿的?” “刀长九十公分,刃长七十,柄长二十,全重三斤,刀身平直,刀尖上翘带反刃……” “这是……北燕苏家的燕翎刀?!” “不错!” 张牧羊从怀里摸出块黑沉沉的石头,表面泛着幽蓝冷光:“这块陨铁晶,能用上吗?” 韩铁匠的手微微颤抖,重重点头:“四天?两把不可能,但我拼了这条老命,也给你锻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 一日! 两日! 三日! 张牧羊亲自用裂石崩山劲捶打,铁锤每次落下前,韩丽都会在刀坯上撒一层骨粉,来控制火候。 终于,在第三日子时—— 当最后一道淬火完成时,洞顶凝结的冰棱突然炸裂。 “就是现在!” 韩铁匠嘶吼着掀开皮袄,铁钳直接插入炉膛,抓起通红的刀坯掷向寒泉! 嗤—— 水雾暴起三丈高,洞顶冰锥如雨坠落。 张牧羊纵身跃起抓住下落的刀坯,裂石崩山劲全力爆发。 嘭!嘭!嘭! 三锤落,山河动。 最后一锤砸下时,张牧羊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溅在了刀身上。 可能是陨铁晶的缘故,刀身质朴灰蒙蒙的,看着毫不起眼,仿佛是没有开刃一般。 张牧羊握住刀柄的瞬间…… 系统提示炸响: 【叮!本命武器绑定成功】 【名称:寒翎刀】 【材质:陨铁复合钢】 【激活成长进度:1/100】 第9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成了?! 韩铁匠和韩丽,还有那两个搭手的后生,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铁砧上的刀。 刀身灰蒙蒙的,没有寻常铁器的亮泽,乍一看像是块没开刃的铁坯,毫不起眼。可当张牧羊的手指抚过刀脊时,却能感受到刀身内部传来的细微震颤,仿佛有生命在跳动。 “看好了。” 张牧羊没多言,拎起刀走向洞外。 月光下,一根碗口粗的冻枣木桩矗立在雪地里,表皮结着厚厚的冰壳。这种木头硬度堪比生铁,寻常柴刀劈上去最多留道白痕。 咔嚓! 刀锋划过,木桩应声而断。 断面光滑如镜,竟在月光下泛出幽幽蓝光。更惊人的是,断口处迅速凝结出一层霜花,三息之后才缓缓融化。 这…… 韩铁匠的铁锤当啷掉在地上,两个后生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夫君,咱们……成了?”韩丽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几步冲到张牧羊身边。 “成了!”张牧羊掂了掂手里的刀,刀身虽质朴,却有种内敛的锋芒:“就叫它寒翎吧。” “好!好名字!” 韩铁匠搓着手,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这刀用了陨铁晶,刃口淬了寒泉,寻常铁器碰着就得卷刃!” 突然,韩丽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丫头!” 韩铁匠惊呼着扑过去。 张牧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指尖搭上她的脉搏,脉象虚浮,还算平稳:“韩老爹别急,她就是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 连续三天三夜守在铁匠铺,烧火、递铁、拉风箱,就算是壮汉也扛不住,更别说她一个姑娘家了。 韩铁匠松了口气,疲惫地摆摆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有空就帮你打第二把燕翎刀,只是……没陨铁晶了,锋利怕是要差些。” “够用了。” 张牧羊小心地抱起韩丽,将寒翎刀裹进粗布:“老爹也早点歇着,别熬坏了身子。” 出了山洞,雪已经停了,月光在雪地上铺了层银毯。 张牧羊抱着韩丽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她的头靠在他胸口,呼吸均匀,脸颊泛着累出来的潮红,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张牧羊低头看了看,脚步放得更轻了。 回到家时,杨文秀和杨文娟、苏樱都还没睡,正围着油灯做棉鞋。见他们回来,三人连忙迎上来。 “夫君,燕翎刀……成了?”苏樱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布包上,眼神发亮。 “成了,可惜时间仓促,只打出一把。” 张牧羊把韩丽放到炕头,掖好被子,有些心疼地道:“韩丽为了赶工,累得脱力了。” “啊?要不要紧?”杨文秀连忙摸了摸韩丽的额头,见没发烧,才放下心来。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张牧羊坐在炕沿,揉了揉肚子:“对了,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 杨文秀转身就往灶房跑,不多时,端来一碗糙米饭,上面放了几块狍子肉和炖白菜,肉汤上漂着层油花,香气混着烟火气弥漫开来。 这年月能吃上干米饭,比过年还金贵。 张牧羊也不客气,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连碗底的肉汤都舔得干干净净。 火炕烧得正旺,把每个人的脸都烘得红扑扑的。 杨文秀收拾碗筷时,轻声道:“夫君,你后天就要去县城兵营了,今晚……就让文娟陪你吧。” 杨文娟的脸蛋腾地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小手绞着衣角,小声道:“夫君,我……我还有些不太懂,但我会学着做,您别嫌弃我……” “傻丫头。” 张牧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离去兵营只剩两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洗漱完毕,便躺在了炕头。屋里灭了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树枝的影子,随风轻轻晃动。 杨文娟轻咬嘴唇,小心翼翼地爬上炕,挨着他躺下。 比起杨文秀的端庄温婉,苏樱的冷艳,韩丽的热情奔放,她更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活泼,小手试探着抓住张牧羊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鹿。 张牧羊心中涌动,极尽温柔地爬到了她的身上……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体魄:精锐士卒×1(叠加进度 2/4)】 【当前妻子数量:2(姓名:杨文秀、杨文娟)】 【当前状态:体力 1.0→2.0】 【危险感知+ 1(来自杨文娟)(感知范围30步)】 【解锁「什长体魄」】 备注:炼皮境巅峰的皮肤泛出古铜光泽,肌理如老牛皮般紧绷,拥有 800斤的力量,可徒手掀翻半吨重的木车,一拳砸裂半尺厚的青石。 张牧羊心中一喜,猛地翻身下炕。浑身的肌肉仿佛都在欢呼雀跃,血液奔涌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肌理在悄然改变,变得更加坚韧、更富爆发力……这就是什长体魄的力量! “夫君,这么晚了去哪儿?”杨文秀一直没睡,紧张道:“你……是文娟不懂事吗?” “没有,我练刀去!”张牧羊抓起裹着寒翎刀的布包,眼神亮得惊人。 “我陪你一起。” 苏樱早就忍不住了,立即跟着张牧羊跑了出去。 一层一层解开粗布。 这……是燕翎刀? 说起来,倒是有几分燕翎刀的样子,却没有燕翎刀的锋锐,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苏樱有些失望,问道:“这刀……能行吗?” “唉,我也不知道啊,你劈一下大青石试试。” “哼!” 这怎么可能呢? 苏樱抓着寒翎刀,对着一块巴掌厚的青石,就劈了下去。 咔嚓! 半尺厚的青石一分为二,断口处竟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苏樱定定地看着,彻底傻了眼。 张牧羊微笑道:“怎么样?这刀还可以吗?” “这……让韩师傅也给我打一把!” “嘿嘿!” 张牧羊将绳子的一端系在手腕上,另一端缠在院角的柳枝上,不断地出刀、收刀,寒翎刀划破空气,带着咻咻的破风声,每一次挥砍都比前一次更快、更准。 杀神道的刀术在他手中越发纯熟,仿佛这把刀本就长在他身上一般。 苏樱眼神中越来越是惊讶,她练杀神道十年,才堪堪摸到门道,张牧羊不过几日,竟已得其精髓,这悟性实在可怕! 杨文秀和杨文娟趴在窗口,脸上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火炕上,韩丽翻了个身,甚至是都打起了呼噜,睡得更香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 张牧羊收刀而立,额头沁出细汗,在寒风中凝成白汽。他掂了掂寒翎刀,只觉浑身力气充盈,恨不得立刻找个靶子试试手。 “歇了吧,太晚了。” “好。” 张牧羊和苏樱回了屋,倒在炕上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一个。 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张牧羊刚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杨文娟的惊慌声,喊叫道:“夫君,官兵……官兵来了!” “官兵?” “当当……” 一阵阵敲锣声传来,这是瘸腿汉子放哨发现了情况。 张牧羊的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算算日子,离去兵营报到还有一天,官兵怎么来得这么早?绝不是好事! 他迅速抓过寒翎刀别在腰间,冲苏樱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起身,动作快如闪电。 杨文秀也被惊醒了,脸上满是惊慌。 韩丽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问道:“怎么了?” “没事!”杨文秀连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苏樱,你快扮上男装。” 张牧羊眼神锐利如刀,快步走了出去:“我去看看。” 这事儿非同小可! 毕竟苏樱是北燕人,这要是让官兵给抓到了,很有可能就是问斩,或者是当营妓了。 雪地上,十几个穿着皮甲的官兵堵在村口,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腰间别着伍长的令牌,正对着老族长厉声呵斥着。 一些村民们围在一旁,个个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 张小北走过来,紧攥着拳头,低声道:“他就是张奎,张黑子的堂哥!说是要查北燕探子!” 哼! 查北燕探子是假,找他麻烦才是真! 张牧羊眼神一凛,握紧了身后的寒翎刀。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10章 雪中悍刀行 雪地上,十几个披甲官兵列开阵型,皮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张奎攥着战刀,眼神阴鹫,厉声道:“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北燕探子给我揪出来!” 瘸腿汉子拄着拐杖挡在前方,声音嘶哑:“大人,我们村世代都是良民,哪来的探子啊!” “良民!” 张奎一脚将他踹翻,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海捕文书,暴喝道:“这女人几天前在四方县,杀了两个官兵!” 宣纸展开,画像上的女子眉眼清冷,右眼下的疤痕清晰可见……正是苏樱! 张牧羊握刀的手猛然收紧。 这场杀局,不止是为了给张黑子报仇那么简单! 毕竟,杀官兵的人是自己,而非苏樱。 他们所谓的“抓捕北燕探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他! “我们村子没有北燕探子!” “对!我们从没见过这女人!” 老族长拄着龙头拐杖站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十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子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可是,他们的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决然。再往后,是张小北和十几个后生,一个个攥着磨尖的木棍,胸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怎么? 想包庇燕贼? 张奎狞笑着上前一步,战刀抽出半寸,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包庇燕贼,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这些老骨头,掂量得起吗?” “你敢!” 老族长将拐杖重重顿在地上,怒道:“你张家祖坟还在村西老槐树下,难道你要让列祖列宗看着你屠害乡亲?” 这些老人们纷纷往前挪了半步,几十件打满补丁的棉袄在风中鼓荡,像一面面残破的战旗。 要搜村? 除非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动村里的人! 张牧羊心头一热,大步冲出人群:“张奎,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人是我,冲我来!” “冲我来!” “冲我来!” 张小北和那些后生像潮水般涌到张牧羊身边,雪地里竟踏出整齐的声响。 糊涂! 老族长急得拐杖乱颤:“退回去,你们都给我退回去!我们这群老骨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心里明白,老命换小命,值了! 可这些后生要是跟官兵硬拼,那就是真的反了,整个张家村都要被血洗。 张奎盯着张牧羊,觉得眼前这青年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你是何人?” “张牧羊!” “哦?我堂弟的腿就是你打断的?” “是又怎样?” “好!好得很!你知道吗?我堂弟的灵柩还在县衙停着……” 张奎笑得越发狰狞,战刀直指张牧羊:“既然你这么有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大不了杀完了就上山落草,或者是跑路到北燕或者是戎族去,总好过被当成炮灰填进兵营。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张牧羊横刀身前,寒翎刀的反刃闪着慑人寒光:“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 这些后生的怒吼震落枝头积雪。 这些年苛捐杂税压得人喘不过气,张黑子更是把村子当成自家粮仓,他们早就忍够了。现在有人带头,满腔愤懑全都化作血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反了,反了。 张奎气得脸色铁青,战刀高高举起:“给我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锵!锵锵! 这些官兵们同时拔刀,十几道寒光交织成网,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庄。 张牧羊攥紧刀柄,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 张小北和那些后生也都弓起身子,像蓄势待发的饿狼,连风都仿佛凝固了。 “三!” “二!” 张奎的倒计时像催命符,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怒喝从官兵阵后传来! 这个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满脸硬茬胡须上挂着冰碴,腰间什长令牌随步伐撞击鳞纹铠,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是张奎的顶头上司,什长田冲。 “张奎,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田冲一巴掌扇在张奎后脑勺上,骂道:“这些可都是要补入兵营的壮丁,少一个,老子就让你去填敢死队!” 张奎陪笑道:“什长说笑了,我就是跟他们闹着玩,吓唬吓唬。” 哼! 田冲扫过张牧羊等人,厉声道:“要杀人等进了兵营再说!现在都给老子集合,马上滚去县城报到!” 张牧羊皱眉:“文书上说是明天报到……” “文书?” “老子这儿有北疆加急军令:遇壮丁即刻押送!” 田冲抖了抖军令,骂道:“老子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跟家人道别,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张牧羊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着今天晚上跟韩丽洞房,把体魄叠加到三个精锐士卒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这些后生们都散开了,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急促的脚印。 茅草屋里,苏樱已换上灰扑扑的棉袄,韩丽正用锅底灰混着药膏往她脸上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土黄色,连右眼下的疤痕都隐去了,活脱脱一个瘦弱的乡下少年。更绝的是她胸前缠着厚厚的布带,将曲线勒得平平坦坦,任谁也看不出是女儿身。 “夫君,这样行吗?”苏樱扯了扯粗布棉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沙哑。 “晚上跟我一起睡,别露馅!” “谁稀罕似的。” 苏樱撇了撇嘴,心中却有些期待,只要进入兵营,她就可以杀北燕的人,给父亲报仇了。 张牧羊从怀中掏出剩下的五两银子,塞到了杨文秀的手里:“我不在家,家里就靠你多费心了。文娟身子弱,韩丽刚来……你多担待些。” “夫君放心。”杨文秀攥紧银子,眼圈通红:“我会看好家,等你回来。” “傻丫头!” 张牧羊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扫过炕边的杨文娟和韩丽。 杨文娟攥着衣角,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韩丽站在她身边,脸上有些不舍,眼神却透着股子果断:“夫君尽管放心去,家里有我们呢。” “都过来,站齐了。” “夫君……” 四女依言并排站在炕前,像四株姿态各异的花……杨文秀端庄,苏樱英气,杨文娟羞怯,韩丽明艳。 张牧羊走上前,突然伸手抱住杨文秀,低头吻了下去。 “啊!” 杨文秀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睁着眼,连呼吸都忘了,直到他松开手,她才捂着嘴后退半步,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杨文娟吓得闭上眼,长长的睫毛簌簌发抖。 张牧羊只是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她就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夫君早点回来……” 最后是韩丽。 她不等张牧羊动作,就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吻了上来。不同于杨文秀的懵懂、杨文娟的羞怯,她的吻带着烟火气的鲜活,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张牧羊小腹的火焰。 可惜没有时间了。 张牧羊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等我回来……” 韩丽红着脸点头,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最后他看向苏樱,她挑眉:“怎么?还想占我便宜?” 张牧羊没说话,只是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活着回来。” 苏樱心头一震,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已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夫君……” 杨文秀、杨文娟和韩丽追了出来,站在雪地里望着他,哭声被北风撕得粉碎。 张牧羊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很快和苏樱一起站到队伍中。 田冲看着站成两排的壮丁,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张牧羊的身上,问道:“怎么多了一个人?” “我们又有人要去参军了。” “好,出发!” 这是田冲巴不得的事情。 呵呵! 张奎却眼神怨毒地盯着张牧羊,狞笑道:“等到兵营的,老子要你的命!” 张牧羊丝毫不怯:“随时奉陪!” 第11章 震惊全场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十九个年轻人排成纵队,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张家村的轮廓早已模糊不清,可是每走几步,还是有人忍不住回头张望。 “别回头,一口气走到县城,谁也不许掉队!” 张牧羊的声音在寒风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这种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从接过官兵递来的那袋糙米开始,他们就已经签下了“卖身契”。这年月,逃兵的罪名远比通敌严重,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村民们默默点头,跟着他大步往前走。可是积雪没到小腿,每一步都像在泥沼里跋涉,背上的干粮袋硌得肩膀生疼,空了半宿的肚子更是咕噜咕噜直叫。才走了七八里地,就有人开始打晃,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狗剩的脸冻得青紫,嘴唇干裂起皮,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进雪壳子中。 “磨蹭什么!” 张奎的鞭子带着风声抽来,骂道:“正午前必须赶到兵营,误了时辰,你们就得在城墙根喝西北风!” 啪! 鞭梢突然僵在半空。 张牧羊的手如铁钳般扣住张奎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伍长大人,敢不敢赌一把?” 张奎怒道:“赌什么?” “二两银子。” 张牧羊从怀里摸出碎银,在掌心掂了掂:“赌我们十九个人先到,还是你先到。” 张奎盯着银子,顿时眼神炙热:“你们十几个人,跟我一个人比?” “不错!只要有一个人落下,就算我输。” “好!我跟你赌!” “什长做个见证,谁赢了分你一两。” 这小子倒是会来事! 田冲当然不怕他们耍赖,当即拍板:“成!我喊预备……三!二!一!” 张奎像脱缰的野狗,拔腿就往前冲,鞣革铠在雪地里撞出哐当声。 张小北和狗绳子等人完全傻了眼。 这怎么追? 张牧羊却拽住他们,往路边的树林努了努嘴:“慌什么?你们跟我过来。” 苏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步走向树林。 张牧羊挥舞着寒翎刀,咔嚓咔嚓几下,碗口粗的松树就被劈成整齐的木板。 苏樱默契地剥下树皮,三两下搓成坚韧的绳索。 “看好了。” 张牧羊将两块木板绑在脚上,手持削尖的树枝当雪杖,猛地发力,整个人竟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轻轻的滑痕。 哇! 这些后生们全都瞪大了眼珠子。 张牧羊又示范了几次,这些人本就熟悉雪地,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九人踩着雪橇滑出树林,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官道。 雪杖点地的声音整齐划一,雪橇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浅沟,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 田冲看得眼睛发直:“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雪橇。” 张牧羊多做了一些,丢给了田冲和那些官兵们,笑道:“什长也试试,咱们能快点到兵营。” 官兵们半信半疑地踩上雪橇,起初跌跌撞撞,可一旦找到平衡,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这玩意儿又快又方便,比骑马还更要省力,在雪地里简直如履平地! 前方的张奎早已没了力气,正拄着刀喘气。 忽然一阵风从身边刮过,他抬头就见张牧羊冲在最前面,寒翎刀的刀穗在风中飞扬。 “张牧羊?!” 张奎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苏樱和张小北等人就接二连三地从他身边滑过,雪沫子溅了他一脸。 田冲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张奎啊张奎,你也太慢了!” 不过三息的工夫,所有人都没了踪影。 张奎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脚印,前方的队伍早已成了小黑点。他咬着牙想追,可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滑越远。 不到一个时辰,县城的城门就出现在眼前。 今天的四方县格外热闹,城墙根下挤满了人,五百名新兵要在此报到,几乎占了县城人口的八分之一。家属们哭哭啼啼地往新兵怀里塞干粮,孩子们扒着城墙看热闹,第一次进城的年轻人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用了。 可能有一两银子的缘故! 田冲非常热情,亲自领着张牧羊等人往城北的兵营走。 远远就看见高大的土坯院墙,墙头插着靖边军的旗帜,墙后是连绵的茅草屋,正中间的校场上,黑压压的新兵已经站成了队列,四周的老兵身着皮甲,眼神锐利如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报到处,一个身着流光铠的男人端坐案后。他脸型消瘦,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竟有几分儒雅之气,腰间“队正”令牌下悬着的狼牙配饰,还有那双看透生死的冷冽眼神,绝对是一个上过战场、染过血的狠角色。 “田冲,你们来得倒快。”队正陈秀成头也没抬,笔尖在名册上划过。 “托大人的福。” 田冲单膝跪地,指着地上的雪橇:“我们用了这玩意儿,二十多里地一个时辰就到了。” 唰唰! 田冲来回演示了一下,顿时惊艳全场。 陈秀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东西!这要是装备到全军,雪地行军能快数倍不止!是谁想出来的?” “张家村的张牧羊。”田冲侧身让开。 “草民张牧羊,见过大人。”张牧羊单膝跪地,拱手道:“这只是打猎时琢磨的小玩意儿,让大人见笑了。” “好一个小玩意儿!赏二两银子!” 陈秀成笑着,指了指校场边的石锁:“那里有六个石锁,五十斤到三百斤不等。所有人必须举起五十斤,举过头顶才算合格。” 田冲低声道:“举不过的就去干粗活了,刷便桶、喂马,累死也没有出头之日。” 张牧羊问道:“举得好有赏吗?” “有!举过一百斤赏十文,一百五十斤一百文,两百斤五百文,两百五十斤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那个最重的呢?” 张牧羊目光灼灼,三百斤石锁不过是相当于现代140公斤挺举而已! 什么?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群炸了锅。 要知道,普通兵卒力气不过两百斤,伍长也才五百斤顶天了,三百斤的石锁怕是连什长都举不起来!那些老兵嗤之以鼻,觉得张牧羊简直不自量力。 陈秀成大笑道:“你要是能举过三百斤,我赏你五两银子。” 哈哈! 五两? 够买三石糙米或一头牛了! “我来!” 狗剩第一个站出来,深吸一口气,抱住五十斤的石锁,猛地举过头顶。尽管说手臂抖了抖,却还是稳稳坚持了三息。 陈秀成在名册上打了个勾:“合格!”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这些张家村的后生们纷纷上前,都能举过五十斤,少数几个能举起一百斤。 苏樱不想太过于招摇,只是举了五十斤,就退到一边去了,至于身份……老族长有一个孙子叫做张英,很早出门做生意了,一直没有回家,生死不明。苏樱刚好可以借助这个身份,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轮到张牧羊,他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向三百斤的石锁。 “这小子疯了?” “三百斤?他能抱起来就不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嘲讽,有怀疑,还有田冲担忧的眼神……三百斤?怕是连伍长都未必能举得起来! 陈秀成打量着他,突然喊道:“等一下。” 嘿嘿! 陈秀成哪里还有半点儿队正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老兵痞似的,坐在了桌子上,骂骂咧咧地道:“娘的,有没有下赌注的?我来开盘,你们说他能不能举起三百斤?” “我押!他肯定举不起来。” “对,我也押他举不起来。” 当即有几个都伯和什长、伍长过来,纷纷往桌子上拍碎银子,甚至是还有老兵过来,把几文钱、几十文钱往上押,连田冲都往上押了一两。 这下,所有人都盯上了张牧羊。 陈秀成咧嘴笑道:“张牧羊,你要是能举过头顶……老子不仅赏你银子,要是有空缺,我提拔你当伍长!” 张牧羊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双手扣住石锁底部。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涌向四肢百骸,肌肉发出轻微的嗡鸣。 “起!” 他暴喝一声,三百斤的石锁竟被稳稳地托了起来,手臂缓缓伸直,直到石锁悬在头顶三尺处。 阳光透过石锁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古铜色的皮肤下贲张的血管。 校场里鸦雀无声,连风都仿佛停了。 整整三息,张牧羊才缓缓将石锁放下:“大人,五两银子……” “赏!”陈秀成毫不犹豫,丢给离开张牧羊五两银子。可是,桌子上剩下的那些碎银子和铜钱,全都落入了他的口袋。 “且慢,此人勾结燕贼……” 这一刻,张奎踉跄着冲进场,鞣革铠缝隙塞满雪渣,像条落水狗般喘息着,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满是怨毒之色。 全场死寂! 张牧羊扫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的空缺来了。 第12章 新兵立威 北疆的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校场上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绷得笔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 张奎的怒吼如炸雷般响起:“张牧羊勾结燕贼!”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整个校场瞬间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张牧羊,几个都伯和什长已经悄然按住刀柄,刀鞘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陈秀成脸色阴沉,缓缓起身:“张奎,你说他勾结燕贼,可有证据?” “有!” 张奎死死盯着张牧羊,咬牙切齿道:“他娶的那个女人,就是北燕探子!那女人右眼下有块疤,我在四方县亲眼见过她的海捕文书,绝不会错!” 人群一片哗然。 苏樱紧攥着拳头,却没有冲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冷冽如刀。 “哦?” 一个络腮胡什长突然盯着张牧羊,吃惊道:“你……你是张家村那个病秧子?” 张牧羊坦然应道:“是。” “这……” 那什长脸色骤变,额头渗出冷汗。 他叫齐志远,比谁都更清楚苏樱的底细! 当初就是他押着苏樱、杨文秀、杨文娟等人去的张家村征兵的,苏樱塞给他一块金子,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发配”给了张牧羊这个将死之人。回去后,他更是给都伯魏文通编造了一个苏樱“半路暴毙”的谎言,甚至给同行官兵每人塞了五百文封口费。 可现在,这个本该烂在棺材里的病秧子,不仅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还能单手举起三百斤的石锁?! 不行! 绝不能让苏樱的事儿穿帮! 否则,收受贿赂、欺上瞒下的事曝光了,都伯魏文通会第一个撕了他。 齐志远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怒斥道:“北燕女探子伤了我两个兄弟,早就在半路就让我们杀了,尸体都埋了,怎么可能成了张牧羊的老婆?” “我……那是我堂弟亲眼所见!”张奎咬着牙,血性也上来了。 “你堂弟人呢?” “他让人给杀了……” “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齐志远单膝跪地,对着陈秀成拱手:“大人明鉴!张奎定是因赌输银子挟私报复,纯属污蔑!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张牧羊绝无通敌之举!” 陈秀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个圈,一脚将张奎踹翻在地:“你正午和晚饭都别吃了,去校场罚站!” “是……” 张奎捂着肚子,死死盯着张牧羊的背影,眼神怨毒如蛇。 这笔账,他记下了! 不远处,都伯魏文通捻着山羊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掠过一道寒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行了,都散了。”陈秀成挥挥手。 “大人……” 张牧羊上前一步:“属下斗胆恳请,让张家村的后生们跟我编入同一伍。” 陈秀成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好!有担当,准了。” “队正大人!”张奎挣扎着爬起来,连忙上前:“属下也是张家村人,不如让属下带这一伍?也好照看同乡。” “你?”陈秀成微微挑眉。 “奎哥愿意担此重任,再好不过,还请大人成全。”张牧羊拱手笑道,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敌意。 “行,你们都退下吧。” 有点儿意思! 陈秀成哪里看不出二人的心思? 不过,军营里要的是狼,不是羊。 谁能当上真正的头狼,得靠自己的本事挣。 张奎心中憋着一口气,刚刚转过拐角,就撞见了都伯魏文通。 魏文通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看得张奎心里直发毛。 “都伯大人……” “你说张牧羊的老婆是北燕细作?” “千真万确!我堂弟说那女人的右眼下有道细疤,绝对是海捕文书上的人!” “好,很好。” 魏文通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这种通敌叛国的人简直该死,我很期待看到你亲手杀了他……只要做得干净,出了事我担着。” 张奎顿时眼睛一亮。 魏文通是炼肉境初期的都伯,手下管着五十号人,有他撑腰,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张牧羊?据说,他的家中还有一个炼骨境的高手呢! 一直看着张奎走了。 魏文通挥了挥手,叫两个亲信过来,马上去一趟张家村,看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那可是北燕总督苏护的女儿,只要有消息就赏银五两。 军营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张牧羊望着校场上整齐的队列,又看了看身边摩拳擦掌的同乡,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走,吃饭去。”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答应着,一窝蜂冲进伙房。 可是刚刚进门,就看到了令人气恼的一幕…… 几个老兵正拿着木勺,在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桶里搅动,专挑沉在桶底的米粒捞,动作肆无忌惮。新兵们站在一旁,一个个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场景,张牧羊太熟了。 在军营这种地方,向来是拳头硬的说了算,老兵欺负新兵,就像家常便饭。 张牧羊走过去,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抢木勺。 “小兔崽子,敢抢食?”一个络腮胡老兵扬手就打。 张牧羊侧身避开,抬腿就是一脚。 嘭! 那老兵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翻了粥桶,稀饭洒了一地。 其他几个老兵见状,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冲上来:“敢打我们兄弟?我看你是活腻了!” 可是,张牧羊的拳头比他们更快。 咔嚓! 扁担断裂。 不过三息功夫,几个老兵们就哀嚎着倒地,捂着肚子打滚。 “张牧羊!” 齐志远怒吼着冲上来,骂道:“你一个新兵敢打老兵?反了你了,给我跪下!” 张牧羊理都没理,舀起一勺稠粥倒进苏樱碗里,头也不回道:“你让我跪,我就跪?你算老几呀?” “我是什长!” “我还是你爹呢。” 张牧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志远暴怒,攥着战刀对着张牧羊狠狠地劈落了下来,连青石地面都被踩出裂纹。 这可是轻什境,力量在500-650斤,势大力沉,不可抵挡! 啪! 张牧羊一伸手,扣住了齐志远的手腕,宛若焊住了一般。 齐志远的手腕竟纹丝不动,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引以为傲的什长级力量,竟然如石沉大海一般。更可怕的是张牧羊的掌心温度,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让他的腕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不过是一个新兵。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全场鸦雀无声! 张牧羊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齐什长,多谢你刚才替我担保,咱俩聊聊那笔封口费的事儿?” 瞬间,齐志远脸色剧变。 第13章 杀机四伏 封口费? 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狠狠刺进齐志远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握着战刀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这件事要是捅出去,别说什长的位置保不住,他的脑袋能不能留在脖子上都难说。 “散了,都散了。” 齐志远强装镇定地挥挥手,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张牧羊,你刚到靖边军,我做东,咱们出去喝一杯吧?权当作是给你接风了。” 张牧羊扫了眼苏樱和张小北等人,故意叹了口气:“唉,我们张家村来的有十几个弟兄,总不能让他们都饿着吧?” “一起,全都一起!” 齐志远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拍着胸脯答应:“老马酒肆的蒸饼和牛肉汤管够,我请客!” 一行人刚走出兵营,凛冽的北风就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 县城北头的老马酒肆不是很大,也没有那么干净,但是暖呼呼的,驱散了门外的寒气。掀开门帘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混着炭火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后生的肚子顿时咕噜作响。 齐志远点了十斤蒸饼,又叫了五锅肉汤,汤里浮着大块大块的牛肉,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 “我的娘呀!” 狗剩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 这帮从张家村走出来的后生们,别说牛肉了,就是白面饼子也只有过年才能偶尔见着。哪里还顾得上客气,一个个抓起蒸饼就往嘴里塞,汤汁溅得满脸都是,吃得满嘴流油。 齐志远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直发虚,端着碗的手一直没停过。直到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打着饱嗝往营房走,屋里只剩下张牧羊、苏樱和张小北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张牧羊,刚才在伙房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不打不相识嘛。” 张牧羊摆了摆手,问道:“齐什长,之前你押着那些女俘去张家村,说有都伯大人相中了那个北燕女人,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呀?” “这……”齐志远眼神闪烁,有些支支吾吾。 “你还想瞒着呢?” 张牧羊放下筷子,冷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惹上杀身之祸了。” 齐志远猛地抬头:“我……我怎么了?” “本来没什么事,可张奎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北燕女人没死,还成了我的老婆。你说,那个都伯知道了,会不会找你算账?” “嘶……”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齐志远头顶浇到脚底板。 他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是啊!魏都伯向来是心狠手辣,自己当初收了金子瞒报消息,一旦事情败露,对方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张牧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位都伯是什么脾气,换作是我,肯定得找机会弄死你。” “啊?这个……张兄弟,我就跟你实说了吧,那个都伯叫魏文通!杀伐狠辣,阴险狡诈,我……我真的活不成了?” “看来,这个魏文通不太好招惹啊!” “可不是嘛!前阵子有个兵卒晚了一刻钟点名,就被他活活打死了!张兄弟,你快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办法倒是有。” 张牧羊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杀了张奎,死人不会说话,没了人证,魏文通就算怀疑也找不到真凭实据。” 齐志远打了个寒颤,却没反驳,他早就恨死张奎了。 可是,怎么杀? 张奎是伍长,好勇斗狠,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 张牧羊笑了笑,趴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咱们就这样这样,你到时候配合我就行。” 什么? 齐志远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跟他单挑,真的有把握胜出?” 不过杀鸡而已! 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第二,派人回张家村,把‘燕女已死’的事情坐实了。这样一来,魏文通就算派人去查,也查不出破绽。” “第三呢?” “第三就是咱俩了,齐哥,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通力合作。你在营里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我呢,也能帮你挡挡麻烦,你看如何?” “行!就这么办了!” 齐志远哪里还有半分什长的架子,忙不迭地答应:“我会想办法拖住魏都伯,你赶紧派人回村!” 事不宜迟! 狗剩立刻背上雪橇出了城,到了没人的荒野,他麻利地把雪橇绑在脚上,双手撑着雪杖用力一推,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身后的雪地上只留下两道淡淡的辙痕,转眼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张牧羊暗暗松了口气,可惜军营禁酒,否则他非得把齐志远灌醉,彻底套牢这条线。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张牧羊和苏樱才回到营房。 所谓的营房,不过是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空气中混着十来双汗脚的酸臭,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浊气。一张大通铺占了大半空间,铺着发霉的干草,十几个兵卒挤在一起,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 张小北凑到苏樱身边,问道:“英哥,你咋看着比以前瘦了?连模样都不一样了。” 苏樱刻意压粗的声音道:“刚回没多久,就被拉来参军了。” 张牧羊赶紧打岔:“都别闲聊了,抓紧时间歇着。” 营房里冷得像冰窖,连铺在底下的干草都带着寒气。 苏樱缩在最靠边的位置,冻得嘴唇发紫,身子不住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牧羊不动声色地挪过去,悄悄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她,低声道:“都穿着衣服睡,警醒点。” 苏樱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往他怀里靠了靠,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天还没亮,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寂静,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果然来了! 张牧羊早有准备,一把拽起苏樱翻身下床,第一个冲出营房。 张小北和几个同乡也反应迅速,紧随其后。 校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有的新兵没穿好衣服,光着膀子就跑了出来,冻得直打哆嗦。有的找不到鞋子,赤着脚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停下。还有的迷迷糊糊地撞在一起,互相推搡着骂娘,乱成了一锅粥。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扫过乱哄哄的人群,厉声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梁北疆的靖边军!记住,你们的最高统帅是营将吴大人!在他麾下,兵卒月俸五百文,伍长一两,什长三两……”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五百文!足够买两斗糙米了,不少人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为了这俸禄,拼了!” 陈秀成指向营后那座光秃秃的小山,高声道:“今天第一个科目:奔袭!看到那山头了吗?一炷香时间,跑上去再跑回来!前三名早饭有干饭六两、干菜二两;后十名……没饭吃!” 他顿了顿,猛地挥手:“出发!” “冲啊!” 五百名新兵像脱缰的野马,疯了似的往山头冲。狭窄的山道上挤满了人,推搡声、喘息声、呼喝声混在一起,惊得林子里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张牧羊拉着苏樱,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 他的每一次变向都精确计算过角度,左肩下沉 15度挤开挡路的壮汉,右膝微曲闪过扑来的身影,在密集的人群里划出一道道违反物理常识的运动轨迹。更惊人的是,他始终用身体为苏樱构筑着 45度的防护夹角,将所有冲撞都挡在自己身上,速度却丝毫未减。 张小北和几个张家村的后生紧紧跟在后面,他们常年在山里打猎,这点山路根本不算什么。 人群外,张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张牧羊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冷笑。 他缓缓攥紧了腰间的战刀…… 魏都伯说了,只要做得干净,出了事他担着。 有些账,是时候算算了! 第14章 一刀斩伍长 奔袭? 越野? 这对于曾经是华夏“血狼”特种部队首席军医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当年在西南边境追缉毒贩时,背着三十公斤装备在雨林里狂奔五公里都是家常便饭。 更何况…… 他现在已经是炼皮境巅峰的体魄! 每一次蹬地,冻土都会裂开细微的纹路,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英子,跟得上吗?”张牧羊转头问道。 “炼骨境武者,需要你操心?” 苏樱连眼皮都没抬,足尖在覆雪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燕掠过,连半片雪花都没惊动。 张小北竟也咬着牙跟了上来。 这个常年在山里追狍子的后生,双眼充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喘息,竟死死咬着两人的背影不放,硬生生凭着一股蛮劲冲到了终点。 不过,他们没有超过其他人太多,也就说脚前脚后而已。 呼呼…… 张牧羊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冰珠,连腰都弯成了虾米状,仿佛真的耗尽了力气。 苏樱和张小北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捂胸口剧烈咳嗽,脸色煞白如纸。 至于那些新兵就更狼狈了:有的扶着树干不住干呕,有的瘫在雪地里抽搐,有的直接晕了过去,被同伴拖着才能移动,活脱脱一盘散沙。 张牧羊懒得理会这些,目光在张家村的后生们身上扫了一圈……还好,所有人都跟上来了,只是名次靠后些,顶多饿一顿肚子。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意:“你们三个,很不错!” “这……这都是大人教导有方。” “哈哈!”陈秀成被逗笑了,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谢大人!” 三人一头扎进伙房,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所谓的干饭六两,其实是糙米掺了六成糠麸,咬在嘴里剌得嗓子疼,咽下去就像吞沙子。 干菜二两是冻得硬邦邦的大白菜,泡在浑浊的菜汤里,漂着几星油花……可这在只能喝稀粥的新兵眼里,已是神仙般的待遇。 张牧羊三人狼吞虎咽,一手抓着饭团往嘴里塞,一手端着菜汤猛灌,三两口就扫光了碗里的食物。即便是这样,他们眼角的余光也没有闲着…… 人家伍长的碗里,糙米只掺了三成糠麸,菜汤上的油花能积起薄薄一层。 什长的饭里糠麸更少,只有一成。 至于都伯魏文通……那是实打实的白花花的糙米,配着一小碟腌肉,香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看来,想吃饱吃好,还得往上爬才行。 田冲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笑道:“别眼馋了,那都是都伯和队正才能享用的。” 靖边军的等级森严,从吃饭到住宿,一级是一级的待遇。这种差距像鞭子似的,抽打着每个士兵往前冲,想要活得体面,就得拿命去拼。 张牧羊诚恳地道:“田什长战功赫赫,迟早能吃上纯糙米。” 这话听得田冲浑身舒坦,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别人要么奉承他能当都伯,要么阿谀他能升队正,都没有张牧羊拍得舒服……既夸了他的本事,又没显得刻意,这小子看着就让人得劲儿。 休息片刻后,所有人重新集结到校场。 几个老兵抬着十几个大木箱过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箱盖打开的瞬间,寒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里面全是刀剑长矛,不少兵器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刃口卷得像锯齿,甚至有几把明显是北燕的制式弯刀。 “这些都是战场上捡回来的家伙什儿。” 陈秀成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想活命,就得把它们玩熟了!从今天起,每天两个时辰劈刺训练,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都呐喊着。 “队正大人,我们找个人来示范吧?让新兵看看。”魏文通提出了一个建议。 “行啊!”陈秀成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谁来?” “我来!” 张奎第一个跳上台,手里拎着把磨得锃亮的战刀,拱手道:“都伯大人,这样示范没什么看头,不如让我找个人对练?” 魏文通点点头:“可以,你自己选。” 张奎的目光像毒蛇似的扫过人群,伸手一指:“就你了。” 张牧羊? 校场上顿时安静下来,连风都仿佛停了。 张小北急得想上前阻拦,却被苏樱一把拉住,这对于张奎是一个机会,对于张牧羊……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张牧羊气喘吁吁地摆手:“奎哥,我刚跑完十来里地,现在胳膊都抬不起来……” “切磋而已,怕什么?难道你是孬种?” “不能去!”田冲也看出了不对劲,张奎那眼神,分明是想下死手。 “呵,不敢上来,不会是怕了吧?” 齐志远突然出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和张牧羊早商量好了,这出双簧必须得演足了才行。 “我……怕什么?!” 张牧羊怒喝一声,生怕田冲再阻拦,两步就跳上了台。 魏文通笑道:“单单只是切磋没什么意思,不如加点彩头?谁赢了,我赏二两银子!” 陈秀成不动声色:“你们俩愿意?” “愿意!”张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眼中满是贪婪,杀了张牧羊,既能领赏,又能向魏都伯表功,简直两全其美。 “我……”张牧羊犹豫了一下,喘得更厉害了:“二两太少了,这可是玩命……” “五两!生死由命!” 魏文通朗声道,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张牧羊终于是咬牙同意了,回头看向张家村的后生们,喘息着道:“刀剑无眼,要是我被奎哥失手杀了,那是我自找的,跟他无关!” 这小子,上道! 张奎心中冷笑,脸上却假惺惺地道:“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谢谢奎哥!” 张牧羊缓缓拔刀,寒翎刀出鞘的刹那,刀身的霜纹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在寂静的校场上格外清晰。 咦? 陈秀成和魏文通同时眯起了眼。 这刀看着不起眼,灰蒙蒙的像块废铁,可这声刀鸣绝非凡品所有。刀身狭窄修长,刀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弧线,既像大梁的制式军刀,又带着北燕弯刀的影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这破刀能杀人? 【叮!】 【检测到宿主被杂鱼挑衅,建议速战速决,别耽误娶老婆的时间!】 【任务触发:斩杀伍长】 【奖励:破甲+ 1】 【激活嗜血成长:锋利度+ 1】 张牧羊的眼神瞬间变了,刚才的虚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慑人的锋芒。 他傲然挺立,寒翎刀斜指地面,沉声道:“来!” 张奎心里莫名一慌,仿佛面对的不是个新兵,而是头潜伏的猛兽。不过,举重厉害不代表实战强,老子可是伍长,杀过三个燕贼,还怕你个新兵蛋子? “杀!” 张奎爆喝一声。 战刀裹杂着风声劈向张牧羊,四百斤力道的斩击,足以将碗口粗的木桩一分为二。 校场上的新兵们吓得惊呼出声,田冲甚至往前冲了半步,想上台阻拦。 张牧羊动了。 他的身形如鬼魅般侧移三寸,刀锋擦着衣襟划过。 与此同时,寒翎刀自下而上斜撩—— 嗤! 鞣革铠撕裂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奎踉跄着前冲两步,低头看向胸口,那里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连血都没渗出来。 “就这?”他刚要嘲笑,突然瞪大眼睛。 “噗——!” 鲜血如喷泉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半边身子。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张奎像半截木头般轰然倒地。 一刀! 仅仅一刀! 校场上死一般的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陈秀成和魏文通,谁都没想到,这场看似一边倒的对决,会以如此干脆利落的方式结束。 死寂持续了两息,随后爆发出炸雷般的喝彩。 张家村的后生们最先跳起来,吼得脖颈青筋暴起,有几个甚至激动得把帽子抛向空中。 但更多的新兵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至于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全都集体噤声了,彼此交换着眼神,不约而同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他们认得这种刀法,那是战场上老兵收割人命的杀法。 这刀有古怪! 陈秀成盯着张牧羊看了许久,突然抚掌笑道:“张牧羊,军中以武为尊,你能杀伍长,自然能当伍长!” “谢大人!” 张牧羊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魏文通指尖在刀鞘上划出深痕,眼神闪过一抹杀机,必须尽快除掉此人! 张牧羊站起身子,正好对上田冲的目光,当即咧嘴一笑。 田冲突然觉得脊背一凉,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就像在看下一阶的目标。 这家伙,该不会是惦记上什长的位置了吧? 田冲心中暗骂,等会儿非踹他两脚不可,要惦记也是惦记别人,惦记自己干什么! “张伍长!” “张伍长!” 苏樱和张小北等张家村的后生们,全都喊叫起来。 张牧羊站在台上,寒翎刀垂在身侧,刀口处几缕血丝沿着刀纹游走,如活物般渗入刀身,转瞬消失无踪。刀脊上的霜纹微微发亮,仿佛刚刚饱饮鲜血,又归于沉寂。 【叮!】 【寒翎刀嗜血成长:5/100】 【杀神道熟练度:8/100】 【下一阶段:饮十人血,解锁“霜刃”】 风雪更急了。 第15章 以下犯上 “好!” “好刀法!” 魏文通的掌声突兀地回荡在校场上,他缓步登台,将五两碎银子塞进张牧羊手中。 这条老狐狸! 张牧羊的心中暗骂,恨不得捅他两刀。他就不明白了,魏文通怎么就非得盯着苏樱不放呢?若仅因她是燕女,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章,这事儿必有蹊跷。 “谢都伯大人赏赐。”张牧羊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着银子深深作揖。 “客气什么。”魏文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大人厚爱,属下铭记在心,只是……属下如今连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实在有负大人厚望。” “这还不简单吗?” 魏文通踢了踢张奎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咱们靖边军的甲胄金贵,向来是一件顶一件用,这件鞣革铠就赏你了。” 操! 张牧羊差点咬碎后槽牙。 这老东西真是损到家了,用得上的时候把张奎当刀使,人死了连件完整的皮甲都不肯放过。 早知道这样,张牧羊就直接抹脖子了,现在鞣革铠裂开了,他还得自己缝补。偏偏,他还不能流露出什么来,满口感谢,这才从台上走下来了。 所有新兵和老兵都眼神炙热地看着他,仅仅参军第一天,就当上了伍长。 那可是月俸一两银子,够买四斗糙米,抵得上农户半年的嚼用。 谁不羡慕? “张伍长!” “牧羊哥!” 苏樱和张小北带着十几个张家村后生涌上来,个个脸上泛着红光。 张小北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哥,你刚才那一刀太神了,比我在山里见过的狼王扑食还利索!” 张牧羊压了压手,径直走到田冲面前,单膝跪地:“属下张牧羊,参见什长大人。” “滚蛋!” 田冲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少跟老子来这套!刚才在台上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惦记上我这什长的位置了?” “哪能呢。”张牧羊笑着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我现在是您手底下的伍长,您指哪我打哪,绝无二心。” “少废话,快去训练!” 田冲转身就走,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弧度,这小子,倒是比张奎那蠢货顺眼多了。 四方县城的靖边军共有一千人,五百老兵是经历过厮杀的血汉,五百新兵则是刚抓来的壮丁。最高统帅是营将吴克雄,据说已是炼脉境初期,力量足有两千五百斤,智勇双全,在北疆一带颇有威名。 麾下有十个队正,每队统管百人。 陈秀成便是其中之一,手下配备了十几个老兵压阵,其余八十多人全是新兵蛋子。现在,他将百人分成十队,每队交由一个什长带领,只丢下一句“月底考核,不合格者去喂马”,便背着手回了营房。 张家村来的十九个后生,刚好分到田冲和齐志远麾下。 两个什长干脆将队伍合并,反正都是同乡,操练起来也方便。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田冲提着战刀走到木桩前,沉声道:“战场上容不得半分马虎,我不会讲情面,北燕人的刀更不会跟你讲情面!” 话音未落,他猛地出刀。 战刀带着破空声竖劈而下,木桩应声断裂。 田冲掂了掂战刀,喝道:“战场上别玩花架子,三招之内干不掉敌人,就等着被干!” 他的招式简单得近乎粗鄙,却简单有效,这都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经验。 校场上鸦雀无声,新兵们都看呆了。 “好刀法!” 张牧羊使劲拍着手,眼眶微微发红,那模样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什长演武,而是在朝拜战神降临。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反应极快,立刻跟着鼓掌呐喊,校场上顿时一片叫好声。 田冲被捧得耳根发红,嘴上骂着马屁精,腰杆却挺得笔直,连示范动作都多了几分精气神。 整个下午,操练的刀法翻来覆去就三招:劈、刺、斩。 田冲和齐志远反复强调:“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花架子?三招之内杀不了人,就得轮到自己躺尸!” 张牧羊连连点头:“二位什长说的对,天太冷了,你们下去休息,这里交给属下就行。” 田冲挑眉:“你行吗?” 张牧羊挥了挥手,苏樱和张小北立刻出列,将三招刀法演练得有模有样,尤其是劈砍时的狠劲,比老兵还要凶戾。 “行,交给你了。” 田冲也不客套,这鬼天气在外面站半个时辰,冻得骨头缝都疼。他和齐志远对视一眼,带着其他几个伍长回营房烤火去了。 等人走远,张牧羊脸色一沉:“什么三招?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田什长的刀法能保命,我的刀法能杀人!” 田冲的刀法确实实用,却少了股一往无前的锐气。而杀神刀不同,出刀快如闪电,劈杀势若惊雷,哪怕遭遇高手,也能凭借速度抢占先机。 张牧羊将特种兵的格斗技巧与军营刀法结合,总结出一套更适合实战的训练方法:劈砍时要配合脚步发力,刺击时需沉腰转胯,甚至连呼吸节奏都做了调整……三吸一呼,确保挥刀时能爆发出最大力量。 “记住,战场生存第一要诀是气势!” “你比敌人狠,他就怕你。” “你要是怂了,死得比谁都快!” 这…… 林小北等人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可是苏樱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样的军事战术和素养,怕是连北燕总督苏护都望尘莫及。 他,真的是张家村的村民么?! 张牧羊还把这些要点记在草纸上,打算抽空整理成册子:就叫《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吧!若是能推广开来,至少能让这些新兵的存活率提高三成。 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事。 苏樱结结巴巴地道:“伍长,你……你还读过书?” “《论语》算不算?” “子曰:打架乃用刀呼,要往头上呼,不能乱呼,呼不着接着呼!” 张牧羊瞪了苏樱一眼,呵斥道:“练刀!” 真爷们儿! 苏樱嘴角抿笑,连出刀都更快更有力了。 刀光如雪,木屑纷飞。 张小北的柴刀在木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砍痕。 第三十七次挥刀时,粗糙的皮肤下肌肉如蚯蚓蠕动,表层坚硬却带冷涩。 张小北惊骇道:“牧羊哥!我……这是怎么了?” 张牧羊一个箭步上前,手掌按在他背心:“别说话,感受气血走向!” 张小北只觉一股暖流自督脉直冲天灵,耳畔似有战鼓轰鸣。当他再次睁眼时,周遭的世界竟变得格外清晰,浑身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是……” “炼皮境!” 张牧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今日起,你才算真正踏上了武道。” 一直到日落黄昏,这些人才算是结伴去伙房吃饭。 张牧羊的伍长餐是糙米掺三成糠麸,菜汤上漂着薄薄一层油花。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依旧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里面飘着几粒米糠。 张牧羊没好意思跟苏樱同桌……如今他是伍长,再跟“小兵张英”走得太近,难免引人怀疑。他一边扒饭一边琢磨,得想个办法让苏樱也升上来,至少混个伍长当当,才能摆脱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 回到营房时,里面已经鼾声震天。 十来个兵卒挤在大通铺上,汗味、脚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没有灯火,没有娱乐,这样累了一天,所有人倒下就沉沉睡去了。 张牧羊倒是还有唯一的娱乐活动。 在黑暗中悄悄侧身,他的手臂刚刚掠过草铺间隙。 苏樱的身子瞬间绷紧肌肉,低声道:“伍长大人,你想让全营都知道你的小兵是个女人?” 张牧羊的手悬停在她腰侧一寸,哼道:“我搂着自己的老婆,怕什么,难道你想以下犯上?” “你……” “有人!” 果然,窸窣的脚步声停在营帐外。 张牧羊抓起寒翎刀,翻身跳到了地上,低声道:“谁?” “牧羊哥,是我。” 狗剩踉跄跌进门,嗓音嘶哑:“我把魏都伯派去张家村的两个官兵给杀了,搜出来了一封信……” 第16章 血战倒计时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营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牧羊哥,我杀人了……” 狗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在他那张挂满冰碴的脸上,眉毛和胡须都结了一层白霜,棉袄冻得硬如铁甲,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发出咔咔的摩擦声,仿佛稍动一下就会碎裂。 张牧羊的瞳孔骤然收缩,从枕下摸出两个糙米饼,又递过去水囊:“先垫垫肚子,再说话。” 饼子被体温焐得半软,在寒冷中冒着淡淡的白气。 狗剩的喉结上下滚动,三两口吞下饼子,又灌了半壶水,这才缓过气来。 那天,张牧羊派他回村送信。他踩着雪橇在雪原上飞驰,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却不敢慢一步……这可是关乎全村性命的差事! 临近村口时,他猛地刹住脚步。 两个官兵正将瘸腿汉子按在雪地里,扒光了棉袄。汉子青紫的脊梁上布满伤痕,却死死咬着牙,连哼都不哼一声。 “说!那燕女藏哪了?” “老子不知道!”瘸腿汉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不知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官兵冷笑,抬脚朝他肋骨踹去,靴底的冰碴嵌进皮肉。 更让人恶心和愤怒的是……另一个官兵竟解开裤腰带,对着他的脸淋下腥臊的尿液! 狗剩躲在树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和张小北他们常年上山打猎,弓箭早就练得百发百中。趁着那个官兵解开腰带的刹那,他悄悄摸出背上的猎弓,三指拉满。 嗖! 箭矢精准地扎进官兵后心,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雪地里。 “谁?!” 剩下的官兵猛地转身,攥着战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瘸腿汉子突然暴起,像头受伤的野兽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官兵的腿。两人在雪地里翻滚厮打,那官兵很快占据上风,刀尖一寸寸刺向瘸腿汉子胸口。 狗娘养的! 狗剩抽出砍柴刀冲上去,用全身力气劈向对方脖颈。 噗嗤! 鲜血喷溅满脸,热的滚烫。 狗剩抹了一把脸,拎着滴血的刀走向中箭的官兵,狠狠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呸!” “不说?” 狗剩手起刀落,一根手指飞进雪地。 终于…… 那官兵扛不住了,说自己是魏文通的亲信,派来找苏樱的。 噗! 一刀捅杀! 狗剩从怀中摸出一封火漆印破损的羊皮信,颤抖着递给张牧羊。 突然,信纸被一只苍白的手夺过。 苏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指尖在“狼王大人”四字上停留了一瞬,右眼下的疤痕骤然充血,连膏药都遮掩不住。她的喉咙里压出一声如受伤母狼般的呜咽,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脆弱。 张牧羊的手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轻声道:“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信上只有一行字: 「狼王大人:苏家贱婢尚在,吾必取其性命。尔等盯紧,勿令其逃回北燕。」 空气瞬间凝固。 张牧羊终于明白了:魏文通追杀苏樱,根本不是因为“燕女”的身份,而是奉了北燕总督狼王的密令。三年前苏家满门被斩,苏樱是唯一的漏网之鱼,狼王布下天罗地网,而魏文通就是潜伏在靖边军里的爪牙。 可笑的是,齐志远收了金子瞒报“燕女已死”,反倒让苏樱阴差阳错地活下来了。 如今这层窗户纸被捅破,魏文通必然会下死手。 “三年前,狼王拧断了我父亲的颈椎。” 苏樱咬牙道:“现在,该轮到他的喉咙尝尝燕翎刀的滋味了。” 张牧羊沉声道:“算我一个!但现在,咱们得先变强!” “可魏文通……” “我答应你,迟早割下魏文通的脑袋,给你当球踢。” 张牧羊冷笑着,将信纸撕碎塞入口中吞咽了下去,有些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 苏樱看着他眼底的光,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张牧羊给张家村的这些后生们,制定了一个魔鬼式的训练…… 别人还在被窝里焐着,他们就已经跑步了。 别人吃饭时慢吞吞地嚼着糠麸,他们三口两口扒完,就拎着刀去劈木桩。 别人早已鼾声震天,他们还在月光下扎马步,汗水浸透了棉袄,一冻就结成冰碴,脱下来时哗啦作响。 张小北进步最快,能稳稳举起百斤石锁,胳膊上的肌肉鼓得像石块。 狗剩的箭术愈发精准,三十步外能射中悬挂的铜钱。 苏樱的身法如鬼魅,连猎犬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至于张牧羊? 他将炼皮境打磨到了大圆满,每一寸肌肉都像蓄满力量的弓弦,脑海中系统面板的数字静静跳动着……杀神道刀术:12/100!每涨一分,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多一分活下来的底气。 一个月后,陈秀成突然将所有人召集到校场。 “集合!” 陈秀成的喊声打破了日复一日的训练节奏。 五百名新兵在寒风中列队,个个冻得鼻尖通红,却挺直了腰杆。 张家村的后生们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们的皮肤更糙了,肩膀更宽了,腰杆更硬了,眼神里的怯懦被狠厉取代,跟刚入营时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声音透过寒风传下来:“营将大人开恩,准你们三天年假,但年关前必须归队,迟到者军法处置!对了……每个人到军需处领取第一个月的俸禄。” “吼!” 新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当兵吃饷,可军饷向来是拖了又拖,谁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拿到手?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回去给娃买块糖,给婆娘扯尺布了。 不过,有几个老兵在那儿嘀咕着:“提前发饷是战前惯例,上次发完钱,一半人没回来。” “呵呵,你不咋说上次活下来的,都升了伍长和什长呢?” 卧槽! 张牧羊心下一沉,趁着这些人收拾行李的功夫,他把田冲给堵在营房中了。 “什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 田冲眼神闪烁,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北燕铁骑已经南下了,镇南关战事吃紧,你们……怕是要提前上战场了,怕是要提前见血了。” 要开战了? 张牧羊望了眼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仿佛听见了战马的嘶鸣与刀剑的碰撞。 看来…… 这三天,怕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了! 第17章 雪地反杀 营帐中。 魏文通斜坐在唯一的木椅上,玄色披风垂落地面,沾满雪渍的靴尖随意搭在炭盆边缘,双手伸出来烤火。十几个侍卫环立四周,手里的箭矢泛着诡异的绿光……箭尖上正涂抹着黏腻的毒汁,腥臭气混着炭火味,熏得人头晕目眩。 “齐志远,你私放敌国细作,按律当诛九族!” “都伯大人,我错了,求您饶我这一次……”齐志远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错了?” 什长刘武猛地站起,将战刀直接架在了齐志远脖颈上,冷厉道:“通敌者按律当斩,你以为求饶就有用?” 刀锋压出一道血线,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渗出。 齐志远吓得浑身筛糠,裤裆里渗出一片深色污渍,顺着裤腿滴落到地上。 周围的侍卫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眼前不是同袍,而是待宰的牲畜。 唉! 魏文通终于抬手,示意刘武收刀,长叹一声:“齐志远,你我同袍一场,你死在北燕人手里,那是为国捐躯。死在自己人刀下,传出去连我都觉得脸上无光。” “求都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齐志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磕头:“我愿意去前线拼杀,战死沙场也绝无半句怨言!” 魏文通挑眉,终于重重点头:“行,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拎着一条猪肉走进来,足足有十来斤重,油光锃亮的猪皮上还沾着几根猪毛,显然是刚杀的新鲜肉。 这是要干什么? 齐志远捧着猪肉,心里有些发慌。 “张牧羊不是要和同乡回村过年吗?”魏文通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你把这条猪肉送给他,跟他好好处关系,等抓到那个北燕女人,你就是头功。” “谢都伯大人!” 齐志远连忙磕头,抱着猪肉退出营房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肉,仿佛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魏文通的心思,他哪能猜不透?这肉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新兵营房里,张家村的后生们正忙着收拾行囊。 “张伍长!” 齐志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刻意装出的热络。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躲闪,将猪肉往张牧羊怀里塞:“大过年的,带块肉回去给乡亲们包顿饺子,也算我一点心意。” “这太贵重了……” “客气啥!” 齐志远的手微微发抖,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在营里等着你们回来,可别迟到误了大事!” 这肉,绝对有问题! 张牧羊的心头猛跳,不动声色地将猪肉放进背篓,笑道:“那就谢谢齐什长了,我们得去县城采买,早点回村。” 县城里年味渐浓,杂货铺门口挂起了褪色的红灯笼,摊贩们缩着脖子吆喝,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糖瓜、年画和粗布。 张家村的后生们攥着俸禄四处采购,有的买糙米,有的买猪肉,有的买糖果……过年了嘛,总得有几分过年的样子。 至于张牧羊? 他买了只活鸡,鸡翅膀用草绳捆住,丢进了背篓中。 苏樱问道:“买这东西干啥?” “有用。” 张牧羊笑了笑,没多说。 一行人出了南门,踩着雪橇往村赶。 大雪像扯碎的棉絮,纷纷扬扬落下来,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只能低头盯着前面人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刚走出二里地,张牧羊突然抬手:“停。” “牧羊哥,怎么了?”张小北急道:“咱们就三天假,得抓紧赶路啊!” “等我两分钟。” 张牧羊没解释,从背篓里摸出那半片猪肉,用寒翎刀削下一小块,又从干粮袋里抓出一把粟米,将碎肉混在里面,撒在雪地上。 那只鸡被他解开绳子,踉跄着走到食堆前,低头啄了几口。 不过片刻功夫,鸡突然扑腾了两下翅膀,双腿一蹬,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角溢出黑血。 “有毒!” 张小北惊得后退一步。 苏樱的脸色沉了下来,指尖按住腰间的战刀:“齐志远想害你?” “齐志远没这胆子。” 张牧羊盯着那片猪肉,眼神越来越冷。他反手抽出寒翎刀,刀刃划过猪皮,嗤啦一声将整扇肉劈成两半,在肥瘦相间的肌理里,藏着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 内容很简单:“狼王大人亲启:北燕婢女已在我掌控之中,张家村十九人愿为内应,静候狼王铁骑。落款:张牧羊。” 张牧羊冷笑道:“这绝对是魏文通的手笔,他知道明着杀我会引起陈队正的怀疑,就想借刀杀人……要么让咱们死在归途,要么等咱们回营,再拿出密信治罪。”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既然布了局,就绝不会让咱们活着回村。” 张牧羊抬头望向远处的十里坡,那里是回村的必经之路,两侧是茂密的丛林,此刻被大雪覆盖,看着平静无波,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所有人都听着,滑行速度放慢,箭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战斗!” 雪橇在雪地上缓缓移动,后生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寒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野兽在嘶吼。越靠近十里坡,张牧羊的心跳就越快,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雪堆后面,正死死盯着他们。 “停!隐蔽!” 张牧羊猛地低喝一声,翻身滑下雪橇,钻进路边的树林。 苏樱和林小北等人反应极快,瞬间消失在雪地里。 张牧羊示意苏樱带人警戒,自己则拎着寒翎刀钻进密林,刀锋所过之处,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削尖的木桩被精准地插入预定位置,上面薄薄地盖着一层浮雪。藤蔓缠绕的滚木悬在斜坡上,只需斩断绳索就会轰然砸下。 最精妙的是那些竹签陷阱。 削尖的竹片呈倒刺状排列,上面盖着枯枝和积雪,完美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牧羊哥,这也太……”张小北咽了口唾沫。 “记住,战场上没有卑鄙,只有生死!” 张牧羊站起身子,高声道:“魏文通派来的狗东西,别躲了!这点伎俩还想伏击你张爷爷?有胆子就出来,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狗皮!” “可恶!” “不过是一个新兵伍长,也配和我斗?” 一声怒喝从对面树林里传来,正是什长刘武。 没想到,他和手底下的亲兵躲藏在雪地中,还是被识破了。 这么长时间,冻得跟个三孙子似的,哪里还能忍得住? 刘武也懒得去掩饰了,扯掉脸上的蒙面,怒斥道:“张牧羊,你竟然敢勾结燕贼?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三十几个亲兵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手中握着燕刀,刀身在雪光反射下泛着冷芒。 “放箭!” 张牧羊一声令下,张小北和狗剩等人早已搭箭上弦。 十几支箭矢带着风声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亲兵应声倒地,箭簇没入胸口,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涌出。 “列阵!” 刘武怒吼着举起盾牌,挡住射来的箭矢。 他身上穿着一件鳞纹铠,以鞣革为底,胸背肩臂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金属鳞片,鱼鳞状的甲片用皮绳串联,既灵活又坚固,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这可是什长才能穿戴的甲胄,防护力比伍长的鞣革铠强上数倍! 靖边军的甲胄等级森严:普通兵卒穿皮甲,伍长着鞣革铠,什长配鳞纹铠,都伯则是玄铁铠,像陈秀成那样的队正,那可是流光铠。 现在,张牧羊穿的还是张奎那件破鞣革铠,看着刘武身上的鳞纹铠,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不仅仅是装备的差距,更是魏文通的嚣张宣言:就算你们知道是我干的,你们也活不了! “撤!” 张牧羊当机立断,往密林深处退,喊道:“用树枝扫平脚印!” 后生们立刻照做,用树枝将雪地上的痕迹扫得干干净净。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盖了所有踪迹。 密林深处,张牧羊等人隐入暗处,寒翎刀的霜纹在阴影里轻轻跳动,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刘武和那些亲兵已经冲进了密林中…… 第18章 连斩十人 寒风呼啸,漫天飞雪。 刘武带着三十来个亲兵冲进树林,手里的弓箭泛着幽绿的毒光,箭尖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刘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张牧羊站在斜坡上,肩膀上扛着寒翎刀,脚下藤蔓被踩得咯吱作响,那是触发陷阱的机关。 “就凭你?” “一个刚爬上来的伍长,也配跟老子叫板?” 刘武怒喝着弯弓搭箭,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 那些亲兵们也都纷纷搭箭,一时间十几支毒箭在风雪中划出弧线,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可惜,风雪太大,鹅毛般的雪片糊得人睁不开眼,箭矢刚飞出三丈就歪了方向,噗噗地扎进树干里,箭尾还在不住震颤。 “给我冲!杀了他赏十两银子!” 刘武挥刀向前,亲兵们立刻举着燕刀冲锋,嘴里发出凶狠的呐喊。 就是现在! 张牧羊猛地斩断脚下藤蔓。 斜坡上的积雪,突然炸开。 十二根削尖的硬木排箭轰然滚落,碗口粗的树干被撞得粉碎。一个亲兵刚要举盾,就被木桩当胸贯穿,钉在后面的松树上。一声声惨叫中,三个倒霉鬼跌进伪装好的陷坑,削尖的竹签从脚掌穿透到膝盖,鲜血顿时在坑底积成血洼。 “放箭!” 张牧羊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挥手示意埋伏在暗处的后生们动手。 十几支箭矢破空而出,有人中箭倒地,有人慌忙举盾格挡,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杀! 张牧羊高举寒翎刀,率先冲下斜坡,刀身映着雪光,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 苏樱和张小北等后生们紧随其后,就像是一股决绝的洪流,瞬间撞上了溃散的亲兵。 杀神道刀法! 这些后生们的刀法快得惊人,每一次挥劈都带着破风之声,没有半分花哨。 那是用无数个日夜的血汗磨出来的狠劲……劈、刺、斩,招招直奔要害。不过一照面的功夫,就有三个亲兵被劈翻在地,滚烫的鲜血溅在雪地上,腾起淡淡的白雾。 “张牧羊!我杀了你!”刘武看得目眦欲裂,攥着燕刀直冲过来,鳞纹铠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你能接我一刀再说!” 张牧羊不退反进,脚下猛地发力。 蛮牛式! 双足踏地的刹那,冻土应声裂开细缝,他整个人如蛮牛冲山,寒翎刀化作锋利的牛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硬生生劈向刘武的燕刀。 刘武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伍长的力量撑死了五百斤,而他已是重什境,力量足有八百斤,这身鳞纹铠更是能挡住三成冲击。他手腕一翻,燕刀斜挑,想借着巧劲拨开寒翎刀,再一步跨进,将张牧羊斩杀于刀下。 当!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丛林里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 刘武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滴落在雪地上。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燕刀,刀刃竟被劈出一个缺口,看得人心惊胆战。 怎么可能?! 这一愣神的功夫,张牧羊已欺身而上,抬腿就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刘武胸口。 鳞纹铠挡住了大半力道。 可是,那股蛮横的冲击力还是让刘武气血翻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倒在了雪地里。 没等他爬起来,寒翎刀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冻得他牙关打颤。 “你们还不住手?我已经擒下刘武了!” 张牧羊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现在,这些亲兵早已是强弩之末。 第一轮箭雨被射翻四个,冲进丛林后中了陷阱又倒下六个,刚才的对冲中再折损五个……三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个,还个个带伤,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苏樱的身法快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燕翎刀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的锐响。 她是炼骨境武者,力量高达一千六百斤,亲兵的燕刀在她面前如同玩具,往往一刀就能劈开对方的盾牌,连带着将人劈成两半。鲜血迸溅在她的脸上,与冻红的皮肤融为一体,眼神冷得像冰,如杀神一样。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跟在她的身边,完全是给打下手的,杀的也都是一些边角料。 这些亲兵们早就已经吓得心惊胆战,听到了张牧羊的喊声,纷纷丢掉了燕刀。 “张牧羊!你敢动我?”刘武挣扎着抬起头,咬牙道:“我们是魏都伯的人,杀了我们,你也活不成!” “你吓我?” 张牧羊冷笑一声,手腕轻抖,寒翎刀划出一道寒光。 噗! 不是砍向刘武,而是将他身旁一个亲兵的脑袋劈飞出去。 鲜血像喷泉般冲天而起,溅了刘武满脸。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张牧羊根本不理他,反手又是一刀,再斩一人。 刀锋上的霜纹似乎更亮了些,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张牧羊冷声道:“跪下!把剩下的人都拉过来,跪下!”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立刻上前,抬脚就踹。 亲兵们早就吓傻了,一个个被踹得跪在雪地上,不住地瑟瑟发抖。 张牧羊提着刀,缓缓走向跪着的亲兵。 一刀,又一刀。 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在脖颈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只是在劈柴。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个亲兵倒在血泊中,他才停下脚步。 【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寒翎刀嗜血成长:10/100】 【杀神道熟练度:15/100】 【饮十人血,解锁特性「霜刃」:刀身凝结寒气,降低敌人伤口愈合速度】 【下一阶段:饮五十人血,解锁特性「血怒斩」】 (备注:每击杀一人,蓄力10%,蓄满500%力量,可释放一次血怒斩。) 刘武和最后两个亲兵彻底吓傻了,嘴唇哆嗦着,连哭都哭不出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伍长竟敢如此疯狂……当着什长的面,斩杀都伯的亲兵,这简直是在找死! 可是,张牧羊眼中的冰冷,让他们明白,这人是真的敢杀到底。 一个亲兵终于崩溃了,涕泪横流地求饶:“张伍长,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牧羊没理他,刀锋继续落下。 终于,最后两个亲兵也倒在了雪地里。 张牧羊转过身,将刀架在刘武脖颈上,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我想活!”刘武彻底崩溃了,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流下来,在脸上冻成冰碴:“求求你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当牛做马都行!” “放心,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张牧羊冷笑一声,挥起刀背狠狠砸在刘武后脑勺上。 刘武闷哼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张牧羊抹了把脸上的血,喝道:“搜!把他们身上的银子、干粮全搜出来,一分不留!” 这些后生们早就按捺不住,一拥而上翻找起来。 这些亲兵都是魏文通的心腹,平日里油水丰厚,身上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整整有三十多两银子,几千文铜钱,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肉干,甚至有人怀里揣着成色不错的玉佩和打火石。 张小北从刘武怀里摸出了一个腰牌和两个油纸包,里面是灰褐色的粉末,问道:“牧羊哥,你看这是什么?闻着像草药……” 张牧羊凑过去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健骨散,用草药和兽骨粉熬的,能强化骨骼,发力时不容易骨裂。” 这东西在军营里是稀罕物,只有什长以上才有资格领,没想到刘武竟私藏了两包。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甩手将健骨散丢给了林小北和狗剩,让他俩尽快突破。 至于那些银两? 每人分了一两银子和肉干,顿时乐得都合不拢嘴。 苏樱踢了踢昏迷的刘武,语气里满是嫌恶:“还留着这个废物干什么?一刀宰了干净。” “魏文通想栽赃我通敌,难道我就不能反咬他一口吗?” 张牧羊掂了掂手里的腰牌,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散落的燕刀:“这么多匪徒穿着靖边军的甲胄,拿着北燕的燕刀,你说陈队正看到了,会怎么想?” 苏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走,咱们回四方县城,我倒要看看,魏文通怎么解释!” “好!” 这些后生们对着那些尸体一顿劈砍,还射了几箭,这才将尸体搬上爬犁,又用绳子把刘武捆得结结实实,掉头往县城赶去…… 第19章 血染军鼓 年关将近,四方县城的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年味。 杂货铺门口挂起了褪色的红灯笼,卖糖瓜的小贩缩着脖子吆喝,连城墙根下讨饭的乞丐都多了个破碗,来往的行人总会随手丢几个铜板,图个过年的吉利。 城门处,几个守城兵卒像大爷似的,斜挎着腰刀,眼神挑剔地打量着每个进城的人。包袱要翻,腰间要摸,连挑柴的老汉都得把柴火卸下来检查,谁敢多嘴?这是年关的规矩,美其名曰“防细作”,实则是借机敲点油水。 咔咔! 突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撕裂风雪。 城墙上的哨兵探头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队官兵踏雪而来,每人腰间都挎着带血的战刀,身后拉着的爬犁上,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具尸体,冻硬的血痂在雪光下泛着黑红,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墙上的兵卒瞬间慌了神,纷纷弯弓搭箭,箭尖直指下方。 城墙下的守卫立即关上城门,铁栓落下的声音沉闷如雷。 可是,来人仿佛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阵仗,大步走到城墙下的军鼓旁,抡起沾血的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咚!咚!咚! 军鼓的轰鸣穿透风雪,在县城上空回荡。 这是靖边军最高级别的警报,非十万火急不得擅敲,否则……斩! 城墙上的守将刘云召身着流光铠,急匆匆地出现在城头。这种铠甲以薄铁为片,用铜丝串联,阳光下能映出细碎的光,比鳞纹铠更显精致,是队正才能穿戴的制式。 他望着城下那队满身血污的人,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擅敲军鼓,不怕军法处置吗?” “报告刘队正!属下是陈队正麾下伍长张牧羊,有紧急军情求见陈队正。” “张牧羊?”刘云召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能举起三百斤石锁的新兵?” “正是属下。” “等着!” 刘云召不敢怠慢,军鼓响得这么急,必然是出了大事。他立刻叫亲兵去通知陈秀成,自己则死死盯着城下的动静,那些尸体身上的粗布衣衫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 陈秀成策马奔至城墙下,身后跟着田冲、魏文通、齐志远等人,个个脸色凝重。当看到张牧羊和苏樱等十九人浑身是血、高举战刀的模样,连见惯了厮杀的陈秀成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陈秀成喝道:“你们不是回村过年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请队正大人为我等做主!” 张牧羊突然单膝跪地,苏樱、张小北等人紧随其后,齐刷刷地将战刀横在脖颈上。刀锋映着雪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投下森冷的阴影,散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肃杀之气。 陈秀成挑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 “大人容禀!” 张牧羊抬起头,脸上的血污混着雪水,眼神却异常清亮:“我等本想回村过年,谁知行至十里坡,突然遭遇一伙匪徒袭击。他们手持北燕弯刀,箭上淬毒,对着我等疯狂砍杀! 他顿了顿,指着爬犁上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属下等感念大人平日教诲,拼死也要维护靖边军的威严,于是与匪徒殊死搏斗,终于是将他们悉数斩杀!可万万没想到……这伙匪徒的头领,竟是魏都伯麾下的什长刘武!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匪徒,而是魏都伯的亲兵!” “什么?!”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魏文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 田冲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看向魏文通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 陈秀成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果然在几具尸体的衣襟里看到了魏文通亲兵的腰牌,挥了挥手:“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陈秀成大步走了出去,蹲下身,拨开刘武脸上的乱发……那张脸虽然冻得发紫,却确实是刘武没错。 至于那些匪徒? 他们的身上也都有腰牌,可不都是魏文通的亲兵! 陈秀成站起身子,语气平静:“魏都伯,你怎么说?” 魏文通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刘武胸口上,怒喝道:“刘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扮匪徒,截杀张伍长?是谁指使你的?!” “我……”刘武吐了一口血沫子,眼神涣散地看向魏文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哼!看来是不肯招了!” 魏文通突然拔刀,寒光一闪,直接抹了刘武的脖子。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收刀入鞘,对着陈秀成拱手道:“陈队正,是属下约束不力,才让这等败类败坏军纪!请队正大人处罚,属下定会彻查此事,还张伍长一个公道!” 好一招杀人灭口! 张牧羊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魏文通倒是果断,可惜演得太假……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人证的?这不等于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就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吗?不过,魏文通是北静王幕僚魏嵩的族人,没有确凿证据,根本就动不了他。 陈秀成不动声色地道:“魏都伯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你,刘武是罪有应得。” “多谢陈队正明察!” 魏文通松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关切,问道:“张伍长,你们没事吧?真是委屈你们了。” 张牧羊拱手道:“托大人的福,侥幸存活。” 魏文通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眼神里带着怀疑:“张伍长真是好本事,带着一群新兵,就把三十多个老兵杀得片甲不留,连刘武都栽在你们手里,怕是……有点不合常理吧?” 一语戳中要害! 不说田冲和刘云召等人了,哪怕是连陈秀成都微微点头,刘武是重什境武者,力量八百斤,那三十个亲兵更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怎么可能被一群新兵全灭?更别说,张牧羊等人是零伤亡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张牧羊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双手捧着递给陈秀成,高声道:“属下能活命,全靠陈队正教导有方!这是属下根据您和田什长的训话,总结出来的《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正是靠着册子上的法子,我等才能侥幸取胜!” “谢陈队正救命之恩!” 苏樱、张小北等人齐声喊道,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积雪都簌簌往下掉。 这马屁拍得又响又准! 陈秀成接过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一页一页跟连环画一样,上面是插图,下面是文字,从早上晨跑、到队列、到训练等等,每一样只是寥寥几句话,却点出了精髓,浅显易懂,让人一下就看得懂。 最绝的是扉页题字:“陈秀成队正亲传战法,张牧羊绘画整理”。 陈秀成脸上难以掩饰的笑容,问道:“你识字?” 北疆的兵卒大多是文盲,能写自己名字就不错了,更别说编出这种册子。 “幼时跟着村塾先生学过几个字。”张牧羊谦虚道。 “好!很好!” 陈秀成越看越满意,重重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高声道:“回头你把这册子抄录百份,我要分发到各队学习!” “属下遵命!” “哈哈!” 陈秀成心情大好,朗声道:“张牧羊听令!即日起升任什长,统辖新兵营第三队!” “我不同意!” 魏文通突然开口,语气冰冷:“陈队正,什长之位可不是说升就能升的!按规矩,什长必须达到重什境,力量至少八百斤!张牧羊一个刚入营的新兵,有这样的实力吗?” 突然,齐志远往前迈了一步,手按刀柄:“魏都伯说的是!属下愿试刀,张牧羊若是胜了我,自然可以当什长。反之……他若是输了,休怪我刀下无情!” 第20章 什长?照样一刀斩!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军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齐志远紧攥战刀,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狠戾。 “单挑?”魏文通挑眉,声音阴冷如刀:“军中单挑,可是要签生死状的,死伤自负。” “我签!” 齐志远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签订了一份生死状,咬破指尖按上血印:“张牧羊,敢不敢?” 有何不敢? 张牧羊的声音平静如水:“齐什长,请赐教。” 寒翎刀出鞘的刹那,刀身的霜纹在阳光下流转,氤氲出淡淡的白气,仿佛有寒气凝结。 齐志远深吸一口气,战刀横举,他的眼神竟透出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杀——!” 战刀破空劈来,风声呼啸如雷,却在最后一刻……偏了三寸! 张牧羊眼神一凛。 他,看穿了。 齐志远根本就没想赢。 寒翎刀化作灰蒙蒙的残影,不偏不斜,精准劈在齐志远的刀背上。 “当——!”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周围兵卒耳膜生疼。 齐志远的战刀被震得高高扬起,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滴落。他的脚步踉跄,竟像是故意失去平衡一般,直直撞向寒翎刀的刀口。 “对不住了。” 张牧羊的刀没有收势。 军营不是讲慈悲的地方,今日若手软半分,明日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和身后的十九个同乡。 噗嗤! 刀锋贯胸的瞬间,齐志远笑了,仿佛终于卸下千斤重担:“你……你是什长了。”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张牧羊握刀的手微微发僵。 这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上,却让他觉得……不该杀,却又不能不杀的人。 噗通! 齐志远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的雪沫混着血珠,像一场凄艳的红雪。 全场死寂。 兵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牧羊……这个参军不过月余的新兵,先斩伍长张奎,再杀什长齐志远,这等战绩,在靖边军百年历史上都未曾有过! 有人倒吸凉气,有人攥紧了刀,更多的人看向张牧羊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 张牧羊深呼吸了几口气,对着陈秀成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 陈秀成盯着齐志远的尸体,眼神复杂,终于点了点头:“从即日起,张牧羊升任什长,统管原齐志远麾下十名兵卒。” 【叮!】 【宿主晋升什长,体魄+1,当前体魄2.0→3.0】 【特性:抗寒+30%】 “谢大人!”张牧羊抱拳:“属下斗胆,请大人允准提拔两名伍长。” “哦?三百斤石锁,他们举得动吗?” “请大人查验!” 张牧羊挥了挥手。 苏樱与张小北踏步出列,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弯腰将三百斤的石锁稳稳抱起。 轻伍境! 这等实力,比许多老兵都扎实! 陈秀成眯起眼睛,目光在张牧羊和魏文通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好刀! 好一把能替自己斩断麻烦的刀! 靖边军隶属于朝廷,魏文通仗着族叔魏嵩是北静王的幕僚,在靖边军中作威作福,甚至敢把手伸进新兵营,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准了!” 陈秀成故意提高嗓门:“张英、张小北,即日起任伍长……本队正最看重的,就是实打实的军功!” 最后半句咬得极重,目光如刀般剜向魏文通。 苏樱和张小北单膝跪地,拱手道:“谢大人!” 魏文通站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眼底满是杀意。 齐志远死了,刘武死了。 自己损失了两员心腹,非但没能扳倒张牧羊,反而让他踩着尸体连升两级。 这笔血账,他记下了。 张牧羊自然感受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却毫不在意,问道:“队正大人,我们还没有铠甲呢。” 这事儿简单! 陈秀成当即提拔一个伍长,当了什长。 张牧羊和那个什长分别领到了刘武和齐志远的鳞纹铠,至于苏樱和林小北,他们都领到了张牧羊和那个伍长的鞣革铠,就是苏樱穿着大了点儿。 不过,谁在乎这些呢? “谢大人!” 三人拱了拱手,和张家村的这些后生们脚踩着雪橇,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陈秀成扫了眼地上刘武和亲兵们的尸体,沉声道:“魏都伯,这些人假扮匪徒,败坏军纪,按律当斩首示众……这事儿就劳你亲自督办了。” “是。”魏文通脸色铁青,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这一阵杀得他魂飞胆散,夏侯渊似猛虎断了脊梁!老黄忠今日里精神长,要把那定军山一扫光……” 陈秀成一边往回走,一边哼起了《定军山》的调子。 这出戏唱的是老将黄忠力斩夏侯渊的故事,现在唱来,无异于在魏文通的肺管子上狠狠戳了一刀……你派去的人被斩了,还得亲自去收拾残局,这脸打得够响,够疼! 魏文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他能怎么办? 难道要告诉所有人,这些亲兵都是自己派去的?哪怕他的背后有魏嵩撑腰,也绝不敢在军营里明目张胆地自曝其短,那不等于把刀柄递到陈秀成手里,自寻死路么。 “都伯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办?”魏文通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如狼:“把刘武和这些废物的脑袋全剁下来,挂到城墙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是!” 亲兵们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抬起尸体,拖到校场边的断头台。 刀光起落,三十颗头颅滚落在地,被悬挂在南城门上,长发垂落,双目圆睁。 可乱世之中,无人驻足。 卖糖人的依旧吆喝,挑担子的照样赶路。 只有风雪,刮得更凶了。 魏文通却咽不下这口气,回到府中,问道:“魏公子呢?” “回大人,魏公子在后院儿练刀……” “你们去把他给我叫过来……算了,我自己去。” 魏文通一路来到后院儿。 后院有一大片空地,离老远就能听到嗤嗤的破空声。 在风雪中,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正在挥舞着一把长刀,每一刀劈出,周围的雪花便蒸腾成白雾。汗珠刚刚滑落肌肤就冻成冰粒,噼啪砸在地上像散落的珍珠。 他是魏风,魏嵩的义子。 魏嵩让他来四方县投奔魏文通,是想着让他在靖边军里混个资历。只不过,这才刚刚过来没几天,魏文通打算年后再安排魏风过去。 终于…… 魏风扛着刀,傲然看向魏文通:“魏都伯,有什么事情吗?” “贤侄……” 魏文通神色带着几分敬畏,躬身道:“我知道一个武者,他叫做张牧羊,是一个刚升什长的新兵,能举起三百斤石锁,还杀了张奎、刘武和齐志远,兴许能助你修炼。” “新兵?” “我七岁开弓,用的就是三百斤铁胎弓!” “区区蝼蚁,也配让我出手?” 魏风手中长刀横扫,竟将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劈成两半,狂傲大笑:“既然他喜欢杀人立威,那我就陪他玩玩。三日内,我必斩下他的人头!” 屋檐下的冰锥齐齐断裂,砸在地上如丧钟鸣响。 咔嚓—— 魏文通心头猛地一颤。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不可能! 魏风可是炼骨境,比张牧羊高出整整两个大境界,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北风穿过回廊,卷起地上的雪花,打在魏文通的脸上,冷得像刀。 魏文通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这年关,比往年冷得多了。 第21章 今晚别想睡! 回家了? 张牧羊和张小北等人划着雪橇,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村落轮廓,一个个眼睛发亮。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每个人的背篓都塞得满满当当:糙米袋子鼓得像小山,油纸包着的糖果透出甜香,还有人偷偷藏了半块腊肉……毕竟是年关了,手里攥着刚发的一两多银子,尽量多买了些,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呢。 张牧羊和苏樱的背篓更是夸张。 盐巴用油纸包了三层,蓝靛染的粗布叠得整整齐齐,白面袋子鼓鼓囊囊,还有半扇猪肉、一捆萝卜、两颗大白菜,甚至连给韩铁匠和老族长的酒坛都塞在角落里,连点儿缝隙都没有。 离村子还有半里地,就见瘸腿汉子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的斜坡上,望见他们的身影,立刻敲响了手里的铜锣。 “当当当——” 出事了? 老族长拄着拐杖,带着村民们涌了出来,就见到瘸腿汉子正和一群官兵凑在一起说话,脸上竟带着笑。 村民们都愣住了。 前阵子官兵还在村里搜查,怎么这会儿反倒热络起来了? 突然,一个身着鳞纹铠的军官大步走了过来,甲片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身上,甲片上的鱼鳞纹反射出细碎的光,看着十分威武霸气。 村民们的心遽然一紧。 “叔!” “你是……” 老族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惊叫起来:“啊?是牧羊和小北他们回来了!” 谁? 张牧羊?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全都蜂拥着围了上去。当看清张牧羊身上的鳞纹铠、苏樱和张小北身上的鞣革铠时,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我的娘嘞,这是……当官了?” “牧羊穿的是什长铠甲吧?我在县城见过,比伍长的甲胄亮堂多了!” “才去一个月就当上什长和伍长了?这娃子真是有大出息了!” 村民们彻底沸腾了。 这才参军一个月啊!以前张牧羊他们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如今站在雪地里,肩宽背厚,皮肤黝黑却透着结实,竟还成了军官?那些没去参军的后生们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们的铠甲换上。 “牧羊哥!”一个后生往前挤了挤,搓着手道:“你们啥时候再征兵?我也想去!” “算我一个!” “我也去!” 眨眼间,二十多个半大的小子就站成了一排,个个眼里冒着光。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月,能当上兵、领上饷,甚至穿上铠甲当军官,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张牧羊笑着摆摆手:“大家别急,等有征兵的消息,我一定先告诉你们,都散了吧,天快黑了。” “夫君……” 杨文秀和杨文娟挤过人群,抓住张牧羊的胳膊就不撒开了。 这一个月,她们夜里总做噩梦,梦见张牧羊在战场上受伤,浑身上下满是鲜血。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们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张牧羊揉了揉杨文娟的脑瓜,问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韩丽呢?” “韩姐姐和韩老爹在后山,忙着打兵器呢。” “小北,你去把他们叫回来。” “哎!” 张小北答应着,踩着雪橇就往后山跑,速度极快。 村民们簇拥着张牧羊往家走,屋子里站不下,就挤在院子里,谁都舍不得走。 狗剩手舞足蹈地讲着军营里的事:“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跑步,雪没到膝盖,跑慢了就得挨鞭子!劈木桩子劈到虎口流血,晚上还得扎马步,棉袄冻成冰壳子都不能动……” 村民们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趁着这功夫,张牧羊从背篓里摸出一坛烧刀子和一条腊肉,塞给老族长:“叔,眼瞅着要过年了,这点东西您收下,算我孝敬您的。” “哈哈,你这娃子!” 老族长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也没客气,挥着手让村民们散去:“行了,都回家吧,让娃子们歇歇,有啥想听的,明天再问!”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屋里只剩下张牧羊、杨文秀、杨文娟和苏樱了。 油灯忽地一爆,火星溅在苏樱指尖。 她蹙眉甩手,束带随之滑落,一直紧缚的胸脯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空气,白皙肌肤上却有着几道暗红勒痕,那是“张英”存在的证明。 张牧羊喉结滚动,轻声道:“在军营……疼吗?” “现在疼。”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勒痕上:“你揉揉?” “你……你晚上跟我睡炕头!” 张牧羊只觉得喉咙发紧,心扑腾扑腾乱跳起来。 苏樱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行啊,你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 张牧羊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都白了:“你……你那事儿,不会又赶上了吧?” 可不正好一个月了么! 苏樱脸颊瞬间绯红,撇嘴道:“谁知道这么巧,偏赶在回家的时候。” “夫君……” 韩丽像团火似的冲进来,直接扑到张牧羊怀中,胸前的热气透过粗布传来:“你咋突然回来了?是不是知道我天天想你?” 张牧羊苦笑道:“镇北关战事吃紧,我们只休三天……回去怕是真要上战场了。” “什么?” 杨文秀和杨文娟、韩丽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上战场就意味着九死一生,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着。 “怕什么。”韩铁匠大步走来,嗓门洪亮:“大丈夫就该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老爹说得对。”张牧羊大笑着,从背篓里又摸出一坛酒:“您老天天打铁太辛苦,晚上喝点儿暖暖身子。” “这还差不多。” 韩铁匠接过酒坛,从背后拿出一把刀,递给苏樱:“苏姑娘,你看看这把刀趁不趁手?” 刀身狭窄修长,刀尖微微上翘,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正是北燕苏家的燕翎刀! 苏樱握住刀柄,指尖划过冰凉的刀身,眼中闪过惊喜:“多谢韩叔!” 她挥刀在空气中划了个弧,刀刃带起一阵风,油灯的火苗都晃了晃。 “别光顾着看刀了。” 张牧羊拍了拍手:“我带回来些白面和猪肉,晚上包饺子吃。” 包饺子? 在这连粗粮都吃不上的年月,简直是天大的奢侈。 杨文秀和韩丽、杨文娟立刻忙活起来了,有的和面,有的烧火……苏樱竟然抓起燕翎刀,在那儿剁肉馅儿。没多久,一盘盘饺子就端上了炕桌,白面的香气混着肉香,在屋里弥漫开来。 几个人围坐在炕边,一边说笑一边吃喝着,暖融融的。 夜深了。 韩铁匠拎着空酒坛回后山山洞了,那里还烧着铁炉,得看着火候。 张牧羊刚吹灭油灯,韩丽就钻进了他的被窝,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声音带着颤:“夫君,让我抱抱你……” 她的主动像团火,点燃了张牧羊小腹最深处的热。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体魄:精锐士卒×1(当前体魄 3.0→4.0)】 【当前妻子数量:3(姓名:杨文秀、杨文娟、韩丽)】 【当前状态:体力 2.0→3.0】 【臂力+1(来自韩丽)】 【解锁「都伯体魄」】 备注:炼肉境初期,肌肉虬结如盘绕的钢索,发力时隐有闷响,千钧之力在手,能单臂扛起两百斤重的铁笼疾行…… 张牧羊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手臂肌肉贲张时,竟真的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没想到韩丽带来的竟是臂力加成,这要是有一张趁手的弓,臂力肯定能发挥大用处。 实在不行,让韩铁匠打些钢针呢? 这样近距离搏杀,说不定比刀还管用。 张牧羊还在那儿想着,韩丽的手臂已经缠绕了上来,小声道:“夫君,再来一次……” 第22章 他能躲过三箭吗? 寒风呼啸,雪粒拍打着茅草屋的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牧羊躺在土炕上,双目微睁,毫无睡意。 三天后,他将重返战场,面对魏文通的威胁、北燕的阴谋,以及那场即将爆发的血战。他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寒翎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思绪愈发清晰。 “如果能把现代特种兵的装备复刻出来……” 他的脑海中闪过血狼特种大队的武器库:三棱军刺的放血槽、钢针的隐蔽致命、飞虎爪的攀援突袭……在这个冷兵器横行的乱世,这些看似简单的小玩意儿,或许比硬拼战刀更能救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张牧羊索性披衣坐起,摸出炭笔,在草纸上疾速勾画。 三棱军刺:三条放血槽延伸至刀尖,尾部带环可系绳,既能近战搏杀,又能投掷后回收。 飞虎爪:精铁打造的指钩连着浸油的绳索,能攀墙、锁喉,甚至勾取敌人兵器。 钢针:钢针:二十公分长,针尖略重于尾,甩腕投掷时如蜂群袭杀,专攻要害。 “丽娘,你看能不能帮我打造一些小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 韩丽揉着眼,脸颊还带着欢愉后的红晕。 苏樱凑了过来,目光一扫图纸,瞳孔骤然收缩:“夫君,这些……比北燕匠术还要精妙!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在一本破旧兵书上看来的。” 张牧羊轻描淡写地带过,指尖敲了敲纸面:“丽娘,三天内能做出来吗?” 韩丽盯着图纸,眼神炙热如炉火:“能,我现在就去找爹。” “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建议我再跟老爹说说。” “行。” 二人匆匆穿好衣服,踩着积雪往后山走。 铁匠铺的炉火昼夜不熄,韩铁匠倒在木板床上,鼾声如雷。 当看到图纸,韩铁匠猛地翻身坐起,眼珠子瞪得吓人。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纸面,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牧羊啊,这血槽的走势……刺入人体后,伤口怕是合都合不上!” “正是。”张牧羊点点头。 “丽娘!开炉!” 老铁匠抄起铁锤砸向砧台,顿时火星四溅:“今晚,老子要打一把阎王见了都哆嗦的家伙!” 韩丽答应一声,深深看了张牧羊一眼:“夫君,你回去休息,这边交给我和爹。” 嗯! 张牧羊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惹得她娇躯微颤,差点又惹出“麻烦”。 回到屋内,油灯仍亮着。 杨文秀跪坐在炕边,手指被针扎得通红,正将一块鞣制过的牛皮往鳞纹铠内衬上缝。见他进门,她慌忙把手指藏进袖口:“夫君的铠甲旧了,我添层软甲……战场上流矢多,能挡一寸是一寸。” 灯芯啪地爆了个火花,映得她眼下青影格外明显。 “你熬了多久?” “不久。” 杨文秀咬断线头,低声道:“文娟帮我画了要害位置,说这些地方最要紧……” 张牧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伸手将她搂在怀中:“睡觉。” 窗外风雪簌簌,炕头暖意融融。 天刚蒙蒙亮,院外便传来了嘈杂声。 张小北、狗剩等人竟已爬起来,如兵营时一般跑步、劈木桩、扎马步,没有丝毫松懈。 现在多付出一份艰辛,在战场上就能多一分生机。 张牧羊抄起寒翎刀,推门而出,也加入了训练队伍。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韩丽将打造好的一百根钢针和三棱军刺、飞虎爪交给了张牧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精铁护心镜,边缘打磨得极薄,藏在鳞纹铠里,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张牧羊穿上铠甲,护心镜贴在胸口,暗器藏在内甲夹层,重了将近五十斤,却觉得无比踏实。他现在可是炼肉境体魄,这点儿重量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丽期待地看着他:“试试看。” 张牧羊拈起一枚钢针,手腕轻轻一抖。 “嗖——” 钢针精准地钉入五步外的木桩,针尾微微颤动,入木三分。 至于三棱军刺? 韩丽在握柄部分的棱面上,缠了一层浸蜡的麻绳,又用一根极细的短绳给缠绕在了手腕上,随时都能丢出去,拽回来。 苏樱看得眼馋,抢过三棱刺比划,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水当即就流淌了出来。 韩丽轻笑道:“你都见红了,还这么凶?” “我不管!我也要!”苏樱当然知道韩丽说什么,才不在乎。 “我尽量打造,就怕时间来不及。” 韩丽笑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来了一块黑褐色,形如圆锥的东西,凝重道:“这是爹从西域商人手里换来的雪山毒草,本打算用来对付山匪的,一直没舍得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乌头? 张牧羊瞳孔骤缩,一把扣住韩丽手腕:“此物对中枢神经和心脏有着强烈毒性,可抑制呼吸中枢,麻痹神经……你可有解药?” 韩丽诧异道:“夫君怎会认得?西域商人说需配合蜂蜜服用……” “不够!” 张牧羊碾碎药粉闻了闻,快速写下几味草药:“再加麻黄和甘草煎汁,才能压住毒性,涂抹时务必小心。” 这么一说,四女都害怕了。 整整两个时辰。 她们才将这些钢针、三棱军刺都涂抹好了:“夫君,你可一定要回来,我们在家中等你。” “放心好了,我……” “夫君,有人来了。” 突然,杨文娟脸色煞白,指着村口的方向,声音发颤:“那人……好可怕。” 这姑娘天生对危险敏感,比猎犬还灵。 张牧羊心头一紧,抄起寒翎刀就往外走。 刚迈出院门,村口就传来一声暴喝,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张牧羊可在?出来受死!” 声音嚣张跋扈,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 张牧羊抬头望去,只见村口的雪地上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古铜色的肌肤上蒸腾着热气,仿佛一尊战神。他腰间挎着长刀,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巨弓,弓弦上搭着一支破甲箭,箭尖闪着寒芒。 在他身旁的大槐树上,瘸腿汉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嘴角渗着鲜血。 张牧羊厉声道:“你是何人?想要怎么样,尽管冲我来。” “魏风!” 魏风用弓梢挑起瘸腿汉子流血的下巴,舌头舔了舔血迹,狞笑道:“魏都伯说你是个不错的磨刀石?这样,你能躲过三箭,我就放人。躲不过……屠村!” 张牧羊的寒翎刀在手中震颤,刀身的霜纹仿佛感应到杀意,泛起一层白芒。 叮! 系统光幕突然炸开: 【紧急任务:斩杀魏风】 【奖励:暗器精通(精准+200%)】 【失败惩罚:永久失去寒翎刀!】 张牧羊缓缓抬手,寒翎刀斜指地面。 “三箭?” “我一箭都不会让你射出来!” 第23章 三箭破!狼烟起! 魏都伯? 张牧羊盯着魏风那张狰狞的脸,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是偶遇,而是魏文通精心布置的杀局,要在他归营前斩草除根! 魏风赤身在冰天雪地中,古铜色的肌肤上蒸腾着白气,仿佛体内藏着一座熔炉。在这等严寒中赤身,已是炼骨境的铁证……骨骼如百炼精钢,气血可抗寒暑。哪怕只是初期,力量也突破一千六百斤。 而自己呢? 刚刚突破到都伯境初期,千斤之力看似惊人,可在炼骨境面前,如同孩童与壮汉。 不过,张牧羊丝毫不怵。 他的右手悄然摸向怀中,那里藏着百枚淬毒钢针,左手腕缠着三棱军刺,腰间暗悬飞虎爪。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杀器,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只要能近身三尺,足以撕开任何防御。 “受死!” 张牧羊猛地沉腰,身形如离弦之箭窜出。 他没有走直线,而是以“S”形路线疾奔,雪地上留下一连串交错的脚印。这是特种兵规避狙击的战术步伐,在冷兵器时代堪称降维打击。 魏风嘴角泛起冷笑,左手稳如磐石托住黑铁巨弓,右手三指扣弦,破甲箭的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寒芒,死死锁定张牧羊的身影。 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射击时机……那就是猎物变向时的瞬间破绽! “嗖……” 破甲箭撕裂风雪,带着尖锐的呼啸,瞬间就到了张牧羊的面前。 当! 寒翎刀与箭簇相撞,火星四溅。 张牧羊虎口迸裂,连退三步,喉间涌上腥甜。 这一箭的力道,竟比预想中还重三分! “都伯境的蝼蚁,也配接我三箭?” 魏风舔了舔嘴唇,再次搭箭。 这一箭更快,箭尖旋转着,空气都发出了咻咻的声音。 张牧羊瞳孔骤缩,猛地侧滚。 积雪被他压出一道深痕,箭矢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射在后面的树干上。 轰! 树干轰然炸裂,木屑纷飞。 张牧羊手腕抖动,三枚钢针如流星般射出,直取魏风面门。 魏风不得不侧身闪避,这让他射出的第三箭都偏了半寸。 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魏风纵身跃上古槐树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牧羊,弓弦竟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怒吼道:“你躲得过吗?” 破甲箭离弦刹那,箭簇旋转搅动风雪,在空气中撕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浪! 张牧羊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重心不稳向前扑倒,箭簇擦着后背掠过,将冻土炸出三尺深坑。 “得手了?” 魏风正要搭箭再射,忽见一道黑影迎面飞来。 飞虎爪! 五根精铁指钩在空中张开,精准缠住魏风的脚踝。 张牧羊全力一拽—— 噗通! 魏风仰面从丈高树梢坠落下来,后背重重撞在树根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气血翻涌。他刚要起身,张牧羊已扑到近前,寒翎刀带着霜气劈向脖颈。 “铛!” 魏风仓促拔刀格挡,两刀相交,张牧羊被震得后退半步,虎口再次开裂。 炼骨境的力量,果然恐怖如斯! “给我……死!” 魏风怒吼着反扑,长刀如狂风暴雨般劈来,刀风扫得积雪飞溅。 张牧羊只能勉强格挡,很快就被逼到了槐树边,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嘶哑的呐喊刺破风雪:“狗贼!” 这是瘸腿汉子! 他不知何时挣断了绳索,死死地抱住了魏风的大腿,就是不松开。 “滚开!” 魏风脚步想要往前冲,却被瘸腿汉子死死缠住。 机会来了! 张牧羊抖动手腕,缠在腕间的三棱军刺嗖地飞出,直刺魏风咽喉。 当! 魏风一刀将三棱军刺给劈飞了,嗤笑道:“就凭你……” 谁想到,那军刺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划出一道弧线,刀刃精准地划破了魏风的左臂。 嗤—— 鲜血迸溅而出,落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魏风无比愤怒,反手一刀斩向瘸腿汉子。 “不要!” 张牧羊嘶吼着。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瘸腿汉子的脑袋滚落到了雪地上,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在催促他快走。 魏风踉跄后退,左臂伤口泛出诡异的青黑色,盯着张牧羊腕间染血的军刺,怨毒道:“用毒?好一个阴险什长!” 张牧羊冷笑,寒翎刀指向他的咽喉:“乱世求生,谁与你论君子?” “今天,你必死无疑!” 魏风一脚踢开瘸腿汉子的尸体,长刀劈开漫天飞雪,刀身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 这一刻,他的手臂瞬间发麻,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诡异的嗡鸣……乌头毒开始发作了。 村口早已围满了村民。 老族长拄着拐杖,手都在抖。 张小北和狗剩拉弓搭箭,却因两人离得太近不敢放箭。 杨文秀和杨文娟捂着脸,不敢看这血腥的厮杀。 只有苏樱,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死死锁定魏风的破绽,随时准备出手。 就是现在! 张牧羊突然侧身,避开魏风的刀锋,寒翎刀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 “叠浪斩!” 第一刀劈在魏风刀背上,震得他手臂微麻。 第二刀紧随而至,力量陡增一倍,魏风的刀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 第三刀骤然加速,力量暴增五倍,如同一道霜色闪电,精准地从魏风抬刀露出的破绽中劈入,直贯心口。 “这,不可能……” 魏风的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刀,鲜血顺着刀身滴落,在雪地上积成一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喷出一口血沫,轰然倒地。 苏樱走上前,踢了踢魏风的尸体,冷声道:“若你刚才失手,我会斩了他。” 张牧羊拔出寒翎刀,刀身的霜纹似乎更亮了些,挑眉道:“那你可要失望了。” 村民们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可是,在看到瘸腿汉子的尸体时,连空气都陷入了沉默中。 老族长颤巍巍地走过来,对着尸体深深一揖:“老瘸子,安息吧,你的仇报了。” 噗通! 突然,张小北跪在张牧羊了面前:“牧羊哥,教我暗器!我要守护村里人!” 狗剩和其他后生也纷纷跪下:“牧羊哥教我们暗器!” 【叮!】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紧急任务完成:斩杀魏风】 【奖励:暗器精通(精准度+ 200%)】 【解锁技能:暴雨梨花(可同时投掷二十枚钢针,形成扇形攻击区)】 【寒翎刀嗜血进度:20/100】 张牧羊扶起张小北,沉声道:“想学可以,但要记住,暗器是用来保命的,不是用来欺凌弱小的。” “我们记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踏碎了雪地上的宁静。 一匹黑马疾驰而至,马上的骑兵连缰绳都没勒稳,高声喊道:“靖边军兵卒速速归营!北燕大军压进镇北关……”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突然腾起一道狼烟,在风雪中格外刺目。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牧羊是靖边军的兵卒,是什长,厉声道:“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即刻回营!” “是。” 林小北和狗剩等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 韩丽跑过来,把一包刚熬好的解毒药塞进他怀里:“夫君,万事小心。” 杨文秀和杨文娟红着眼圈,只是默默帮他把新做的护腕系好。 张牧羊走到瘸腿汉子的尸体旁,单膝跪地,伸手合上那双圆睁的眼睛。雪粒落在尸体的脸上,很快凝成细小的冰晶,像是一层苍白的寿衣。 村民们沉默地围上来,一捧一捧的积雪堆成坟茔。 没有香烛,杨文秀折下枯梅插在坟头。 没有碑石,韩丽用铁钉在树上,刻下“义士瘸腿张之墓”。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埋了血迹,却盖不住那股铁锈般的腥气。 张牧羊一刀斩落魏风的人头,更是将玄铁弓和弓箭都背在身上,深深地看了眼韩丽、杨文秀、杨文娟,还有这些村民们,眼神冷冽。 “这一战,我要让北燕人用血来还!” “咱们走!” 张牧羊和苏樱,还有张小北和狗剩等后生们,踩着雪橇向县城方向滑去…… 第24章 北燕十万铁骑压境! 四方县城,风声鹤唳。 城墙上,刘云召身披流光铠,腰间挎着战刀,在他的身边有上百个兵卒,箭上弦刀出鞘,照得城下雪地一片森然。 县城内的街道空空荡荡的,几乎是没有什么行人,甚至是连卖货的人都看不到了。只有酒肆上挂着的红灯笼、房门上贴着的对联,还能看出几分年关的气息。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没有任何停留,一路来到兵营。 田冲早就在营门口等着了,急道:“牧羊,咱们两队的人……都来了吧?” “十九个,一个不少,怎么了?” “还怎么了?” 田冲低声道:“我跟你说,其他队有人没回来,队正大人震怒不已,你待会儿小心些。” 临阵脱逃? 这事儿非同小可,轻则砍头,重则株连九族! 张牧羊让苏樱和林小北等人稍等一下,他跟着田冲进了主帐。 刚刚掀开门帘,就见地上跪着七八个什长、伍长,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魏文通和一个都伯站在角落,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废物!” 陈秀成怒道:“我不管你们的人是死了还是残了,只要没出现在营里,就是逃兵,就是你们的责任!大战在即,这笔账先记着,等打完仗,老子再一个个跟你们算!滚!” 这些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陈秀成瞥了眼张牧羊,冷冷道:“你回来了?你们队跑了几个?” “没跑。” “没跑就赶紧滚去吃饭!别在老子这儿碍眼。” “不急。” 张牧羊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递向魏文通:“魏都伯,我给您带了件礼物。” 魏文通一怔,下意识接过,随手掀开油布——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入目! 脖颈断口处的血早已凝成黑紫色,翻白的眼珠直勾勾瞪着他。 “啊……” 魏文通吓得尖叫一声,人头咚地滚落到地上,怒道:“张牧羊!你……你疯了?” 张牧羊一脚将人头踩在脚下,怒道:“这人自称魏风,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挑拨,说是奉您的命来杀我,可我不信!魏都伯待我如手足,怎么可能会害我?” “魏……魏风?!” 魏文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着张牧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把他给杀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北静王幕僚魏嵩的义子,你杀了他,是要掉脑袋的!” “不可能,我跟魏嵩无冤无仇的,他来杀我干什么?难道真是魏都伯指使的?” “你……” 这等于是天塌了! 魏文通做梦都没有想到,身为炼骨境的魏风竟然让张牧羊给杀了,这……他都不敢再往下去想了,抓着人头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连怎么回的府邸都不知道。 魏风死了,魏嵩会放过自己吗?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了张牧羊,杀了苏樱,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帐里死寂。 陈秀成盯着张牧羊,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胆子不小。” “魏风要屠我全村,我总不能伸脖子等死。”张牧羊说着,精神高度警惕,一旦预感到危险,他就立即出刀。 “行了,下去吃饭吧。” 陈秀成没再追问,只是挥了挥手。 伙房里倒是难得的热闹。 大铁锅里煮着白菜土豆,汤面上飘着层油花,锅底竟然沉着几块肥肉,旁边的木盆里堆着粟米干饭,这是年关才有的伙食。 新兵们早就饿坏了,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吞吃着,菜汤洒在身上都顾不上擦。可老兵们却没什么胃口,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如同嚼蜡一样慢慢吞咽。 “牧羊哥,他们怎么不吃啊?”张小北塞了口肥肉,含糊不清地问道。 “因为他们知道,这顿饭吃完,可能就没下顿了。” 张牧羊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别学他们,咱们使劲吃,吃饱了才能杀人,才能活。” 之前在血狼特种大队时,他执行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生死这种事,想多了没用,还不如填饱肚子……活着的前提,就是有力气挥刀。 吃饱喝足,所有人回营房闭目休息。 刚刚到戌时,一阵急促的军鼓声骤然响起。 “集合!” 整座军营瞬间沸腾。 所有人抓起兵器往外冲,校场上很快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连呼吸声都透着紧张。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腰间挎着佩刀,厉声道:“镇北关告急!北燕十万铁骑压境!营将吴大人命我部即刻开拔!记住,擅自离队者,当场阵斩!” “遵命!” 五百人的吼声震得火把摇晃。 五个队正,十个都伯、五十个什长、一百个伍长,个个面色凝重。 “出发!” 陈秀成一声令下,队伍悄无声息地走出兵营。 没有敲锣打鼓,甚至连马蹄都裹了棉布,生怕惊动县城里的百姓,或者说是怕泄露行军路线。 月光惨白,洒在雪地上,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新兵们背着沉重的兵器,走得磕磕绊绊,像群逃难的难民,与老兵们沉稳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 张小北紧挨着张牧羊,问道:“牧羊哥,这次……是真要打仗了?” 张牧羊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紧我,别掉队。” 他又看了眼苏樱和张家村的后生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都跟上。 走了一个时辰,队伍在一片开阔地停下。 田冲拿着名册,开始清点人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张小北?” “到!” “张英?” “到!” …… 一轮清点下来,竟然少了三个人。 有兵卒说,那三个新兵说是去撒尿,就再也没归队,八成是趁着夜色跑了。 “张牧羊!”陈秀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冷厉道:“带你的人去追!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张牧羊喝道:“第十二什,随我来!” 苏樱和林小北等人二话不说,跟着他往回赶。 在没人的地方,他们把背上的雪橇卸下来,借着月光在雪地上滑行,速度比跑步快了不少。没走几里地,就见雪地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方向挪——正是那三个逃兵。 “抓住他们!” 张牧羊一声令下,张小北和狗剩扑上去,将逃兵按在雪地里,反剪双手捆了个结实。 那新兵三个吓得魂飞魄散,嘴里不停喊着饶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回到队伍停留的地方,雪地上已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着每个人紧绷的脸。 张牧羊将逃兵推到陈秀成面前,拱手道:“队正大人,人抓回来了。” 陈秀成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声道:“斩!” “饶命啊!大人饶命!” 三个逃兵瘫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我是被强征的,上有八十老母……” 一片死寂。 新兵们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在发抖。 老兵们面无表情,仿佛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 “斩。” 陈秀成又说了一遍,目光扫过队列,像在警告每一个人。 营将吴克雄麾下有五个队正,每队百人,别的队伍或许会网开一面,可是陈秀成绝容不下逃兵。战场不是儿戏,一个人的退缩,可能会让整个队伍陷入绝境。 张牧羊的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世道,想活命要么靠狠,要么靠拼,既不想当兵拼命,又没胆子自断手脚避战,那就只能做刀下鬼了。 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咔嚓! 咔嚓! 几个满脸疤痕的老兵走上前,手起刀落,三个逃兵的脑袋咕噜噜滚到篝火边,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出发!” 陈秀成翻身上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率先向镇北关方向走去。 没人去管尸体,也没人说话。 队伍继续前进,火把的光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影子,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刚才那一幕像块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就是战场!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只有往前,一直往前,直到倒下,或者活下来。 张牧羊握着寒翎刀的手紧了紧,刀柄上的霜纹似乎在发烫,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镇北关的方向,隐隐传来了闷雷般的声响。 那不是雷。 而是北燕铁骑的马蹄声…… 第25章 谁是内奸? 镇北关像一头蹲伏在北疆的巨兽,城墙高逾三丈,青黑色的砖石上布满箭簇凿痕和干涸的血痂。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城楼垛口处的旗帜猎猎作响,仿佛无数战死的冤魂在风中呜咽。 这里就是大梁最北的屏障,也是挡住北燕铁骑的最后一道铁闸。 主将萧烈,朝廷亲封的靖边将军,更是北疆赫赫有名的炼血境武者。传闻,他已将精血淬炼至极致,力量收放自如时可达六千五百斤,曾一人独守城门,生生震退北燕三千铁骑,连北燕狼王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在大梁国上下的心中,萧烈就是边关的定海神针,有他在,镇北关就塌不了。 一直到丑时。 张牧羊和苏樱随着四方县援军,终于抵达了镇北关。不过城门紧闭,城墙下黑压压地聚集着数千援军,都是从周边县城赶来的,被卫兵拦在三丈外,谁也不许靠近,只能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都在这儿等着,不许乱动。” 营将吴克雄翻身下马,只带了陈秀成和刘云召,还有三个队正走进城内。 寒风如刀,雪粒往人骨头缝里钻。 “娘的,城门不开,难道要咱们冻死在这儿?” “嘘……小声点!没看见城楼上那些弓手吗?昨儿个泾阳县逃了两个,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那也比这样冻死强。” 几个老兵在那儿嘟囔着,一边挫着冻僵的手指,一边往城墙方向瞟,却无一人敢擅自离开……违令的下场,比冻死更可怕! 张牧羊低声问:“张英,冷不冷?” 苏樱摇头,眉头紧锁:“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咱们多加小心。” “明白!” 一炷香的时间,城门终于开了道缝。 吴克雄翻身上马,扬鞭道:“四方县的跟我走!” 去哪儿? 干什么? 这些兵卒们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是默默地跟着走。 一直走出数里地,远离了关隘的灯火,吴克雄才高声道:“都停下!” 马蹄声戛然而止! 吴克雄勒转马头,大笑道:“这次各地援军有数千人,咱们四方县的运气最好……被副将王师北派去镇守虎烽口!” 虎烽口地势险要,城高墙厚,历来都是最安全的防区。 新兵们顿时松了口气,连老兵们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谁不想活命? 能守个安稳地方,总比冲在最前面当炮灰强。 现场的气氛松快了不少,甚至有人低声说笑起来。 可是,张牧羊和苏樱互望着对方,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惊涛骇浪。 之前,二人去山中给杨文娟采药,结果半路上遭遇了四个假扮猎人的燕贼,两个人将对方给斩杀了,还搜出来了一份镇北关的城防图和密信:年关庆功酒中下药,点燃粮仓,以火把为号,北燕大军可破虎烽口…… 现在看来,这一切可不就是按照密信上说的来了吗? 看似安全,实际上是死亡之地! 怎么跟吴营将说呢? 队伍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终于抵达了虎烽口。 这儿城墙耸立,地势险要,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一条河道。只不过,天寒地冻,现在的河道已经封冻上了,密信上说……这里就是北燕大军的突破口。 吴克雄勒住马,扬鞭指向远处城墙,大笑道:“老陈,瞧见没?一年前北燕八百铁骑偷袭虎烽口,老子带一百人守了七天七夜,箭射光了就砸滚石,最后燕贼尸首堆得比城墙还高!” 陈秀成拱手:“大人威名,北疆谁人不知?” 吴克雄叹声道:“这次派咱们守这儿,算是捡了个便宜……虎烽口地势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兄弟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该生火生火,该做饭做饭,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随意。 可是,张牧羊是真急了。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兵卒的死活,可是……一旦虎烽口被北燕铁骑给攻破了,那他和苏樱,还有张家村的这些后生们,都甭想活命。 “你们等我!”张牧羊看了眼苏樱和张小北等人,转身就要走。 “你真要直接闯进去?” 苏樱一把拽住了张牧羊,低声道:“那五个队正里,至少有一个是魏文通的同党。” 张牧羊冷笑道:“不管他是谁,我都要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可是,你现在揭破密信,他必定会杀你灭口。” “那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他呢!” “你……哼,死了别怪我收尸太慢。” 苏樱松开手,冷哼着别过脸去。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张牧羊笑了笑,马上来到营帐,高声道:“报告!” 帐外,亲兵横刀阻拦:“营将大人正在议事,滚回去!” “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 “找死!” “让开!” 张牧羊肩膀一沉,猛地撞开亲兵,掀帘闯了进去。 营帐内,吴克雄正坐在案几后,手里捏着张地图,见有人闯进来,顿时怒目圆睁。案几边围着五个队正,都是满脸煞气,手齐刷刷按在了刀柄上。 只有陈秀成,眼神中有些惊诧。 “营将大人!” 张牧羊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有要事禀报,关乎虎烽口存亡!” 吴克雄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旧痕,那是他杀人前的习惯,怒道:“敢闯军事会议?拉出去斩了!” 两个亲兵立刻上前,扭住张牧羊的胳膊就往外拖。 “陈队正!”张牧羊急呼。 “等一下……” 陈秀成微微挑眉,拱手道:“营将大人,他叫张牧羊,是我麾下的什长,做事还算靠谱。不如先听听他说什么,再斩不迟。” 吴克雄哼道:“行,你说吧?要是敢胡言乱语,老子就一刀劈了你!” 张牧羊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抬起头,目光扫过案几边的五个队正,眼神锐利如刀,看得几个队正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他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信得过!” 吴克雄哼道:“有话快说!” 张牧羊单膝跪地,拱手道:“营将大人,属下截获北燕密信……军中有内奸!” 吴克雄拍案而起:“放屁!老子的兵个顶个都是铁打的汉子!” “属下不敢妄言。”张牧羊抬头盯着五个队正,缓缓道:“那探子临死前说……虎烽口今夜子时会有火把为号。” “小畜生敢抹黑营将大人!”队正史长明突然拔刀。 “你可有证据?”吴克雄盯着张牧羊,眼神冷冽。 “有!” 张牧羊敏锐地注意到,史长明的目光在密信上火漆印处多停留了一瞬,喉结更是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呵! 张牧羊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城防图和密信,双手递了上去:“营将大人,您看……” 这是镇北关的城防图和密信? 吴克雄翻看了两眼,瞳孔骤然收缩。 密信一角有北燕狼王的火漆印,这个印记他三年前在阵前见过,绝无伪造的可能!但是,萧将军上个月才下令重调城防,图纸怎么可能会外泄?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也凑了过来,看清内容后,一个个脸色变得惨白。 队正史长明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机,声音有些急促:“营将,这些图纸来历不明,恐是燕贼诡计!” “锵!” 吴克雄拔刀出鞘,厉声道:“说!这城防图和密信哪来的?” 帐内死寂,只有火盆的噼啪声作响。 史长明猛地踏前一步:“营将,此子擅闯军帐,必是燕贼同党!” 他的嗓音嘶哑,竟然一刀劈向了张牧羊的脖颈…… 第26章 属下愿割项上人头! “营将!此子擅闯军帐,必是燕贼同党!” 史长明的怒吼声突然炸响,帐内烛火猛地一晃。 刀光如雪,快若闪电! 这一刀直奔张牧羊的脖颈而来,狠辣至极,分明是要当场灭口! 可惜…… 张牧羊早有防备,身体猛地一侧,右脚如钢鞭横扫,炼肉境千钧之力轰然爆发,竟将史长明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翻火盆!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几个队正张大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什长,竟能一脚踹飞炼骨境初期的队正? 张牧羊单膝砸地,双手抱拳过顶,声音响彻帐内:“营将大人!属下怀疑五个队正中藏有内奸,请即刻搜身!谁也不许离开!” “你还敢污蔑同僚!” 史长明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扑向张牧羊,却被一柄刀鞘重重砸在膝弯! 噗通! 史长明跪在地上。 吴克雄哼道:“再动一寸,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营将大人……” “你说!” 吴克雄的目光像鹰隼般盯着张牧羊,一字一顿道:“若是搜不出证据呢?” 张牧羊抬头直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属下愿割项上人头!” “好!有种!” 吴克雄突然暴喝一声,“来人!” 帐帘被猛地掀开,十个亲兵鱼贯而入,明晃晃的腰刀出鞘,寒光映得帐内一片森然。 吴克雄扫过五个队正,沉声道:“你们跟了我吴克雄这么多年,该知道老子的脾气。老子信你们,但今天,老子要让这小子心服口服地把脑袋留下……你们,愿意配合吗?” “属下愿配合!”史长明第一个应声,眼神却阴恻恻地瞥了张牧羊一眼。 “属下愿配合!” “全都绑了!” 十个亲兵们冲上去,将几个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吴克雄亲自上前,粗糙的手指翻过每个人的衣襟、靴筒、发髻…… 结果,什么都没有。 史长明冷声道:“营将大人,现在可以砍了这小子的脑袋了吧?” 张牧羊突然高喝:“史队正!魏都伯让我给你带句话……今夜子时,以烟花为号!” “什么?不是火把……” 史长明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猛地刹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咔嚓! 吴克雄的皮靴狠狠踹在史长明了胸口,史长明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撞在帐柱上滑落在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吴克雄将他踩在脚下,怒斥道:“说!你和北燕铁骑是怎么联系的?!” “营将大人,我没有……我是被他陷害的!” “还敢嘴硬?来人!把他扒光了,绑在帐外的木桩上,每隔半炷香浇一桶冷水!” “营将大人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啊……” 史长明哭喊着,却被两个亲兵像拖死狗一样拉了出去。 帐帘晃动间,能听见外面寒风卷着他的惨叫,渐渐远去。 吴克雄挥刀斩断张牧羊和陈秀成等人的绳索,问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牧羊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斩杀四个燕贼、搜出密信的经过。当时,他只当是普通密信,就没敢声张,直到被派来虎烽口,才想起信上的话。 帐内一片死寂。 吴克雄的络腮胡微微颤抖,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们本以为镇守虎烽口是捡了个便宜,没想到竟是北燕铁骑早就挖好的坟墓! 五百人对十万铁骑,这哪里是守关,分明是送死! “你们有什么建议?” “营将大人,咱们赶紧回镇北关向萧将军求援吧?” “来不及了。” 陈秀成摇了摇头:“今天是年关,镇北关怕是早已摆开庆功宴,等援军赶到,虎烽口早就破了。” 几个队正顿时语塞,这简直是道无解的死题! 张牧羊突然开口:“营将大人,属下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说。” 吴克雄瞥了他一眼,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帐内只剩下两人。 吴克雄是炼脉境武者,根本就不怕一个什长耍花样。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走到案前,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河道位置:“北燕说有十万铁骑,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要过虎烽口,必经这条封冻的河道……咱们要做的,不是守关,而是毁了这条道!” “毁道?冰层厚逾三尺,怎么毁?” “凿穿它!” 张牧羊的声音斩钉截铁:“派百人守住河道对岸,盯着北燕的动静。剩下的人,趁着白天凿冰,凿出丈许宽的冰窟窿,上面铺树枝盖积雪伪装。等北燕铁骑冲过来,战马一脚踏空,保管会成为他们的葬身地!” 帐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吴克雄盯着地图上的河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可北燕就算掉进冰窟,后续的人还是能冲过来……” “所以要留后手。” 张牧羊指向两侧的山壁:“派两百人去山上凿巨石,越多越好。等北燕铁骑陷在冰窟里混乱时,咱们就推下巨石,再火油裹箭压制,就算杀不死十万铁骑,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撑到镇北关的援军赶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什长,思路竟如此清晰,手段如此狠辣,完全不像个只参军一个月的新兵。 吴克雄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张牧羊单膝跪地:“此计能成,全是营将大人决断,属下只是随口一说。” “哈哈!你这小子,倒会说话!” 吴克雄大笑,伸手将他拽起来:“放心,这次要是能挡住北燕铁骑,老子给你记头功!” 当下,吴克雄将四个队正叫进帐内,把任务分派了下去。 几个队正齐声答应。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掀帘冲入,单膝跪地:“报告营将!史长明招了!” 吴克雄眼神一凛:“走,去看看。” 单独的帐篷里,史长明被剥得精光,赤条条地绑在木桩上。他的皮肤冻得青紫,身上结着一层薄冰,嘴唇乌紫,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旁边的亲兵拎着水桶,正准备往他身上浇第三桶冷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冻僵的皮肉被冷水一激,痛得像被刀割。 “说!你们怎么联系的?”吴克雄的声音像冰锥,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点燃十个火把,站成一排,就说明……庆功酒里的药起效了,他们……他们就会进攻。” “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还有魏文通!” 史长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是北静王幕僚魏嵩的族人,说……说城破后,提拔我当副将,赏银百两……” 魏文通? 吴克雄的脸色越来越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能够谋到虎烽口的差事,怕是在靖边将军的身边也有内奸,否则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北燕来的是谁?” “血狼骑的大都统赫连绝!” 史长明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吴克雄,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赢?赫连大都统能生裂虎豹,血狼骑会踏平你们虎烽口……” “聒噪!” 吴克雄蒲扇般的大手猛地钳住史长明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史长明的双腿在空中踢蹬,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抹癫狂的笑:“你们都得死……” 咔嚓! 吴克雄直接拧断了他的脖颈,沉声道:“派几个人盯紧魏都伯,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按计划行事。” 帐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甲胄上簌簌作响。 张牧羊望着河道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赫连绝?血狼骑?听起来倒是和自己曾经待过的“血狼特种大队”有点像。 只不过,那些北燕骑兵,很快就要尝尝冰窟和巨石、火箭的滋味了。 第27章 血狼骑的末日 北疆的雪,下得比刀还冷。 虎烽口的角楼里挤满了躲风的兵卒,新兵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老兵们则闭目养神,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那是多年厮杀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 城墙根下,苏樱与十八名张家村后生如铁铸般伫立,目光死死盯着中军大帐。 什么大梁江山? 什么靖边军规? 在他们心里,只认一个名字……张牧羊! 刚才史长明被拖出去时,狗剩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要不是苏樱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这群血性后生怕是早就冲上去了。 雪越下越大,把每个人的眉毛都染成了白色。 突然,帐帘掀起。 张牧羊大步走来,伸手拂去苏樱眉间积雪,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 “成了?”苏樱的声音压得很低。 “成了!” 张牧羊点点头:“这次来的是北燕赫连绝的血狼骑。” 血狼骑? 赫连绝? 苏樱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半截箭镞应声而断。 三年前,北燕狼王拧断父亲的脖颈时,赫连绝带着血狼骑冲进苏府,母亲被长矛挑起的身躯,妹妹被战马踏碎的头颅,还有那些被钉在木桩上仍在抽搐的族人……所有画面在这一刻翻涌而上,烫得她眼眶刺痛。 “我要他偿命!” 苏樱的声音很轻,却将周围积雪簌簌震落。 张牧羊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嫂子,算我一个!” “还有我!”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一个个眼睛亮得吓人。 苏樱耳根瞬间通红,一脚踹在狗剩屁股上:“谁是你嫂子!” 这帮憨货! 敢情他们早就看出她的端倪,只不过是憋着不说罢了。 张牧羊笑骂道:“行了,别闹了,快去凿冰层。” 一行人跟着陈秀成来到封冻的河道,铁钎凿击声此起彼伏。 远处山头上,哨兵裹着披风伫立,像一个个雪人。虎烽口的两侧山壁上,两百个兵卒正用撬棍撬动巨石,甚至是在城墙下,都洒了一层混杂了硫磺的麻油,用积雪给覆盖上了。 “陈队正,这大冷天凿冰干啥?”魏文通凑到陈秀成身边,似若无意地问道。 “凿鱼!年关了,给弟兄们加餐。” 陈秀成头也不抬,铁镐砸在冰面上,溅起一片冰碴。 魏文通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捂着肚子:“哎哟,肚子疼得厉害,属下去方便一下。” 他刚刚钻进雪丛,张小北和狗剩就提着裤子跟过去,一左一右蹲下。 “你们……” “陈队正派俺们来保护大人。” 张小北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这荒郊野岭的,怕您被狼叼了去。” 魏文通脸色顿时比雪还白,手在袖口里攥紧了。他本想趁机往河道上游跑,给北燕铁骑报信的,没想到这两个憨货跟得这么紧。 难道说,自己暴露了? 魏文通的心瞬间紧张和惶恐了起来。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一直干到日落黄昏。 河道中央被凿出了两丈宽的冰窟,河水翻涌着,冒着寒气,像一头巨兽张开的巨口。 兵卒们迅速在冰窟上铺满干枯的树枝和干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转眼间就把痕迹盖得严严实实,冰面又变得平整如初,仿佛从未有人动过。 吴克雄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当看到陈秀成和张牧羊等人回来了,亲自端上来了热乎的饭菜,高声道:“吃!都给老子吃饱!” 糙米饭冒着腾腾热气,大铁锅里炖着白菜土豆,汤面上飘着大块肥肉,油花在雪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谁都看出来要干仗了,吴克雄把家底儿都给翻出来了,必须得让兵卒们好好地吃一顿饱饭。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北燕凶名昭著的血狼骑。 血狼骑有五千人! 五百对五千? 这种差距,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吴克雄没有跟任何人说,北燕铁骑为了把靖边军的主力钉在原地,已经对镇北关展开了疯狂攻势,萧烈是不可能派人来援助他们了,而真正的杀招……实际上是虎烽口! 一旦虎烽口失守,北燕铁骑便能绕到镇北关后方,掐断粮道。 到那时,镇北关就成了一座孤城,一万人马要么饿死,要么冲出来沦为草原上的猎物……在茫茫雪原,没人能跑得过血狼骑的马蹄。 生死存亡,全看今夜。 “来人!” 吴克雄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亲兵们捧着酒坛子上前,给每个人倒了一碗热酒,酒液在碗里晃荡,映着跳跃的篝火。 “看着身后!” 吴克雄高举酒碗,怒吼道:“那是大梁的土地,是你们爹娘婆娘娃娃住的地方!你们想让北燕的马蹄踏碎你们家的门槛吗?想让你们的娃娃沦为奴隶吗?” “不想!”五百人齐声怒吼。 “好!”吴克雄仰脖饮尽烈酒,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今夜之后,要么用北燕人的血写春联,要么……老子带着你们在黄泉路上继续喝!” “干了!” 酒碗碰撞声如金戈交鸣。 烈酒入喉,像烧红的铁条滚进肠胃,瞬间点燃了四肢百骸的热血。 魏文通端着酒碗的手在抖,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凿冰、撬巨石,这都是为了血狼骑来的。他慌忙摸向怀中的火折子,想给北燕发信号,后脑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陈秀成一刀柄砸在他后脑勺上,魏文通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瘫倒在地上。 呸! 陈秀成吐了口唾沫:“老子忍你很久了。” “各队就位!” 吴克雄猛地拔出长刀:“杀!” 四百兵卒如离弦之箭冲出隘口,分散埋伏在河谷两侧的山坳里。他们用雪堆起掩体,把自己埋进雪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搭着箭的弓。雪花落在他们的甲胄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将身形与雪地融为一体。 张牧羊和苏樱躲在一块巨石后,张小北等人分散在周围,每个人的心跳都像战鼓,敲打着寂静的夜。 时间像凝固了的冰,一分一秒过得格外慢。 终于,子时的梆子声从镇北关方向传来。 陈秀成低喝道:“看城头!” 张牧羊探眼望去,只见虎烽口的城墙上,赫然亮起一排火把……不多不少,正好十支,在风雪中摇曳如鬼火。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着河道尽头的黑暗。 起初只有风雪呜咽,渐渐地,大地开始微微震颤,连山壁上的落雪都簌簌坠落。 那不是风声,不是雪崩。 是马蹄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密,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黑暗中奔涌而出。 嗷呜! 一声狼嚎刺破夜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马蹄声骤然加速,大地震颤如雷。 张牧羊的寒翎刀在鞘中嗡鸣,刀柄上的霜纹竟泛起淡淡的血色。 【叮!】 【系统提示:检测到大规模战争触发条件,解锁“军团模式”】 (每斩杀十名敌军,麾下士卒力量+1%) (寒翎刀饮五十人血,解锁特性「血怒斩」】 第28章 五百破五千! 风更烈了,雪更大了。 五千铁骑冲锋的轰鸣,让整座虎烽口都在颤抖。 张牧羊的耳膜突突跳动,分不清是心跳还是马蹄。他眯起眼睛,看见远处的雪原上浮现出一片幽绿色的光点……那不是狼群,而是血狼骑战盔上的狼瞳徽记,散发着磷火般的冷光,如同地狱犬睁开的千万只眼睛。 苏樱冷冽道:“来了。” 嘚嘚嘚!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像一面无形的战鼓,狠狠捶打在每个靖边军兵卒的胸腔。 五百人对五千人! 这根本不是厮杀,而是屠宰! 新兵们死死咬着牙,有人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有的……直接尿了裤子,转眼就在严寒中冻成冰碴。 “准备!”张牧羊低喝一声,寒翎刀悄然出鞘三寸。 终于看清了,最前排的骑兵戴着战盔,脸上涂抹着狰狞的狼图腾,他们竟用牙齿咬着缰绳,脖颈青筋暴起如虬龙,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活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嗷呜——” 狼嚎声撕开风雪,此起彼伏,仿佛整个雪原的饿狼都被唤醒了。 赫连绝高高举起燕刀,嘶吼道:“狼王赐福!踏平虎烽口!” “狼王赐福!踏平虎烽口!” 五千人齐声咆哮,震得崖顶积雪簌簌坠落。 第一匹战马踏上冰面时,张牧羊的肌肉瞬间绷紧。 就是现在! “噗通!” 连人带马突然消失在冰面下,丈高的水花溅起。后面的骑兵根本就刹不住,接二连三地坠入冰窟,就像下锅的饺子般沉入河底,冒出一串串气泡。 惨叫声、狼嚎声、冰层碎裂声混在一起,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开了雪夜的寂静。 这些靖边军兵卒,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恶战,却看见那些凶名赫赫的血狼骑,不断地坠入冰窟中,在刺骨的河水里挣扎嘶吼,很快就没了声息。 有兵卒紧攥着拳头想要欢呼,却被伍长死死捂住嘴。 寂静只持续了三息。 “救命啊!” “冰破了!快退……” 惨叫声突然炸开! 前排的血狼骑拼命勒马,后面的骑兵却仍在冲锋,不断有人被撞进冰窟,河面上很快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人头和马尸。 “停下!给老子停下!” 赫连绝连续嘶吼,声音都劈了。 这样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混乱的人群终于停下来了。 赫连绝踩着冰面走到冰窟边,在火把的照映下,就见到冰窟中至少有数百具人马的尸体,有的已经沉入冰层中,有的还在无力地挣扎。 冰面边缘散落着干枯树枝,这根本就不是自然塌陷,而是……陷阱! 他猛地抬头,看向虎烽口的隘口。 那里黑漆漆的,像一头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让人看不透深浅。 “对方早有埋伏!大都统,咱们撤吧!”一个百夫长的声音在发抖。 “撤?” 赫连绝突然暴起,一刀斩下说话者的头颅,怒道:“五千血狼骑,还踏不平一个破山口?铺木板!填上去!” 很快,血狼骑将一块块木板铺在冰窟上,剩下的四千多骑兵踏过木板,排成密集的队形,再次朝着虎烽口冲来。 五百米的距离,血狼骑很快冲到虎烽口的山脚下,有的搭弓射箭,有的甩出战钩攀爬矮墙,狼嚎声再次响彻夜空。 等的就是这一刻! 城墙上的吴克雄猛地挥下手臂,怒吼道:“放巨石!” “轰隆隆——” 两侧山壁上,早已被撬棍撬动的巨石终于滚落,磨盘大的石头裹着积雪,像从天而降的惊雷,砸进骑兵队列里。战马被砸得脑浆迸裂,骑兵被碾成肉泥,惨叫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数百支裹着油布的火箭掠过夜空,点燃了积雪下的麻油。 轰! 火舌猛地窜起丈高,沿着麻油的痕迹迅速蔓延,瞬间形成一片火海。 战马惊嘶着扬起前蹄,将骑兵甩进火海,被点燃的骑兵哀嚎着,在雪地上疯狂翻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飘落的雪花都被染上了血色。 怎么会这样? 赫连绝的眼珠子都红了,他和大梁的军队厮杀过无数次,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冰窟、滚石、火攻,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张牧羊早就盯着他了,拉弓满月,一支破甲箭破风而来,直指他的面门。 “大都统小心!”一个亲兵猛地扑上来,用身体挡住了箭矢。 “噗!” 箭簇贯穿亲卫的胸口,竟然射在了赫连绝的战盔上,将狼瞳徽记都给击碎了。 赫连绝吓得打了个寒颤,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神,心头第一次涌上恐惧。 不可能! 大梁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撤!撤退!” 赫连绝咬着牙嘶吼,声音里带着不甘:“快撤!” 幸存的血狼骑如蒙大赦,调转马头就往回冲,却被火海和滚石堵在狭窄的通道里,挤成一团。 靖边军的箭矢像雨点般落下,每一支都在收割生命。 终于,赫连绝和这些血狼骑逃掉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队正大人!”张牧羊突然转身,对着陈秀成吼道:“咱们冲下去!抢战马!杀残兵!” “咱们只有五百人……” “他们士气已崩,咱们士气正盛!” 张牧羊指着火海中挣扎的残兵,喊道:“错过这次,就再没机会了!” 话音未落,苏樱已如离弦之箭冲下山坡。 她的身影在火海中穿梭,燕翎刀一挥,干脆利落地砍下对方的头颅。三年的血海深仇,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吓人,像一头复仇的母狼。 “杀!” 张牧羊不再犹豫,带着林小北、狗剩等人冲了下去,喊道:“队正大人!你们去掀了冰窟上的木板!别让他们杀回来!” 没有战马,他们就踩着雪地里的尸体往前冲。 苏樱的刀快得像闪电,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敌人的脖颈。 张牧羊的寒翎刀则带着千钧之力,刀光过处,人马俱碎。 那些受伤倒地的血狼骑还想挣扎,却被随后冲上来的张家村后生们乱刀砍死。 陈秀成气得直跺脚,咬了咬牙:“都跟我来!掀木板!” 几十个兵卒冲向冰窟边缘。 田冲刚刚抓住木板,突然对上一双充血的眼睛……冰层下,一个北燕骑兵竟还活着! 那骑兵满脸冰碴,嘴唇乌紫,双手趴在冰面上,眼看着就要爬出来了。 “他娘的……”田冲吓得倒退两步。 “愣着干什么!” 陈秀成上去就是一刀,劈在了那骑兵的脑袋上,河水瞬间吞没了那张绝望的脸。 城墙上的吴克雄看得血脉贲张,猛地拔出长刀,怒吼道:“全军出击!杀——!” 五百名靖边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扑向那些还在火海中挣扎的残兵,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惨烈至极。 当最后一支火箭熄灭时,虎烽口终于恢复了寂静。 幸存的靖边军拄着刀站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血污和冰碴,却没人在乎。他们看着彼此,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赢了? 他们赢了? 五百人,击退了五千血狼骑! 张牧羊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就看到苏樱正在对着一具尸体,不断挥舞着燕翎刀,那尸体已经被劈得血肉模糊了,血水迸溅了她满身满脸。 “停下。”张牧羊走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他是赫连绝麾下的千夫长,三年前,他把我妹妹的头颅挂在马鞍上……” 苏樱的刀尖抵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突然笑了。 笑声比北疆的风更冷。 苏樱狠狠一刀剁下了对方的脑袋:“说那样能辟邪!” 张牧羊默默握住她冰冷的手,缓缓道:“我答应你,一定杀了狼王和赫连绝。” 寒翎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上二十一道血纹同时亮起。 【叮!】 【饮血进度:21/50】 【下一阶段解锁:血怒斩】 第29章 最后的反间计 虎烽口的雪地上,焦黑的战马尸骸仍在冒烟。 这些大梁兵卒们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攥着刀的手还在抖。 他们赢了! 五百人击退了五千血狼骑! 散落着箭簇和兵器,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和血腥气人,让人都要窒息了。 “赢了?”一个年轻兵卒喃喃自语。 “赢了!” 一个老兵猛地举起染血的刀,嘶哑的吼声撕破寂静。 刹那间,整个虎烽口炸开了震天的欢呼。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抱在一起大笑,更多的兵卒则瘫坐在雪地里,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吴克雄站在隘口上,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嘴角微微抽动:“所有人,清剿现场!快!” “是!” 兵卒们如梦初醒,纷纷冲向战场。 整整五百多匹战马,一千多把锋利的燕刀,还有堆积如山的盔甲、弓箭、箭囊,甚至连那些冻僵的战马尸体,都被他们拖到一边,这可是难得的肉食,足以让弟兄们改善几顿伙食。 至于那些血狼骑的尸体,兵卒们浇上剩余的麻油,一把火烧成灰烬,骨灰全被扫进冰窟。没人愿意让这些豺狼的骨头,脏了虎烽口的土地。 吴克雄扫过战场,挑眉道:“老陈,咱们的伤亡怎么样?” “阵亡二十三人,重伤十五人,轻伤四十余人。” “哈哈!对方可是血狼骑,折损了一千多人!咱们的这点儿伤亡,值了!” 吴克雄大笑着,一巴掌拍在陈秀成肩上:“你们的百人队第一个冲下山坡,不仅重挫了燕狗的锐气,还掀翻木板断了他们的后路……老子给你记头功!” 陈秀成连忙摆手:“属下不敢居功,能以五百破五千,全靠营将大人的奇谋妙算……冰窟、滚石、火攻,一环扣一环,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挡不住!” “对对!”刘云召跟着附和,脸上堆着笑:“营将大人这计谋,简直是神来之笔!” “属下对营将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 吴克雄被拍得老脸发红,摆摆手打断了他们,问道:“赫连绝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们再来攻,怎么办?” 刘云召想也不想:“咱们把河道冰层全凿穿!让他们过不来!” “蠢货!” 吴克雄瞪了他一眼:“河水一晚上就能冻上半尺厚!血狼骑要是守在河边,最多两天就能踏冰过来!” 滚石? 火箭? 这些法子只能用一次。 血狼骑吃了亏,下次必然会提防,一旦让他们冲到虎烽口下,五百人根本挡不住。 几个队正顿时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唯一的指望,是镇北关的援军。 可是吴克雄心里清楚,上次去镇北关,他们连萧烈的面都没见到,只说是“偶感风寒”。你想想,作为一个炼血境武者,哪会轻易生病?恐怕镇北关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更要糟糕。 帐内的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吴克雄突然看向陈秀成:“老陈,你们队的张牧羊呢?” “他在清理战场,这次冲在最前面,功劳肯定有他一份。” “来人,把张牧羊叫来。” “是。” 亲兵领命而去。 现在,张牧羊和苏樱、张小北等张家村后生正聚在角楼里。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疲惫和兴奋。 “那血狼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刀就劈翻了一个!” “我杀了两个呢!” “拉倒吧你。”张小北笑骂道:“刚才是谁吓得差点把刀扔了?” “我那是……那是冻的!” 那后生挠挠脑袋,涨红了脸,顿时引来一片哄笑。 苏樱坐在张牧羊身边,没说话,只是反复擦拭着燕翎刀。 刀刃早已锃亮,可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停不下来。 赫连绝跑了,让她心口堵得慌。 张牧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会有机会的。” 苏樱点点头,冷冽道:“我一定要杀了赫连绝,否则那些吊在旗杆上的亡魂永不瞑目!” 就在这时,亲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牧羊在吗?营将大人叫你过去!” 张牧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跟着亲兵走向中军大帐。 帐内暖意融融。 吴克雄捧着一碗热酒,咧嘴一笑:“张牧羊!这次能打败血狼骑,我给你立头功,赏你二十两银子!” “谢营将大人。” “你们都退下吧。” 又来了。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两人时,吴克雄才放下酒碗,沉声道:“赫连绝肯定会反扑,你有什么法子吗?” 经历了刚才的厮杀,他对这个年轻什长已是完全信任……或许,这小子真能带来奇迹。 张牧羊等的就是这句话,苏樱刚才还在念叨着要摸去血狼骑营地报仇,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吴克雄的问题恰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属下有个主意!血狼骑折损惨重,必定军心大乱,咱们可以趁夜烧了他们的粮草。” “什么?烧粮草?” 吴克雄猛地放下酒碗,眼睛瞪得溜圆。 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 血狼骑就算折损一千,还有三千多骑兵,营地必定守卫森严,想混进去烧粮,跟送死没两样。 不难! 张牧羊嘴角微扬:“咱们不是缴获了几百匹战马和血狼骑的甲胄吗?可以找二十个老兵,换上他们的盔甲,假扮成溃散的骑兵,再找一个懂北燕语的人来应付盘问。只要摸到他们的粮营,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 没有粮草,血狼骑撑不了三天。 吴克雄盯着他看了半晌,暴喝道:“好!就这么办!你可愿意带队?” “我?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一百两银子……事成之后,我提拔你当都伯!”吴克雄从怀中掏出来了二十两碎银,塞进张牧羊手里:“这是定金,你先收着。” “营将大人这么信得过属下,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张牧羊将银子收下,提醒道:“魏文通还被陈队正关着,或许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些消息,大人可以审审他。” “我亲自审他,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谢营将大人。” 张牧羊转身出去,和苏樱等二十个老兵,悄悄地溜出了虎烽口。 吴克雄脸色阴沉着,一直看着张牧羊等人走远了,这才来到了隔壁营帐。 帐中,火盆烧得正旺。 魏文通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十指血肉模糊,指甲盖全被撬掉,脸上仍带着冷笑。 吴克雄哼道:“说!你们在镇北关内应是谁?”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你以为魏嵩就能保得了你吗?我会上报,说你是和血狼起战死的,没人知道。” “呸!” 魏文通吐了口血沫子,突然嘶声笑起来:“吴克雄,你以为张牧羊就是干净的?” 吴克雄瞳孔骤缩:“怎么说?” 魏文通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颗裹着血丝的蜡丸。 亲兵撬开蜡丸,抖出的密信上,赫然画着虎烽口布防图,与张牧羊所献计策分毫不差! 账内,一片死寂。 魏文通咧开染血的牙:“这小子早就和赫连绝通信了。” 陈秀成猛地拔刀,骂道:“放你娘的屁!张牧羊杀了多少血狼骑?” “苦肉计罢了。” 魏文通咳着血,眼神阴毒:“现在,他带着二十个老兵出去……你们猜,他是去烧粮,还是去报信?等他再次回来,肯定会带着大批的血狼骑一起回来。”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全都傻了眼。 噗! 谁都没有想到,吴克雄上去一刀将魏文通给劈杀了,骂道:“临死了,还在这儿挑拨离间?老子信你个鬼!拖下去!” 几个亲兵,将魏文通的尸体给拖下去了。 不过,吴克雄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阴霾—— 倒是要看看,张牧羊偷袭敌营会怎么样?! 第30章 生死一线 寒风裹挟着冰晶,在甲胄上刮出细密的声音。 张牧羊扯了扯染血的狼皮披风,让肩甲上的破洞更显眼些。 在他的身后,二十名老兵歪歪歪斜地骑在马上,甲缝里凝固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黑红,凌乱的马鬃上还故意缠着几缕带血的布条,活脱脱就是一群仓惶的溃兵。 苏樱走在最前,高马尾在风中摆动,狼图腾从眉骨画到下颌,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张牧羊没叫张小北和狗剩等人,这趟偷袭血狼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可不想让张家村的后生们陪他去赌命。 马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轻响。 他们故意放慢速度,看上去很是狼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栽下来。 没走多远,雪地中突然传来微弱的呻吟:“救……救命……” 张牧羊挥手停下,借着月光望去,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歪歪扭扭躺着几个血狼骑,他们的甲胄破了大洞,伤口渗着血,战马早就已经不见踪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张牧羊跟苏樱交换了个眼神。 苏樱翻身下马,声音沙哑地用北燕语问道:“你们怎么样?” 最前面的伤兵挣扎着抬头,露出一张染血的脸:“我是百夫长赫连峰,救我……” 赫连峰? 苏樱的指尖猛地收紧。 他是赫连绝的亲弟弟,当年带人抄苏家时,就是他亲手把妹妹的尸体从马下拖了出来。滔天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要拔刀劈下去,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张牧羊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能走吗?”苏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我们还能骑……” 赫连峰撑着雪站起来,胸口的伤口裂开,血染红了皮甲。 张牧羊挥挥手,老兵们上前将几个血狼骑抬到备用的战马上。幸好当初准备了三十匹战马,本来是为了中途换马跑路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帮梁狗!” 呸! 赫连峰吐了口血沫子,骂道:“等老子回去的,一定要踏平虎烽口,男人杀光,女人抢光!” 苏樱翻身上马,声音平静:“咱们快去找大都统。” 一路往北,沿途不断遇到溃散的血狼骑,有的丢了兵器,有的受了伤,个个脸色惶恐,等靠近血狼营地时,队伍竟然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乱糟糟的,活像一群丧家之犬。 苏樱低声道:“赫连百夫长,咱们这样回去,大都统怕是要问罪,不如就说……咱们是在沿途抢救伤兵,才耽搁了时间。” 好主意! 赫连峰连连点头,问道:“你哪个队的?回头我请你喝酒!” “头,头疼……”苏樱捂着头,含糊过去。 “咱们走。” 赫连峰大笑,没再追问,催着队伍往营地冲去。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片火光。 血狼营到了。 数百顶帐篷扎在雪原上,像一群蛰伏的巨兽。篝火堆在帐篷间燃起,映得雪地一片通红。马厮里传来战马的嘶鸣,十几辆马车停在营地后方,麻袋堆得老高,那儿应该就是血狼骑的粮仓! 不过,有三十个哨兵守在粮仓附近,个个腰佩燕刀,眼神警惕,防御森严。 帐篷内。 赫连绝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火盆,火星四溅,映出他狰狞的面容。 五千骑兵仅剩三千多,虎烽口一役折损两成,更可恨的是……那些卑贱的梁狗竟用冰窟和滚石、火箭,像屠宰牲口般埋葬了他的精锐! 甚至,连他的弟弟都丢掉了性命。 “大都统……”一名百夫长刚刚开口,便被赫连绝掐住喉咙提起。 “废物!” 赫连绝随手将他给丢到了地上,骂道:“传令下去,磨好刀!天亮就攻城!” 帐外传来伤兵的哀嚎,军医的呵斥声此起彼伏。 幸存的骑兵在帐篷外磨刀,狼图腾下的眼睛泛着嗜血的光,像一群疯了的恶狼。 亲卫掀帘而入,单膝跪地:“报告,哨兵说有队溃兵回来了,约有五六十人……” “溃兵?” 赫连绝目露凶光:“逃兵而已!扒了他们的皮,挂在旗杆上!”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冲了出去,翻身上马。 数百名亲卫紧随其后,从营中疾驰冲出来,呈扇形将张牧羊等人团团包围。燕刀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寒光在火光下闪烁,气氛瞬间凝固。 张牧羊和老兵们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没想到赫连绝竟如此狠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赫连峰喊叫道:“大哥!是我!赫连峰!” “赫连峰?你没死?” “我没事,我……是在收拢伤兵!整整五十六个!都给你带回来了!” 这可是大功! 赫连绝的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赫连峰的肩膀,喝道:“行了,你们都下去休息!明日随我一起踏平虎烽口!” 张牧羊和老兵们暗暗松了口气,跟着人流走进营地。 战马被牵去马厮,他们跟着几个伤兵,钻进了一顶破旧的帐篷中。 帐篷里已经挤了二十多人,地上铺着发霉的羊皮,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汗臭味,连个火盆都没有,伤兵们蜷缩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连眼皮都懒得抬。 张牧羊和苏樱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等到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熟了,再摸去粮仓……他们身上都带了裹着麻油的火箭,只要射过去,就能点燃那些干燥的粟米。不过,粮仓附近的哨兵太多,这件事情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篷外的风雪渐渐小了。 就在众人快要昏昏欲睡时,帐帘突然被掀开,赫连峰拎着酒坛,带着几个燕兵闯了进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那个救了我的兄弟呢?” 赫连峰嚷嚷着,目光在帐篷里扫来扫去:“出来!陪老子喝一杯!” 苏樱皱眉,刚想低头躲过去,谁想到赫连峰已经走了过来。 “不用……”苏樱想推拒。 “怎么?看不起我?”赫连峰眼睛一瞪,把酒碗往她面前一送:“干了!” 苏樱没法拒绝,仰头将酒灌了下去。烈酒辛辣如刀,顺着喉咙烧进胃里,不过她从小就随着父亲行军打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倒是不算什么。 “好酒量!” 赫连峰大笑,又叫人点燃火盆,把几块马肉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在火里,滋滋作响,肉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一个燕兵喝得兴起,拍了拍身边的大梁老兵,用北燕语叫道:“来,喝一杯!” 那老兵听不懂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嘿?” 那燕兵有些不乐意了,用刀柄捅了捅他:“跟你说话呢!” 老兵还是没抬头。 那燕兵的眼神渐渐变了,借着篝火的光,凑近老兵的脸仔细打量,又看了看张牧羊和其他人,问道:“你们是哪个队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赫连峰也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僵住,手慢慢按在了刀柄上。周围的燕兵纷纷起身,目光凶狠地盯着张牧羊等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张牧羊的冷汗都下来了,紧紧地攥住寒翎刀的刀柄。 难道要提前动手? 帐篷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旦厮杀起来,他们这些人就算能杀出帐篷,也绝对冲不出血狼营的包围。 人死事小,但是就没法儿完成任务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樱一脚将火盆给踢翻了,声音沙哑:“妈的!中了梁狗的埋伏,连图腾都花了,你们还挑三拣四?” “这……” “有敌袭,咱们快去看看。” 苏樱跟张牧羊使了个眼色,她拽着赫连峰跑了出去。 趁着这个工夫,张牧羊将一些“雪狼藤”粉末洒在了酒坛中。这种北燕秘药无色无味,半刻钟就能让壮汉瘫如烂泥。 叮! 系统提示在张牧羊脑海炸响: 【饮血进度:29/50】 【下一阶段解锁:血怒斩】 寒翎刀出鞘三寸,像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屠杀。 第31章 血怒斩!杀! “敌袭?” 帐篷外的风雪卷着寒意灌进来,赫连峰打了个激灵。 营地里篝火摇曳,巡逻兵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哪有半分敌袭的影子? 赫连峰揉了揉发沉的脑袋,酒意上涌:“难道是老子听错了?” “哈哈,肯定是喝多了!”苏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百夫长,咱们接着喝!” “对!喝酒!不醉不归!” 两人一前一后钻回帐篷。 张牧羊早已悄悄将火盆重新点燃,跟苏樱使了个眼色。 苏樱顿时心领神会,亲自斟酒,一碗碗递到燕兵手中,声音沙哑却带着股狠劲:“干了这碗,明日一早,咱们就踏平虎烽口,让梁狗尝尝咱们的厉害!” “踏平虎烽口!” 帐篷里的燕兵们纷纷响应,举着酒碗猛灌。 苏樱趁乱将自己碗中的酒泼在地上,帐篷里光线昏暗,根本没人察觉这细微的动作。 放下碗。 她又抓起一块烤得焦黑的马肉,大口啃着,油汁顺着下巴往下淌,活脱脱一副粗野的北燕兵模样:“百夫长,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 赫连峰拍着胸脯,“你救过老子的命,以后跟着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帐内觥筹交错,燕兵们吹嘘着往日的战绩,浑然不觉危险已悄然降临。角落里,十几个伤兵蜷缩在羊皮上,不知是睡是醒,一动不动。 张牧羊的目光扫过那些人影,一旦动手,这些人绝不能留,否则必成后患。 不到半刻钟,赫连峰和那十几个燕兵突然头晕目眩,手脚发麻,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地。有人想挣扎着爬起,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都以为是自己喝多了。 “你们怎么了?”苏樱故作惊讶,脚却悄悄踩住了赫连峰的手腕。 “我……” “动手!” 没等赫连峰说完,张牧羊的低喝如惊雷炸响。 寒光骤起! 二十个老兵同时拔刀,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与燕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苏樱早就盯着赫连峰了,燕翎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声音冰冷如刀:“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赫连峰的嘴角涌出鲜血。 “我是苏护之女,苏樱!” 苏樱猛地拔刀,又狠狠捅了三刀:“当年你们屠我苏家满门,今日,该偿命了!” 鲜血喷溅在她脸上的狼图腾上,红得触目惊心。 张牧羊的寒翎刀也没闲着,刀光起落间,已有好几个燕兵倒在血泊中。每杀一人,刀柄上的血纹就深一分,仿佛有生命般在蠕动。 就在这时,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伤兵突然弹坐起来,扯开嗓子嘶吼:“有奸细!快来人啊!” “找死!” 张牧羊反手甩出三棱军刺,钢刺如毒蛇般精准刺入对方胸口,惨叫声戛然而止。 五息之间,帐内已是血流成河,二十多个血狼骑全部命丧当场。 帐篷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躁动。 张牧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低喝道:“咱们从帐篷后面走,不惜一切代价,烧了粮草!” “张什长,俺家小子还等着这趟的军饷买粮。”一个叫做赵老铁的老兵,咬牙道:“要是俺回不去,劳烦您托人捎句话,就说他爹没怂。” “怕个球!老子当了半辈子兵,早够本了!” “就是,今晚多砍几个燕贼,到了阎王殿也能吹牛逼!” 这些老兵攥着刀,大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张牧羊沉声道:“活着回去,我请弟兄们喝酒。” “好!” “嗤!” 一刀劈开帐篷。 张牧羊和苏樱疾步冲了出去,那二十个老兵紧随其后,一起扑向了粮草。 就这么大会儿的工夫,已经有一队人涌向了帐篷,喊叫道:“杀人了,有奸细……” 三十支裹着麻油的火箭被同时点燃,箭头拖着火尾,像一群火蜂扑向营地中央的粮仓。 赫连绝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梁兵卒竟敢夜袭他的营地。往日,这些守军只会龟缩在镇北关,连关隘都不敢踏出半步。正因如此,他才只派了三十人守卫粮草,甚至为了方便清点,将所有麻袋都堆在了一起。 轰!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不过片刻工夫,整个粮仓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麻袋爆裂的声音、谷物燃烧的噼啪声、战马受惊的嘶鸣声混在一起,整个血狼营彻底乱了套。 赵老铁兴奋地喊道:“烧起来了!” 可是,他们的处境也瞬间凶险起来,四面八方的血狼骑已经围了上来,燕刀的寒光在火光下闪烁,密密麻麻,像一张死亡之网。 “你们先走!”苏樱挥刀劈开一条血路,反身扎进人群:“我去引开他们!” “苏樱!”张牧羊想拉住她,却被两个燕兵缠住。 苏樱没有回头,反而策马冲向中军大帐的方向,一边冲一边喊:“大都统!有奸细!快保护大都统……” 守在中军大帐外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刀一个斩杀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苏樱冲了进去,燕翎刀直劈赫连绝:“大都统!有奸细!” 赫连绝早就有所提防,挥刀挡住了苏樱的攻势。 他是炼髓境初期的武者,力量高达四千斤,相当于大梁的副将。而苏樱,不过是炼骨境巅峰,力量仅有两千斤,两人实力悬殊。但是她的杀神道刀法以快见长,每一招都以命搏命,竟与赫连绝拼了个势均力敌。 不过,一旦亲兵赶到,她必死无疑! 而现在…… 营地中已经厮杀一片。 一个老兵连中数刀,却还是冲了上去,嘶吼道:“张什长,你快走!别管我们!” 张牧羊眼眶发红,猛地从内甲中摸出一把钢针,暴雨梨花! “咻咻咻!” 钢针如雨点般射出,周围的燕兵纷纷中针,不到三息就全身麻痹倒地。 他连续甩出数把钢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翻身跃入马厮,挥刀斩断护栏:“给我冲!” 受惊的战马疯狂地冲出马厮,撞得燕兵人仰马翻。 张牧羊跳上一匹黑马,挥刀劈开阻拦的敌军,喝道:“快走!” 二十个老兵只剩不到五人。 他们跳上马,喊道:“张什长,咱们一起走!” “你们先回虎烽口,报信给营将大人!” 张牧羊又劈翻了一个燕兵,突然想起临行前杨文秀跟他说的话:“四妹妹性子烈……但既进了张家的门,你就要全须全尾地带她回来。” 他猛地勒转马头,寒翎刀在雪地上划出半圆血弧:“我去接应张英!” 【叮!】 【饮血进度:50/50】 【解锁特性:血怒斩】 【备注:每击杀一人蓄力 10%,蓄满 500%力量即可释放。】 【威力:炼肉境初期1000斤×500%= 5000斤】 【下一阶段:饮百十人血,解锁特性「血狱领域」】 帐内。 苏樱肩头已挨了一刀,鲜血浸透了皮甲。 “说!是谁派你来的?”赫连绝一步步逼近,弯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 “要杀便杀!”苏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浑身脱力。 赫连绝冷笑一声,燕刀带着风声,斩向苏樱的脖颈。 轰! 帐帘被人一脚踹碎! “蛮牛式!” 张牧羊的吼声伴随着裂石崩山劲的爆发,整个人像一头暴怒的蛮牛,寒翎刀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劈赫连绝后心! 区区炼肉境? 赫连绝嗤笑一声,横刀格挡。 轰! 两刀相撞的瞬间,赫连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四千斤炼髓境力量,在这股狂暴的冲击前竟如孩童般无力! 咔嚓——! 燕刀竟被硬生生劈断! 寒翎刀势不减,在他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更可怕的是,霜刃的寒气顺着血管疯狂侵蚀,伤口边缘瞬间结出冰晶。 “这不可能……” 赫连绝踉跄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牧羊,惊骇道:“炼肉境怎么会有五千斤……” 苏樱翻身跃起,手中燕翎刀狠狠斩向他的脖颈! 赫连绝的瞳孔中,倒映着苏樱染血的脸:“你是苏……” 噗! 人头落地! 张牧羊一把将她拽上战马:“走!” 苏樱半边身子悬在马侧,手臂一抄,抓起赫连绝的头颅,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殷红的印记。 二人共乘一骑,冲出中军大帐。 “狗娘养的燕贼……” 赵老铁满身鲜血,颤抖的手摸向腰间,掏出最后一支裹着麻油的火箭,用尽全身力气掷向粮仓顶棚的干草堆。 轰! 火光映亮了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也照亮了扑上来血狼骑。 那柄燕刀劈下的瞬间,赵老铁的吼声穿透火海:“告诉吴克雄,老子没白吃他的军粮!” 燕刀斩落头颅。 无头尸身还往前急冲,保持着投掷的姿势,直到被烈焰吞没。 张牧羊深深地望了一眼,连续挥刀劈了出去,怒吼道:“驾!” 黑马刚刚冲出营地,背后便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低头!” 张牧羊一把按下苏樱的脑袋,箭矢擦着她的发梢飞过,钉入前方树干。 更多的箭雨从两侧袭来,寒翎刀舞成一片寒光,格挡的震动震得他虎口发麻。 一支箭穿透马臀,黑马痛嘶一声,猛地冲了出去。 四处有不少散落的战马。 “换马!” 苏樱翻身跃上一匹战马,张牧羊也跳上了另一匹战马,往前急奔了出去。 身后,数不清的血狼骑追了上来,一支支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32章 一人一刀战群狼 寒风如刀,雪粒似箭。 漆黑的夜幕下,两道身影在雪原上疾驰。 苏樱是将门之女,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得如同与战马融为一体,双腿轻夹马腹,战马便知要加速还是转向,在风雪中如履平地。 可是,张牧羊就不行了,他在血狼特种大队也练过马术,但是跟人家血狼骑根本就没法儿比。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缰绳,身体随着战马的颠簸左摇右晃,好几次险些被甩下去。 “夫君!” 苏樱放缓速度,反手弯弓搭箭,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血狼骑给射翻了。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更多的血狼骑追上来,密密麻麻的。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 张牧羊牙关一咬,猛地追上苏樱,狠狠一巴掌拍在她的马屁股上:“走!回虎烽口等我!” 战马受惊,疯了似的往前冲。 苏樱惊呼一声,想勒住缰绳却根本来不及,风雪模糊了她的脸,只留下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张牧羊调转马头,对着旁边的丛林冲去……他要把追兵引开。 咻咻咻! 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张牧羊趴在马背上左右躲闪,一支冷箭还是射中了马腹。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一软,轰然栽倒在地。他被狠狠甩了出去,在雪地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连雪橇都甩丢了。 张牧羊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往丛林深处钻。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上百名血狼骑跳下马,举着火把追了进来。 “雪地你称霸,山中我为王!” 张牧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一味逃窜,而是利用地形周旋。 时而躲在雪洞后,等追兵靠近便挥刀劈杀。 时而爬上树干,等到有人从树下经过,就甩出三棱军刺。 遇到落单的,直接用钢针射穿喉咙。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二十多个血狼骑倒在了丛林里,雪地被染得一片暗红。 这下,血狼骑也学乖了。 他们不再分散追击,而是十人一队,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推进,弯刀在树干上划出记号,步步紧逼,不给张牧羊任何偷袭的机会。 张牧羊渐渐感到吃力,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来,在寒风中冻得生疼。他不敢再恋战,只能借着树木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密林深处跑。 不知跑了多久,他再也撑不住了,跌跌撞撞地钻进一处岩石缝隙,用积雪把自己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 风雪很快掩盖了他的踪迹。 张牧羊屏住呼吸,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敢从雪堆里爬出来。浑身冻得僵硬,手指几乎失去知觉,费了好大力气才做了一副简易雪橇,绑在脚上。 “走!” 他踩着雪橇,顺着山坡一路飞驰。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什么方向、什么追兵,全都顾不上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这样滑行了十几里地,张牧羊终于撑不住了,眼前一黑,重重摔在雪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狼,狼来了……” 狼? 张牧羊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竟蜷缩着一个女孩子。她裹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身上积了厚厚的雪,像个雪人,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惊恐地盯着前方。 倏地,一股寒意涌上来,那是对危险的预感! 张牧羊转头,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狼,正蹲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虎落平阳被狼欺啊……” 张牧羊躺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白狼在他周围徘徊了两圈,鼻子凑近嗅了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还有气。 张牧羊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寒翎刀。 “啊……” 突然,树上的女孩子又发出一声细弱的惊呼。 白狼猛地转头,视线落在了树上。 就是现在! 张牧羊猛地翻身跃起,抓起寒翎刀,狠狠一刀劈了过去! 白狼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一蹿,但身上还是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雪地。它退后几步,仰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像是在呼唤同伴。 “你快跳下来。”张牧羊对着树上喊道,同时警惕地盯着白狼。 “我,我动不了……”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抠着树皮。 “你等我!” 张牧羊咬咬牙,冲到树下,挥刀对着树干猛砍。 咔嚓! 大树应声而断。 张牧羊冲过去,用肩膀顶住树干,一点点将它放平。 树上的女孩随着树干落到雪地上,瘫在那里,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张牧羊帮她活动着僵硬的手脚,问道:“你怎么跑这儿……” “爹,爹……” 女孩子突然挣扎着,连滚带爬地冲向不远处的一个雪丘,疯狂地用手扒雪。 雪下竟埋着一个老人,胸口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手中攥着一株草药,仅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小芷……” “爹,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壮士,我把女儿就托付给你了,这药……”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去世了。 张牧羊咬牙道:“是那只白狼干的?” “不止,还有好多……” 女孩子小心将药草揣进了怀中,从老人脚边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眼眸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白狼。 张牧羊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一颗心骤然下沉,在丛林边缘又出现了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睛,越来越多,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 那只受伤的白狼,站在狼群最前面,显然是头狼。 跑不掉了。 张牧羊干脆斩断雪橇的绳索,双手握紧寒翎刀,挡在女孩身前。 白狼发出一声嚎叫,像是在发号施令,狼群顿时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嗖!” 张牧羊甩手激射出去三根钢针,两只冲在最前面的灰狼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可更多的灰狼涌了上来,有的扑向他的后背,有的绕到侧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 他挥刀劈杀,刀锋卷起雪雾,每一刀都能劈开一只狼的脑袋。 可是狼群就像杀不尽似的,倒下一只,又扑上来两只。渐渐地,张牧羊的手臂开始发麻,力气一点点耗尽,身上也被狼爪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渗出来,很快就冻成了冰。 “你叫什么名字?”他喘着粗气,靠在一棵大树上。 “白芷……”女孩紧咬着嘴唇。 “行,看来咱俩是要做一回亡命鸳鸯了。” 张牧羊苦涩地笑了笑,死死盯着那头白狼,骂道:“畜生!有种单挑!” 白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围着他转了几圈,突然猛地扑了上来。 不过,目标不是张牧羊,是他身后的白芷! 好狡猾的畜生! 张牧羊早有防备,反手甩出三棱军刺,精准贯穿了白狼的脑袋。 白狼的身体在空中顿了一下,重重摔在雪地上,临死前还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叮!】 【寒翎刀嗜血成长:25/100】 【杀神道熟练度:35/100】 【饮血进度:15/100】 【获取“狼王魂”×1】 【速度+20%,威慑+50%】 狼群顿时陷入混乱。 几只胆小的灰狼夹着尾巴后退,但是更多的灰狼停在原地,绿幽幽的眼睛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它们在等什么?”白芷颤声问。 张牧羊握紧寒翎刀,突然意识到……头狼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一头体型硕大的灰狼缓缓走出狼群,它的左耳缺了半截,低头嗅了嗅白狼的尸体,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像是某种信号。 狼群的情绪变了。 原本畏缩的群狼突然龇牙低吼,它们不再散乱地扑咬,而是分成三队: 一队正面佯攻,吸引张牧羊的注意力。 另一队绕到侧面,专攻行动不便的白芷。 最后一队竟爬上附近的岩石,从高处跃下偷袭! “这群畜生……在布阵?!” 张牧羊伸手去摸钢针,发现早就已经没有了,只能是挥刀劈杀,又砍倒了十几只,可寒翎刀越来越沉,最后竟连举都举不起来了。 那只灰狼瞅准机会,猛地扑向他的脖颈。 张牧羊早就是强弩之末,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下意识地扑过去,将女孩子死死护在身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雕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灰狼的眼睛! “嗖!嗖!嗖!” 更多的箭矢接踵而至,每一支都射中一只狼。 群狼受惊,纷纷后退,很快就被射杀大半,剩下的夹着尾巴逃进了密林。 张牧羊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猎人,举着弓箭从远处跑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看到树下的女孩子,惊喜地喊道:“白芷!我们来救你了!” 白芷虚弱着道:“王大哥……” 那青年跑到近前,看到雪地里的一只只狼尸和老人的尸体,眼眶一红:“白老爹……”他转向张牧羊,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在下是王家屯的猎户王翼……” 张牧羊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倒下的瞬间,他好像看到白芷正伸手想扶他,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远处,虎烽口的方向,似乎有炊烟升起。 第33章 今日!血债血偿! “夫君,今晚人家来陪你睡。” “我来!” “明明是我先来的……” 杨文秀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怯,韩丽和杨文娟跟着争抢起来,苏樱却突然从被窝里抽出燕翎刀,寒光在他胯下一扫而过…… “啊!” 张牧羊疼得惨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在家,而是在一个狭小的雪洞中。 雪洞中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岩壁上,映得四周一片暖黄。 张牧羊愣了两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还好,什么都在,原来是做了个噩梦。 “你……你醒了?” 白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局促,脸颊涨得通红。 刚才,张牧羊醒来时那慌乱的动作,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头埋得低低的。 张牧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用麻布包扎好,药草的清凉感透过布料渗进来,缓解了不少疼痛,问道:“白芷,咱们这是在哪儿?伤口是你帮我包扎的?” “嗯。” 白芷点点头,轻声道:“雪太大,封山了,王大哥说等雪停了再下山。” 说话间,雪洞外传来脚步声。 几个猎户走了进来,身上还沾着雪。 王翼手里提着一只烤得焦黄的野兔,递了过来:“醒了?快趁热吃点儿东西。” 张牧羊也没有客气,用力咬了一口,问道:“白芷,你和白老爹怎么跑到大山里来了?” “是这样的……” 白老爹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近来天冷,村里感冒发烧的人多,便带着她进山采药。谁知刚进林子就被那只白狼盯上了,老爹让她爬树躲着,自己却被狼群围攻。要不是张牧羊恰好赶到,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眼泪簌簌落在膝盖上。 没了老爹,她就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张牧羊沉默片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王家屯离虎烽口有多远?” 虎烽口? 王翼微微一怔,这才道:“远着呢,往南走是镇北关,咱们这儿……早就是北燕的地界了。” “北燕?” “是啊!三年前梁文帝与北燕大战,二十万大军折损殆尽,朝廷不得已割了镇北关以北的土地,我们这些村子也就成了北燕的子民。” 王翼看了眼张牧羊身上的鳞纹铠,问道:“看你的甲胄,你是靖边军的什长吧?放心在这儿养伤,等伤好了再想办法回去。” “多谢。”张牧羊拱手道谢。 “谢啥!”一个瘦高的猎户凑过来,咧嘴笑道:“我叫王大动,跟你说,王哥以前可是大梁军的神箭手,还是营将呢!” “大动,少说两句。”王翼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没真生气。 “不说不说。”王大动嘿嘿笑着,问道:“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张牧羊。” “牧羊?” 王大动眼睛一亮:“你家是养牲口的?等回村,让王嫂给你炖羊肉,她做得老香了!” 提到老婆孩子,王翼的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雪洞里的气氛渐渐缓和,王大动说起王家屯的趣事,王翼偶尔接两句,白芷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一直到正午,洞外的风雪终于歇了。 一行人走出雪洞,四处尽是白茫茫一片,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王大动嘟囔着道:“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等等。” 张牧羊捡起两根粗壮的树枝,削成几块木板,很快拼成一副雪橇。 这个法子好! 猎户们手脚麻利,很快人人都有了雪橇,还做了个简易爬犁,将白老爹的尸体放上去。 别看白芷是姑娘家,但是常年上山采药,手脚也利索,踩着雪橇跟在后面,一点儿不拖后腿。 “过了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见王家屯了。”王翼指着远处的山丘,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比一比谁先到!” 王大动喊了一声,率先滑了出去。 可是,当他们冲上那道山梁,所有人都猛地停住了。 山脚下的王家屯静得可怕,往日这个时辰,家家户户早就升起炊烟,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可现在,村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有几间房屋的残骸还冒着焦黑的木茬,大雪也盖不住那火烧过的痕迹。 王大动的声音发颤:“怎么回事?” 王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冲下山梁:“快!下去看看!” 雪橇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众人拼命往村里赶。 越靠近村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 村口的歪脖树上,挂着几件破烂的衣裳,地上的积雪被染成暗红色,还能看到拖拽的痕迹。 “爹!娘!” 一个年轻猎户哭喊着冲进村子,很快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王翼疯了似的冲进自家院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他的老婆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断箭,满身血污。不远处的雪堆里,露出半截小小的身子,是他才五岁的儿子,手中还攥着断裂桃木小弓,小脸冻得发紫,早已没了气息。 “啊……” 王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积雪炸开,埋在下方的青石竟四分五裂。 王大动看着断箭,还有散落的粟米,怒吼道:“是燕贼!你看这马蹄印,还有断箭,都是北燕铁骑的记号!” 张牧羊看着满地狼藉,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 这些村民的骨子是大梁的百姓,但也是北燕子民,竟惨遭如此屠戮,连孩童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你们两个留下,帮白芷安葬白老爹和乡亲们。”王翼手指着两个猎人,眼睛红得吓人:“我们追!” “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牧羊腰间的寒翎刀,眼底燃起怒火。 白芷咬着唇,点了点头:“你们小心。” 这样往深处跑了十几里地,前方就出现了一支北燕铁骑,二十来人骑着战马,拉着三辆马车,车上堆着粮食和牲畜,正慢悠悠地往北走,看来是要回燕国。 “前面有处山坡,适合伏击。” 王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咱们绕过去,用弓箭解决他们。” 张牧羊看着他沉稳的侧脸,暗暗点头,不愧是当过营将的人,在这般悲痛之下,还能冷静地找到伏击点。 一行人踩着雪橇,悄无声息地绕到山坡上。 积雪没过膝盖,他们趴在雪地里,拉开了弓箭。 半炷香后,这些北燕铁骑慢悠悠地走进了伏击圈。 一个十夫长嘴里哼着北燕小调,手里还把玩着抢来的银镯子。 王翼猛地举起手,又狠狠落下! “杀!” 十几支箭矢同时射出,像一阵雨点般扑向敌军。 那十夫长哼着的小调戛然而止,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咽喉,翻身跌下马背。其余的北燕兵卒也被射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箭法!” 张牧羊暗暗喝彩,这些猎户的箭术竟如此精准,几乎箭无虚发,比靖边军的弓箭手还要厉害。 剩下的十来个北燕兵卒反应过来,纷纷跳下马,躲在马车和战马后面,拉弓反击。 箭矢嗖嗖地射过来,却被积雪和土坡挡住,根本就伤不到人。 “跟他们拼了!” 王翼低吼一声,踩着雪橇滑下坡去,快到近前时,他借着惯性跃起,手中的弯刀劈向一个躲在马后的北燕兵卒! “杀!” 张牧羊紧随其后,寒翎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王大动和猎户们也纷纷冲了下去,喊杀声在雪原上炸开…… 血债,必须血偿! 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雪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却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仇恨。 第34章 血溅三尺染白雪 雪地上的厮杀渐渐平息,二十多个北燕铁骑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王翼冷声道:“大家把这些铁骑都搬到斜坡后面,掩埋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猎户们七手八脚地翻查尸体,将能带走的弯刀、箭矢都收起来。 王大动从那十夫长的怀中摸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北燕文字写着几行字,还盖着个狰狞的狼王徽记。 张牧羊看不懂,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翼脸色凝重:“这是狼王赫连勃勃写给北燕皇帝的密信,他们说……药已下,待发作。” “药已下?” 张牧羊的心猛地一沉:“给谁下毒?” 王翼苦笑道:“还能有谁?靖边军主力在镇北关,值得狼王亲自下毒的,怕是只有萧烈将军了。” 萧烈? 张牧羊想起吴克雄说过的话……萧烈“偶感风寒”,当时只当是托词。现在想来,他怕是早就已经中了毒。 没有了萧烈,那镇北关怎么办?虎烽口怎么办? 张牧羊小心将羊皮纸揣进怀中,这封信太重要了,必须尽快送到可靠的人手里,沉声道:“咱们回王家屯,把乡亲们安葬了再说。” “好。” 一行人穿上了北燕铁骑的盔甲,骑着战马,骑着战马往回赶。 一直到日落黄昏,他们才算是将乡亲们都安葬了,至于那些粮食,全都储存在了地窖中,兴许能派上大用场。 白芷跪在白老爹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轻声道:“牧羊哥,我跟你走。” 张牧羊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想起白老爹的临终遗言,喉头动了动:“白芷,你放心,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家没了,亲人死了,他们已无家可归。 王翼跪在妻儿的坟前,久久没有起身,悲痛道:“张什长,我们跟你走!去参军,杀燕贼!” “对!杀燕贼!” 十几个猎户齐声呐喊,声音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 家没了,亲人没了,他们唯一的念想就是复仇。 张牧羊沉声道:“好!跟我回虎烽口!” 王翼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一行人踩着雪橇,避开北燕的巡逻队,绕了条近路赶往虎烽口赶。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有雪橇划过雪地的簌簌声,和每个人心头沉重的呼吸。 第二天早上,虎烽口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风雪中。 城墙在雪雾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角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张牧羊站在城下,高声道:“请禀告营将大人!张牧羊回来了!” 城墙上的哨兵探出头,看清他的身影后却顿时紧张起来。 箭上弦,刀出鞘,数十个兵卒齐刷刷地将武器对准了他们,气氛瞬间凝固。 王大动摸向背后的弓箭,问道:“牧羊哥,你不是什长吗?这是咋了?” 张牧羊心头一沉,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城楼上传来一声大笑。 吴克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张牧羊?你可算回来了!快开城门!” 城门打开了。 吴克雄带着陈秀成和田冲、苏樱等人一起冲了出来,还跟着上百个兵卒,直接将张牧羊和王翼、白芷等人给团团围住了,厉声道:“张牧羊,勾结燕贼,背叛大梁,给我拿下!” “遵命!” 陈秀成和田冲、苏樱等人一拥而上,将刀架在了张牧羊的脖颈上。 张牧羊急道:“营将大人,我没有……” “闭嘴!” 苏樱一脚踹在膝弯,让他跪下,低声道:“不要乱动。” 王翼和猎户们还想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兵卒捆了个结实,连白芷都被反剪了双手。 一行人被押进虎烽口,沿途的兵卒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断。 城门口,站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他身着华贵锦袍,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打量着张牧羊:“他就是张牧羊?” “是,何大人。” 吴克雄点头哈腰,陪笑道:“卑职这就把他关进大牢,严加审讯。” 何坤的声音尖细刺耳,厉声道:“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看看他还有多少同党。” “遵命!” 吴克雄高声答应着,让陈秀成亲自去审讯。 张牧羊被拖进阴冷潮湿的牢房,铁链哗啦一声锁在墙上。 陈秀成冷冷道:“说吧,你和燕贼勾结,收了多少好处?” 张牧羊挣扎着喊道:“我没有勾结燕贼!” “行,我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陈秀成挥了挥手,几个狱卒一起冲了上去,对着张牧羊就是一顿痛苦的折磨。 皮鞭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烧红的烙铁按在胸口,发出滋滋的声响,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牢房里。 狱卒又用了夹棍、钉指……种种酷刑轮番上阵,不到半天,他就被折磨得血肉模糊,连哼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秀成踢了一脚:“张牧羊,你还不招吗?” 张牧羊耷拉着脑袋,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根本就说不了话。 哼! 陈秀成从怀里掏出一份供词,扔在他面前:“签了吧,给你个痛快。” 勾结燕贼、杀害魏文通、意图献关等等罪名,条条都是死罪。 可惜张牧羊连动都不能动,还是苏樱走过去,抓着他的血手指,按在了供词上。 招了? 吴克雄看着供词,沉声道:“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张牧羊被苏樱和张小北拖出牢房,押向刑场。 刑场设在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四周站满了兵卒。 何坤端坐在高台上,吴克雄陪在一旁, 田冲握着鬼头刀,站在刑台中央,眼神冷冽。 吴克雄高声道:“张牧羊勾结燕贼,罪大恶极,今日伏法,以儆效尤!” 兵卒们鸦雀无声,有的低头,有的别过脸……谁都记得,几天前,正是这个年轻人带着他们击退了血狼骑,保住了虎烽口。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田冲举起鬼头刀,声音沙哑。 “我是冤枉的……”张牧羊低着头,脸上满是血污。 “死到临头还嘴硬!” 吴克雄将令牌扔在地上,厉声道:“行刑!” 斩! 田冲手起刀落,鲜血溅起三尺高,染红了白雪。 张牧羊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圆睁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高台上,何坤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子:“吴营将,这事办得不错。” 吴克雄连忙递上一锭金子,陪笑道:“还请何大人在魏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这次……” “好说,好说。” 何坤揣好金子,笑得眯起了眼,“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们能守住虎烽口,击退血狼骑的攻势,这可是大功劳一件,我一定会禀告北静王的。” “那就有劳何大人了。” “无妨。” 何坤坐上马车,带着随从走了。 一直望着车队的身影消失,吴克雄快步走进一间隐蔽的牢房。 牢内,张牧羊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地吃肉,大碗喝酒,哪里有半分已死的模样?甚至是连点儿伤势都没有。 “你小子倒是痛快!这次为了救你,老子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了!” 吴克雄笑骂道:“等会儿,你可要给替罪羊烧点儿纸钱。” 张牧羊咽下嘴里的肉,抹了把嘴:“营将大人,那何坤……” “这事儿非同小可。” 吴克雄竟然也坐下了,喝了口酒,脸色凝重道:“我跟你说,你让魏嵩给盯上了……” 第35章 二女争锋 张牧羊会是内奸吗? 简直就是放屁! 如果他真是内奸,何必拼死烧毁血狼骑粮草?何必带回赫连绝的人头?又何必以五百兵力硬撼五千铁骑,为虎烽口争得喘息之机? 这些疑问在吴克雄的脑海里翻涌,却无人能答! 其实,在派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去偷袭血狼骑营的时候,他还暗中派了两个老兵潜伏在外围,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火……粮草尽焚,尸横遍野,血狼骑至少折损了三成兵力,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犯虎烽口。 这些,一样是张牧羊的功劳! 原本以为吕布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哈哈! 吴克雄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等张牧羊回来了,说啥也得跟他喝三杯。 谁想到…… 没有等来张牧羊,而是等来了魏嵩的心腹何坤! 魏嵩是北静王的首席幕僚,权倾北疆,远非他一个营将所能抗衡。 更可怕的是,何坤手中还捏着一封盖有北静王私印的密信,字字如刀:“张牧羊勾结燕贼,出卖虎烽口城防图,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完了! 这等于是把天给捅破了! 本来,吴克雄还怕张牧羊不回来,现在却怕他回来了。 怎么办? 当下,他将陈秀成给叫过来了,这是他唯一百分百相信的人! 陈秀成看完密信,脸色瞬间煞白。 二人沉默半晌,最终决定演一出戏给何坤看,那就是找一个身形与张牧羊相似的死囚,来代替张牧羊行刑。 可是,张牧羊要是反抗呢? 这事儿倒是简单! 陈秀成找到了田冲和张小北等人,让他们暗中跟张牧羊使个眼色,或者是递个暗号。等到把张牧羊拖进牢房,所谓的严刑拷打……不过是把死囚的脸给打烂了,这样就看不出来是谁了。 至于何坤? 这厮贪财好利,三年前走私北疆军械的账目全在吴克雄这儿。他要是敢不配合,吴克雄就把这账本抄送北静王……你说魏嵩是保他,还是灭口? 果然,何坤收下那一锭金子后,对“处决”的人是谁,已经不再关心了。 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吴克雄骂道:“老子为了你,可是豁出去老本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干……” “怎么算好好干?” “那就是多立战功,咱们一起往上爬。” “呶……” 张牧羊从内甲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你看这个功劳,够不够?” 药已下,待发作? 轰! 吴克雄的脑袋嗡的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咬牙道:“果然如此!” 当初他和陈秀成去镇北关时,就察觉萧烈的“风寒”来得蹊跷。这位镇守北疆十几年的老将,向来身强体健,怎么可能会连见一面都推脱?如今看来,怕是早已中了北燕的毒! 张牧羊沉声道:“萧将军身边一定有内应,否则,北燕狼王的密信不会这么精准。” 吴克雄点点头,将羊皮纸凑到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这事不要声张,镇北关若是乱了,虎烽口就是第一个遭殃的。” 张牧羊猛地站起身子:“属下请求派人潜入关内查探,或许能找出下毒之人。” 吴克雄皱眉道:“这事儿有些麻烦,现在镇北关已经封锁了,禁止任何人进出……你们想要混进关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把脸稍微弄一下,暂时不要叫张牧羊了,叫……张牧。” “是。” 张牧羊把脸涂抹了一下,换上皮甲,回到了营房中。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在营房中坐立不安的,一个个都急坏了。 当看到张牧羊回来了,他们全都迎了上来,问道:“牧羊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往后我叫张牧。” 张牧羊让苏樱给他的脸上涂抹膏药,暂时是要隐瞒身份了,连镇北关都有奸细,更别说是虎烽口了。万一,他没有死的消息传出去,很有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樱问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隐瞒。 张牧羊没有隐瞒,将遭遇狼群、被猎户所救的经过一一道来。 那姑娘! 唉,真是没的说,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张牧羊连连摇头,连连叹息。 狗剩叫道:“牧羊哥……哦,牧哥,你应该好好感谢人家啊?” “感谢是得感谢,你们说我该怎么感谢?” “给钱!” “钱太俗了。” “给首饰呢?” “更俗。” 张牧羊摇着头,这根本就不行。 苏樱冷笑一声:“我倒是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娶了她!” 张牧羊一愣:“这哪能行?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你让她过来,我看看。” “那……好吧,你可别欺负人家。” 这娘们儿! 她怎么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什么都知道呢! 张牧羊把王翼、王大动等人整编到了队伍中,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什长,没法儿直接统领他们。 至于白芷? 张牧羊还是挺心疼这个丫头,说是趁人之危也好,说是增加体魄也罢,他还是想娶她。这毕竟是白老爹临终前的遗愿,你说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不过,张牧羊还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讪笑道:“白芷,我老婆想见见你。” “你……老婆?”白芷怔了一怔。 “对,我有四个老婆,现在我的第二个老婆也在军中呢,她想跟你聊聊。不过,她这人的脾气比较臭,要有个心理准备。” “牧羊哥放心,我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白芷看似柔柔弱弱的,却没有丝毫惬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营房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小北和狗剩等几个人互望了一眼对方,全都跑了出去,等会儿别溅自己一身血。 苏樱冷声道:“夫君,你也出去吧。” “这个……” “牧羊哥,我没事的,你出去吧。” “好吧!苏樱,你千万不要乱来。” 张牧羊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只能说让气氛更尴尬,就转身走了出去。 苏樱指尖摩挲着刀柄,眯眼道:“白姑娘,你救他时……可知他是军官?” 白芷坦然回望:“他也救了我一命。” 苏樱冷笑道:“你知道吗?他现在已经有四房夫人了,没有我们答应,你休想踏进张家的门。” “哦?你在威胁我吗?” “是又怎么样?” 苏樱往前一步,半截箭镞直接抵在了白芷的脖颈上。 白芷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平静道:“你不敢杀我。” “我不敢?”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毒死你!” “什么?” 苏樱没想到白芷会这么狠,两个人竟然僵在这儿了。 白芷轻轻挪开了箭镞,轻声道:“苏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嫁给牧羊哥的,我们白家祖训有三不嫁:不为妾、不嫁权贵、不配莽夫。” 苏樱瞳孔一缩:“你是……” “我爷爷是北燕御医白神通,三年前被害死了,我和我爹爹逃到王家屯,一直隐匿到现在。” “白神医?他还给我爹看过病呢。” 苏樱一把攥住了白芷的手,郑重道:“我叫苏樱,在大梁军中化名张英。往后,咱们就是亲姐妹了,谁敢欺负你,姐姐一刀宰了他。” 白芷微微一笑,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暖意。 第36章 炼骨境才配碰我! 这俩人,不会真闹得不可开交吧? 张牧羊在营房门口来回挪动着脚步,心中急躁得不行。 可是营房里静悄悄的,连点儿争执的声音都没有,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没底。 一个是将门之女,性子烈得像出鞘的刀。 一个是刚没了亲人的柔弱姑娘,看着就让人担心。 苏樱那脾气,还不得把白芷给欺负哭了? “不行,得进去看看。” 张牧羊咬咬牙,猛地推开了营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愣住了。 苏樱盘腿坐在大炕上,脸上泛着笑容,神情放松。 白芷站在她的身前,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瓷盒,用指尖蘸着些深色的膏体,细细地往苏樱脸颊上抹,看起来是那么和谐,轻声道:“这里得深一点,才像大梁人的颧骨。” “嗯。”苏樱乖乖地答应着,笑道:“你这手艺可比军中画师强多了。” “爹以前教过我,说行医的人得懂些易容,免得被仇家认出来。” 两人有说有笑,哪里有半分剑拔弩张的样子?倒像是相处了多年的姐妹。 难道……谈妥了? 张牧羊心底涌上一股狂喜,这么说,今晚就能洞房提升体魄了? 他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故意板起脸:“你们这是……” “谈好了呀。”苏樱笑盈盈地道。 “真的?”张牧羊眼睛一亮。 “对。” 白芷也点了点头。 张牧羊搓了搓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可太好了!既然谈妥了,今天晚上,那你们俩谁跟我入洞房呀?” 什么? 白芷的脸腾下就红了,羞窘道:“牧羊哥,你……你说什么呢?” “你们不是说谈好了吗?” “嘿嘿,我们是谈好的当姐妹!” 苏樱狡黠地眨眨眼:“谁跟你说要洞房了?” 啊? 敢涮自己? 张牧羊摸摸鼻子,就把目光落到了苏樱的身上,总不能一点指望都没有。 苏樱挑了挑眉:“夫君,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不过是炼肉境初期,连我的三招都接不住,还想入洞房?” “那你想怎么样?” “等你突破到炼骨境,能打赢我了,不用你说,我自会……” 没有往下说。 但是,苏樱眼神中的挑衅,让张牧羊看得明明白白。 炼骨境? 他现在才炼肉境初期,距离炼骨境还相差两个境界。 嘿嘿…… 不知道去青楼,行不行呢? 跟一个女人睡一次,就能提升一次体魄。 也不用多,他就找十个、找一百个……这简直是太逆天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他正想得入神,却被苏樱的咳嗽声打断。 “你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苏樱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哪能呢! 张牧羊老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对于萧烈将军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药已下,待发作? 萧烈是靖边将军,炼血境的强者,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下毒。 现在,他们得想办法进镇北关查探一下,或许能找出下毒之人。 一个懂医术、懂毒术。 一个懂北燕语,还是炼骨境武者。 这样的两个人简直就是绝配! 关键是怎么混进去呢? 镇北关戒备森严,他们连城都进不去,就更别说是靠近萧烈的营帐了。 白芷倒是不管那些,问道:“牧羊哥,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你现在可是张牧,这样走出去,一下子就穿帮了。” “那怎么办?” “我来帮你做个简单的易容。” “行。” 不到半个时辰,张牧羊对着铜镜,差点认不出自己,他的脸上有着硬茬胡须,眉眼间透着股北地人的彪悍,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白芷笑道:“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哈哈,太满意了。” “你们说,你们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我……” 呜呜…… 突然,营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这是十万火急的信号! 张牧羊和苏樱对视一眼,同时冲出营房。 校场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靖边军的兵卒们都穿着甲胄,手里握着兵器,脸上满是疑惑。 “怎么回事?是不是血狼骑又打过来了?” “不能吧?他们不是刚被打退吗?” “要是再来,咱们这点人怕是扛不住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石头。 张牧羊也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目光紧盯着隘口的方向,难道北燕人又耍了什么花招? “安静!安静!” 吴克雄大步走上校场中央的高台,高声道:“大家别慌!不是敌袭,是镇北关的特使来了!” 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 很快,一个锦袍中年人带着亲兵走入,手中捧着明黄色卷轴,声音洪亮:“奉萧将军令,宣读捷报!北燕铁骑久攻镇北关不下,已于今日黎明时分撤军!” 哗! 校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兵卒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张牧羊也暗暗松了口气,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北燕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撤军? 难道和萧烈中毒有关? 那就更不对了,他们应该疯狂进攻才对! 特使笑了笑,继续宣读:“虎烽口营将吴克雄,率部死守虎烽口,斩杀两千余血狼骑,战功卓著!特升吴克雄为偏将军,所部所有将士官升一级,即刻调防镇北关!”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欢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亮了。 吴克雄激动得满脸通红,抱拳高喝:“末将谢萧将军栽培!” 那特使笑道:“行了,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拔营去镇北关。” “末将遵命!” 吴克雄答应着,对着校场上的兵卒们喊道:“弟兄们!今晚加餐!酒肉管够!” “好!” 兵卒们的呐喊声,震得天地仿佛都在颤动。 张牧羊看着身边兴奋的人群,又看了看苏樱和不远处的白芷,眉头却悄悄皱了起来。 调防镇北关,确实是个混进去的好机会。 可是,他总觉得,这平静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风暴。 走下高台。 张牧羊凑到了吴克雄的身边,低声道:“营将大人,咱们走了……虎烽口怎么办?” 吴克雄警惕道:“你谁呀?这种事情你能乱说的吗?” “嘿嘿,我是张牧啊!” “啊?你小子……别想那么多了,萧将军自有安排。” 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笑骂道:“咱们的铠甲一件顶一件,魏文通的玄铁铠留给你了,这是你的都伯令牌,收好了!” 【叮!】 【宿主晋升都伯,体魄+1,当前体魄4.0→5.0】 【力量:+50%】 【炼肉境中期,力量(1500斤,相当于是炼骨境初期)】 哈哈! 苏樱,看你这回往哪里逃! 张牧羊盯着苏樱,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苏樱心里突然发毛……这家伙,怎么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呢? 哼,就像你能打过我似的! 第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镇北关的城墙在风雪中巍峨耸立,一块块青灰色的巨石上布满刀痕箭孔,城门上方的“镇北关”三个大字已被风霜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旧透着一股震慑北境的肃杀之气。 城门下,几个营将聚在一起,四周挤满了从各地调来的援军,甲胄歪斜,衣衫染血,一个个面带疲惫,连咳嗽声都透着虚弱。 唉! 整整十万铁骑压境,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连镇北关的上万兵卒,都伤亡了有好几千人,可想而知有多惨烈。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又有几人能坦然面对? 这些营将们聚集在城门口,心中不胜唏嘘。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有敌情!” 城门口瞬间乱作一团。 轰! 沉重的城门轰然落下,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这些兵卒们纷纷抄起兵器,城墙上的守军更是拉弓满月,箭簇齐刷刷地对准了远方。 风雪中,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雪雾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如同一道黑色洪流,裹挟着凛冽的气势,冲了过来。 城楼上的营将厉声喝道:“来者何人?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越来越近。 那一队骑兵打着的,竟是大梁的旗号! 城门口的营将们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北疆啥时候有骑兵了? 难道是北静王派来的援军? 就这么稍微愣神的刹那,这一队骑兵已经冲到城下。 吴克雄猛地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前蹄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简直是威风八面。 哈哈! 吴克雄朗声大笑,拱了拱手:“诸位,别来无恙啊?看来我来得还不算晚?” “老吴?!” 几个营将揉了揉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你……你们四方县仅仅有五百兵卒,怎么弄来了一个骑兵营?” 吴克雄拍了拍腰间的副将令牌,故意叹声道:“唉,这都不算什么。” “副,副将?” 这几个营将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不知道四方县是北疆十六州里最穷的地方?当初他们来支援镇北关时,兵卒们连像样的盔甲都凑不齐,有的还穿着草鞋,冻得直打哆嗦。 可是如今呢? 一个个身着镶边皮甲,里面裹着厚实的棉衣,脚上是保暖的棉靴,胯下战马膘肥体壮,一眼望去竟有五百多匹,整整齐齐地列成方阵,比他们这些州府调来的援军还要气派。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息! 几个营将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见过副将大人!” 吴克雄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翻身下马,快步将几个营将扶了起来:“哎呀,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老兄弟,客气什么?” “老吴,你们虎烽口没打仗吗?怎么瞧着一个人都没少呢?” “确实没怎么打。” 吴克雄咂咂嘴,轻描淡写地道:“我们也就是跟五千血狼骑干了一场,杀了对方将近两千,顺带烧了他们的粮草。” 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血狼骑可是北燕最精锐的部队,个个勇猛善战,以一当十,寻常队伍遇上他们,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吴克雄的五百人竟然能杀对方两千? 这牛皮吹得也太离谱了! 一个叫做方元庆的营将,嗤笑道:“副将大人,这话您自己信吗?” “不信?这些战马又是哪儿来的?” “不信?我怎么当上的副将?” “不信……随便你们了,我现在就去拜见萧将军。” 吴克雄装完这波逼,大手一挥:“走,咱们进城!” 方元庆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萧将军生病了,不见任何人。” “生病了?什么病?”吴克雄的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 “谁知道呢。” “那更要见了!” 吴克雄高声道:“咱们都是来支援镇北关的,总得让将军看看咱们的心意!”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谁不想在靖边将军萧烈面前露个脸?可萧将军一直闭门不出,他们也没办法。现在有吴克雄挑头,就算见不到,也不算失礼。 “好!我们听副将大人的!” “走,一起去将军府!” 一时间,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五百骑兵在前开路,后面跟着几千步兵,浩浩荡荡地往将军府走去。 街道两旁的老百姓听到动静,纷纷涌了出来,看到那队装备齐整的骑兵,个个惊喜交加。 “快看!这是咱们靖边军的骑兵!” “这是北静王派来的援军吧?太气派了!” “有了骑兵,就不怕燕贼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敬畏与期待,不少人还朝着队伍挥手。 吴克雄骑在马上,挺胸抬头,享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荣光。 陈秀成、刘云召等几个营将跟在他身边,张牧羊、田冲等都伯紧随其后,个个昂首挺胸,那股子精气神,把周围的兵卒都比了下去。 可到了将军府前,所有人都被拦了下来。 府门前聚集着大批兵卒,刀出鞘、箭上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只要有人再往前一步,就会立刻引爆一场厮杀。 一个副将拔刀出鞘,厉声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周崇? 吴克雄翻身跳下马,高声道:“周副将……” 萧烈麾下有四位副将:王师北、周崇、赵立东、马致远。 之前,吴克雄和陈秀成来到镇北关,就是王师北把他们派去虎烽口的。至于其他三个副将,他是只闻其名,从未打过交道,心里向来带着几分敬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是副将,与周崇平起平坐。 吴克雄往前走了几步,高高地举起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双手抱拳道:“我是副将吴克雄,来拜见萧将军的。” 方元庆和其他的几个营将,一起单膝跪地:“末将等前来拜见萧将军!” 周崇冷声道:“萧将军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那其他副将呢?我见见他们也行。” “王师北和马致远有军务在身,赵立东壮烈牺牲了,你现在顶替的就是他的位置。” “什么?” 吴克雄心头一沉。 连副将都战死了,可见镇北关的战况有多惨烈。 不过,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沉声道:“周副将,我们队伍里有位医术高明的军医,或许能给萧将军看看。” 啪啪! 吴克雄拍了拍手。 白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身素衣,手里提着个药箱,静静地站在吴克雄身边,眼神清澈而坚定。 谁料,周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必了!萧将军说了,这几日会抽空见你们,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好。” 吴克雄没有再坚持,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和张牧羊对视了一眼。仅仅一个眼神,二人就都觉察出来了,这位老将军恐怕不是生病那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队伍缓缓离开将军府。 张牧羊骑马跟在吴克雄身边,压低声音道:“营将大人,今晚我摸进将军府去看看?” “什么?你疯了?” 吴克雄吓了一跳:“那可是将军府,守卫森严,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张牧羊握紧了手中的寒翎刀,眼神锐利如鹰:“我倒要看看,那北燕狼王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第38章 今夜,刀破将军府! 镇北关说是关隘,实则是一座雄峙北疆的城池。 青石板街道蜿蜒伸展,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有北地草原的狐裘貂皮,也有南方来的茶叶、绸缎……最热闹的要数沿街的酒肆,里面不断传来北地汉子粗犷的划拳声,夹杂着胡姬婉转的琵琶小调。 明明是常年与北燕、戎族厮杀的前线,这里却繁华得像个太平年景的商贸重镇。 “这地方,可比四方县热闹多了。” 张小北扒着马鞍,眼睛瞪得溜圆:“连胡人都在这儿做生意?” 带队的是个面无表情的营将,名叫范虎,是副将周崇麾下的人,冷笑道:“关隘守的是疆土,不是生计。北燕人要咱们的茶叶、盐巴、粟米,咱们要他们的皮毛,各取所需罢了。” 张牧羊问道:“范营将,这般通商,不怕落人口实吗?” 谁说? 谁敢说? 范虎嗤笑道:“打仗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缺的东西?打仗能抢,贸易能换,没什么不同的,赚钱才是第一位。” “范营将说得是,北疆苦寒,有些东西确实得靠交易。” 吴克雄呵呵地打圆场,给张牧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多问。 真的是这样吗? 张牧羊微微眯起眼睛。 镇北关的繁华透着一股诡异的平衡,仿佛交战双方早已心照不宣,一边在战场上拼杀,一边在市集里讨价还价。这里面牵扯的,恐怕不止是生意那么简单,朝廷、靖边军、北静王……每一方都像藏在暗处的棋手,落子无声,却搅动着北疆的风云。 既然如此,他能不能在这盘棋局中,也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到了,这就是你们的营地。” 范虎勒住马,指着一条幽深的巷子,里面是连片的民居,院墙斑驳脱落,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还堆着过冬的柴火,应该是被临时征做了军营。 田冲咧嘴笑道:“不错啊,够宽敞,咱们五百人住这儿,松快得很。” “五百?” 范虎冷笑道:“这里要住三千多人,各州府县的援军都在这儿落脚,这是北疆的规矩,新来的就得学会吃苦。” 什么? 这些将士们顿时炸开了锅。 三千多人挤在这片民居里,比四方县的营地还要拥挤。不少人低声抱怨,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散了大半。 张牧羊心中冷笑,看来范虎对他们这些“外来户”并不欢迎,摆明了就是有意刁难。 吴克雄厉声道:“吵什么?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福的!赶紧找地方安顿,谁要是敢闹事,军法处置!” “是!” 将士们不敢再抱怨,纷纷卸下行囊,涌进各个院落。 范虎盯着那五百多匹战马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却没说什么,翻身上马离去。 陈秀成皱眉道:“营将大人,这个范虎眼神不善,怕是盯上咱们的战马了。” “咋的?他还能明抢啊?”吴克雄才不在乎,笑道:“你们先安顿,找时间我做东,咱们几个喝一杯。” “该我们请大人才是。” “我请!” 吴克雄摆摆手:“咱们都是从四方县出来的,又一起守卫镇北关,少不了要互相照应。” 张牧羊带着自己的部下走进巷子深处的一个院落。按编制,一个都伯麾下有五十人,挤在这院子里虽显局促,但至少有屋檐遮雪,比露天扎营强多了。 张家村和王家屯的人都安顿在这里,张小北、狗剩、苏樱等人因战功升了什长,王翼和王大动却暂时屈居伍长。 “翼哥,委屈你了,等过阵子我再给你请功。” “这样最好!太高调,容易惹麻烦。” 张牧羊点点头。 王翼毕竟是北静王旧部,若是身份暴露,不知会引来多少猜忌。 “牧羊,你对大梁和北疆的局势,怕是还不清楚。三年前那一战,大梁折了二十万精兵,元气大伤。如今的梁文帝,早就没了当年的锐气,整日躲在后宫,朝政全被奸臣把持。” “北静王就更不是用说了,朝廷苛捐杂税,军饷粮草屡屡拖欠,他早就心怀不满。北疆十六州兵强马壮,他缺的,只是一个独立的契机。” 张牧羊的心猛地一跳:“你是说……萧烈将军?!” 王翼沉声道:“萧将军在北疆的威望太高,只要有他在,北静王就不敢轻举妄动。” 张牧羊瞬间明白了,北静王想要除掉萧烈,又不想落人口实,最好的选择是借北燕之手。那封“药已下,待发作”的密信,背后恐怕藏着更肮脏的交易……北静王与北燕,或许早已暗中勾结,甚至葬送整个靖边军。 难怪范虎对与北燕通商习以为常,难怪萧将军生病得如此蹊跷,一切线索串起来,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王翼震惊地看着张牧羊,自己当年在北静王麾下待了五年,才看清这些弯弯绕绕,可张牧羊不过是个从四方县出来的都伯,竟一语道破关键。 王翼点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就放心了。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咱们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班底,才有立足之地。” 自己的班底? 张牧羊目光灼灼,用力拍了拍王翼的肩膀,转身回了屋子。 按照军中规矩,都伯单独住一间小屋,五个什长住一间,十个伍长一间,普通兵卒则挤在大房间里。他推开门时,白芷正蹲在地上擦桌子,苏樱坐在炕边,手里拿着燕翎刀,细细擦拭着刀鞘上的血迹。 张牧羊解开内甲,将三棱军刺抽出来,用布细细擦拭。飞虎爪也摊在桌上,他检查着绳索的磨损,可惜钢针已经用完了,得抽空回一趟张家村。 一想到杨文秀、杨文娟和韩丽,他的心里就暖暖的。 “都伯大人,晚上有行动?”苏樱突然凑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没有。”张牧羊头也不抬。 “骗人。”苏樱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擦飞虎爪干什么?肯定是要夜探将军府!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张牧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将军府守卫森严,太危险。” 苏樱突然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夫君,让人家跟你去嘛。你要是答应,晚上……我在你这儿睡。” 张牧羊喉结滚动了一下,但还是板起脸:“我说不行就不行。” “那……我和白芷妹妹一起陪你睡呢?” “苏姐姐!你、你别胡说……”白芷瞬间涨红了脸。 “你别把她带坏了,不过,白芷确实得在这儿睡。” 毕竟她是军医,四周全都是一群糙汉子,你说让她跟谁睡?要是别人问起来,张牧羊就说白芷是自己的老婆,这样也能给她减少一些麻烦。 白芷小声道:“那……我睡炕梢,苏姐姐睡中间。” “我没意见!”苏樱倒是满口答应了。 “行,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但是不得擅自主张,白天……你把飞虎爪再好好练练。” “遵命!” 苏樱学着张牧羊的样子,啪地打了个军礼。 白芷看着他们,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炉火噼啪作响,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晃悠悠,竟有了几分家的暖意。 萧烈将军究竟是生是死? 狼王的密信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 北静王与北燕之间,又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张牧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握紧了寒翎刀。 今晚,他必须闯一闯。 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都该有个水落石出了。 第39章 叛徒竟在身边! 夜色如墨,镇北关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仿佛铺了一层寒霜。 张牧羊潜伏在将军府外的老槐树上,他的手指捻了捻飞虎爪的绳索。这玩意儿,早就让韩丽提前淬了油,甩出去时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苏樱蹲在他身旁的枝桠上,呼吸压得极轻,一双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张牧羊低声道:“记住,咱们只找萧将军,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苏樱点点头,眼里中有些跃跃欲试:“放心,我是不会拖后腿的。” “嗖——!” 钢爪划破夜空,带着锐利的破风声,精准扣住将军府的飞檐。绳索绷紧的瞬间,二人如灵猫般借力一荡,轻盈翻过高墙,无声落入庭院。 将军府内,一片死寂。 飞檐翘角层层叠叠,回廊曲折如迷宫,在月光下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巡逻的亲兵提着灯笼缓步走过,昏黄的火光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往那边走。” 张牧羊压低声音,指了指西北角。 那里灯火最亮,守卫也最森严,十有八九是萧烈的住处。 两人猫着腰,借着假山和花丛的掩护,如鬼魅般穿行。可是,刚刚绕过一处月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副将周崇! “他来这儿做什么?” 苏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张牧羊轻嘘了一声,二人悄无声息地跟上去,贴在药房的窗棂外。 窗纸破了个小洞,正好能窥见里面的情形。 药房内,油灯忽明忽暗。 周崇背对着窗户,正和一个白胡子郎中低声说着什么:“今晚最后一次喂药,明日一早,你从后门走,会有人接应你去北境。” 郎中接过一封信,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副、副将大人,这要是被发现了……” “怕什么?” 周崇冷笑一声,低声道:“等事了,镇北关都是咱们的,谁还会追究一个死人?你把这封信交给静王,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张牧羊和苏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怒。 果然是周崇在搞鬼! 没等他们细想,郎中已经揣好信封,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从药房里出来。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刺鼻中又有几分甜腻。 内院门口的守卫比别处多了一倍,个个腰佩长刀,眼神警惕。 一个亲兵喝道:“什么人?” “我……我是给萧将军送药的。”郎中举起药碗,声音有几分颤抖。 “进去吧。” 那亲兵验过腰牌和汤药,这才侧身让开。 张牧羊和苏樱混在廊柱的阴影里,像壁虎似的贴着墙根溜了进去。内院比外院更安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簌簌声,院中的积雪没被踩过,看来是极少有人能靠近。 郎中在正房门口停下,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将军,该喝药了。” 苏樱突然拽了拽张牧羊的衣袖,指了指院角的柴房,那里堆着不少干燥的秸秆,她是想放火制造混乱,让张牧羊趁机浑水摸鱼。 这哪能行呢? 张牧羊眼神一凛,瞬间做出决断…… “倏!” 他猛地如猎豹般窜出,寒翎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芒,直接架在了郎中脖子上。 郎中吓得失声尖叫,手里的药碗哐当落地,黑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迸溅得四处都是。 “有刺客!” 亲兵的怒吼声,瞬间划破夜空。 四周的灯笼同时亮起,数十名亲兵拔刀围了上来,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将张牧羊和苏樱团团围住。 “我不是刺客!” 张牧羊扔掉刀,高举双手:“我要见萧将军!” 苏樱一脚将郎中踹倒在地,燕翎刀抵住他的咽喉,与张牧羊背靠背站着,形成一个严密的防御圈。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变得刺耳。 “住手!”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 这是一个身着曜威铠的中年汉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正是萧烈麾下的四副将之一的王师北。 “王副将!” 守卫们纷纷收刀行礼。 王师北的目光扫过满地的药汁,又落在被制服的郎中身上,挑眉道:“怎么回事?” 张牧羊单膝跪地:“副将大人,这郎中身上有封信,您一看便知。” 郎中吓得战战兢兢,不住地发抖。 苏樱弯腰,从郎中怀里搜出那封信,交给了王师北。 王师北展开信纸,借着廊下的灯笼光细看。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北静王殿下:三日后东门换防,病虎可烹,勿虑。周崇!” 病虎? 自然是指萧烈! 王师北猛地抬头,眼神像要吃人:“周崇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果然是他!” 周围的亲兵们听到这话,个个面露震惊。 谁都没有想到,与萧将军出生入死多年的周副将,竟会是北静王的人!一旦萧将军遇害,北静王就会以平叛为名接管镇北关,暗中放北燕铁骑入关,趁机在北疆自立为王。 这一招借刀杀人,简直毒辣到了极点! “在场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 王师北厉声喝道,眼神如刀:“谁敢走漏风声,株连九族!” 亲兵们纷纷单膝跪地:“遵命!” 王师北看了眼张牧羊和苏樱,沉声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几个人来到了厢房,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北疆要塞图》,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红色的箭头,显然是近期的布防。 王师北关上房门,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人:“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卑职是四方县援军都伯张牧,这是我的亲兵张英。” “我们在虎烽口时,听吴副将说萧将军病得蹊跷,又截获了北燕狼王的密信,说‘药已下,待发作’,便猜测将军中了毒。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夜探将军府。” 吴克雄? 王师北和吴克雄的关系不错,当初就是他将吴克雄给安排到虎烽口的。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虎烽口让五千血狼骑给盯上了。 王师北问道:“虎烽口之战,你们都参与了吧?跟我说说。” 没有任何隐瞒。 张牧羊简明扼要地说了虎烽口之战,从凿冰设伏到火烧粮草,从斩杀赫连绝到截获密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又交出了那一封“药已下,待发作”的密信。 “副将大人,我们冒死前来探查,没想到真的撞见周崇的阴谋。” “你们很不错。”王师北沉默片刻,脸色愈发凝重:“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引起大乱。” “卑职明白!” 张牧羊抬头,目光诚恳:“卑职认识一位军医,医术高明,或许能救将军。” 王师北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的,终于是点了点头:“赵鹰!”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 一个身着黑衣的精瘦汉子闪身进来,单膝跪地:“属下在。” “你亲自带他们去接人,速去速回。” “是。” 赵鹰是王师北的亲卫,身手利落得像一道闪电。他给张牧羊和苏樱换上亲兵的服饰,还带了六个亲兵,借着夜色掩护,大摇大摆地走出将军府,来到了巷子。 白芷正坐在油灯下捣药,见张牧羊突然回来,还带着几个陌生的亲兵,吓了一跳:“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跟我们走。” 张牧羊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再次回到将军府时,内院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王师北守在正房门口,见他们回来,立刻侧身让开:“快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萧烈躺在床上,脸色青得像块淤青的铁,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中。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空药碗,里面残留的药渣散发着和之前那碗毒药相似的气味。 白芷放下药箱,快步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搭上萧烈的手腕。 不过片刻,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失声道:“这是……是狼心散!” 第40章 三日后,血洗东门! “狼心散?” 王师北的脸色骤然阴沉,问道:“那是什么毒?” 北地狼心淬七毒,入髓蚀骨无声息。 白芷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这种药无色无味,初发时像风寒,一旦药性彻底发作,神仙难救。 张牧羊的心急剧下沉:“那就没有解药吗?” 白芷从药箱底层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株通体雪白的药草,伞盖边缘的血色纹路,恰似白老爹临终时攥出的指痕,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目。 张牧羊的瞳孔骤然收缩。 雪原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风雪交加的早上,白老爹染血的双手,还有那句被北风撕碎的遗言:“我……壮士,我把女儿就托付给你了,这药……” 原来,老爹拼死护住的,竟是救命的解药。 房间里顿时忙碌起来。 白芷利落的生火煎药,雪灵芝被切成薄片,放进陶罐里,又加入了几味辅助的药材,细细熬煮。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与之前那股诡异的甜香不同,这香味清冽而温润,让人精神一振。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白芷小心翼翼地舀出一碗,端了出来。 “验药。” 王师北的横刀突然抵住张牧羊的咽喉,刀锋的寒意刺得皮肤生疼。 屋内十余名亲兵同时握紧了刀柄,空气瞬间凝固。 咕咚…… 张牧羊仰头将褐黄色药汁一饮而尽。 药液入喉的刹那,像吞下一团滚烫的炭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的额角立刻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强撑着没吭声,只是冲王师北扬了扬空碗。 王师北盯着张牧羊看了一炷香的时间,见他呼吸平稳,脸色如常,这才亲自舀了一碗药,小心翼翼地扶起萧烈,将药汁一点点灌进他嘴里。 “所有人都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亲兵们齐刷刷地拔刀出鞘,守在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喘。 房间里只剩下油灯跳动的光晕,和萧烈微弱的呼吸声。 可是,就在药汁刚刚灌完的刹那,萧烈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绷直,七窍竟同时渗出了黑血! “不好!” 王师北怒吼一声,猛地拔刀指向白芷,怒斥道:“你们敢害将军!” 锵!锵! 一把把战刀出鞘,瞬间杀气弥漫。 “等等!” 张牧羊横身挡在白芷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萧烈:“这是排毒!” 咳咳! 萧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漆黑的污血从嘴里呕出,溅在雪白的床褥上,触目惊心。紧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慑人的锐气,仿佛沉睡的猛虎骤然苏醒。 “这毒……够劲儿。” 萧烈的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王师北又惊又喜,连忙收刀:“将军!您醒了!” 张牧羊、苏樱和白芷,一起单膝跪地:“属下张牧、张英、白芷,见过萧将军。” “多亏了这位小姑娘。” 萧烈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白芷染血的腕间,那里有个小小的药囊印记,是白家独有的标记,问道:“白家的丫头?白神通是你什么人?” “我爷爷。”白芷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难怪了。” 萧烈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你祖父当年可是北疆的活菩萨,多少将士的命都是他救的。可惜三年前……不过他的医术传给了你,好得很,好得很啊!” 王师北拱手道:“萧将军,他们都是从虎烽口过来的,打了场漂亮仗。” 哦? 萧烈看了眼张牧和苏樱,问道:“我听说虎烽口大捷,你跟说说细节……” 张牧羊没有隐瞒,从凿冰设伏开始,到火攻血狼骑,再到用巨石砸毁敌军阵型,最后火烧粮草、斩杀赫连绝和赫连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说得平静,听得人却热血沸腾……尤其是听到火烧粮草的时候,连萧烈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好一个张牧!” 萧烈大笑道:“北燕人欺我大梁太久,就该这么打!” 张牧羊抱拳道:“这都是吴营将领导有方……” “他的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吗?” 萧烈摆了摆手,话锋突然一转,“若你是狼王赫连勃勃,现在最怕什么?” 张牧羊几乎没有犹豫:“怕将军没死,更怕……将军装死。” “哈哈!” 萧烈朗声大笑,笑得都咳嗽了起来:“说得好!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看看谁会跳出来!” 至于周崇? 萧烈喘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这事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 “是。” 张牧羊三人刚走出房门,就被王师北拦住,带到了偏厅。 关上门。 突然,王师北一把扣住张牧羊的手腕,眼神锐利如刀:“你腰间那把刀……是北燕的燕翎刀?” 张牧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刚要解释,却见王师北从袖中滑出半块青铜兵符,塞进他手里。兵符上刻着“靖边”二字,边缘已经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的亲兵营信物。” 王师北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异常郑重:“三日后东门换防,周崇肯定会动手,到时候就看你了,你可以调三百靖边营死士,配合你行动。” 张牧羊握紧兵符,心跳骤然加速:“副将大人的意思是……” “周崇敢动萧将军,背后肯定不止北静王一个人。现在军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叛徒,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可你不一样,三日后,各州府的援军会轮换东门防务,我想让你们四方县的人接管东门……你敢不敢?” 东门是镇北关最薄弱的环节,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一旦接手,就意味着要直面可能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背叛,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这也是机会,一个在萧烈面前立下大功,真正在北疆站稳脚跟的机会。 张牧羊握紧兵符,目光灼灼地道:“敢!” “好小子!” 王师北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站不稳,笑道:“我会陪着你一起去,好好干,北疆的未来就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肩上了。” 【叮!】 【解锁“死士统领”成就,战力+1】 走出将军府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张牧羊摸了摸怀中的青铜兵符,掌心竟全是汗。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三日后的东门换防,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周崇、北静王、北燕……所有的阴谋与算计,都将在那一天见分晓。 张牧羊握紧寒翎刀,嘿嘿道:“苏樱,白芷,咱们……回去睡觉!一起睡!” 苏樱翻了个白眼,白芷的脸蛋儿却红了。 第41章 士不可杀,更不可辱! “张都伯!” “张都伯!” 张牧羊带着苏樱和白芷回到营地时,四方县的兵卒们正挤在狭小的院落里操练。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与马蹄踏雪的闷响交织在一起,这些老兵带着新兵,练得额头冒汗。见到张牧羊,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 虎烽口之役,让这个年轻的都伯成了他们心中的英雄。 要不是他率二十个老兵夜袭血狼骑营地,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站在这里。 “都好好练着。”张牧羊挥了挥手,笑道:“多流点汗,战场上就能少流点血。” “遵命!” 兵卒们齐声应和,操练得更加卖力了。 苏樱突然抄起一把战刀,又丢给了张牧羊一把,高声道:“接招!” 张牧羊朗声一笑,接刀迎上。 当当当! 两人以快打快,刀刃相击迸出的火星溅在青石板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这是什么刀法? 所有人都看呆了,一个个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 最震惊的莫过于苏樱! 她是炼骨境武者,而张牧羊不过刚入都伯境,怎么会如此厉害?在力量上,她竟占不到丝毫便宜,可谓旗鼓相当。 嘿嘿! 张牧羊上去一刀,挡住了苏樱的攻势,脚步往前跨了一大步,低声道:“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啊?你要是输了,今晚可得跟我洞房。” “哼,你赢了再说。” 苏樱脸蛋儿微红,对着张牧羊就狠狠一刀劈了上去。 张牧羊往旁边一躲,横刀扫向了苏樱的脖颈,低喝道:“叠浪斩!” 当! 苏樱挡下了第一击。 可张牧羊的攻势却如汹涌浪涛,第二刀接踵而至。 力量翻涌,宛若浪潮叠加,至少三千斤之力! 轰! 这就像是遭受到了回回炮的轰炸似的,直接将苏樱的战刀给磕飞了。 苏樱蹬蹬蹬倒退了几步。 张牧羊欺身而上,横身将战刀架在了苏樱的脖颈上,微笑道:“你输了!” “好刀法!” 在场的这些将士们,全都一起鼓掌,喊叫了起来。 苏樱眼眸闪动,震惊道:“这是什么刀法?” “想学?今晚来我房里,我慢慢教你。” “你……好!” 苏樱脸蛋儿微红,但还是使劲儿点了点头。 早饭是糙米干饭,配白菜土豆汤。 兵卒们捧着粗瓷碗蹲在墙根,见惯了战场生死的他们,一眼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每次吃干饭,准是要打仗了。但是没人抱怨,他们呼噜呼噜扒拉着饭,偶尔有人抬头看看天,好像要下雪了。 张牧羊和苏樱、白芷回到房间补觉。 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副将吴克雄过来了,喊道:“走,咱们现在去酒馆。” “好。” 陈秀成、刘云召等几个营将早已等在门外,一行人换上便装,浩浩荡荡地往街上走。 镇北关的街道比四方县宽敞许多,商铺林立,偶尔能看到北燕商人裹着狐裘匆匆走过,与巡逻的兵卒擦肩而过时,彼此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没有任何戒备。 张牧羊问道:“副将大人,咱们能在城里随便逛吗?” “当然可以!只要不出城,训练和打仗以外的时间都行,不过戌时宵禁,违反了要挨军棍的。” “明白了。” 张牧羊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正好找机会溜出去,给韩丽她们带点东西回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酒馆,店里暖烘烘的,弥漫着羊肉和烈酒的香气,大半食客都是兵卒,划拳声、笑骂声此起彼伏。 吴克雄问道:“咱们这儿还有雅间吗?” 伙计问道:“你们几位?” “八个人。” “正好周营将有事不来,有一间空着。” “那太好了。” 吴克雄和陈秀成、张牧羊等人来到了雅间中,这儿的环境真不错,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夕阳下的街道,积雪被染成金红色,别有一番景致。 陈秀成大手一挥:“水盆羊肉、酱牛肉……有什么好菜,尽管上!” “对了,再来四壶酒。” 刘云召咧嘴笑着,反正是副将大人花钱,当然不能客气了。 一道道菜肴,很快就端上桌了。 酒过三巡,吴克雄端起酒杯,红光满面地看向张牧羊:“来,弟兄们都敬张牧一杯!要不是这小子,咱们早死在虎烽口了,哪能有今天的官衔?” “对,对,咱们都敬张都伯。” “别……” 张牧羊有些受宠若惊:“这都是副将大人领导有方,我并没有做什么。” 吴克雄笑骂道:“少来,干了!” “干了!” 几个人仰脖,将杯中酒给干了下去。 刘云召道:“副将大人,我们来敬你一杯……” 什么副将? 一般情况下,副将手底下最少有三千兵卒。 可吴克雄,他的这个副将不过是名副其实,从四方县出来的时候有五百兵卒,现在还不足五百了,等于是挂着副将的职,实则还是营将的人数。 吴克雄问道:“你们说咱们怎么才能多招点兵?现在这点儿人,挂着副将的名头,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张牧羊道:“咱们的群众基础在四方县,还是回去征兵才行,关键是……军饷得到位。” “军饷的事儿我来想办法,你找时间跑一趟。” “遵命!” 这是张牧羊巴不得的事情,有日子没见到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了,还真的挺想她们。 这样一边看着风景,一边聊天,实在是太惬意了。 倏地…… 从楼下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大嗓门儿喊道:“哪个不长眼的占了老子的雅间?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大步走进来,身上的玄光铠擦得锃亮,腰间挂着战刀,满脸桀骜之气。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队正也都冷笑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本来是没什么事儿。 可是,他们竟然径直走到吴克雄等人的桌前,用刀柄敲了敲桌子,蛮横道:“我们要在这儿吃,你们让开!” 呵呵! 吴克雄眉头一皱:“没看见我们正在吃吗?” “我可是周崇副将麾下的营将周通,你算什么东西?” “营将?” 刘云召嗤笑道:“我们这位可是副将大人!” 副将? 哈哈! 周通和其他的几个队正互望了一眼对方,全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整个靖边军,只有一个主将萧烈,四个副将王师北、周崇、赵立东、马致远。不过,在和北燕铁骑大战中,赵立东壮烈牺牲了,现在仅剩下三个副将。 周通不屑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个副将呢?我问你,你有曜威铠吗?” “没有。”吴克雄的脸色瞬间涨红了。 “哼,连曜威铠都没有,也敢称副将?” 周通叱喝道:“你们现在就滚出去,把桌子让给我们,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话戳中了吴克雄的痛处,他的手底下仅仅有五百人,更别提象征身份的曜威铠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你想怎么着?想打一架?” “打!” “打啊!” 周围这些吃饭的人,都是靖边军的将士,一个个都喊叫了起来,甚至是连酒馆的伙计都在旁边看热闹了,没有任何来劝架的意思。 打就打! 周通撸起袖子:“你说怎么打?是单挑还是群殴?” “这儿是酒馆,别耽误人家做生意。这样,咱们各出一人,打赢了留下吃饭,输了滚蛋……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输了可别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咱们下楼。” 一行人呼啦啦地来到楼下。 吴克雄回头看向张牧羊,眼神里带着信任:“张牧,你上!” 张牧羊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声音沉稳:“四方县援军都伯张牧,请指教!” 援军? 都伯? 周通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大笑道:“吴克雄,你就派这么个小喽啰来送死?” 他身后的队正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张牧羊的眼神充满了轻蔑,一个从偏远县城来的援军都伯,能有什么本事? 简直不自量力! 第42章 逛青楼 都伯怎么了? 张牧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寒翎刀。 这场架不止为了一张桌子,更是为了四方县五百弟兄的脸面,为了吴克雄能在镇北关站稳脚跟。 “来吧。” 张牧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杀鸡焉用牛刀? 一个叫做黄强的队正站了出来,傲然道:“营将大人,让末将收拾这小子。” 呵呵! 周通盯着吴克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咱们挂点儿彩头,不知道副将大人敢不敢?” 吴克雄哼道:“有何不敢!” 周通喊道:“我来开盘口,两个人都是一赔一,要押的快来!” “我押黄强五两。” “我押黄强三两。” “我押……” 在场的这些靖边军将士,还有周围看热闹的客人,几乎是全都押黄强胜出。 黄强? 那可是炼骨境中期的武者,力量足有一千六百斤。而张牧羊,不过是从四方县来的援军都伯,有这样赚钱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没多久的工夫,在场就押了黄强一百多两银子。 至于张牧羊,一人没有! 周通嗤笑道:“副将大人,你们就这么寒酸吗?没人押赌注啊?” “我押二十两!” “我押五两!”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几个人也都纷纷押出了银两,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堆成了两堆。 周通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儿,谁败了或者是退出圈儿了,就输了。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 “等一下。” 张牧羊从怀中摸出来了一百两银子,重重放在桌上,咬牙道:“我押我自己一百两。” 谁都没有想到,张牧羊会这么狠。 在靖边军中,兵卒月俸五百文,伍长一两,什长三两,都伯是五两,队正是十两。 这些钱是张牧羊率二十老兵夜袭血狼营,挣来的赏银,他全都押上了。 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暗吸一口凉气,不由得为张牧羊捏了把汗。 哈哈! 这不就稳赚不赔了么! 周通目光扫过张牧羊的寒翎刀,呵呵道:“刀剑无眼,咱们用木刀好了。” “我没意见。” 黄强抓了把木刀,盯上了张牧羊。 这下,张牧羊想不同意都不行了,不得不也抓了一把木刀,喝道:“来吧。” “预备!” “一!二!三……开始!” 随着周通的声音,黄强往前跨了一大步,狠狠一刀劈了下来。 势大力沉,毫无留手。 一点儿没有因为张牧羊是都伯,黄强就有所轻视。 可是,张牧羊竟然一动没动,好像是吓傻了似的。 刘云召暗叫不妙,喊道:“快躲啊!” 越来越近。 就在木刀快要劈中,还没有劈中的刹那。 张牧羊一个闪电般的侧身,躲过黄强的攻势,而他的木刀……往黄强脚下一磕。 本来在前冲的黄强,顿时重心不稳了,往前踉跄几步,一下子摔出了圆圈。 张牧羊收刀抱拳:“承让了。” 赢了? 张牧羊赢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哈哈!” 吴克雄大步走过去,大笑道:“周营将,愿赌服输,给我四十两!” 陈秀成笑道:“给我十两!” 跟着张牧羊过来的几个营将和队正,全都赢了双倍。 周通的脸涨成猪肝色,怒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吴克雄冷笑道:“怎么就不算了?” “他是投机取巧,根本就没有打。” “根据规则,出圈就是输了……” “营将大人,我押了一百两,请给我二百两。” 张牧羊可不客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通。 周通咽不下这口气,猛地拔刀指向张牧羊:“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打赢了,钱全给你!” “不赌,我现在只要回我的二百两,营将大人不会没有钱吧?” “你……” 二百两啊! 现在,押黄强胜出的人有一百多两,这些刚好是够赔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的,那周通就得白白赔张牧羊二百两。 这笔钱,搁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周通阴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你要是跟我打一场,我就把钱给你。” 吴克雄怒道:“周通,你输不起吗?” 张牧羊道:“行,我跟你打,不过……我现在累了,咱们明天打!” “明天午时三刻,校场见!”周通冷笑道:“你来了,我就给你二百两。你要是输了,留下你那把破刀。” “可以。”张牧羊点头:“你要是输了,我要你的流光铠。” “一言为定!” 周通狠狠地瞪了张牧羊一眼,和黄强等人悻悻离去。 这么多人看着呢。 周通作为营将,张牧羊当然不怕他耍赖。 不过…… 都伯来挑战营将? 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在场的这些人都议论纷纷,没有一人看好张牧羊,甚至是连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也是一样。 营将? 那可是炼脉境武者,哪怕周通是炼脉境初期,也有两千多斤的力量,万一他是炼脉境巅峰呢?张牧羊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吴克雄气恼地道:“张牧,你太胡闹了,这……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我不答应,他不给我钱。” “他敢不给!你……不行,你明天不能去!” “对,你不能去。”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纷纷过来劝说,态度非常坚决,哪怕是丢了面子,又能怎么样?别的不说,周通把时间定在了午时三刻,就是没揣着什么好心眼子。 他,就是奔着杀了张牧羊去的。 张牧羊笑道:“行,我不去了,咱们继续喝酒吧?” “好!” 这些人都狠狠地捞了一笔,全都跑到楼上去喝酒了。 一直到亥时。 张牧羊看着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满脸的坏笑:“副将大人,你赢了二十两银子呢,不请我们去青楼玩一玩啊?” “青楼?”吴克雄怔了一怔。 “我觉得可以!” “对,对,张都伯的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 男人嘛!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全都来了精神。 哈哈! 吴克雄笑骂道:“奶奶个熊的,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陪你们好好玩玩。” 张牧羊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古代、现代的?男人只要是提出来找乐子,全都是一样的。 嘿嘿! 这样,他是不是可以多找几个女人,提升体魄了? 第43章 我要睡十个! 镇北关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青楼。 张牧羊穿越到大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却是第一次来这种风月场所。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这般地方早就已经心驰神往,如今终于得了机会。 青楼上上下下有三层,古色古香,飞檐翘角,雕花的门窗透着雅致情调。 门口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朝着过往行人频频招手:“客官,进来坐坐嘛?客官……” 她们极尽妩媚,可惜路人大多匆匆走过,目不斜视……谁都清楚,这里的开销绝非寻常。 “嘿嘿,终于可以开开眼界了。” 张牧羊心里嘀咕着,脚下还是有些犹豫。 谁知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几人却像是熟门熟路,一路谈笑风生,大步流星往里走,高声喊道:“哈哈哈,叫你们老鸨出来!” “哎呦!这不是吴爷嘛!您可有些日子没来啦!” 老鸨子体态丰腴扭着腰肢迎了上来,金簪子在鬓边晃得人眼晕,笑得花枝乱颤:“快,里面请,里面请!” 张牧羊有些发懵,没想到吴克雄会是这里的常客。 哈哈! 吴克雄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笑道:“老子现在调任镇北关,有的是银子,把你们这儿最俏的姑娘都叫出来!” 这下子,张牧羊反倒成了最拘谨的那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莺莺燕燕已涌了上来,如胶似漆地缠住了吴克雄、陈秀成等人,恨不得将他们连皮带肉都吞下去。 陈秀成高声道:“我要睡一个!” “我也要睡一个!” “我要睡十个!” 吴克雄更是豪气干云,张牧羊恍惚间仿佛听见叶问在喊:“我要打十个!” 这得花多少钱? 张牧羊暗自盘算。 在现代社会,一个高端会所,一般都得大几千甚至是上万了,怕是这儿也不便宜。 两个姑娘也粘到了他的身上。 张牧羊清了清嗓子,问道:“咱们这儿……怎么算钱?” “哟,小爷是头一回来?” 老鸨的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笑道:“摸摸一百文,睡觉三百,过夜五百,酒水另算。” 这么便宜?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张牧羊的意料之外,睡觉!当然要睡觉! 刚才,吴克雄狠狠地捞了二十两银子,一两相当于是一千文,就算全包下来也花不了多少。 老鸨子吃吃笑道:“小爷,我们这儿的头牌绾绾,一晚上要十两银子,还得排队呢!” “这么厉害?我能见见她吗?” “见不着了,她已被北燕商人给包下喽。” 那可是摇钱树! 老鸨子问道:“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这个……” 张牧羊看着这些姑娘们,还真不知道怎么选了。 十个是不可能! 就这么大会儿的工夫,吴克雄已经搂着两个姑娘上楼去了,大笑道:“你们随便选,反正都算在老子的账上。”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也都搂着姑娘上楼去了。 张牧羊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些姑娘美艳归美艳,可是风尘味太重。镇北关就这么一家青楼,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过来。毕竟,古代没有现代社会的那些保险措施,万一中招了怎么办?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那儿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低头擦桌子。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与周遭的香艳靡丽格格不入。 这样的,应该干净些。 张牧羊伸手一指:“呶,就她了。” “啊?” 老鸨愣了愣,干笑道:“这位爷好眼光!她叫萍儿,可是我们这儿的福星呢!” 福星? 陈秀成在楼梯口喊:“张兄弟别犯傻!看她那样就是个雏儿,碰了要倒大霉的!” “五百文,五百文就可以。”老鸨子顿时急了。 “这个……”张牧羊沉吟了一下。 “三百文!三百文您带走!” 难道在这大梁,未经人事的姑娘反而不值钱? 张牧羊还不知道,这里的客人认为碰了雏儿会招来霉运。因此像萍儿这样的,别说是三百文,哪怕一百文,老鸨也肯出手。 “行。” 张牧羊朝萍儿扬了扬下巴:“就你了。” 老鸨喜出望外:“萍儿!你的福气来了,还不快带客官进房!” “是。” 萍儿脸上浮起一抹羞怯而欣喜的红晕,不敢直视张牧羊,只低头引着他走上楼,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房间内的摆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旧木床,墙角堆着杂物,连桌椅都没有,可见她平日过得并不容易。 地上放着一盆清水,毛巾搭在盆沿。 萍儿蹲下身子清洗。 屋内连一道帘子都没有,张牧羊有些窘迫,连忙别过脸去。 “爷,您也洗洗吧?” “好。” “我来伺候您……” 这谁受得了? 张牧羊僵站着,萍儿却已经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了,动作轻柔,简直就是帝王一般的享受,难怪皇帝要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该洗的洗了,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此处省略一万字) 床单上落下点点玫红。 张牧羊却顾不得回味,连忙唤出系统界面: 【姓名:张牧羊】 【修为:炼肉境中期】 【当前妻子数量:3(杨文秀、杨文娟、韩丽)】 【体魄:5.0】 【力量:+50%,1500斤(加成1500斤,相当于炼骨境初期)】 【寒翎刀嗜血成长:28/100】 【杀神道熟练度:40/100】 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 娶妻就变强系统,不是说娶妻越多越变强吗? 张牧羊嘟囔着,转身就要往出走。 噗通! 突然,萍儿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爷儿,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您替我赎身吧!我愿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您!” “这个……” “爷儿,我是被我家人卖到这儿了,仅三两银子,您……只要出五两就能给我赎身了。” 五两? 这些钱对于现在的张牧羊来说,倒是不多,但是他可不想把钱花在无关之人的身上。 萍儿急忙道:“我能种田种地,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还会做饭……” “……好吧。” 张牧羊终究心软了。 毕竟是他占了人家的第一次,她要是再跟了别的男人,心里总会犯膈应。 “带我去见老鸨子。” “是。” 萍儿爬了起来,脸上不禁喜极而泣。 张牧羊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能看到她脱离苦海,心中还是有些高兴。 第44章 正宫来查岗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老鸨满面堆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嘴上却故作惋惜:“客官,您这是三百文……” “这姑娘,我要了。”张牧羊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三两银子,我替她赎身!” “赎身?” 老鸨子摇了摇头,叹声道:“萍儿可是我们这儿的福星!自打她来了,客人都多了不少。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哼! 谁不知道北燕十万铁骑压境,镇北关危在旦夕?一旦城破,这些脂粉堆里的美人,恐怕都要被燕贼掳去当玩物,到时候别说银子,连命都保不住! 张牧羊的手指摩挲着腰间寒翎刀的刀柄,冷笑道:“我最多出四两!” “我买她时就花了三两!这些年来,吃穿用度,教她规矩,哪一样不花钱?” “我可是把她当亲闺女养的!” “看在吴营将的面子上,我忍痛再让一点……九两!” 老鸨子咬着牙,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抽搐。 营将? 张牧羊冷哼一声:“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营将大人在虎烽口大破血狼骑,军功赫赫,现在已经提升副将了。” 话音未落,吴克雄恰好搂着两位姑娘从楼上下来,喝道:“没错!老鸨,既是我张兄弟看中的人,你就再给让一让。” 那老鸨子眼前一亮,问道:“吴爷,您当真的高升副将了?” “那是当然,明日午时三刻校场点兵,你去了就能看到我了。” “哎呀,我哪能不相信吴爷呢。” 副将? 这在镇北关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要是抱住了吴克雄的大粗腿,往后那些兵痞,还敢来青楼闹事吗? 那老鸨子眼珠一转,顿时笑了:“既然是吴副将和张爷开口……三两!我就当结个善缘,连这些年的饭钱都贴给您了!” “不必。” 张牧羊摇了摇头,将一锭五两的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掷地有声:“我出五两,你现在就拿卖身契过来!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好嘞!好嘞!” 老鸨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挤作一团,连忙拿来了卖身契。 张牧羊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如性命的纸,看也没看,双手一错…… 嗤啦! 卖身契应声而碎,化作片片蝴蝶,纷扬落下。 张牧羊高声道:“萍儿,你自由了。往后,没人敢再欺辱你。” 萍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谢谢,谢谢爷赎我……”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4(杨文秀、杨文娟、韩丽、李萍儿)】 【当前状态:体力 5.0→6.0】 【幸运+1(来自李萍儿)】 【修为:炼肉境后期】 【力量:1200斤(加成50%,1800斤,相当于炼骨境中期)】 一股澎湃的力量感瞬间涌遍全身,四肢百骸仿佛被重新淬炼,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爆发力。 张牧羊心头猛地一震,终于是明白了:原来刚才系统没有反应,并不是无效了,而是因为萍儿还没有真正属于他! 现在帮她赎身,毁掉卖身契,名分落定,才得到了“娶妻就变强”系统的认可。 周围的姑娘们看着这一幕,眼中无不流露出深深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为什么就没有人给她们赎身,带她们脱离苦海呢? 老鸨子哼道:“萍儿这是命好,遇到了贵人,你们就别瞎想了。” “我眼下还要行军打仗,不便带她同行。” 张牧羊再次取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沉声道:“萍儿暂且还住这儿,但你要保证,不得虐待她,这些是她的伙食费用。” 那是自然! 老鸨一把抓过银子揣入怀中,笑容谄媚:“您放心,萍儿就像我亲女儿一样,我定会好好照料,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牧羊点点头,将萍儿扶到一旁,劝慰了一番。 营房中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过去不太方便,而且……要是让那些将士们知道了,他把女眷带进了军营,那就是要违反军纪的,后果不堪设想。 暂时,她还是住在青楼,不用再接客了,这绝对是最好的安排。 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就带她回家。 李萍儿吓得脸色苍白,再次跪在了地上,惶恐道:“爷!您……您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能干活,我会洗衣服、会做饭……” “你别乱想,我既然花了六两银子赎你,哪能不要你呢?你尽管放心在这儿等我。” “我……行,那我就等爷儿了。” “哼!” 张牧羊突然冷哼一声,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老鸨和周围的这些人。 锵! 寒翎刀骤然出鞘! 张牧羊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桌案的一角,切口平滑如镜,仿佛被精心打磨过似的。更骇人的是,那切口处竟然凝结出一层寒霜,森森寒气弥漫开来,让整个大厅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嘶…… 这一幕,顿时把所有人给震慑到了。 张牧羊持刀而立,冰冷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老鸨身上。 老鸨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如筛糠,颤声道:“张爷您尽管放心……我,我一定把萍儿当菩萨供起来,绝不……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牧羊这才还刀入鞘。 他转身看向萍儿,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又取出二两碎银塞入她手中:“这些银子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别苦着自己,等我回来接你。” 萍儿紧紧攥着银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行了,天色已晚,我们该回营了。” 张牧羊点点头,最后看了萍儿一眼,和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等人回营地了。 小屋烧得很暖和。 苏樱和白芷睡在炕梢,似乎早已进入梦乡。 张牧羊生怕会惊醒她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悄悄地爬到了炕头被窝中。 被窝很暖和。 他刚刚舒展了一下身体,却突然感到身边一动。 苏樱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被窝之中,带着一丝清冷的香气贴近他。 “嗯?你不是和吴副将喝酒去了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怎么身上,会有一股胭脂俗粉气呢?” “咳咳,我们……” “你们去了青楼,是不是?” “怎么可能呢,你想多了。” “来!” 苏樱突然撑起身子,跨坐在张牧羊身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冷声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与我洞房吗?好,我今日便应了你,就现在……” 轰! 张牧羊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刚刚才和李萍儿一番云雨,还没有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现在竟又要……能行吗? 可是,苏樱才不管那么多,已经开始动手解他的衣带了。 第45章 连破两境!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得可怕。 当时,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去青楼鬼混,说白了……他就是想提升自己的体魄。毕竟周通是营将,而他仅仅是都伯,两个人的实力相差得太多太多了。 谁能想到,苏樱会突然提出来洞房呢? 他,刚刚和李萍儿完事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还能行吗? 张牧羊心里实在是没底,低声道:“苏樱,我身上都是臭汗,脏得很,我去洗洗。” “我帮你。” “不,不用!” 张牧羊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这要是让她洗的话,万一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张牧羊赶紧找来水盆,躲在墙角轻轻擦拭。 苏樱坐在炕上,一双明眸亮得吓人,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冷声道:“你在那儿磨蹭也没有用,今晚上你是逃不掉的。” “逃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 张牧羊将心一横,爬到炕上。 结果…… 还没等躺下,他就被苏樱给推倒了。 不愧是将门之女! 她和火热的韩丽、温顺的杨文秀、羞怯的杨文娟,都不太一样。她的性格独立,行事全都凭着自己的心意,更是带着一种天生的强势和主动,仿佛她才是今夜的主导者。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浑身一颤。 呃…… 苏樱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连忙咬住嘴唇,紧张地看向炕梢的白芷。 白芷呼吸均匀,似乎早就已经熟睡了。 幸好没有丢脸。 张牧羊挺奇怪,低声问道:“苏樱,这是你的第一次,你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不会看书学吗?” 苏樱脸颊瞬间绯红,羞恼地捶了他一下,翻身钻进了被窝中。 就在此时—— 叮! 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2】 【当前妻子数量:5(杨文秀、杨文娟、韩丽、李萍儿、苏樱)】 【当前状态:体力 6.0→8.0】 【武术+1(源自苏樱家传刀法)】 【修为:炼肉境后期→炼骨境初期→炼骨境中期!】 【力量:1600斤(加成50%,2400斤,相当于炼脉境中期)】 咔嚓! 一声极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他的骨骼深处传来。 仿佛冰封的河面骤然破裂! 每一寸骨骼,都在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疯狂冲刷、重塑,酸麻和撕裂的痛楚,从骨髓中蔓延开来,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张牧羊咬紧牙关,全力引导着体内如洪流奔涌的气血,猛烈冲击着炼骨境的壁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唤将他惊醒:“牧羊哥……” 张牧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色都已经放亮了。 白芷站在炕边,眼圈泛黑,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满是焦急和忧虑之色。 “牧羊哥,你终于醒了。” 白芷抹了抹眼角,问道:“你和苏姐姐……你们怎么了?就这样坐了一整夜,怎么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苏樱? 张牧羊看了眼苏樱,她竟也盘膝坐在身旁,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气,体内筋骨传来密集如爆豆般的清脆鸣响。 她,竟然也在借助这股力量突破! 嘶…… 张牧羊心中震惊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一个炼骨境修为的妻子洞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不仅自己连续突破两境,竟然也带动了苏樱的晋升! 他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笑道:“别担心,我们没事,只是在修炼上有所突破。” “那就好。” 白芷的脸蛋儿微红,小声道:“我……我出去拿点儿柴火。” 说罢,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低头跑了出去。 房间很小。 他和苏樱折腾了那么久,白芷就在旁边,又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她只是不敢动弹,默默装睡,等到后来连身子都僵硬了。 忍了又忍,她终于悄悄转过身,偷偷睁开眼,就见到张牧羊和苏樱盘膝坐在炕上,周身气息涌动,显然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状态。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直到天色大亮,二人都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着实是把她给吓坏了。 啪! 突然,一声轻微的脆响从苏樱体内传出,如堤坝决口。 刹那间,她的奇经八脉被气血势如破竹般贯通,剧烈的冲击痛感瞬间变得无比舒畅,如江河奔流入海,浩浩荡荡。 苏樱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张牧羊。 “老婆,你……突破了?” “夫君!” 苏樱飞身扑入到了张牧羊的怀中,激动得泪水都流淌了下来:“我突破了!我突破到炼脉境了!炼脉境啊!” 张牧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跟我洞房的好处了吧?” “人家还想要……”苏樱将脸埋在他颈间,小声嘟囔。 “别闹,白芷快回来了。” “我不管。” 这丫头可算是尝到了个中滋味,再次将张牧羊推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时—— 啪啪! 敲门声急促响起。 白芷冲了进来,喊道:“牧羊哥,苏姐姐,你们……啊?你们快收拾一下,吴副将来了。” 没有任何停留。 白芷转身跑了出去,牢牢挡在房门口。 吴克雄? 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张牧羊和苏樱迅速整理好衣衫,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副将大人。” “你们两个大男人,一大清早的关在屋里搞什么名堂?要不是昨天晚上一起去逛窑子,老子都要怀疑你有断袖之癖了。” 吴克雄嘟囔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小包,丢给张牧羊,没好气地道:“呶,拿着!你小子真是活腻了,竟敢挑战营将?老子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一包炼血散,只能是帮你到这儿了。” “多谢副将大人。” “谢个屁!打不过就认输,保命要紧,听见没?” “是。” “行了,老子不耽误你时间了,赶紧修炼,一会儿校场就点兵了。” 吴克雄摆摆手,转身大步离去。 挑战营将? 苏樱和白芷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牧羊就把和周通立下战约的事情,跟她们说了说。 “你……你简直是疯了!” “那是营将!炼脉境高手!你只是炼骨境,如何去挑战他?” “我现在是炼脉境,我替你去!” 苏樱又气又急,攥紧了拳头。 炼脉境又怎么了? 张牧羊微笑道:“难道你忘了,昨天你可是败在我的手中了,难道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可是……” “这一战,我必须亲自去。” 张牧羊缓缓握紧腰间的寒翎刀,眼神中战意如火,一字一顿道:“周通的首级,我一定要亲手斩下!” 第46章 一刀断头! “收刀!” “出刀!” 凛冽的晨风中,张牧羊和苏樱在院中修炼杀神道刀法。 寒翎刀划破空气,带起一连串残影,刀芒吞吐间隐隐有风雷之声。 现在,张牧羊已经突破至炼骨境中期,加上系统50%的力量加成,单凭较力,他自信已不逊于任何一个炼脉境武者。不过,周通是沙场老将,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张牧羊不敢有丝毫怠慢,每一刀都力求完美,将新获得的力量与刀法彻底融合。 就在这时—— “牧哥!牧哥!” 张小北疾奔而来,声音急促:“吴副将校场点兵,令我等即刻集合,不得有误!” 明白! 张牧羊闻声,手腕一翻,寒翎刀精准入鞘。 他抓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玄铁铠,利落披挂上身,铠甲是由百炼熟铁片锻造而成,通体乌黑,心口处镶嵌着一面狰狞的铜制兽面护心镜,獠牙外突,仿佛欲择人而噬,平添几分凶悍之气。 院外,以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为首的四方县援军士卒,早已列队完毕,纷纷翻身上马。 “走!” 吴克雄低喝一声,数十骑如离弦之箭,冲出院落,朝着镇北关校场疾驰而去。 校场上早已旌旗如林,迎风猎猎作响。 上万靖边军将士披坚执锐,刀矛如麦穗般密集林立,冲天的肃杀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点将台上,王师北、周崇、马致远三位靖边军副将端坐中央,面色沉凝。下方依次列坐着各营营将,人人脸色凝重,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 嘚嘚嘚…… 一阵急促而陌生的马蹄声,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靖边军什么时候有成建制的骑兵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场下的靖边军士卒瞬间紧张起来。 前排刀盾手立刻竖盾,后排长枪兵压低枪尖,弓弩手更是下意识地搭箭上弦,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阵形微调,如临大敌。 渐渐地,蹄声越来越近,如闷雷滚地。 一个执勤营将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擅闯校场者格杀勿论!” “四方县援军副将,吴克雄!前来报到!” 吴克雄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 五百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轰然涌入校场!沉重的铁甲与铿锵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地面微微颤动,那股一往无前的剽悍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 点将台上的将领们纷纷动容起身,就连一向以沉稳著称的王师北副将,眼中也闪过一抹精光。 “吴副将?” 王师北喝道:“请上台叙话!” 吴克雄翻身下马,目光锐利如鹰,拱手道:“王副将!为何不见萧将军主持点兵?” “这个……萧将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近日军务暂由本将代为主持。” “风寒?” 吴克雄看了眼周崇,故意问道:“末将上次率军抵达镇北关时,便未见萧将军,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可安好?我等援军将领,甚是挂念。” “萧将军一切安好,不劳吴副将挂心。” 王师北沉声道:“今日召集各部,只因北燕大军压境,战机紧迫。我意将各州援军与靖边军重新整合,统一号令,以便协同作战,诸位可有异议?” “末将赞同!” “末将赞同!” 几位副将和营将纷纷出声表态。 就在这一刻…… “启禀副将大人!” 周通突然出列,抱拳向台上行礼,朗声道:“末将日前与四方县援军都伯张牧有约,于今日校场比武切磋!正值各军汇聚,何不以此助兴,也好让我靖边军儿郎,看看援军兄弟们的风采!” “此议甚好!既能鼓舞士气,亦可显我军威!” 周崇当即出声附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周通根本就不等王师北和马致远表态,已然大步流星走到校场中央,肩膀上扛着战刀,姿态嚣张无比,暴喝道:“张牧!约战在此,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 张牧羊毫无惧色,一步步走向场中。 什么? 一个都伯,竟要挑战营将? 马致远不知道张牧羊是谁,王师北却瞳孔微缩,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张牧羊绝非鲁莽之辈,现在挑战周通必肯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是自己有些看不透。 吴克雄振臂高呼:“张牧,放手一战!别给咱们四方县爷们丢脸!” “张牧必胜!” “张牧必胜!” 王翼、王大动、张小北等四方县士卒齐声呐喊,声浪震天,气势上竟一时压过了靖边军。 哈哈! 周通大笑道:“单单只是比武有什么意思?张牧,你可敢与老子签下生死状,放手一搏,既分高下,也立决生死?!” “少废话,你把那两百两银子给我。” “哼!给你又如何?只怕你没命花!” 周通不屑地嗤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随手丢到了地上,冷声道:“你要是赢了,老子的这身玄光铠就是你的!反之,你若输了,就把你手上那柄刀给老子留下!” “可以!”张牧羊斩钉截铁。 军中文书立刻奉上生死状。 两人毫不犹豫,按下手印。 咚!咚!咚! 战鼓声隆隆响起,沉重而肃杀,瞬间揪紧了所有人的心。 上万道目光聚焦于校场中央的两人身上,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王翼悄无声息地弯弓搭箭,箭镞隐藏在袖袍之下,目光死死地锁定住了周通。 一旦张牧羊有什么危险,他就立即一箭射过去。 至于后果? 去他妈的军法,他才不在乎。 苏樱也紧紧握住燕翎刀柄,周身气息凝聚,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人。 谁能胜出? 一个是营将,炼脉境武者。 一个是都伯,炼肉境武者。 这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你能接我三刀,算我输!” 周通暴喝一声,脚步猛地蹬地,身形如猛虎出闸,手中战刀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直劈张牧羊面门! 势大力沉,誓要一招毙敌! 张牧羊没有硬接,而是身形一晃,巧妙地侧步后退,避其锋芒。 哈哈! 只会躲闪的鼠辈吗? 周通得意狂笑,得势不饶人,刀势愈发凶猛狠辣,一刀快过一刀,逼得张牧羊连连后退,看似险象环生。 殊不知,张牧羊是退而不乱,眼神冷静如冰,暗暗盯着周通的发力方式和刀路破绽。 就在周通一刀招式用老,新力未生之际—— 张牧羊眼中精光爆射! 就是现在! 他脚下步伐陡然一变,速度瞬间飙升,如鬼魅般欺身而进,瞬间拉近了与周通的距离! “叠浪斩!” 一声低吼,寒翎刀骤然出鞘! 这一次,他悄然将《杀神道》的发力技巧与杀意融入其中,刀势如同海啸掀起的惊涛骇浪,一重接着一重,力量层层叠加,悍然迎向周通。 不自量力! 那不过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而已! 周通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甚至都懒得变招,只是凭借炼脉境的修为和丰富的经验,反手一刀格挡而上,想着将张牧羊的寒翎刀给磕飞了,再顺势前冲,一刀将张牧羊斩杀。 谁想到…… 铛!!! 两刀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周通只觉得刀身上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竟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三步! 怎么可能?! 周通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震惊。 他一个炼脉境武者,竟在正面力量碰撞中被一个都伯逼退?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通彻底爆发,体内气血疯狂运转,炼脉境的修为提升到极致,刀身之上甚至隐隐泛起毫芒。他凝聚全身力量,使出十成功力,怒吼着迎向张牧羊紧随而至的第二刀! 他要用绝对的实力,将对方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谁会赢? 这一刻,校场上万兵卒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全场落针可闻,只有战鼓声在不断轰鸣。 轰!!! 这一刀,声音比之前更加狂暴,仿佛平地惊雷! 周通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骇然,他感觉到一股远比第一刀恐怖数倍的沛然巨力,如同真正的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响起! 在周通惊恐万状的目光中,他手中那柄百炼精钢战刀,竟应声而断! 寒翎刀去不变,夹杂着森然杀意,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直取周通咽喉。 “住手!!!” 周崇惊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欲要阻止,但一切都太快了! 他的喝止声才刚刚出口—— 噗嗤! 寒翎刀割裂血肉的闷声响起。 血光迸溅! 周通的人头冲天而起,脖颈断裂处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张牧羊胸前的兽面纹。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整个校场,一片死寂。 第47章 看我将计就计 周通……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凝固一般,全都聚焦在那个傲立场中的张牧羊身上,眼神中满是震惊、骇然和难以置信。 一个区区都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一位营将? 炼肉境、炼骨境、炼脉境! 双方相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是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血水,缓缓被寒翎刀吞噬。 张牧羊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禀各位副将大人,属下学艺不精,一时失手,误杀周营将……甘受军法处置。” 周崇脸色惨白如纸,双目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嘴唇已经咬出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绝对的死寂! 那可是一个刚刚以雷霆手段,斩杀炼脉境的猛人! 谁敢质疑? “哈哈哈!” 吴克雄可不管那么多,大步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大笑道:““干得漂亮!真他娘的解气!老子带的兵就是厉害!” 点将台上,王师北心中已然明了。 周崇私通北燕,毒害萧烈将军,眼下动不得周崇,那张牧羊就斩杀其亲弟周通,无异于断其一臂,正是最凌厉的警告与报复! 这一手,够狠辣,够决绝! 王师北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张牧羊的实力竟如此强横,让他担任区区都伯,实在是屈才了。 可惜…… 这才刚刚提拔,只能说暂时等等了。 王师北深深看了张牧羊一眼,声音传遍校场:“此战,双方自愿签订生死状,公平切磋,死伤勿论!何来处罚之说?依战前约定,周通所遗玄光铠,归张牧所有!”” “末将谢过王副将!”张牧羊再次抱拳,随即道:“末将请求即刻换上铠甲,以御强敌!” “准了!” 王师北一挥手,几名士卒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将周通身上那件闪耀着玄青色光泽的铠甲卸下,郑重交到张牧羊手中。 苏樱与张小北迅速上前,协助张牧羊披甲。 玄光铠由精锻钢铸造而成,甲身呈现凛冽的玄青色,结构精密,重量却比想象中轻便。最引人注目的是其胸前与后背镶嵌的三面圆形护心镜,镜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浑身透着一股经战场千锤百炼而成的肃杀之气。 张牧羊披甲而立,玄光熠熠,寒翎在腰,气势陡然攀升,宛如一尊自沙场走出的青年战神。 这一幕,无疑是在周崇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更是将他最后的脸面也踩在了脚下。 周崇深呼吸了几口气,声音沙哑:“王副将!刚接到斥候急报,北燕铁骑先锋已大兵压境,距我镇北关已不足三十里!军情如火,应即刻部署防务!” “周副将有何高见?” “东城门外地势相对平坦,城墙防御也较为薄弱。我建议,即刻派遣吴副将所部四方县援军,前出至东城外十里处的虎丘营地驻扎,倚仗其骑兵之利,既可加固城防,也能随时出击,袭扰敌军侧翼,使之不能全力攻城!” 虎丘营地! 在场不少将领心中顿时一凛。 那地方他们再熟悉不过,坐落于一处低矮土丘之上,四周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根本就是一座孤悬于外的死地。一旦被北燕铁骑合围,顷刻间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连撤退都极其困难。 不过,在虎丘营地的后方就是老龙岭,有天险阻隔。 守与不守,对于整个关城防线而言,对于虎丘营地本身,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很明显的借刀杀人之计! 马致远摇头道:“吴副将部下是地方援军,装备、训练都跟靖边军精锐比不了。驻守此等绝地,是否太过于冒险了?此事还需商榷。” “马副将说的不错,但是……前段时间,吴副将镇守虎烽口,以少胜多,杀退五千血狼骑,战功赫赫,足见其部战力彪悍,绝非寻常地方军可比!我相信他们定能守住虎丘营地,挫敌锐气!” 周崇看了眼吴克雄,沉声道:“吴副将尽管放心!我东城门三千靖边军精锐,必与你部遥相呼应,随时准备策应支援,绝不会让你部陷入孤军奋战之境地!” 这番话说的非常漂亮,让人根本就没法儿反驳。 王师北略作沉吟,目光落到了吴克雄的身上,沉声道:“吴副将,虎丘营地乃是东线屏障……重中之重,你能否守住?” 吴克雄猛地踏前一步,双手抱拳,没有丝毫犹豫:“末将遵命!将士在,虎丘在!将士亡,虎丘……一样会在!” 其声铿锵,其志如铁,回荡于校场之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让人禁不住热血沸腾。 王师北重重拱手,肃然道:“那就辛苦吴副将和四方县的弟兄们了!镇北关安危,系于诸位!我等必同心协力,杀退燕贼!” “杀退燕贼!” “杀退燕贼!” 上万靖边军,还有各地州府县的援军,纷纷挥舞战刀,嘶声呐喊,声浪震天。 军议既定,各部迅速行动。 王师北率三千精锐镇守压力最大的北门。 马致远率三千精锐守卫西门。 各地援军作为战略预备队,在城内严阵以待,随时支援各处。 整个镇北关瞬间笼罩在大战将至的沉重阴影之下,空气都仿佛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张牧……” 王师北叫住了张牧羊,两个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低声道:“现在,一切都在计划中……但是北燕的具体进攻时间,咱们一无所知,太过被动……你,可有法子?” 张牧羊没有立即回答,目光瞥向了不远处的吴克雄。 嘿嘿! 吴克雄咧嘴一笑,摊手道:“嘿嘿,老子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王副将,这事儿怕是有些难办。” “少装糊涂!虎烽口夜袭烧粮,将军府深入查探……哪一桩不是胆大包天?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好处吧?” 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 张牧羊伸出了两根手指:“二百两,我豁出命了,今晚儿就设法潜入北燕军营地附近,密切监视其动向,务必探明其主攻方向与时间。” “一定能完成任务?” “一定!” “好!二百就二百!老子个人掏腰包也会给你。” 王师北倒是痛快,面容一整,担忧道:“那你们四方县援军呢?你们镇守虎丘营地,恐怕是九死一生。” “我们不会死守虎丘。” 张牧羊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烁着智慧与锐利的光芒。 这一切都是为了迷惑周崇的! 一旦北燕铁骑攻打上来,四方县援军稍作抵抗,便会依计立即后撤,全部退入老龙岭。在崇山峻岭中,没有了战马的燕贼,根本就不足为虑,他们唯一的路线……就是转而全力攻打东门。 等到时候…… 张牧羊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地道:“届时,我部会从山中侧击,萧将军率主力从东门杀出……咱们里应外合,必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王师北听得眼中精光爆射! 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一步将整个东线乃至镇北关命运都押上的险棋! 但是,正如张牧羊所言,面对北燕十万铁骑的泰山压顶之势,他们别无选择,唯有行险一搏! “保重!” 王师北将一封密信,塞给了吴克雄,重重拍了拍吴克雄和张牧羊的肩膀,沉声道:“萧将军有令,若此战能成,击退北燕铁骑,你们四方援军,当记首功!” 吴克雄咧嘴笑道:“首功不首功倒是没什么,难道你们不应该请我们喝一顿儿吗?” “请!必须请!老子亲自给你们斟酒!” “哈哈,那您就提前把好酒好菜备好!等着我们凯旋的消息!” 笑声爽朗,却掩不住那份沉重的决绝。 这一战,就算是赢……恐怕靖边军也要大伤元气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战死沙场。 第48章 留一手 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一直到没人的地方,吴克雄才将信给打开:虎丘营地守将樊忠,乃随萧将军征战多年之老将,绝对可信。营地内藏有密道,直通老龙岭腹地……务必保重,盼全军凯旋。 “哈哈!好!” 吴克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忍不住低笑出声,将密信交给了张牧羊。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条生路! 张牧羊迅速扫过,心中顿时安定不少,笑道:“走,咱们去虎丘营地。” “出发!” 吴克雄不再犹豫,翻身上马,率领五百铁骑,跟随副将周崇及其麾下营将范虎等靖边军将士,一路行至东城门。 相比较北城和西城,东城的地势平坦,极利于大规模骑兵冲锋。但是,东城墙高壁厚,护城河既深且宽,即便现在是严冬时节,河中没有水,但是……这道巨大的天然沟壑,也不是北燕铁骑能够轻易逾越的屏障。 更别说,在东城外十里还有虎丘营地了。 因此,历来北燕大军的主攻方向,多放在北门与西门。 “吴副将,虎丘营地就托付给你们了。”周崇拱手了拱手,语气凝重,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阴冷。 “分内之事。”吴克雄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开——城——门——!” 伴随着守城军官的嘶哑号令,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大开。 吴克雄不再多看周崇一眼,与陈秀成、刘云召等将领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城门。五百铁骑如一股黑色铁流,紧随其后,奔腾而去,卷起漫天飞雪。 哼! 城楼之上,周崇负手而立,望着那支逐渐远去的骑兵,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狞笑。 计划早已商定。 一旦北燕狼王赫连勃勃的大军压境,他便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迎“友军”入关!等到那时候,哪怕上万靖边军全都冲上来,一样挡不住北燕铁骑践踏。 站在周崇身旁的一位青年男子,面容俊朗,气质阴柔冰冷,微笑道:“周副将放心,北静王有令,等拔除靖边军这颗钉子,你就是镇北关的主将。” 周崇神色激动,连忙躬身道:“多谢魏公子!请转告静王,周崇定不负栽培,愿为王爷效死!” 魏公子? 他就是魏嵩的亲儿子魏无忌,号称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 单单只是这一点,就看出来北静王的决心了,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坑杀了上万靖边军来迎接狼王。等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拥兵自立,至于北燕铁骑?随便他跟朝廷怎么打,他都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至于朝廷? 军饷拖欠,赋税沉重,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在北静王看来,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只是……想到那位曾并肩作战多年的萧烈,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可惜了,大梁一代战神,却不懂识时务。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五百铁骑很快就来到了虎丘营地。 这……就是一座被遗忘在茫茫雪原上的孤寂土堡,低矮的土墙,简陋的工事,无险可依,无障可凭,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旷野。 一旦被敌军合围,这里便是绝地! 还指望着周崇会派援军过来? 张牧羊可是刚刚斩杀了他的亲弟弟周通,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 营地中,仅有一百余名靖边军士卒驻守。他们早已听到动静,全员警戒在土墙之上,弓弩紧绷,眼神警惕地注视着这支到来的骑兵。 吴克雄高举起调兵令牌和公文。 城头上,一名身着老旧铠甲、面容坚毅的中年将领仔细查验后,高声下令:“开营门!” 沉重的木栅门被推开。 那中年将领快步走下城墙,来到吴克雄马前,单膝跪地,抱拳道:“虎丘营地队正樊忠,参见副将大人!” “樊队正请起,不必多礼。”吴克雄翻身下马,亲手将樊忠扶起。 一行人来到营地中军帐。 帐内陈设极为简陋,但比起四方县的营地,还是要好多了。 所有人都退下。 吴克雄只是留下了陈秀成和张牧羊,这才将密信交给了樊忠。 樊忠仔细看过,眼神一凝,抱拳道:“吴副将放心!虎丘营地一百零三名弟兄,皆是跟随萧将军多年的老兵,历经百战!从此刻起,我等悉听副将号令,誓与虎丘共存亡!” “好!都是好兄弟!”吴克雄重重点头,沉声道:“军情紧急,樊队正,即刻带我们去查看密道。” “遵命!请随我来。” 知己知彼,更要知己之退路。 吴克雄和陈秀成,张牧羊,还有王翼、张小北、苏樱、狗剩,这些都是值得信任的亲兵! 樊忠走到一处坐落在角落的营房,非常偏僻,非常普通,丝毫不引人注意。 推开木门,里面并非居住之所,而是一条向下延伸、幽深整齐的石阶! 这些人点燃火把,鱼贯而入。 通道内干燥清爽,甚至隐隐有一丝地热带来的暖意,与外面的酷寒截然不同。 在曲折的通道中行进了约莫十几里,终于到了出口。 这里是老龙岭的一处隐蔽山洞,洞口早就已经让积雪给掩埋,他们从洞口中爬出来,已经来到了老龙岭的一处斜坡上。居高临下俯瞰,整个虎丘营地乃至周围的大片平原,尽收眼底。 樊忠指着四周的地形,低声道:“吴副将,张都伯请看,这里看似天然形成,实则是一处隐蔽的防御工事,每一块巨石,每一片树林都是掩体,旁边的洞穴中,还储存了足量的粮食和清洌的山泉,足以支撑我们长期据守。” “好!” “太好了。” 这就等于是给了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吴克雄问道:“张牧,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打这一仗?” 张牧羊目光扫过山下孤零零的营地,又望向远方的镇北关,双方形成掎角之势。 “死守虎丘!尽可能地拖住敌军,为镇北关分担压力。我们多坚守一刻,关内就多一刻准备时间。若事不可为,或镇北关有变,我们便退入老龙岭,再袭扰或者是援救!” “正合我意!”吴克雄赞道。 “属下有个建议。” 王翼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道:“老龙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燕骑兵在此毫无用武之地。我军撤退时,可在虎丘营地内外遍洒火油、埋设陷阱,待敌军涌入,便来个火烧连营,既能大量杀伤敌军,亦可阻其追击。待退入山中,可分兵两路,一路据险固守,吸引更多敌军来攻。一路凭借地利,不断袭扰其侧翼和补给,让其不得安宁!” 哈哈! 吴克雄看了看王翼,不过是一个伍长,笑道:“张牧,行啊?你手下的一个伍长,竟有如此见地和胆魄!” “那是当然,就是……官职低了点儿。” “王翼听令!现提拔你为副都伯,协助张都伯部署防务与撤退事宜!” 吴克雄一眼就看出来了王翼不是一般人,现在他是副将,提拔一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王翼单膝跪地:“末将谢副将大人提拔!定不负所托!” “起来吧。”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牧羊,接下来的重头戏……就看你们今晚的了,务必……小心!” “明白!” 张牧羊郑重点头。 返回虎丘营地后,张牧羊立刻召集人手,把王翼和苏樱、王大动、张小北、狗剩都叫过来了:“今夜子时,你们随我潜入北燕军营附近,探查虚实,怎么样?” 王大动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叫道:“去,我去!” 这家伙跟王翼不一样。 对于当不当官,王翼根本就不在乎,他却恨不得马上就混个营将和队正来当当。 “好!都是好样的!”张牧羊沉声道:“各自检查装备,天黑后在此集合。” “是。” 几个人都散去了。 苏樱却盯着张牧羊,看得他直发毛,问道:“干什么?”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咱俩要不要再试试?我感觉……我快突破了。” “这……”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拒绝呢?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环顾左右,低声道:“……好!来我营帐!” 第49章 北燕郡主现身了 对于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去拒绝? 可惜…… 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是又有些失望。 系统的提示音并未如期待般响起,两人的修为也没有任何变化。 苏樱一拳头捶在了张牧羊的胸膛上,哼道:“喂,你怎么……好像不行了呢?” “不行?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声音都快把房盖掀翻了。” “哼,不管了,我晚上跟你一起去北燕前锋营。” 苏樱俏脸微红,拉过被子睡觉去了。 这娘们儿! 张牧羊心里琢磨着,现在看来,还是得再多找老婆洞房才行啊! 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李萍儿……根本就不够。 不管那么多了。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张牧羊取出吴克雄赠予的那包炼血散,仰头服下。 药力化开,体内气血顿时如同烧开的沸水般翻涌奔腾! 全身骨骼发出噼啪如爆豆般的清脆声响,筋肉皮膜进一步凝练,泛着隐隐如玉的光泽。一股远比之前更磅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流转,将他的修为彻底巩固在了炼骨境中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六人检查好装备:每人背负干粮袋、牛肉干,腰间挎着战刀,身后背着强弓与箭囊,全副武装。 王翼、苏樱、王大动、张小北、狗剩纷纷翻身上马,目光全都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吴克雄亲自前来送行,神色凝重,重重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沉声道:“记住……任务第二,性命第一!你们六个,必须一个不少,全都给我活着回来!” “放心,头儿!等我们好消息!” “走吧。” 吴克雄拍了拍马屁股,几个人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跟之前一样,六个人骑了六匹马,还带了六匹马,这样来回换骑,至少不会让战马那么累。 西北风怒号着,刮在脸上如同冰冷的刀片切割,疼痛刺骨。 三十里路程,在风雪交加中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前方无尽的黑暗里,就看到前方营地中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在风雪中摇曳,格外醒目。 “下马!换装!” 张牧羊迅速下马,将马匹拴在隐蔽处。 每人都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雪橇,套上白色伪装服和披风。 瞬间,六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速度更快,更方便,更隐蔽。 张牧羊的心中升起一阵异样,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儿像是杨子荣深入林海雪原,智取威虎山呢? 嗖嗖嗖! 六道白影,悄无声息地逼近北燕前锋营地。 营地依山而建,背靠陡峭崖壁,面朝开阔雪原缓坡。山壁挡住了最猛烈的北风,缓坡利于骑兵机动,又避免了洼地积雪压垮营帐。开阔的视野,让哨兵能在风雪中最大限度地监控四周。布局严谨,堪称教科书式的扎营典范。 营内,战马被排列成紧密的环形阵,马头朝外,身披厚毡,宛如一道活动的壁垒。 防风油灯在营地关键节点闪烁,光线昏黄,在风雪中明明灭灭。 最深处,靠近山壁的位置,一座明显比其他营帐更大、用圆木加固了基座的中军大帐巍然矗立。 可是…… 周围竟然没有任何北燕铁骑的痕迹,整个营地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这个前锋将领很不简单! 王翼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这应该是故意放松警惕,引诱不知情的人来自投罗网。” “陷阱?不至于吧?你是不是太小心了?”张小北有些不服。 “不信?你跟我来,我们摸过去看看。” “行!” 王翼和张小北如同雪狐般匍匐前进,消失在黑暗中。 没多久,二人就回来了。 张小北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骂道:“妈的!四周暗处拉满了绊索,连着铃铛!咱们刚才要是直接摸进去,肯定得触发警报,恐怕就麻烦了。” “什么?那……那咱们怎么办?”王大动急了。 “唉,咱们要是能从山壁上走就好了,直接从他们头顶过去……”狗剩在那儿嘟囔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牧羊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那面几乎垂直的漆黑崖壁! 对! 从上而下! 张牧羊重重一巴掌拍在狗剩肩膀上,大笑道:“哈哈,你小子行啊?咱们这次要是能完成任务,我给你立首功!” “啊?”狗剩疼得龇牙咧嘴,一脸茫然:“牧哥,我……我说啥了?” “你们在这儿接应我,我摸到山壁上去看看。” “什么?!” 狗剩和张小北等人都吓了一跳。 那崖壁光滑如镜,覆盖着冰雪,几乎无处着手,如何攀爬上去?又如何攀爬下来? 王翼沉声道:“牧哥,让大动跟你去!他是我们中攀爬的好手,掏鸟窝摸山崖如履平地,这点应该难不住他。” 嘿嘿! 王大动咧嘴笑道:“牧哥,交给我,没问题!” 苏樱也睁大了眼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牧羊,满是期待。 张牧羊点点头:“行,张英懂北燕语,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是!”苏樱顿时笑靥如花。 三人划着雪橇,迅速绕向山壁一侧,消失在了暴风雪中。 王翼和张小北、狗剩也没闲着,马上布置了一些绊马索和绳套儿之类的,万一败露了,敌人追上来,也干扰一下。 王大动不愧是在山林中长大的孩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竟真如猿猴般灵巧。他利用岩石缝隙和顽强生长的灌木,在前引路,张牧羊和苏樱紧随其后。 耗费了近一个时辰,三人有惊无险地成功登顶! 取出飞虎爪,牢牢固定在一棵扎根岩石的粗壮大树上。 张牧羊将绳索在身上绕了两圈,低喝道:“大动,你在山顶警戒接应。” “牧哥放心!” “等我消息……”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悄无声息地向崖下滑降。 苏樱紧张地往下张望着。 越降越低,整个营地的布局逐渐清晰地落入视线中。 这一刻,张牧羊的头皮瞬间发麻,惊出一身冷汗! 每一匹的战马后面,都躲藏了一个北燕骑兵。营地内也是一样堆满了积雪,而积雪中也隐隐可见人影轮廓! 整个营地,看似空虚,实则伏兵处处,杀机四伏! 这根本就是一个张开了口袋,等待猎物闯入的死亡陷阱! 幸好! 幸好没有从正面强闯! 张牧羊稳住心神,这样看了一阵,这才翻身落到一处阴暗的地方,用力晃动绳索。 苏樱早就已经等不及了,立刻抓住绳索,动作轻盈而迅捷地滑了下来。 张牧羊一把接住她,将她拉入崖底的阴影中,低声道:“整个营地防御得犹如是铜墙铁壁一般,咱们靠近中军大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咦?” 苏樱目光一凝,扯了扯张牧羊的衣袖,低声道:“嘘!你看那边!” 顺着苏樱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装饰华丽的宽大营帐中,走出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女人,她身披华贵的白色裘皮大氅,头戴雪貂皮帽,颈间围着火狐围脖,脚踩着鹿皮靴,容貌美艳,身上散发着一种草原儿女特有的野性气质。 在她的身边,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婢女,还有十几个气息沉稳的亲兵!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伏兵竟然纷纷现身,跪倒在雪地中,齐声低呼:“参见郡主殿下!” “赫连公子可在帐中?”郡主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郡主,赫连公子正在帐内。” “嗯,你们都退下吧。”郡主挥了挥手,姿态高傲。 “是!” 所有伏兵全都迅速退去。 十个亲兵也驱散了中军大帐周围的守卫,划出了一片禁区。 郡主带着两名婢女,径直走向中军大帐。 机会来了! 张牧羊看了眼苏樱,两个人来到了营帐的后面靠近山壁的偏僻处,用刀在底部轻轻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张牧羊取出一根空心竹筒,缓缓从切口处伸了进去。 顿时! 整个营帐内都落入了视线中…… 第50章 十万危急时刻! 夜黑如墨,风雪怒号。 张牧羊如同一头蛰伏的猎豹,一动不动地趴在山壁下的阴影中,眼睛紧贴着竹筒,死死盯住帐篷内的动静。 一旁的苏樱心急如焚,却什么也看不到,忍不住拽了拽张牧羊的衣角。 张牧羊笑了笑,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她。 而他自己则抽出寒翎刀,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又划开一道极细小的口子,再次将另一根竹筒缓缓伸了进去。 帐外是冰天雪地,帐内却温暖如春,俨然是两个世界。 营帐支架用的是坚硬的榆木,深深打入冻土,稳如磐石。帐篷外层覆盖着厚实的双层防风兽皮,内层则衬着柔软的羊毛毡,极大地隔绝了严寒。中央的火盆烧得正旺,跳跃的火焰驱散寒冷,上方悬挂的铁壶正煮着滚烫的烈酒,弥漫在了空气中。 一名青年男子赤着上身,盘膝坐在火盆旁。 他的脖颈上戴着一颗硕大狰狞的狼牙,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眼神锐利如鹰,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就是北燕狼王赫连勃勃的嫡子……赫连春水! 这时,那位郡主走了进来。 她脱去了白色裘皮大氅和雪貂皮帽,露出一身剪裁合体的劲装,完美勾勒出她浮凸有致的曲线。她双腿修长,身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七五,脸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浑身散发着高贵和野性的魅力。 “郡主……”赫连春水站起了身子。 “杀害赫连绝和赫连峰的人,找到了。”郡主毫无拘束地坐到火盆旁,自顾自倒了一碗滚烫的烈酒。 “是谁?”赫连春水脸色瞬间冷凝如冰。 “他叫张牧羊,四方县援军中的……一个什长。” “什长?!” 赫连春水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一个炼皮境的什长,力量不过五六百斤……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赫连峰,甚至是赫连绝?!”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 两者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根本就不可能。 “但事实如此!” “不过,你也不必想着亲手报仇了。北静王麾下的幕僚魏嵩,已派人前往虎烽口,将张牧羊给斩杀了。 郡主抿了一口酒,肃然道:“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联合戎族,一举踏平镇北关!” 戎族? 赫连春水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甚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难道陛下真的答应了大可汗的条件,要将你……许配给戎族的汗子了吗?!” 戎族,一个传承悠远、以狼为图腾的强大草原民族。 传说其始祖为“狼母所生九子”,后繁衍为九大部落,组成松散的部落联盟。联盟最高首领为赤狼部的大可汗,由各部推举产生,战时统率联军,平日则各部自治。 单单只是这一点,就看出燕帝南下的决心了,他要再次联合戎族,踏破镇北关! 可以! 戎族大可汗倒是答应了,但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燕帝把最宠爱的郡主嫁给汗子! 只有两国通婚了,结为姻亲,联盟才能稳固。 可是,北燕上下皆知,燕帝为了拉拢狼王,早已私下将郡主许配给了战功赫赫的赫连春水。现在大可汗提出这样的条件来,燕帝想不答应都不行。 你说,赫连春水又怎么能不愤怒? 郡主冷冽道:“戎族不过是我们北燕南下的垫脚石罢了,暂且利用他们攻打镇北关,待他们与靖边军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我们一举吞并戎族各部之日!” “真的?” “当然!” 戎族大可汗为了激励各部,已发下了可汗令:九大部落,谁先攻下镇北关,关内所有金银、粮草、人口、美女,尽归其部落所有! 此令一出,戎族九部早已眼红疯狂! 现在,距离镇北关最近的玄熊部和赤狐部,已然出动,明天早上就能赶过来与前锋营会合。等到那时候,他们将作为主力,和前锋营一起猛攻虎丘营地。 而狼王将亲率北燕铁骑精锐,直扑镇北关! 赫连春水紧握拳头,问道:“现在……镇北关内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周崇副将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一切尽在掌握中,更别说……城内还有不少咱们北燕的人。” “那……戎族的汗子呢?” 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他会跟随玄熊部和赤狐部一起冲锋……我们会‘尽力’保护他,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怪不得我们了。” 哈哈! 好计策! 赫连春水放声大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倒满两碗酒,将其中一碗递给了郡主:“那就预祝我们踏破镇北关,凯旋而归!也预祝郡主……计划成功!” “干!” 郡主豪爽地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嘶…… 躲藏在暗处的苏樱听得脸色剧变,咬牙道:“没想到狼王如此狠毒,竟要引戎族为前锋,还要过河拆桥!玄熊部和赤狐部明日清晨即到!” 张牧羊的心头一沉,问道:“这两个部落,大概会来多少人?” “戎族部落都不一样,玄熊部是大部,约有八九万人,赤狐部较小,仅仅有两三万人……既然作为攻打镇北关的主力先锋,哪怕不是倾巢而出,两个部落至少也会派出上万精锐骑兵!” “什么?” 上万戎族骑兵! 再加上北燕本部的铁骑! 这个消息对于镇北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灭顶之灾! 苏樱看向张牧羊,急道:“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听了,咱们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回去!撤!” “好。” 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两个人抓着绳索,悄无声息地攀上崖顶。 王大动躲藏在了一处雪洞中,见到两人身影,立刻迎了上来:“牧哥,樱姐,怎么样?探听到什么了吗?” “情况万分紧急,路上说!快下山与王翼他们会合!”张牧羊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是!” 三人不敢耽搁,一路连滚带爬地下山了,这才踩上雪橇,疾驰了回来。 张牧羊看着围拢过来的同伴们,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沉重的笑容:“大事不好了……我们探听到一个确切消息,戎族的玄熊部和赤狐部大军,最快明日清晨便会抵达,与北燕前锋营会合,一同进攻虎丘营地!” “什么?戎……戎族?!” “他们怎么来了?!” 王翼、张小北、狗剩如遭雷击,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绝望。 这个消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本来,应对北燕大军就已经极其艰难,现在又有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上万精锐骑兵…… 镇北关,还有一丝胜算吗? 所有人的心都坠入了万丈冰窟。 恐怕…… 谁都别想活命了。 第51章 疯了!五百干一万! 镇北关有上万靖边军。 可是,之前跟北燕十万铁骑的连番血战,已经让靖边军伤亡了两千多人,更是折损了副将赵立东。现在从各地州府县驰援过来的兵马,也不过是几千人,但是良莠不齐,跟靖边军的精锐肯定比不了。 说句难听点的话,这就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就这么点力量,要面对北燕近十万铁骑,再加上戎族玄熊、赤狐两部至少上万骑兵…… 这仗,还怎么打? 哪怕是大罗金仙过来,恐怕也没有回天之力。 镇北关完了。 北静王将趁着这个机会,拥兵自立。 北燕铁骑将踏破雄关,长驱直入,肆虐大梁腹地。 早在三年前,大梁二十万精锐便已葬送边关,国力元气大伤,如今根本无力阻挡北燕与戎族的联军。 国破,山河必碎。 所有大梁子民,都将沦亡于异族的铁蹄之下。 挡不住! 根本就挡不住! 苏樱、张小北、狗剩、王大动等人面色剧变,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僵立在风雪中,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绝望。 连一向沉稳多智的王翼,也深感束手无策,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狗剩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颤声道:“牧哥,要是镇北关破了,咱们……咱们张家村,是不是也完了?” “是啊!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王大动也六神无主。 “别慌!”张牧羊目光扫过几人,眼神异常坚定,缓缓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倒是想到一计,或许……能搏出一线生机!” “什么计策?!”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牧羊的身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牧羊目光锐利,一字一顿道:“咱们可以打一个……信息差!” 甭管什么男人,一旦牵涉到女人,都有可能会昏了头。 现在,燕帝为了拉拢戎族,将郡主许配给了戎族的汗子。而郡主……她和赫连春水真心相爱,这件事情整个北燕上下的人都知道,相信汗子也肯定知道。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两个人之间早已势同水火! 只要稍加挑拨,让他们见面就打起来,也绝非不可能! 王大动忍不住插嘴,疑惑道:“牧哥,你说得是有道理……可是,玄熊部和赤狐部是来配合北燕前锋营作战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自己先打起来?” 哼! 张牧羊冷笑了一声,问道:“翼哥,这儿是什么地方?” 王翼立刻反应过来:“黑风崖!” “咱们就趁着玄熊部和赤狐部即将抵达黑风崖,却还没与前锋营汇合的刹那,假冒成北燕前锋营的人,主动出击,狠狠干他们一下,再把他们引到黑风崖来!” “等到那时候,戎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会来追杀我们,就会很自然地与北燕前锋营在黑风崖遭遇了……一场大火拼,就在所难免了!”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一片死寂! 只剩下了呜咽的西北风,夹杂着暴风雪在怒号着。 张小北和王大动、狗剩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连嘴巴都合不拢了,结结巴巴地道:“牧哥,这……能行?” “只要谋划周密,行动果断,绝对有机会!”张牧羊语气无比肯定。 “可以!就这么干!” 王翼一拳头捶在张牧羊的胸口,笑道:“这要是干成了,让戎族和北燕狗咬狗……那镇北关的危局,可就真有转机了!” 苏樱的美眸中也绽放出异彩,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与崇拜! 这个男人……冷静、果决、胆大包天! 在此绝境之下,竟能想出如此剑走偏锋的奇谋! 怎么看,怎么顺眼! 张牧羊低喝道:“行了,都别高兴太早!时间紧迫,成败在此一举……立即行动!” 计划既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张小北和狗剩抓着张牧羊的都伯令牌,以最快速度返回虎丘营地,将令牌和紧急军情呈交吴克雄,请他即刻率领五百铁骑,全部换上之前缴获的北燕盔甲,火速赶往黑风崖西北二十里处会合。 张牧羊和王翼、王大动、苏樱三人,立即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那就是戎族部落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换马不换人,连续狂奔了两个多时辰。 终于,在风雪弥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连绵的火光! “来了!” 四人心中一凛,立即寻找隐蔽处躲藏起来。 只见一队队骑兵,正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这些戎族骑兵的装备极其简陋,许多人只用破布包裹着头颅,身上连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仅仅裹着粗糙的兽皮,却人人悍不畏死,极其残暴,充满着野性。 他们的生存环境,远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的大梁艰苦,甚至连北燕都比不上。大部分部落不事农耕,全靠游牧为生。每到冬天,粮食匮乏,只能宰杀牲畜,或用皮毛与北燕、大梁边境贸易,换取微少的粮食和食盐,生活异常困苦。 正是这样,他们对大梁的富庶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一旦攻破镇北关,就意味着数不尽的金银、粮食、女人和奴隶! 大可汗的许诺,足以让他们疯狂! 有多少铁骑? 看不到,但是一个个火把在风雪中绵延不绝,根本看不到尽头!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的心头,如同被一块千斤巨石死死压住,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咕噜! 王大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牧哥,你……你说咱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吗?” “能不能成,都必须成!”张牧羊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火龙,斩钉截铁地道:“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盯着!死死地盯着!摸清他们的行军速度和规律!” 在这荒郊野岭、风雪交加的鬼天气里,玄熊部和赤狐部的戎族骑兵们做梦也想不到,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如同猎豹般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动,张牧羊就跟着动。 这样观察了一阵,张牧羊低喝道:“走!我们去找最适合伏击的地点,跟吴副将会合!” “你们去!我留在这里继续盯着,随时留意他们的动向!” 王大主动请缨留下监视。 张牧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与王翼、苏樱转身,再次策马奔向黑风崖方向。 终于,他们在黑风崖延伸出的一处余脉上,找到了一处小山丘。 四处散布着一些耐寒的灌木丛,便于隐藏。 没有说话。 三人立即开始忙碌起来了,利用地形和灌木丛设置简易的绊马索和陷坑。 天寒地冻,土地坚硬如铁,挖掘起来极其困难。 幸好,张牧羊的寒翎刀锋利无匹,随着熟练度的增加,人与刀之间的默契和刀的锋锐似乎都在增长。他运足上千斤气力,以刀为铲,疯狂地在地上挖掘着一个个仅容马蹄陷入的小坑。 坑不用大,但是数量多,分布广,遍布周围区域。 忙碌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后—— 嘚嘚嘚! 一阵急促而压抑的马蹄声传来。 吴克雄亲自率领着陈秀成、刘云召等四方县五百援军赶到了,每个人都穿着北燕铁骑的盔甲,远远望去,与真正的北燕前锋营一模一样。 吴克雄甚至忘了张牧羊“隐藏”的身份,刚一跳下马就激动地抓住他,嗓音都变了:“张牧羊!你……你说的是真的?戎族的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人真的来了?” “千真万确,我们亲眼所见!” “完了!这下全完了!” 现在谁还在乎张牧羊是谁呀?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听到林小北和狗剩带来消息的时候,都已经睡觉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天,都要塌了! 这就看出吴克雄对张牧羊的信任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一路狂奔了过来。 吴克雄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废话不多说了!你就告诉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张牧羊狠狠道:“咱们万万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说什么也得干他们一票,把水搅浑!” “干?怎么干?” 吴克雄几乎是在低吼,指着身后的五百骑:“咱们就这五百号人,去干人家上万人?” 这他妈的! 还不如直接拔刀自尽算了,反倒更是来得痛快。 第52章 史上最作死挑衅! 疯了! 这绝对是疯了! 五百人,去主动攻击上万戎族精锐骑兵? 这怎么可能?! 吴克雄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气得他想骂娘,又想哭,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瞪着张牧羊,几乎是吼了出来:“张牧羊!我……我他妈不是怕死!可咱们就五百号人!怎么干人家上万人?啊?!” “是啊!” 刘云召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恐惧之色,声音发颤:“戎族人……那是出了名的残暴嗜血,咱们这点人冲上去,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不能打! 绝对不能打! 陈秀成和其他几个营将、队正也都是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他们只是从四方县来的地方军,拿着每月五百文的军饷,凭什么要去干这种玩命的活儿啊?谁都不想有钱赚没命花,更别说……他们还没有钱赚了。 恐慌的气息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士气瞬间跌至冰点,甚至有人感觉双腿发软,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这一战,跟虎烽口还不一样。 在虎烽口,他们至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有冰窟、有巨石、有火箭,可以凭险据守。 可是现在呢?放眼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原,就只有脚下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山丘。一旦上万铁骑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瞬间就会被碾得粉碎! “干什么?” 张牧羊扫视着人群,暴喝道:“老子也不想打!但是……我们还有退路吗?一旦让玄熊部、赤狐部和北燕前锋营会合,镇北关和虎丘营地顷刻间就会化为齑粉!我们,我们的家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现在还有机会! 有信息差! 有汗子和赫连春水之间的夺妻之恨! 有茫茫夜色作为掩护!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一颗不惧生死、保卫家园的拳拳之心!” 张牧羊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我们不是去跟他们硬碰硬!我们是去捅马蜂窝!干一票就跑!只要成功把戎族人引到黑风崖的前锋营地去,让他们和北燕前锋营狗咬狗,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给吴克雄使眼色。 操! 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 吴克雄心里暗骂一声,把心一横,脸上挤出凶狠的表情,慷慨激昂地吼道:“他娘的!戎族怎么了?还不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他妈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怕个卵!跟老子干了!” “干了!” 听到不是死拼,而是打了就跑,还有陷阱掩护,士兵们的士气终于恢复了一些,稀稀拉拉地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张牧羊趁热打铁,擦掉了脸上的伪装,喝道:“兄弟们!我是张牧羊!” 啊? 张牧羊没死? 所有人都震惊和激动了起来,那可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张牧羊大声道:“咱们都是四方县出来的老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难道你们忘了,咱们是怎么在吴副将的带领下,在虎烽口杀退五千血狼骑的吗?难道你们忘了,我是怎么一把火烧了敌军粮草的吗?” 对啊! 想起之前的辉煌战绩,士兵们的眼神亮了一些,士气明显回升。 吴克雄狠狠瞪了张牧羊一眼,大笑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萧将军根本就没有病,那只是诱敌之计!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萧将军,他会派五千靖边军精锐来接应咱们!而且……此战过后,每人赏银二两!” 士气再度攀升! 嘿嘿! 张牧羊咧嘴一笑,又添了一把火:“等完事儿了,再回到镇北关,吴副将会亲自找到萧将军,让萧将军花钱请兄弟们去逛窑子。” “行!这事儿老子包了!” 吴克雄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句话,心里已经把张牧羊骂了无数遍。 这小子真是逮着他往死里坑啊! 哈哈! 这话一出,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被驱散了不少,士兵们哄笑起来,士气瞬间暴涨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嗖嗖! 王大动划着雪橇疾驰过来,单膝跪地:“禀副将大人!玄熊部和赤狐部已经过来了……还不到五里地。” “走!上去看看!” 一行人迅速爬上小山丘,举目远望。 只见远方风雪中,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正在缓慢移动,绵延数十里,根本看不到尽头,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都要窒息了。 没有退路了! 吴克雄深吸一口气,看向张牧羊:“你就说,咱们怎么干吧?” 张牧羊迅速下达指令: 兵分两路! 一路由陈秀成率领二百人,将一些战马牵到黑风崖下隐蔽处,准备好火箭,等待信号。 一路由吴克雄、张牧羊亲自率领,带王翼、苏樱等三百人,脚绑雪橇,跟对方干一票之后,就立即滑雪往回跑,这样不至于掉入陷坑中。 当戎族追兵被引至黑风崖下,陈秀成部就立即对北燕前锋营地发射火箭,一旦前锋营地的人冲出来,所有人……一起跑路。 时间紧迫,根本就不容许反对,或者是思考了。 陈秀成带着二百人悄然隐没在黑暗中。 吴克雄和张牧羊率领三百人,牵着战马,踩着雪橇,迎着那望不到尽头的火龙,走了过去。 对于雪橇的事情。 在从虎烽口回来的时候,张牧羊就让每个人去练习了,速度极快。 远处的戎族大军大多身着粗糙兽皮,皮肤黝黑粗糙,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原始的野性。 传闻中,他们在极端缺粮的冬天,甚至会做出易子而食的惨剧,其凶残程度远超常人想象。那些女人宁可自杀,都不愿意去当俘虏,远比想象中还更要凄惨。 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低喝道:“上马!走出去!” “走!” 三百骑翻身上马,在张牧羊和吴吴克雄的带领下,排成稀疏的阵型,主动迎向了那无边无际的戎族大军。 “来者止步!” 戎族前锋发出粗野的呼喝。 队伍停了下来,无数道凶狠的目光,聚焦在这支突然出现的小股北燕骑兵身上。 苏樱用熟练的北燕语,沙哑地喊道:“请问……汗子殿下可在军中?” 一个身着锦袍、身材异常粗壮魁梧的青年在亲卫簇拥下越众而出,神态倨傲,厉声道:“我就是戎族汗子!你们是什么人?” 苏樱高声道:“我们是北燕前锋营赫连公子麾下的人,赫连公子让我们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快说!” 汗子有些不耐烦了。 苏樱稍微犹豫了一下,骂道:“赫连公子说……操你娘的!滚回你的戎族狗窝去吧,郡主早就被我们赫连公子睡烂了,岂是你这种茹毛饮血的畜生,所能觊觎的?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第53章 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什么?!你……你说什么?!” “哇呀呀呀!” 这句恶毒至极的挑衅,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戎族汗子最敏感、最不容亵渎的尊严之上! 汗子瞬间暴怒,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就是现在!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低喝道:“放箭!” 嗖!嗖! 早已隐藏在暗处的王翼和狗剩,几乎是同时射出了两支冷箭! 狗剩是神箭手。 至于王翼就更是不用说了,他的箭术比狗剩还更要厉害。 事发太过于突然,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汗子到底是部落勇士,生死关头竟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个狼狈的侧身翻滚,硬生生避开了直取咽喉的一箭! 噗嗤! 另一支箭狠狠擦过他的臂膀,带起一蓬血花! 伤势不重,但是……这种巨大的羞辱和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点燃了汗子的滔天怒火! “啊!!杀!给我杀了这群背信弃义的北燕狗!一个不留!” 汗子如同受伤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 杀! 这些戎族人也被彻底激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对着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就杀了过来。 三百人一起放箭。 仅仅一轮。 吴克雄喊叫道:“快跑!” 所有人调转马头,拼命往回狂奔。 等快要到陷坑和绊马索的地方,他们纷纷翻身下马。一个个脚下早就绑好了雪橇,用力一撑,飞速地在雪地上滑行起来! 陷坑只有马蹄大小,对于雪橇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可是…… 那些疯狂追赶的戎族人就不行了,等待他们的是噩梦! 噗通!噗通! 马蹄不断踩入那些只有碗口大小的深坑中,瞬间失去平衡,惨嘶着连人带马翻滚在地。绊马索更是撂倒了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骑手,骑兵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重重砸在地面上。 眨眼间,就有数十骑人仰马翻,队形大乱。 但是戎族人实在太多,还是有很多骑兵绕过或踏着同伴的身体,继续疯狂追击。 这一切,都被潜伏在黑风崖上的陈秀成尽收眼底。 时机已到! 陈秀成弯弓搭箭,箭镞上燃烧着熊熊火焰,怒吼道:“放火箭!给老子往死里射!烧光他们!” 嗖嗖嗖! 二百支点燃的火箭如同复仇的火雨,骤然划破漆黑的夜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纷纷扬扬地射向北燕前锋营的营地! 这些人还用刚学的、半生不熟的戎族语和北燕语,混杂着拼命呐喊: “赫连春水!拿命来!” “郡主是我们戎族汗子的女人,老子杀光你们!” “杀光北燕狗!” 火箭落下,顿时点燃了数顶帐篷和堆放的草料,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那些在北燕营地外围雪地里埋伏了半夜、早已冻得半死的前锋营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极其恶毒的辱骂彻底激怒了! 赫连春水第一个冲出营帐,看到营地火起,听到对方竟敢如此侮辱自己和郡主,顿时气得双目赤红,怒吼道:“这是戎族的畜生偷袭!给我杀!杀光他们!” “等等!情况不对!这可能是诡计!” 郡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可惜她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了震天的喊杀声中。 这些北燕铁骑嘶吼着冲出营地,扑向刚刚冲到山崖下的戎族先锋! 一方认定对方是卑鄙的偷袭者,还侮辱主帅,罪该万死。 一方认定对方是伏击并射伤汗子的无耻小人。 双方都憋着一肚子火气,都认为自己是被害者。 在这个漆黑的雪夜,在黑风崖下,两支军队就这样毫无花巧、凶狠地撞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咒骂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瞬间响彻云霄,将风雪声都压了下去! “走!快走!” 吴克雄、张牧羊和从山崖上撤下的陈秀成等人迅速汇合。 有马的骑马。 没马的划雪橇,一个个都玩儿命了,头也不回地逃离战场。 一口气狂奔出数里之地,直到喊杀声渐渐远去,这些人才放缓速度,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 只见黑风崖下,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戎族和北燕的士兵完全混战在一起,厮杀得难解难分。 成功了? 他们真的……成功了? 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等人互相对视,一个个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嘿! 嘿嘿! 这些兵卒们想笑又不敢出声,但是都攥着拳头,眼神中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兴奋。 吴克雄狠狠一拍张牧羊的肩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牧羊!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干得太漂亮了!” “这都是副将大人领导有方,决策英明!” “滚蛋!少拍马屁!” 吴克雄笑骂着,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们是撤回营地,还是……就在这儿看热闹?” 张牧羊目光投向远处混乱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副将大人,我觉得,咱们应该再加一把火,扩大战果。” “怎么扩大?” “现在双方已经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咱们要是偷偷地混进北燕前锋营,把他们的粮草彻底烧个精光,你说会怎么样?” “哈哈!” 吴克雄大笑道:“那他们就算打到天边去,这血海深仇也解不开了!” 不止如此! 张牧羊低声道:“王翼和狗剩射向汗子的那两箭,箭头上抹了药……不会立刻致命,但是只有我这儿有解药,戎族汗子想活命,到时候就得来求我们。” “你的意思是……”吴克雄瞬间明白了张牧羊的意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现在,倒是很期待狼王赫连勃勃亲率大军赶来了。” 张牧羊冷声道:“这次,我要北燕铁骑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计划既定。 张牧羊立刻点了王翼、苏樱、王大动等几个人,再次朝着已陷入一片混乱的北燕前锋营潜去。 嘚嘚嘚! 几人骑着战马,身上穿着标准的北燕骑兵盔甲,在前锋营地中竟如入无人之境! 苏樱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用纯正的北燕语,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快去前线救援赫连公子!戎族蛮子发疯了!公子被围了!” “走,快去救公子!” 营地里残留的北燕铁骑,顿时心急如焚,纷纷上马朝着主战场冲去。 防线,瞬间空虚! 张牧羊等几个人几乎是一路毫无阻碍,冲向营地最深处的粮草重地! “站住!你们是哪个营的?粮草重地,不得擅闯!”仅剩的一些守卫警觉地拦了上来。 “我们是你戎族爷爷!” 苏樱叱喝一声,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刀光一闪,将那守卫劈翻在地! 张牧羊低吼:“放箭!”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早已准备就绪,瞬间点燃火箭。 嗖!嗖!嗖! 数支火箭精准地射向堆砌如山的粮草垛和旁边的草料场! 轰——! 火焰猛地窜起,迅速蔓延,顷刻间便将北燕军的大片粮草吞噬。 “走!四处点火!” 几人分散开来,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投向沿途的帐篷、物资堆。 一时间,整个北燕营地都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混乱到了极点。 任务完成!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毫不迟疑,策马朝着双方交战最激烈的方向冲去。 苏樱嘶哑着喊道:“赫连公子!大事不好了,戎族奸细烧了我们的粮草!” “粮草!” “我们的粮草全完了,是戎族的这些畜生干的!” 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如同丧钟,敲在每个北燕士兵的心头! 赫连春水看了眼漫天火光的前锋营,顿时目眦欲裂! “戎——族——!” 赫连春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双目赤红:“不死不休!给我杀!杀光这群卑鄙无耻的蛮子!!” 杀!杀!杀! 每一个北燕士兵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和愤怒,纷纷发起了同归于尽般的冲锋! 血肉横飞,劈杀得更是惨烈了。 第54章 抢!抢!抢! 看电影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道! 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甚至是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东西。 但是…… 他们全都屏息凝神,躲藏在了暗处,看着戎族和北燕铁骑在那儿杀得天昏地暗,说不出的痛快和激动。 张牧羊坐在一块岩石上,心里琢磨着,要是有瓶可乐,或者是爆米花就好了。 苏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看战场,又看看张牧羊,心中涌动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想想第一次见到张牧羊的时候。 那时的他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站在风中不住地咳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而她,之所以选择跟张牧羊在一起,那就是想着他可能都活不过当晚,那她就可以趁机逃脱掉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看似命不久矣的男人,在与杨文娟洞房之后,竟脱胎换骨了一样,不仅三拳两脚打跑了恶霸张黑子,更是一步步展现出惊人的潜力。 杀燕贼! 斩伍长! 修为一路飙升,甚至连炼脉境的营将周通,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可是炼脉境武者啊! 苏樱越是看他,越是觉得看不透。 这个男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质,冷静、果决、胆大心细,甚至……有些狡猾,却偏偏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些天马行空却又精准狠辣的计谋,他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突然,她就感到手心一暖,竟然是张牧羊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这么盯着我看什么?不会是……又想要了吧?”张牧羊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对,我就是想要了!” 苏樱俏脸微红,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问道:“我的都伯大人,你还有什么惊天妙计啊?” 嘿嘿! 张牧羊咧嘴一笑,正色道:“副将大人,你们先率领大队人马撤回虎丘营地,严加戒备。我带一小队人摸过去再看看情况……” “牧羊,你说,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把戎族的粮草也给烧了?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 “这个……怕是不可能。” 张牧羊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戎族上万骑兵,粮草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此刻必然严防死守。咱们这点儿人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千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吴克雄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千万小心!事不可为,立即撤回!” “明白!” 这种深入敌后的侦察任务,自然少不了精通戎族和北燕语言的苏樱。 当下,张牧羊和苏樱带着都伯五十人部,划着雪橇,脚下雪橇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再次逼近黑风崖。 他们在半山腰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巧妙地隐藏起来。 从这里俯瞰,山下战场的惨烈景象尽收眼底。 现在,厮杀已进入白热化。 北燕前锋营装备精良,个个战力强悍,是真正的精锐。但戎族战士人数占优,天性嗜血残暴,双方都已杀红了眼,完全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赫连春水和戎族汗子皆身先士卒,两人身上早已溅满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雪地上尸横遍野,殷红的鲜血浸染了皑皑白雪,触目惊心。 张牧羊微微皱眉,这样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不过……想要烧掉戎族的粮草,将是比登天。 “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从北燕营地中响起,传遍战场。 这是北燕鸣金收兵的信号! 吹响号角的,正是那位北燕郡主!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张牧羊目光锐利,紧紧盯住那道身影。 她的身材高挑,在混乱的战场上,更是平添了一份高贵和野性的魅力。这要是能娶她洞房,或许能给系统带来意想不到的加成呢! 军令如山! 赫连春水心有不甘,但还是连续劈出几刀,嘶声大吼:“撤退!全军撤退!” “撤!快撤!” 所有北燕骑兵,掉头撤退。 走? 往哪儿走? 戎族汗子挥刀怒吼:“给我追!杀光他们!” 一方溃退,一方穷追。 双方在草原上,疯狂追逐起来。 片刻之后,黑风崖下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骸,还有一些伤者发出痛楚的叫声。 一群戎族人赶了过来。 一个身材粗犷,神色凶悍的青年,喊道:“快!打扫战场!看看北燕营地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全都搬走!” “是。” 这些戎族士兵毫不留情,见到北燕伤兵,直接一刀斩杀。 现在前锋营地还是一片混乱。 剩下的一些北燕骑兵在那儿救火,现在见到戎族人冲上来了,纷纷掉头逃窜。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将粮草烧毁了大半,但是在北燕铁骑的抢救下,还有一些粮草,顿时让玄熊部疯抢了起来。 “住手!” 突然,一声娇叱响起! 一名身披赤红狐皮大氅、露出了胳膊和大腿的女子,骑着一匹神骏白马疾驰而来。她容颜娇媚,眼神却锐利如刀,正是赤狐部的少族长……赤媚儿! “乌蛮!你什么意思?” 赤媚儿马鞭一指,冷声道:“这些粮草,理应我们赤狐部也有一份!” 哈哈! 玄熊部的少族长乌蛮狂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赤媚儿,草原的规矩:谁抢到就是谁的!你们赤狐部有本事,自己也来抢啊!” “你真以为我们赤狐部怕了你们?” “不然呢?” 玄熊部是大部,有八九万人。 赤狐部仅仅有两三万人,还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跟玄熊部根本就没法儿比。 乌蛮挥了挥手,大批玄熊部战士立刻围拢上来,一个个脸色凶狠,根本就没有将赤狐部的人放在眼中。 嘿嘿! 乌蛮上下打量着赤媚儿火辣的身材,目光放肆,笑道:“赤媚儿,要不你嫁给我算了!咱们玄熊部和赤狐部合并一处,这些粮草……我全都送给你当聘礼,如何?” “哦?此话当真?”赤媚儿挑眉。 “千真万确!” “行啊!” 赤媚儿嫣然一笑,翻身下马,脚踩着狐皮靴,一步步向乌蛮走了过去。她胳膊上纹着赤色狐火图腾,在雪光映衬下仿佛在熊熊燃烧,狐皮斗篷的毛领扫过雪地,留下串串旖旎的脚印。 等到了乌蛮的面前,她笑容骤然一冷,猛地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抵在了乌蛮的脖颈上,冷声道:“现在,这些粮草都是我赤狐部的了,谁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你敢!” 玄熊部战士顿时哗然,弯刀出鞘,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乌蛮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于……他早就知道赤媚儿会对自己动手,“蛮夷狐媚”的名号可不是吹嘘出来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乌蛮冷笑道:“赤媚儿,你动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明天太阳升起之前,赤狐部就被夷为平地?” “你……” “报!” 突然,一个戎族骑兵策马狂奔过来,声音沙哑急促地喊道:“前方十里外发现一处北燕隐蔽营地,里面堆满了粮草!汗子有令,谁抢到就是谁的。” 粮草? 这对于熬过漫长寒冬、资源匮乏的戎族各部来说,甚至比金银和女人还更重要。 嗷呜! 乌蛮再也顾不得和赤媚儿对峙,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嚎:“玄熊部的勇士们!跟我走!抢粮草去!” “赤狐部!跟上!” 赤媚儿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迟疑,但还是翻身上马,率领部下紧随而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前来报信的戎族骑兵,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冷笑。 她,赫然是伪装后的苏樱! 眨眼之间,战场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了,只剩下寥寥一些玄熊部战士在看守着。 “成了!” 苏樱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低声道:“大鱼都被引走了!” 张牧羊笑道:“好!现在轮到我们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烧毁。 张牧羊低喝道:“咱们去抢劫戎族的粮草,尽可能地搬走,搬不走的……就地寻找隐蔽处掩埋,做好标记!” 这些粮食对于北燕和戎族是命脉,对于张牧羊来说,那就是他的根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场大雪中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55章 我送粮草当聘礼! 现在,北燕前锋营地的粮草堆放处,仅剩下几十名玄熊部战士在看守。 机不可失!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挥手,低喝道:“围上去!速战速决!” 五十个精锐脚踏雪橇,如同无声的雪原幽灵,从四面八方骤然合围! “放箭!” 王翼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如同骤雨般激射而出! 那些玄熊部战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纷纷中箭倒地。 “杀!” 所有人如同离弦之箭,疾冲而上,刀光闪动,不断劈斩而下。 仅仅几个呼吸,战斗就完美结束。 倒不是说玄熊部战士不行,而是偷袭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北燕前锋营都逃窜了之后,还会有一支奇兵从天而降,直取他们的命脉。 狗剩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袋,激动得声音发颤:“牧哥!咱们……咱们真的得手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张牧羊目光锐利,迅速下令:“立即撤退!” “是!” 队伍立刻行动起来。 有人驾起装载粮草的马车,有人警惕地环视四周担任警戒,更有人手持树枝,不断清扫车辙印记,尽可能抹去队伍撤离的痕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张牧羊等人离开前锋营地没多久,身后就骤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披赤红狐皮大氅,在雪地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醒目。 她,正是赤媚儿!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雪原,根本无险可守,无处可避。 王翼和张小北等人纷纷弯弓搭箭,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张都伯!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我们这点人,硬拼就是送死!”张牧羊异常冷静。 “那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到手的粮草……” 王大动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些粮食对他们而言,甚至比性命还更要重要! 张小北咬牙道:“那咱们就放火烧了,绝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不用!”张牧羊目光闪烁,瞬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愕然的决定,十分果断道:“放弃粮草!全体撤退!” “什么?!” “放弃?!” 这些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付出了巨大风险才抢到手的粮草,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执行命令!”张牧羊语气不容置疑,喝道:“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乖乖把吃下去的,连本带利都吐出来!撤!” “走!” 不甘心啊! 可是,赤狐部的人越来越近,仿佛是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了。 这些人气得直跺脚,终于是策马跑掉了。 几乎是前脚和后脚。 他们刚走,赤媚儿和那些赤狐部的人就赶到了。 粮草? 赤媚儿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 其实,早在那个戎族骑兵前来报信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黑风崖已经有前锋营地了,前方十里外怎么可能还会有隐蔽营地,还堆满了粮草?况且,汗子去追杀赫连春水等人了,也不可能说“谁抢到就是谁的”命令。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应该是团结赤狐部和玄熊部,而不是要挑起他们的内讧。 所以,她将计就计,假意追出一段距离后,便立刻带人杀了回来。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算计: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他们就灭掉了营地上玄熊部的人,夺下这批关乎部落存亡的粮草! 天寒地冻,大雪封山。 赤狐部已有不少老弱冻饿而死,为了活下去,她可以不择任何手段。 “少族长,要追击靖边军吗?”一名部下问道。 “不必。”赤媚儿果断摇头:“乌蛮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咱们必须尽快处理这些粮草,立刻驱车,前往黑风崖方向寻找隐蔽处掩埋!” “是!” 在这片茫茫雪原上,只有黑风崖复杂的地形,才有可能安全地隐藏这批粮草,而不被暴怒的玄熊部轻易找到。 停下! 张牧羊率领队伍撤出一段安全距离后,突然勒住马缰,挥手止住了队伍。 呵呵! 张牧羊回头望着赤狐部车队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回去?”王大动有些发懵,问道:“张都伯,回去干什么?粮草都没了!” “没了?那我就去把它们要回来。” “要回来?怎么要?” “用嘴要!”张牧羊语气笃定,转头道:“苏樱,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对方可是赤狐部! 他们五十人还要避其锋芒,现在只有两个人回去,这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王大动和张小北等人立刻挺身而出:“牧羊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胡闹!我们是去谈判,不是去打仗!人多反而坏事。” “可是……” “放心。” 张牧羊眼神锐利:“他们不敢动手,也未必想动手。” 在这些人担忧而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张牧羊和苏樱调转马头,竟然真的朝着赤狐部车队的方向追去了。 王翼微微挑眉,低喝道:“全体都有,脚踏雪橇,悄悄尾随跟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暴露!随时准备接应!” “是!” 队伍再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回去。 嘚嘚嘚! 马蹄声再次响起,打破了雪原的寂静。 张牧羊也怕赤狐部的人会放箭,低呼道:“苏樱,你喊话表明身份和来意。” 苏樱立即用流利的戎族语,高声喊道:“赤媚儿,我们是大梁靖边军!请勿放箭,我们有要事相商!” 靖边军? 赤媚儿扬起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进,让一些战士张弓搭箭,警惕地指向越来越近的两人。 很快,张牧羊与苏樱便来到近前。 赤媚儿冷笑道:“你们好算计,就是你们假传军情,引走乌蛮,好趁机抢夺粮草的吧?” “不错!” 张牧羊通过苏樱的翻译,坦然承认:“也是我们放箭射伤汗子,并火烧北燕营,最终挑起了你们与北燕军的血战。” 什么?! 赤媚儿心中剧震! 她只是想到了其一,却万万没想到其二、其三。 原来从汗子中箭到两军火拼,所有一切背后,竟然都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 这是何等可怕的算计,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赤媚儿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现在回来,究竟想怎么样?” 张牧羊不慌不忙:“你说,留守的玄熊部战士死了,粮草不见了,等乌蛮回来,他会相信你的解释吗?你觉得盛怒之下的玄熊部,会放过你们势单力薄的赤狐部吗?” 赤媚儿脸色微变,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张牧羊继续道:“不过,你要是把大半粮草交给我们靖边军,这个黑锅由我们来背,你们赤狐部自然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不可能!”赤媚儿断然拒绝:“这些粮草关乎我部族人性命,绝无可能拱手相让!” “别急,咱们还有更好的合作方案,还记得汗子中的那一箭吗?箭头上淬了特殊的药物,普天之下,只有我们靖边军有解药。” “此话当真?”赤媚儿眼中精光一闪。 “千真万确。” 张牧羊笃定道:“如果你答应合作,我们可以提供解药,帮你救治汗子。等到时候,我们可以把汗子的性命当做筹码,向戎族大可汗索要更多粮草。我们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粮草,作为合作的诚意,转赠给你们赤狐部,你看呢?” 赤媚儿沉默了。 这批粮草对部落至关重要,但对方所说的更具诱惑力,也更稳妥。 张牧羊看着她犹豫的神情,郑重道:“如果少族长觉得风险太大,我还有一个提议:你现在就可以派五十人,押送所有粮草回赤狐部,我们来伪装抢走粮草,那样你就能跟玄熊部解释了。” “什么?” 赤媚儿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张牧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牧羊微微一笑,目光直视着赤媚儿那双妩媚而又野性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很简单。” “第一,我看中你的能力和你的部落,我希望与你,与赤狐部,建立长期深入的合作。” “第二……” 他顿了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笑道:“我更是看中了你这个人,我张牧羊,想娶你赤媚儿为妻!这些粮草权当作是聘礼了。” 第56章 玩弄于股掌之间 娶妻? 第一次见面,就敢如此大胆直白地提出娶妻? 整个戎族九大部落,觊觎赤媚儿美貌与地位的人,比草原上的雄鹰还要多,何时轮到一个陌生的大梁……都伯??? 一名部将顿时勃然大怒,鄙夷道:“狂妄的大梁贱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娶我们少族长?” 张牧羊目光冷冽,扫了过去:“你是何人?” “我乃赤狐部狐将,铁藜!”他身披黑底赤纹的狐皮大氅,头盔上装饰着醒目的狐尾翎羽,显得威武而凶悍。 “区区一个狐将,还不够资格在我面前吠叫。” “你……” “赤媚儿,你不必立刻答应我,但你记住,你注定是我的妻子,逃不掉的。” 张牧羊看了一眼已经逐渐远去的运粮队,低呼道:“没时间了,你马上派五十人火速护送粮草赶回赤狐部,再让你的人帮我将营地里的马料装袋,充作粮草。” 赤媚儿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用那双妩媚而又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牧羊,冷笑道:“你知道吗?戎族九大部落的汗子、少族长,想娶我的人能排到雪山脚下。他们要是知道你敢这样说话,必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看我像是会怕的样子吗?”张牧羊毫无惧色,反而迎着她的目光,自信满满。 “好!” 赤媚儿似乎被他的胆色激起了几分兴趣,一字一顿地道:“你要是能帮我赤狐部粮食危机,再替我解决了其他八大部落的麻烦……我赤媚儿就嫁给你!” 这条件,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张牧羊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灼灼地道:“我答应你!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能嫁给任何人。” “我也答应你。”赤媚儿回答得干脆利落。 “一言为定!” 啪!啪! 两人击掌为誓! 赤媚儿当即策马回去,安排五十个战士,押送着粮草赶回赤狐部,千万不要声张。 张牧羊也让狗剩带了两个人,以最快速度赶回虎丘营地,向吴克雄汇报情况。 一些赤狐部战士将北燕前锋营地里的那些草料、豆粕等等尽数装袋,堆放到马车上。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麻袋堆砌如山,与真正的粮草车队几乎无异。 一切准备就绪,没有丝毫停顿。 张牧羊和苏樱立即率领部下,押解着这几辆装满草料的马车,仓皇地向着虎丘营地的方向逃窜。 赤媚儿率领赤狐部战士,在营地四周来回搜索,制造混乱和假象。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地开始震颤。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与马蹄声,乌蛮率领着玄熊部战士,赶了回来。 “赤媚儿!” 乌蛮双眼赤红,如同暴怒的野兽,怒吼道:“你这个卑鄙的贱人!竟敢杀我玄熊部战士,抢夺粮草?!” “乌蛮,你休要血口喷人!” 赤媚儿冷声道:“我是察觉那个传信的戎族骑兵有问题,就带人回来查看,结果……我们就看到遍地尸体,粮草不见了。” 哈哈! 这简直就是哄三岁孩子的把戏! 乌蛮根本不信,咬牙道:“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立刻交出粮草,否则,我玄熊部铁骑今日便踏平你们赤狐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赤媚儿毫无惧色,冷笑道:“你要是不信,大可立刻搜查!现在,对方应该还没有逃出去多远,咱们四处找找再说,要是找不到随便你怎么样。” “好!我就搜给你看!” 乌蛮恶狠狠地挥手:“给我搜!仔细搜!” 玄熊部与赤狐部的骑兵顿时散开,四处搜寻起来。 很快,一名赤狐部骑兵“恰好”发现了地上那些被刻意处理过、却又依稀可辨的车辙印记,高声喊道:“少族长,这里有车辙印,是往南边去了!” “追!” 赤媚儿毫不犹豫,立刻下令。 乌蛮也顾不上多想,大吼道:“玄熊部的勇士,跟我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嘚嘚嘚! 大队骑兵风驰电掣,沿着车辙印紧追不舍。 尽管张牧羊等人做了一些伪装,但是在经验丰富的戎族战士眼中,还是能看出痕迹。 没多久的功夫。 他们就看到了前方逃窜的靖边军和那几辆沉重的马车,怒斥道:“大梁贱民,还我粮草!” 这么一喊不打紧,张牧羊和王翼等人逃窜得更快了。 可是…… 一边是轻装骑兵,一边是需要照顾马车的队伍,速度差距显而易见。 追兵越来越近! 王翼和林小北等人拉弓满月,回箭射击。 王翼、张小北等人纷纷回身,拉弓放箭,试图阻挡追兵。可是,零星的箭矢射过去,根本就没什么用,反倒有几名靖边军被对方的箭法射中,惨叫着跌落马下。 张牧羊猛地举起一支火把,怒吼道:“统统给我停下!再往前一步,我立刻烧了所有粮草!” “停!停下!” 这一句话,比千军万马还要管用! 乌蛮挥着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喊道:“别!别烧!有话好说!只要你不烧粮草,一切好商量!” 张牧羊怒道:“你们射伤了我的兄弟,给一百两银子汤药费来!否则,我现在就点火!” “什么?一百两银子?”乌蛮简直气笑了,但是又不敢发作。 “给不给?”张牧羊手中的火把又靠近了马车几分。 “给!给!” 乌蛮生怕他真动手,连忙和其他战士凑了一百两碎银子,派了一名骑兵送过去。 这哪能行呢? 赤媚儿冷声道:“乌蛮,你就这么信他?万一他拿了银子,反手还是烧了粮草,我们岂不是人财两空?不如直接冲杀过去,将他们尽数斩杀!” “不行!万一逼急了,他真的点了火怎么办?” “可是……” “行了,你不要管了。” 终于有人过去,将银两交给了张牧羊。 乌蛮喊道:“怎么样,银子给你了,你现在可以把粮草还给我们了吧?” “你们退后!全部退后!我怎么知道你们拿到粮草后,会不会立刻翻脸追杀我们?” “你……好,我们退后。” 乌蛮恨得咬牙切齿,但为了粮草,只得命令大军缓缓向后退去。 眼看追兵退出一段距离,张牧羊猛地将火把掷向马料车,厉声道:“动手!烧!” 早已准备就绪的王翼、张小北等人,立刻将手中的火把纷纷投向马车! 轰! 早就已经洒了麻油的草料,顿时熊熊烈焰起来。 “走!快走!”张牧羊和王翼等人玩儿命逃窜,不敢有任何停留。 “啊!我的粮草!!!” 乌蛮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烧,瞬间目眦欲裂,气血上涌,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咆哮!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乌蛮哪能咽下这口气,怒吼道:“追!给我追!我要将这些大梁贱民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所有玄熊部战士都红着眼睛,疯狂催动战马,追了上去。 赤媚儿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挥手跟上,但是赤狐部战士很明显慢了半拍。 一场疯狂的追逐战在雪原上再次上演,卷起漫天雪尘。 张牧羊等人已经拼尽全力,但是在骑术上,还是不如这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戎族战士。 越来越近。 箭矢不时从身边掠过。 历经一个多时辰的亡命奔逃,疲惫不堪的众人,终于看到了虎丘营地那低矮却坚实的土墙。 现在,吴克雄、陈秀成率领的四方县援军,还有虎丘营地队正樊忠等一百靖边军,早就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弓弩齐备,刀枪林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城门敞开着。 张牧羊、苏樱等人如同旋风般冲入城内! 轰隆! 几乎在他们进入的瞬间,沉重的城门再次死死关闭! “放箭!” 吴克雄站在城头,怒吼着下达命令。 霎时间,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天而降,密集地射向追至城下的玄熊部与赤狐部骑兵。 噗嗤!噗嗤! 顿时有数十个冲得太快的戎族骑兵中箭,惨叫着跌落马下。 可是,乌蛮根本不管这些,他挥舞着战刀,疯狂嘶吼:“攻!给我攻破这座破营地!杀光他们!” 赤媚儿却勒住战马,冷声道:“乌蛮,攻打靖边军关隘,需要听从汗子号令!你如今擅自进攻,是想造反吗?” 乌蛮咆哮道:“他们烧了我们的粮草!” “粮草固然重要,但军纪如山!” 赤媚儿丝毫不给面子,厉声道:“我赤狐部只听汗子号令,而非你乌蛮!赤狐部听令!全军撤退!” 所有赤狐部战士,全部撤退! 乌蛮气得几乎吐血,但他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看着近在咫尺的虎丘营地,看着城头上那些可恶的靖边军,嘶吼道:“好!你们滚吧!玄熊部的勇士们,随我踏平此地!杀!” “杀!” 玄熊部战士,立即对虎丘营地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惨烈的攻防战,瞬间爆发! 第57章 就这?两千人不够烧啊! “冲啊——!” 凛冽的寒风中,两千余名玄熊部战士如同狂暴的兽群,嘶吼着冲向虎丘营地低矮的土墙。震天的喊杀声撼动了大地,连墙头的积雪都被簌簌震落,仿佛天地都为之色变了。 六百对两千! 这是一场兵力悬殊到让人绝望的攻防战。 营地队正樊忠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弓,他身旁的百余位老兵已列成箭阵,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和决绝。 至于四方县援军? 说句心里话,樊忠最初并没有对他们抱有多大的期望,不过是一群缺乏实战经验的地方杂牌军,能在如此恐怖的攻势下不瞬间崩溃,已属万幸。 然而…… 他一眼扫过去,五百人竟无一人退缩,更无一人手脚发软。他们同样迅速弯弓搭箭,眼神专注,动作沉稳,临战姿态竟与身旁的老兵们不相上下! 嗖嗖嗖! 几轮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的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墙头倾泻而下。冲在最前方的玄熊部战士顿时人仰马翻,惨叫着倒下一片,洁白的雪地被迅速染上触目惊心的殷红。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如潮水一般。 他们悍不畏死,顶着不断落下的箭矢,还是冲到了城墙之下。 虎丘营地的防御工事太过于简陋,低矮的土墙,无险可依,无障可凭,甚至是连一道像样儿的护城河都没有。 一架架云梯架上了墙头。 这些玄熊部战士如同嗜血的蚂蚁,嚎叫着开始向上攀爬! “挡住!绝不能让他们上来!” 吴克雄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脚边那一排排密封的陶土酒坛,里面装满了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麻油。 这,是张牧羊的手笔! 刚刚抵达虎丘营地的时候,张牧羊就坚持要求准备这些东西。当时吴克雄还觉得多此一举,如今却成了守军眼中唯一的希望。 墙头上,守军拼死抵抗。 有人不断探身放箭,有人怒吼着奋力推开云梯。 土墙之下,戎族士兵越聚越多,惨叫、哀嚎、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远处,赤媚儿斜倚在马背上,嘴角泛着一抹冰冷的讥笑。 攻下来?那赤狐部自然就可以白白地占便宜。 攻不下来?对于赤狐部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她更想看看,那个口出狂言要娶她的张牧羊,究竟有多少斤两,配不配得上那份惊人的狂妄! 终于,一个玄熊部百夫长冒着如雨的箭矢,第一个成功攀上墙头!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疾掠而至! 张牧羊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寒翎刀划出一道冰冷刺骨的弧线。 刀光一闪! 那个百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一刀劈落城下! “就是现在!” 张牧羊声嘶力竭地暴喝:“倒麻油!”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靖边军和四方县兵卒都抓起身边的酒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军砸了去去! 啪嚓!啪嚓!啪嚓! 陶坛碎裂的声响瞬间不绝于耳,几乎连成一片! 有的直接砸在玄熊部战士的头盔上,有的在人群中摔得粉碎。 粘稠刺鼻的麻油四处飞溅,瞬间浸透了城墙根部的土地、云梯,以及下方所有敌军的身躯! “点火!”吴克雄睚眦欲裂,用尽所有力气怒吼! “嗖嗖嗖……” 早已准备好的、浸满了油脂的火把,纷纷从墙头被奋力投下! 轰——!!! 烈焰如同沉睡的火龙骤然苏醒,沿着泼洒了麻油的城墙猛烈炸裂、疯狂蔓延! 眨眼之间,城墙下方化为一片翻腾的火海! 上百个玄熊部战士,瞬间被烈焰吞噬! 他们的兽皮甲胄在高温中急剧卷曲、燃烧,毛发和皮肉被烧焦的恶臭随风弥漫,令人作呕。火海中的人影扭曲、翻滚,发出阵阵凄厉惨嚎,宛若人间炼狱一般。 就连久经沙场的樊忠,握弓的手也控制不住地猛地一颤。 吴克雄更是张大了嘴巴,被这炼狱般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惨烈、如此高效的守城战法? 乌蛮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数百个族人在火中化为焦炭,铁钳般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 赤媚儿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瞳孔骤缩,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幸好,她没有让赤狐部战士参与攻城,否则眼前这片火海,就是赤狐族人的埋骨之地! “放箭!” 张牧羊反应极快,叱喝道:“压制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一步。” 王翼和狗剩等人纷纷弯弓搭箭,不断地射出去一支支箭矢。 顿时,玄熊部的人又有大批伤亡。 “撤……撤退!” 乌蛮嘶哑地嘶吼,牛号声呜咽着划破战场。 这些玄熊部战士如遭大赦一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张牧羊朝着溃退的乌蛮,比划了一个极尽鄙夷的手势,大笑道:“乌蛮!你们玄熊部的勇士就这点能耐?有种再来啊!” “你……”乌蛮气得几乎吐血,怒吼道:“大梁贱民!你给我等着!我乌蛮对天发誓,必踏平你这破营地,将你碎尸万段,熬油点灯!” “唬谁呢?还是滚吧。” “玄熊部?不如叫黑熊部,都是一群黑瞎子!” 吴克雄、陈秀成等人纷纷起哄,墙头上响起一片嘲弄的喊声。 乌蛮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红了。 赤媚儿走了过来,冷声道:“乌蛮,咱们现在再攻打下去,怕是会伤亡惨重。我建议立即收兵,与汗子主力会合后再做定夺。” “走!” 乌蛮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虎丘营地,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猛地调转马头,带着残兵败将,心有不甘地朝着黑风崖方向退去。 战场终于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火焰的噼啪声,混合着焦臭与血腥的气味,让人闻之作呕。 虎丘营地的守军们定定地看着,还有些不太敢相信,他们真的击退了戎族人的攻势。 吴克雄走到张牧羊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他娘的!牧羊,老子今天算是服了,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麻油火攻,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要不是张牧羊坚持准备这些玩意儿,这土墙怕是真要破了! 张牧羊笑了笑:“副将大人,可以叫弟兄们好好休息了,没事儿了。” “没事?” 樊忠走了过来,郑重抱拳道:“张都伯,今日要不是你料敌在先,指挥若定,我虎丘营地危矣!老夫代麾下儿郎,谢过了!” 不过…… 玄熊部损兵折将,乌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务之急是立刻清点伤亡,补充箭矢,加固工事,救治伤员,万万不敢休息。 “没错!” 吴克雄神色一肃:“所有人听令!动作要快!能动的都动起来,把能用的箭矢都捡回来,把没烧完的云梯拖上来拆了当滚木!快!” 这可是关系到虎丘营地的生死存亡。 守军们立刻打起精神,拖着疲惫的身体忙碌起来。 没有人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波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而且只会更加猛烈。 张牧羊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容:“副将大人,敢不敢打个赌?我想……戎族人快来求咱们了。” “他们?来求咱们?”吴克雄和樊忠都是一愣,感到难以置信。 “对!”张牧羊点点头。 “赌什么?” “赌……去逛窑子,谁输谁请客。” “哈哈!” 吴克雄笑骂道:“老子跟你赌了,我就不信这次会输。” 第58章 来了,他们来求人了! 黑风崖下,残雪映着零星火光。 乌蛮和赤媚儿等人赶回来了,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整整两千多玄熊部战士,非但没能攻下一座仅有几百人驻守的简陋土城,反而还损兵折将,这个结果让他们实在是难以接受。 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远方终于传来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汗子亲自率领着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地得胜归来。 他们一路追击北燕溃军数十里,杀得赫连春水与郡主丢盔弃甲,狼狈如丧家之犬。要不是担心孤军深入遭遇北燕主力,这群杀红了眼的戎族勇士几乎要一路追杀至北燕都城之下了。 大军得胜而归,旌旗招展,气势如虹。 “汗子!”赤媚儿与乌蛮连忙迎上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汗子勒住缰绳,目光扫过众人狼狈的模样。 “汗子,是这样的……” 本来,他们在这儿守着前锋营的粮草了,谁想到让靖边军过来抢走了粮草,更是杀了守卫粮草的玄熊部战士。 这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乌蛮和赤媚儿当场就追杀了过去。 谁想到,那些靖边军竟然烧毁粮草,逃到了虎丘营地。 结果…… 双方在虎丘营地大战。 对方竟然丢下来了一个个酒坛子,点燃了大火,烧死烧伤五六百个玄熊部战士。 本来,他们想一鼓作气攻下虎丘营地的,但是惦念汗子安危,才不得已撤回与大部队会合。 汗子冷笑道:“区区一个虎丘营地几百残兵,也敢如此猖狂,伤我勇士?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即刻随我踏平那座土围子,用所有梁狗的人头,祭奠我族勇士的亡魂!” “踏平虎丘!” “杀光梁狗!” 被彻底煽动起来的戎族战士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战意沸腾到了顶点! 汗子满意地看着麾下高昂的士气,挥臂向前,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 然而—— 他的手臂刚刚举起,还没等喊出“出发”,突然脸色猛地一白,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鬼手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的身躯剧烈地一晃,眼前瞬间漆黑,仿佛所有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在周围所有将领和战士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们这位战无不胜、刚刚还发出雷霆之怒的汗子,竟然就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一样,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 汗子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当即不省人事。 “汗子!” “汗子,你怎么了?!” “快!快救汗子!”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所有戎族战士的头顶。 刹那间,刚刚还汹涌澎湃、战意冲天的士气瞬间冻结、崩塌。 所有喊杀声、咆哮声戛然而止。 整个主力大军,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混乱和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嘶! 赤媚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寒意骤升。 眼前的一切,竟与那张牧羊所说的分毫不差! 那个男人……他的算计竟然如此恐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闻讯赶来的赤狼部老巫师,手持狼骨杖,急忙俯身检查。 他翻开汗子的眼皮,又仔细查看了肩头的伤口,眉头紧紧锁住,沉声道:“汗子不是旧伤复发……这是中毒了!” “中毒?” “这怎么可能?!” “是谁?竟敢对汗子下毒!” 乌蛮和周围的将领们都难以置信,又惊又怒。 赤媚儿高举火把,凑近汗子肩头的伤口。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地看到肩膀上的那处箭伤,周围已经一片乌黑,肿胀不堪,一条青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手臂缓缓向心脏方向蔓延,看上去触目惊心! 乌蛮失声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毒?” 赤媚儿心下了然,怒道:“难道你们忘了吗?当时北燕骑兵偷袭汗子,冷箭伤人,他们肯定早在箭头上涂抹了剧毒!” “对!对!一定是这样!” “是北燕狗干的!” 赤狐部狐将铁藜立刻出声附和,将罪名牢牢钉死在北燕身上。 现在说别的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如何解毒,再拖延下去,汗子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他们总不能去找赫连春水吧?双方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他们甚至是追杀对方数十里,北燕前锋营伤亡惨重,这样去了等于是自投罗网,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碎尸万段。 乌蛮急得团团转:“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汗子出事吗?”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股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赤媚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赤狼部狼将赤骁激动道:“少族长有何良策?快请说!” 赤媚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我听说,大梁虎丘营地有一位手段通天的神医,尤其擅长解毒……或许,他能救汗子。” “什么?虎丘营地?” 所有人都怔住了。 不可能! 乌蛮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咬牙切齿地道:“我与虎丘营地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让我去求他们?不如杀了我!” 赤媚儿嗤笑道:“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汗子的性命重要?要是汗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谁能担待得起?整个联盟谁又能担待得起?!” “我……”乌蛮顿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 “巫师大人,各位将领!” 赤媚儿双手抱拳,一副深明大义、慨然赴死的模样:“为了汗子性命,为了部落联盟,我赤媚儿愿以身涉险,亲自前往虎丘营地,恳请那位神医仗义出手!” 老巫师沉吟片刻,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汗子,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传令!全军开拔,火速赶往虎丘营地!” “是。” 军令如山! 甭管都有什么想法,大军还是立刻行动起来,如潮水般向着虎丘营地涌去。 现在,虎丘营地的靖边军已经将战场给清理出来了,斩杀玄熊部战士四百二十七人,还有两百二十二人重伤无法移动,已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可惜…… 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四方县援军和樊忠麾下的一百靖边军,也阵亡了二十二人,还有五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不能不让人心痛。 嘚嘚嘚!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远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密集! 来了! 戎族人来了! 吴克雄、樊忠、张牧羊等人心中一惊,迅速冲上墙头。 只见远处,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如同地狱中涌出的无尽鬼火,连绵不绝,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火光下,是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戎族大军,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沉到了谷底。 戎族的主力大军真的来了,看这声势,至少是有上万精锐。 营地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连空气都凝固了。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迎接最后的血战。 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明白,面对如此规模的敌军,他们怕是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了。 吴克雄脸色苍白,骂道:“张牧羊!你不是说他们会来求咱们吗?你看看!这他娘像是来求人的架势吗?我看是来碾平我们的!” 张牧羊却神色镇定,笑道:“别急!副将大人,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准备好银子请兄弟们逛窑子吧。” “逛个屁!” 吴克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不再理会张牧羊,高高举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怒吼,声音传遍城墙:“全军听令!准备战斗……” 锵!锵!锵! 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所有弓箭手都将弓弦拉满,顿时剑拔弩张。 可是,那片恐怖的火焰之潮,在距离营地约五百米的地方,竟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火把在风中呼呼燃烧,映照着一张张模糊而狰狞的面孔,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就在这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中—— 哒哒哒! 只见一个身着赤红色狐皮大氅的女人,骑着白色战马,不紧不慢地向城墙驶来。 一直到城墙下。 她拱着手,高声道:“我乃戎族赤狐部少族长赤媚儿,有要事求见虎丘营地守将,还请现身一叙!” 第59章 这逼装的,我给满分! 赤媚儿? 戎族赤狐部的少族长,她孤身一人来到城下,想要干什么? 城墙上的守军全都绷紧了神经,一张张弓拉得满满的,箭镞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死死地盯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仿佛一根弦绷到了极致,随时都可能断裂。 张牧羊却笑了:“吴副将,我说什么来着?求咱们的人来了,快去开城门迎接吧。” “开城门?你疯了?!” 吴克雄吓了一跳,低吼道:“万一对方是诡计,城门打开,戎族大军趁机冲进来怎么办?” 张牧羊耸耸肩:“就算关着城门,咱们这点儿人也挡不住上万虎狼之师呀?与其困守待毙,还不如赌一把了。” “那……那也不行!太冒险了!” “好吧!” 张牧羊不再坚持,提议道:“那你们用箩筐把我放下去,这样总行吧?我一个人下去会会她,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子在下面干等着。” 这倒是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吴克雄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他们趁机发难,你……” “放心吧,她不敢。” 张牧羊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相信我,这场博弈,我们已经占了先机。” 很快,一个结实的箩筐从城墙上缓缓放下。 所有守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逐渐下降的身影。 张牧羊坐入筐中,王翼、张小北等人缓缓将他送到地面。整个过程,城上城下数万道目光聚焦于此,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踏在坚实的雪地上,张牧羊整了整衣甲,昂首挺胸,朗声喝道:“赤媚儿!我便是虎丘营的主事之人!你有何事,上前说话!”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清晰地传遍双方阵前,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这个男人! 他的身形匀称,脸形刚毅,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赤媚儿骑在马上,盯着步步走来的张牧羊,目光复杂。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二人在双方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在两军阵前的空地上相遇,宛如棋盘上对弈的双方主帅。 “汗子毒发了。” 赤媚儿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一切……都如你所料,他现在昏迷不醒,情况很危险。”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笑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赤媚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声道:“等你先帮我解决了赤狐部的粮食危机,再摆平了其他八大部落的麻烦再说大话不迟,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小命吧。” “放心!你的男人,从不会让你失望。” 张牧羊忽然提高音量,故作惊诧地大声道:“什么?汗子中毒了?哎呀呀,北燕贼子竟如此歹毒!在箭头上淬毒,实乃小人行径,我这就带我徒儿前去看看!” 徒儿? 在张牧羊的示意下,城墙上的王翼和苏樱等人,又将一个箩筐放了下来。 这是一个身着素白棉袍、脚踩软底靴的少女,她的肌肤白皙,容貌清丽脱俗,气质文静温婉,与身旁野性如火、衣着艳丽的赤媚儿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白芷盈盈一拜:“民女白芷见过少族长。” 赤媚儿不由得多看了白芷几眼,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才道:“有劳张神医,白姑娘,请随我来。” 张牧羊和白芷,跟着赤媚儿,一步步走向戎族大军的阵营。 每向前一步,压力就倍增一分。 无数戎族战士如同盯着猎物的饿狼,凶狠、怀疑、仇恨的目光,几乎要将他们二人洞穿,杀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白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她只是一个医女,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求医问药的病患,何曾面对过如此多的刀枪和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张牧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恐惧,轻轻握紧了她的手,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来,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白芷脸蛋微红,心中稍安,终究没有抽回手。 “梁狗!是你?!” 一声暴吼如同炸雷般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乌蛮猛地从人群中冲出,双目赤红地瞪着张牧羊,怒吼道:“你竟敢送上门来?老子现在活剥了你的皮,为我死去的族人报仇!” 说的什么玩意儿? 张牧羊听不懂戎族语,但从对方狰狞的表情和激动的肢体语言,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白家祖父是北燕御医,经常在草原走动,白芷倒是精通戎族和北燕语。 她脸色一白,连忙低声为张牧羊翻译。 张牧羊停下脚步,冷笑道:“赤媚儿,看来贵部并无诚意,汗子想必也无大碍。既如此,张某告辞了,我们还是不蹚这浑水为好。” “张神医请留步,切勿与他一般见识!” 赤媚儿狠狠瞪了乌蛮一眼,呵斥道:“退下!耽误了汗子诊治,你担待得起吗?” 哼! 乌蛮悻悻退下,目光还是如同毒蛇般盯着张牧羊,充满了怨毒之色。 现场的气氛更加微妙。 终于,三人来到了汗子的身边。 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个个面色凝重。 赤狼部的老巫师和狼将赤骁等人连忙围了上来,急道:“张神医,快!快请看看我们汗子!他到底是怎么了?” 张牧羊点点头,俯下身,装模作样地仔细检查起来。 他翻开汗子的眼皮查看瞳孔,又小心地看了看舌苔,最后重点检查了那处乌黑肿胀、一条青黑色细线正缓缓向上蔓延的伤口。 他的动作非常专业,连白芷都看得暗暗惊奇。 突然…… 张牧羊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这是失传已久的北燕宫廷秘毒……黄泉碧落蚀骨万魂散!” 什么散?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这名字听着有些拗口,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仿佛只要沾上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赤媚儿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连白芷都怔住了,她熟读医书,也是第一次听说如此古怪又骇人的毒名。 老巫师忧心忡忡地问道:“张神医,此毒……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为何老夫从未听闻?” 张牧羊面色沉痛,连连摇头叹息:“此毒歹毒无比!其性极烈,能蚀人筋骨,腐人五脏,中者如遭万蚁噬心,千刀剐骨,痛苦难以名状,最终在极度煎熬中油尽灯枯……正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说的就是中毒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处!” 顿了一顿! 张牧羊看了眼这些戎族将士,叹声道:“我真是不明白,北燕与汗子有何等深仇大恨,竟要下此堪比凌迟的绝户之毒!这分明是不留丝毫余地,要让汗子受尽折磨而亡啊!” 什么?! 蚀骨腐脏? 千刀万剐? 巫师和赤骁,还有其他将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已经亲眼看到汗子凄惨死去、受尽折磨的模样。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旦大可汗怪罪下来,那他们都有可能会掉脑袋。 “张神医,您……您能解此毒吗?” “这个……” 张牧羊面露难色,沉吟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们这儿……谁能真正做主?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和能做主的人商议。” 第60章 签血契! 谁能做主? 赤骁站了出来,厉声道:“我是赤狼部狼将,汗子亲卫统领!这位是我们赤狼部最受尊敬的老巫师兀术大人!我们可以共同代表汗子做主!” 张牧羊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 赤骁和巫师兀术会意,三人走到一旁稍远点的地方,停下脚步。 张牧羊眉头紧锁,叹声道:“不瞒二位,汗子所中之毒,我的确有家传秘法可以一试,但是……这个毒太过阴狠霸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彻底拔除。我怕……还没等我彻底治愈了汗子,北燕铁骑就已经将我们虎丘营地给踏平了。” 北燕十万铁骑,现在都已经在路上了,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踏破虎丘营地。 赤骁和巫师兀术互望了一眼对方,问道:“张神医,那你的意思呢?” “很简单!” “我需要保障!需要时间!需要承诺!一个能让我安心救治汗子的承诺!” “当时我们去北燕前锋营……呃,探查军情时,亲眼看到你们戎族勇士和北燕前锋营杀得难分难解,双方已经结下了梁子,怕是难以化解了。北燕如此狠毒,连汗子都敢下此毒手,难道你们还指望能与他们和平共处吗?” “我要你们戎族,在大梁与北燕决战之时,在北燕大军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什么? 赤骁和巫师兀术都惊呆了,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条件何止是苛刻,简直是石破天惊,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所有的预期! 北燕十万铁骑,装备精良,个个骁勇善战,岂是那么好惹的? 戎族倒是有九大部落,人口众多,能骑善射者也不少,但是……他们不和睦啊! 每个部落的族长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各有各的算盘,跟一盘散沙一样,否则戎族人也不至于连年被北燕欺辱挤压,不断往贫瘠的草原深处迁徙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巫师兀术眉头紧锁,皱纹更深了:“不是我们不答应,可是……我们这次过来的玄熊部和赤狐部,只有一万精兵,我们赤狼部有三千战士,这些人跟北燕十万铁骑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无异是以卵击石。” 呵呵! 说是十万铁骑,难道说狼王赫连勃勃麾下真的有十万吗? 前段时间,双方决战于镇北关,靖边军折损了上千人,可北燕铁骑一样尸横遍野,伤亡惨重!这十万之数,不过是吹嘘出来,吓唬人而已!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当今的天下大势,戎族和北燕、大梁,某种程度上正处于一种微妙的三足鼎立之势。 一旦戎族真的倾尽全力协助北燕,踏破镇北关,以北燕的狼子野心和赫连勃勃的枭雄手段,他回过头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戎族各部逐个击破,吞并草场,奴役戎族。 但是大梁不一样! 张牧羊沉声道:“我们世代居于中原,农耕为主,只是想要镇守好镇北关,保境安民,绝对没有北上一步,侵占你们草原牧场之心。” “这次,咱们要是能联手重创北燕铁骑主力,就算戎族人暂时没法儿一口吞掉北燕,至少也能极大地削弱他们的实力,让他们无力再来欺凌压迫戎族各部……” “此举,于你们,是解亡族之危;于我们,是解破关之难;于汗子,是获重生之机!乃三全其美之上策!利弊得失,还请二位深思!” 一条条,一项项,利害关系被张牧羊剖析得清清楚楚。 巫师兀术和赤骁都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又何尝不明白张牧羊说的这些道理? 北燕的威胁和野心确实存在,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可是,这事儿牵涉实在太大了,不仅关乎眼前汗子的性命,更关乎到整个戎族未来走向和无数族人的生死存亡,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看着二人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样子,张牧羊心中冷笑,知道不下猛药,难以奏效。 张牧羊叹声道:“既然二位做不了这个主,无法为汗子的性命和戎族的未来担当,那便算了,就当我张某人今日多管闲事,白跑一趟。” “唉,人家北燕都用这等绝毒来取你们汗子的性命了,你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给人家当枪……哦,当箭使,真是可悲可叹!也罢!” “行,那我回去了,你们尽管来攻打虎丘营地便是!大不了鱼死网破!即便你们最终能踏平我们虎丘营地,我张牧羊也敢保证,必定让你们付出惨重代价,啃下你们几块肉来!” 没有任何犹豫。 张牧羊一把攥住白芷的手腕,语气果断:“我们走!看来这里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等等!”老巫师兀术猛地抬头,急声喊道。 “怎么?谈不拢就要用强?” 张牧羊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身体微微紧绷,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侧过头,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对方,语气危险而低沉:“难道,你们还想在此地杀了我们两个医官吗?” 整个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充满了火药味,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会彻底爆发。 所有戎族战士的手也都按在了武器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巫师和赤骁,等待着他们的指令。 赤媚儿的心也提了起来,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千钧一发的局面。 “这两个梁狗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我来杀了他们!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玄熊部少族长乌蛮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和怒火,暴喝一声,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长刀,如同狂暴的黑熊般,对着张牧羊的后心就猛扑了上来。 张牧羊拔刀出鞘,寒翎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张牧羊身形稳如磐石,竟然硬生生挥刀挡住了乌蛮这势大力沉、志在必得的一击! 两人的力量通过刀身猛烈碰撞,竟然拼了个旗鼓相当,毫不相让。 乌蛮有些吃惊,他是天生神力,更是炼脉境武者,竟然一刀不能将张牧羊斩杀?他身着玄铁铠,不过是都伯而已! 这一幕,不仅仅是乌蛮,就连赤狼部巫师和狼将赤骁等人将领们,也都吃了一惊。 “我要宰了你!” 乌蛮暴喝着,再次凝聚力量,更猛烈的刀势就要劈杀而上。 倏地……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横身插入两人之间,弯刀斜挑开了乌蛮的长刀。 赤媚儿叱喝道:“乌蛮!你想要干什么?明着是杀张神医……恐怕,我看你是想要趁机断绝汗子最后的生路,要了汗子的命吧?!”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脸色剧变,尤其是赤狼部的战士,看着乌蛮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是啊,杀了唯一能解毒的张牧羊,汗子还能有活路吗? 乌蛮脸色涨得通红,怒道:“赤媚儿,你不要血口喷人,我……” “所有人都退下!” 狼将赤骁魁梧的身躯横身上来,如同一堵墙般挡在了张牧羊身前,厉声道:“谁敢再对张神医无礼,视同谋害汗子,格杀勿论!” “狼将大人,他……”乌蛮还想争辩。 “我让你退下!” 赤骁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这是命令!难道,你想要我们赤狼卫的刀锋饮血吗?” 乌蛮狠狠瞪了张牧羊一眼,终于悻悻地后退,但是眼中的怨毒丝毫没减。 赤骁看了眼巫师,终于是冲着张牧羊点了点头,双手抱拳:“张神医,方才多有得罪!情势所迫,还请见谅!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还请即刻施展妙手,为我们汗子解毒,一切都以救治汗子为重!” 张牧羊问道:“你确定?你能代表汗子,代表此次南下的戎族联军,做出这个承诺?此事关乎重大,绝非儿戏。” 赤骁与巫师兀术互望一眼对方,重重点头:“确定!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一切后果,由我赤骁与兀术巫师共同承担!请张神医放手施为!” “好,那我现在就给汗子解毒。” “等等!” 就在这时—— 一直静静站在张牧羊身后,看似柔弱温婉的白芷,突然往前一步,眼眸毫不畏惧地迎上狼将赤骁,缓缓道:“狼将大人,我们并非不相信您的承诺,但是……口说无凭,我希望能依照草原上最古老、最神圣的规矩,签订不可违背的契约……「狼火血誓」!” 狼火血誓?! 瞬间,所有戎族人,上至将领,下至普通战士,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畏和震惊之色。 空气再次凝固了。 第61章 演戏演全套 狼火血誓!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戎族战士的心中炸响。 这是北方草原上最古老、最神圣,也最令人恐惧的契约仪式! 其威慑力源自一个血淋淋的传说…… 当年,戎族有十大部落,白戎部与赤狼部曾立下此誓,后来白戎部背信弃义,结果天降神罚:牧场突发蝗灾,牧草被啃食殆尽,牛羊成群暴毙。当他们试图翻越圣山逃亡时,又遭遇千年不遇的雪崩,整个部落被彻底埋葬于冰雪之下,无一人生还。 如此惨烈的下场,谁能不惧? 所有戎族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就连一直蠢蠢欲动的乌蛮,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骇和忌惮。 本来,他们是打算等张牧羊帮着汗子解完毒,便寻机翻脸,甚至反咬一口。 大梁的富庶土地是他们一直窥觊的目标,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柔弱的女医官,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一开口便直击要害,祭出了最致命、最无法违背的契约形式! 张牧羊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白芷的机智赞叹不已,叹息道:“唉,我看汗子毒气攻心,脸色愈发青黑,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戎族首领们的犹豫。 “我们签!” “我们愿立狼火血誓!” 巫师兀术咬了咬牙,高声喝道:“来人!请圣鼎!” 四名赤狼部战士神情肃穆,抬着一尊古朴沉重的青铜方鼎走上前来,郑重地放置在雪地上。 鼎内燃烧着赤狼部传承的“狼魂圣火”,火焰呈幽蓝色,跳跃不定。据说是用历代战死勇士的指骨、雪狼的油脂以及圣山火山灰混合秘制而成,散发着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巫师兀术与张牧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用匕首划破左臂,将鲜血滴入圣鼎之中。 呼——! 血液滴入的瞬间,幽蓝的火焰猛地窜高,爆发出无数如同狼嚎形状的火星,升腾的烟雾竟在空中隐隐凝聚成一头咆哮的巨狼形态,持续数息方才缓缓消散。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戎族战士,无不心生敬畏,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低下头颅,脸上充满敬畏与凝重。 仪式完成! 巫师兀术急切道:“现在,可以帮我们汗子解毒了吗?” “当然。” 这事儿简单至极。 这毒本就是白芷根据祖父留下的北燕宫廷秘方调制而成,解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但是为了取信于人,整个过程必须做得极其麻烦、棘手才行。 张牧羊前世是特种军医,这是他的专业! 白芷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面整齐摆放着毫针、圆利针、锋利刀片、药瓶、药杵等物,她熟练地递上工具,配合着张牧羊的表演。 “徒儿,看好了,为师是如何施为的。” 张牧羊一副严师模样,取出两根三棱状的圆利针,手法娴熟地刺入汗子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这样做是为了封锁毒血流通,防止进一步侵蚀心脉。 接着,他将一把薄如柳叶的刀片,在狼魂圣火上反复灼烧消毒,看准位置,猛地划开汗子肩头那乌黑肿胀的伤口! 嗤…… 一股浓黑、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毒血,顿时迸溅而出。 等到黑血流尽,逐渐转为鲜红色,张牧羊立即洒上特制的解毒药粉。 这么厉害? 白芷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都有了几分崇敬之色,不禁看得呆住了。 张牧羊道:“徒儿,包扎伤口。” “啊?是……” 白芷才反应过来,连忙用白布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 最后,张牧羊又取出一颗丹丸,喂入汗子口中,这才站起身子。 巫师兀术紧张道:“张医官,我们汗子……怎么样了?” “暂时已无性命之忧,不过此毒太过阴狠霸道,已伤及心脉根本。需每七日进行一次针灸、放血、服药,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将余毒彻底拔除,恢复如初。” “什么?四十九天?” “这都是快的了。” 张牧羊看了眼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拱了拱手:“那我们就回去了。” 巫师兀术道:“多谢张医官救命之恩,我送你们。”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张牧羊停下脚步,微笑道:“巫师大人,狼将大人,既然你我双方已是盟友,我总不能让你们戎族人白白损兵折将,我有一计,不仅可以重创北燕铁骑,更能让你们戎族将士将损失降至最低,甚至……还能从中获利。” “什么计策?”兀术和赤骁顿时来了兴趣。 “此地眼杂,不便细说。” 张牧羊扫了眼四周,迅速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塞入巫师兀术手中,低声道:“等我们进城,你们一看便知,只需依计行事即可!” 说完,他不再停留,与白芷快步走到城墙下,坐上了箩筐。 王翼和林小北、苏樱等人早就已经紧张得不行,连忙将二人给拽了上来。 至于吴克雄和樊忠等人,一个个剑拔弩张的,盯着那些戎族人,生怕他们会突然发动攻势。 所幸…… 一切都比较顺利,没有任何危险。 不过,张牧羊却低喝道:“副将大人!立即传令,全军最高戒备!戎族大军马上就要发动攻势了!” “什么?你们……你们不是谈妥了吗?” “正是因为我们谈妥了,他们才必须发动攻势,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 “好!” 吴克雄自然是信任张牧羊,,立刻低吼道:“全军听令,戎族人要攻城了!滚木礌石准备!弓箭手上弦!死守城墙!” 刹那间,刚刚稍有松懈的虎丘营地再次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信的内容是什么? 巫师兀术一直目送着张牧羊和白芷上了城墙,连忙打开了那封密信。 信上笔迹有些潦草: 戎族并非铁板一块,在场这些人中指不定谁会是北燕的细作,所以,等我们上了城墙,你们就立即发动佯攻,就说是汗子已经解毒了,绝不能咽下虎丘营地杀伤勇士这口恶气,誓要踏平此城复仇! 这样做,是在向可能存在的北燕眼线表明:戎族人已经和大梁结下死仇,绝无合作可能。 一旦狼王带着北燕十万铁骑赶过来,势必会和戎族人谈判和解。 巫师大人和狼将可以趁机跟北燕人索要粮草,北燕定会应允。等到双方开战,只需等待张牧羊的烟花信号,便可突然倒戈,在北燕军的腹部狠狠捅上一刀,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里应外合,必可重创北燕十万铁骑! 嘶…… 看完密信,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不禁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竟惊出一身冷汗。 此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区区一个都伯,竟能将人心、局势算计到如此深远的地步! 每一步都精准狠辣,将敌人乃至盟友的反应,都纳入棋局之中。 其智近妖!恐怖如斯! 赤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撼,问道:“巫师大人,您看……” “打!就依他之计!” “明白!” 赤骁高举弯刀,指向虎丘城墙,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勇士们!汗子毒患已除!这些卑鄙的梁狗杀害我玄熊部数百勇士,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等必踏平虎丘营地,用他们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哈哈!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乌蛮,顿时精神大振,暴喝道:“玄熊部的勇士!随我冲!踏平虎丘!杀光梁狗!” “杀!杀!杀!” 在将领们的驱使下,戎族战士们爆发出震天吼声,如同潮水般冲向虎丘营地。 第62章 刀尖上跳舞! 来了? 真的攻上来了! 大地在铁蹄下剧烈震颤,黑压压的戎族战士如同决堤的潮水,再次向着低矮的土墙发起了汹涌的冲击。 这一次,声势比之前更加骇人! 吴克雄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放箭!全力放箭!挡住他们!”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方的戎族战士顿时人仰马翻,惨叫着倒下一片。 可是,那些戎族战士毫无惧意,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涌到城墙之下。 一架架云梯再次被重重地架上墙头! 无数面目狰狞的戎族战士口中发出怪叫,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城上城下,箭矢对射,刀光闪烁,几乎在一个照面间,攻防战就进入了白热化的血腥阶段! 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染红了墙头积雪,惨烈程度远超之前。 完了! 吴克雄和樊忠看着城下仿佛无穷无尽的戎族大军,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看来,虎丘营地是守不住了,他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放弃营地,全军撤入密道,退守老龙岭。 张牧羊都杀红了眼,手中寒翎刀连连劈砍,怒吼道:“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人在营地在!人不在,营地也得在!” 吴克雄苦笑道:“牧羊!别逞强了!守不住了!必须马上撤!” “再等一下!就一下!”张牧羊语气异常坚决。 “可是……” 呜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无数戎族战士即将攀上墙头、守军快要崩溃的刹那,一阵急促而悠长的牛角号声,突然从戎族大军后方传来了。 鸣金收兵?! 这突如其来的号令,让所有攻城的戎族战士都为之一愣,瞬间僵住了。 明明再加一把劲就能攻上去了,怎么却退兵了呢? 可是,军令如山,甭管他们有多么不甘心,还是拖着伤员和尸体撤了回来。 “巫师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乌蛮第一个冲到巫师兀术面前,脸色阴沉,咆哮道:“我们眼看就要攻破虎丘营地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下令撤退?!” 巫师兀术面无表情,冷声道:“冲上去?就算冲上去,你们玄熊部的战士就不会出现新的伤亡了吗?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乌蛮气得浑身发抖。 “哼!” 巫师兀术冷哼一声,眼神扫过所有将士,高声道:“我问你们,我们的真正敌人是谁?是镇北关的靖边军吗?是这座小小的虎丘营地吗?” “不!真正要踏破镇北关、想要侵占我们草原的,是北燕铁骑!” “我们戎族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刀,凭什么要我们流尽鲜血,去为北燕人铺路?” 一字一顿! 比重锤还更要厉害,不断敲打这些人的心。 乌蛮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 “没有可是!” 兀术打断他,喝道:“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跟梁军死磕,而是想办法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北燕十万铁骑,那才是悬在我们头顶真正的利刃!” 十万铁骑! 这四个字如同巨石,重重砸在每个戎族将领的心头,瞬间压下了他们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窒息感和恐惧。 狼将赤骁沉声道:“巫师大人所言极是,我是被仇恨冲昏头脑了!传令下去,所有部落立即撤军!全军移师黑木崖,构筑防线,准备迎击北燕铁骑!” “遵命!” 玄熊部和赤狐部的战士高声答应着,尽管心有不甘,但是大敌当前,还是撤退了。 不过,赤媚儿却看了看城墙上的张牧羊,总感觉这事儿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个男人! 恐怕又是他的手笔,他指不定还揣着什么心思,她反倒是有些期待了。 人群终于是撤退了,只留下大片狼藉的尸体和破损的器械。 城墙上的吴克雄和樊忠等人都懵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可以踏破虎丘营地的,戎族人怎么在最后关头突然撤退了?这完全不合常理! “清剿战场。”吴克雄下令了,这才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问道:“快说!你小子到底跟那些戎蛮子谈了什么?他们怎么突然撤兵了?” “其实也没什么,” 张牧羊笑了笑,将解毒、谈判、立下狼火血誓以及最后那份密信的内容,简明扼要地跟吴克雄和樊忠、王翼、陈秀成等核心将领说了一遍。 最后,他冷笑道:“狼王赫连勃勃不是傻子,在大举进攻镇北关的关键时刻,他绝不敢再节外生枝,与戎族彻底撕破脸。所以,他必然会极力安抚、拉拢戎族,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 嘶——! 吴克雄、樊忠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彻底被震惊了。 北燕十万铁骑,戎族上万精兵……这足以碾碎一切的庞大力量,竟然被这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凭借的,仅仅是虎丘营地这五百多人!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惊险万分,他却走得稳稳当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吴克雄上下打量着张牧羊,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喃喃道:“你小子真是从张家村出来的?” “当然!可能就是平时杂书看得多了点。” “放屁!” 吴克雄手指着旁边的陈秀成,骂道:“他还是探花郎呢,也没见他玩出你这种把戏!” 陈秀成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无辜躺枪。 樊忠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牧羊,他追随萧烈将军镇守北疆多年,经历大小战阵无数,战略从来都是稳扎稳打,固守待援。何曾见过如此天马行空、胆大包天,却又环环相扣的算计?更诡异的是,戎族人居然还配合了!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樊忠深吸一口气,问道:“张都伯,你……真有把握戎族人会在关键时刻反水,背后捅北燕一刀?” “大几率会!” “第一,汗子中了剧毒,性命捏在我们手里。一旦出了事,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乌蛮、赤媚儿等人都脱不了干系,很可能都得掉脑袋!” “第二,如果你是狼王赫连勃勃,攻破镇北关后,下一步是继续南下,还是扫平了卧榻之患?戎族和北燕积怨由来已久,戎族人不能不防备。” “第三,退一步说,就算是戎族人和北燕铁骑再次联手了,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毕竟他们之前就联手了,而且……我还有后手。” 吴克雄问道:“后手?什么后手?” “不急,还没到亮底牌的时候,现在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整!”张牧羊卖了个关子,喝道:“王翼!王大动!”” “在!” “你们二人,立刻划雪橇出城,远远地盯着戎族大军的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是!” 王翼和王大动领命,立即准备去了。 连续的高强度神经紧绷和厮杀,张牧羊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袭来,几乎是强撑着才没倒下。 哪怕是马儿,还得有吃草料的时候呢。 张牧羊看了眼同样面带倦色的苏樱,故意板起脸喝道:“张英!你也累了吧?走,跟我回营房休息!” “是……” 苏樱脸蛋儿微红,又哪里不明白他的那点儿心思。 不过,她还是非常痛快地答应着,跟着他一起进营房去了。 一进营房,张牧羊反手关上门,便想将苏樱拉入怀中。 “不行!” 苏樱却异常坚决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一双美眸紧紧盯着他,问道:“你先别想别的!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后手,到底是什么?” “不说就不给呗?” “是。” “行,那我睡觉去了。” 张牧羊翻身倒在了土炕上。 这哪能行呢? 苏樱心痒难耐,扑上去拉住他:“不行!不说清楚不准睡,吊人胃口最可恶了!” “我,我也想知道。”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芷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站在门边,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张牧羊。 张牧羊上下打量着白芷,嘿嘿道:“行,你要是答应做我老婆,我就告诉你俩……” “答应他!快答应他!” 苏樱抓住了白芷的手。 白芷的脸蛋腾下就红到了耳根,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63章 兄弟们个个都当官了 戎族与北燕,真的有可能再度联手吗? 当然有可能! 天下大势,合纵连横,从来只取决于利益。一旦双方高层再次会面,只需简单对质,汗子中毒事件的真相,极有可能就会水落石出。到那时,所有的算计都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苏樱心中一凛,急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是他们再度联手,我们就危险了。” 呵呵! 张牧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到一旁静立的白芷身上。 白芷神色清冷,语气十分笃定:“放心,给汗子下的毒,是我爷爷秘制的宫廷秘药,北燕人就算是能解……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所以戎族人还想让他们的汗子活命,就必须乖乖跟我们合作,别无选择。” “不错!这是阳谋!” “即便他们内心有所怀疑,甚至暗中与北燕接触试探,他们也绝对不敢拿汗子的性命去冒险。这个风险,他们承担不起。” 张牧羊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寒光,冷声道:“退一万步讲,如果戎族真的愚蠢到再次选择与北燕合作,背弃盟约……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潜入北燕大营,找机会宰了赫连春水!彻底断绝他们和谈的可能!” 此计不可谓不毒辣! 本来,燕帝已经公开将郡主许配给汗子了,可赫连春水非得在中间横插一杠,这对于汗子和整个戎族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搁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和民族身上,都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更别说,汗子还是因为赫连春水中的毒箭了。 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张牧羊要做的,只不过是再添一把干柴,将双方之间本就难以调和的恩怨最大化、公开化,让他们再无转圜余地。 当然了,以目前的情况,双方再次合作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张牧羊不能不提前做准备,目光灼灼地道:“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咱们只有建立起自己人马,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枪杆子是什么?”苏樱有些发懵。 “呃,就是……刀剑!” 张牧羊讪笑了两声,问道:“我们现在急需更多的人,更忠诚的班底。现在是时候回一趟张家村了,那里是我们的根,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这简直是废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她嫁的是张牧羊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苏樱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是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哪怕是有一天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呢,我苏樱也绝不后退半步!” 张牧羊心中感动,又看向白芷:“白芷,你呢?这一路可能并不太平。” 白芷紧咬着嘴唇,点头道:“我父亲临终前,就已经把我托付给你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依靠,我自然也是跟着你。” “好!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三人从营房中出来,就找到了吴克雄。 现在,吴克雄正和陈秀成、樊忠等几位军中核心将领围坐在一起,商讨军情,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紧锁着,帐内气氛压抑,北燕与戎族的双重威胁,像两座大山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凝重。 “牧羊?” 吴克雄等几人全都站了起来,问道:“你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张牧羊抱拳行礼,神色肃然道:“副将大人,我刚才仔细思量良久,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面对北燕和戎族任何一方的全力进攻,我们都难以持久支撑。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即征兵,扩充我们的实力!” “征兵?”吴克雄一怔。 “对!”张牧羊语气坚定:“我请求即刻返回四方县,尽力征召新兵!即便新兵不能立即形成战力,也应尽早开始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眼下大战一触即发,你这一走,军中……” 吴克雄没有再往下说,但意思很明显:没有张牧羊这个主心骨在,他和樊忠等人心里实在没底。 张牧羊笑道:“副将大人放心,我们快去快回,最多两三日必返!北燕铁骑集结、行军也需要时间,不可能在这两三天内就发动总攻,这正是我们扩充实力的窗口期。” “好!就依你所言!” 吴克雄看着张牧羊自信的眼神,猛地一咬牙,站直身体,高声道:“张牧羊听令!” 张牧羊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在!” “此次你斡旋于北燕、戎族之间,智勇双全,立下不世奇功!本将现在擢升你为队正!统辖百人!其余此次有功的张家村子弟,皆官升一级!所有军饷赏赐,待战事结束,本将一并上报朝廷,为尔等请功!” “谢副将大人栽培!属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厚望!” 张牧羊抱拳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这样的提拔速度,在等级森严的军队中堪称火箭蹿升,但也无人不服,因为每一份功勋都是实打实用命拼来的。 消息传出,张小北和狗剩等一众张家村的子弟也都兴奋地赶了过来。 他们如今也个个鸟枪换炮,纷纷提升当了伍长和什长、都伯……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们就从新兵蛋子,一跃成为了军中的基层骨干,这是他们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吴克雄更是命人取来五百两银子,郑重地交到张牧羊手中:“牧羊,这些银子,作为你的募兵专项资金,务必用在刀刃上!咱们四方县援军的未来,能否壮大,就靠你了!” “属下必不辱使命!”张牧羊接过沉甸甸的银两,感觉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 “快去快回!军中需要你!”吴克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 张牧羊身着从周通那里缴获的玄光铠,日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张小北、狗剩等人也换上了崭新的玄铁铠、鳞纹铠……得益于之前的胜仗,军中铠甲兵器倒是不缺。 一行人全副武装,一人双马,如同一股钢铁旋风般冲出虎丘营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嘚嘚嘚! 马歇人不歇,一路换乘疾驰。 在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四方县城下。 城墙上的守军远远见到这样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奔驰如风的骑兵疾驰而来,吓得脸色剧变,以为是北燕或者戎族的精锐突袭,慌忙关闭城门。 城下的百姓们更是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鸟雀般四处奔逃,哭喊声一片。 张牧羊等人连夜赶路,身上、眉毛、胡须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如同雪人一般,根本看不清面容,也难怪守军认不出。 “我是四方县队正张牧羊!速开城门!”张牧羊勒住战马,运足中气,朝着城头暴喝。 “张牧羊?” 守军闻声,仔细辨认才认出来,顿时激动起来:“是张队正,是咱们的英雄回来了!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四方县,如今谁人不知张牧羊? 从虎烽口以少胜多,大破血狼骑,再到虎丘营地屡出奇谋……一份份捷报早已传遍县城。 上至官吏,下至黎民百姓,几乎无人不知张牧羊的大名! 这一切,才仅仅过去一个多月。 那个曾经骨瘦如柴、病怏怏的青年,竟然已官至统兵百人的队正,成为了军中实权人物。 而他身后的那些同乡子弟,也个个脱胎换骨,成了军官,再无一个新兵模样,俨然一支精锐小队。 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开。 当张牧羊一行人策马缓缓入城时,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停下来,驻足观望,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羡慕与深深的敬畏。 张牧羊不断向两旁挥手致意,感受着那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心中感慨万千。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儿像领导视察工作呢? 就差喊一声“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第64章 万民跪送! 四方县? 只能是说一句,回家的感觉真好。 终于。 张牧羊在一家熟悉的米店前翻身下马,笑道:“老板,给我来一些上好的粟米和糙米,分量足一些。” “我们也都买一些。” “对,对,我们都买一些。” 现在他们有了军饷,腰包鼓了,好不容易回家乡一趟,自然想多买些粮食带回村中。 村中的条件还是太艰苦了,尤其是在这个严寒的冬天,土地封冻,无法进山挖野菜、打猎。村民们别说是吃上糙米饭,能每天喝上一顿稀粥就已经是天大的奢侈,饿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掌柜的很是痛快,亲自和伙计一起帮忙称重,将一袋袋糙米和粟米放到了这些人的背篓和马背上。 张牧羊问道:“老板,你看一共多少钱?我一起给你结算。” “不要钱!不要钱!”掌柜的连连摆手。 “这哪能行呢?你们都是小本生意,起早贪黑不容易。” “真的不要钱!” 掌柜的情绪激动:“张队正,您和将士们在前线为我们拼命,流血牺牲,我们才能在这后方安心做生意过日子啊!这些粮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掌柜的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张牧羊心下感动,却又不想让百姓吃亏,无奈之下,只得趁其不备,悄悄将十几两银子塞进了柜台角落的米缸里,这才带着众人离开米店,打算再去集市上买些肉食和糖果糕点带给村里的孩子们。 谁知刚走出店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店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 人山人海,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甚至连四方县的县令都闻讯赶来,激动地拨开人群迎上前,拱手道:“张队正!果然是你们!本官已在家中备下薄酒,请各位军爷务必赏光,喝一杯水酒再走!” 那可是本县的父母官,一县之尊! 现在,他竟然如此谦逊、甚至带着几分恭敬地对待一个平民出身的军官,这对张牧羊和张小北等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牧羊连忙拱手回礼:“县令大人厚爱,我等心领!但军情紧急,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张家村,一刻不敢耽搁,实在无法赴宴,还望大人海涵。” “一顿便饭,耽搁不了多久……” “北疆战事吃紧,恕难从命。待我等得胜归来,必与大人痛饮!” “好!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强留!” 县令也是个爽快人,回头喝道:“拿酒来!本官要亲自为勇士们饯行!” 衙役立刻端上一碗空碗。 县令亲自为每个人斟满,然后高举酒碗,朗声道:“本官代表四方县父老,敬所有保家卫国、不畏生死的勇士一杯!干!” “敬大人!干!”张牧羊豪气干云,仰头一饮而尽。 “干!” 张小北、狗剩等人也纷纷激动地饮尽碗中酒。 然而,当他们准备上马离开时,却被眼前更加宏大、更加感人的场面深深震撼到了。 长长的街道上,闻讯赶来的百姓更多了。 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他们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端着酒坛,有的提着腊肉,有的捧着刚出锅的馒头,有的拿着攒下的鸡蛋……他们都拿出了家中最好的、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蜂拥着递过来。 “军爷,收下吧!” “军爷,一点心意,请一定收下!” “军爷,拿着路上吃!” 百姓们纷纷喊着,眼神真挚而热切。 张牧羊和苏樱、白芷等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鼻子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流血牺牲,在这一刻仿都值得了。 但他们不能收,真的不能收,百姓的日子过得同样清苦。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抱拳道:“各位乡亲父老!镇守边疆,保家卫国,是我等军人的职责所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护民平安,分内之事!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东西绝不能收!” “我们向你们保证,绝不让北燕贼子和戎族蛮人,跨过镇北关南侵一步!这是我们每一个靖边军对你们的承诺!只要我们还站着,就绝不会让战火烧到我们的家园!” “收下吧!你们不收,我们就不起来!” “对!不收就不起来!” 噗通!噗通! 不知是谁带头,百姓们竟然纷纷跪了下来,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物品。 张牧羊端坐马上,望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父老乡亲,喉头哽咽,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位衣衫褴褛、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到张牧羊马前,将几个还温热的鸡蛋塞进他手里,颤声道:“孩子,拿着,一定要拿着。我孙子当年就是守北疆没的,我瞧见你,就跟瞧见我孙子一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婆婆……” 张牧羊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老婆婆面前,激动道:“老人家!从今往后,我张牧羊就是您的亲孙子!我们靖边军所有人,都是您的孩子!” “我们都是!” 张小北、狗剩等人也纷纷下马,跪倒在地。 老婆婆紧紧抓住张牧羊的手,哽咽道:“既然都是奶奶的孩子,那奶奶给孙子几个鸡蛋,你能不收吗?” “收!我们收下!”张牧羊重重点头,泪水滴落在雪地上。 “还有我们的呢?” “我们的也都收下吧!” 百姓们见到这样的情景,更加激动地涌了上来,纷纷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 收,还是不收? 张牧羊心潮澎湃,猛地站起身,高声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们收下了!但我们不能白收!我们此次回来,是要招募新兵,扩充军队,更好地保卫家园!你们要是真想支持我们,那就让家中的好儿郎,报名参军吧!与我们一同,守土卫疆!” “参军!我要参军!” “我也要参军!算我一个!” “还有我!” 张牧羊的话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现场所有青年人的热血,现场顿时群情激昂,沸腾起来。 谁留下来负责征兵呢? 张牧羊看向张小北和狗剩等人,每个人都眼神期盼、热切,恨不得立刻飞回张家村,看望久别的亲人,让谁留下他都于心不忍。 “我留下!” 苏樱率先拱手,主动请缨:“张队正,我身为都伯,留下来主持征兵事宜,最为合适!” 白芷也轻声道:“我也陪张英都伯一起留下,或许能帮上些忙,记录名册。” “我也留下!” “算我一个!” 当即,又有几名张家村出身的伍长站了出来,态度坚决。 张牧羊心中感动,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好兄弟!那就辛苦你们了!这些银两你们留下,凡是报名参军者,通过初步筛选,立即预支一两安家费!” “是!队正放心!绝不辜负重托!” 苏樱和白芷等人抱拳领命,眼神坚定。 张牧羊、张小北、狗剩等人终于得以脱身,他们坚决没有收百姓们的任何东西,以军情紧急、需轻装赶路为由,在百姓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策马冲出了县城。 韩丽还好吗? 杨文秀、杨文娟怎么样了? 一想到即将见到日夜牵挂的家人,张牧羊的心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催马加鞭,向着张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65章 有喜了 终于要回到张家村了! 一转眼,离开家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仿佛比过去十几年还要漫长,也不知家中怎么样了。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张家村往日的宁静。 骑兵? 是骑兵? 村头斜坡上负责放哨的村民心中一惊,脸色骤变。 边境战事吃紧,任何不明骑兵的出现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咣!咣!咣! 那村民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铜锣! 老族长和村民们纷纷从家中惊慌地跑了出来,不少青壮年已经抄起了猎弓、柴刀,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如临大敌。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戎族人打过来了?“ “快,快把老人和孩子藏起来!“ 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议论着,一个个面色凝重。 张牧羊一马当先,率领着张小北、狗剩等二十余名骑兵疾驰而至。 当他们走近时,放哨的村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张牧羊?” “牧羊哥回来了!牧羊哥回来了!” 等走进了。 那放哨的人的紧张,瞬间化为了狂喜,一边敲打铜锣,一边疯狂地往村中奔跑,声音都变调了:“回来了!牧羊他们都回来了!还当了大官啦!” 什么? 张牧羊回来了? 老族长和村民们又惊又喜,纷纷涌向村口。 当他们看到张牧羊等人身披锃亮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模样时,一个个都惊呆了。 张牧羊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高声道:“老族长,我们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啊!” 老族长激动得声音发颤,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张牧羊的胳膊,上下打量着这个曾经病怏怏的年轻人。 如今的张牧羊身姿挺拔,面色红润,眉宇间透着英气,一身玄光铠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俨然一副将军气派。 老族长惊呼道:“老天爷,咱们张家村真是出了真龙了!你们……你们这是都当官了?” 张牧羊微微一笑,朗声道:“托老族长的福,我现在是队正,统辖百人!” “我是都伯!” “我是什长!” “我是伍长!”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纷纷报上官职,脸上无比荣耀。 全村一起出去的二十九个青年,竟然全都当了军官!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啊!这简直是祖宗坟头冒了青烟,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村民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围上前来,打量着这些青年。 他们的家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他们的手,摸着他们身上的铠甲,又是笑又是哭。 这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人群中,有几个村民焦急地张望了半天,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着道:“牧羊,我们家铁柱呢?怎么没看见他?” “是啊,我们家大牛也没回来,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大家放心,绝对没有出事!” 张牧羊跟他们说了一下征兵的事,笑道:“他们现在可是征兵官,任务重着呢!明后天,我们就过去把他们换回来,让他们也回家看看!” “真的没事吗?” “没事。” “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几个村民这才破涕为笑,长长松了口气。 夫君? 杨文秀和杨文娟也跑了过来,看到张牧羊,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娇躯不住地颤抖。 这些日子,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生怕传来什么噩耗。 张牧羊将姐妹二人紧紧搂住,笑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说。” “嗯,回家。”杨文秀抹着眼角的泪珠,用力点头。 “这些天,韩姐姐和韩老爹一直在山洞里忙着打铁,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这就去叫他们!” “不用。” 杨娟要跑过去,却让张牧羊给拽住了。 等会儿,他要亲自过去,把韩丽给接回来。 张牧羊拿出五两银子交给老族长,笑道:“老族长,麻烦您安排一下,买两头肥猪,今晚咱们全村一起做杀猪菜,好好热闹热闹!” “妥嘞!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老族长接过银子,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立刻招呼几个后生去张罗。 整个张家村顿时像过年一样沸腾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比任何节日都要热闹。 张牧羊一手拉着一个媳妇,回到家中。 家里还是老样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特意看了看米缸,里面竟是满的。显然,他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姐妹俩省吃俭用,舍不得多吃一口。 张牧羊看得一阵心疼,故意板起脸道:“这怎么能行?我告诉你们,往后不许再这样省了!等我下次回来,你们每人必须给我胖上几斤,听见没?” “啊?”姐妹俩都愣住了。 “啊什么啊!”张牧羊伸手,故作凶狠状:“快过来让我摸摸,看瘦了没!” “夫君,这,这还是白天呢。” 杨文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杨文娟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躲开了。 张牧羊才不管这些,哈哈一笑,伸手将杨文秀搂进怀里,手掌自然地探入她的衣襟。 可是,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咦? 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变化呢? 张牧羊稍微怔了一怔,笑道:“来,尝尝我给你们带的糕点,还有刚炸的油糕,可香了。” 他从行囊中取出在县城买的点心和油糕。 糕点软乎乎的,香糯可口。 油糕炸得金黄酥脆,外焦里嫩,里面还有豆馅儿,这都是往常吃都吃不到的。 杨文娟拿起了一块油糕,轻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姐,真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呕!” 突然,杨文秀忍不住,当即干呕了起来。 张牧羊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文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文娟急忙道:“夫君,姐姐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吃不下东西,也没精神,还经常这样干呕……是不是病了?” 什么? 张牧羊一愣,顿时想到了什么,让杨文秀坐下,深吸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稳稳地搭在了她的手腕寸关尺上,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脉搏跳动。 他,可是特种军医,精通中西医,这点事儿当然难不倒他。 脉搏跳动流利顺畅,圆滑有力,如同玉珠在盘中滚动…… 这是典型的滑脉! 杨文秀和杨文娟有些发懵,问道:“夫君,什么是滑脉?” 哈哈! 张牧羊猛地抬起头,一把将杨文秀抱起来转了个圈,大笑道:“滑脉,就是喜脉啊!文秀,你有喜了!我要当爹了!” 什么? 杨文秀瞬间呆住了,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激动道:“夫君,这是真的吗?” “当然了!文娟,你过来坐下,也让夫君给你把把脉。” “嗯。” 杨文娟有些紧张地伸出手。 张牧羊仔细感受了片刻,笑道:“你的脉象平稳有力,是常脉,还没怀上呢。” “啊?” 杨文娟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失望。 嘿嘿! 张牧羊趴在她的耳边,坏笑道:“没事,这两天夫君多努力努力,保证让你也尽快怀上……” “夫君……” 杨文娟的脸蛋儿红到了耳朵根,羞窘得不行,心中……却还是无比期待。 在这个时代,能为夫君开枝散叶,传承香火,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杨文秀担忧道:“夫君,苏樱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跟你一起回来?” “她在县城忙着征兵的事呢。” “哦哦,没事就好。” “行了,你们姐妹俩先歇着,吃点东西,我去后山接韩丽回来!” 张牧羊从家中出来,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向后山。 当当!当当当! 离山洞老远,就能听到那熟悉而富有节奏的打铁声,铿锵有力。 张牧羊心中激动,一直跑到了山洞口,喊道:“韩丽,韩丽……” “夫君?” 韩丽刚将一把锻打好的燕刀淬入泉水中,“嗤啦”一声,青烟弥漫。 不过,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从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搂抱住张牧羊的脖子,更是热烈亲着他,激动道:“夫君,你怎么回来了?我好想你。” 张牧羊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温暖,笑道:“肯定是你想我想得太厉害,让我感应到了,所以我说什么也得快马加鞭赶回来啊!” “我……咱俩回家。” “好。” 张牧羊跟韩老爹打个招呼:“老爹……” 韩老爹摆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 嘿嘿! 韩丽拉着他的手就走,一刻都等不及了。 第66章 小别胜新婚 小别胜新婚! 管他还是黑天,还是白天呢。 张牧羊和韩丽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相拥着翻滚到了炕上。 杨文秀和杨文娟看得面红耳赤,羞窘得不行,互望一眼,极有默契地躲出去了。 “夫君……”韩丽如同八爪鱼般紧紧缠绕上来,热情似火。 “等等!” 张牧羊却有些担忧,连忙帮着韩丽把把脉,脉相平稳,倒也没什么事儿。 韩丽喘息着问道:“怎么了?” “我是看你有没有喜,暂时没有,咱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了。” “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情。” 一番激烈的鏖战,好一会儿才偃旗息鼓。 不过,两个人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韩丽还是紧紧缠绕着张牧羊,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杨文秀和杨文娟估摸着时间,也红着脸回来了,安静地坐在炕边。 韩丽慵懒地靠在张牧羊胸前,问道:“夫君,你快跟我们说说,这次去北疆的事儿,一定很惊险吧?” “何止是惊险,简直是精彩极了!” 从镇守虎烽口,五百援军硬撼五千血狼骑的惨烈,到冰窟、火攻、巨石的种种险招,最后和苏樱一起火烧血狼骑营的粮草,还有戎族和北燕前锋营……听得三女时而惊呼,时而屏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明知道张牧羊没有什么事儿,活生生地在她们的面前,她们还是有些后怕。 “你……”韩丽忽然坐直身子,盯着张牧羊,高声道:“你站起来,让我们看看!” “什么?” “快站起来,让我们仔细看看你!” 不仅是她,杨文秀和杨文娟也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坚持。 这……还没穿衣服呢? 张牧羊有些尴尬,但是拗不过她们,只能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三女立刻凑上前,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检查他的身体。只见古铜色的皮肤上,果然添了几道淡淡的疤痕,所幸都已愈合,并无大碍。 直到此刻,三女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叮嘱道:“夫君,往后打仗……你可一定要千万小心啊!” “我知道,我现在可是快要当爹的人了,惜命得很!” 张牧羊大笑着,心中隐隐地有些期待。 娶妻就变强系统,每娶一个老婆,就增加一个精锐兵卒的体魄。 那……生一个子嗣呢? 这样传宗接代,相信系统也会给奖励吧? 张牧羊翻看着系统界面: 【姓名:张牧羊】 【修为:炼骨境中期】 【当前妻子数量:5(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李萍儿)】 【体力:8.0】 【力量:1600斤(加成50%,2400斤,相当于炼脉境中期)】 【寒翎刀嗜血成长:45/100】 【杀神道熟练度:62/100】 韩丽依偎在他的怀中,轻声道:“夫君,你这次……能在家待多久?” “只有三天。”张牧羊叹了口气。 “啊?才三天啊!” 韩丽难掩失望之情。 她看了看杨文秀和杨文娟,轻笑道:“杨姐姐,村里不是在准备杀猪菜吗?咱们是不是该去帮帮忙?看看什么时候能开席?” 哼! 杨文秀又哪里不明白她的那点儿心思,笑道:“行,我们现在就去帮忙,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要那么久吗?”杨文娟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吧。” 杨文秀拽着杨文娟出去了,也不知道跟她嘀咕了些什么,杨文娟的脸蛋儿腾下红到了耳朵尖。 屋内,韩丽那具火热的身子再次紧紧贴了上来,仿佛要将张牧羊彻底融化。 这女人……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也幸亏张牧羊体力远超常人,否则还真未必吃得消。 8.0的体力,相当于八个精锐士卒的总和! 直到韩丽终于心满意足、慵懒地瘫软在炕上,才轻声道:“夫君,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这个……应该很快的。” “我要这三天就怀上。” “行,行。”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去拒绝? 更何况,这还很有可能关系到系统的进一步成长呢! 夫君! 韩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翻身坐起,兴奋地道,“走,你跟我再去后山一趟!” “干什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个人翻身上马,又一路跑回到了后山的山洞。 张牧羊拎出来了两坛好酒,塞给了韩铁匠,笑道:“老爹,你尝尝北疆烈酒。” 这是靖边军特酿的烧刀子,入口如吞烈火,后劲极大,寻常人花钱都买不到。 对于好酒的韩铁匠来说,比什么金银珠宝都喜欢。 哈哈! 韩铁匠大笑着:“算你小子有孝心,我没有白费工夫,来……你穿上这个试试看。” 这是一件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软甲! 整整半个多月。 韩铁匠和韩丽除了打造军刀,绝大部分心血都花在了这件软甲上。 软甲内衬缝制了数十个巧妙隐藏的口袋,可放置淬毒钢针、三棱军刺、飞虎爪等暗器工具,极为便捷。而胸口、背心等要害部位更是进行了加厚处理,甭管多锋利的刀剑,多尖锐的箭矢,想一击就洞穿它?都没那么容易! 这等于多了一条命! 张牧羊接过这沉甸甸、凝聚着心血与关怀的软甲,心中感动莫名:“谢谢韩老爹!” “咱们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哼,这可是我帮着爹一起精心打造的,你要谢,也该先谢我!”韩丽撇了撇嘴。 “谢!必须重谢!” 张牧羊笑着凑到韩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韩丽顿时眉飞色舞,娇嗔地捶了他一下,脸上尽是亲昵与欢喜。 韩老爹笑了笑,沉声道:“牧羊,你跟我过来。” 张牧羊答应着,跟着韩老爹来到了山洞的深处。 在一处极不起眼的石壁旁,韩铁匠摸索着推开一块伪装的石板,后面赫然露出一间隐蔽的石室! 石室不大,但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把新锻造好的燕刀,刀身线条流畅,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森寒芒,一看便知是吹毛断发的利器! 韩铁匠低声道:“你看看这些刀怎么样?老子可是把压箱底的手艺都拿出来了,至于怎么处置……就看你的了。” 私藏、打造军械,在民间是杀头的大罪! 张牧羊脸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咱们一把不卖。” “不卖?那费这么大工夫打这么多刀干什么?” “咱们自己用!”张牧羊语气斩钉截铁。 “什么?自己用?!” 韩铁匠和跟进来的韩丽闻言,脸色瞬间都变了,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你的意思是……” 不错! 张牧羊重重点头。 这一趟镇北关之行,让他彻底看透了。 什么靖边军、戎族、北燕、乃至北静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无不危险重重。 即便有萧烈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将又如何?对朝廷而言,不过是镇守边关的一颗棋子,连军饷粮草都不能按时保障! 外有戎族、北燕虎视眈眈,内有北静王勾结外敌、图谋自立。 乱世将至,想要活下去,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张牧羊沉声道:“老爹,丽儿,往后可能还要辛苦你们,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们怕不怕?” “哈哈!怕什么?”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看透了!干他娘的!” 韩老爹放声大笑,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韩丽也紧紧握住张牧羊的手,目光坚定无比:“夫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走到哪一步,我们姐妹几个,都一定站在你这边!” “好!” 张牧羊目光灼灼,哪怕是为了家人,他也要在这乱世中,坚定地活下去…… 第67章 小人物的野望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 张家村的祠堂前,宽敞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驱散了寒气。 四周摆开了一张张简陋的木桌,中央架着一口口大锅。锅里炖着整整两头猪肉,混合着白菜、粉条、土豆,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令人垂涎的浓郁香气。 几乎全村老少都聚集过来了,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说笑着。 孩子们更是欢天喜地。 张牧羊给他们带回了鞭炮和烟花,这些小家伙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远处空地上燃放玩耍,不断传来阵阵欢笑声,就跟过年了一样。 “来!咱们一起,敬张队正一碗!”老族长颤巍巍地站起身,高举酒碗。 “对!敬张队正!” “敬牧羊哥!” 村民们纷纷起身端碗,一个个情绪激动。 他们心里清楚,要不是张牧羊,张家村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村里的这些后生,还想当官儿?恐怕早就已经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至于那点可怜的阵亡抚恤? 朝廷也会下发,但经过层层盘剥,最终能到村民手中的,怕是连买副薄棺都不够。 “干了!” 张牧羊豪气干云,仰头将碗中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 老族长抹了把嘴,问道:“牧羊啊,你跟大家伙儿说说,北疆那边的情况到底咋样?戎族和北燕铁骑真的联手了?萧将军真的中毒了?咱们镇北关……还能守住吗?” 这些问题,如同重锤一样,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张牧羊身上,满是紧张和忧虑。 张牧羊放下酒碗,沉声道:“大家放心!镇北关,一定能守住!咱们靖边军的兄弟,绝不是吃素的!不过……朝廷内忧外患,奸臣当道,宦官专权,大江南北早已民不聊生。咱们不能指望别人,必须自己早做打算!” “怎么打算?” “征兵!练武!把我们自己变得强大!” 张牧羊声音铿锵:“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真正的依靠。” 老族长重重点头,表态道:“牧羊,你说得对!你就放手去干,咱们张家村都听你的!” 张牧羊取出二百两银子,交到老族长手中,沉声道:“从明日起,村里的所有后生们,全部参加训练!教官……我已经有人选了。” 他的目光投向一旁默默喝酒的韩铁匠。 韩铁匠是靖边军老兵,对行军布阵、基础操练极为熟悉,是不二人选。 韩铁匠却放下酒碗,摇了摇头,坦诚道:“牧羊,训练我能抓,就是怕耽误了后生们,练不出真本事。” “老爹,您放心,我有这个。” 张牧羊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两本精心编写的小册子《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和《靖边军实战手册》。 册子图文并茂,文字浅显,将现代特种训练的精华与靖边军的传统操典完美融合,涵盖了体能、格斗、侦察、协同、野外生存等方方面面,堪称一本实用的军事宝典! 本来,吴克雄是想让张牧羊推广到各营的,可惜连番征战,他根本就没有时间。 韩铁匠接过册子,就着篝火翻看了几页,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猛地抬头:“牧羊,这……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如此精妙实用的操典,我从未见过!” “我自己琢磨着画的。” “什么?” 韩铁匠看向张牧羊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敬重,他紧紧攥着册子,沉声道:“好!有这东西在手,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一定给你练出一支精兵来。” 张牧羊点点头,又看向杨文秀和杨文娟:“文秀,文娟,后勤保障就交给你们了。弟兄们训练辛苦,伙食一定要跟上,吃饱吃好才有力气!银两方面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二女郑重点头:“明白!” 韩丽笑道:“打造兵器、修补铠甲的事儿,交给我和爹,保证供应得上!” “好!”张牧羊再次端起酒碗,环视众人,高声道,“我敬大家!乱世将至,愿我们张家村上下齐心,都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所有村民热血沸腾,齐声响应,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凝聚力,已经弥漫在每个村民的心中。当晚,就有数十名后生报名受训,成为韩铁匠麾下的第一批队员。 至于四方县招募的新兵,张牧羊暂时不打算动用。 私练乡兵,打造军械,一旦泄露,那可是株连九族之罪。 晚上。 张牧羊左拥右抱,自然免不了一番缠绵。 只是苦了有孕在身的杨文秀,她只能躺在炕头,听着旁边的动静,默默忍受着这份煎熬。 天刚蒙蒙亮。 林小北和狗剩等人都已经爬起来,在院中练刀了。 张牧羊笑着,将那些后生们也召集过来了,亲自指导,进行了两天高强度的突击训练。 次日清晨,张小北和狗剩带人前往县城,替换在那征兵的苏樱和白芷。 黄昏时分,苏樱和白芷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张家村。 “姐姐……” 白芷很是文静,眨巴着大眼睛,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跟她们打招呼。 看人家长的。 细皮嫩肉的,这脸蛋儿……捏一把都能攥出水来。 韩丽拉着白芷的手,越看越喜欢,笑道:“好妹妹,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拘束。” 白芷红着脸点头:“嗯,我不会的。” 韩丽眼珠一转,笑道:“那正好,今晚你就跟夫君睡一起,我们在旁边看着就行。” “啊?这……这怎么行!” 白芷吓得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我和牧羊哥……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韩丽问道:“那你是想嫁给别人?” 白芷脸更红了,小声道:“没,没有。” “咱们夫君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文武双全,医术还高明,这样的男人去哪找?而且,我们几个相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夫君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架子。” “对,对。” 苏樱和杨文秀、杨文娟也都纷纷上前来劝说。 这下,白芷更是羞窘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牧羊笑道:“你们干什么,就知道在这儿瞎起哄。” “夫君……” “睡觉,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本来,张牧羊是要躺在炕头的,可是杨文秀有喜了,在张牧羊的强烈命令下,她才算是倒在了炕头。 张牧羊第二个、韩丽第三个、杨文娟第四个、苏樱第五个、白芷第六个…… 那么一张大土炕。 满满地睡了六个人,一个个只能是侧着身子睡,根本就没法儿动弹。 张牧羊搂着韩丽,把李萍儿的事儿跟她们说了说,那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只不过,现在战事吃紧的,等再去镇北关,就把她给带回来。 “行!” 她们倒是没有反对。 苏樱却悄悄用手指捅了捅身边的白芷,低声道:“白芷妹妹,你真不再考虑考虑?跟我们夫君在一起,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白芷把脸埋进被子,只露出红透的耳尖,再也不敢吱声了。 第68章 虎丘营地出事了! 她们真是太坏了! 白芷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苏樱,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羞得无以复加。 油灯早已吹熄。 房间内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她们都已经睡着了。 不过,张牧羊紧紧地搂着韩丽,手早就不老实了,只不过没敢乱动。 现在还等什么? 明天张牧羊就要回虎丘营地报到了,韩丽还想着像杨文秀那样,怀上呢。 屋内,顿时传来了阵阵的压抑和喘息声,整个晚上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觉大天亮。 白芷顶着黑眼圈,脸蛋儿羞窘,都不敢去看张牧羊了。 张牧羊笑着,大声道:“都别愣着了,咱们一起包饺子。” “太好了!” 杨文娟早就念叨着吃饺子了,连忙道:“对,吃饱了,好上路。” 上路?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呢! 张牧羊的心头,阴阴地笼罩上了一层不祥的念头。 整整两头猪。 老族长特意给留出了几块最好的猪肉。 女人们立刻忙碌起来,切白菜、剁肉馅、和面擀皮……白芷也默默过来,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中。 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便出了锅。 张牧羊与苏樱、白芷、杨文娟、韩老爹等人围坐一桌,吃着饺子,唠着家常,气氛很热闹。可惜,没有电视和投影仪,要不然给她们放一场电影,该有多好。 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是想想了。 一直到正午时分。 张牧羊终于是翻身上马,挥手和老族长、韩铁匠等人一一告别。 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等人不免又痛哭了一场,不知道下次还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刀剑无眼,但愿张牧羊不会出事。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牧羊带着苏樱、白芷等一行人,很快抵达四方县城。 城墙上的守军远远望见,立即高声通报:“是张队正!张队正回来了!” 现在张牧羊,那可是四方县无人不晓的大英雄! 城门大开。 守城兵卒分列两侧,一个个挺直腰板,向张牧羊等人行着最庄重的注目礼。 街道上的百姓们也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眼中充满了激动与敬畏。 张牧羊没有任何停顿,一路跑到了四方县营地,就见到这儿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新兵。在张小北和狗剩等几个老兵的训练下,他们喊着口号,踩着不太整齐,但也有些模样的正步,进行着基础操练。 “队正!” 见到张牧羊到来,张小北立刻高声喝令。 所有新兵全部停下动作,昂首挺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张牧羊策马缓缓从队列前走过,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紧张、或激动、或稚嫩的面孔,高声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四方县营地的新兵了,很有可能明天就奔赴战场,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害怕吗?” “不怕!”新兵们用尽力气嘶吼,声音震天。 “你们敢不敢举起战刀,砍下戎族和北燕贼寇的头颅?” “敢!” “好!我相信你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一定能成为合格的靖边军将士!” 张牧羊将《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和《靖边军实战手册》的副本交给张小北,问道:“小北,现在招募了多少人?” 张小北嘿嘿一笑:“牧羊哥,你猜猜?” “少卖关子!快说!”张牧羊笑骂道。 “报名人数有两千二百多人,我们根据年龄、体格、耐力等等层层筛选,目前合格者,整整一千人!” “一千人?!” 张牧羊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这……怎么这么多人?我们的军饷和粮草根本就不够啊!” 张小北笑道:“县令大人全力支持,特批了一千两白银专项用于招募和训练新兵!” 张牧羊顿时了然。 如今前线战事吃紧,镇北关危如累卵。 一旦关破,他一个小小县令,在北燕铁蹄下根本就不堪一击。但是,他的手中要是握着一支上千兵卒的队伍就不一样了,可助守城防,也能在必要时成为和各方谈判的资本。 县令是下了血本,给自己买一张护身符。 张牧羊重重拍了拍张小北的肩膀,语气严肃而深沉:“小北,你和狗剩,还有几个老兄弟,必须留下来!” “啊?牧羊哥,我要跟你去征战沙场……” “征战个屁!是你一个人杀得多,还是练好这一千个兄弟一起杀得多?” 张牧羊打断他,目光如炬:“你的任务比上前线更重要,我要你把他们,彻底训练成我们四方营的自己人,练成一支能打硬仗的铁军!这是命令!” 张小北挺直着胸膛,高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牧羊又看了眼苏樱。 苏樱冷声道:“你少打我的主意,我绝不会留在这儿练兵。没有我在你身边,谁给你当翻译?谁帮你应付那些戎族和北燕的家伙?” 白芷在一旁轻声补刀:“其实,我也可以……” “你闭嘴!”苏樱瞪了白芷一眼,哼道:“你要是再帮着他说话,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俩塞一个屋里洞房?” “我什么也没说。” 白芷抿着嘴,不吱声了。 张牧羊笑了笑:“行了,这事儿就交给小北和狗剩了,咱们即刻出发,前往虎丘营地。” “是!” 这些人翻身上马,一起奔腾了出去。 可是…… 当他们走出四方县营地,眼前景象却让他们不得不勒住马缰。 县令竟然亲自带领着无数百姓,聚集在这儿,人们挎着满篮的馒头、捧着糙米面干粮、端着自家酿的米酒,将道路完全堵死了,眼神恳切而坚定。 “张队正!收下吧!你们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蛮子!”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你不收下,我们就不让路。” 张牧羊望着那一张张淳朴而真挚的面孔,心中热流涌动,抱拳道:“好!我张牧羊和全体将士,谢过父老乡亲!这份情谊,我们铭记在心!” 将士们纷纷下马,将沉甸甸的干粮袋装满,将这份深情厚意背在身上。 人群这才缓缓让开一条通道,目送着队伍离去。 嘚嘚嘚! 这些人冒着风雪,一路赶往了虎丘营地。 距离营地越来越近。 凛冽的风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嚣! 那不再是单调的风雪声,而是……隐约可闻的兵器碰撞声、呐喊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张牧羊与苏樱猛地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咯噔了一下! 完了。 难道,虎丘营地已经被攻陷了?! 第69章 血狱领域!开! 完了! 虎丘营地……已经沦陷了? 张牧羊与苏樱互望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与惊骇。 风中传来的厮杀声和惨叫声,绝不会错! “快!” “全速前进!” 张牧羊厉喝一声,所有人猛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虎丘营地南城门疯狂冲去。 城墙上只有十来个守军,个个神情紧张如惊弓之鸟,看到骑兵冲来,不由分说便是一阵箭雨射来! 当! 张牧羊挥刀精准地劈落一支射向面门的箭矢,高声怒吼:“我是张牧羊!我们回来了!快开城门!” “是张队正!” “快!快开城门!” 嘎吱吱——! 沉重的城门被迅速拉开一道缝隙。 张牧羊跑了进来,问道:“营地情况如何?” 一名守军指着北方,声音嘶哑:“张队正!三千血狼骑正在猛攻北门!攻势太猛,眼看……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去北门!” 张牧羊毫不犹豫,一行人朝着喊杀声最激烈的北门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北门,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重,不断传来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 轰!轰!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震得人心发颤。 血狼骑正在用巨大的撞木,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城墙上,更是化为了血腥的绞肉场。 吴克雄和陈秀成、樊忠等人,正在和血狼骑拼命搏杀,双方人马混杂在一起,都快要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 每一秒都有人被劈翻,或者是从城头跌落,战况极其惨烈。 杀! 张牧羊与苏樱等人翻身下马,沿着楼梯怒吼着冲上城墙,战刀毫不犹豫地劈向敌人。 “吴副将!援军到了!”张牧羊高声呐喊,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援军到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战鼓都更能激励人心。 原本已显疲态的守军顿时精神一振,士气暴涨,纷纷嘶吼着发起反击:“杀!杀退他们!” 噗嗤! 吴克雄一刀斩落一名血狼骑的头颅,溅了一身血,看到张牧羊,豪迈大笑道:“哈哈!你小子回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兄弟一起,杀光这群燕狗!” “好!” 张牧羊应了一声,将杀神道刀法发挥到极致。 遇到落单的人,就一刀斩杀。 遇到三五成群的人,他就立即甩手射出淬毒钢针,精准命中敌人要害。 苏樱跟在他的身边,他射中一个,她就迅速上前补刀解决一个,配合十分默契。 在殊死搏杀下,城墙上的血狼骑终于被击退了。 可是…… 城楼下撞击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猛烈,城门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撞碎。 吴克雄扶着墙垛,喘息着道:“你们这趟回四方县……怎么样?” “招募了一千二百新兵,我把张小北和狗剩留在了四方县,来训练他们呢。” “这么多?好,干得漂亮。” 吴克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笑道:“我跟你说…… 嗖! 突然,一支冷箭如同毒蛇般,从混乱的战场中悄然而至,正正射中了吴克雄的胸口! 吴克雄疼得闷哼一声,仰面摔翻了出去。 张牧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吴副将……” “我……别管我!” 吴克雄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传来! 北城门,终于在持续不断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破碎! 木屑纷飞中,无数双眼血红、状若疯狂的血狼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嘶吼着涌入营地! 完了! 城破了! 张牧羊嘶声怒吼:“撤退!快撤退!” 樊忠和陈秀成等人立即指挥部队,且战且退,试图撤向仓房密道。 可是,这些血狼骑的铁蹄哪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他们仗着人多马快,不断将落后的四方县援军和靖边军士卒砍翻在地,伤亡极其惨重。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张牧羊将受伤的吴克雄交给陈秀成,翻身上马,喝道:“陈营将!你带吴副将和兄弟们立即撤入地道!我来断后!” “不行!太危险了!” “快走!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张牧羊高举寒翎刀,嘶吼道:“弟兄们!给我挡住燕狗!” 他和苏樱,还有那些四方县援军,竟然向着汹涌而来的血狼骑,发起了反冲锋! 王翼、王大动等弓箭手则迅速占据街道两侧的屋顶,不断放箭狙杀追兵。 杀!杀!杀! 张牧羊就跟疯了似的,脑海中只剩下劈砍的本能。 寒翎刀饱饮鲜血,发出阵阵嗡鸣。 他的身上早就已经鲜血浸透了,根本就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张牧羊!” “就是他杀了赫连绝和赫连峰大人!” “杀了他!为大人报仇!” 血狼骑中有人认出了他,顿时更多的敌人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向他涌来! 四方县子弟不断倒下,手臂早已挥砍得麻木。 苏樱喊道:“牧羊!撤退!快撤啊!” “你们快走,我马上跟上来。” 张牧羊嘶吼着,但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几乎是把四周全都封死了。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就在这一刻!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饮血进度:100/100】 【解锁特性:血狱领域】 【下一阶段:饮二百人血,解锁特性「血狱狂怒」】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在张牧羊体内炸开! 在他的四周瞬间弥漫出来了阵阵血色雾气,脚下的土地也仿佛被鲜血浸染了,变得暗红粘稠。 张牧羊的双眼迸发出骇人的血红色光芒,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戮威压笼罩四方! “四方县的儿郎们!随我……杀!!!” 张牧羊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 在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这片血色领域的主宰!方圆十丈之内,所有敌人的位置、动作、甚至他们的恐惧,都清晰地映射在他的感知中,如同一个完美的杀戮机器! 领域之内,所有残存的四方县士卒惊愕地发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疲惫一扫而空,速度、力量、反应骤然提升。 至于那些冲入领域的血狼骑,却仿佛陷入了泥沼,呼吸困难,动作迟滞,无边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心脏,士气瞬间崩溃。 此消彼长!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骤然上演! 血狼骑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纷纷倒下,残肢断臂横飞,现场顷刻间就化为一片血肉模糊的修罗地狱。 可是,血狱领域对于精神的消耗极其巨大。 张牧羊感到意识逐渐模糊,头痛欲裂,喊道:“撤……撤退。” 幸存下来的将士们不敢恋战,立即转身,朝着仓库密道的方向狂奔。 王翼和王大动等几个弓箭手,悄悄点燃了火把,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终于…… 血狼骑的主力全都冲进了四方营地。 越来越近。 王翼喊道:“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激射了出去。 现在的虎丘营地四周,早就已经洒了麻油,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些血狼骑瞬间陷入了火海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嚎,乱作一团。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立即从房顶跳下来,一头扎进了密道中。 张牧羊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冲入密道,在黑暗中踉跄前行。 刚刚冲出通往老龙岭的出口…… 噗通! 他就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昏迷了过去。 第70章 从队正到代副将 “杀!杀了这些燕狗!” “撤退!你们快撤退!我来断后!” 张牧羊疯狂地挥舞着战刀,想要挡住潮水般涌来的血狼骑。 苏樱凄厉地喊道:“牧羊,你快走!” 嗖! 一支冰冷的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了苏樱的头颅! 她伸出手,似乎想最后抓住什么,却终究无力地栽落马下。 “啊!苏樱——!!!” 张牧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衫。 眼前是低矮的土墙,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简陋木床。 没有血狼骑,没有战场,只有从窗外透进的微弱阳光。 “牧羊哥?你……你醒了?!” 白芷从外面快步跑进来,扑到床边,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咳咳! 张牧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你再……再这样抱着,我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啊!对不起!” 白芷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站起身子,脸蛋微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刻,苏樱也跑了进来,激动道:“牧羊,你醒了?” 她还活着! 那就是一个噩梦! 张牧羊长长松了口气,感到喉咙干得冒烟,虚弱地道:“水……给我点水。” 白芷连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张牧羊的精神恢复了不少,问道:“虎丘营地怎么样了?” 苏樱神色一黯,低声道:“没了,虎丘营地已经没了。” “什么?那……吴副将呢?” “吴副将中了一箭,伤势严重,但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还好,还好……” 张牧羊稍微安心,挣扎着想要起身:“扶我出去看看。” 在苏樱和白芷的搀扶下,张牧羊忍着身体的虚弱和酸痛,一步步挪出了营房。 现在,他们是身处于老龙岭的隐蔽秘营之中。 四周依着山势修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看似粗糙,却暗藏玄机,易守难攻。 站在高处,可以远远望见虎丘营地的方向。 白芷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王翼和王大动出去探查情况了,还没有回来,暂时不知道血狼骑的伤亡情况,但是……虎丘营地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废墟,覆盖在了大雪之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死寂。 更远处,隐约可见北燕大军的营寨连绵,如同盘踞的巨兽,正在围攻镇北关。即便是离得这么远,隐约还能听到阵阵惨叫和厮杀声,战况极其惨烈。 可惜距离太远,根本不知道镇北关的具体情况,这等于是两眼一抹黑啊! 张牧羊深呼吸了几口气:“走,咱们去看看吴副将。” “好。”苏樱搀扶着张牧羊,白芷静静地跟在身边。 “张队正!” “张队正!” 所有兵卒见到张牧羊,全都肃然而立,纷纷站立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每个人都清楚,三天前的那场血战是何等绝望。在三千血狼骑的疯狂攻势下,四方县援军和靖边军伤亡惨重,士气濒临崩溃,全军覆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是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的及时归来,如同给垂死的病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守军重新燃起斗志,一度击退了城墙上的敌人。在城门告破、最危险的时刻,更是张牧羊身先士卒,发起反冲锋,才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否则,在场的每一个人,谁都别想活命。 张牧羊拍着兵卒们的肩膀,心情无比沉重,问道:“张英,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阵亡……二百三十二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不下百人。” “幸亏有白芷妹妹全力救治,否则伤亡人数,更是不堪设想。”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牧羊早已料到伤亡惨重,却没想到数目会如此触目惊心。 更让他心痛的是,一同出来的十九个张家村子弟,此役竟阵亡了三人! 这是第一次有家乡的兄弟永远离开! 而他们,才刚刚从家中归来……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张牧羊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无比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乡亲们啊!” “这不怪你。” 苏樱立刻打断他,苦涩地道:“面对三千血狼骑的精锐,我们能突围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战争……怎么可能不死人?” 唉! 张牧羊沉重地叹了口气,在两人的搀扶下,终于来到了一处较大的营房前。 苏樱高声道:“报告!张牧羊队正求见!” “牧羊?” 陈秀成和樊忠、刘云召等几个人全都跑了出来,一个个满脸胡须,双眼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来,连日来他们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连觉都没睡好。 陈秀成问道:“牧羊,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 张牧羊摇了摇头:“我去看看吴副将。” 营房内,吴克雄躺在干草铺上,脸色惨白如纸,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 那一箭力道极大! 幸好,吴克雄身着护心镜,又是炼髓境初期的武者,筋骨远比常人强韧,才算是逃过一劫。不过,他还得静养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起来,谁也说不准。 “副将大人!”张牧羊单膝跪地。 “滚起来,咳咳……” 吴克雄笑骂了一声:“还是年轻好啊!你小子都活蹦乱跳了,老子……还在这儿躺着呢。” 张牧羊把三根手指搭在了吴克雄的手腕上,脉象虚弱紊乱,但是根基未损,笑道:“副将大人洪福齐天,前途无量,我还等着您高升将军,好多提拔我呢。” 将军? 谁敢去想? 眼下,他们能不能度过这个劫难,还两说着。 吴克雄喝道:“陈秀成,樊忠……你们把所有的将领都叫过来。” “是。” 很快,营将、队正、都伯等等将领,全都聚集在了营房内。 吴克雄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沉声道:“我现在宣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关系到咱们四方县援军和靖边军的生死……张牧羊!” 张牧羊双手抱拳:“属下在。” 吴克雄肃然道:“我现在身体抱恙,暂时是不能指挥部队了,现在……我把副将令牌交给张牧羊,所有人都听从张牧羊的指挥,你们可有异议?” “末将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陈秀成和樊忠等人纷纷拱手,异口同声表示支持。 事实上,即便在吴克雄主持军务时,重大决策也是跟张牧羊商议而定。如今,不过是将这个“商议”环节省略掉了,直接由张牧羊决定罢了。 历经虎烽口阻击战、黑风崖驱虎吞狼、虎丘血战断后……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张牧羊早已用他的胆识、谋略和担当折服了所有人,他们心服口服! 张牧羊却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副将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怕不行……” “男人,怎么能不行呢?” “可是……” “报——!!!” 从门口传来了守卫的声音,高声道:“启禀各位将军!都伯王翼、什长王大动侦察归来!有十万火急军情禀报!!” 第71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十万火急的军情? 张牧羊心中一凛,立刻道:“快让他们进来!” 王翼和王大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们浑身脏乱不堪,衣衫褴褛,凝固的血迹和泥泞混杂在一起,脸上手上尽是骇人的冻疮,嘴唇干裂出血,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出来,惨不忍睹。 不过,他们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看到张牧羊,又惊又喜:“张队正!你……你醒了?!” “什么队正?”一旁的苏樱撇撇嘴,带着一丝骄傲地哼道:“他现在是代副将了,执掌全军!” “啊?代……代副将?!” 王翼和王大动都大吃了一惊。 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 张牧羊给二人倒了两碗水:“辛苦了!快说,外面情况到底如何?” 两人咚咚几口将水灌下,用袖子抹了抹嘴,大笑道:“哈哈!萧将军太厉害了!一举坑杀了北燕上万精锐铁骑!咱们打了个大胜仗!” “什么?快说说!”帐内所有将领精神一振。 “这事儿,说起来还得多谢张代副将!” 大家私底下怎么称呼都行,可现在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当然得称呼官职,这是规矩。 王冲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就在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离开虎丘营地、返回四方县的第二天夜里,北燕上万精锐果然如预料般,用厚布包裹马蹄,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镇北关东城门外。 凌晨时分,最黑暗的时刻。 城墙上的周崇,发出了信号:火把点燃、熄灭……连续明灭三次! 城门缓缓打开。 上万北燕精锐铁骑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涌入城中。 城外的狼王赫连勃勃和北燕主力大军紧紧盯着,只待城内展开杀戮,制造混乱,便全军压上,一举夺关! 果然,东城内很快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 “哈哈!天佑大燕!儿郎们,随我踏破镇北关!” 赫连勃勃狂喜,高举战刀,发出总攻命令! “踏破镇北关!” “踏破镇北关!” 北燕主力铁骑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向着洞开的东城门发起了疯狂冲锋,大地都在铁蹄下剧烈颤抖。 可是,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城门的那一刻—— 城墙上突然冒出来无数靖边军弓箭手,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北燕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赫连勃勃心中一惊,但箭已离弦,容不得多想,只能怒吼着催促:“冲!不要停!给我冲进去!” 轰隆!!! 一声巨响! 那扇看似洞开的厚重城门,竟在此刻轰然落下,死死关闭,将这些北燕主力完全挡在了城外!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守军将一个个装满麻油的陶罐奋力砸下!陶罐在人群中碎裂,粘稠的麻油溅了北燕骑兵一身一地。 “放火!” 随着城头一声令下,无数火把被扔了下来。 轰——! 烈焰瞬间腾起,整个东城墙下化作一片火海。 成百上千的北燕铁骑连同战马被烈火吞噬,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 撤退? 后面的部队不知前方情况,仍在往前冲,与前方惊慌后撤的部队猛烈冲撞在一起,阵型瞬间大乱! 城墙上箭矢还在毫不留情地倾泻,城下的北燕军全都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赫连勃勃眼睁睁看着这些铁骑在火海箭雨中成片倒下,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撤退!全军撤退!!” 北燕铁骑训练有素,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勉强稳住阵脚,狼狈后撤。 可是,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冲入城中的上万先锋铁骑,刚一进城,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巨大的陷马坑赫然出现,坑底布满削尖并淬毒的竹签。 冲锋的骑兵根本停不下来,连人带马惨叫着跌入深坑,瞬间被穿透,死状极其惨烈。 一些侥幸绕过陷坑的骑兵还想向内冲,却发现内城的闸门早已落下,他们被彻底困在了瓮城中。 在瓮城四周城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靖边军弓箭手,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他们。 这一刻,站在城头督战的周崇彻底懵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很想知道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更是有一把战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周崇僵硬地转头,看到身边一名兵卒缓缓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他绝不想在此刻看到的脸,他的眼神冷冽如刀,不是靖边军主将萧烈又是谁?! “萧……萧将军?!你,你不是……”周崇如坠冰窟,浑身冰凉,舌头都打结了。 “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萧烈冷笑一声,不再废话,手起刀落! 噗嗤! 周崇的人头飞起,被萧烈一把抓在手中! 萧烈将滴血的人头高高举起,运足中气,声震四野:“叛将周崇,勾结北燕,证据确凿,现已伏诛!其余将士,不知者不罪!随我杀敌!敢有附逆作乱者,诛灭九族!戴罪立功者,既往不咎!” “萧将军?” “萧将军没事!” “杀燕贼!” 主将无恙,叛徒伏诛! 靖边军士气瞬间暴涨至顶点!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 被困在瓮城中的上万北燕先锋,还有跌入陷坑的死伤者,在四面八方的箭雨覆盖下,被彻底歼灭,无一幸免! 城外的赫连勃勃眼睁睁看着先锋全军覆没,自己又损兵折将,气得几乎吐血,立刻下令打造云梯、冲车、投石机,发动疯狂攻城。 不过,现在的镇北关内患已除,上下同心。 萧烈指挥若定,亲率靖边军督战,靖边军仗着坚城箭利,一次次击退北燕军的猛攻。双方陷入惨烈的攻防拉锯战,别看北燕的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攻破镇北关,难如登天! 现场一片死寂! 只能听到帐外呼啸的风声,和帐内粗重的呼吸声。 坑杀、毒签、火油罐,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所有将领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牧羊身上。 吴克雄甚至激动得忘了胸口箭伤,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盯着张牧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小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萧将军没事?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是。”张牧羊摸了摸鼻子,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你……你个瘪犊子!”吴克雄又气又喜,笑骂道:“你怎么不早跟老子通个气?害得老子真以为真要完蛋了,差点把遗书都写好了。” “副将大人息怒,此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是怕隔墙有耳,走漏风声。”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对张牧羊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张牧羊笑了笑,问道:“戎族那边呢?他们和北燕谈得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嘿嘿! 王翼和王大动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更加精彩的表情,咧嘴笑道:“戎族那边?那就更热闹了……” 第72章 一切尽在预料中 戎族? 就在张牧羊与苏樱等人返回四方县征兵的同时,王翼与王大动也悄悄潜回到了黑风崖附近,密切监视着戎族大营的动向。 当天黎明时分,大地震颤! 赫连勃勃和赫连春水、郡主以及北燕十万铁骑主力,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浩浩荡荡涌至黑风崖前! 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戎族营地里,这些戎族将领们,一个个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只有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上万人,跟十万铁骑打起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都冷静点!” 巫师兀术冷笑道:“现在,北燕铁骑一心想着踏破镇北关,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跟咱们戎族树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乌蛮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严阵以待,弓上弦,刀出鞘!如果北燕真敢动手,咱们就依托黑风崖地势,跟他们决一死战。” “是!” 现在说别的什么都没有用了。 毕竟,他们将三千北燕前锋营都给灭掉了,这个血仇能不能化解,谁的心里都没底。 赤媚儿冷哼一声,厉声道:“赤狐部战士听令!准备迎敌!让北燕人看看我们的骨气!” “是!” “乌蛮,你们玄熊部不会怕了吧?” “我会怕?!” 乌蛮顿时怒吼了:“玄熊部的勇士们,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草原上的雄鹰!” 两个部落的战士,全都埋伏起来,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嘚嘚嘚! 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传来。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并非大军,只有狼王赫连勃勃与十余名亲兵护卫。 赫连勃勃在百米外勒住战马,高声道:“北燕赫连勃勃,求见兀术大人!”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手!”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互望了一眼对方,心中皆是一凛,随即涌起巨大的狂喜。 果然,一切尽在张牧羊的预料之中! 如果赫连勃勃真想开战,来的就是十万铁骑的冲锋了,而不是这区区十余人。他亲自前来,只意味着一个目的,那就是……谈判! 底气瞬间足了起来! 巫师兀术的腰杆挺得笔直,与狼将赤骁带着几名精锐护卫,策马迎了上去。 双方在阵前相遇。 巫师兀术在马背上微微拱手,不卑不亢:“戎族巫师兀术,见过狼王大人。” 赫连勃勃同样抱拳,脸上竟挤出一丝歉意,叹道:“巫师大人,唉……这事闹的!咱们本是盟友,怎么会自相残杀起来呢?这事儿是我北燕前锋营行事不当,冲撞了贵部,我赫连勃勃在此致歉,还望巫师大人和各位头领海涵,千万别往心里去。” 道歉了? 威震北疆的狼王赫连勃勃,竟然亲自道歉了? 狼将赤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张牧羊那神鬼莫测的算计,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生出了一丝敬畏与恐惧。 巫师兀术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沉重,摇头道:“狼王大人言重了!此事我戎族儿郎也太过冲动,下手没了分寸……” “哈哈!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赫连勃勃大手一挥,显得极为大度:“咱们就此揭过这一篇,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一举踏平镇北关!你我双方,仍需精诚合作啊!” “这个……” 巫师兀术苦笑了一声:“我是十分愿意配合狼王大人的行动,可是我们玄熊部和赤狐部的战士们,都心中愤恨,他们说各部落已经没有吃的了,非要狼王大人提供万担粮食,否则这仗是没法儿打了。” 什么? 万担粮食? 一担粮食是一百斤,那就是一百万斤粮食! 跟着赫连勃勃一起过来的几个亲兵,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万夫长怒道:“兀术!你不要狮子大开口!万担粮食……我们这次出征都没有那么多粮食。” “唉,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可是,那些莽夫不听啊!一个个叫嚷着,说没粮就不打仗。” “罢了罢了!狼王大人,联盟之事就此作罢吧,我这就让他们滚回草原去,免得在此丢人现眼,坏了狼王的大事!” 巫师兀术很是苦恼地摇了摇头。 赫连勃勃叹声道:“巫师大人,这事儿不怪你,但是……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心协力,一起来攻打镇北关。一旦攻破,关内所有金银、土地、美女、粮草……我北燕分文不取,尽数归你们戎族所有!如何?” “果真?!”兀术眼睛一亮,显得十分心动。 “本王一言九鼎!” “好!多谢狼王大人厚爱!我这就再去劝劝那帮混账东西!还请狼王稍候片刻!” “好说。” 巫师兀术拱了拱手,和赤骁骑马往回走。 那万夫长低声道:“狼王大人,戎族奸诈,我看他们就是想坑咱们。” 赫连勃勃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急什么?打仗,本就是一笔生意,不过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罢了,咱们等等,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果然,没过多久,兀术和赤骁又回来了,他们满脸悲愤之色,嘴上更是骂骂咧咧的。 乌蛮和赤媚儿简直不识抬举! 兀术好话都说尽了,可他们就是不听,还说什么打仗肯定会死人,万一……他们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人死没了,还有谁往回运粮食?所以,他们说没有万担粮食,那也得有三千担,否则免谈! 赫连勃勃苦笑道:“巫师大人,不是本王吝啬,实在是军中所携粮草有限。这样,本王最多能凑出一千担粮草,助贵部渡过难关。” 呵呵! 一千担? 区区十万斤粮?够谁吃? 他们才不相信北燕十万铁骑出征,每人只带一斤米? 这怎么可能呢! 巫师兀术苦笑道:“那你就给我们一千担米算了,有了这些粮食,我就是绑,也要把他们都绑去攻打镇北关! “五百担!” “八百担,再少……这掉脑袋的买卖,就真没人肯干了!” “好!八百担就八百担!但愿巫师大人莫要再让本王失望!” 双方讨价还价,终于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很快,一辆辆马车就赶过来了,车上装着一袋袋的糙米。 巫师兀术和赤骁内心一阵狂喜,但是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来,马上过去,亲自将马车赶回到了黑风崖。 粮食? 乌蛮、赤媚儿以及所有戎族战士看到那些粮车,眼睛都直了! 这东西在冬天,是能救命的! 整整八百担! 玄熊部二百担,赤狐部二百担,出力最大的赤狼部独得四百担。 这简直是天降横财,无人有异议。 不过,这些戎族人还是怕夜长梦多,当即就叫人赶着马车,押送粮食火速返回各自部落。 巫师兀术笑道:“这可是北燕人送给咱们的,咱们快去跟狼王表个态。” “谢谢狼王大人。” 乌蛮、赤媚儿等人全都过来了,一个个双手抱拳。 赫连勃勃摆了摆手,笑道:“咱们是盟友,大家就不要客气了,现在……咱们该让镇北关的靖边军,尝尝我们联军的厉害了!” “打!必须打!” 戎族人回答得非常痛快。 现在,赫连勃勃和北燕铁骑损兵折将,一切就看戎族人的了。 有点儿意思! 赫连勃勃这老狐狸,倒是舍得下本钱! 张牧羊问道:“王翼,你能联系上戎族人吧?” “能!我们有约定的暗号。” “好,咱们今天晚上就去找戎族人谈谈,总不能白白拿了粮食不干活,该到他们在背后捅刀子了。” 第73章 对,就是我干的 北燕十万铁骑,黑云压城! 在叛将周崇的里应外合下,狼王赫连勃勃本以为踏破镇北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想到,萧烈中的毒竟然让张牧羊和白芷给解了,更是以雷霆手段斩杀周崇,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坑杀了上万北燕精锐! 如此惨重的损失,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赫连勃勃的脸上。 这位纵横北疆的狼王,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眼下,破局的关键在于戎族! 八百担粮食,总不能白给了,却一点儿活也不干。 赫连勃勃不止一次催促巫师兀术,命他即刻指挥戎族大军,攻打镇北关。 打! 一定打! 巫师兀术满口答应着,只是现在汗子中毒了,暂时没法儿行动。 现在,赫连勃勃和北燕铁骑已经对他很是不满了,再这样拖延下去,怕是会有什么变故。 怎么办? 虎丘营地整整烧死了三千血狼骑,仅仅有上百人逃脱出来,可谓是伤亡惨重。可是,虎丘营地也化为了一片废墟,四方县援军和一百靖边军守兵,全部阵亡。 那张牧羊呢? 怕是,现在也没法儿活命了。 狼将赤骁忧心忡忡地道:“这都快七天了,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汗子出事吧?实在不行,咱们去找赫连勃勃,跟他们要解药吧?” 哼! 巫师兀术猛地睁开半闭的双眼,眸中锐光一闪,冷笑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以为汗子所中之毒,是出自北燕之手?” “什么?您的意思是……”赤骁闻言,脸色骤变。 “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当初放冷箭的,极有可能就是张牧羊!” “啊?!这……” 如果真的是那样,此子就不是可怕那么简单了,其心机之深、算计之远,堪称恐怖! 在戎族即将抵达黑风崖,和北燕前锋营会合的时候,张牧羊放箭射伤了汗子,从而挑起了戎族和北燕的厮杀。 整整三千前锋营! 戎族人将他们给杀得片甲不留,这就等于是结下死仇了。 等到镇守黑风崖,坑骗北燕粮草……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竟然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赤骁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结结巴巴地道:“巫师大人,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没有确凿证据!” 兀术沉声道:“但是,你不妨想想,如果真是北燕人下的毒,赫连勃勃连八百担粮食都舍得拿出来安抚我们,为何偏偏只字不提解毒的事情?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理应比我们更怕汗子出事才对!” 有道理! 绝对有道理! 赤骁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兀术,失声道:“照此说来,那萧烈诈死、坑杀上万北燕军、稳住镇北关防线……这一切,难道也都是早已计划好的?” “恐怕正是如此!” 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中还有水,水中还有钉,北燕铁骑冲进去就没影儿。 这般鬼神莫测的手段,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巫师兀术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你说,镇北关那惊天逆转的大手笔,会不会……也出自张牧羊之手?” “别!您可别吓我!”赤骁连连摆手,脸色惨白如纸。 “我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但愿不是真的。” 兀术摇了摇头,甩开这个恐怖至极的想法:“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赫连勃勃的催促,以及……如何为汗子解毒吧。” 太难了! 狼将赤骁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卫的通报声:“报告!有十万火急情报!” “进来!” 一名亲卫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支箭矢,箭杆上绑着一小卷羊皮纸:“报告大人!这是靖边军射来的信箭!” 信箭? 巫师兀术心中一凛,上前一把抓过箭矢,解下羊皮纸迅速展开。 内容非常简单:「巫师大人,有要事相商。贵部营地守卫森严,请至老地方一见。」 没有署名。 但在末尾,清晰地画了一个简笔的羊头图案。 张牧羊! 这是他们之间约定的独门暗号,绝无分号! 狼将赤骁凑过来一看,顿时失声惊呼:“他……他没死?!” 巫师兀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冷笑道:“他要是那么容易就死了,反倒不是他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在这儿坐镇大营,严密封锁消息,我亲自去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是人是鬼!” “是!您多加小心!” 巫师兀术只带了十余名心腹亲卫,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大营,朝着黑风崖半山腰那处约定的隐蔽地点行去。 刚到地方,便见两人从岩石后的阴影中大步走出,不是张牧羊和苏樱又是谁? “巫师大人,别来无恙啊?”张牧羊拱手笑道,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张队正,果然是守承诺之人,你还不给我们汗子解毒!” “当然!” 张牧羊毫不迟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递给兀术:“此药带回,以温水化开喂汗子服下,可再保七日无恙。” 兀术将药丸放入怀中,忽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张牧羊:“张队正,我问你……当初在黑风崖下,放冷箭伤我汗子的,是不是你们?”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苏樱的手悄然按在了刀柄上。 张牧羊却笑了,非常坦然道:“不错,正是在下所为。” 他竟然……承认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锵!锵锵! 兀术身后的十余名亲卫顿时大怒,弯刀齐齐出鞘,凛冽的杀气顿时锁定了张牧羊二人。只需兀术一个眼神,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眼前这两人乱刀分尸! 可是,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笑道:“巫师兀术,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盟友,没必要这样动刀动枪,伤了和气吧?没有当初那一箭,你们又怎么能摆脱北燕控制,又怎么能白白得到八百担粮食呢?” “照你这么说,我倒还要谢谢你了?!”兀术语气冰冷。 “谢就不必了,我张牧羊做好事是从来不留名的。” “少废话!” 巫师兀术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拿下,交给赫连勃勃发落?” 呵呵! 张牧羊轻笑一声,随意地拍了拍手掌。 霎时间,四周的雪地、岩石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数十名身披白色伪装披风的靖边军战士,一个个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精准地瞄准了兀术和那些亲卫。 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将戎族人射成刺猬! 剑拔弩张,生死一线! 兀术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好!好一个张队正!果然是从不吃亏只占便宜的主儿!” “彼此彼此,不过……” 张牧羊拍了拍腰间的令牌,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队正了。” 这是……代副将? 兀术目光一凝,落在那个令牌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年轻的代副将,足以统御上千兵马。 难道说,靖边军的副将出了意外?一想到化为废墟的虎丘营地,这事儿极有可能! 张牧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道:“怎么?巫师大人莫非真以为,我们虎丘营地的兄弟,就那么轻易地被北燕狼崽子们一锅端了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在血狼骑冲进虎丘营地的那一刻,我们就在营地内遍布麻油,再一把火点燃了,而全体将士……早就已经通过密道,安全撤离了。” “什么?!你们……你们虎丘营地守军没事?”兀术再次震惊。 “当然没事!” 张牧羊神色凛然,冷声道:“我们不仅没事,还在养精蓄锐,随时给予北燕铁骑致命一击!” 这还怎么玩儿? 他只是算到了一二,可人家还有三四呢。 巫师兀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说别的没用,现在……赫连勃勃催逼甚紧,命我戎族即刻攻打镇北关,你看怎么办?” 攻打,不行! 不攻打,也不行! 这事儿都把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给愁坏了,完全是一个无解之局! 张牧羊微微一笑,凑到兀术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兀术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哈哈!妙啊!此计……真的能行?” “当然!” “好,好,这事儿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从即刻起,我便扮作巫师大人麾下一名亲兵,混入戎族大营,全力配合此次行动。” 那还说啥了! 巫师兀术的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派兵去攻打镇北关了。 第74章 狼王,你又中计了 当亲兵! 张牧羊这样做,一方面是将自己作为人质留在戎族大营,来安抚巫师兀术,表示合作的诚意。另一方面,也是亲临一线,随时掌控局势,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白芷也从人群中出来了,给张牧羊和苏樱做了简单的易容,让他们更符合戎族战士的粗犷面貌。 本来,张牧羊是不想让苏樱以身涉险的,但她是个精通双语的翻译,只得让她同行。 巫师兀术让两名心腹亲兵脱下戎族皮甲,交给二人换上,笑道:“那就辛苦张队正……哦,瞧我这记性,是张代副将。” “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张牧羊笑了笑,让王翼、王大动等人都撤回去,他和苏樱跟着巫师兀术回到了戎族大营。 走进营帐中。 赤骁两步冲了上来,低呼道:“巫师大人,情况如何?靖边军那边……” “呶!” 巫师兀术伸手指了指张牧羊。 张牧羊双手抱拳:“张牧羊见过狼将大人。” “张牧羊?” 赤骁瞳孔骤缩,猛地按住了刀柄,帐内气氛顿时绷紧了。 巫师兀术伸手挡住了,把这一次跟张牧羊见面的事儿说了说,这让赤骁的内心惊骇无比,尽管早就已经猜测了,但证实这一切都是张牧羊的手笔,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此人! 要是盟友,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要是敌人……其智近妖,算计深远,简直是心腹大患,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沉默片刻。 赤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复杂的心绪,缓缓伸出手:“张代副将,既然如此……祝我们此番合作,旗开得胜!” “必当旗开得胜!” 张牧羊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随即与苏樱走出大帐,被安排在旁边一座帐篷里休息。 帐外有亲兵严密看守,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帐内,火盆中燃烧着干牛粪,散发着特有的气味,但也驱散了严寒。 行军在外,也顾不得许多了。 张牧羊似乎全然不将身处敌营放在心上,倒在铺着的羊毛毡上,倒头就睡。 苏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那么多干什么? 张牧羊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手很自然地顺着她的腋下,伸了进去。 苏樱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 每天都这样搂着睡,要是突然间少了这只霸道又温暖的手,她反而会觉得少了些什么,难以入睡。 可是,在中军大帐中,巫师兀术和赤骁却丝毫没有睡意。 赤骁问道:“巫师大人,你觉得……张牧羊的计划能行吗?” “我觉得可以!”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呢?反正打死我也想不出来。” “唉!” 巫师兀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本来,有萧烈镇守镇北关,他们就没法儿南下一步。现在又多了一个张牧羊,这人……简直是比萧烈还更要可怕。毕竟萧烈做事还是有迹可循,可是张牧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神鬼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赤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声道:“事成之后,咱们不如……” “你以为我不想吗?现在,汗子的性命还捏在他的手里,那颗药丸只能保七日……我们敢动他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受他钳制?” “看看吧,我现在也有些头大。” 巫师兀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自从遇见这张牧羊,戎族和北燕,好像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可怕的是,他很多时候打的都是明牌,让你明知是计,却又不得不依计而行!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巫师兀术和赤骁每天焦头烂额的,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一个踏实觉了。 天刚蒙蒙亮。 帐外便传来亲卫的通报声:“报——!狼王赫连勃勃率众求见!” “见!” 兀术与赤骁对视一眼,立刻整理衣甲,出门迎接。 来的不仅是赫连勃勃,还有赫连春水和北燕郡主,显然是来者不善。 巫师兀术拱手道:“狼王大人这么早就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哼!” 赫连勃勃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冷声道:“巫师大人,八百担粮食,我北燕已如数奉上!你们戎族,何时出兵攻打镇北关?” “这个……”巫师兀术有些为难。 “你看看我儿子赫连春水,还有郡主……在你们戎族的偷袭下,我们三千前锋营将士血染黑风崖,他们二人也身受箭伤!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和交代!” “狼王息怒,这确实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唉! 巫师兀术看了眼赤骁,咬牙道:“还请诸位稍候片刻,我和狼将再最后商议一下出兵细节。” “我只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 “是,是。” 兀术和赤骁皱着眉头,转身走进大帐。 哈哈! 二人憋不住地想笑,多亏张牧羊送来了妙计,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来怎么对付赫连勃勃了。 两人故意拖延了片刻,甚至还喝了一碗奶酒,这才忧心忡忡地走出大帐。 赫连勃勃冷笑道:“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巫师兀术仿佛豁出去了,咬牙道:“我们即刻出兵,攻打镇北关!狼王大人说打哪个城门,我们就打哪个城门!” “东城地势相对平坦,便于进攻,就交给你们戎族了,我们去攻打城坚墙厚的北门!” “谨遵狼王之命!”兀术高声应下,喝道:“赤骁!你即刻集结玄熊部、赤狐部所有战士,兵发镇北关东门!” “是!” 赤骁领命,很快便将戎族大军集结完毕。 赫连勃勃见时机已到,扬刀喝道:“今日大雾弥漫,正是天赐良机!全军出发!” “所有人包裹马蹄,悄声前进!踏破镇北关!” “踏破镇北关!” “踏破镇北关!” 乌蛮、赤媚儿等戎族将领带头呼喊,上万戎族战士挥舞弯刀,朝着镇北关东门冲去。 郡主微微挑眉:“他们这次……答应得也太痛快了吧?” 呵呵! 赫连春水冷笑道:“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要是再敢推三阻四,父王必挥师先灭了他们!” “行了,现在他们能攻打镇北关的东门,对于咱们来说是好事,所有铁骑都严阵以待。一旦东城打起来,把靖边军主力都吸引过去,咱们就马上攻打北门。”赫连勃勃冷静下了命令,可是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是。” 赫连春水与郡主领命,立刻前去安排。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北燕铁骑都部署在了北城的五里地之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杀啊!” 终于,一声声惨叫和厮杀声,从东城门传来了。 就是现在! 赫连勃勃拔出了燕刀,嘶声怒吼,“全军听令!给我杀——!踏平北门!” 蓄势已久的数万北燕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对着看似寂静的镇北关北城门,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铁蹄轰鸣,大地震颤! 越来越近。 郡主低喝道:“赫连春水,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太安静了。” “怕什么?冲过去!” “可是……” 就在北燕铁骑即将冲到城下的那一刻…… 突然,北城城墙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靖边军士兵!一张张强弓硬弩早已准备就绪! 副将王师北目光冰冷,挥刀怒吼:“放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骤雨,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 “啊!” “有埋伏!” 冲在最前面的北燕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着跌落马下,阵型瞬间大乱! 赫连勃勃惊怒交加,嘶声力竭地大吼道:“不要乱!冲锋!继续冲锋!” 这下,北燕铁骑攻势更是凶猛了。 王师北厉声道:“放火箭!” 又一波箭雨袭来! 但是,这一次箭镞之上都燃烧着火焰! 有的火箭射入了人群中,更多的是落在了城墙下的空地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火箭落在积雪上,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轰”地一下,瞬间引燃了地面。不过眨眼之间,北城门前方圆数百丈的区域,全都化作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靖边军竟然早就在城外撒满了麻油,更是用薄雪给覆盖了。 偏偏天色大雾,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 完了。 赫连勃勃勒住了战马,眼睁睁看着无数精锐铁骑身陷火海中,挣扎着,惨叫着,惨烈无比。 他只觉胸口剧痛,气血疯狂上涌,猛地一张口—— 噗! 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狼王!” “父王!” 周围的亲兵和赫连春水惊骇欲绝,慌忙上前抢救。 镇北关北城之下,已然化为一片烈焰地狱。 第75章 郡主起疑了 数万北燕铁骑,葬身于一片滔天火海之中。 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不仅让赫连勃勃急火攻心,当场吐血昏迷,也让赫连春水与郡主目瞪口呆,眼中满是痛苦、懊悔与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明明戎族大军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在东城门发起了猛烈攻势,理应吸引了靖边军的主力才对,为什么北门方向还会有如此多的伏兵? 难道靖边军又有援军抵达了? 那为什么他们布置在大梁的探马和细作,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呢? 这完全不合常理! 看着昏迷不醒的父王,看着惊慌失措、士气崩溃的大军,赫连春水强忍悲愤,咬牙嘶吼:“撤退!全军撤退!快!” 呜呜! 凄凉的牛角号声仓促响起,早已魂飞魄散的北燕铁骑如蒙大赦,纷纷丢盔弃甲,仓皇逃窜,彻底沦为了溃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杀——!” “剿灭燕贼!一个不留!” 就在此时,镇北关北门洞开! 靖边军主将萧烈身先士卒,亲率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骑兵,如猛虎出闸,从关内冲杀而出,对着溃逃的北燕军发起了迅猛无情的追击! 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 现在的北燕军已经完全丧失斗志,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或断后,只能任凭靖边军肆意砍杀。 箭矢呼啸,刀光闪烁,溃兵不断被斩杀、射落马下,甚至有人连战马都丢弃,只顾亡命奔逃。 就连赫连春水与郡主,也在亲兵的拼命护卫下,才狼狈不堪地逃到黑风崖。 赫连春水声嘶力竭地怒吼:“结阵!快结阵!准备迎敌!” 可是,萧烈率领的靖边军追至崖前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强行进攻,只是冷冷地遥望片刻,便果断下令撤退,从容不迫地返回关前清理战场,收缴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军械。 咳咳…… 一阵剧烈而虚弱的咳嗽声中。 赫连勃勃悠悠醒来,面色惨白如纸,虚弱地问道:“春水……我们的损失如何?” “父王!您醒了!”赫连春水连忙上前搀扶,脸上满是痛楚,哽咽道:“伤亡极其惨重。” “清点!立刻清点人数!” “是。” 赫连勃勃和那些将领,马上去清点人数。 结果让人窒息! 五千精锐血狼骑,历经虎烽口、虎丘营地的连番恶战,如今仅剩下寥寥数百骑,几乎全军覆没。 至于十万铁骑,竟折损过半,只剩下五万余人。 更可怕的是,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他们竟未能踏破镇北关半步! 噗! 赫连勃勃气血翻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实在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郡主劝道:“狼王大人请保重身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会如实禀明父皇,绝非您一人之过。” “可是,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北燕父老!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赫连勃勃声音沙哑,眼神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北燕朝廷并非铁板一块。 燕帝虽然倚重他,但是国师蒙赤一派却一直与他明争暗斗,势同水火。这次南征,燕帝是力排众议,将全国精锐交予他手,本是让他立下不世战功,彻底压制蒙赤一派、巩固权位的大好机会。 在所有人看来,这应该是一场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胜利。 谁能想到,现实如此残酷,他们竟然一败涂地! 整整五万多铁骑葬身边关,国师蒙赤及其党羽势必会借此机会,对他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和清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守卫急报:“狼王大人!戎族巫师兀术与狼将赤骁在营外求见!” 赫连春水顿时怒火中烧:“他们还敢来?!这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出去杀了他们……” “回来!”赫连勃勃强打精神,喝止道:“绝不能让他们看出我军虚实!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请他们进来! “父王!” “快去!” “……是。” 赫连春水强压着心头怒火,转身将巫师兀术与狼将赤骁引入了大帐。 二人单膝行礼,语气关切:“听闻狼王身体不适,特地前来探望,您没事吧?” “本王无碍!”赫连勃勃摆摆手,目光锐利地盯着二人,直接问道:“你们攻打东城,战况如何?为何靖边军主力会出现在北门?” “这个……”兀术面露难色。 “说!本王要听实话!” “是这样的。” 巫师兀术没有任何隐瞒,把这趟去攻打东城门的事情,跟赫连勃勃说了说。 本来,他们是在拼命攻城了,双方互有伤亡。 谁想到…… 在这个关键时刻,靖边军城头上竟然突然挂起了免战牌,并且派来了使者,高举白旗,说是奉萧将军之命,前来和戎族和解谈判的。 这怎么可能? 兀术和赤骁当时坚决拒绝了,声称要与北燕共进退。 可是,那使者说了:如果戎族愿意即刻退军,不再参与攻城,大梁愿奉上一万两白银作为补偿! 一万两白银啊! 没办法。 兀术是真不想收,但是……戎族各部今年遭了白灾,牛羊冻死无数,为了苟延残喘的老人,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只能咬牙忍辱答应了。不过,他和赤骁当时就想好了权宜之计,打算拿到银两缓解部族危机,回头再去跟靖边军算账! 什么? 赫连春水暴怒:“咱们双方是同盟,为了一万银两……你们就背弃盟约,临阵退缩,将我北燕数万大军置于死地?!你们戎族的信誉,就值一万两吗?!” “唉,我们戎族太穷了,这点儿银两对于北燕来说的,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们戎族来说,这就是救命的啊!” “那你们现在就去攻打镇北关。” “你们北燕十万铁骑都没能攻打下来,我们戎族这点人,怕是不行啊?要不咱们再一次出兵?你们说让我们攻打哪个城门,我们就去攻打哪个城门。” “你……” 那还不是一样么! 赫连春水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道:“跟我们玩儿这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走不出这个大营!” 帐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脸色也瞬间阴冷下来,毫无惧色,冷笑道:“世子,这是何意?莫非想在此地动手?现在,我们戎族的上万人都聚集在黑风崖四周,他们要是一炷香看不到我们回去,就立即对北燕发动攻势,世子要是想两败俱伤,让亲者痛仇者快,尽管试试!” “你敢威胁我们?” “不敢!我们只是为了自保,北燕势大,但也不要欺人太甚!” “够了!” 赫连勃勃猛地出声,挥了挥手:“咱们都是盟友,何必为了些许误会伤了和气?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请巫师和狼将下去休息吧。” “是,狼王陛下深明大义,我等告退。” 兀术与赤骁拱了拱手,看似恭敬,实则姿态倨傲地退出了大帐。 赫连春水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打?现在北燕铁骑士气低落,就算是胜了,也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最后恐怕真剩不下多少人了。 不打?这口恶气实在难以下咽!憋屈至极! 赫连勃勃疲惫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良久才缓缓道:“传令下去,全军收拾行装,掩埋遗体,轻装简从,准备……撤军。” “撤军?!父王,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这次,该轮到北静王出力了,只要他能想办法除掉萧烈,或者从内部瓦解镇北关……这座雄关,迟早还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狼王陛下,世子,我打算先行一步,潜回镇北关去探查一下消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萧烈用兵……似乎与以往风格颇有不同。” 郡主微微挑眉,转身离去了。 萧烈? 郡主心中冷笑,她深入研究过萧烈的所有战例,此人用兵稳健有余,奇谋不足。而这次镇北关的一系列战斗,环环相扣,狠辣刁钻,尤其是最后那场火攻,简直是将北燕心理算计到了骨子里。 这不像萧烈的手笔,怕是指挥这场战役、将北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另有其人! 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个隐藏在萧烈身后的可怕对手,究竟是谁! 第76章 你想当女王吗? 哈哈!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从北燕大营中昂首阔步地走出来,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气爬上黑风崖都不费劲! 这么多年来,在北燕持续不断的欺压和掠夺之下,戎族人苟且偷生,被迫不断向更贫瘠苦寒的草原深处迁徙,受尽了屈辱。 今日,终于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狼王赫连勃勃,吃下如此大亏,怎能不让人心花怒放,扬眉吐气? 二人回到戎族营地,直奔张牧羊所在的营帐,兴冲冲地道:“张副将!你真是神了!一切果然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赫连勃勃那老小子,差点没气死过去!” 赤骁咧嘴笑道:“没说的!我赤骁算是彻底服了!今晚必须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 “不急。”张牧羊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更深邃的光芒:“眼下这点战果,还算不上什么。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再扩大一些。” “扩大战果?怎么扩大?” “既然北燕伤了元气,没法儿再打仗了,他们再留在镇北关外驻扎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有被戎族和靖边军偷袭的风险。你们说,如果他们在撤退的半路上,突然遭到伏击……会怎么样?” 陈秀成、刘云召等虎丘营地的靖边军残部,早已奉命悄然出发,潜伏在了北燕可能的撤退路线上,就等着出手了。 不过…… 他们仅仅有几百人,怕是很难给予北燕铁骑造成重大伤亡。要是戎族人能帮忙出手就好了,当然了,张牧羊肯定不会让戎族人白白出手,现在北燕还有那么多的粮草和战马、装备呢,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张牧羊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抛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们靖边军保证什么都不要,所有战利品,尽归戎族所有!” “这个……” “你们放心,你们只要躲藏在暗处放箭就行,不用露头。冲锋陷阵、吸引火力的活儿,交给我们靖边军来做,你们看怎么样?”” “好!”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互望了一眼对方,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反正就是躲藏在暗处放冷箭,又有张牧羊和靖边军的人在那儿喊叫着,谁都不会怀疑到戎族人的头上。而北燕的那些物资,对于资源匮乏的戎族来说,诱惑太大了。 双方一拍即合! 计划既定,双方立刻行动。 张牧羊与陈秀成等靖边军将领,赤骁则与乌蛮、赤媚儿召集了五千精锐战士。所有人用厚布包裹马蹄,给马嘴套上笼头,悄无声息地绕道急行,赶往北方一处险要之地……老鹰嘴。 此处山势陡峭,道路狭窄,是北燕大军返回燕都的必经之路,堪称绝佳的伏击地点。 兀术派出了大量暗哨,严密监视着北燕大营的一举一动。 一更天! 二更天! 突然,暗哨疾驰来报,说是北燕铁骑已经悄悄地开拔,往燕都撤退了。 来了! 果然是来了! 此子对于人心的把握,对于局势的预料,简直达到了算无遗策的地步! 兀术心中骇然,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下令:“放信号!” 嗖嗖! 一簇簇特制的烟花,猛地蹿上夜空。 远处,一直密切观察的王翼和王大动看到信号,立即脚踏雪橇,如离弦之箭般滑向老鹰嘴。 燕军也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烟花。 呸! 赫连春水更是吐了口唾沫,他们打了败仗,戎族人还放烟花庆祝呢?等着!待他们恢复元气,第一个踏平的就是戎族! 可是,谁能想到,这会是信号呢? 整整五万余铁骑。 一个个蔫头耷拉脑袋,士气低落,他们骑在战马上,就这样晃晃荡荡地往回走。 一直赶在黎明时分,终于是抵达了老鹰嘴。 一! 二! 三! 山崖之上,张牧羊与赤骁对视点头,同时挥手! 轰隆隆!轰隆隆! 早已准备好的、堆积在悬崖边的无数巨石和滚木,被猛地推下悬崖! 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巨大的石块沿着陡峭的山壁疯狂翻滚、弹跳,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入下方毫无防备的北燕行军队伍中! “啊!有埋伏!山上有埋伏!” “快跑啊!” “救命……” 这些北燕铁骑都快要成惊弓之鸟了,顿时吓得四处逃窜。 越是这样,被巨石砸死砸伤的人就越多。 赫连勃勃睁开了眼睛,问道:“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狼王大人,山崖上有埋伏,滚木礌石,我们……我们损失惨重!” “这是……撤退,撤退,咱们绕路回燕都。” “狼王大人,绕道要多走很远……” “这是命令!快撤!” 赫连勃勃几乎是在嘶吼。 凄凉的牛角号再次响起,却更像是催命符。 北燕军慌忙后撤,但是山道狭窄,前军与后军拥挤在一起,瞬间乱成一锅粥。 “放箭!” 张牧羊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埋伏在两侧山崖的戎族战士与靖边军同时现身,冰冷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山道下的北燕军彻底成了活靶子,不断有人中箭落马,或者是被受惊的战马踩踏致死,伤亡惨重,惨不忍睹。 可惜,北燕人还是从老鹰嘴撤了出去,绕路走了。 这要是再往里走的话,张牧羊就把山道的另一头给封死了,狠狠地射杀一通。 唉! 张牧羊略带遗憾地咂咂嘴:“可惜了,没能把他们全堵死在里头。” “这还不够?” 赤骁摇了摇头,幸亏是没有让狼王赫连勃勃听到,否则……还不把他给气死过去才怪。 冲! 清剿战场! 所有人都从山崖上下来,没死的斩杀,死了的……那就不管了,反正这是北燕地盘。至于那些无主的战马、散落的兵甲、粮草……则成了戎族战士眼中最珍贵的战利品。 对于缺乏优质铁器和战马的戎族来说,这批装备足以让各部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痛快! 这些人兴冲冲地往黑风崖走。 在路上。 赤媚儿微微挑眉,这一连串的事件,从镇北关东门撤军,到老鹰嘴的精准伏击,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顺利,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精确地推动着一切。 嘚嘚嘚…… 一个戎族兵卒鞭马过来了,咧嘴笑道:“赤媚儿少族长,您真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找死!” 赤媚儿勃然大怒。 一个普通兵卒也敢调戏她? 她挥舞手中马鞭,毫不犹豫地横扫过去! 谁想到,那兵卒竟然一把抓住了鞭捎,还是顺势轻轻拽了一下。 赤媚儿一愣,这身手绝非普通兵卒! 那兵卒趁机压低声音,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痞气:“怎么,还没过门,就想着谋杀亲夫了? 这个声音?! 赤媚儿浑身一震,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呼:“张……张牧羊?你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牧羊微笑道:“要是没有我,你们能从北燕那儿坑来八百担粮食吗?你们能在镇北关的东门撤军吗?你们能偷袭燕军,抢来这么多战马和装备吗?我的少族长!” 嘶! 赤媚儿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美眸圆睁,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真的全都是你在幕后操纵?连兀术巫师和赤骁狼将,也都是你的棋子?” “你说呢?” “这……” 赤媚儿深呼吸了几口气,她早就怀疑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只不过做梦都没有想到张牧羊会如此大胆,竟然敢混进戎族的队伍中,亲临指挥! 这份胆识和算计,太可怕了! 赤媚儿冷声道:“你想怎么样?总不能过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的功绩吧?” “当然不是炫耀,我是来给你送一份更大聘礼的!” 张牧羊眼眸深邃,微笑道:“戎族九大部落,赤狼部和玄熊部都是大部落,至于你们赤狐部就不用说了,你想不想挑起他们鹬蚌相争,而你……将坐收渔翁之利,成为草原上真正的女王?” 赤媚儿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你什么意思?怎么挑?” 张牧羊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野性美的脸庞,忽然痞气地一笑,低声道:“简单……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77章 想杀我?你慢了一步 草原女王?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赤媚儿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双野性而妩媚的眼睛紧紧盯着张牧羊,既怀疑又忍不住期待:“你……真能做到?” “当然!”张牧羊回答得斩钉截铁,自信满满。 “你……”赤媚儿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决心:“好!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就……亲你一下。” “成交。” 两人故意放慢马速,渐渐脱离了大部队,来到一处僻静背风的土丘后。 赤媚儿脸上浮现出柔媚的笑意,声音甜得发腻:“你……把眼睛闭上。” 嘿嘿! 张牧羊很听话地闭上双眼,甚至还撅起了嘴,一副期待的模样。 可是,没有等来亲吻,反而是脖颈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赤媚儿的弯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说!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张牧羊并未惊慌,反而带着几分戏谑。 赤媚儿冷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画大饼?万一我亲了,你转头不认账呢?” “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至于么?” 张牧羊撇了撇嘴,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一把弯刀,转身就走了,哼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去跟乌蛮谈,我想他会亲我。” 噗嗤! 赤媚儿当即就笑了,抱着张牧羊,在他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哼道:“这下总行了吧?快说!” 呃! 怎么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尝到什么味儿呢,就结束了。 张牧羊有些意犹未尽,咧嘴笑道:“我问你,这次你们戎族攻打东门,靖边军是怎么让你们退兵的?” 赤媚儿道:“说是给了一万两白银啊!” “那就是了,你去撺掇乌蛮,跟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要。” “这……怎么可能?那些银两不是假的,只是为了演戏给北燕看吗?” “谁说是假的?你亲眼看到箱子里是空的了吗?当时东门岌岌可危,靖边军生怕你们真的打进去,怎么可能用假银子冒险?实际上,这些银两都让赤狼部给吞掉了。” “什么?” 赤媚儿狠狠吃了一惊,仔细回想当时情景:确实只看到一个个沉重的木箱,兀术和赤骁说什么以免动摇军心,并没有当场开箱验看,便直接运走了。 一股被欺骗和利用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赤媚儿怒道:“这一趟来攻打镇北关,都是我们赤狐部和玄熊部的人,巫师兀术竟敢在背后私吞银两,简直不可容忍!”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找乌蛮!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赤媚儿翻身上马,就要往前追赶。 急什么? 张牧羊一把拽住了马缰绳,笑道:“刚才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一万两白银。” 赤媚儿猛地勒住马,死死盯着张牧羊,怒极反笑:“张牧羊!你嘴里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这样的人,还想当我的夫君?” “呵呵!我随口一说你就信了,你说……那个脑子里长肌肉的乌蛮,他会不信吗?” “你不要着急,等我和虎丘营地的兄弟们回虎丘营地了,你再去找乌蛮,这样……巫师兀术就没法儿找我来对证了,随便你怎么挑拨,乌蛮要是能忍住就怪了。” 犊子! 赤媚儿瞟了张牧羊一眼,眼神复杂,哼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两人并辔而行。 赤媚儿沉默了一下,幽幽道:“你这次回镇北关去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你随时都可以来镇北关找我。” “恐怕不行!”赤媚儿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落寞:“我是赤狐部的少族长,部落生存艰难,我不能轻易离开。” “那我去赤狐部找你,你给我一份地图就行。” “真的?” 赤媚儿眼睛一亮,闪过一丝惊喜。 她当即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一份陈旧羊皮卷,郑重地交给张牧羊。羊皮卷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不仅精确标注了戎族九大部落的方位、领地范围,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地下河、泉眼和水源的清晰标记,其价值无可估量。 张牧羊郑重接过,揣入怀中。 随即,他也从腰间解下那把特制的三棱军刺,递给赤媚儿。 射出去! 收回来! 连续刷了几次,看得赤媚儿如痴如醉,这简直就是防身暗杀的绝世神器! “你……这个真是送给我的?” “当然。” 张牧羊郑重道:“这个三棱军刺喂了剧毒,我把解药也一并给你,你一定会要勤加练习,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少点什么零件。” “哼!瞧不起谁呢!” 赤媚儿嘴上不服,却一把抓过三棱军刺和解药,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这宝贝,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赤媚儿心中欢喜,双脚一磕马镫,咯咯笑道:“来呀?你要是能追上我,老娘今晚就陪你睡!” “真的?” 张牧羊精神一振,立刻挥鞭猛追。 可惜,终究是空欢喜一场。 赤媚儿的骑术精湛无比,宛如与战马融为一体。 无论张牧羊如何催促,双方反而越拉越远,根本追不上。 不过,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黑风崖戎族大营。 张牧羊拱手道:“巫师大人,此次能与贵部联手,共抗北燕,实乃大快人心!如今北燕之围已解,我等也该返回镇北关向萧将军复命了。” “哈哈!全赖张副将神机妙算!”兀术笑着回应,目光却有些闪烁。 “这是汗子的解药,只要一次就能彻底清除余毒,就是……咱们这次在老鹰嘴伏击燕人,我们虎丘营地的弟兄们也出力不少,损失颇大,如今急需战马补充……您看,能不能匀给我们五百匹战马?” 张牧羊的态度非常诚恳,双手将解药给奉上了。 兀术与身旁的赤骁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面露难色:“唉,张副将,不是我们吝啬,实在是我们各部也战马紧缺,五百匹……恐怕难以筹措啊。” “三百匹呢?” “这个……还是为难。” “一百匹?这样总行了吧?你总不能让我们白忙活。” “好吧!” 兀术故作沉吟,咬牙道:“就看在张副将和虎丘营地勇士的面子上,一百匹就一百匹!” 张牧羊脸上露出笑容:“多谢巫师大人!咱们喝一杯,庆祝一下吧?我们明天早上就返回镇北关。” 理应如此! 巫师兀术当即叫人点燃了一具具篝火,更是将切下来了一块块马肉,放在篝火上烘烤,很快就传来了滋啦滋啦的声响,空气中都弥漫着肉香味儿。 张牧羊、王翼等人与戎族将领们开怀畅饮,气氛看似热烈融洽。 酒过数巡。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是真的累坏了,又喝了那么多酒,全都回到帐篷中休息去了。 眼看张牧羊等人进入帐篷,兀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杀机。 他与赤骁对视一眼,眼中寒光闪烁。 机会啊! 此子智计近乎妖孽,今日不除,日后必成戎族心腹大患! 兀术猛地一挥手!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三千赤狼部精锐战士,如同鬼魅般无声涌出,将张牧羊等人休息的几顶帐篷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刀出鞘,箭上弦! 这样静静等了一阵。 兀术眼神狠厉,缓缓举起手,深吸一口气:“杀!一个不留!” 所有人一起冲了上去。 可是…… 帐篷中空荡荡的,竟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怎么回事? 有战士翻出了一张纸条,连忙呈给兀术:多谢巫师大人美酒佳肴盛情款待!虎丘军务繁忙,不便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没有署名。 但在末尾,清晰地画了一个简笔的羊头图案。 张牧羊? 他竟然早就料到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时候走的? 兀术和赤骁望着空荡荡的帐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内心深处涌起的不仅是挫败,更有一种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第78章 眼泪,是最好的武器 没了? 单单只是张牧羊自己逃掉,或许还不足为惧,毕竟一人之力有限。 但是,那些来自虎丘营地的靖边军,竟然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太可怕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巫师兀术与狼将赤骁面面相觑,心头涌起了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这究竟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 智近于妖,用兵如神! 有这样的人镇守镇北关,运筹帷幄,他们这辈子……怕是都难以南下一步了。 张牧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看似不可思议的撤离,自然离不开赤媚儿的安排和掩护。 原来,早在张牧羊与苏樱等人踏入营帐的那一刻起,赤媚儿便已安排他们换上赤狐部的盔甲。 一行人悄无声息自帐后潜出,借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迅速撤离黑风崖。 直至彻底脱离险境,他们才将盔甲归还给赤狐部战士。 张牧羊双手抱拳,深深地看了眼赤媚儿,这才和苏樱等人挥鞭策马,很快便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赤媚儿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不再犹豫,下令赤狐部立即撤回草原深处的赤狐部落,只留下了一百个亲兵,来到了玄熊部营地。 “乌蛮,你睡没睡呢?我是赤媚儿。” “赤媚儿?”乌蛮喝得醉醺醺的,亲自出来迎接了,嘿嘿道:“我正念叨着你呢,你就过来了。” “少说废话!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 赤媚儿面无表情,大步走进了帐篷中。 乌蛮问道:“什么事情?你该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吧?” 哼! 赤媚儿冷笑道:“我问你,这次咱们戎族联军去攻打镇北关东门,最后关头,靖边军是用什么条件让我们退兵的?” “说是给了一万两白银啊!” “那你亲眼见到这批银子了吗?” “这个……” 乌蛮顿时语塞。 事实上,当初他和赤媚儿一样,只是亲眼看着一个个木箱子让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的亲兵给押回去了,如果说是假的……里面没有银子,他们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严密看守呢?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 其实! 靖边军真的给了一万两白银,只不过是让巫师兀术给暗中吞掉了。 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气恼。 赤媚儿咬牙道:“当时,北燕给了戎族八百担粮食,咱们两部仅仅分到了四百担,而人家赤狼部自己就分了四百担,凭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次攻打镇北关和北燕,到底是谁冲锋在前?是谁死伤最重?是我们!是玄熊部和赤狐部!” 乌蛮重重点头:“没错!是我们!” “可不就是么!” “行,即便是这样,我也忍了。可是那一万两白银……我们两部至少也该各分三千两吧?现在呢?我们连一枚铜钱都没见到!” 嘶! 三千两白银? 乌蛮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能买多少粮食、多少装备啊? 可惜,全部落入了赤狼部的口袋! “他娘的!”乌蛮猛地站起身子:“我这就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你可行了。” 赤媚儿一把拽住了乌蛮,叹声道:“唉,人家赤狼部是九大部落最大的部落,兵多将广,又是汗族,地位尊崇,岂是你我所能轻易招惹的?其实,我……” 赤媚儿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襟儿,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可把乌蛮看的,心都揪起来了,问道:“媚儿,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赤媚儿终于是没忍住,哭了:“我赤媚儿,再不济也是赤狐部的少族长,我是想着嫁给你,跟玄熊部联姻的。可是,前段时间,赤狼部可汗亲自派人去我们赤狐部提亲了,逼我嫁给汗子做妾。谁不知道他已经娶了北燕郡主?如今还要如此羞辱我……我,我宁可一死!”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乌蛮的耳边炸响!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猛地抓住赤媚儿的手,怒道:“此话当真?赤狼部大汗真敢如此欺辱于你,逼你为妾?” “这事儿关乎到我们女儿家的名节和部落的尊严,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愿在此立下狼火血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我……” 这还说什么? 乌蛮打断了赤媚儿的话,双眼赤红:“赤狼部欺人太甚,我乌蛮在此对天起誓,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算了! 赤媚儿摇着头:“你打不过他们的,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狗都不如,我们……还是认命吧。” 乌蛮怒道:“不行!怎么可能算了?你不要管,这事儿我非要找他们讨一个说法。” “你觉得你去了,他们会承认吗?” “他们想不承认都不行!” “那……你去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流露出任何的愤怒和不满,明白吗?我怀疑,巫师兀术肯定会说没有,甚至是打开箱子给我们看,要么空荡荡的,要么是一箱石头。” “行,我答应你。” 乌蛮从营帐中出来,就立即去找巫师兀术了。 有守卫报告,巫师兀术让人进来。 乌蛮大步走了进去,问道:“巫师大人,我想问问,靖边军给咱们一万两白银了吗?” “白银?哈哈,那不是咱们和靖边军演戏,故意给燕人看的吗?” “那我能看看箱子吗?” “当然可以。” 巫师兀术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么多,带着乌蛮来到了一处营帐中,里面果然是堆着一个个木头箱子。不过,在打开了之后,里面就是一块块石头,根本就没有银两。 果然! 果然是跟赤媚儿预料的一模一样。 乌蛮挠挠脑袋,笑道:“那是我想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开拔啊?” “等天亮就走。” “行,那我们回去准备了。” 乌蛮拱了拱手,回到了营帐中,整张脸瞬间阴沉如水。 赤媚儿问道:“怎么样?你看到银两了吗?” 哼! 怎么可能呢? 乌蛮咬着牙,冷厉道:“敢耍我们玄熊部?我这次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召集五千玄熊部战士,把赤狼部的人给灭了。” “什么?” 赤媚儿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 别看赤狼部只有三千人,但个顶个都是精锐,一旦双方打起来,玄熊部势必会伤亡惨重不可。而且,要是有赤狼部的人逃脱掉了,返回到大本营,赤狼部肯定不会放过玄熊部。 唉! 赤媚儿幽幽道:“罢了,也许我命中注定要嫁给汗子为妾,受人羞辱……” “绝无可能!” “这……你说我昨天晚上,怎么就让赤狐部都撤回去了呢?要不然,我们赤狐部就和你们玄熊部一起,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你等我,我马上派亲兵追上去,让赤狐部的战士都赶回来支援。” “不用了。” 这样一来一去,就错过了最佳偷袭时间了。 乌蛮狠狠地道:“你真当我们玄熊部是吃素的呢?我要让这些赤狼部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等到时候,我就说是北燕的人干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还是太危险了。” “你不要管了。” 现在的乌蛮已经彻底冲昏了头脑,当即将所有玄熊部将领召集起来了,说了一万两白银的事情。至于他和赤媚儿的事,当然不会往出宣扬,毕竟草原上的女人对于名节最是看中。 一万两? 这就像是在油锅中滴入了几滴水,所有人都炸了。 干了! 所有将领都激动起来了,纷纷去召集部下,说是要开拔。 殊不知…… 他们都拔出了弯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冲进了毫无防备、大部分还在睡梦中的赤狼部营地! 第79章 一箭,汗子殒命! “杀——!!!” 玄熊部的战士们,如潮水般涌向赤狼大营。 赤狼部的人刚刚饱餐酣睡,帐中鼾声四起,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偷袭。 哪怕是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警觉。毕竟,双方都是戎族部落的人,刚刚一起联手对抗北燕和大梁,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怎么会突然之间反目成仇、刀兵相向呢? 没有预警,没有谈判。 惨叫声骤然炸响,刹那间撕裂了寂静的草原之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赤骁到底是将军,反应极快,一把抓起枕边弯刀,赤着上身就从帐篷中冲了出来。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肝胆欲裂:营地里火光四起,人影交错,那些玄熊部战士正在疯狂砍杀他的部下!他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几支箭矢就激射了过来。 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顺势在地上翻滚。 可是,乌蛮已经冲到了,狠狠一刀劈了下来,暴喝道:“取赤骁首级者,赏百羊、十马!官升三级!” “乌蛮?”赤骁挡住这一刀,嘶声吼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偷袭我们赤狼部?” “干什么?你心里清楚,今日便是你赤狼部覆灭之日!” “杀!” 十几个玄熊部的亲兵围拢上来,长矛如林,弯刀如雪,远处还有一些弓箭手,拉弓满月,随时都有可能激射出来。 不过是一瞬间,赤骁就陷入绝境,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至于他的赤狼部战士,就更不是用说了,有的还在睡梦中就被斩杀了,有的被箭矢射杀……这番场景,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鲜血染红了雪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巫师兀术看得睚眦欲裂,嘶吼道:“快!保护汗子!撤退!” 他弯腰将仍在昏迷中的汗子,负于背上,在亲兵的簇拥下拼死突围。 可是,四面八方全都是玄熊部战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杀! 杀! 巫师兀术双眼血红,不断挥舞着骨杖,亲兵接连倒下,血水把盔甲都染红了。 这一切,都被远立于高坡之上的赤媚儿,落入眼中。 她悄然自地上拾起一支玄熊部的箭,搭弓、瞄准…… “嗖!” 箭矢离弦,直射兀术背影! 巫师兀术好不容易冲出去了重围,鞭马逃窜。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箭矢正正地将汗子的背心贯穿! 汗子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当场气绝身亡。 可惜,巫师兀术光顾着逃命了,根本就不知道。 这样一口气跑出去了二十多里地,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喊杀声,巫师兀术才敢稍稍缓下速度,身边仅剩下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亲兵,个个狼狈不堪。 完了! 赤狼部,什么时候遭遇过如此惨败? 倏地…… 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巫师兀术和那些亲兵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这点儿人,万万挡不住对方的攻势了。 越来越近。 巫师兀术终于是看清楚了,最前面的一人骑着白马,身披赤红狐皮大氅、露出了胳膊和大腿,她可不正是赤狐部少族长赤媚儿。 不过是刹那间,赤狐部就将巫师兀术等人围拢住了。 赤媚儿惊诧道:“巫师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遭遇燕贼了?” 巫师兀术咬牙道:“我们遭到了玄熊部的偷袭,伤亡极其惨重……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什么? 玄熊部? 赤媚儿很是震惊和愤怒:“现在已经打完仗了,我们赤狐部主力早就已经按照计划返回草原部落。我带着这些亲兵没什么事儿,就慢悠悠往回走,顺便巡查一下周边。谁想到就听到了一阵混乱的马蹄声,还以为是北燕溃兵呢,就过来看看……” “乌蛮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呢?简直是我们戎族的耻辱! 赤媚儿挑着眉,问道:“对了,汗子怎么样了?” 汗子? 哎呀! 巫师兀术猛然惊醒,慌忙解下汗子,却发现一支箭矢正中后心,早就已经气绝多时了。 轰! 如遭雷击! 巫师兀术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老泪纵横:“汗子!” 赤媚儿抓着箭矢,失声道:“这是玄熊部的箭……乌蛮!他竟然连汗子都敢杀害!” “乌蛮!” 巫师兀术双目赤红,嘴唇都咬出血了,一字一顿道:“此仇不报,我兀术誓不为人!赤狼部与玄熊部,从此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嘚嘚嘚!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应该是玄熊部的人追上来了。 赤媚儿急道:“巫师大人,你快走?我们挡住追兵!” “可你们才百余人……” “不必多言!乌蛮既杀汗子,便是整个戎族的敌人!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保重!赤狐部的恩情,我兀术和赤狼部永世不忘!” 巫师兀术不再犹豫,深深看了一眼赤媚儿,双手抱拳,悲吼道:“走!我们回部落!” 所有人都翻身上马,朝着草原深处,拼命逃窜。 赤媚儿看他们跑远了,这才对着追兵冲了过去。 果然是玄熊部的人。 熊将问道:“赤媚儿少族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看到巫师兀术逃脱,就率部追击,可惜……还是被他逃了。” “咱们不能让他们跑了,追。” “追。” 没有一起。 双方跑着跑着,就分散了。 一个赤狐部战士问道:“少族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赤媚儿扫了眼黑风崖的方向,叹声道:“唉,人家玄熊部和赤狼部打架,咱们就别掺和了,马上撤回赤狐部。” “是。” 这些赤狐部的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赤媚儿从中挑唆的。 不过,在临走之前,赤媚儿叫了两个信得过的女战士,让她们马上跑一趟虎丘营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张牧羊,这才赶往草原部落。 这一夜,黑风崖下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等到天色放亮,只剩下狼将赤骁和上百个赤狼部战士,在那儿拼命抵抗。 四周全都是玄熊部的人,逃是逃不掉了。 乌蛮冷笑道:“赤骁,你还不投降吗?跪下,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赤骁浑身浴血,以刀撑地,嘶声道:“乌蛮!你这个疯子!蠢货!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偷袭我们赤狼部营地,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乌蛮哼道:“还要装傻?说!那一万两白银到底被你们藏到哪儿了? “什么白银?那箱子里明明就是石头!那是……” “不说是吧?” 猛地一刀! 乌蛮斩杀了一个受伤的赤狼部战士,冷笑道:“我再问你一遍,说不说?”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说不说?” “说不说?” 每问一句,便劈翻一人。 赤骁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下,彻底崩溃了,怒吼道:“乌蛮,是男人就与我一对一决生死!欺凌俘虏,你就是个屠夫!懦夫!” “你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你够格吗?” “你……” “放箭!全部射杀!”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射入了人群中。 赤骁挥刀格挡,可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终于身中数箭,重重倒在血泊之中。 至此,赤狼部三千精锐,全部丧命于黑风崖下。 乌蛮盘算好了,没有一万白银,还有那些战马和装备呢,价值绝对不菲。 “赤媚儿?” 乌蛮忽然想起什么,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那道赤狐貂氅的身影。 不过,有人上来禀告,说她在追杀巫师兀术。 嘿嘿! 这次回去,就去赤狐部提亲。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将玄熊部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第80章 少了一个妻子 现在的玄熊部和赤狼部,怎么样了? 张牧羊不知道,但是也能想象得到,鱼饵已经丢下去了,只要他们是狼,就几乎没有不上钩的道理。 马蹄声碎,踏破积雪。 一行人终于赶回了虎丘营地。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心头一沉:曾经的边关要塞,如今已沦为一片焦土。低矮的土墙多处坍塌,城门破碎不堪,营房尽数焚毁,只剩残垣断壁沉默地矗立在积雪之中。 樊忠静静地看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虎丘营地……完了。” “樊队正,不必过于悲观。” 张牧羊沉声道:“经此一役,北燕十万铁骑折损过半,戎族内部又起纷争,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进犯镇北关了。只要人在,我们就可以重建一个更坚固的虎丘营地!” “但愿如此罢。” “走,咱们回老龙岭。” 张牧羊拍了拍樊忠的肩膀,留了几个人在这儿驻守着,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就立即放烟花。 没有任何停留。 一行人回到了老龙岭,立即跟吴克雄汇报情况。 赢了? 吴克雄都不敢去相信,北燕整整是十万铁骑,还有上万戎族精锐,结果……靖边军几乎是在没有什么伤亡的情况下,就将他们给击退了,简直就是奇迹。 张牧羊将副将令牌交给了吴克雄,咧嘴一笑:“吴副将,要不您再多躺几天?这副将的活儿,我替您干得还挺顺手。” “滚犊子!你小子咒老子是不是? 吴克雄抓起枕边的战刀,对着张牧羊就打了过去。 张牧羊往旁边一跳,笑道:“不敢不敢,属下睡觉去喽……” 他是真的累了。 连日厮杀、奔袭、谋划,就没有踏踏实实睡过一个觉。 白芷早就已经烧好了热炕,营房内暖乎乎的。 张牧羊和苏樱甚至是连衣服都没有脱,爬到土炕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一直到次日的黄昏时分,张牧羊才悠悠醒来。 他瘫在炕上不愿起身,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望着屋顶发呆。 这要是有个手机,或者是平板电脑就好了。 斗地主? 刷视频? 听歌? 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代唯一的娱乐活动,恐怕就是……造人了。 张牧羊只能是瘫在床上,看着棚顶,在那儿发呆。 苏樱早就醒来了,一边说笑着一边和白芷走了进来:“我跟你说,你跟那个浑蛋一点儿也不亏,他的活儿可好了。” “什么活儿?” “你说呢?” 苏樱低声嘀咕了几句,顿时惹得白芷面红耳赤,连耳根儿都红了。 唉! 这丫头真是越发大胆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或许这就是少女与女人的区别吧? 张牧羊翻身坐了起来,故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咯咯! 苏樱猛地一把将白芷推到了张牧羊的怀中,笑道:“我才不说,让白芷自己跟你说吧。” 张牧羊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伸手抱住了白芷,呵斥道:“苏樱,没你这么闹的。” “少废话,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吧?” “喜欢!当然喜欢!” “你们……欺负人!” 白芷的脸蛋儿就更红了,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子,紧张道:“我……我去给伤员换药,不跟你们聊了。” 张牧羊跳到地上,笑道:“反正我也没啥事儿,我陪你一起去。” 老鹰嘴一战,虎丘营地的人只是阵亡了五个人,却有二十几个人受伤,全都是山谷下的北燕铁骑,放箭给射伤的。 “张副将!”这些伤兵们挣扎着还要站起来。 “行了,都老实躺着!老子现在还是队正,你们可别乱喊。” 张牧羊笑骂了一声,让白芷给打下手。 清创、消毒、缝合、包扎…… 他的动作娴熟流畅,手法精准高效,尤其是清创和缝合技术,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军医,看得一旁的苏樱与白芷目瞪口呆。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利落、如此有效的疗伤方式,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似的。 白芷怔怔地看着张牧羊专注的侧脸,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讶和崇拜。 苏樱捅了她一下,低声道:“怎么样?今天晚上就给你俩洞房啊?” “苏姐姐不要胡说。” “谁胡说了?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可早就盼着呢。” “报——!” 突然,帐外传来了守卫的声音。 张牧羊喝道:“进来!” 那守卫双手抱拳,激动道:“禀告张队正,有两个赤狐部的戎族女战士过来了,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赤狐部的人?她们来虎丘营地了?” “是。” “好,我过去看看。” 张牧羊走出来,就见到两个身材高挑,身上裹着狐狸皮的女战士站在门口,她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脚上连鞋子都没有,露着胳膊和大腿,腰间挎着弯刀,看着很是狂野。 张牧羊问道:“你们……有事儿?” “禀告张副将!” 那两个女战士眼眸中满是炙热,单膝跪地,说着非常流利的大梁语:“我们奉少族长之命,跟您汇报黑风崖的情况……” 当下,她们把玄熊部全歼了三千赤狼部精锐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狼将赤骁战死。 汗子被一箭射杀。 唯一可惜的是巫师兀术逃掉了。 张牧羊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事儿……赤媚儿干得比他想象中的更要漂亮。一旦兀术逃回到赤狼部,你说,大汗能放过玄熊部吗?至于赤狐部,她还帮着兀术挡住了追兵,反而还能得到赤狼部的重用。 这女人真是厉害! 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她再次见面。 张牧羊笑道:“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返回草原吧。” “我们不回去了。” “不回去?” “是!我们少族长说了,让我们留下来侍奉张副将,等你去草原的时候,还能给你带路。” 侍奉? 张牧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颗心顿时就蠢蠢欲动了起来,问道:“你们是孪生姐妹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朵,她叫阿娜。” “我们父亲是草原商人,经常往来于大梁和戎族各部之间做生意。我们小时候也跟着学了一些大梁话。可是有一次……我们的部落被青鬃部偷袭了,杀了所有人,并且掳走了我们姐妹,准备卖为奴隶。” “幸好在半路上,遇到了赤狐部的少族长,把我们解救下来,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少族长的亲卫,请张副将收留我们。” 二女跪在地上,眼神中有些紧张,生怕遭到了张牧羊的拒绝。 这个…… 张牧羊有些犹豫。 轰! 他的体内猛地震颤,就感到经脉好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阻塞,气血也骤然凝滞! 这是怎么了? 他的心中一动,立即调出了系统面板。 【姓名:张牧羊】 【修为:炼骨境初期】 【当前妻子数量:4(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 【体力:7.0】 【力量:1200斤(加成50%,1800斤)】 【寒翎刀嗜血成长:52/100】 【杀神道熟练度:66/100】 什么情况? 他的修为怎么倒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极其骇然的一幕:他的妻子数量中,竟然少了一人! 李萍儿的名字,消失了! 难道……她出事了?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张牧羊的心脏! 第81章 闯下大祸了 李萍儿,她怎么会出事呢? 张牧羊心头如坠冰窟,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瘦弱、怯懦的身影。 那是个命苦如纸的女人。 仅仅三两银子,便被家人卖入青楼,干着最卑贱、最辛苦的粗活,看不到任何希望。 要不是张牧羊为她赎身,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当时,他临危受命离开镇北关前往虎丘营地,形势危急,生怕带着李萍儿会让她遭遇不测,特意将她留在镇北关,甚至还私下塞给老鸨十两银子,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顾李萍儿,等他得胜归来就接她离开。 可是,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这才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二人就可能已经天人永隔了! 系统名单上名字的消失,几乎是最坏的噩耗。 张牧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寒意凛冽,周身杀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阿朵和阿娜吓坏了,跪在地上,颤声道:“张副将,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如果留在你的身边,让你为难的话,我们……我们就回草原部落去。” “与你们无关。” 张牧羊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并非嫌弃你们,只是……眼下的局势波谲云诡,留在我身边太过危险,我是怕会连累了你们。” “我们不怕危险!”二女异口同声,目光坚决。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谢谢张副将。” 阿朵和阿娜感激涕零,连眼泪都流淌下来了。 草原生活太过于艰苦和残酷了,尤其是在漫长的冬天……天寒地冻,物资匮乏,饿死冻死者比比皆是。 你以为她们不想穿鞋子、不想有温暖的棉衣吗? 那是没有! 至少跟在张牧羊的身边,哪怕危机四伏,也远比冻死、饿死于荒芜的草原,或者被其他部落掳去为奴要强上百倍! 张牧羊让白芷将她们给带下去了,换一身衣服和鞋子。她们的穿着这么暴露,哪能行呢?他当然也喜欢看,但是也仅限于自己看,而不是让别人也看。 终于,房间中没有别人了。 张牧羊脸色冷峻,沉声道:“苏樱,你去跟王翼说一声,召集队伍,咱们回镇北关。” “什么?回镇北关?” “对,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哪有不去向主将汇报、请功的道理? “是!” 苏樱答应着,立即去召集队伍了。 张牧羊也整理了一下衣甲,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杀机和悲愤深深隐藏起来,快步来到了中军大帐外,高声道:“属下张牧羊,求见吴副将!” “进来!” 吴克雄在地上来回活动着筋骨,已经能走路了。 张牧羊两步冲进来,单膝跪地:“吴副将,咱们这次打了大胜仗,是不是应该回一趟镇北关,向萧将军当面汇报战况,同时……也为兄弟们请功呢?” 吴克雄皱眉道:“眼下虎丘营地已成废墟,咱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吴副将,修葺营地非一日之功,而且需要大量建材人力,这并不是咱们擅长的。虎丘营地什么都没有,兄弟们也得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更何况,咱们只是四方县援军,不是虎丘营地的驻军!” “也对!” 吴克雄笑了笑,当即将樊忠叫过来,说了一声。 从即日开始,还是樊忠和靖边军来驻守虎丘营地。 樊忠顿时傻了眼:“吴副将,这……现在虎丘营地已经成了废墟,我们守不守都没有用了呀?” “你们就暂时驻守老龙岭,等我们回去跟萧将军汇报情况,看他如何定夺下一步部署!” “是,末将遵命!”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谁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当下,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还有田冲、张牧羊、苏樱、王翼等人全都翻身上马,赶往了镇北关。 想想当初。 他们从四方县出来的时候,有五百人,仅有一百老兵,其余的四百人全都是新兵蛋子。 可是如今呢? 经过虎烽口阻击战、虎丘营地守卫战、老鹰嘴伏击战……这一系列血与火的淬炼下,这些兵卒全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一个个骑着战马,眼神冷冽,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杀伐气,个顶个都是精兵! 可惜…… 连续几场恶战打起来,折损数十弟兄,不能不让人心痛。 这些都是他亲手从四方县带出来的兵,却再也无法回归乡土了。 陈秀成沉声道:“吴副将,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咱们仅仅五百人,杀退了五千血狼骑,还有北燕铁骑,这都已经是将伤亡降到最低了。” “是啊,这都是多亏了牧羊,否则……简直不堪设想。” 刘云召叹息了一声。 这点,吴克雄等人的心里都明白,要是没有张牧羊出谋划策,他们早在虎烽口就已经让血狼骑给彻底踏平了,哪还有今天。 哈哈! 吴克雄大笑道:“马革裹尸,本就是我辈宿命!去他娘的,咱们走!” 张牧羊嘿嘿道:“吴副将,你别忘记答应兄弟们的话,要请大家去逛窑子的。” “你小子……行,老子说话算数!” “弟兄们可都听着了,还不快谢谢吴营将。” “我听见了!” “对对,我也听见了。” “哈哈!”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纵马奔向镇北关。 谁都没有注意到,张牧羊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机!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东城门。 有骑兵? 城墙上的那些靖边军兵卒们,全部紧张起来,一个个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城墙下的众人。 吴克雄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冲着陈秀成摆了摆手。 陈秀成高声道:“城上的弟兄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吴克雄副将回来了!” 谁? 吴克雄? 那可是在虎丘营地,整整坑杀了三千血狼骑的人。 副将马致远连忙走上城墙,大笑道:“哈哈,真是老吴啊?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开城门。” 等一会儿?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张牧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估摸着有一炷香的时间,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骑马走了过去。 嗖嗖! 一束束烟花蹿腾到了半空中,伴随着的就是一阵鞭炮的声音。 主将萧烈、副将王师北、副将马致远,还有一些营将全部出城来迎接了,跟在他们身边的是上万靖边军,分列在道路两边,盔明甲亮,刀枪如林,一个个都崇敬地看着他们,眼神无比敬畏。 吴克雄翻身下马,抱拳行礼:“末将吴克雄,参见萧将军!” 萧烈已经六十多岁了,有着花白的胡须,但是体形健硕,身着紫电铠,头戴凤翅盔,腰悬玉带扣,甲片边缘用金丝细细镶嵌,护心镜也是纯金打造,雕刻着狰狞兽首,给人一种十分威武霸气、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萧烈大步上前扶起吴克雄,声若洪钟:“哈哈,吴副将,你们四方县援军厉害呀?仅仅几百人,就坑杀了对方三千血狼骑,更是在老鹰嘴伏击……老夫定要上表朝廷,为你们请功!今晚,咱们必须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这都是萧将军领导有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行了,行了,咱们之间还客套什么?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萧烈扫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张牧羊,脸色凝重,低声道:“老吴,你怎么把张牧羊也带来了?你知道么,他……闯下大祸了!” 第82章 不死不休! “闯祸?” 吴克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要说别人闯祸,他信。 可是张牧羊? 他刚刚立下赫赫战功,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镇北关战局。要是没有他,现在的镇北关怕是早就已经被燕戎联军的铁蹄踏破,他们这些人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连想都不要去想。 吴克雄强压着心头瞬间窜起的怒火,沉声道:“萧将军,此话从何说起?张牧羊……他闯了什么祸?” “这一点,吴副将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杀了魏风和魏都伯。” “什么?” 吴克雄脸色骤然剧变,心脏猛地一沉。 当时在虎烽口的时候,北静王魏嵩的心腹宦官何坤手持密令:指控张牧羊勾结燕贼、出卖城防图,令其就地正法。当时情势危急,他用重金贿赂何坤,并且找一个死刑犯调包,才算是救了张牧羊一命。 事后,吴克雄还将张牧羊的名字改成了张牧,就是不想太过于招摇了。 可是…… 这一战太过于辉煌,张牧羊的名字如同燎原之火,响彻整个北疆,再也遮掩不住。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何坤去而复返,这一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魏嵩之子,号称“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魏无忌。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诛杀细作张牧羊,绝不姑息! 至于功劳? 呵呵! 有证据吗? 在虎烽口、虎丘营地,杀退了五千血狼骑的人,是四方县援军。 在老鹰领伏击北燕铁骑的人,一样是四方县援军。 在镇北关击退燕戎联军的,是主将萧烈。 这一切,与张牧羊有何相干? 更致命的是,何坤还拿来了一封密信:说是周崇背叛,勾结北燕铁骑,那都是张牧羊从中联系的。 铁证如山。 连萧烈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不过是靖边军主将,但是……在何坤和魏无忌的背后,可是坐拥十六州的北静王,哪怕是萧烈跟人家也比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萧烈不让吴克雄和四方县援军来镇北关的真正原因! 嘶…… 吴克雄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道:“那张牧羊怎么办?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交出去?” “交什么?”萧烈眼神锐利,冷笑道:“张牧羊不是战死了吗?” “战死……对,对,战死了。” 吴克雄马上反应过来了,低声道:“末将这就去处理!” 萧烈点点头,随即朗声下令:“进城!” 吴克雄迅速退后,语气急促而凝重:“牧羊,你马上换上普通的兵卒皮甲,快。” “怎么了?” “是这样的……” 吴克雄快速跟张牧羊说了魏风、魏都伯,还有宦官何坤、魏无忌的事儿。 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萧烈也没有什么办法,本想着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张牧羊自己送上门来了。 逃是逃不掉了,就说他战死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吴克雄沉声道:“牧羊,只能是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不委屈。”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回头扎进了队伍中。 这次归来,还有一些棺椁,都是战死沙场的四方县援军兵卒,吴克雄是要将他们运回到故土的。 很快,张牧羊换好了装束,白芷将他的脸都做了简单的易容。 吴克雄点点头,跟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营将说张牧羊战死了,他们再传给队正、都伯……这样一级一级地传下去,很快所有兵卒就都知道了。 咬死了! 甭管谁问都是一样,张牧羊就是战死了,就在第二个棺椁中。 果然…… 队伍刚刚前行没多久,就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一身华贵锦衣、面色白净的宦官何坤。他脚蹬软靴,头戴暖帽,神态倨傲。身边簇拥着数十名精锐甲士,人人胸甲之上皆绣着一个醒目的“静”字,眼神冷冽,气息彪悍,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这倒也没有什么。 在何坤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面容俊朗,气质阴柔冰冷的青年,手中把玩着一把仅有巴掌大的小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的身上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就是魏无忌! 何坤尖声道:“萧将军,来的人可是四方县援军?” “不错!” “张牧羊呢?让他滚出来!” “嗯?” 萧烈扫了眼吴克雄,问道:“吴副将,你部可有一个叫张牧羊的人?” 有! 吴克雄点点头,悲痛道:“但是……他在老鹰嘴伏击北燕铁骑时,英勇奋战,身中数箭,不幸坠落山崖,遭敌军战马践踏,已然壮烈殉国了!” “死了?”何坤冷笑道:“那他的尸体呢?” “这……入殓已久,恐惊扰了公公。” “打开!” “这个……” 吴克雄有些为难。 王翼和王大动、苏樱等人全都围拢了个上来,悲愤道:“张牧羊是我们四方县人,他在老鹰嘴战死了,难道……你们还要亵渎他的尸体吗?” 何坤叫道:“我让你们让开!” 萧烈摆了摆手。 吴克雄喝道:“打开!” 王翼和王大动心中悲痛,缓缓推开了第二具棺椁的盖子。 果然…… 棺椁内,一具穿着普通士卒皮甲的尸体静静躺着,早已冻得僵硬。他的身上箭创累累,面部更是因剧烈的撞击和踩踏而破损严重,难以辨认。 何坤捂着鼻子,草草扫了两眼,问道:“他就是张牧羊?” “对,他就是张牧羊,你看……他的腰牌还在这儿。” “队正!张牧羊!” 腰牌上写得清清楚楚。 呵呵! 一直默不作声的魏无忌,问道:“吴副将,之前在虎烽口,何公公亲自去问斩张牧羊……当时不是已经斩杀了吗?怎么他又出现在镇北关了呢?这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压力,如同实质般倾轧下来! 吴克雄的冷汗都下来了,苦笑道:“当时,张牧羊逃掉了,末将不敢违抗何公公的命令,又恐无法交差,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个面相相似的死囚,代替他受了那一刀。何公公当时……当时也是知晓的。” 何坤脸色一变,尖声道:“好你个吴克雄!竟敢欺瞒咱家!” “这样呀?” 魏无忌扫视着人群,阴柔地笑道:“张牧羊,青楼有一个叫做李萍儿的姑娘是真不错,她伺候了我麾下十几号人,整整一宿……可惜身子骨太弱,没能挺过去,你想不想给她报仇啊?” 轰!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比刀子还更要厉害,深深地刺入了张牧羊的心脏。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喉咙深处迸发! 吴克雄心中狂叫不好,伸手就想阻拦,却抓了一个空! 一道身影,猛地从人群中踏出! 张牧羊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手指死死指向魏无忌,嘴唇都咬出了血:“李萍儿是我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对,是真的,你又是谁呀?” “我叫李钊!” “好啊!” 魏无忌轻笑道:“我听说张牧羊斩杀了魏风那个垃圾,想必有几分本事。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后,镇北关练武场,你敢不敢与我一战?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就把李萍儿的尸体还给你。” “不可!” 萧烈和吴克雄、王翼等人齐声劝阻。 可是,张牧羊只是死死地盯着魏无忌,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响彻全场:“我答应!咱们签生死状!不!死!不!休!” 第83章 魏无忌,你的死期到了!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 有所忍,有所不忍! 当时,张牧羊就想着蒙混过去算了,随便何坤怎么奚落,他都不吭声。 谁想到,魏无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利剑,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防线。 李萍儿死了! 那个苦命、怯懦、将他视为唯一依靠的女人,竟然惨遭毒手! 要是还能忍着,那他还配当人吗?甚至连武道都将蒙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精进一步! 三日之约! 魏无忌轻蔑地笑了笑,对着张牧羊做了一个极其侮辱的抹喉手势,随即转身,在那些静字营甲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留下一个傲慢无比的背影。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牧羊身上,眼神复杂,有悲痛,有懊恼,有同情,更有难以言喻的愤懑! 没有张牧羊,靖边军何来镇北关大捷?只怕他们早已是燕戎铁蹄下的亡魂!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细作呢。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王师北可以是,吴克雄可以是,马致远可以是,甚至主将萧烈都可以是!只有张牧羊……在场的每一个靖边军士卒,都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他的清白!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一切的道理、清白、战功,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对方背后站着的是北静王,是大梁王朝权势最煊赫的藩王之一! 他说你是细作,你就是细作,不是也是。 他说你不是细作,你就不是,是也不是。 这便是权势! 这便是足以颠倒黑白、碾压一切公理和规则的至高权力! 唉! 萧烈重重地拍了下张牧羊的肩膀,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涩:“你……太冲动了!他那样说,就是在故意激你出来!” “我知道,但是他害死了我的女人!” “可是……” “萧将军,不要再说了,三日后,我必斩魏无忌于刀下!” 话说得容易。 可是,人家魏无忌是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别看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突破到了炼髓境初期的境界,身负三千斤巨力,实力堪比军中资深副将! 而张牧羊呢? 不过炼骨境初期,仅有一千二百斤力量。 炼骨境、炼脉境、炼髓境,中间隔着整整两个大境界,每一境之间的差距都如同鸿沟! 怎么打?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甚至……只不过一个照面,魏无忌就能要了张牧羊的性命。 “牧羊!”吴克雄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争这一时意气,枉送性命?这不值得!” “你现在就走!” 萧烈当机立断,沉声道:“我派人送你,你立刻秘密离开镇北关,回四方县,回张家村,或者是去其他任何地方躲藏起来,隐姓埋名!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哈哈! 张牧羊发出一声悲怆至极的大笑,笑声中尽是决绝:“我张牧羊要是逃掉了,那我还是个男人吗?我对得起死去的萍儿吗?你们谁都不要再说了,咱们现在就回营地。” 一股沉重悲壮的气氛,如同阴云般笼罩了所有人,甚至彻底冲散了胜利带来的喜悦。 四方县援军默默地返回营地。 “牧羊哥!”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全都挺身而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张牧羊,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只要一句话。 他们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杀了魏无忌! 张牧羊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都想干什么?全都给我退下!” “牧羊哥……” “退下!谁要是敢乱来,军法处置!”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房间中。 苏樱和白芷、还有阿朵、阿娜都跟着一起进来了。 苏樱紧攥着拳头,冷声道:“夫君,你就说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大不了咱们杀出镇北关!” “对,我们都听你的!” “阿朵,阿娜!” 张牧羊把目光落到了二女的身上。 阿朵文静内敛,阿娜热情狂野。 现在,她们都已经换上了白芷准备的大梁女子衣裙,但还是掩饰不住浮凸有致、充满野性魅力的曲线轮廓,看着就不禁让人怦然心动。 只不过,现在的张牧羊心中毫无杂念,只是盯着她们,问道:“你们,可愿做我的妻子?” 什么? 四女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阿朵和阿娜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们,看你们自己的心意!” “愿意!我们愿意!” 阿朵和阿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跪倒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在她们的心中,自己就是卑微的奴婢,能嫁给张牧羊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福分。 张牧羊嗯了一声,沉声道:“苏樱,白芷,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二人转身退了出去。 “王大动!” 张牧羊又朝门外喊了一声。 王大动立刻推门进来:“牧羊哥,什么事?” 张牧羊低声道:“你立刻想办法,悄悄去查李萍儿的事情!我要知道她是怎么出事的,是谁告的密,每一个细节我都要知道!记住,千万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王大动重重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去吧!” 王大动也领命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这回,房间中就只剩下张牧羊和阿朵、阿娜了。 时间紧迫,强敌当前,也顾不上什么温情脉脉、循序渐进。 张牧羊伸手,将阿娜搂在怀中,一起翻滚到了土炕上。 就在此时—— 叮! 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5(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娜)】 【当前状态:体力 7.0→8.0】 【心灵感应+1(阿娜)】 【修为:炼骨境初期→炼骨境中期】 【力量:1600斤(加成50%,2400斤,相当于炼脉境中期)】 破! 张牧羊丹田内的气血,仿佛被猛地点燃、沸腾! 一股滚烫磅礴却又无比精纯的力量洪流,瞬间直冲四肢百骸,如春风化雨般,渗入每一道骨缝,滋养着每一寸骨骼。 咔嚓!咔嚓! 一声声清脆的鸣响,从脊椎龙骨传来,接着是肋骨、臂骨、腿骨、指骨……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仿佛被无形之手重新锻造的精钢,发出一连串此起彼伏、如同爆豆般的清脆鸣响!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他甚至感觉,哪怕是一块坚硬的青石放在手中,他都能轻松捏碎,在指间化为齑粉! 这就是炼骨境中期吗? 张牧羊翻身跳到地上,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处发出噼啪的轻响,只觉得体内力量澎湃汹涌,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魏无忌,一刀将其斩杀! “夫君?” “您……突破到炼骨境中期了?” 阿娜没有任何的娇羞,眼眸火辣辣地看着张牧羊,满是崇拜和敬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张牧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瞬间强大了数倍! 连一旁静静站着的阿朵,眼神中也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期待和好奇。 心灵感应? 这可能是这对儿孪生姐妹,特有的能力吧? 张牧羊心中一动,默默想到了吃烤羊,问道:“阿娜,你猜我晚上想吃什么?” “烤羊!” “真的吗?” 张牧羊又默默想到了再来一次。 嗯…… 阿娜的脸蛋儿微红:“夫君,我愿意服侍你,可是……你不用歇歇吗?” 哈哈! 果然有效!这简直就是秘密武器啊! 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随随便就可以通过意念跟她们取得联系,就是不知道这个感应的有效距离能有多远。 魏无忌! 你等着!你的死期到了! 张牧羊信心倍增,大步冲出了房间,叱喝道:“王翼,过来!陪我过过招!” 第84章 全面碾压 过两招? 王翼,那可是曾经在北静王麾下效力过的神箭手,更是凭战功晋升过的营将!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个人武力,都绝非寻常之辈。 多年前,梁文帝雄心勃勃,亲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攻打北燕,意图一举平定边患。 结果……却中了北燕诱敌深入之计,遭遇惨败,损兵折将,导致大梁元气大伤,从此转入战略守势。而当时手握重兵的北静王,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兵,否则早就将北燕给打败了。 王翼看不惯北静王拥兵自重、罔顾国家大义的这些行为,心灰意冷之下,才离开军营,隐姓埋名回到了老家王家屯,当了一个猎户。 至于张牧羊? 他不过是炼骨境,还想跟自己拼杀? 王翼握着战刀,眼神锐利,喝道:“牧羊,你确定……要跟我打一场?” “当然,尽管放手来战!” “好,那你小心了!我是炼脉境中期的武者,有2500斤的力量!” “吃我一刀!” 张牧羊脚步猛地前冲,手中寒翎刀划破空气,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狠狠一刀劈了上来! 速度极快! 王翼没有任何犹豫,挥刀格挡! 当!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王翼只觉得刀身上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虎口剧震,手臂发麻,脚下竟然后退了半步! 张牧羊却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 对方,不过是炼骨境中期,仅仅1600斤啊! 张牧羊笑道:“你这个炼脉境中期……好像也不行啊?再来!” 王翼也激起了好胜之心,低喝一声,猛地主动冲上来,刀法变得迅猛凌厉,不再留手。 张牧羊丝毫不怯,挥刀迎上,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力量对轰! 当当当! 一连串儿密集如雨点的闷响,在场中炸开,火星不断在双刀碰撞处四射! 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刀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所有四方县援军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围观,一个个眼神炙热无比。 不过,双方旗鼓相当,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来胜负! 王翼越打越是心惊,后退两步,沉声道:“停!牧羊,你现在确实挺厉害,但是跟魏无忌比起来,恐怕还是差得太多了!” 他,之前就是北静王麾下的营将,自然是对魏无忌比较了解。 魏无忌的师父,是大梁江湖上曾经凶名最盛的一个大魔头……血刀老魔! 一把血刀,纵横大梁都鲜逢敌手,其凶残和实力令人闻风丧胆。 只不过,后来因为他树敌太多,嗜杀成性,才不得不躲藏到了北静王府,当了一名隐藏的客卿武师。不过,他只有几个徒弟,魏无忌不过是其中之一,别看只是炼髓境初期,但是他已经深得血刀真传,一旦拼杀起来,杀气弥漫,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 哪怕王翼? 他在魏无忌的手底下,可能连三招都抗不过! 张牧羊眼中闪过一抹更加炽热的光芒,微笑道:“这样吗?听起来确实很厉害,那你再等等我!” “干什么?” “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能不能抗住我三招!” 张牧羊转身回到了房间中,在阿朵惊讶的目光中,他搂着她,再次扑倒在了土炕上。 时间紧迫,他必须利用一切可能快速提升实力! 叮! 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6(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 【当前状态:体力 8.0→9.0】 【心灵感应+2(阿朵、阿娜)】 【修为:炼骨境中期→炼骨境后期】 【力量:2000斤(加成50%,3000斤,相当于炼脉境巅峰期,无限接近于炼髓境)】 轰! 他的筋骨再次发出了更为剧烈的爆鸣声,仿佛体内有雷霆炸响! 这一次的突破,远比上一次更加猛烈和痛苦! 全身骨骼、经脉仿佛被强行撕裂又重组,剧痛欲裂,血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睛、嘴角、耳朵、鼻孔渗了出来!甚至从全身的毛孔穴位中,都爆发出来了淡淡的血雾!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血人,恐怖至极! 张牧羊闷哼一声,盘膝坐在土炕上,死死咬着牙齿,额头青筋暴起,承受着这非人的痛苦。他引导着体内狂暴的气血,冲击着炼骨境后期的壁垒,甚至……触摸到了下一境界的门槛! 阿朵和阿娜都吓到了,她们知道张牧羊在突破,但是……没想到会连续突破。 这样不会出事吧? 二人立即跑出来,急声道:“苏姐姐,白芷姐姐,你们快去看看夫君!他……他的样子好可怕!” “怎么了?”苏樱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浑身是血,好像在突破,但情况很不对劲!” “走!” 苏樱和白芷跑了进来,就看到张牧羊满身血污,气息狂暴,样子简直恐怖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 怎么会这样? 苏樱沉声道:“大家都不要乱动,夫君……这应该是在进行一种极其凶险的强行突破,看样子是要突破到炼骨境后期了,甚至有可能在冲击炼脉境!咱们千万不要打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四个女人只能提心吊胆地守在旁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中默默祈祷。 渐渐地,张牧羊体内骨骼的嗡鸣声终于是停下来了,但是……她们看不到的是,张牧羊体内的经脉根根寸断,又在磅礴气血的疯狂滋润下,不断修复,重组……破而后立!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那狂暴的气息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噗通! 张牧羊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土炕上,双眼紧闭,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变得十分微弱。 四个女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凑了上去。 白芷深呼吸了几口气,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张牧羊的手腕脉门上。脉相极其急促,节奏快得吓人,仿佛万马奔腾,但又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生机。 谁都没招。 这只能是看他自己的意志和造化了。 四女就守在炕边儿,寸步不离,心中满是焦虑和期盼。 一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终于…… 张牧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前更加深邃凌厉! “夫君,你……你醒了?”四女同时扑到炕边,惊喜交加。 “我是睡了多久?” 张牧羊翻身坐起来,问道:“怎么样?到没到三天的约战期限?” 苏樱道:“没到,你和魏无忌的约战是在明天的午时三刻。” “那还好。” 张牧羊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脸上随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他竟然一举突破到了炼脉境初期的境界! 可能是因为连续突破的缘故,导致系统面板延迟显示了,但力量是实打实的! 炼脉境初期和炼骨境巅峰的基础力量是一样的,都是2000斤,但是……境界完全不同,对力量的掌控、爆发力、以及最重要的……耐力,都有着天壤之别! 可以这么说。 一个经验丰富的炼脉境初期武者,完全可以轻松斩杀一个空有力量的炼骨境巅峰武者,更是有着极其强悍的持久作战能力! 谁都想不到,现在张牧羊的持续作战能力,相当于九个精锐士卒的总和! 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说,一个精锐士卒在战场上高强度拼杀一个时辰,就筋疲力尽,失去了战斗力。可是张牧羊,他可以连续疯狂拼杀九个时辰,力量都几乎不会衰竭,生生不息!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张牧羊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猛地抓起炕边的寒翎刀,大笑道:“哈哈!走,看我三招之内劈翻了王翼!” “走。” 四女目光灼灼,全都跟着走了出来。 张牧羊横身站在营地的空地上,叱喝道:“王翼!出来一战!” 哦? 王翼走了过来,当他看到站在空地上的张牧羊,瞳孔骤然收缩! 这……怎么可能? 仅仅一天一夜,张牧羊不仅从炼骨境初期提升到了中期,现在的气息……难道说,他已经奇迹般地提升到了炼脉境?! 这修炼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不敢想象! 哈哈! 王翼豪气干云,大笑着,对着张牧羊就猛冲了上来,刀势比昨天更加凶猛! 张牧羊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不闪不避,挥动寒翎刀,迎着王翼的刀锋就硬劈了过去! 这是最纯粹的力量! 当! 一声比昨天更加震耳欲聋的爆响! 王翼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刀身上传来! 虎口震裂,血水渗出,整条右臂都麻木了。 他蹬蹬蹬连续倒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手中的战刀剧烈震颤,险些脱手而出。 怎么可能? 这力量,绝对超过了三千斤!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张牧羊已经再次冲上来,第二刀瞬间就到了面前。 王牙咬紧牙关,凝聚全身力量,横刀来格挡,准备硬抗这一击。 谁想到,张牧羊这个老阴比,这气势汹汹的一刀竟然是虚招!他的身体顺势贴近,一记迅捷无比的侧踹,直接将王翼给踹飞了。 还没等王翼挣扎着爬起来。 寒翎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肤,传来一丝刺痛。 张牧羊伸手将他给拽起来,笑道:“你输了!看来……你连我两招都没抗住。” 寂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 所有人都爆发出来了震天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太强了! 简直是碾压! 现在,谁还敢说魏无忌必胜?他们对张牧羊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心! 这一刻,王大动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低声道:“牧羊哥,我打探清楚关于李萍儿的事情了……” 第85章 血溅青楼 李萍儿? 这个苦命的女人! 她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张牧羊的脑海中,让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本来,她在青楼过着的是最卑微、最下贱的生活,是张牧羊的出现,如同一道光照进了她绝望的生命。他为她赎了身,将她从泥沼中被拉出来,顿时成了青楼里所有女人羡慕和嫉妒的对象。 她不用再干粗活,不用再挨打受骂,每天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着。 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期盼着张牧羊,能快点儿回来接她。 可是…… 她没有等来张牧羊,而是等来了几个纨绔子弟。 他们来到青楼寻欢作乐,一眼就看到了刚刚从外面买针线回来的李萍儿。 现在,她穿着一件张牧羊给她买的新衣服,头发也学着良家女子般盘了起来。因为饮食好了,她的脸蛋儿也有了肉,皮肤也白皙了些,看起来清秀可人,别有一番风韵,顿时惹得这几个纨绔心痒难耐。 哈哈! 他们立即嬉皮笑脸地围拢了上去,言语轻佻,非要她陪着喝酒,甚至提出过夜。 这哪能行呢? 李萍儿严词拒绝,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不再是青楼姑娘。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管这些,甚至是连老鸨都过来劝说,也就是陪着喝杯酒,该给钱还是给钱,不会亏待她。不过,李萍儿还是拒绝了,情急之下,更是说出了自己的男人是正在前线打仗的张牧羊,想让他们有所顾忌。 张牧羊? 张牧羊又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正,还是从四方县来的。 现在,张牧羊去驻守最危险的虎丘营地,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两说着,说不定早就死在北燕铁骑的刀下了。 那几个纨绔子弟借着酒劲儿,顿时大声嚷嚷了起来,言语极尽侮辱。 没人在乎。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全都落入了庞兴的耳中,他是魏无忌的心腹手下,恰好也在青楼喝酒作乐。 这可是一个表功的好机会! 庞兴回去就跟魏无忌汇报了情况。 张牧羊? 那个坏了王爷好事的人? 魏无忌狞笑着,正愁没机会找茬,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乐子!他当即就带了十几个如狼似虎的静字营甲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青楼,指名点姓就要李萍儿来陪酒。 陪不陪? 魏无忌根本不给对方犹豫的机会,为了立威,他一刀就将一张实木桌子给劈得粉碎,甚至将青石砖铺就的地面,都斩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顿时,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武力震慑住了,鸦雀无声。 那老鸨战战兢兢的,陪笑道:“我们……我们萍儿姑娘,她现在是自由身,她的男人是张牧羊。” “张牧羊又怎么了?不过蝼蚁而已!” 咣当! 魏无忌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随手丢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语气冰冷:“你让她下来,陪老子喝酒,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不陪……老子现在就把这栋破楼给拆了!说到做到!” 嘿嘿!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那十几个人,嘴角都带着狞笑,眼神凶狠,看着就非常不好惹。 那老鸨也是见钱眼开,又惧怕对方的权势和武力,只好硬着头皮,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地将李萍儿给叫了下来,几乎是把她推到了魏无忌面前,让她无论如何陪几位爷儿喝几杯。 一杯! 又一杯! 魏无忌等人不断地劝酒、灌酒,言语戏弄。 李萍儿一个弱女子,哪有这方面的经验?性格怯懦,不敢强硬拒绝,没多久就被灌得意识模糊,醉得不省人事。 哈哈! 魏无忌残忍地大笑着,将她像扛货物一样扛在肩膀上,径直进入了二楼的房间中,并让人守住了门口。 谁也不知道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听到了一声声的惨叫。 等到天快亮了,魏无忌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后,老鸨才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就见到李萍儿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死状无比凄惨,令人不忍直视。 这话…… 王大动紧攥着拳头,嘴唇都咬出血了,声音哽咽,实在没法儿说出那段最残忍的细节。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张牧羊只是静静地听着,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沉默了一会儿。 张牧羊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那几个最开始挑事的纨绔子弟……是谁?” “打听到了。” 王大动咬牙道:“一个是关内最大皮货行老板的儿子,一个是刘记典当铺的少东家,还有两个是本地乡绅的儿子。对了,那个魏无忌的狗腿子庞兴,现在……就在青楼里喝酒呢!好像就是在等我们!” “走,咱们过去看看。”张牧羊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是。” 王翼、王大动等十几个王家屯的兄弟,毫不犹豫,一起跟着张牧羊走了出去。 他们知道,今晚要见血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刚刚打败了燕戎联军的缘故,现在的镇北关非常热闹,每一家店铺都张灯结彩,尤其是酒肆和青楼,更是挂着大红灯笼,离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阵阵喧闹声。 在青楼门口,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笑道:“几位客官,里面请,进来坐坐……” “你们认识我吗?”张牧羊停下脚步,目光冰冷地扫过她们。 “当然认识了,爷儿不就是……啊?张……张队正?!” 嘶! 几个女人吓得顿时倒吸了冷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煞白无比,全都跪在了地上。 张牧羊将她们拽了起来,冷声道:“起来说话,我不为难你们。” “张爷,萍儿是我们的好姐妹,我们也不希望她出事,那天……我们也没办法啊!” “张爷,现在里面……对方已经在酒楼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您上门来呢!您快走吧,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奸计!” “是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几个女人不住地劝说着,在她们的眼中,张牧羊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天罗地网?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那我更要去闯一闯了!” 轰! 张牧羊上去一脚,将大门给踹了个稀巴烂,大步往里面走,高声道:“老鸨呢!给我滚出来!” 这股霸道无比、毫不掩饰的腾腾杀气! 顿时,大厅内所有的喧闹声、乐曲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落在了这道如同杀神般的身影上! 张牧羊? 现在镇北关谁不认识这张脸? 那些客人们都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儿了,一个个全都站起身子,躲到了一边去。 只有正中间的一张桌子,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青年,还旁若无人地坐在那儿自斟自饮,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的冷笑。 在他的身边,还围着几个同样穿着绫罗绸缎、却一脸谄媚的纨绔子弟,他们就是皮货行和典当铺老板的儿子。在镇北关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惯了,现在能巴结上北静王府的人,他们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那老鸨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脸色惨白,挤出生硬的笑容:“张……张队长,您怎么来了?这……这都是误会……” “滚!” 张牧羊看都没看她一眼,反手一巴掌,直接将这老鸨扇得旋转着飞了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昏死过去。 一步,一步。 张牧羊走到了庞兴的桌前,双眼锐利如刀,冷声道:“你就是庞兴?” 第86章 郡主,你暴露了 来了! 果然是来了! 庞兴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道:“张队正,你不是让乱箭射杀,又被马蹄踩烂了脸吗?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命挺硬啊!” “可不是么!说起来,还得谢谢张队正呢,你的那个相好……李萍儿的滋味儿是真不错啊!” “哈哈!可惜啊,还没玩尽兴就死了!” 几个纨绔都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死神的降临。 一群畜生! 张牧羊的胸膛剧烈起伏,嘶吼道:“我们在前线浴血厮杀,镇守边关,难道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人渣吗?!啊?!” “切!我们让你去镇守了吗?” “就是,你们这些臭当兵的,老子们已经交税了,你们保护老子就是天经地义!” 一个纨绔子弟站起身子,借着酒劲,竟然不知死活地用手指着张牧羊的鼻子,不屑道:“你算老几啊?在这儿指手画脚的?给我滚出去!” 没有任何预兆! 张牧羊猛地拔刀出鞘,寒翎刀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寒芒。 噗嗤! 那个纨绔子弟的脖颈直接被一刀斩断! 他的脑袋瞬间飞到了半空中,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真敢动手。 他甚至看到自己的身体,还直挺挺地站着,脖颈中猛地喷溅出来了一股鲜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这颗脑袋滚落在了地板上,却又让张牧羊一脚踩在脚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啊……杀人了!!” “快跑啊!” 现场的这些客人、姑娘们愣了愣,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尖叫,四处疯狂逃窜,场面彻底失控! 庞兴却站起身子,嘴角泛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狞笑,叱喝道:“张牧羊!你身为朝廷命官,军中队正,却在青楼滥杀无辜百姓,你该当何罪?!还不快束手就擒!” “何止是百姓!”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也都该死!我要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萍儿的在天之灵!” 张牧羊声音冰冷,一步步逼近庞兴。 庞兴吓得倒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敢?我乃北静王府……” 可惜,张牧羊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心中的滔天怒火和杀意,化作了最简单、最直接、最暴烈的动作——挥刀! 劈向庞兴! 刀势快如闪电,狠辣决绝。 庞兴就像是早就知道似的,顺势在地上翻滚,嘶吼道:“来人,张牧羊要造反了,射杀了他!” 一切,仿佛都是早已排练好的剧本。 二楼的内窗和房门在同一时间猛地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了几十个全身披挂、杀气腾腾的静字营甲士!他们一个个站在回廊中,动作整齐划一,弯弓搭箭,对着张牧羊和王翼等人就激射了过来。 嗖嗖嗖! 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覆盖了整个大厅。 不过,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早就有所防备,一个个踢翻了身前的酒桌,身子顶着厚重的桌面,全都躲藏到了下面去,形成了简易的掩体。 噗噗! 箭矢射在了桌面上,一点事儿都没有。 而张牧羊…… 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庞兴!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庞兴,跟着在地上翻滚,狠狠一脚踹在了庞兴的小腹上。 庞兴仰面倒翻出去,撞翻了一扇门,狼狈地滚落到了房间中。 张牧羊顺势而上,怒道:“庞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谁死还指不定呢!” 在这个房间中,竟然还躲藏了好几个静字营甲士,他们挥刀就劈了上来。 杀! 张牧羊没有任何退却,从腰间摸出来了二十几根银针,叱喝道:“暴雨梨花!” 距离太近,又是骤然袭击。 那几个静字营甲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每人身上都被数根银针贯穿! 张牧羊猛地退后了几步,撞翻桌子,挡在了身前。 可是,那几个静字营甲士还是冲了上来,不住地挥刀劈砍在桌面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 张牧羊默默数了几个数,估摸着毒性发作了,他一脚将桌子给踹了出去,双手抓着寒翎刀,怒吼道:“杀神道刀法!” 这一刻,他将所有的愤怒、悲痛、力量都灌注到了刀法之中! 一刀快似一刀! 一刀狠似一刀! 不过是分分钟的刹那。 几个静字营甲士全都被他斩杀在地,张牧羊也冲到了庞兴的近前。 怎么可能? 他,不就是一个炼骨境的队正吗? 庞兴吓得脸色剧变,不过,他也是炼脉境初期的武者,有着整整两千斤的基础力量。 哼! 庞兴单手抓刀,狞笑道:“你来呀?正好省得无忌公子麻烦了……” 他试图用言语来拖延时间,或者激怒张牧羊。 可是,张牧羊根本不吃这一套,往前跨了一大步,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寒翎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兜头劈下! 简单粗暴! 庞兴咬紧牙关,凝聚全身力量,横刀格挡了上去。 嘭! 一声如同金钟破碎般的闷响! 庞兴就感到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刀身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精钢战刀竟然被硬生生劈飞了出去,当啷一声砸在墙上! 而他自己,也抵挡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生生地倒退了七八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你是……” “我是你爹!” 张牧羊根本懒得废话,上去就是一刀! 刀光闪过! 庞兴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被从中劈成了两半,内脏和血水猛地喷溅出来,泼洒到了墙壁上,至少有三尺高,场面血腥无比。 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大厅中的战斗更加激烈了。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已经跟二楼回廊上的那些静字营甲士,隔着楼梯和护栏拼杀了起来。 那些静字营甲士在楼上,占据着有利位置,居高临下不断放箭。 王翼在楼下,在不断激射过来的箭矢压制下,想要冲上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他们的箭术精准,每每射出去一支箭矢,就有一个静字营甲士中箭。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张牧羊左右看了看房间,干脆不再走门,深吸一口气,运足力量,猛地一脚狠狠踹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那可是整整三千斤的力量! 轰隆! 那面砖木结构的墙壁,竟然让他生生地踹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砖石飞溅! 一面墙壁! 又一面墙壁! 张牧羊如同人形凶兽,连续踹过去,终于是来到了楼梯底下的一个杂物间。 没有任何犹豫。 他直接从窗口翻出去,迅速攀爬到了二楼,翻窗跳进了房间中。 刚刚到门口和内窗,就看到那些静字营甲士在回廊中,还在弯弓搭箭。 张牧羊猛地冲了出去,一脚将面前的一个静字营甲士给踹飞了,惨叫着摔下楼去。 “杀!” 他对着回廊中的静字营甲士,冲了过去。 双方距离太近。 这些静字营甲士也不敢放箭了,生怕会伤到自己人,他们都从腰间拔出战刀,一起扑向了张牧羊。 机会来了。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全都精神大振,立刻甩掉了作为掩体的桌面,有的顺着楼梯往上冲,有的直接弯弓搭箭,对着回廊中的静字营甲士射了过去。 双方瞬间短兵相接,剑拔弩张,瞬间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些静字营甲士确实都是北静王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个个悍不畏死,战斗力相当厉害。 可是,他们跟张牧羊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张牧羊如同虎入羊群,刀光过处,一个又一个静字营甲士被斩杀于刀下,回廊上血流成河。 有一个甲士抽冷子,狠狠一刀,捅向了张牧羊的背心。 “牧羊小心!” 王翼眼疾手快,一箭爆射了出去。 噗嗤! 箭矢精准地命中了那名甲士的咽喉!他身体一僵,手中的刀当啷落地,人晃了晃,直接从楼上摔了下来,当场毙命。 哈哈! 张牧羊大笑着,劈杀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甲士,喝道:“痛快!咱们走!” “壮士留步……” 一群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青楼姑娘从房间中跑了出来。最前面的一个姑娘,花容月貌,气质非凡,身上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她盈盈一拜,轻声道:“壮士,你杀了这么多北静王府的人,这么一走了之……要是北静王追查起来,我们这些在场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我们就完了。” 张牧羊瞳孔微缩,问道:“你是何人?” “这可是我们青楼的头牌绾绾姑娘!”旁边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姑娘,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炫耀,仿佛想用头牌的名头来镇住场面。 “绾绾?” 张牧羊心中剧震。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燕戎联军能将镇北关的布防、换岗、粮草等底细摸得如此清清楚楚。 她,根本不是什么青楼头牌! 她是……北燕郡主! 第87章 把天捅破了 北燕郡主! 原来这个化名绾绾、艳动镇北关的青楼头牌,竟然就是她! 之前,张牧羊就听说过她,一晚上要十两银子,还得提前预约排队呢! 可谓是千金难买一笑。 只不过,她一直被人长期包下来了,一般人想要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只知风月的头牌花魁,竟然会是潜伏在镇北关的北燕细作呢?她利用青楼这个鱼龙混杂、信息汇聚的风月场所,将镇北关的城防布置、换岗时间、粮草储备等等核心机密,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再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汇报给北燕。 幸亏张牧羊挑起了戎族和北燕的争斗,让他们互相消耗,否则……镇北关十有八九必破! 当时在北燕的前锋营地,张牧羊躲藏在暗处,通过竹筒将帐内情形,尤其是绾绾和赫连春水的对话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绾绾却不知道张牧羊已经认出她了,这可能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和底牌。 这就有的玩儿了。 张牧羊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沉吟地道:“绾绾姑娘,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带着你们这么多女人,目标太大,恐怕很难逃脱。” 绾绾很是柔弱无助:“队正大人,您肯定有办法,求求您带我们走吧?我们留在这儿,一旦让北静王府的人追查起来,我们这些弱女子……谁都别想活命。” “队正大人……” “求求您了!” 那些姑娘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全都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求求队正大人带我们走吧?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我们愿意伺候军爷们,只求一条活路……” 张牧羊问道:“你们去我们兵营,当杂役可以吗?洗衣做饭,伺候伤员,就是会很辛苦。” “可以!我们可以!” “行,那你们就简单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谢谢队正大人。” 绾绾也混在人群中跟着道谢,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笑。 走? 往哪儿走? 老鸨冲了过来,尖叫道:“她们都是我们青楼花钱买来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她们生是青楼的人,死是青楼的鬼!谁都别想走!你们杀了这么多人,就等着官府……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上去一刀抹了她的脖颈。 老鸨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双手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张牧羊,缓缓软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张牧羊厉声道:“传令!镇北关青楼勾结燕贼,证据确凿!现已查抄!全部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王大动立即领命,跑去跟吴克雄汇报情况。 其他的兵卒们也都行动起来,有的守住了前后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王翼和其他的兵卒,搜查整个青楼。 楼上、楼下,一片忙碌。 当王翼搜查到一楼最里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阵极其压抑、细微而又充满痛苦的呜咽声。 他心中一凛,循着声音找过去,是在最角落、最偏僻的一个房间传来的。房门紧锁,里面黑漆漆的,连点儿灯光都没有,却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天的味道。 王翼没有任何迟疑,一脚狠狠踹开了房门! 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亮驱散了黑暗,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这里,简直比猪窝还不如! 阴暗潮湿,地上只有一些腐烂发霉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屎尿和伤口溃烂的混合臭味。 一个骨瘦如柴、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女人,她的衣衫褴褛,双手被绳索高高吊在了房梁上,只有双脚的脚尖勉强能够着地,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悬挂着,奄奄一息。 王翼看得怒火中烧,上去一刀斩断了绳索。 噗通! 那女人摔落在了冰冷的稻草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艰难地抬起头,眼神满是警惕和绝望,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你……你不要过来,我宁可死……也绝不会去接客。” “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是青楼的人。”王翼连忙表明身份,声音尽量放柔和。 “那……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靖边军都伯王翼!青楼的人勾结北燕贼寇,已经被我们杀了,你现在安全了。” “杀,杀了?” 那女人还不太敢相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王翼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当看到青楼大厅中,四处散落着的尸体,还有墙壁、地板上迸溅着的斑斑血迹时,她顿时愣住了,随即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痛苦和一丝解脱。 绾绾眼神动了动,主动找来了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披上。 王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关在那里?” 那女人眼神还是有些戒备,只是呜呜地哭,就是不说话。 “她叫做田兰。” 旁边有认识她的姑娘,苦笑道:“她是几个月前被卖进来的,性子刚烈,说什么也不肯接客,老鸨就用尽各种办法折磨她,打她、饿她……最后就把她关在那个小黑屋里,什么时候答应接客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她们中,有不少姑娘都经历过或见过类似的折磨,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王翼心中不忍,叫人立刻找来几个馒头,递给了田兰:“你……饿坏了吧?吃点儿东西吧?” “……”田兰看着馒头,吞咽着口水,却不敢接。 “没事!吃吧,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谢谢军爷!” 田兰这才一把抓过馒头,生怕被抢走一样,大口大口地、近乎疯狂地往嘴巴里面塞,噎得直伸脖子。 王翼看得更是难受,连忙叫人拿来了水,小心地递给她。 这一刻…… 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吴克雄和刘云召、陈秀成等四方县援军,全都火速赶过来了!他们甚至直接下令,把周围的几条街道全部封锁,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吴克雄大步走进青楼,当看到遍地狼藉,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还有那些静字营甲士的服饰时,脸色瞬间就变了,失声道:“张牧羊!你小子搞什么名堂?怎么杀了这么多人?还有静字营的人?!” 张牧羊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告吴副将!末将查实,北静王府麾下庞兴等人,暗中勾结北燕贼寇,出卖军情,罪证确凿!现已被我等当场斩杀!请副将大人明鉴!” “什么?勾结燕贼?你……你可有证据?” “有!铁证如山!” 张牧羊似乎早有准备,真的从怀中摸出来一份证据,就是之前……他和苏樱在丛林中,截杀那四个北燕信使时,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那封《镇北关城防图》,有狼王的特殊火漆印记,而地图的角落,还有一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属于北静王府的独特秘印。 这就是从庞兴身上搜出的! 绾绾瞳孔微微收缩,难怪北燕铁骑一直没能接到最后一份关键的城防图,派出的信使也杳无音信,敢情早就被张牧羊给截杀了! 这个混蛋! 她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冰冷的杀意和深深的忌惮。 现在,整个镇北关都在疯传着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这一场场不可思议的胜利,都是张牧羊暗中策划的,他真的能那么厉害? 吴克雄脸色无比凝重,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仿佛是要将他给彻底看穿似的,缓缓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张牧羊站起身子,高声道:“依末将之见,应立即彻底清剿贼窝!所有财物,一并抄没,拉回军营,充作军饷,犒劳将士!” “那……这些姑娘呢?” “她们也都是苦命人,想嫁人的,我们可以给她们找可靠的兵卒。不想嫁人的,可以留在军中充当杂役,或者是营妓,总好过流落街头或被追责处死。” “你们可愿意?” 吴克雄扫视着这些女人们。 她们全部翻身跪在地上:“我们愿意!谢谢副将大人!谢谢队正大人!” 绾绾低着头,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好!”吴克雄喝道:“马上清点财物,清理现场!然后……撒上麻油,快!手脚都利索点!” “是。” 所有兵卒都忙碌起来了。 这儿不愧是镇北关最大的销金窟,真不是一般的有钱!金银首饰、珠宝玉器、铜钱细软,还有一些古玩字画……整整装满了十台马车! 这笔横财,足够四方县援军舒舒服服过上好一阵子了。 张牧羊回头看了一眼,随手从兵卒手中抓过火把,随手扔了进去! 呼!呼呼! 瞬间,火焰蹿腾而起,很快就将整个青楼给吞噬了,火光映红了镇北关的夜空。 什么尸体、什么血迹……统统都将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什么证据都不会剩下。哪怕北静王府派人来追查,也只能找到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以及一个“青楼不慎失火,殃及池鱼”的结论。 不过,吴克雄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他一把将张牧羊拉到无人处,低声道:“牧羊!你知道这家青楼的幕后老板是谁吗?你小子……这次是把天给捅破了!” 第88章 倒打一耙 幕后老板? 是谁? 张牧羊也想知道,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克雄,等待着他的答案。 吴克雄脸色极其难看,低声道:“我告诉你,青楼的幕后老板,就是镇北关的知府马敬之!而他儿子……你就更了解了,就是咱们靖边军的副将马致远!你说,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这次,你真是惹下大麻烦了!” 知府? 副将? 张牧羊的心中骤然一沉,他知道镇北关内部有问题,但没想到竟然已经让人家渗透成筛子了! 镇北关! 武官最高长官就是主将萧烈,官拜靖边将军,总揽一切军务。 文官最高长官就是知府马敬之,掌管民政、赋税、治安等,二人是互相协作又互相制衡的关系。 张牧羊眼神锐利,沉声道:“吴副将,你说……他们父子,能不能是北静王的人?” “什么?这话……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讲!” “我没有乱讲!” 谁能想到,堂堂知府马敬之,竟然是青楼的幕后老板?他完全可以利用官职之便,为青楼提供保护伞,并且以青楼作为掩护,大肆敛财、搜集情报、结交各方人物。 而他的儿子马致远?身为靖边军副将,手握兵权,一样可以利用职务之便,为情报传递提供军事通道和便利,或利用军队的影响力来给他老子的生意保驾护航,清除障碍。 一文一武。 这样的两个人,几乎控制了镇北关的军政要害部门,源源不断地为北静王敛财和搜集边境军情! “不能吧?”吴克雄也害怕了,都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极有可能!” 张牧羊冷笑道:“我一直不太明白,萧将军的饮食起居森严,周崇是怎么给他下毒的呢?我现在怀疑,周崇也不过是马敬之手底下的一枚棋子,而真正能轻易接近萧将军、有机会下药的人?你说能是谁?” 嘶! 吴克雄脸色惨变,骇然道:“是……是马敬之?!只有他宴请萧将军,萧将军才不会防备……我的天!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不止是把天给捅破了,你这是捅了个看不见底的大窟窿啊!” “我想想。” 张牧羊来回挪动着脚步,很是果断地道:“咱们马上去找萧烈将军,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向他汇报一下……就说是得到了他的授意和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这……这能行吗?” “他想不答应都不行!” 张牧羊斩钉截铁地道:“现在,我们是在替他清除内患,是在救镇北关。如果马家父子真是内奸,萧将军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他必须得和我们绑在一起!更何况,我们手里有证据,还缴获了这么多财物,于公于私,他都得保我们!” 当下,张牧羊让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押着两车金银细软,还有绾绾、田兰等青楼姑娘们,立刻悄悄赶回四方县援军的营地。而他和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等人,押着其他的八辆马车,直奔将军府。 这么多人,这么多车! 将军府门口的守卫顿时紧张起来了,一个个拔刀出鞘,叱喝道:“站住!什么人?” 吴克雄高声道:“我乃副将吴克雄!有十万火急、关乎镇北关存亡的重大军情,必须立刻面禀萧将军!速去通报!” “请吴副将稍等。” 那守卫转身跑了进去。 没多久的功夫,守卫就跑了出来,让他们进去。 整整八辆马车。 全都装满了金银首饰、珠宝玉器、铜钱细软,挨排摆放在了院中。 萧烈看到这一幕,也吃了一惊,问道:“吴副将,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 “禀告萧将军!” 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全都单膝跪地,把庞兴和青楼的事情说了说……他们是得到了可靠情报,去青楼抓捕细作庞兴。谁想到,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仗着自己是北静王府的人,坚决抵抗。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拼杀! 终于,他们将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都给斩杀了。不过,这些人在临死前,竟然想要毁灭证据,放火点燃了青楼,张牧羊等人奋力抢救,才算是抢出来了这些金银细软。 什么? 萧烈失声道:“庞兴是细作?” “不错!” 吴克雄将《镇北关城防图》,交了上去,这就是在庞兴的身上搜出来的。 萧烈翻看着地图,脸色无比凝重。 地图上,镇北关的每一处防御工事、兵力部署、换岗时间、粮草仓库位置等等,全都标注得极其详细。如果在燕戎联军大举进攻之前,这份城防图落入敌方手中,镇北关必破无疑。 不过,萧烈有些不太明白,怎么都打完仗了,这份城防图才冒出来? 吴克雄沉声道:“禀告萧将军,我们怀疑知府马敬之和副将马致远也都是北静王的人……” “你可有证据?” “没有!” “那你乱讲什么?这话再也不许提起。” 萧烈呵斥了一声。 不过,他却皱着眉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当时,北燕联军南下,形势万分危急。在这个紧要时刻,他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一般人想要给他下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知府马敬之说是要过大寿,给他送来了请帖,他不能不去。 等再回来。 没多久,他就毒发病倒了。 现在看来,这个下毒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马敬之,因为副将周崇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吴克雄失声道:“那可不就对了么。” “可是,如果马家父子真的是北静王的人,当时北燕铁骑来攻打镇北关,为什么没有选择从马致远负责守卫的西门下手呢?双方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容易成功?” “这个……” 吴克雄顿时就被问住了,他根本就解释不了。 张牧羊却冷笑了一声,这事儿非常简单。 镇北关是天下雄关,对于北燕和戎族来说是南下的必经之路,至关重要。 但对于北静王来说,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北静王巴不得靖边军和北燕戎族联军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样,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出来收拾残局,顺利接管镇北关,甚至整个北疆防务。 至于马致远和他麾下的将士,北静王当然不希望他们出现重大伤亡,那样就会削弱他将来接管后的实力了。因此,他宁可选择更复杂、更冒险的东门计划,也要保住西门马致远这支力量。 这完全符合北静王的利益! 嘶! 萧烈和吴克雄互望着对方,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可能! 绝对有可能! 这个推测,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西门没有成为突破口,一切都说得通了! 吴克雄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萧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今晚的行动,留下什么证据或把柄了吗? “没有,一把火全都烧没了。” “那就好办了,你们杀了北燕细作,我要重重有赏,至于这些金银细软……全部充军!” “是!末将遵命!” 有萧烈给撑腰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吴克雄和张牧羊高声答应。 呵呵! 萧烈冷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问问魏无忌,怎么北静王府的人会成了北燕细作呢?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这一招,叫做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第89章 气到吐血 欺负你张牧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正而已! 魏无忌是炼髓境初期的武者,更是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他都没有将张牧羊放在心上。所谓的三日之约,在他看来就是一场碾压的游戏,他甚至都懒得为此多做准备。 可是现在,他却感到有些心烦意燥,很难像往常一样静下心,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突然…… 有护卫敲响了房门,高声道:“禀告无忌公子,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汇报。” “滚进来!” “无忌公子,大事不好了。” 一个护卫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紧张道:“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去青楼,结果……全让张牧羊带人给杀了,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把青楼也给烧了。” 什么? 魏无忌一把揪住了那护卫的脖领子,怒道:“怎么可能?庞兴可是炼脉境初期的武者,身边还有十几名精锐甲士!张牧羊他凭什么?” “千真万确!小的不敢谎报!据说,张牧羊还带了一些四方县援军,就在青楼大堂,大庭广众之下,跟庞兴和静字营甲士们拼杀了起来,然后……”护卫吓得浑身发抖。 “混账东西!” 魏无忌一把将那护卫摔在地上,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怒道:“简直无法无天了!敢杀我北静王府的人?来人!立刻召集所有将士!” “是。” 一声令下! 很快,府邸院中就集结了几十个静字营甲士,一个个全身披挂,腰挎战刀,眼神冷冽。 魏无忌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就在刚才,张牧羊和那帮四方县的泥腿子,竟然公然围攻青楼,杀了庞兴和咱们十几个兄弟!此乃奇耻大辱!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们!现在就去四方县营地,找张牧羊讨个说法!血债血偿!” “是!血债血偿!” “出发!” 这些人全都翻身上马,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府邸。 可是,这才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到前方火把通明,黑压压地冲过来一支庞大的队伍,至少是有几百骑!盔甲鲜明,刀枪如林,完全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靖边军骑兵? 他们想干什么? 魏无忌等人下意识地勒住马缰,刚刚拔出战刀,对方已经如同潮水般迅速冲了上来,训练有素地展开阵型! 最前面的一排,是手持厚重盾牌和长矛的刀盾手,瞬间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 在他们的身后和两翼,则是一个个眼神冰冷的弓箭手,弯弓搭箭。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这点儿人就得被射成筛子! 绝对的实力碾压! 魏无忌心中一惊,喝问道:“萧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萧烈身着紫电铠,胡须翘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暴烈气息,厉声道:“全体所有,预备……” 唰! 所有靖边军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刀出鞘,箭上弦。 现场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大有一触即发、血流成河之势! 这下,就连魏无忌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毕竟他们才几十个人,跟眼前这些身经百战的靖边军比起来,还真是不够看的。 魏无忌咬牙道:“你们想怎么样?我们可是北静王府的人。” “北静王殿下自然是尊贵的!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问你,庞兴是你的人吗?” “是。” “那就没错了!” 萧烈高声道:“就在刚刚,靖边军得到了密报,证实庞兴乃是潜伏已久的北燕细作!” 这怎么可能呢? 魏无忌不信,萧烈更不信,就让张牧羊带了一些兵卒去青楼问问庞兴。 谁想到,庞兴非但拒不配合,还张口辱骂朝廷命官,污蔑靖边军。即便是这样,张牧羊还是好言相劝,结果……庞兴可能是做贼心虚,竟然恼羞成怒,率先对张牧羊等人动手了,想要杀人灭口。 在这样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终于,张牧羊等人在被迫反击的情况下,将庞兴及其党羽全部歼灭,并且在清理现场的时候,从庞兴的怀中搜出来了一份通敌的铁证! 萧烈当场亮出了那一份《镇北关城防图》,厉声道:“魏无忌,你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诬陷!”魏无忌内心惊骇无比,这图……不是让燕人带回去了吗?怎么落入了萧烈手中呢。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现在一切证据确凿,不容我们不相信。” 萧烈厉声道:“现在,为了证明北静王府的清白,为了彻底清查北燕细作,请魏公子配合我们!我们要立即搜查这处府邸,看还有没有其他勾结北燕的证据!” 放肆! 魏无忌怒道:“这一处府邸,是北静王在镇北关的私人府邸,谁敢搜查?” “我们是奉了朝廷命令,彻查任何和北燕勾结之人!皇命大于天!难道说,魏公子是心怀有鬼,不敢让我们搜吗?” “当然没有!我北静王府对朝廷忠心耿耿!” “那就请让开,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以妨碍军务、包庇细作论处!” 萧烈挥了挥手,叱喝道:“来人,给我搜!” 魏无忌横身挡了上来,怒道:“我看谁敢!” 跟着他的那些静字营甲士,也都纷纷拔刀出鞘,双方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峙上了,火药味越来越浓,谁也不退让一步! 萧烈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地道:“魏无忌,你退不退?” “不退!你有种就下令,杀光我们!我看你怎么跟北静王交代!怎么跟朝廷交代!” “好,这可是你说的……” 萧烈脸上浮现出狠厉之色,高高举起了右手,声音响彻夜空:“全军听令!预备!一!二!” 只要他的手落下,万箭齐发,局势就将控制不住了。毕竟,萧烈也没有确凿证据,搜出来的,和有证据再来搜,那可是两码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倏地…… 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喊叫:“住手!统统住手!萧将军息怒!” 嘚嘚嘚! 一辆马车在几名衙役的护卫下,飞快地跑了过来。 车还没停稳,一个穿着四品文官服饰、帽翅都跑歪了的男子就跳下车,气喘吁吁地道:“我……我是知府马敬之!萧将军,魏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何必动刀动枪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知府大人来得正好!” 萧烈把庞兴、城防图等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下:此事关乎镇北关安危,非同小可,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马敬之拱手道:“萧将军,咱们借一步说话。” “知府大人请讲。”萧烈跟他走到了一边去。 “萧将军,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和职责所在,可是,魏无忌不一样,他的父亲魏嵩是北静王麾下的头号幕僚,这一处宅院更是北静王私人府邸,哪能说搜查就搜查呢?万一搜不出什么,或者有所冲撞,王爷震怒之下……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知府大人,那可是北燕细作,朝廷早有明令……一旦抓到立即处决!” “是,是,我明白。”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搜查,那就等于是公然打北静王的脸面了。 马敬之提议道:“萧将军,您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本官一个面子,今天的事情暂且到此为止,双方各退一步。本官以知府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会立即亲自派人来严密搜查北静王府邸的每一个角落!绝不容许有一个细作漏网!” 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就立即向萧将军汇报,再由萧将军来定夺处理。 这样既查了案子,又顾全了王爷的颜面,绝对是两全其美之事。 “那……好吧,既然知府大人亲自出面担保,这个面子本将军不能不给,希望马大人能秉公处理,不要让朝廷失望!” “多谢萧将军深明大义!下官一定严查!” 马敬之如释重负,连忙拱手。 萧烈挥了挥手,所有靖边军的将士,全军撤退。 可是,魏无忌愣在原地,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明明是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让四方县援军给杀了,明明是自己去找他们算账的,可是现在……怎么反而变成是对方饶过自己了呢? 偏偏,他又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种憋屈的感觉,气得他一口鲜血都涌了上来。 魏无忌生生吞咽了下去,咬着牙,嘶吼道:“张牧羊!明日午时!校场决战!咱们不见不散!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第90章 将军,接我一刀! 怎么变成这样了? 魏无忌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一直看着萧烈和靖边军的兵卒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胸中的怒火和憋屈,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马敬之喝退了所有人,低声道:“无忌公子,这……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一份《镇北关城防图》,怎么会落入了萧烈的手中呢? “我哪知道啊!” 魏无忌也是一头雾水,骂道:“庞兴这个废物,死有余辜!” 这件事情是机密中的机密! 当时,那四个北燕信使是假扮商人,从北燕来镇北关,还是马敬之亲自将他们安排进来的,更是亲眼看着他们前往大梁幽州。一直没有任何消息,马敬之以为他们早就已经回到了北燕,要不然……燕戎联军怎么会来攻打镇北关呢。 现在才知道,这份图竟然落入了萧烈手中。 这等于是在他们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魏无忌皱眉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就算地图落入了萧烈手中,他们也不应该在庞兴的身上搜到啊?时间对不上,逻辑上也说不通……” 哼! 那不过是萧烈和张牧羊斩杀庞兴、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马敬之摇了摇头:“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萧烈和张牧羊明显是串通好了要对付我们!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现在,你们已经让萧烈给盯上了,还是尽快离开镇北关吧?回去禀告王爷,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走是得走,但是……” 魏无忌眼中涌起疯狂的杀意:“明天午时,我必须在校场上亲手杀了张牧羊再走!” 这个浑蛋! 不仅仅是杀了魏风和魏都伯,更是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他们的好事,如今更是直接杀了他的人,烧了青楼,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至于什么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等等战役就是不用说了,不过是一个队正,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呢?别的不说,萧烈竟然在北城门外,洒下了大片的麻油,连马敬之和魏无忌、马致远等人都给瞒过了,想想都可怕。 马敬之皱眉道:“可是夜长梦多,万一……” “你不要再说了,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着张牧羊血溅校场了。 “那是必须的!明年的明日,就是他的忌日!” 魏无忌看了眼马致远,问道:“马副将,能不能拜托你,陪我过两招?” 马致远笑道:“我怎么可能是无忌公子的对手呢?” “马副将过谦了,谁不知道您是沙场宿将?我只是想确保明日万无一失,熟悉一下手感,还请马副将不吝赐教。” “好,那我就献丑了,领教无忌公子的高招。” 两个人走到了府邸的院落中。 魏无忌握着血刀,刀身隐隐泛着血光,煞气逼人。 马致远也拔出了自己的战刀,气势沉稳。 双方对峙而立,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二人都是炼髓境的武者。 不过,魏无忌是炼髓境初期,基础力量约三千斤。而马致远……他是靖边军老兵,虽然说他是靠父亲马敬之的关系上位,那也是从最底层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是实打实的炼髓境中期武者,基础力量达到了四千斤! 怎么打? 双方整整相差了一千斤。 不过,马致远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叱喝道:“无忌公子,请!” “小心!” 魏无忌往前猛地跨了一大步,血刀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地劈向了马致远! 刀未到。 但是,一股凛冽、狂暴、仿佛凝聚了无数亡魂的杀气已经先一步笼罩了上来,让人如同置身于尸山血海的战场,心神遭受巨大冲击。 好可怕的杀气! 也就是马致远这种心志坚定、久经战阵的老将,还能勉强稳住心神。要是搁在一般武者身上,怕是早就已经心神失守,瘫软在地,连挣扎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杀!” 马致远暴喝了一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那股侵蚀心神的杀气,他凝聚力量,迎着血刀悍然劈了上去! 刀势沉稳大气!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戈交鸣的闷响! 马致远竟然感到手臂发麻,身形微晃,丝毫没有占到便宜! 怎么可能? 马致远脸色剧变,失声道:“无忌公子,你不过是炼髓境初期,怎么……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这绝对不止三千斤!” “哈哈!马副将果然厉害,感觉出来了?” 魏无忌放声大笑,很是得意和狂傲:“这可是我师尊秘传的绝学……叠浪斩!” 当时,魏嵩将《镇北关城防图》交给了北燕信使,还偷偷地将一本偶然得来的古籍《破阵经》私藏其中,没有上报。这本《破阵经》中记载有两大杀招,一种是注重绝对力量爆发的“蛮牛式”,一种是讲究力量叠加技巧的“叠浪斩”。 关键是在于“裂石崩山劲”的运用! 可惜,连血刀老魔也没能领悟其中的诀窍,只是琢磨出了一套简化版的“叠浪斩”,传给了魏无忌。 真正的叠浪斩,据说能连续三刀劈在同一位置,第二刀威力是第一刀的二倍,第三刀威力能暴增到第一刀的五倍!堪称恐怖! 魏无忌没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但是第二刀能达到第一刀的1.5倍左右,第三刀能达到二倍! 这就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至于张牧羊?他不过是一个队正,又怎么可能会是魏无忌的对手? 他有百分百的信心,明日校场之上,一刀就能将张牧羊斩杀! 哈哈! 马致远压下心中的震惊,大笑道:“难怪无忌公子能被誉为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有此绝技,明日斩杀张牧羊,必将跟屠狗一样轻松!” “那是当然!” 魏无忌没有丝毫谦逊,不是他狂傲,人家也确实是有狂傲的本钱。他有信心,即便对上炼髓境后期,凭借叠浪斩也有一战之力! 那张牧羊呢? “明日午时!校场决战!咱们不见不散!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魏无忌的这一声嘶吼,就像是阴云一样,瞬间笼罩住了所有靖边军兵卒。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几乎没有一人看好张牧羊。 哪怕是十个张牧羊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魏无忌,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萧烈沉声道:“牧羊,你听我一句劝,今晚就走吧!我安排心腹送你连夜逃离镇北关!”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没有必要跟魏无忌置气,白白送了性命。” “你小子平时挺精明的,怎么这时候犯倔?那魏无忌就是个变态,你打不过他的!” 王师北和吴克雄等人都纷纷上来劝说。 张牧羊笑了,问道:“萧将军,咱们靖边军,现在还缺不缺军饷?” “当然缺了,朝廷的饷银时有拖欠……不过,你这次从青楼拉来了那八车金银细软,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够兄弟们饱饱地吃上几顿饭,更换些装备了。” “那够干什么?咱们可以狠狠地捞一笔,让北静王出一次血?” “什么?” 萧烈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嘿嘿! 张牧羊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私下开盘,就赌我和魏无忌明天的胜负。赌注嘛……弄得越大越好,吸引那些有钱的军官、甚至城里的富商都来下注,咱们趁机捞一笔。”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吴克雄瞪大了眼睛,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你让我们押你赢,那不等于把钱往水里扔吗?” 萧烈也紧紧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的,沉声道:“你就那么有信心?” 张牧羊摇了摇头:“没有。” “你……你们都回去吧,我跟张牧羊好好聊聊。” 萧烈感觉张牧羊似乎隐藏着什么,亲自将他带回到了将军府,全部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院落中。 萧烈拔出了战刀,喝道:“来!小子,用你全部的实力攻我试试!让老子看看你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太好了! 张牧羊之所以激将萧烈,就是想看看自己连续突破后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如果连萧烈一招都接不住,或者差距太大……去他娘的,他百分百跑路! 面子值几个钱? 明明打不过人家,还非得上去逞能,那不是自己作死么。 他敢打,那是因为他有底气! 张牧羊拔出了寒翎刀,沉声道:“萧将军,那我得罪了!” “这是……北燕总督苏护的燕翎刀?” “你小子!来!” 萧烈一眼就认出来了,单手握刀,浑身散发出来了一股凌人的气势,如同山岳般沉重,又如瀚海般磅礴,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炼血境! 距离那传说中的炼气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传闻,他已将自身精血淬炼至极致,力量收放自如时最高可达六千五百斤。曾经一人独守城门,生生震退北燕三千铁骑的亡命冲锋,威名赫赫,连北燕狼王赫连勃勃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张牧羊却没有任何惧怕,体内力量奔腾,对着萧烈就猛冲了过去,大喝道:“吃我一刀!” 第91章 玩个大的 “吃我一刀!” 将军又怎么样? 他随手就有六千多斤之力,又怎么样? 反正,萧烈绝不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这简直是一个天赐的练招靶子! 这一刀! 张牧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刀锋撕裂空气,狠狠地劈向了萧烈。 萧烈连看都没看,手腕轻翻,战刀顺势格挡了上去。 当! 一声沉闷巨响如重锤夯击冻土,震得周遭亲兵耳鼓嗡鸣,气血翻腾。 萧烈站在那儿纹丝未动,甚至是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哼道:“不错,仅仅炼脉境初就能有三千斤之力……可惜,还是不够看的。” “再接我一刀!” 张牧羊眼底厉色一闪,毫无迟疑。 寒翎刀回旋,带起一道更为凌厉的弧光,再度劈斩! 他的右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虬龙般在皮肤下蜿蜒游走,全身气血轰然爆发! 嗤! 不过如此! 萧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就在两把刀相互碰撞的刹那,一股排山倒海的磅礴巨力猛然涌来,竟硬生生与他拼了个旗鼓相当! 甚至于,萧烈持刀的手腕微微一沉,虎口传来一阵清晰的麻痹感! 怎么可能? 萧烈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眼神中首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厉声道:“你……你怎么可能爆发出五千多斤的力量?!” 叠浪斩! 这是张牧羊压箱底的绝技。 每施展一次,便会耗尽全身精气神,事后就跟虚脱了似的,一般得在炕上躺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可是,他别无选择! 魏无忌! 那可是害死李萍儿的凶手,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他都要将魏无忌斩于刀下,以祭亡灵! 单单只是炼脉境初期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再进一步,只能……委屈白芷一次了。 一旦突破,所有体力、气血都将恢复至巅峰,他将以全盛之姿迎战魏无忌! 张牧羊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笑容:“萧将军,哪个男人没有点儿小秘密呢?你看,咱们现在可以下赌注了吗?” 哼! 故弄玄虚! 萧烈收刀而立,沉声道:“你知道血刀有多厉害吗?一旦施展开来,四周杀气弥漫,能侵蚀心神,根本不是你所能抵挡的。” “我会让他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就将他给斩杀了。”张牧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不吹牛能死啊?” 萧烈怒极反笑。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张牧羊敢这样跟他说话。 毕竟,张牧羊不仅救过他的命,更是救过整个靖边军兵卒的命,要是搁在一般人的身上,萧烈早就一刀将他给斩杀了,哪里会在这儿跟他废话! 萧烈探手入怀,取出一块温润木牌丢给张牧羊,冷声道:“拿去吧!这是御赐的‘菩提护心牌’,以西天菩提主干雕成,能镇邪念,守灵台……” 木牌呈现琥珀般的金黄色,表面天然生成玄奥的佛经纹路。一股清洌檀香缓缓散发,沁入肺腑,顿令人神智清明,杂念尽消。 御赐之物! 绝对是稀世珍宝! 张牧羊连忙将木牌揣进怀里,单膝跪地:“多谢将军厚赐!” “起来说话!”萧烈上前两步,目光如炬:“我问你……明日斩杀魏无忌,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十足!”张牧羊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可惜,你现在仅仅是炼脉境初期,还是太低了点儿。” “将军放心,明日决战之前,我必突破至炼脉境中期!” “你……” 萧烈再次强忍着一刀劈了这个混小子的冲动,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丢过去:“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要是输了……我定斩不饶!” 这是什么? 张牧羊打开包袱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里面赫然是十几包的炼血散! 这玩意儿对于武者来说,实在是太过贵重,有价无市! 张牧羊紧紧攥住布包,声音铿锵有力:“将军放心!此战,我必斩魏无忌!” “行了,少废话,快滚回去吧!” “是。” 话是这么说。 萧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张牧羊回去路上出什么意外,那可是耽误了靖边军的赚钱大计。当下,他让王师北亲自带了一批靖边军精锐,一路护送张牧羊回营地,这才返回来将军府。 夜深人静,将军府内却灯火通明。 萧烈将王师北和马致远,还有靖边军的那些营将、队正等等全都给召集过来了,问道:“这次,张牧羊和魏无忌校场决战,你们怎么看?” “这……恕末将直言,此战几乎毫无悬念,魏无忌必胜无疑!” “是啊,张牧羊太不自量力了,这简直是白白送死。” “唉,劝也劝过了,没办法啊。” 这些人纷纷摇头叹息,没有一人看好张牧羊。 萧烈眼神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沉声道:“既然你们都认定张牧羊必输无疑,那咱们不妨就开个盘口,让所有北疆人都来下注!”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师北失声道:“将军,这……万万不可啊!要是所有人都押魏无忌胜,我军岂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无妨。” 萧烈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我会亲自去找魏无忌谈一谈,让他故意输给张牧羊,这样咱们就能赢下所有赌注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帐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呵呵! 只要价钱到位,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萧烈咧嘴笑道:“我到时候分给魏无忌三分之二的银两,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将军……” “行了,不要再说了!”萧烈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们立即把开盘的消息散播出去,闹得越大越好!本将军现在就去找魏无忌,一定能说服他。” “遵命!” 人家是主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师北和吴克雄等人高声答应着,全部撤了出去。 一时间,营房内只剩下萧烈自己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这回……有的玩了! 第92章 魏无忌,你拿什么跟我斗? 将军府开盘了? 轰! 这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燃爆了整个镇北关! 所有商铺老板、衙署官员、甚至是一些军中兵卒,全都闻风而动,一个个双眼放光,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他们当即就跑到了将军府来打听情况。 果然,府门前早已一字排开十数张长桌,场面浩大。 王师北亲自坐镇,率领上千名全副武装的靖边军士维持秩序,收受银钱、签署押票,并郑重加盖那枚象征着权威的“靖边将军”虎头大印。 哇! 人群彻底疯狂了,争抢着涌上前押注。 霎时间…… 银两和金锭就像不要钱的石头一样,被胡乱丢进桌旁一个个硕大的箩筐里。 一筐堆满了,立即换上新的。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萧烈本人却来到北静王的私人府邸。 靖边将军? 守卫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呵呵! 魏无忌早就已经从马致远那儿得到了消息,他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这才缓步走出来,远远便拱手笑道:“哎呀,这是什么风把萧将军吹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魏公子,咱们之间就不必客套了!”萧烈爽朗一笑,凑近几步,低声道:“我这趟过来,是专程给你送钱来了!” “送钱?送什么钱?” “这样,这样……” 萧烈把赌注的事儿跟魏无忌说了说,现在几乎是整个镇北关的人,都认为魏无忌能轻松斩杀了张牧羊,这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要魏无忌故意输了张牧羊,那些赌注就是他们的了。 输? 怎么可能! 魏无忌佯怒道:“我魏无忌,岂是那种弄虚作假之人?此事关乎一个武者的尊严,请恕我万难从命!” “你知道现在押了多少银两吗?在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八千多两了,等到明天……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只要你点头,事后三分之二银两奉上!” “三分之二?”魏无忌的心脏猛地一跳,眼中贪婪之光一闪而过:“此话……当真?” “我萧烈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食言!” “好!” 魏无忌咬牙道:“那我就信萧将军一次,明天跟张牧羊拼了几招之后,就故意输给他。” 哈哈! 痛快! 萧烈大喜过望,又寒暄两句,就回去继续操持他的“大业”了。 至于魏无忌,他的嘴角闪过了一抹冷笑,跟身边的侍卫喝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去给我凑足一万两现银!去找刘记典当铺的刘老板,让他出面,将这一万两……全部押我魏无忌胜!” 他要让靖边军,赔得倾家荡产,底裤不留!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记典当铺的少东家、关内最大皮货行老板佟掌柜的儿子,还有两个是本地乡绅的儿子,全都命丧在了青楼中,让张牧羊和四方县援军给杀了,他们早就已经对张牧羊恨之入骨。 至于北燕细作? 他们才不相信萧烈和张牧羊等人说的话,不过是借口而已。 只不过萧烈是靖边军主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魏无忌找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地上。 押! 必须押! 押上全部身家性命! 当然,这一切自然不能以北静王府的名义进行。他们是以“民间自发”的形式下注,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仅魏无忌出了一万两,刘老板、佟掌柜以及那两位乡绅也咬牙凑出了两万两巨款! 整整三万两。 一旦魏无忌斩杀了张牧羊,萧烈怎么赔? 没有银两,那他就得抵押战刀、铠甲、战马、弓箭等等武器装备,等到再打仗……哈哈!那靖边军就得光着屁股上阵杀敌了,那将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张牧羊回到营地,这里也非常热闹,点燃了一具具篝火。 绾绾和那些青楼的姑娘们,有的怀抱琵琶轻弹,有的低声哼唱着幽怨小调,没有一人有睡意,空气中弥漫着担忧与焦虑。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一见张牧羊回来,立刻围拢上来,焦急道:“牧羊!你……你怎么真答应和魏无忌决战了?现在全城都在赌你输啊!” “唉!现在事情彻底闹大了,骑虎难下,你想反悔都不行了!” “怎么办?咱们还是去跟萧将军说说,看怎么能把这场生死战,取消了吧?” 这些人议论纷纷。 这下,就连张牧羊都有些害怕了,苦笑道:“我刚才去找萧将军,就是问问萧将军能不能取消了。可是,萧将军怒了,说我不自量力,我们就争吵了起来。结果……他一怒之下,才开了盘口。” 完了! 这下没有退路了。 张牧羊耷拉着脑袋,却把目光落到了白芷的身上,苦笑道:“白芷,我明天可能就要被杀了,你能当我老婆,给我们张家留个后吗?” “牧羊哥!你……你千万不要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对不对?” 苏樱早就看出来了,张牧羊……每多娶一个老婆,好像是就更厉害一分,郑重道:“白芷妹妹,现在……能救他的,或许只有你了。” 苏樱、阿朵、阿娜都把目光落到了白芷的身上。 白芷的脸蛋儿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托付,想起张牧羊精湛的医术,想起他在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创下的一个个传奇…… 眼前这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小声道:“我……我愿意。” 真的? 张牧羊上前一把将白芷给抱了起来,大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别喊,那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 张牧羊才不在乎,抱着她走进了房间中。 叮! 那道熟悉的、宛如天籁的系统提示音,果然从未让他失望,再次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7(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白芷)】 【当前状态:体力 9.0→10.0】 【医术+1(白芷)】 【修为:炼脉境初期→炼脉境中期】 【力量:2500斤(加成50%,3750斤,相当于炼髓境初期)】 咔咔! 一股熟悉的、经脉被狂暴力量撕裂又重塑的痛苦再次袭来! 张牧羊咬紧牙关,顾不上其他,立即盘膝坐在土炕上,全力引导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 成败在此一举,就看能否扛过这临阵前的最后突破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时间在痛苦煎熬中缓缓流逝。 一直到天色大亮,张牧羊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爆射,犹如实质! 他成功将修为稳固在了炼脉境中期,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绝对是巅峰状态。 张牧羊翻身跳到地上,放声大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校场,会一会魏无忌!” 第93章 十八万两的赌注 哈哈! 张牧羊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状态已然调整至最巅峰! 他,能打过魏无忌吗? 对方,可是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凶名赫赫! 当他从营房中走出来,就见到院中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气氛肃杀而凝重。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还有五百靖边军兵卒,个个身着锃亮铠甲,腰挎战刀,背负弓箭,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俨然一副要奔赴战场的模样! 至于苏樱和白芷、阿朵、阿娜,绾绾,还有那些青楼的姑娘们,更是不用说了。她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张牧羊身上,眼神中交织着无尽的担忧、紧张,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 杀了魏无忌? 恐怕在场没有几个人看好。 只有苏樱和王翼等几个人,眼神炙热,用力地朝他点了点头。 吴克雄笑骂道:“混小子,磨磨蹭蹭的,你今天可是要去玩命的!” “没事,杀一个魏无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哈哈!好!不管输赢,有这份气魄就行!不愧是我们四方县出来的爷们儿!” “那是当然。” 张牧羊翻身跃上战马,缰绳一抖,声震四野:“兄弟们!我们走!” 走! 所有人都齐声呐喊,声浪冲天,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体,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绾绾微微挑眉,上前盈盈一礼,声音柔媚却带着坚定:“张队正,能带我们一同前去吗?我等……也想亲眼目睹队正大人今日之风采。” “请队正大人,带我们一起去!”这些姑娘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哈哈,那咱们就一起走。”张牧羊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谢谢队正大人。” 姑娘们顿时喜笑颜开,纷纷登上马车,随着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一路驶向校场。 现在的镇北关,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就连一家家店铺都关门了。 因为…… 全镇北关的人,几乎都齐聚在了城西校场! 当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走过去,尽管说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压压的人头,喧声鼎沸,其规模之浩大,堪比盛典! 张牧羊笑了笑,有时间要不要组织一场足球赛……哦,这年代应该叫蹴鞠,或者是篮球赛、台球之类的呢?他肯定横扫一片。 “张牧羊来了!”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张牧羊!” “张牧羊!” “张牧羊!” 无数人疯狂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场面,宛如巨星驾临,狂热无比,就差没人举起手机拍照录像了。 不过,张牧羊的身边有四方县兵卒们守卫着,任何一人都甭想靠近。 “让开!” “让开!” 人群终于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四方县援军骑着战马,齐刷刷地走了过去。 反正,现在押赌注已经结束了。 萧烈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大步走了过来,喝道:“张牧羊,给老子滚过来!” 张牧羊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张牧羊,参见将军!” “起来说话!” 萧烈一把攥住张牧羊的手,手上猛然发力! 张牧羊心领神会,当即运力抵抗。 一千斤! 两千斤! 三千斤! 萧烈不断地增加力量,可张牧羊面色如常,身形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哈哈! 这个狗日的家伙! 他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从炼脉境初期突破到了炼脉境中期? 这怎么可能?! 不过,萧烈才懒得去管那些事情,眼神中抑制不住的兴奋,低声道:“你猜,现在押了多少银两?” “八万两?” “不止!” “十万两?” “再猜!” “呃……萧将军,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多少?” “整整十八万两白银!” 萧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镇北关这个连年征战之地,竟能凑出如此巨款! 当然了,还有不少是关内,还有北燕和戎族的商人,他们也都押了不少钱。这还只是一天的时间呢,现在的萧烈都有些后悔了,要是提前三天开盘口,怕是二十八万两都挡不住。 张牧羊问道:“十八万两,都是押魏无忌胜出的吗?” “那倒也不是,有几百两是押你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蠢货!” “哦,那个蠢货……就是我本人。”张牧羊摸了摸鼻子。 “你小子……” 萧烈笑骂了一声,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扫视着在场的人群,声如惊雷:“张牧羊!你是我靖边军队正,在镇北关大捷中立下赫赫战功!今日……你若能在魏无忌刀下不死,本将军便擢升你为营将!” 张牧羊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末将一定不辜负将军厚望!” “好!去吧!” “是!” 张牧羊转身,大步走向校场中央。 魏无忌傲然而立,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的肩膀上扛着血刀,眼神睥睨四方,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如实质的杀气,气势逼人,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哼! 魏无忌手指着张牧羊,暴喝道:“张牧羊!三招之内,我必取你狗命!” 张牧羊毫不退让,冷笑道:“巧了!这句话,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什么? 这家伙……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不错! 他是北疆所有人眼中的大英雄,我们都支持你胜出。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呀?所以,我们精神上支持你,但银子嘛……我们还是押魏无忌胜出,毕竟谁也不想白白打水漂。 哈哈! 魏无忌放声大笑:“好!好得很!那咱们就别费嘴皮子了,让我亲眼见识一下张队正的厉害。” “请!” 张牧羊摆开架势,手握寒翎刀,对着魏无忌就冲了过去。 他……竟然还敢主动攻击? 简直不知死活! 宦官何坤和那些静字营甲士,全都冷笑不已。 至于吴克雄和王师北等靖边军的人,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牧羊能扛住几招?但愿……他只要不丢性命就好。 哼! 魏无忌眼中寒光爆射,血刀猛地出鞘! 瞬间,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恐怖杀气,席卷而出,如同实质般笼罩向张牧羊! “给我去死!” 魏无忌叱喝一声,迎着寒翎刀劈了过去。 第94章 三招斩杀 一个是炼脉境初期、北疆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一高手魏无忌! 一个是区区炼骨境的队正张牧羊! 这怎么打? 在几乎所有人看来,这场对决都没有任何悬念。 一些北疆百姓甚至捂住了眼睛,不忍去看接下来的惨状了。 当——! 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轰然炸响!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连脚下的地面仿佛都随之剧烈震动了一下。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魏无忌的全力一击,整整三千斤的力量……竟然被张牧羊硬生生抗住了。 甚至,魏无忌还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如决堤洪水般逆冲而上! 怎么可能? 魏无忌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惊骇道:“你……” “怎么?这就怕了?”张牧羊持刀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怕?老子是怕你扛不住第二刀!” 魏无忌恼羞成怒,猛地往前跨出一大步,地面砖石碎裂,怒吼道:“叠浪斩!” 1.5倍力量爆发! 堪堪四千五百斤的恐怖力道,谁能扛得住? 魏无忌仿佛已经看到张牧羊被一刀劈飞,筋断骨折、大口咳血的画面。 可是…… 就在他出刀的瞬间,他的耳中竟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同样的暴喝:“叠浪斩!” 这声音,竟然是来自张牧羊,他同样挥刀迎上,刀势惊人! 是幻觉?还是回音? 魏无忌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血刀与寒翎刀再次毫无花俏的悍然对撞! 轰! 一声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巨响,宛若惊雷落地! 魏无忌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完全无法抗衡的磅礴巨力汹涌而来,比第一刀更猛、更烈、更狂暴! 他的基础力量是三千斤,叠浪斩第二刀增幅1.5倍,达到四千五百斤! 张牧羊呢? 他的基础力量是两千五百斤,但有50%的神秘加成,便是三千七百五十斤!而他施展的,才是源自《破阵经》的正宗叠浪斩,第二刀威力直接翻倍,逼近七千斤! 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昨天晚上,萧烈可是真真地感受到了,否则才不可能开出惊天盘口! “啊——!” 魏无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视若生命的血刀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出,旋转着飞向半空。 至于他自己,更是如同被巨象撞上,蹬蹬蹬连退十数步,身形踉跄,根本无法稳住! 张牧羊一样倒退两步,便稳住身形,如猎豹般再次扑上。 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五米。 一股铺天盖地、远比血刀杀气浓烈百倍的死亡气息,彻底将魏无忌笼罩。 完了! 他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怎么办?! 在这一刻,魏无忌在恐慌的同时,竟然还能保持一丝冷静,从腰间摸出来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小刀,对着张牧羊就激射了过去。 速度奇快无比,角度刁钻狠毒。 魏无忌怒斥道:“你……给我去死!” 当! 张牧羊竟然一刀将小刀给劈飞了,但他的攻势也稍微滞了一滞。 就是现在! 魏无忌猛地纵身跃起,将右臂袖口对准了张牧羊。 那里,藏了一支喂了剧毒的小箭,见血封喉。 可是! 还没等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就见张牧羊猛地一扬手,厉声喝道:“暴雨梨花!” 二十根闪着寒光的钢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劈头盖脸激射而来。 距离太近了,根本无处可躲! 噗噗噗! 一根不少,全部钉入了魏无忌的身体,其中一根更是精准地射穿了他扣动弩机的手腕。 “嗖!” 那支致命的毒箭失了准头,歪歪斜斜地射向了半空。 没等魏无忌反应过来,张牧羊已经跨过最后几步距离,手中寒翎刀化作一道冰冷决绝的弧光! 杀神道刀法! 迅如闪电! 狠辣绝伦! 如同流星划破苍穹,一闪即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魏无忌定定地站在校场中央,双眼圆瞪,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就那样死死地瞪着张牧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现场数万人仿佛集体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二人。 谁……赢了? 不知道。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呼吸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张牧羊走过去,随手扒拉了魏无忌一下,淡淡道:“我说你扛不住三招吧?输了就输了,别在这儿耍酷摆造型了。” 噗通! 随着他的动作,魏无忌的身体竟然从中一分为二,轰然栽倒在地,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大地。 张牧羊耸了耸肩膀,高高举起手中的寒翎刀,高声道:“我赢了!” “赢了?” “张牧羊……赢了?” “他……他竟然真的三招就斩杀了魏无忌?!这不可能吧?!” 在场的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就跟做梦一样。 不过,吴克雄和王师北,还有陈秀成、刘云召等四方县援军,还有靖边军的人,已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张牧羊!张牧羊!” 嘶…… 北燕郡主绾绾眼眸凝视着张牧羊,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是一个队正,他怎么可能斩杀炼髓境的营将级武者呢?偏偏此人还诡计多端,冰窟、火攻、巨石、偷袭……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此人必是北燕心腹大患,绝不可留! 苏樱、白芷、阿朵、阿娜,还有那些青楼姑娘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跳着脚疯狂呐喊,眼神中充满了骄傲与兴奋。 “张牧羊!你……你竟敢杀害魏公子?!” 宦官何坤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尖声叫道:“来人!给我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那些静字营甲士们如梦初醒,纷纷拔刀出鞘,疯狂冲向校场中的张牧羊。 岂有此理! 四方县援军,还能让人欺负了? 甚至吴克雄都没有下命令,五百兵卒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冲上去,将那些静字营甲士给团团包围住了,一个个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何坤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吴克雄!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吴克雄毫不退让,冷笑道:“何公公,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校场决斗,双方签下生死状,愿赌服输!你们想干什么?” “魏公子何等尊贵?张牧羊不过一个队正,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呵呵,照你这么说,要是魏公子杀了张牧羊,就是天经地义?张牧羊死了就是白死?” “那是当然,一介贱民怎么能跟魏公子比?” “可惜……贱民没死,倒是你们高高在上的魏公子死了。” “你……” 何坤被噎得脸色铁青,手指着吴克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住手! 萧烈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镇住全场。 他的目光冰冷地看向何坤,暴喝道:“何大人!谁告诉你张牧羊还是队正?张牧羊!” “末将在!”张牧羊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张牧羊在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等诸多战役中,屡建奇功,力挽狂澜!今日,更于校场之上,凭实力斩杀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扬我军威!在此,本将军正式擢升张牧羊,为靖边军营将!” “谢将军提拔!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任!” 张牧羊朗声回应,站起身来。 萧烈亲自走上前,将代表着营将权威的令牌,郑重地交到了张牧羊手中。 【叮!】 【宿主晋升营将,体魄+1,当前体魄10.0→11.0】 【速度:+50%】 一时间,全场震撼! 短暂的寂静。 现场爆发出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张营将!” “张营将!” “张营将!”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彻底淹没了何坤和那些静字营甲士,谁还会在乎他们? 不过,萧烈的心头却是陡然一沉。 赢了场面,赢了银两,赢了军心。 但如此一来,靖边军与北静王之间的梁子,怕是再也无法化解,不死不休了。 第95章 最后的告别 怎么可能呢? 魏无忌……怎么会死在张牧羊的手中? 宦官何坤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盘旋着这个念头,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可是,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靖边军,他纵有万般不甘、千般怨恨,也是一样无可奈何。 唉! 萧烈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叹声道:“何大人,谁都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您……节哀顺变,多多保重身体。” “你……罢了!”何坤强压下翻涌的怨毒,咬牙道:“还请萧将军给我准备一具上好的棺椁,咱家要即刻护送魏公子灵柩回府,让他入土为安。” “那是自然,早已备好。” 很快,一辆马车拉着一具厚重的楠木棺椁驶来。 几名静字营甲士面色悲戚,小心翼翼地将魏无忌分为两段的尸身收敛拼合,连同那柄血迹斑斑的血刀,一并放入棺椁之中。 何坤猛地转头,怨毒无比地瞪了张牧羊一眼,这才和静字营甲士翻身上马,在北疆百姓毫不掩饰的嘘声和鄙夷中,灰溜溜地离开了镇北关。 整整十八万两白银啊! 哈哈! 萧烈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等到所有的老百姓都离开了校场,他当即下令:靖边军上下,从将军到兵卒,全部补发军饷!每名普通兵卒奖励一两现银!伍长、什长、队正等军官,依级别赏赐二两、五两、十两……不等! 霎时间,全军沸腾! 每个人的腰包都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萧烈站在点将台上,高声道:“怎么样?兄弟们,现在高兴了吗?!” “高兴!” “谢将军赏赐!” 声浪震天,士气如虹! “现在,我正式宣布!”萧烈声音再提:“所有靖边军将士,轮流放假三天!其他各州府县援军,若愿留在镇北关,我们举双手欢迎!若愿返回家乡,每支队伍,赠送五千两程仪!” “谢萧将军!” 所有援军再次齐声呐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整个北疆都沉浸在一片欢腾喜悦之中,甚至有不少人家燃起了烟花爆竹,比过年还要热闹高兴。 当晚,萧烈大摆庆功宴,将伍长以上的所有将领悉数召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非常热闹。 吴克雄满面红光,举杯起身:“来!兄弟们!咱们一起敬萧将军!” 众人轰然响应,齐齐端杯。 萧烈笑骂道:“干什么?想合起伙来把老子灌趴下啊?行!是爷们儿的,一起干了!” “干了!” 一边吃喝着,一边谈论着一场场惨烈战役。 想起那些永远倒下的兄弟,一个个唏嘘不已。 萧烈早已下令:不管朝廷抚恤何时到位,靖边军先行拨付!每位阵亡将士家属,抚恤金二十两! 在这边关苦寒之地,绝对是一笔能让人活下去的厚赏了。 酒过三巡,萧烈端着酒杯,走到了吴克雄和张牧羊这一桌。 他拍了拍吴克雄的肩膀,问道:“老吴,牧羊……说说吧,你们四方县援军,是打算留在镇北关,还是回四方县啊?” “这个……”吴克雄拱手,诚恳道:“萧将军,镇北关有您坐镇,固若金汤。我们……想回四方县,为将军训练新兵,以备不时之需。” “行!” 萧烈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张牧羊的身上:“你呢?你小子现在可是营将了,有什么打算?” 张牧羊老老实实地道:“将军,我是吴副将带出来的兵,他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你小子!” 说句实在话,萧烈骂归骂,但对张牧羊是打心眼里喜欢。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军人独有的、难以言喻的特质……敏锐、果决、重情义又不失狡黠。反正萧烈也说不太清楚,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出来,搁在一般的兵卒身上,绝对不可能有。 萧烈再次端起酒杯,朗声道:“都静一静,老子告诉你们两个天大的好消息!” 顺价,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在黑风崖,玄熊部的乌蛮带着五千战士,偷袭了赤狼部营地,将赤狼部三千精锐全部歼灭了,甚至是连狼将赤骁和汗子都惨死在了乌蛮的手中,唯一可惜的是让巫师兀术逃掉了。 巫师兀术回到了赤狼部,将事情禀告给大汗。 大汗勃然大怒,当即就带着赤狼部,去围剿玄熊部了。 谁想到…… 玄熊部竟然联合了黄羊部和金雕部,早就严阵以待了。 幸好赤狼部斥候,先一步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儿,不过赤狼部没有退兵,反而派出前锋去挑衅。终于,玄熊部和黄羊部、金雕部都忍不住了,派出大军来攻杀赤狼部。 双方发生了短暂的交锋。 赤狼部见扛不住了,就率众撤退。 结果,等到赤狼部和黄羊部、金雕部追上来,就见到漫山遍野都是骑兵,他们……是大汗召集过来的白牦部、青鬃部、黑齿部,早就埋伏在这儿了,一起发起了攻势。 双方拼得天昏地暗。 现在,赤狼部和黄羊部、金雕部都已经败退了,但对方还在不断地围杀着。 可以说,现在的戎族除了苍羚部和赤狐部没有参与进来,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战中。至于谁输谁赢?对于大梁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在最近的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戎族再也不可能南下,侵犯大梁疆土! 至于北燕? 北燕十万铁骑,伤亡过半。 三千血狼骑,全部覆灭,仅剩下了二三百骑,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狼王赫连勃勃回去之后,一病不起,遭到了北燕从上到下的诋毁和谩骂,声望尽毁。而国师蒙赤却趁势崛起,掌控军权,连燕帝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看来,北燕内乱也是迟早之事。 哈哈! 萧烈仰天大笑,笑着笑着,虎目之中也闪起了泪光。 苦苦守卫镇北关几十年啊!连年征战,枕戈待旦,今日……终于是可以安定下来了! 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 不知道有多少靖边兵卒,鲜血洒在了这片土地中,否则萧烈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这些援军归乡。 不用打仗了? 这对于每一个士兵,每一个百姓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天大喜事! 越说越是激动。 萧烈端起酒杯,眼中含泪,暴喝道:“来!是爷们儿的,全都给老子端起碗来!” 全场将士轰然起立,肃然端碗。 “这一碗酒!敬所有战死在这镇北关的英魂!没有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没有咱们今天的太平!” “敬英魂!” 所有人齐声嘶吼,声震屋瓦! 随即郑重地将碗中酒,泼洒在地,祭奠亡魂。 “行了!” 萧烈一抹眼角,笑骂道:“每个人都给老子放开量喝!谁他娘的没喝趴下,就给老子去刷全军的便桶!” 哈哈! 这些人身心彻底放松,全都放开怀抱,痛饮起来! 一直喝。 喝多了,倒下便睡。 当张牧羊挣扎着从宿醉中醒来,都已经是次日的未时了。 土炕上、地上,到处都是酣睡的将领。 张牧羊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踉跄着走到院中,就见萧烈独自一人,正仔细地给一匹神骏的黑马梳理鬃毛,添加草料。 “萧将军,你还亲自喂马呀?” “马,才是咱们军人最忠诚的兄弟,人会背叛你,但马……永远不会!” 萧烈走过来,沉声道:“你杀了魏无忌,北静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多加小心。” 张牧羊心中一凛,郑重点头:“多谢将军提醒,末将记住了。” “甭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是没地方去了,就回镇北关来。咱们这儿天高皇帝远,老子就是王法,没人能动得了你!” “是!将军,镇北关内尚有马敬之、马致远父子,您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们?” 萧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早就已经暗中派人盯着他们了,要是敢有任何异动,那就宰了他们。 算了! 不说那些扫兴的事! 萧烈将那匹通体乌黑发亮,只有四蹄雪白的战马,交给了张牧羊,笑骂道:“老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匹马叫做雪里站,跟老子南征北战多年,是匹通人性的好马!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如何使得? 张牧羊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萧将军万万不可!这是您的坐骑,我怎能……” “少他娘废话!”萧烈一瞪眼,骂道:“是咱们靖边军的男人就别磨叽!老子给你,你就给老子收下!” “是!谢……谢将军厚赐!” 张牧羊不再矫情,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了缰绳。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 不知为什么,张牧羊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悄然弥漫开来。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96章 兄弟们,回家了! 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张牧羊摇了摇头,将心头那丝不安强行压下。 如今戎族内乱,北燕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南下。至于北静王?镇北关有上万靖边军,上下同心,兵强马壮,更有萧烈这等擎天巨柱坐镇,谁能撼动? 更何况,现在的萧烈手握十八万两巨额白银,足以购置大量粮草军备,靖边军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何惧之有? 张牧羊笑了笑,翻身上马,对萧烈拱手道:“萧将军,山高水长,咱们……就此别过!” 唏律律——! 谁知那战马竟一声嘶鸣,猛地人立而起,一下将张牧羊给掀翻下去了。 哈哈! 萧烈大笑,上前疼爱地抚摸了几下马鬃,笑骂道:“老伙计,你的脾气还不小!记住喽,现在他是你的新主人了,跟着他,亏待不了你!” 战马仿佛听懂了似的,再次低鸣几声,却亲昵地用脑袋在萧烈身上蹭了蹭,显得依依不舍。 “行了!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萧烈重重一拍马鞍,声若洪钟:“上马!” 张牧羊再次稳坐马背,双手抱拳,郑重道:“萧将军,万望保重!” “干什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老子还没死呢!快给老子滚蛋!” “是!” 张牧羊轻磕马镫,战马向前小跑几步,却又一次回头望向萧烈,凝视片刻,终于是绝尘而去。 萧烈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原地,一直望着一人一马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才缓缓转过身子。 但愿…… 你我还有把酒言欢之日! 萧烈回营房去了,张牧羊也一路跑回到了营地,就见到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已经将四方县援军全都召集起来了,一个个身着铠甲,静静挺身而立,就在等着他了。 这是……萧将军的战马? 所有人都眼神炙热,羡慕不已。 吴克雄笑骂道:“你小子行啊,连萧将军的战马都弄来了?” “嘿嘿,我也不想要,可萧将军他非塞给我,盛情难却啊!” “滚蛋,少在那儿得了便宜还卖乖,气我们是吧?” 吴克雄骂了一声,正色道:“行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四方县了,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走! 当然走了! 张牧羊看了看,就见苏樱和白芷、阿朵、阿娜也都骑着战马,还有绾绾和几个青楼的姑娘们。至于其他姑娘……现在四方平定,镇北关的青楼也在重建中,她们还是愿意留下来。 这当然没有问题! 张牧羊看向绾绾,问道:“绾绾姑娘,你们真的不留下吗?” 绾绾轻叹一声,声音幽婉:“我们早已厌倦了那种迎来送往、乌烟瘴气的日子,只盼能换个活法儿,寻一处安宁,还请张营将收留。” “当然欢迎!” 张牧羊满口答应,他还巴不得绾绾留下来呢,倒是想看看这个娘们儿能弄出什么花样儿来。 还有最重要一点…… 苏樱不过是总督苏护之女,两个人洞房了之后,他可是连续升了两级。 那绾绾呢? 她可是北燕郡主啊! 身份显赫,地位尊崇,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只不过,她在北疆的威望极高,有不少富贾、王公贵族都是她的拥趸者,没人敢对她乱来。 张牧羊收敛心神,笑道:“吴副将,都收拾妥当了?” “万事俱备!” “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回家!回四方县喽!”张牧羊振臂一呼。 “哈哈!回家!” 从出来到回去,整整两个多月了,历经生死,谁人不想家? 现在他们凯旋而归,要人有人,要银两有银两,回去就可以鸟枪换炮了。 张牧羊一眼就看到了王翼,在他的战马前方……竟然还端坐着一个女人,正是田兰。 如今的田兰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素色棉袄,连日来的汤肉滋补,让她身体恢复极快,脸蛋儿丰润了些,身上也有了肉,很是有几分动人的姿色。 张牧羊跑了过去,挤眉弄眼地道:“翼哥,你们这……是咋回事儿啊?” 王翼哼道:“什么咋回事?田兰姑娘不会骑马,我顺路捎她一程。” “这样啊?咱们有马车,田兰姑娘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坐马车嘛,更舒服些。” “不用!田兰……她想看看沿途风景。” “真的假的?” 张牧羊撇着嘴,问道:“翼哥,你是不是相中人家田兰姑娘了?” 哪有! 王翼竟然老脸一红,咬死不承认。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张牧羊顿时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男女授受不亲,人家田兰姑娘还没有嫁人呢,你们这样子共乘一骑,像什么话?要我说……还是让田兰姑娘和白芷,或者是阿朵、阿娜一起吧?省得别人说闲话。” 这…… 王翼有些犹豫。 白芷看了张牧羊一眼,顿时心领神会,轻笑道:“翼哥,咱们都是王家屯的,难道你还怕我照顾不好田兰姑娘啊?” “信!当然信!” 两匹马都停下来了。 王翼小心翼翼地将田兰抱到白芷的马上。 田兰低着头,脸蛋羞得通红,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别人了。 张牧羊低声道:“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是!”王翼沉默片刻,终于重重点头。 “这是好事啊!” 北燕铁骑血洗了王家屯,更是杀了王翼的妻子和儿子,这件事情对王翼的打击很大,心中更是一直郁郁寡欢。 张牧羊看得明白,要想真正走出伤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一段新的温暖感情来填补。 田兰温柔善良,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张牧羊笑道:“等回了四方县,咱们就风风光光地把你和田兰的婚事办了!” “啊?这……人家姑娘还不一定同意呢。” “嘿嘿,包在我身上!” 张牧羊打马跑到苏樱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苏樱眼睛顿时亮了,比她自己的事还来劲。 这丫头! 现在,四方县援军都知道了她和张牧羊的事情,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是苏护之女又能怎么样?谁敢说,张牧羊是细作?那是百分百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女儿身,立刻兴冲冲地策马跑到白芷和田兰身边。 苏樱故作神秘,低声道:“白芷,你知道吗?听说翼哥在四方县有个未婚妻,回去就要成亲了呢!” “啊?”没等白芷接话,田兰就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微微发白:“王翼他……他有未婚妻?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他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 田兰摇了摇头,脸上很明显地变了颜色。 咯咯! 苏樱笑道:“田兰,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喜不喜欢王翼?” 田兰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 “没有?那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四方县的那个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田兰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她姓田,单名一个兰字!”苏樱一字一顿,笑靥如花。 “田兰?” 田兰念叨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自己吗? 她的脸蛋儿腾下红到了耳朵根,滚烫得厉害。 苏樱问道:“田姑娘,你到底喜不喜欢王翼啊?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别单相思了。” “我……愿意。” “什么?你的声太小了,我没听清。” “我愿意!” 田兰紧咬着嘴唇,终于是答应了。 成了! 张牧羊看了看王翼,又看了看田兰,大笑道:“哈哈,大家快走啊?咱们早点回四方县,去喝翼哥和田兰姑娘的喜酒啊!” 哈哈!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跑得更快了。 第97章 婚礼进行时 终于回家了! 现在的四方县城门大开,车水马龙,往来商贩络绎不绝,一派繁荣景象。 当看到一队队骑兵风尘仆仆疾驰而来,城墙上的守军非但没有紧张戒备,反而兴奋地探出了身子。 镇北关大捷! 这个捷报早已传遍朝廷,更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大梁每一片土地。在这个当口,能有如此规模的骑兵来到四方县,除了凯旋的四方县援军,还能有谁?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翘首以盼。 张小北、狗剩以及营地里的新兵们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到城门口,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头张望。 不过,城门还是关闭了。 万一……是敌人伪装的呢? 渐渐地,队伍轮廓清晰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副将吴克雄! 在他身边,张牧羊、陈秀成、刘云召等将士,一个个盔明甲亮,杀气犹存,整个队伍宛如一股不可阻挡的铁血洪流,连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是!是咱们的人!是吴副将他们回来了!快开城门!” “开城门!迎接英雄回家!” 一声声激动的呼喊中,沉重城门被缓缓推开,完全敞开。 城内百姓蜂拥而出,激动地呼喊:“吴副将!吴副将!” 哈哈! 回来了! 终于活着回来了! 吴克雄翻身下马,对着迎接的父老乡亲们拱手还礼,高声道:“乡亲们,我们回来了,我们在镇北关打了大胜仗!如今边关暂安,咱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人群瞬间沸腾! 队伍中有不少四方县本地子弟,他们的亲人哭喊着从人群中挤出来,扑上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激动得热泪盈眶,语无伦次。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话虽如此,谁人不惜命?哪个父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说二十两,就算是二百两、二千两的抚恤,也换不回亲人的性命! 吴克雄大手一挥,笑道:“到家了,大家都别拘束了!我宣布,所有归来将士放假七天,愿意干啥干啥!七天之后,全部回营地报到!” “是!谢将军!” 所有将士齐声呐喊,脸上都乐开了花。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集市,如今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赏银,自然要疯狂采购一番! 猪肉、粟米、糙米,拼命往背篓里塞。 布匹、胭脂水粉、新鞋,看见什么买什么。 别的不说,单单只是张家村出来的这帮后生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包裹,连马背都驮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恨不得将整个集市都搬回村去。 吴克雄却是去了新兵营地,命令所有新兵停止日常训练,从即日起只做一件事……扩建营地! 之前营地仅能容纳五百余人,如今又招募了一千新兵,岂能住下? 一声令下,新兵们立刻投入热火朝天的建设中,不仅如此,四方县的许多百姓也都闻讯赶来,自发地帮忙,怕是有上万人,有采石的、有和泥的、有拖土坯的、有生火做饭的……营地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如同被气吹起来一般飞速扩张。 不过,张牧羊却懒得去管这些琐事。 他叫上王翼、王大动等所有王家屯的兄弟,一同返回张家村。 至于绾绾,她非要跟着过来,张牧羊也没有拒绝。 不过一个女人,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嘚嘚嘚! 马蹄声疾,一行人终于赶回了日思夜想的张家村。 张小北和狗剩早已先一步回村报信,老族长率领全村男女老少,全都赶到村口迎接。 一次回来一个样! 伍长、什长、都伯、队正……如今竟已是堂堂营将! 张牧羊身披玄光铠,腰挎寒翎刀,骑在高头大马上,当真是威风凛凛,气度非凡。 杨文秀、杨文娟、韩丽三女立刻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期盼与思念:“夫君,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不走了!”张牧羊笑道。 “哇!真的?”三女顿时惊喜万分。 “对!” 去他娘的七天报到! 张牧羊才懒得理会,反正在哪儿都是练兵。 军营枯燥,哪里比得上在张家村逍遥自在?他早就已经私下跟吴克雄打了招呼,吴克雄瞪着眼睛,骂了他一通,但还是点头同意了,谁让他喜欢张牧羊呢。 和上次一样,张牧羊塞给老族长二十两银子,让他买六头大肥猪,全部宰杀!晚上不仅要全村大吃大喝,更要为王翼和田兰举办婚事! 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老族长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带着村民们忙碌起来。 至于房子? 根本不是问题。 上次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回来留下的银两,老族长和村民们早已动手,在村里新建了十间宽敞的土坯房,土炕都烧得干透,热乎乎地等着人住呢。 张牧羊的那栋旧茅草房太小了,老族长又特意叫人,在旁边新起了三间坐北朝南的大新房。推门进来就是锅台,东西两屋各有一铺靠南的大炕,睡上十几个人都绰绰有余。 张牧羊亲自挑了一间最宽敞明亮的房子,笑道:“翼哥,嫂子,你们看这新房……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王翼激动得一拳头捶在张牧羊胸口,声音有些哽咽:“啥也不说了!兄弟,是你让我又有了个家!” “哈哈!嫂子,你喜欢吗?” “喜,喜欢。”田兰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羞得头都快埋到胸口里了。 当下,全村人都忙碌起来! 贴喜字、剪窗花……这种精细活儿,丝毫难不倒张牧羊。 只见他手起剪刀落,红纸翻飞间,栩栩如生的鸳鸯、喜字便呈现出来,把众人都惊艳得目瞪口呆。 这么厉害? 连一旁的绾绾都看得美眸圆睁,完全没料到,张牧羊这等冲锋陷阵的粗犷汉子,竟还有如此心灵手巧、细腻的一面。 爆竹、火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凡是张牧羊能想到的喜庆物件,全都备齐了。 正午吉时已过,便将婚礼定在黄昏。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中,王翼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硕大的红花,在王家屯兄弟们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地前来迎亲。 苏樱、白芷、杨文娟、阿朵、阿娜、韩丽等女眷早已笑嘻嘻地堵在门口:“红包!没有红包不让进!” 王翼早有准备,笑着将一个个红包丢过去。 每个红包里,只有一枚铜钱,讨个彩头。 咯咯咯! 在一阵哄笑和嬉闹声中,王翼在张小北和狗剩、王大动等伴郎团的掩护下,终于冲进了新房。 田兰静静地坐在炕沿,身着大红袄,头顶一块鲜艳的红盖头。 还有这样的结婚仪式? 村民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新奇又热闹的场面,感觉比县城里大户人家办事还有趣。 张牧羊高声起哄:“还愣着干啥呢?新郎官,快掀红盖头啊!” 王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掀开了盖头。 田兰的脸蛋儿略施粉黛,容颜娇美,羞怯地低着头,嘴角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张牧羊放声大笑:“哈哈!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顿时跟着起哄笑闹。 不过,张牧羊把他们都撵了出来,笑骂道:“去去去!别耽误翼哥正事!走,咱们去祠堂门口,猪肉管够,酒水管饱,不醉不归!” “走啊!” 所有人欢呼着,涌向祠堂前的空地。 苏樱却悄悄凑到张牧羊身边,轻声道:“夫君,这样的婚礼真好……什么时候,你也给我们办一个?” 一旁的白芷、韩丽、杨文秀、杨文娟、阿朵、阿娜闻言,全都眼巴巴地望了过来。 张牧羊嘿嘿道:“急什么?等你们一个个都怀上老子的种,老子保证风风光光,给你们每人办一个!” “当真?”众女眼睛一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牧羊笑着,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了不远处静立观望的绾绾,什么时候把这个北燕郡主和赤媚儿一起娶过门,那才叫一个圆满! 第98章 此子,绝不可留! 一口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支在了祠堂门口的空地上。 这儿摆放了一张张桌子,还点燃了一堆堆篝火。 现在,都快要开春了,冰雪融化,已经感受不到那么刺骨的寒意。 这些人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老族长喝得满面红光,兴冲冲地道:“牧羊,快!给大伙儿讲讲,你们这回是怎么把那些燕戎崽子打得屁滚尿流的?” “嘿嘿,老族长,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张牧羊笑了笑,扫了眼静静坐在一旁的绾绾。 从虎丘营地阻击战开始,把黑风崖、老鹰嘴战役都说了一下,尤其是黑风崖……他们一边假冒北燕的人偷袭戎族人,一边又去偷袭北燕前锋营,结果双方拼杀得你死我活。 最后,戎族人将三千前锋营全都给消灭了,算是让双方结下了梁子。 至于戎族佯攻东门,整整坑杀了北燕数万铁骑,再挑起玄熊部和赤狼部的内讧……一样一样,事无巨细。表面上,张牧羊是说给老族长和那些村民们听个热闹,实际上是说给绾绾听的。 怎……怎么会是这样?! 绾绾端着酒碗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不止! 如果不是张牧羊说起来,她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北燕十万铁骑会败得如此惨烈。 而所有一切,竟然全是眼前这个看似惫懒的男人一手策划!他将北燕、戎族玩弄于股掌之间,手段刁钻狠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是防不胜防! 此人不除,北燕永无宁日! 必须杀了他!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她心底蔓延。 大梁有如此人物,北燕何以立足? 想到生死未卜的赫连春水,想到焦头烂额的父皇,绾绾双眸不禁泛红,眼角隐隐渗出泪光。 “绾绾姑娘?” 张牧羊端着一碗酒走了过来,问道:“一个人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张家村,还习惯吗?” 绾绾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习,习惯。” “咦?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想家了?” “是……有点。” 绾绾抹了抹眼角,强挤出一丝笑容,端起碗:“张营将真乃不世出的英雄,我敬你一碗。” 张牧羊哈哈一笑:“英雄?我可不想当什么英雄,还不如当个狗熊呢!” “哦?为何?” “当英雄就得征战沙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狗熊多好,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逍遥自在!” “这……” 绾绾一时语塞。 在这动荡乱世,怕是每个女人最期盼的事情了。 绾绾仰脖将碗中酒给干了下去,笑道:“反正在我的眼中,你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行!” 张牧羊显得很是受用,环视四周,笑道:“绾绾姑娘,你看今晚月色这么好,大家这么高兴……你来弹唱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当然没问题! 绾绾没有推辞,双手抱着琵琶,纤指轻拨:“我今独抱琵琶望,尽把哀音诉,叹息别故乡……” 弦音顿起,如泣如诉,正是那曲凄婉的《昭君出塞》。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一声哀鸣,诉说着对命运弄人的不甘与无奈。 那婉转凄凉的曲调,时而低回,似在回忆北燕故土的宁静与繁华;时而激越,又似在倾泻面对仇敌与困境的悲愤与挣扎。 这古老的悲歌,将她内心的千般愁绪、万般无奈,化作绕梁不绝的音律,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周围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默默放下了酒碗。 一曲终了。 全场寂然,只剩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苏樱想起了生死未卜的父亲。 杨文秀、杨文娟忆起离散的家人。 白芷念及亡故的亲人。 阿朵、阿娜想起自身飘零的身世…… 在这乱世之中,谁还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哈哈! 这是干啥呢? 张牧羊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咱得高兴!绾绾姑娘,来点欢快的!” “我不太会欢快的曲子,不知张营将……能否为大家唱一首?” “我?行啊!” 张牧羊满口答应,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喊道:“来!兄弟们,给点掌声!” 哗哗哗! 掌声顿时如雷鸣般响起! 苏樱、韩丽、杨文娟等人更是卖力鼓掌,只不过眼神中多半是鼓励和调侃,她们才不相信一个大男人能唱出什么来。 张牧羊咧嘴一笑,猛地开口……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梁要让四方——来贺!” 这歌声! 嘹亮、雄浑、慷慨激昂! 如战鼓擂响,似号角长鸣,瞬间点燃了每个人胸中的热血! 堂堂大梁,要让四方来贺!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与豪情,将所有人都震撼得无以复加!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篝火都仿佛忘记了燃烧。 绾绾怔怔地看着那个放声高歌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武功、谋略、医术、剪纸……如今,连歌声都如此震撼人心?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既生瑜,何生亮啊! 张牧羊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干啥呢?我就算是有点儿五音不全,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看来我下次真不能开口了。” “夫君!”苏樱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怎么了?” “呜呜……” 苏樱猛地扑上来,如同一个脆弱的小女孩,一头扎进张牧羊怀里,激动得热泪盈眶:“你唱得真是太好了!我就跟做梦一样……” 白芷、杨文秀等几个女人也是眼圈通红,站在那儿边抹眼泪边笑。 嘿嘿! 这算什么! 张牧羊也是借着酒劲儿,豪气干云地道:“老子有本事的地方多着呢!吟诗作对,也不在话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吟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他将一首《沁园春·雪》,无耻地据为己有,慷慨激昂地背诵了一遍。 哇! 再次惊艳全场! 苏樱激动地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夫君!我爱死你了!” “哈哈!行了,你们喝酒吧,我回去睡觉了。” 张牧羊挑了挑眉毛,白芷和杨文秀、杨文娟、韩丽等人全都跑过去,跟在了他的身边,一起回家去了。 老族长和村民们才不在乎这些,该吃吃,该喝喝。 只有绾绾…… 她手中的酒碗早已冰凉,一颗心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怎么才能将情报送出去? 越是跟张牧羊接触,她就越是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恐惧! 这个男人,简直恐怖到了极致! 第99章 波斯美女 日子一天天过去。 张牧羊、王翼、苏樱等人彻底沉醉于这宁静的乡村生活。 平静、安逸,远离了战场的厮杀与喧嚣,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简直太惬意了。 王翼! 那可是北静王府的正牌营将! 由他来操练新兵,绝对是如鱼得水,专业对口。 张牧羊笑道:“翼哥,走,咱们去看看村里新兵蛋子们练得咋样了。” “好!” 一行人来到后山的一片训练场。 五十名精壮青年。 韩老爹亲自指挥他们训练,高声道:“全体集合!立正!稍息……请张营将指示。” 张牧羊微笑道:“甭整那些虚的!来吧,把你们练的本事,都给我们亮亮!” “是!” “预备……开始!” 一声令下,五十人如猛虎出山,迅速分成五组,立即行动起来! 只见场地上设置了绳索、攀梯、深坑、低桩网等各式各样的障碍设施,更有扛原木、举石锁等力量训练,这些人动作迅捷,口号震天,气势惊人! 王翼只看了一眼,就狠狠吃了一惊,失声道:“牧羊,这……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效的训练方法!” “你觉得怎么样?” “厉害!太厉害了!看似杂乱,实则每一项都针对实战,锤炼体能、意志与协同!” “嘿嘿,这都是张营将自己琢磨出来,画成册子让俺们照练的!” 韩老爹笑着,将那两本小册子递给了王翼。 一本是《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另一本是《靖边军实战手册》。 嘶! 王翼只是翻看了几页,内心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册子图文并茂,文字浅显易懂,却将一种他闻所未闻的训练理念与靖边军的传统操典完美融合,涵盖了体能、格斗、侦察、小队协同、野外生存等方方面面,堪称一本极其实用的军事宝典! 王翼一页页仔细翻看,完全沉浸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郑重地将册子合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牧羊,由衷地叹服:“牧羊,我现在是……彻底服了!你简直就是个军事奇才!” “我也就是瞎琢磨罢了!往后,这帮小子就全都交给你了!” “行!包在我身上!” 从这一天起,王翼当起了总教官,不仅训练新兵,连张牧羊、苏樱、白芷等人也都饶有兴致地加入了训练队伍。 村民们更是自发围观,甚至有人跟着比划,训练场每天都热火朝天。 绾绾站在一旁,看得美眸圆睁,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种超越时代的特种训练,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她快步走到张牧羊面前,问道:“张营将,我……可以参加训练吗?” “当然可以!”张牧羊爽快答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谢谢营将大人!” 绾绾心中暗喜,等到她全都学会了,回去就可以训练北燕铁骑了。 时间如流水,悄然逝去。 冰雪消融,树叶发芽,转眼已到春耕时节。 种什么呢? 往年,村民都是种植产量极低的粟米和麻,加之沉重的苛捐杂税,百姓很难填饱肚子。只得靠妇女织布,男人上山砍柴、捕鱼、打猎来勉强贴补。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张牧羊让村民们把土地翻耕出来,暂不播种,他得去想想办法。 当下,他叫上王大动、苏樱等几人,赶着马车来到了四方县。 现在的四方县比以往更加热闹,集市内各种吃的、玩的、杂货琳琅满目,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单单只是这份热闹,就足以看出和平对于百姓有多么重要。 要是搁在以往,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燕戎联军打来,哪还有这份闲心赶来赶集? “张营将!” “张营将!” 这些老百姓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 张牧羊笑着点头,牵着马车往前走。 突然…… 他们见到前方街口围了一大群人,一个身材异常高大、深目高鼻的外国人正在那儿叽里呱啦地大声说着什么,周围还站着十几个端着洋枪神的护卫。 这是怎么了? 张牧羊分开人群走过去,只见那外国人的大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货:西洋钟、珍珠、香料、葡萄酒、胡椒……还有许多充满异域风情的精美器皿,活脱脱一个移动的异国杂货铺。 旁边一位金发碧眼、穿着暴露绸缎、露着雪白肚脐的异域美女,正努力地用生硬的大梁话帮着推销:“你们看可以,别都围着……耽误我们做生意。” 这本来也没什么,关键是周围的人只看不买,眼神还多半黏在那美女身上。 那美女就有些来气了。 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笑道:“小娘子,你们这儿……什么都卖吗?” “对,你想买什么?” “我想买你!本少爷有的是钱,还没玩儿过你这种大洋马呢,开个价吧?” “放肆!” 那美女脸色一寒,一把抓住公子哥儿的手指,用力一拧! 啊…… 公子哥儿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怒吼道:“敢在四方县撒野?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来人!快来人啊!” 呼啦一下! 一群县衙官兵从四周围拢上来,纷纷拔刀出鞘! 那些外国护卫也毫不示弱,立即端起枪,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干什么呢?” 张牧羊皱眉走上前,喝道:“都把刀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那公子哥儿疼得龇牙咧嘴,叫嚣道:“你谁呀?一个臭当兵的,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尊重?我爹是四方县县令!我就不尊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公子哥儿压根没把张牧羊放在眼里。 可是,他身后的官兵却吓得脸色煞白,连连跟他使眼色。 哼! 那公子哥儿恼羞成怒,竟对着张牧羊扑了上来:“一起上,给我剁了这个多管闲事的!” “我看谁敢动!” 张牧羊眼神一厉,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公子哥儿踹翻在地! 那些官兵愣是没一个人敢动弹,慌忙去搀扶自家少爷。 “操!你们这群废物!给我上啊!” “少爷!别喊了,他是张牧羊!” “张牧羊又怎么……谁?张……张牧羊?!” 那公子哥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滚吧! 张牧羊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摆了摆手。 那公子哥儿如遭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张牧羊这才将目光投向那车琳琅满目的洋货,笑道:“你们这些东西,倒是挺新奇,怎么卖?” 那异域美女松了口气,拱手道:“谢谢你仗义出手,我叫席琳,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优惠。” “喜欢!” “这个西洋钟、珍珠、香料……”席琳用生硬的大梁话说着,但是她的词语匮乏,急得不行。 “呵呵。” 张牧羊笑了笑,用非常流利标准的英语问道:“We talk in English,is that ok?” 席琳一脸茫然:“什么?” “那这样呢?”张牧羊瞬间切换成另一种语言,流畅无比,正是地地道道的波斯语! 想当年他在血狼特种大队,常年境外作战,精通多国语言乃是必修课。 哇! 席琳顿时眼眸放光,惊喜万分,激动道:“天呐!你懂波斯语?太好了!你喜欢什么?我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张牧羊笑着点头,一样样看过去。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车辕边,几筐翠绿的秧苗上! 这是……红薯苗? 张牧羊顿时激动起来了:“你们这儿有多少?我要!全要了!” 第100章 兵权,绝不能交! 红薯! 这玩意儿的产量,在这个时代堪称逆天! 寻常粟米,一亩地最多产个一二百斤。 可是红薯呢?亩产轻轻松松能达到两千到四千斤!产量翻了何止十倍! 这意味着同样一块贫瘠的山地,种粟米只能让人在死亡线上挣扎,而种红薯……却能让人吃饱肚子,甚至还有富余! 更何况红薯生长周期短,春荒时抢种下去,秋末就能收获,简直是老天爷赏给穷苦人的救命粮。 张牧羊激动道:“要!这些红薯苗我全要了!还有吗?” “就这些了,都给你!” 席琳也非常高兴。 他们只是听说四方县有集市,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这样一个识货又豪爽的大主顾。 可惜……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否则留个电话或者加个微信,就方便多了。 张牧羊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百两银子,将西洋钟、绸缎、波斯织锦、香料等各样都买了一些,而那些红薯苗和配套的薄膜,更是被他视若珍宝。 有了这些,回去就能立即抢种了。 嘿嘿! 双方对这桩买卖,都非常满意。 席琳热情地问道:“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张牧羊目光扫过那些护卫的腰间,心中一动:“我能看看,你们的洋枪吗?” “当然可以!” 席琳取过一杆制作精良的燧发枪,递给张牧羊,叮嘱道:“千万小心,不要乱碰,容易走火。” 哈哈! 张牧羊心中暗笑,他可是玩枪的祖宗!这种前装燧发枪,跟现代武器没法比,射速慢、装填繁琐,唯一优势就是比弓箭射程远些,威力大点。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它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稀罕货和大杀器! 他手法熟练地摆弄了几下,检查枪机、瞄具,动作流畅得让席琳都暗暗吃惊。 “怎么样?你们的洋枪卖吗?” “我们什么都卖,就是这枪比较贵,要二十两银子一杆。” “十两!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外加配套的弹药。” “这……我这儿只有三十杆,三百两!” “成交!” 双方都爽快答应了。 张牧羊问道:“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们?” “我们每年的三月、六月、十月,都会在楼兰国做十天贸易。” “行,我有时间的话一定去。” “我……这个送给你!” 席琳将一块怀表,送给了张牧羊,背面竟然是指南针。 这可是宝贝! 张牧羊大喜,连声道:“多谢。” 楼兰国? 那是位处于大梁最西部的一个西域小国,遍地荒原、戈壁、沙漠,很难行走。 怕是很难有机会去了。 张牧羊笑了笑,挥手道:“大动!苏樱!别愣着了,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回村!” “啊?哦,好!” 王大动和苏樱等人这才如梦初醒,张大嘴巴看着张牧羊,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刚才,他和那波斯美女叽里呱啦聊得热火朝天,他们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苏樱忍不住将张牧羊拽到一边,低声道:“你……你明明是从张家村出来的,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鸟语的?” “我自学的。” “自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忽悠吗?” “那些珍珠、玛瑙项链多漂亮,你再不去挑,可就让别人挑走了。” “对呀!” 苏樱也顾不上追问了,连忙跑回去挑选首饰。 趁着这工夫,张牧羊策马赶往四方县营地。 如今的营地规模扩大数倍,营房整齐划一,操练声震天,气象一新。 “张营将!”所有兵卒见到他,都纷纷恭敬行礼。 “好!” 张牧羊点头回应,一路来到中军营房外,高声道:“报告!张牧羊求见!” “张牧羊?” 营房内的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正在商量着军事会议,全都惊喜地跑了出来。 吴克雄上前就当胸给了他一拳,笑骂道:“你小子!还知道来看看我们?还以为你在张家村乐不思蜀了呢!” 嘿嘿! 张牧羊笑了笑,扫了眼操场上龙精虎猛的兵卒,赞道:“吴副将治军有方啊!我看这些兄弟,个顶个都能以一当百!” 滚蛋! 以一当百?你咋不说当千呢? 吴克雄骂了一声,问道:“你成天龟缩在张家村,怎么样了?” “托吴副将的福,我们都挺好的。”张牧羊笑了笑,问道:“有没有萧将军的消息?” “有!这可是大喜事!” 前些日子萧将军派人传来捷报:萧烈于镇北关大捷,战功赫赫,特旨册封为上将军! 张牧羊问道:“没了?” “没了啊!”吴克雄一愣。 “没说拨点赏银,或者粮草军械之类的吗?” “没有,不过……” 吴克雄脸色略显尴尬,低声道:“文帝说,皇太后要修建后花园,希望……希望镇北关能再‘进献’些银两。” 什么?! 张牧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分钱不给,还要从那十八万两军饷里抠钱? 张牧羊早就知道梁文帝昏庸无道,奸臣当道,却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还更要荒诞,简直是可笑至极。那十八万两白银,那可是靖边军的兵卒,用血肉换来的,却还要给朝廷上贡。 至于什么上将军? 不过是虚名而已,顶个屁用! 要是张牧羊的话,他宁可多要一两实实在在的银子,至少还能让兄弟们多吃一顿肉! 吴克雄看出他的愤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琢磨这个了,现在真正该担忧的是北燕。” “北燕又怎么了?” “国师蒙赤和狼王赫连勃勃斗得势同水火,内乱不休。朝廷已经下旨了,命靖边军主动出击,趁机一举吞并北燕,以报当年二十万大军被坑杀之仇!” “什么?” 张牧羊张牧羊猛地瞪圆了眼睛,如同听到了最荒谬的天方夜谭,失声道:“靖边军……已经主动出击了?” “是!皇命难违,萧将军也不敢不从啊!” “完了!” 张牧羊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一颗心急剧下沉。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当时在离开镇北关的时候,张牧羊的心头就升起了一阵不祥的念头,但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燕戎联军新败,戎族内乱,北燕内讧,北静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形势一片大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这种大优势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劳师远征……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朝廷的那帮蠢货,根本不懂战争。 哪怕再稍微等一等,等到蒙赤和赫连勃勃拼个两败俱伤,再出兵坐收渔利也行啊! 张牧羊急道:“那……镇北关呢,现在是谁在守卫?” “有王师北镇守着,关城暂时无忧!” “这……唉!” 张牧羊重重一跺脚,忧心忡忡地道:“吴副将,咱们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你信我一句,立即全县设防,尤其是要严防北静王和朝廷的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派人通知我!” 吴克雄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你小子,别吓唬我,没那么严重吧?” 刘云召也觉得张牧羊有些小题大做了,附和道:“就是,怎么说都是大梁自己人,咱们又刚刚立下大功,难道朝廷还会派兵来打咱们不成?” “打倒是不会,万一来架空你们,夺取兵权的呢?” “这个……”吴克雄等人顿时语塞,面面相觑。 “记住我的话!” 张牧羊语气无比严肃:“无论如何,兵权绝不能交!那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就反他娘的!” 来时心情愉悦,归时心事重重。 张牧羊的心情瞬间从高峰跌入了谷底。 他只能暗暗祈祷,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 第101章 最后的火种 有那么严重吗?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田冲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震。 本来,朝廷册封萧烈为上将军,他们还挺高兴的呢。现在让张牧羊这么一分析,就跟大祸临头了似的,他们的脸色剧变,甚至是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田冲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咳咳道:“牧羊,别……别闹了,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见一面,走,喝酒去!” “不喝了。” 张牧羊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双眼盯着吴克雄,沉声道:“吴副将,咱们在一起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你说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你一定要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告辞!” 时间紧迫。 现在的张牧羊,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耽搁,他要马上赶回到张家村去。 “等等!” 吴克雄猛地叫住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牧羊,你别着急,我跟你说个事儿……” 之前,四方县营地仅仅是有五百兵卒,等到后来张小北和狗剩又征兵了一千人,现在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哪怕是扩建了兵营,还是有些挤得慌,看着就闹心。 呵呵! 吴克雄笑骂道:“你小子倒好,就知道躲在张家村享清福,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样……你回去的时候,把上次跟咱们从镇北关回来的那几百个老兵,全都带回张家村去!省得他们在这儿,老子看着碍眼!” 此言一出,陈秀成、刘云召、田冲三人瞬间全都明白了! 吴克雄哪里是嫌弃? 他分明是听进了张牧羊的话,这是在……托孤! 他是在为四方县援军保留最后的火种! 要是搁在以往,当然没有什么。可是经历了镇北关之战,他们都亲眼见证了张牧羊神鬼莫测的手段,将北燕和戎族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判断,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万一…… 朝廷真的来人夺权呢? 难道他们辛苦培养的兄弟,攒下的家底,就要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吴克雄绝不甘心! 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张牧羊盯着吴克雄看了半晌,咧嘴笑道:“行,我答应你!不过……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训练装备,可是要花不少银子。” “我给你两千两现银!还有粮草、马料、盐巴、军需装备……”吴克雄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你马上能装走的,全都装车拉走!立刻!马上!” “末将遵命!” 张牧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竟有些哽咽,眼眶隐隐发红。 狗东西! 这是干什么呢? 吴克雄一把将他拽起来,笑骂道:“老子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来给我哭丧?” “吴副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四方县待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来张家村找我!” “知道了,啰嗦!” 吴克雄摆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朝廷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我一家老小都在四方县,我是走不了了。但是……你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吴锋带走吧?那混小子,成天就知道瞎混,你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 吴锋? 二十二岁! 倒不是说成天吃喝玩乐,他是四方县官府的捕头,破过不少案子,也算年轻有为。 吴克雄命令下去,叫五百个精锐老兵马上集合,并且将一车车的粮食、马料、盐巴、弩箭、铁甲等等全都给装车了,反正能装走的都装走,装不走的就拆开了装走,俨然是一副不过了的架势。 他是副将! 军令如山,陈秀成等人立即执行,毫不迟疑。 整个四方县营地,顿时陷入紧张和忙碌之中。 在等待的工夫,吴锋也骑着战马过来了,不耐烦地道:“爹!你急吼吼叫我回来干什么?我正查一桩要紧案子呢!” “查个屁!” 吴克雄瞪了他一眼,指着张牧羊道:“你不是整天嚷嚷着想见张营将吗?呶,他就是张牧羊!” 啊? 张牧羊? 吴锋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的,双手抱拳行礼,激动道:“四方县捕头吴锋,见过张营将!” 张牧羊笑道:“我跟你爹是过命的兄弟,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 “那……我叫您张叔?” “咳咳,不用,咱们各论各的。” 张牧羊笑着摆手,越看他越是喜欢,问道:“功夫练得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吴锋目光灼灼,眼神中都带着崇拜:“我跟张营将比不了,我……只是炼骨境巅峰。” “那你想不想突破到炼脉境,甚至是更高啊?想的话,就跟我回张家村吧?我亲自指点你。” “真的?!” 吴锋瞬间将什么捕头、案子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牧羊是谁? 那可是三刀斩杀了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魏无忌,是所有年轻人眼中的偶像! 能跟在他的身边,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吴锋激动得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出发。 吴克雄心中明白,这是张牧羊在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有张牧羊照看吴锋,他自然是百分百放心。 “行!那你们就都给我滚蛋!少在老子眼前晃悠,看着就烦!” “嘿嘿,那……我们就告辞了。” 张牧羊深深地看了吴克雄一眼,又跟陈秀成、刘云召、田冲郑重抱拳告别,随即带着那五百精锐老兵,还有浩浩荡荡的马车,过去跟苏樱、王大动等人会合了。 嘶! 当苏樱、王大动等人看到这突然多出来的庞大队伍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傻了眼,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了。 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怎么回来就……拉回来一支军队和无数物资? 张牧羊笑道:“别愣着了!往后,他们就在咱们张家村驻扎了,跟咱们的新兵一起训练。” “哈哈,那可太好了!” 王大动大笑着。 现在张牧羊是营将,王翼和苏樱是队正,王大动和张小北、狗剩等都升任了都伯,正愁手下无兵呢。 这等于是天降神兵! 一行人立即兴高采烈地押送着车队,朝张家村方向赶去。 不过,苏樱却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儿了,问道:“夫君,你突然带回这么多人和物资……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张牧羊点了点头:“咱们回去说。” 等回到张家村。 张牧羊把王翼、苏樱、韩老爹、王大动、张小北等几个嫡系全都叫过来了,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当听说萧烈主动出击去围剿北燕,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这个主意简直是愚蠢至极! 王翼却是盯着张牧羊,问道:“牧羊,你就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 “咱们现在把张家村打造成一个城堡,实在不行……就反他娘的了。” “反了!”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没有一人退缩! 第102章 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张家村突然多了这么多人,顿时就住不下了。 不过现在已经开春儿了,天气转暖,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受冻。 张牧羊当即决定:就住后山的山洞! 山洞里面非常宽敞,更有地下泉水潺潺流淌,深不见底,还没有人走到头儿呢。别说是住五百人,哪怕是住五千人都不是问题,而且洞中冬暖夏凉,最是适合不过了。 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制一批简易的板铺,铺上干燥的稻草,就能解决住宿问题。 至于那一车车至关重要的粮食、马料、盐巴、弩箭等物资,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全部运进山洞深处妥善藏匿。 张牧羊叫上王翼,仔细勘察周围的山势与地形。 结果,越看心情越是沉重。 想要在此地打持久战,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家村三面平地,背部靠山,哪怕是他们将城墙修建得跟镇北关那样,怕也挡不住疯狂攻势。 退一步说,他们也不可能打造成那样。 没有时间。 没有那么多的石头。 最最让张牧羊担忧和害怕的,是怕牵连了张家村的无辜百姓,还有五百精锐老兵的家人呢?一旦开战了,对方要是屠村怎么办?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王翼面色凝重,沉声道:“你所担忧的,极有可能发生,咱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说,咱们把最后的营地建在山洞前方呢?” “这儿地势险峻,对方的骑兵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如果步兵的话,咱们凭借着滚木礌石、箭矢,就能挡住他们,想要攻上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唯一的麻烦就是粮草,一旦让对方围困住,咱们就等于是陷入了绝地中,迟早有粮草耗尽的那一天。” 说是这么说,该做还是要做的。 王翼皱眉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提前把张家村的人给分散了,让他们全都撤走,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行。” 张牧羊跟老族长商量了一下。 老族长笑了,这也叫事儿?周围十里八村,大多都认识,他只要喊一嗓子,让大家分散到其他的村子中,躲藏起来,完全不是问题,张牧羊尽管放心大胆地干,他们是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好!”张牧羊心中感动,重重点头:“老族长,那就辛苦乡亲们了,咱们即刻加固工事,修建防御墙!” “没问题!包在咱们身上!” 一时间,整个张家村陷入了热火朝天的忙碌中! 有人搬运石木,修建防御工事。 有人刻苦操练。 有人忙着抢种庄稼…… 张牧羊还特意请老族长在大山深处,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开垦出一块土地,将那些珍贵的红薯苗小心翼翼地种下,并覆盖上薄膜。他亲自挑选了几位经验丰富、嘴严可靠的乡亲,在这儿搭建窝棚,二十四时辰轮流看守,严防牲畜或人为破坏。 老族长看着那嫩绿的苗苗,问道:“牧羊,这到底是啥玩意儿,这么金贵?” “它叫做红薯,亩产……大概在两千到四千斤。” “什么?” 我滴乖乖! 老族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活了大半辈子了,一般粟米的亩产量也不过是一二百斤,现在……这么多,那怎么吃得完啊!他们终于不会再饿肚子了。 王翼沉声道:“牧羊,你说咱们用不用再征兵?王家屯周边村寨我熟悉,能招来不少好猎手。” 老族长道:“咱们张家村周边也有不少后生想当兵吃粮,只要招呼一声,肯定有人来。” “不用!兵在精而不在多,咱们又不是要起兵造反?事情还没到那个一步,咱们尽量别把更多的乡亲牵扯进来。” “行,我们都听你的。” “这样……” 张牧羊道:“翼哥,你把王大动和几个手脚最麻利、胆子最大的王家屯猎户叫来。咱们得去这山洞最深处探一探,看看它究竟通往何处,必须做到心中有数,万一……也好有条退路。” 这当然没有问题! 张牧羊把吴锋交给苏樱了,让苏樱传授他杀神道刀法,他和王翼、王大动,还有几个兵卒,高举着一个个火把,一起走进了山洞中。 越往里走,越是宽敞,地面干燥。 这样走了有五六里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丢一块石头过去,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怎么办? 难道说,这里就成为绝路了吗? 王翼让张牧羊和王大动高举火把,他点燃了一支火箭,运足臂力,猛地向对岸射去! 噗! 箭矢精准地钉在对面一块巨岩上,顿时把周围给照亮了。 估摸着有十几米远的样子,就能到深坑的对面了,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样子。 这次,王翼在破甲箭的箭矢尾部牢牢系上一根长绳,再次弯弓,用尽全力将箭矢射向对岸! 叮! 箭矢深深凿入岩石。 王翼用力拽了拽,低声道:“大动,你的身子最轻巧,这活儿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王大动就跟灵猿似的,手脚并用,三两下就攀爬到了对面,并将绳索牢牢系在了一根巨石上。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也都攀爬过去,继续往前走。 结果……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地势起伏不定,时而会攀过峡谷,时而会淌过暗河,反正就是无穷无尽似的。 张牧羊怀表看了看怀表,他们已经连续走了四个多小时,至少有几十里路,前方还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真是邪门儿了! 突然,张牧羊想起现代社会刷短视频的时候,常看到探险博主说的一句话:“山洞的尽头,就是熬硝佬”。 难道是真的? 不管了!就不信走不到头! 众人背着干粮和水袋,凭借一股韧劲,继续向前探索。 整整走了三天三夜! 就在干粮即将耗尽之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光亮! 他们连忙跑了过去,就见到对面出口竟然是在一片断崖上,下方估摸着有二十米的左右的高度。四周丛林茂密,鸟语花香,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可惜,没有北斗定位,要不然直接打开手机地图,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大动问道:“牧羊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下去!咱们必须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做到万无一失!” “是。” 再次系牢一根绳索,一直垂了下去。 张牧羊和王大动等人都攀爬下来,在丛林中不断地摸索着往前走。 突然…… 王翼猛地停下脚步,手指透过林木缝隙,低声喝道:“你们看!那里……有一座关隘!” “这是虎烽口?” 张牧羊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说,他们竟然穿过山脉,从地底直接越过了镇北关,来到了关外? 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哈哈! 张牧羊目光灼灼,大笑道:“天助我也!我盘算好了,咱们大不了就逃往大草原!” 王大动问道:“去草原?那里可是戎族的地方,咱们找谁呀?” 张牧羊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去找我老婆啊!” “你老婆?谁呀?” “赤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