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没老婆》 1、第 1 章 “……我们小侯爷身份贵重,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这里虽是长公主府,但惹了长公主殿下,或许有活路,对小侯爷不敬,殿下第一个饶不了你。” “好了,我刚刚跟你说到哪儿了,哦对,小侯爷午后小憩醒来该做什么,眼下刚入秋,屋中不必生炭火,也轮不上你屋内伺候,你只需把小侯爷下午要穿的衣服……” “然后是书房,小侯爷的书房归我管,你只要守在外面,天气不好的时候……”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你初来乍到,一定要注意,小侯爷最不喜欢下人多嘴多舌,行逾矩之事,所以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管的别管,认清自己的身份,规矩一点,安分守己才能长长久久。” “我说了这么多,周小山,你都记住了没有?” …… 贺雪麟走过来的时候,他的书童桑儿正昂着下巴,手舞足蹈地教一个少年学规矩。 少年的头发几乎被剃光了,露出满头满脸已经结痂的伤疤,一条腿上还缠着纱布,拄着拐杖畏畏缩缩靠墙站着。 桑儿每说一句,他就木讷又小心地点点头,桑儿停下来喝水,他就一动不动低着头,默默盯着地面。 这个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贺雪麟穿的这本书的大反派。 周小山,后来的周重岳,从一个满头生虱满身脓疮的路边臭乞丐慢慢爬到权臣之位,临近结局篡位登基,屠尽赵家皇室和旧朝重臣,奴役百姓,发动战争,手上沾满鲜血。 他狡诈卑鄙,冷血狠毒,无情无义无耻,死在男主手上的时候,书评区一片叫好,甚至压过了庆祝男主赢得权力斗争成为最后赢家的声音。 味道这么纯正的反派现在不多见了。刚好书里有个和贺雪麟同名同姓的路人甲,贺雪麟就在想,现在穿越概率这么大,万一他也穿了,要拿这种人怎么办。 他很好奇,一个一无所有的脏乞丐,凭什么杀了那么多人。 一觉醒来,他就真穿了。 原主贺雪麟,在书中是一位标准的天潢贵胄,母亲是皇帝最信任的胞妹,父亲是皇帝自幼结识的挚友,刚一出生就被封了侯,锦衣玉食,寻欢作乐,备受溺爱。 就是死得太潦草,大冬天学名士在山里结庐而居,半夜摔倒在山林,撞到头一命呜呼了。 贺雪麟穿过来时身体都要被冻硬了,怕把人吓着,一个人躲在山窝窝里缓了好半天,才敢跑回去见人。 后来的两年,他总是会留意路边行乞的人,只要年岁相仿,都会被他多瞧几眼,连给乞丐施粥的棚子都搭了好几座,惹得皇帝和长公主差点把他夸到天上去。 半个月前,周小山出现了,一群街头地痞正在对这个又干又瘦的臭乞丐拳打脚踢,发泄无名怒火。 贺雪麟让护卫赶跑了地痞,又让桑儿把人领上马车。 刚挨了一顿揍的乞丐身上血水混着泥水,还飘出卫生状况糟糕的刺鼻气味,贺雪麟当时就有些后悔让他直接进入车厢。 他不动声色撩开车厢的挡风帘,扭头便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还是个乞丐的周小山不懂伪装,那双眼睛像极了未经驯化的野兽,带着警惕、不解、垂涎,和随时会扑上来殊死搏斗的凶残。 坐在贺雪麟身边的桑儿当场就给了他一耳光,教他什么是对待凤子龙孙和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 贺雪麟秉持着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貌,略略训斥了书童几句。 但是从那之后,周小山就仿佛忽然之间学会了低眉顺眼,让桑儿再想指责都找不到借口,只能暗自咬牙切齿。 就像此刻屋中这般场景。 贺雪麟刚一进屋,桑儿就瞬间变脸,堆起乖巧笑容迎上来,“小侯爷,怎么来了下人的屋子?” “我来看看他。” 他朝周小山看过去。 周小山拄着拐杖站在墙脚,全程循规蹈矩地低垂着头,被他一提,将腰又往下弯了一些,十足诚惶诚恐的姿态。 桑儿白了周小山一眼,不明白这个又丑又脏又笨又木的叫花子是怎么得了侯爷的青眼,不仅带回了府里,花钱找大夫,住着只有贴身侍从才有的单独房间,还让侯爷亲自来下人院子里探望。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周小山,主子问你话呢,你怎么像个哑巴一样!” 周小山被地痞打折了腿,做起刚学过的下人行礼的动作十分笨拙,嘴里讷讷地说道:“回小侯爷,我……小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谢小侯爷关心。” 贺雪麟走到他面前,站定,上下打量着他。 时隔半个月,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周小山。 原文里的大反派,不知是否羽翼未丰的缘故,又或者还没找到露出尖牙利爪咬断别人喉咙的机会,看起来更像一条流浪了太久的丧家犬。 他兴致盎然,一头凶猛的野兽,趁其虚弱直接杀了会让人安心,但是将一头未开化的野兽驯服,让他知道该向谁低头,这个过程显然会更刺激有趣。 他说道:“以后见了我,要喊主人。” 周小山顺从地改口:“主人。” 贺雪麟颇觉有趣,应了一声:“嗯。” 他盯着周小山因为方便治伤被剃光的脑袋,半个月过去冒出了青青的发茬,新奇地上手摸了一把,有点扎手,又很快松开了,嘴里鼓励道:“好好养伤,要乖。” 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他转过身去,漫无目的地四处望了望,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 周小山终于抬头,紧盯住那道渐渐走远的背影,刚被摸过的地方残留着温温热热的触感,那只白皙光滑的手仿佛还停留在他脑袋上,带着身上名贵衣料沾染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位“主人”和他从前远远见过的养尊处优的贵人们一样,镶金裹玉,骄矜傲慢。 但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是被带回长公主府之后才能每天吃饱饭的,大脑也是在这半个月才有余力慢慢学会思考。 他尚不能分辨贺雪麟给他带来的微妙的不同,只一次次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张靡丽非常的脸带来的惊艳和震颤。 后来有人反复教他规矩,一个又脏又丑的叫花子,是没有资格直视主人的。要是想留下来,就要懂规矩。 他自然是想留下来,留在又香又漂亮的主人身边。 正走神时,桌子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那个书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一眼,警告道:“主子来看你是因为主子仁慈,不代表你入了主子的眼,把你的眼睛收回来,认清你的身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贺雪麟今天不用去学宫,陪母亲赏花。 长公主府的木芙蓉在京中颇负盛名,一到秋天争相绽放,一日三色,妙不可言。 皇帝当年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座前朝名臣的宅子赐给最为亲近的妹妹。 芙蓉榭依水而建,贺雪麟倚在天鹅靠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把匕首。 南方培育了一种初秋仍能结果的荔枝,数量极少,迫不及待送进宫邀赏。 皇帝自然不会忘了宫外的妹妹,立刻便遣人送进府。 长公主赵靖柔尝了一口荔枝,皱着眉,嫌味道不好,让身边的下人们分了。 她一抬眼瞥见贺雪麟无所事事的样子,问道:“桑儿说你带了个乞丐回来,这是要做什么?搭几座施粥棚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往家里带。” 贺雪麟斜睨桑儿一眼,桑儿心虚地低下头。 “母亲,我救都救了,总不能再将人赶出去。” 他糊弄了几句,用指尖轻轻擦过匕首的刃口,试探它的锋利程度。 赵靖柔看得直皱眉。 她身体弱,只有这一个孩子,连皇帝都宠着,全京城的公子千金都没他生得好,这两年好不容易改了奢靡享乐的毛病,不知怎的又爱上和乞丐叫花子混在一起。 她无奈摆摆手:“罢了,你也十七了,身边是该培养一些自己人。” 贺雪麟文绉绉地摇头晃脑,拖着调子:“是也。” 赵靖柔闭嘴沉默片刻,还是没能成功说服自己,秀眉微蹙道:“可这府上又不是没有像桑儿一般聪明伶俐的家生子,年纪也小,方便调教,哪一点不比那破了相的叫花子好。” 贺雪麟为了摆脱这个话题,道:“您就当我与那破了相的叫花子格外投缘吧。” 赵靖柔不是个蛮横的母亲,尽管仍是不理解一个丑陋的乞丐有什么好投缘的,但还是让了步。 “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 她赏玩着刚从枝头摘下的芙蓉花,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你舅舅私下跟我说了,过几日要去考校你们的功课,你别给我和你父亲丢脸。” 贺雪麟站起来,“那我这就回书房温习功课。”边说边顺手折了一根花枝,匆匆走了。 桑儿亦步亦趋跟着,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直到书房门口,贺雪麟猛然停下来,道:“把周小山喊过来。” 桑儿噗通一声跪在他脚边,“小侯爷,桑儿错了,桑儿不该把周小山的事说给殿下听,小侯爷饶了桑儿吧。” 贺雪麟垂眸盯着他的头顶,“看在你平日里伺候得不错,这次就不跟你计较。” 桑儿如蒙大赦,一骨碌爬起来,跑去找周小山了。 一见了周小山那又瘸又丑的样子,桑儿就越发感慨,小侯爷是多么善良宽容的人,多么尊贵多么漂亮,连这样的叫花子都施以援手。 周小山很快就一瘸一拐地来了书房,被里面的景象震撼得一时失神。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屋子,架子上摆满奇珍异宝,金银细软宝玩珠玉随处可见。 那日在贺雪麟身上嗅到隐隐香气,在这间屋子里更为明显。 他被那略带甜意的气息包围,好像忽然和那矜贵美丽的人融为一体,有些头晕目眩。 贺雪麟起身从书桌后绕过来,走到他身旁,递给他一张纸,说:“把这个签了。” 周小山接过来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他不认识字,木呆呆站在原地,垂着脑袋。 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好几天,头皮上的伤疤脱落了些,长出更多发茬,深深浅浅,看起来没那么可怖,但还是乱七八糟的。 贺雪麟转着手上那枝花,等了半天,始终没见到他的动作,以为他不情愿。 那是一张卖身契,野心勃勃的大反派大概是不肯为人奴仆。 但是欠了卖身契,他才是对方真正的主人。如果对方始终不愿,他只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来防范。 他围着周小山转了一圈,并没有掩饰脸上的不悦。 这是一个一旦得势就会大开杀戒的野兽,贺雪麟没有像原文一样死在开头,所以更加不能放任这头野兽成长,否则原文结尾被屠尽的皇室当中不仅会包括赵靖柔,恐怕也会包括他自己。 周小山感觉到他的不高兴,拿着那张纸,有些不安地解释道:“回禀主人,我……我不识字。” 刚说话这句话,他就敏锐地察觉到贺雪麟的不快都消失了。 “桑儿,”贺雪麟冲着侍候在一旁的书童扬了扬下巴,“读给他听。” 桑儿照做,一边字正腔圆地读卖身契上的内容,一边在心中窃喜,一个叫花子得了小侯爷青眼又能如何,连字都不认识,能给小侯爷做书童陪小侯爷读书的人只能是他贺桑。 周小山很难保持专注,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去听。 他的心思全在贺雪麟那只拿着花转来转去的手上。 到底是怎么养的呢,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手,就像是玉做的一样,还像玉一样泛着一层温润柔软的光。 “听清楚了吗?” “喂,周小山,我说你听清楚了吗?” 他被书童略显尖利的声音唤醒,点了下头,“清楚了。” 桑儿看向贺雪麟,贺雪麟说:“没什么意见的话,就按手印吧。” 周小山还没等桑儿发问,就主动将那张纸拿过来,将手印按上去。 他连一丝一毫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出现过,卖身算什么,在这里能吃饱饭。 贺雪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头发还是有些扎手,手感很有趣。 周小山将脑袋垂得更低,方便他上手。 但是他很快又把手挪开,语气中带着愉悦:“做得好,以后就和桑儿一样跟着我。” 他说着,将那枝花别在周小山胸口,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周小山垂眼看向胸口,恭敬开口:“小的告退。” 贺雪麟抬手翻开,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刚才摸到的肩膀全是硬邦邦的骨头,他怀疑自己摸到的是一具骷髅。 桑儿出声问道:“主子,打算怎么安排周小山?” 贺雪麟回到书桌后坐下,翻了几页书,还是没想好。 他不怎么需要人伺候,院子里也不缺更体贴伶俐的人伺候,让周小山跟着他,也不是为了要他伺候。 “先就这么养着吧,等他腿好了再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周小山搬进了贺雪麟的院子,说是方便伺候,但是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活计。 豪门贵族身边侍奉的奴仆即便不是个个貌若天仙,但也不能碍了主人的眼。 周小山那高大而瘦骨嶙峋的身体,一瘸一拐的步态,布着伤疤的脸,凌乱竖起的头发,无一不使他看上去越发怪模怪样,与这个精妙雅致的院落格格不入。 他的腿伤渐渐好了,但贺雪麟像是忘了还有他这个人,始终没有提起。 府中下人没有主人允许不能私自外出,周小山见缝插针地帮着其他人做事,但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幽灵一样游荡在角落的阴影里,望着贺雪麟前呼后拥地出门,又前呼后拥地回来。 近身侍奉小侯爷,被视为一项最光荣的差事,大家都知道皇帝赏了贺桑好东西,因为贺桑将小侯爷伺候得好,要是他们也能做小侯爷的贴身奴仆,说不定也能像贺桑一样得到皇帝的赏赐。 周小山吃饱了饭,骨头上长出了肉,身形厚实壮硕起来,关注的事情也就多起来。 本来觉得能每天填饱肚子、有地方睡觉就是最心满意足的事,但是渐渐他也有些羡慕贺桑了。 贺桑不仅能进主人的书房,还能进主人的卧房,陪主人出门,帮主人研磨,连主人刚脱下的衣服都递到他怀里。 那衣服该有多香啊,一定沾满了主人身上的味道。 周小山学东西很快,不仅学会了规矩,还学会了人与人之间的那一套虚与委蛇。给贺雪麟驾车的男人年纪大了,他就去笼络讨好,成功学到了驾车的本事。 过了几日清晨,贺雪麟出门去学宫念书,年迈的车夫就顺嘴提起了自己聪明的徒弟。 已至深秋,贺雪麟提前捧上了手炉,被烘得懒洋洋,嘴唇像桃花的花瓣一样鲜艳柔润。 他起得太早,还在打瞌睡,唇瓣微微张着,听车夫提到“周小山”这个名字,瞌睡全散了。 “周小山?” 车夫笑道:“对,是叫周小山,小侯爷,您不是允了我下月回去养老吗,周小山本事学得好,很适合接我的班。” 贺雪麟想都没想,一口否决:“不行。” 当天回到家,贺雪麟再次把人喊到书房。 时隔数月,周小山第二次进这间屋子,屋中暖香阵阵,泛着丝丝缕缕的甜意。 他低眉顺眼,毕恭毕敬,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绝对值得信赖的好仆人。 下个月——不,明天,或许从明天起,他就能为主人赶车,像桑儿一样跟随主人一起出门。 贺雪麟放下手上正在温习的功课,坐在书桌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几个月过去,周小山的脸上长了些肉,看起来没那么像个骷髅了,高鼻深目,薄唇,身高似乎也往上窜了一截,直逼一米九,身形越发高大魁梧。 这样的人会抓住一切机会疯狂汲取能量壮大自身,如果放任他像原文一样和那位“伯乐”相遇,毫无疑问又会朝着原文的结局奔去,自取灭亡。 周小山半天没等到贺雪麟的动静,偷偷抬眼望过去,恰好对上那双漂亮传神的眼睛,连忙又低下头。 “听说你学东西很快,”贺雪麟状似闲聊地开口,“后边有几排屋子在冬天之前需要修缮一遍,你跟着他们找点事做。” 周小山默默点头,平静地说了声好。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长公主身边的管事,跟在桑儿身边走进来,笑道:“天冷了,殿下让人为小侯爷做了几身衣裳,小侯爷穿穿看。” 贺雪麟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空地方,张开手让人伺候着换衣服。 桑儿的手很灵巧地解开他的衣带,褪下他的外衣。 周小山离得近,隐约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意,还有那更加明显的香气。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比身上穿着的丝绸还要柔软光滑。 脱掉层层外衣之后,他的腰看起来更细了。 周小山食指微动,下意识想象起自己替代桑儿帮他换衣服的情景,主人的腰这么细,只需要他用一只手就能牢牢掐住,让主人无法逃脱,那么另一只手应该做些什么呢,他想摸一摸主人的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像玉一样,还想摸一摸主人的嘴唇,它的颜色像花瓣一样,花瓣碾一碾会流出汁水,主人的唇瓣也会吗…… “跟母亲说,我很喜欢。” 贺雪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他唤醒。 他忙又低下头,静静站在一旁。 贺雪麟一转身,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小山毕恭毕敬说道:“不知道主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贺雪麟态度冷淡,坐回去继续温书,嘴里说道:“我没有别的吩咐,你出去吧。” 周小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需要修缮的几间屋子距离贺雪麟日常活动的区域很远,周小山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常常见到那浑身散发香气的漂亮主人,就连远远望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他想快点结束这份工作,于是越发卖力,并且还运用刚学到的那一套操纵人心的本事,带动其他人一起卖力。 没过几天,贺雪麟就又听说了周小山这个名字。 “那周小山力气惊人,我们都说他要不是从小在街上要饭,没准能驸马一样,当上将军呢。” 贺雪麟很是淡定,关于周小山的天生神力,原文中花了很多笔墨,这也是周小山被“伯乐”看中的原因,只不过后来没有当上将军,他玩弄权术的本领更加超过其它。 赵靖柔笑起来,“那可要向你父亲引荐他一番,别埋没了他的天资。” 贺雪麟紧拧着眉头。原文中周小山是个味道纯正的反派,挡路的都杀了,碍眼的也杀了,哪管对方有没有施恩于他,只要能获得权势地位利益就行。 让他跟着原主的父亲,那就真是海阔凭鱼跃了,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桑儿在一旁玩笑道:“小侯爷舍不得呢。” 贺雪麟顺着桑儿的话说道:“谁说力气大就一定会从军打仗,他既然有天分,跟在我身边做个护卫也很不错。” 赵靖柔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懒得再聊一个下人的事,转而说道:“明日的赏花宴,你没给平王送请帖?” 贺雪麟说道:“平王殿□□弱多病,就不叨扰他了。” 原文中,周小山是拴不住的疯狗,平王就是蛰伏的毒蛇,借口体弱行事低调,但对皇位的垂涎可一点不比别人少。 这位平王殿下独具慧眼,一眼在街边瞧中周小山的天分,将人安排进禁卫军,暗中提拔,利用他掌控京城防卫。 他没想到的是,周小山掌控力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咬死。 贺雪麟绝不会让两人再次产生关联。 不仅如此,他还要吸取平王的失败教训,绝不会给周小山借势而起、反咬主人的机会。 很显然,周小山像现在这样安安分分待在他的院子里,才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 赵靖柔沉吟片刻,道:“圣上年迈,你父亲又掌管数十万兵马镇守边关,咱们家是该离那些皇子远一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第二日的赏花宴来了不少人物,能出入长公主府,自然是个个出身显赫。 贺雪麟对那些应酬交际没兴趣,和几个年岁相仿的同窗好友躲在湖心亭上偷闲。 他今日穿一件蜜褐色氅衣,宽袍大袖,露出一张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被衬得水嫩雪白,头发乌黑,眉眼秾艳,唇色鲜红,叫人一见到就舍不得挪不开。 偏偏还是个出身不凡的小侯爷,父亲是当朝大将军,忠心耿耿,手握数十万大军镇守边关。 权势的气息如此醉人,让这位小侯爷笼上一层更耀眼灼热的光芒,让人既着迷,又恼恨。 众人不约而同凑上前去,压下心头的蠢蠢欲动,装模作样和他说话。 湖面上飘散开少年人的笑闹声。 除了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的母亲是异族,无缘皇位,脾气温和,和贺雪麟在学宫相处得不错。 好歹是个皇子,众人多留意了几眼,发现他看起来有些情绪低落。 “圣上这回已经半个月没上朝了,去年岁末刚废了太子,今年冬天不会又要出事吧?” 说话的是个浑身上下垂玉坠珠、打扮得像个花蝴蝶一样的清秀少年,是户部尚书的小儿子,族中有女子进了燕王的内院,做了侧妃。 有一人说道:“只要你回去劝劝燕王殿下安分守己,就不会出任何事。” 那清秀少年闻言便恼了,指着对方骂道:“你瞎说什么,我父亲只效忠圣上,和燕王殿下没关系!” 自从去年年底废了太子,皇帝日益衰弱,燕王殿下在朝中呼声最高,已经到了要惹皇帝忌惮的程度。 贺雪麟靠着栏杆喂鱼,余光瞥了一眼那个挑事的人,那是禁卫军统领的亲弟弟沈修洁,说话总是阴阳怪气。 此时此刻,沈修洁又犯了老毛病,“瞧瞧,尚书公子急了。” 花枝招展的少年立刻便朝沈修洁扑上去。 十七皇子劝阻未果,着急地喊贺雪麟:“你快管管他们,别把事情闹大了才好。” 贺雪麟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行了。” 沈修洁停了手,冲贺雪麟讨好一笑:“小侯爷让我停手,我便停手。” 尚书公子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行事,默默和沈修洁拉开距离,来到贺雪麟身边,歉然道:“雪麟,我给你惹麻烦了,你别生我的气。” 贺雪麟拿桑儿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手,一脸莫名其妙:“你们怕我生气,就不怕圣上生气?” 沈修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低垂眼帘不说话,亭子里几人都安静下来。 十七皇子出来打圆场:“都是同窗,雪麟,你别这么严肃。”又扫视一旁伺候的下人:“都把嘴闭紧,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贺雪麟倚着美人靠不说话,十七皇子有些慌,指着自己身边的护卫:“来,让护卫表演新练的拳法给你看。” 沈修洁下意识摸了摸腰,奇怪道:“我的玉佩呢?” 旁边有人说道:“一定是方才打闹时丢了。” 亭子建在湖上,地方就这么大,几个人谁都没见到。 “地上没有,那就是掉湖里去了。” “让尚书公子赔你一块呗,他身上挂着一堆呢。” 沈修洁摇头,“不行,我不要他的,那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谁也赔不起。” 贺雪麟给桑儿使眼色,桑儿指使亭外等候的下人:“多喊些人过来,下湖打捞。” 湖水极深,又逢深秋,一碰便冰凉彻骨,贺雪麟提醒道:“找几个水性好的。” 过了片刻,一行人快步走过来。 周小山跟在最后面,人高马大,高鼻深目,很是显眼,几个世家公子凤子龙孙原本没有把这些下人放在眼里,见到贺雪麟望着那行人,于是也好奇地望过去。 沈修洁指着周小山:“你,快下水,赶紧给我捞上来。” 周小山抬头看了他一眼,余光里都是贺雪麟的影子。 贺雪麟像是没有发现他一样,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湖面。 周小山用力一跳,刚好跳进他所注视的那片水面,溅起层层涟漪。 其余人也各自找了个位置下水,一共来了八人,管家说除了周小山自告奋勇,其余都是水性极好的。 周小山跟府里其他人都不熟,但都知道是贺雪麟救回来的,管家也就任由他跟过来了。 湖水又深又凉,不一会儿,就有人支撑不住,瑟瑟发抖地爬上岸,脸上冻得一片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沈修洁问:“找到了?” 那人一边打哆嗦,一边诚惶诚恐地摇着头,祈求地看向贺雪麟:“小侯爷,水太冷了,水底下还有暗流,小人实在是尽力。” 贺雪麟说:“不怪你,把头发擦干,休息去吧。” 那人松了口气。 贺雪麟又朝湖面上望去,时间越来越久,陆续又有人支撑不住,上了岸。 沈修洁等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坐下来和几个同窗对弈,又招呼贺雪麟一起来。 贺雪麟推脱说:“我有些困,桑儿的手最灵巧,让他给你们沏茶。” 桑儿心里不情愿伺候贺雪麟以外的人,表面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来到对弈的公子王孙们身边。 贺雪麟看到湖面上又冒出来一个脑袋,定睛望去,依然不是周小山。 自从下了水,周小山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这是死了,还是逃了? “麟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亭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来的是个绿衣少年,模样有些稚气。 贺雪麟打趣道:“原来是国舅爷来了。” 亭子里不知道是谁轻嗤了一声,纪同像是没有听见,脚步欢快地来到贺雪麟面前,亲亲热热拉住他的手,“麟哥哥,我马上也要去学宫了,我脑子笨,学得慢,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吗?” 纪同比贺雪麟只小上半岁,但看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贺雪麟在他头上摸了摸,说:“随便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旁边几人早已将对弈品茶之事抛到了脑后,一动不动盯着拉拉扯扯的两人。 当看到贺雪麟那只莹白如玉的、丝绸一样柔滑的手摸上纪同头顶的时候,纷纷眼睛泛红。 纪同瞥向围在桌边的几人,低头蹭着贺雪麟肩膀,勾唇轻笑,嘴上继续可怜兮兮地说道:“麟哥哥,那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笨,要好好教我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贺雪麟眼睛又望向了湖面,已经上来了七个人,只剩周小山还在水底下了。 在距离亭子有些遥远的地方,周小山冒出脑袋,紧接着又消失在水面。 贺雪麟站起身来,朝亭子外面走去,方便看清远处湖面的情形。 纪同黏着他不放,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桑儿一看,连忙放下手上的茶炉,也跟随上去。 三人一走,亭子里的氛围就变了个样。 有人轻嗤一声:“哼,还真当自己是国舅爷了,一个没有根基的暴发户,也敢整天痴缠着咱们的青林侯,他配吗。” “青林侯是圣上最疼爱的侄儿,是韶阳长公主的孩子,我们谁不是捧着敬着,不敢有半分怠慢。” 大家纷纷附和:“咱们这小侯爷是天上下来的人物,谁敢亵渎。” “只有那个不知礼数的蠢货才会得寸进尺。” 不知又是谁,幽幽感慨了一句:“如果他的舅舅不是皇帝,母亲也不是公主就好了。” 几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目光在无意间相撞,从彼此眼中察觉到熟悉的妄念。 是啊,如果贺雪麟不是金尊玉贵的小侯爷,他们又怎么会聚集在这里装模作样,假惺惺地骂别人蠢货。 他们只会比那个“蠢货”做得更过分。 贺雪麟回来时,亭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几人有些心虚地望天望地,只是越想去忽视,美人的身影就越清晰。 这么细的腰,这么嫩的皮肉,若不是出身高贵,恐怕都没机会下床。 浮想联翩之中,有人将目光落在贺桑身上,书童终日和主人为伴,想必身上沾染了主人的气息,也显得诱人起来。 沈修洁一本正经地问道:“桑儿,你家小侯爷对你好么?” 贺桑俏皮地眨眨眼,道:“小侯爷可疼我了。” 沈修洁故作不知:“哦?小侯爷是怎么疼你的?会不会亲你抱你?” 贺桑涨红着脸,悄悄看向贺雪麟,小声求助:“主子……” 贺雪麟有些无语,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凑在一起,嘴里免不了这种话题,现在玩笑都开到他的人身上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就是亲他抱他了,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几人就眼底发热。 本来还想着,矜贵的小侯爷碰不得,开几句书童的玩笑解解渴,现在却只恨不得将这书童毁尸灭迹,自己顶上去,亲自做他的书童。 一个卑贱的奴仆,竟也能被他抢了先,和他们心驰神往的人又亲又抱。 十七皇子干笑几声,道:“雪麟,你一定是在说笑。” 冰冷湖水中,暗流将那块玉佩越卷越远,水下视物不清,周小山追着那模模糊糊的影子,耗尽最后一点空气匆匆浮上水面换气。 他像之前几次一样,下意识朝湖心亭望去,只见到一群锦衣华服披罗戴翠的显贵公子聚在亭中,焚香品茗,弈棋抚琴。 尊贵非凡的小侯爷在那群公子王孙之中依旧显目,即便兴致缺缺地坐在一边不理人,也总是自动成为众人目光追随的中心。 桑儿不知道说了什么,亭子里的人都在笑,贺雪麟也在笑。 周小山在深秋的冰凉湖水中有片刻地走神,忽然意识到自己距离那座亭子的距离太遥远了,那些人说是要捞东西,但是好像早已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他奋力游上岸,摊开掌心,看了眼掌心沾着污泥的玉佩。 贺雪麟看到他出现在亭中时微微一愣,众人也朝着他望过来。 他沉默不语,将玉佩递过去,湖水沿着脸颊和衣角一直往地上淌,脸上身上沾着污泥水草,高大而狼狈的身体突兀地伫立在亭中。 沈修洁用折扇半挡着鼻子,退后几步,让下人将玉佩拿过来。 十七皇子说道:“雪麟,这人水性极好,倒是帮了大忙了。” 沈修洁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周小山说道:“你们瞧瞧他的模样,像不像一条落水狗,贺兄,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古怪的人,瞧他的眼睛和鼻子,还有脸上的疤,不会吓到别人吗。” 他将众人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有人跟着低低地笑了两声。 这个仆人模样怪不讨喜,想必只是个干粗活的杂役,第一天在主人跟前露脸,却也不知道抓住机会邀功,只低眉顺眼愣愣傻站着,连话都不会说。 贺雪麟不紧不慢地开口:“沈修洁,不是说玉佩很重要吗,我的人帮你捞上来了,你不赏,怎么反倒还讥笑起来了?” 几人连忙止住笑意,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诧异地望向那个人高马大的仆人,一时间摸不清情况。 沈修洁悻悻地看了周小山一眼,又朝贺雪麟讨好地笑了笑,“小侯爷教训得是,是我错了。” 他在身上摸了摸,拿了另一块玉佩出来,朝周小山扔过去。 周小山稳稳接住,依旧垂着头,讷讷地说了声:“谢公子赏赐。” 沈修洁走到贺雪麟身边,将脸贴过去,笑容诚恳:“雪麟,这样可以原谅我了吗?” 他借着这接近的机会,贪婪地盯着贺雪麟莹白细腻的脸,鲜艳柔嫩的唇,呼吸略显粗重。 有人在一旁笑道:“这玉不是上回在平王府赢来的吗,拿平王殿下的玉赏别人,这不是借花献佛吗,还好意思求雪麟原谅。” 沈修洁轻嗤一声,对那人说道:“你懂什么,要不是雪麟,我还不想给呢。” 他像一条狗一样凑上去,堆起谄媚的笑容:“雪麟,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将母亲的玉佩也给他好不好。” 他伸手要去抓贺雪麟的手。 一直黏在贺雪麟身边的纪同迅速将贺雪麟拉到一边,不乐意道:“说话就说话,干嘛对麟哥哥动手动脚。” 不仅是沈修洁,亭子里大半人都在默默翻白眼。 周小山低着头,水还在不断滴落,余光将这明争暗斗拈酸吃醋的画面看在眼里,但又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的忌惮。 他在想,主人就像是一朵招蜂引蝶的花,是一块鲜嫩美味的肉,人人都想从枝头摘下,都想吃进嘴里。 难怪主人身上总是散发着令人痴迷的香气,让他总是无端地心跳加速,身体像是要灼烧起来一般,头脑激动又兴奋,嘴里无法控制地分泌唾液。 只是他连桑儿都不如,能见到主人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要怎么才能吃到呢。 贺雪麟声音冷淡,隐约夹杂着一丝不悦,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退下吧。” 周小山弯了弯那高大的身躯,行完礼,不声不响地走了,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他原以为又要等很久才能再见到贺雪麟,没想到当天晚上贺雪麟就将他喊了过去。 书房里温暖馨香,和之前几次一样,只有桑儿陪着。 桑儿在一旁安静熟练地研磨,贺雪麟拿一只簪子挑着书灯的灯花。 那书灯的造型精致有趣,灯下容颜昳丽,眉眼如画。 周小山望得有些痴了,在他抬眼望过来之前,匆匆将头垂下去。 贺雪麟朝他伸出手,对他说道:“白天那块玉呢,交给我。” 桑儿微微诧异,不明白主人对一块玉念念不忘。 周小山二话没说,不带一丝犹豫,在身上找出那玉佩,上前一步,放到他手上,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浑身闪过酥麻的感觉。 贺雪麟飞快收回手,拿着那玉佩在灯光下打量几眼,然后扔进了柜子里。 虽然这块玉没什么特别的,但出自平王府,也就是原文中周小山借势而起、成为周重岳的“风水宝地”。 他好不容易提前从平王手上截走周小山,以防万一,可不能双方又因为一块玉佩联系到一起。 周小山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带着一张头巾,挡住参差不齐的头发,眉尾的伤疤淡了些,瞧着体面很多。 贺雪麟好奇地问:“我抢了沈修洁赏你的东西,你生气吗?” 周小山一板一眼地说道:“主人要什么都可以,我已经卖给主人了。” 这话当然只能随便听听,卑鄙狠毒野心勃勃的反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死死抓住,趁机翻身,将一切搅得一团乱。 在贺雪麟看来,原文中的周小山就是一个欲望永无止境的缺乏人性的畜生,野心是这头畜生的天性,想它们从天性中剥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贺雪麟兴致勃勃地端详着他,说:“那我想要你的命呢?” 周小山连头都没抬,仍旧用那副四平八稳的语气回答道:“我的命也是主人的。” 贺雪麟笃定地开口:“你在撒谎。” 周小山没说话了,默认了贺雪麟的猜测。 他是主人的,但他舍不得死,主人每多跟他说一句话,他就越舍不得死,他还没有凑近闻过主人身上的气息,没有侍奉主人穿过衣服,没有摸过主人的手。 贺雪麟也没有跟他较真,只有疯子才不拿性命当一回事,他还懂得珍惜生命,说明他还没有像原文那样变成一条癫狂的疯狗,一切稳中向好。 “那是你自己凭本事得的赏赐,我不白拿你的。”贺雪麟解开挂在自己腰上的玉坠子,递过去,“就当是我和你换的。” 周小山定定地望着那只玉坠,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雪白剔透,摸起来触感温润光滑,仿佛还带着贺雪麟身上的香气。 贺雪麟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玉坠子,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说着便要将已经给出去的玉坠收回。 周小山一把抢过来,很宝贝地收进怀里,急忙说道:“喜欢,我很喜欢,多谢主人赏赐。” 贺雪麟第一次见他这样激动,觉得有些好笑。 桑儿瞧见自家小侯爷被周小山逗得露出笑颜,不动声色往小侯爷身边挪了挪,用乖巧的嗓音说道:“小侯爷,夜色深重,桑儿为你添件衣吧。” 他熟悉书房的布置,找出一件外袍,贺雪麟站起身来,十分自然地让他服侍。 周小山悄悄抬头,看着书童站在贺雪麟极近的位置,两只手若即若离游走在那具漂亮的躯体上,从肩膀到腰侧,从后背到前胸,还将脸凑到贺雪麟领口,慢慢撩开他垂落在肩膀的一缕乌黑的头发。 周小山咽着唾沫,忍不住想,主人好像一个任由人摆弄的娃娃,好乖,要是他也能当主人的书童就好了,不仅能和主人同进同出,共处一室,还能摸主人的头发,蹭主人的腰,碰主人的手。 贺雪麟添好外衣,坐回书桌后面准备练字,抬头看见周小山俯首帖耳老实本分地站着,很是欣慰,声音都柔软了几分,道:“你今日受累了,回去歇着吧。” 周小山讷讷地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主人味道的屋子。 直到回到住处,他抬手嗅了嗅自己,仿佛还能闻见身上沾着的属于贺雪麟的气息,不禁目驰神迷。 他住着单独的房间,没什么往来的人,一心想着贺雪麟的脸,贺雪麟的笑,贺雪麟的声音。 对着袖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发完痴后,他重新拿出那块玉坠子,捧在手心痴痴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藏在枕头下面,躺了下去。 短短几个月,生活天翻地覆,像做梦一样,主人给他饭吃,给他床睡,从不责骂他,还送他那么漂亮的玉坠。 自从被救后,他每天吃得饱穿得暖,一觉安心睡到天亮,今晚却有点睡不着,脑海中反复浮现出今日湖心亭上的情景。 那些贵人年轻风流,镶金裹玉,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说扔就扔。 短短几个月,他见到的达官显贵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什么禁卫军统领,户部尚书,皇亲国戚,漠视他,讥笑他,嫌恶他,却都纷纷簇拥着他的主人,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谄媚讨好。 能够流连在主人身边的,每一个都比他俊美,比他风雅,能将一口茶水品出十八般滋味,能弹出袅袅琴音。 主人特意将沈修洁给的玉佩拿走,是心悦于沈修洁吗?还是心悦于那玉佩的前主人,也就是那个平王? 片刻之后,周小山从床上坐起来,翻箱倒柜,找到了一面铜镜,照着自己的脸。 他拧着眉,镜子里的人也拧着眉,他抬手摸向眉尾的疤痕,镜子里的人也摸向眉尾的疤痕。 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自己的长相,周小山就生出了挫败感。 他不识字,不会研墨,不懂下棋喝茶焚香弹琴,就连长相也很有问题。 他要怎么才能和贺桑一样,当上主人的书童呢? 如果贺桑死了,他会有机会吗。 也许他可以习武,他力气大,说不定能像今天那个皇子身边的护卫一样,贴身守着主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第二天天上飘起了雪,贺雪麟犯懒不想起,接近晌午才懒洋洋走出卧室,酣睡后的脸上颜色越发鲜艳,目光带着刚醒来的迷蒙。 桑儿急匆匆拿了一件披风为他穿上,那是一件暗红色的披风,绣着红色的梅花,地上积了一层雪,贺雪麟从上面走过,整个人也像一束盛放在雪地上红梅。 今日休沐,他闲散无事,准备出门转转打发一下时间,还没走出院子,就迎面撞上两个有些面熟的仆人,桑儿认出两人,问:“着急忙慌跑来跑去,冲撞了主子怎么办。” 仆人说道:“那个周小山病在床上起不来,他在府中无亲无故,小人就想着来找侯爷问问该怎么办。” 这两个下人原本是和周小山一起修缮房子的,见周小山没来,就去他房间看看,推开一看才知道出了事。 周小山是被贺雪麟救回来的,平时也不爱和人打交道,整天阴沉沉寡言少语,又没有具体安排职务,算起来是直接归小侯爷管的。 可小侯爷看起来又没有多重视他,几人拿不定主意,又怕周小山真的死在屋子,只好壮着胆子来打扰主人了。 贺雪麟说:“去请大夫,我去看看他。” 他说完就调转方向朝周小山的住处走,两个仆人见到他竟亲自去探望,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放任那个脾气古怪的周小山在屋中病死。 贺雪麟几乎从不往下人们居住的地方来,却已经是第二次亲自来探望周小山。 桑儿蹙着眉紧跟在他身后,既忌恨,又不解。 贺雪麟走进屋内,以为下人带错路,这屋子完全不像住着人,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细细观察才能找到一点生活的痕迹。 周小山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占满了那张不大的床,要不是胸口还在缓慢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已经病死了。 领路的下人小声道:“昨天见到他时还是好好的,不知病了多久了。” 贺雪麟走到床边,垂眼一瞧,那张脸毫无血色,只有眉尾的伤疤格外鲜红,像是又要流血一样,深邃的眉眼中间紧紧蹙起皱褶,高挺的鼻子上溢出汗珠,薄唇紧抿,偶尔发出嘶哑不清的呢喃。 他伸手一摸额头,被高热的温度惊到,准备收回手。 周小山猛地攥住他手腕,紧抓着不放。 贺雪麟“嘶”了一声,可算是体会到力气大是怎么一回事,那只大手像铁钳一样将他手腕箍住,令他半边身体都动弹不得,手心和指腹上厚厚的粗茧磨得他生疼。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救出饱受磨难的手腕,却没有使腕上那只大手有半分松动。 周小山嘴里喃喃念着:“主人……” 贺雪麟以为他醒了,严肃道:“周小山,放手。” 周小山仍紧闭着眼睛,只是眉头却舒展开来,嘴角翘起,继续呢喃:“主人……” 桑儿焦急地推他,斥道:“还不快松开你的脏手!” 两人下人一起来帮忙,又扯又掰,好不容易将贺雪麟的手腕解救出来。 床上的人眉头又紧皱起来,发出嘶哑痛苦的呻吟,像一头重伤濒死的野兽,瞧上去竟有些可怜。 桑儿望着贺雪麟手腕上的指印,雪白柔腻的腕上,红痕明显得有些灼目刺眼。 小侯爷千金之躯,娇皮嫩肉,走到哪里不是像明月一样高不可攀,不可亵玩,竟被一个路边捡回来的脏叫花子弄成这可怜模样,桑儿气不过,下意识想要给床上的人一巴掌。 贺雪麟制止了他,轻叹一口气:“你和一个烧糊涂了的人计较什么。” 桑儿低着头退到一边,委屈地看着贺雪麟的背影。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在贺雪麟的注视下,诚惶诚恐地给周小山把脉。 “侯爷,他这是染了风寒,恶寒发热,情况有些棘手啊,吃完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命了。” 贺雪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小山昨天下水着了凉,放在现在就是一个风寒感冒,在这里被说得像是绝症一般。 他一边觉得丧尽天良的大反派肯定不会这么容易被感冒杀死,一边又有些不确定。 “那就快点开药吧。” 药很快就熬起来,因为小侯爷表现得很重视,下人们不敢懈怠,将炉子都搬到了门外屋檐下,方便小侯爷随时监督。 苦涩的药味飘进来,贺雪麟关上窗,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桑儿也被打发去外面帮忙煎药了,屋子里只有贺雪麟,若有所思盯着床上的人。 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他仔仔细细将大反派观察了一遍,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会睡觉会做梦,乍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平时也是低眉顺眼老实巴交的,除了话有点少,已经完全脱离了初见时那副狰狞锋利的畜牲气,怎么也不像是会干坏事的样子。 莫非人皮下面还藏着个真正的魔鬼? 贺雪麟胡思乱想着,又伸出手,戳了戳周小山突起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冷硬的下颌线,这张脸在现代绝不算丑陋,除了眉尾那道久久无法痊愈的伤疤有些骇人。 他一时兴起,又去扒拉周小山的领口,心想着说不定是个顶着人类脑袋的野兽,他倒要看看,原文中掀起狂风暴雨的大反派到底有什么过分之处。 领口刚被扒开到一半,他的手又被握住。 想起刚才手腕被磨砺挤压到发红,他下意识紧张起来,想要挣扎。 然而这次周小山只是轻轻地抓着,一只蒲扇般粗糙的大手几乎将他整只手包裹在掌心,让他不会被弄疼的同时又无法挣脱。 贺雪麟准备喊人进来,像刚才一样帮忙,一抬眼,周小山睁着眼,眼里因高热烧得猩红,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幽幽散发着野兽般垂涎的光。 一股寒气沿着贺雪麟的后背窜上来,他愣了一瞬,忘了挣扎,强作镇定开口:“放开。” 周小山听到这清润微冷的嗓音,一惊,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梦中离开,眼前之人不是梦中那任由他紧紧抱着也不会生气的小侯爷,而是真的会将他赶走的小侯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他眼中垂涎的光消失了,恢复了往日木讷沉闷的模样,哑着嗓子讷讷开口:“是主人先脱我衣服的。” 贺雪麟看到他恢复正常,底气又足起来,道:“你都卖给我了,别说我要脱你的衣服,就是将你扒光了抽你一顿鞭子,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便用力抽回手。 周小山垂着眼,一言不发,默默回味着手上残留的温软柔腻的触感,仿佛还能从自己的手上闻到主人的气息。 主人就用这只手抽他鞭子吗,鞭子的握把很粗很硬,会不会将主人生嫩柔软的掌心磨破。 连常常露在外面的手都这么嫩这么容易被磨破,被层层衣物遮掩住的身体岂不是不堪承受一点欺辱,很容易就被蹂躏得一塌糊涂。 贺雪麟见他呼吸急促眼神躲闪,只当他被狠话震慑住了。 所谓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他对周小山法放软语气说道:“吓唬你的,好好养病,改日再来探望你,千万别死了。” 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够久了,再说周小山的屋子冷清得像个山洞,无聊得很,嘱托完,他就站起来匆匆走了。 桑儿躲在窗边将小侯爷和脏叫花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等小侯爷走出屋子,乖巧地跟上去,甜甜地问:“主子,过了晌午,要去赴纪小公子的约吗?” 贺雪麟站在雪地里呼出一团白雾,道:“外面太冷了,还是回房温书吧。” 第二天周小山的风寒就痊愈了,精神抖擞地继续和人一起修缮房屋。 贺雪麟手腕上的红印子过了好几天才彻底消下去,一见到那指印,就后知后觉地迁怒到周小山身上。 果然是个畜生是个疯狗,就不该跟他客气。 周小山左等右等,再等不到上次那样的好机会和主人见面,只好暗自期待着主人记性好一些,再过来探望他。 贺雪麟随口一说,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允诺”。 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早,没过几天,又开始下雪,一天比一天冷。 别说是去探望周小山,贺雪麟除了上学根本不想出门。 那些狐朋狗友的约全都推了,他躲在屋中捧着袖炉烤着炭火。 沈修洁纪同等人约不到他,转而主动上门拜访,贺雪麟倒也没有闭门谢客。 世家豪门的公子奉承起美人来手段层出不穷,今日送宝玩珠玉,明日又捧着奇珍异兽,上午作诗,下午赏画,明明天寒地冻,青林侯的院子依旧访客络绎不绝。 贺雪麟将那张莹□□致的小脸埋在雪白的狐裘当中,像一只矜贵傲慢但又异常畏冷的猫,有时略带新奇地盯着好友们逗乐,有时爱答不理。 沈修洁和十七皇子赵迦羽对弈一局,转过头来含情脉脉望着贺雪麟:“狸奴啊狸奴,难怪你叫狸奴。” 贺雪麟出生时哭声细弱像一只发育不良的猫崽子,母亲唤他乳名狸奴,是血脉亲人的亲昵称呼,沈修洁是个恣肆妄为之人,竟也这么喊。 赵迦羽难得有些脾气,将羊脂白玉做的圆润棋子砰地扔回棋盒,道:“雪麟的乳名你也能喊?” “同窗之谊,情同手足,我怎么不能喊。” 沈修洁再次含情脉脉地望了贺雪麟一眼。 禁卫军统领燕颔虎颈,威仪不凡,镇守着皇城和圣上,亲弟弟却生了一双轻佻的桃花眼,看谁都像是满怀爱意。 既然他不讲究,贺雪麟也就不跟他讲礼数,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沈修洁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小侯爷想让我滚几圈,横着滚还是竖着滚,我这就滚来哄小侯爷高兴。” 赵迦羽痛苦地揉揉眉心,“都是读书人,能不能文雅一些,让我们聊些读书人该聊的。” 贺雪麟躲在温暖的狐裘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张嘴吃了一瓣桑儿喂过来的蜜桔,没有要搭腔的兴致。 沈修洁咽了口唾沫,盯着那一张一合、沾着甜蜜汁水的唇。 赵迦羽见两人都不搭理自己,自说自话道:“先生让我们做的文章,我没有思路,你们呢。” 沈修洁一边瞧着贺雪麟被桑儿喂橘子,一边不紧不慢说道:“先生让做的,我没有,但我另做了一文章。” “什么?说来听听?” “名叫‘论书童之妙用’。” 沈修洁的目光从桑儿身上掠过,很快又落在贺雪麟脸上,笑得很玩味。 都是熟识已久的同窗,哪能不知道那点事,赵迦羽再次痛苦捶头。 沈修洁有理有据说道:“冬日严寒,炭火烤太久,总要泄泄火,贺兄,十七殿下,你们说对吧。” 世家大族的子弟被管得紧的,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能红袖添香,有些风流浪荡憋不住的公子王孙们,只能在读书练字之余和灵秀可爱的书童“交流”一番,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 桑儿虽没被贺雪麟拿来“用”过,但整日跟着贺雪麟往来显赫人家,在沈修洁刚起话头时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红着脸含羞带怯望着贺雪麟,低声道:“小侯爷……”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氛围有几分暧昧不明。 沈修洁和赵迦羽的脑海中都不自觉浮现出昳丽漂亮的小侯爷做那种事时的样子,他那般骄矜慵懒养尊处优,连吃瓣橘子都懒得伸出手,会乐意辛苦地居于上方吗,还是不要了,漂亮懒惰的小狸奴,分明更适合乖乖躺着,被他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好好疼爱。 几人心思各异,但都十分关注贺雪麟会是什么反应,不想错过那张漂亮脸蛋上的任何表情。 贺雪麟翻了个白眼,道:“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火要泻。” 他对这种事毫无热情,几人怔了怔,不知是该喜悦尚且无人有幸与他拥抱缠绵,还是该遗憾要怎么才能打动他,让他愿意试试同旁人拥抱缠绵。 沈修洁收敛心情,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们的小侯爷还是年纪太小,不懂这其中的妙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赵迦羽见机说道:“这么说来沈兄是很懂了?今日没见沈公子的书童,莫非是被沈公子‘用’得太过?” 沈修洁急忙望向贺雪麟,解释道:“殿下不要含血喷人,我的书童是受了风寒,所以才没跟在身边伺候。” 贺雪麟不以为然,“我管你和你的下人是怎么回事。” 沈修洁讪讪地“哎”了一声,偷偷瞪了十七皇子一眼,堆起笑道:“我能懂这些自然是因为勤学苦读,书看得多。” 他嘻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半新不旧的书,封面上画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小人。 桑儿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去看的样子。 贺雪麟从狐裘中探出雪白漂亮的小脸,说:“拿过来,让我也看看。”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凑到一块翻起了“小人书”,小人们以各式各样的姿势抱在一起。 贺雪麟抱着“我倒要古人的小黄书是怎么个事”的想法,但是可能是穿越之后的古代生活清心寡欲得太久,看着看着,竟也有些意动。 不过他好歹是在现代见过大风大浪的,脸上瞧着一片平静,要多淡定有多淡定,要多从容有多从容。 反倒是沈修洁,原本打算用这本春宫图好生引诱一番少不更事的小侯爷,没想到在这温暖馨香的屋内,最先慌了神的反倒是他自己。 他对着小侯爷羊脂玉般莹白细嫩的脸蛋,嗅着凑近时小侯爷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身体无法控制地产生一连串反应,狼狈地掩饰着。 再看十七皇子赵迦羽,脸涨得通红,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雪麟打量着两人,险些笑翻在榻上。 沈修洁望着玉一样剔透漂亮的人在床榻上滚来滚去,间或夹杂几声喘息,他的小腹更是像着了火,书上刚看过的几十种姿势想了个遍。 他左右看看,桑儿仍然怕羞地低着头,十七皇子背过身去遮掩,他摩拳擦掌,脑子里只剩下冲动,做出打闹玩笑的架势,要往床榻上扑。 正要得手,窗外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贺雪麟立刻止住笑声,打开窗往外看。 窗下,周小山收拾着被打碎的旧花盆,瞧上去有些手足无措,见到贺雪麟从窗后探出头,连忙弯下腰:“请主人责罚。” 贺雪麟乍一看到他,才想起来似乎好久没出门,都快忘了家里还住着个大反派。 屋中其余三人也来到窗边,周小山那日在深凉湖水中捞了玉佩上来,水性和耐性都是极好的,虽嘴上不说,但大家都记得贺雪麟身边有这么个人。 贺雪麟院中奴仆个个养眼,个个都让觊觎贺雪麟的那群人下意识生出忧虑——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就被这卑贱的下人抢先得到机会怎么办! 唯独这个木头一样的傻大个,不值一提,这个仆人实在怪模怪样,上不得台面,而且眉尾还有块疤,破了相。 就算是个女子,也不可能被金尊玉贵的小侯爷看中,收进房里,实在没什么好在意的。 沈修洁摇着扇子,姿态闲适,“雪麟,这院中怎有如此笨手笨脚的下人,你这细皮嫩肉的小侯爷,万一哪天被冲撞了怎么办。” 贺雪麟无视他的碎碎念,看见窗外回廊上多了几盆花,问周小山:“怎么回事?” 周小山俯首,不急不缓说道:“有几盆新开的红梅和山茶,管家让人搬到小侯爷这里来。” 他扭头看了看一旁摔碎的旧花盆,道:“小人将花盆打碎,扰了主人清净,请主人责罚。” 贺雪麟摆摆手,“一个旧花盆而已。” 他上下打量周小山,过些日子没见,周小山看着又壮实很多,屋子里那张给下人准备的小床怕是一翻身就要掉下去。 与此同时,周小山的头发长出来,伤疤淡下去,面容衣服都很整洁,虽有一具愈发高大威武如同猛兽般的躯体,但却越来越人模人样。 贺雪麟闻着室外混杂梅花香味的清冷空气,感觉神清气爽,问:“你的风寒好了?” 周小山说:“第二日便好了。” 贺雪麟说:“那你身体还不错。” 周小山低着头愣愣地站着,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贺雪麟理解地点点头,“你回去吧。” 周小山将最后一盆花搬到走廊边指定的位置放好,将置换下来的旧花盆搬起来,脚步平稳的走了。 那花盆足有半人高,里面是秋天刚开过菊花,现在谢了,但里面还堆着满满一盆被冻硬的土,寻常人只怕要五六个一起协力搬到车上,再用车拉走。 周小山可倒好,吃了小半年饱饭,力气一日比一日恐怖,像拎一只猫一样直接就将它拎走了,这要是有谁不幸落在他手里,岂不是只能任由他搓扁捏圆,除了哭泣求饶别无他法。 十七皇子惊叹一声:“嚯,天生神力嘛。” 贺雪麟警惕道:“别打他的主意,他是我的人。” 对方感到有些古怪,“我又没说要把他带走,我打一个丑八怪的主意做什么。” 沈修洁说:“我不打那傻大个的主意,小侯爷把桑儿送我吧。” 贺雪麟低骂道:“滚。” 沈修洁转了转眼珠,改口说道:“那就将那傻大个送我吧。” 贺雪麟朝桑儿看了一眼,吩咐道:“桑儿送客。” 两人一起被“送”出门。 下午开始下大雪,不再像前些日子一样有人来拜访。 贺雪麟开着半扇窗,屋中燃着足量的炭火,抱着手炉,裹着毛绒绒的氅衣,身体暖洋洋的,一边喝茶,一边看雪中梅花和山茶花争相盛放。 沈修洁将那本“小人书”留下了,说要送给他长见识,就摆在榻上。 贺雪麟无意间瞥见,又有些许燥热意动。 他对自己的生理反应表示理解,饱暖思□□,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没点想法还能是正常人吗。 喝完一杯茶,火还没压下去,看看天色,快要入夜了,索性去泡澡。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浴室连着卧室,隔着一面墙,砌着浴池,引了温泉水进来,即便是冬日,也完全不冷。 贺雪麟泡了半天,天全黑了才出来。 卧房的地龙烧得正旺,地上铺着丝绒地毯,暖气熏蒸,他浑身水汽腾腾,脸上颜色极为艳丽,只穿一件月色长衫,衣带松散地系着,披散头发,赤足行走在屋内,还是有些心浮气躁。 世家贵族起居坐卧有一群奴仆环绕着伺候,贺雪麟不爱看一群人在身边绕来绕去,卧房里大多时候只有他一人,用惯桑儿之后,就将桑儿一个当成十个的用。 桑儿过来给他擦头发,脸红红的,轻声问:“小侯爷,您心情不好吗?” 贺雪麟没说话,这种事它也不好说出口。 桑儿便不再多问,目光忍不住从他莹润雪白的侧脸上掠过,往下就是敞开的领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指尖不经意间碰到,触感光滑柔软,诱使人分泌唾液,忍不住想要扑上去啃咬亲吻。 贺雪麟推开他,来到窗边,将窗扇打开,夜里冰凉的空气涌入屋内,体内的躁动被压下一些。 他放眼望去,天空仍在飘雪,积雪在夜色中泛着明净的光,院中一片死寂。 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书房,书房外的雪地上,一道有些眼熟的人影在慢慢移动着,看起来像是正在弯腰寻找什么。 贺雪麟辨认出那人是周小山,周小山一抬头,也看到了他,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贺雪麟心中不解,让桑儿把人喊过来问话。 桑儿有些不情愿地离开这间充满暖甜香味的屋子,走向院中。 过了片刻,周小山带着一身冷意,大步走进来,屋中暖意迅速将他头上身上的雪花融化,变成一颗颗极小的晶莹透亮的水珠。 贺雪麟被他带进屋内的寒风一刺激,有些受不住,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周小山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似乎是刚洗完澡,柔腻的肌肤带着未干的水汽,湿润润的,散发着暖融融的甜香,纤瘦的腰身在薄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那么单薄的衣服,不必用力就能撕破,根本挡不住。 他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有些发痴。 贺雪麟仍旧还在和那扇窗作斗争,窗子不知道是被落叶还是什么卡住,他探出脑袋往外瞧,从后面看,衣服随着这个动作更加清晰地勾勒出腰身的形状。 桑儿将门重新关上,走到贺雪麟身旁,道:“小侯爷,我来吧。” 贺雪麟转过身,从窗户边让开,这才看向周小山。 周小山安静地低着头,看起来既恭敬,又老实。 贺雪麟觉得他刚才在外面鬼鬼祟祟应当不是在做坏事,问:“你在我的书房外面做什么?” 周小山说:“主人送我的玉不小心丢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搬东西的时候丢了。” 贺雪麟想起来自己确实是给了他一块玉,“明日再找吧,伸手不见五指的,能找到什么。” 周小山又说:“雪一下起来,把东西都埋了,明日更难找到。” 贺雪麟在地毯上走来走去,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中迟迟不散的躁动,嘴里咕哝着:“不就是一块玉。” 忽然又觉得这个时候的周小山有些好玩,担心雪把玉埋了,大半夜出来寻,单纯简单得很,一点也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他走到周小山跟前,略带新奇地打量着。 他身上湿润清甜的热意扑面而来,周小山把腰弯得更低,肆无忌惮地盯着他踩在深色地毯上的双足。 在深色地毯的对比之下,双足的肤色白得有些刺目,每一颗脚趾头都泛着柔软的粉红色,可爱圆润,他手指头下意识乱动着,无法抑制心中想将它们握在掌心一颗颗啃咬吮吸、细细把玩的念头。 桑儿忽然在一旁发出惊呼,然后拿着那本被茶水打湿了的春宫图,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慌慌张张地认错:“小侯爷,桑儿不是故意的。” 他眉清目秀,楚楚可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很有几分惹人怜爱。 贺雪麟盯着他手上那本湿了封面的春宫图,目光渐渐落到他脸上,白天狐朋狗友说的“书童之妙用”冷不丁从脑海里冒出来。 贺雪麟看了一会儿,对于向自己的书童下手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他蹙着眉,目光又移到离自己极近的周小山身上。 室内一片静谧,周小山在他的注视中也跪了下去,用低沉喑哑的嗓音请求道:“主人息怒。” 贺雪麟将一只手放在他头顶,半年时间足够他长出一头干净黑亮的头发。 即便是跪下去,周小山依然看起来很大一块,逼近贺雪麟的胸口。 贺雪麟的手撩开他额前的散乱下来的头发,露出眉头的疤,指腹擦过,触感崎岖不平,似乎比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热。 他像观察一个刚发现的新物种一样,周小山的恭顺和沉默让他愈发任性,将周小山的下巴抬起来若有所思地端详,又将周小山的脑袋按下去,百无聊赖地拨弄刚长出来的半长不短的头发。 周小山垂下的眼帘挡住眼底亢奋的光,跪在地上,膝盖主动往他跟前挪了挪,几乎将高挺的鼻梁贴上他散发甜腻热意的胸口。 贺雪麟在心里摇头,不行,这么大的块头,力气也大得恐怖,在床上能把人压死。 他试着捏了捏周小山的肩膀,坚韧硬实,岩石一样,“啧”了一声。 跪在另一边的桑儿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绝望。 他甚至怀疑周小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书房外面,故意温顺地跪在小侯爷身前,周小山一定是听见了小侯爷在书房和沈公子十七殿下的对话,嫉妒他有被小侯爷宠幸的机会,痴心妄想与他争宠。 他做出惶恐不安状,爬到贺雪麟身边,一把抱住贺雪麟的腿,央求道:“小侯爷,桑儿知错了,桑儿真的知道错了……” 贺雪麟的衣服被扯乱,想要抬腿踢他,却找不到发力点,不禁恼火道:“都给我滚出去!” 桑儿怯怯地将他松开,爬起来退出去。 周小山皱了皱眉,只好也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这间令他着迷不已的卧房。 在门外,桑儿擦干净眼泪,与他擦肩而过,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周小山神色阴沉,眼里浮现被打断好事的不悦。 要不是这个书童,他还能在主人身边多待一会儿,主人的手是那样软,凑近时的呼吸是那样热,令他魂萦梦绕。 卧房内,贺雪麟被这么一打扰,什么心思都没了,老实去床上睡觉。 另一边,周小山也躺上了床,从枕头下面摸出那块一整天都没有见过面的玉坠子,凑近细嗅,仿佛还能感受到贺雪麟的手把玩它时留下的气息。 他将玉坠子放在胸口,回味今晚的“偶遇”,心中既兴奋,又焦躁。 这种除了苦苦等待只能钻营机会才可以“偶遇”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整个冬天贺雪麟都窝在家里不想出门,周小山的房子早就修缮完毕,下完雪后的日子是他最喜欢的,他主动代替干粗活的杂役去贺雪麟书房外铲雪,这样就能时常见到令他痴迷不已的主人。 书房的窗户有时是开着的,隐约能瞧见贺雪麟晃动的衣角,有时窗户紧闭,只能听见里面飘出来的说笑声。 桑儿是所有人公认的小侯爷跟前的大红人,终日陪侍小侯爷身边,研磨添香,将小侯爷哄得开怀。 那些显赫公子皇子皇孙也时常来拜访,同窗好友,彼此熟识,聊起来百无禁忌,没人敢拿地位尊贵的青林侯开玩笑,便将青林侯乖巧灵秀的书童当做挡箭牌,将书童说得含羞带怯。 书房内时而飘散着暧昧的气氛。贺雪麟置身其中,冷冷淡淡,将心猿意马的几人逼迫得心痒难耐。 周小山白天铲雪,等待主人像上次那样打开窗找他说话,或者喊他进去,但始终没等来这样的好时候。 夜深人静时,他越发焦躁,悄悄游荡在月色下。 他来到贺雪麟的窗外,门口,屋后,想象着里面的场景,主人睡觉的时候,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是趴着还是躺着,腿是蜷缩在被窝里,还是搭在床边。 主人是一个人睡的吗,那些人嘴上喊着小侯爷,看向小侯爷的时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要是有机会,他们一定会争先恐后爬上主人的床,将主人当做泻火的容器一般玩弄得一片狼藉…… 要是他能代替桑儿,终日侍奉主人左右就好了,他绝对不会让主人被那些图谋不轨之人得逞。 周小山在阴影中纹丝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准备像前几日那样再悄悄回到自己的住处,经过一间屋子,却听见里面传来异样的声响。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昏沉的光映照在窗户上,明灭闪烁,伴随着梦呓一般的低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这是桑儿的房间,为了便于伺候小侯爷,桑儿住得离贺雪麟非常近,几乎能听见贺雪麟夜里的走动声。 周小山将窗户轻轻推开一道极小的缝隙,看见晦暗浑浊光线下,白日里乖巧纯洁模样的书童此刻正一脸痴醉,满目荡漾,将一件亵衣捧在脸边。 那件衣服周小山印象深刻,是前些日子被贺雪麟沐浴完穿在身上的那件,那丝丝缕缕属于贺雪麟身上的清香仿佛一时间又飘散在鼻尖,令人心驰神往。 屋中,桑儿坐在床上,两手捧着那件亵衣,嗅着,蹭着,嘴里呢喃着:“小侯爷,小侯爷,让桑儿抱一抱你吧,小侯爷,桑儿不干别的,真的不干别的,亲一亲小侯爷就好……” 周小山盯着那件亵衣看了很久,轻轻关好窗,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天,连下了几天的雪忽然停了,天放晴,贺雪麟晨起后看见室外空地上的皑皑白雪,玩性大发,要堆个雪人。 小侯爷要堆雪人,周小山和几个仆人放下手上清理积雪的工具,让开地方。 院中一群奴仆都活跃起来,纷纷过来帮忙,听贺雪麟的指令,要堆出一个又高又大又逼真的雪人。 众人难得有这个在主子跟前表现的机会,十分积极。 周小山默默跟在贺雪麟身后,趁所有人都不注意,迷恋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贺雪麟指挥大家堆雪人,忙得不行,一会儿让人拿几颗黑棋子来做眼睛,一会儿让人拿扫帚来做手臂。 小侯爷一使唤,下人们你追我赶,跑来跑去,路过周小山,心里笑他果然是个呆子,只长个头和力气,竟放着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不理,只傻愣愣站在旁边看热闹。 周小山什么都不说,瞥了眼桑儿,桑儿正在根据贺雪麟的指示修理雪人形状,灵巧的手法得到贺雪麟夸赞,笑得既得意又羞怯,一点看不出昨夜的模样。 贺雪麟玩得有些热了,扯下身上的狐裘披风,往后一扔,也没看具体是谁,说道:“真碍事,把它拿回屋。” 周小山抱着那件充满主人气息的披风,不动声色地往贺雪麟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贪婪地吸着上面的香气。 到了卧房,他将披风搭上衣架,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去,目光在屋内搜寻一群,床头放着一只翡翠扇坠,贺雪麟近来很喜欢,常常能见到拿到手上把玩。 周小山拿起扇坠,掀开披风,将扇坠藏在披风的里层,整理好衣架后,匆匆回到外面的雪地上。 过了很久,快到午间,贺雪麟玩腻了,累得回房休息。 小侯爷有午后小憩的习惯,这时候整个院子都静默不语,唯恐烦扰到主子。 到处静悄悄的,贺雪麟用过午膳,正要拿那只翡翠扇坠过来把玩,却怎么也找不见。 桑儿见到他这样,当即严肃起来:“上午院中人来人往,定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趁机偷偷拿走了。” 贺雪麟在床底下桌底下都找了,一块翡翠又不能自己长脚跑了,也就只剩下桑儿说的那种情况了。 自己的院子里有可能出现了一个贼,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微微有些着恼。 翡翠本身是小事,但是如果人人都这样,他的日子就乱套了。 桑儿恨恨地说:“极有可能就是周小山偷走的,上午他进了小侯爷的屋子。” 贺雪麟想起来上午确实让周小山把披风拿回屋,可是大反派杀人放火他毫不意外,小偷小摸却怎么想都有些违和。 他说道:“先把所有人都喊过来吧。” 平日里一到午间就安静无比的院子瞬间又喧嚣起来。 所有人都稀里糊涂地被喊过来,聚集在上午刚堆起来的那只雪人旁边。 长公主赵靖柔也被这件事惊动,勃然大怒地出现在院中,贺雪麟只能退居一边,让母亲耍威风。 赵靖柔觉得这件事十分严重,认为这是对主人家的藐视和威胁,桑儿又趁机将周小山上午进过贺雪麟房间的事说了。 果然,赵靖柔将周小山单独喊出来,准备严刑拷问。 不仅是赵靖柔,众人都有这样的猜测,谁不知道周小山以前是路边要饭的,一个下贱贫穷之人品德败坏,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于是不少人都说:“殿下,小侯爷,我看就是这个周小山,他从来不让我们进他的屋子,说不定藏了多少来路不明的东西。” 周小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脸恭顺地跪在贺雪麟面前,老实巴交得让人有几分同情。 贺雪麟眉头微蹙,低声劝道:“母亲,所有人都看到他进了我的屋子,他应当不至于做这么明显的蠢事。” 周小山用一贯四平八稳的声音说道:“殿下和小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搜我的屋子,搜我的神。” 他顿了一下,幽幽开口:“不过院中人来人往,如果殿下和小侯爷真想找到东西,应该将所有人的屋子都搜一遍才是。” 那翡翠就好好放在贺雪麟的披风夹层中,没有任何人偷拿,所以周小山这一提议自然没有任何人心虚,一个比一个坦荡。 赵靖柔一声令下:“搜,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她带了自己的人过来,贺雪麟这一院子奴仆都站在原地不准离开,直到整件事有个结论。 各处传来乱糟糟的声响,一扇又一扇地门被打开。 桑儿站在贺雪麟身后,想到什么,面露惊慌,张了张嘴,想要阻止。 但这时候阻止无异于主动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他浑身紧绷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地望着那搜查的一队人马逐渐往自己的屋子靠近。 周小山的屋子是第一个遭到搜查的,里面空荡荡的,不一会儿就有人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个麒麟形状的玉坠子,交给长公主:“这是从周小山枕头底下搜出来的。” 赵靖柔一脸失望:“原本还以为你有几分过人之处,得雪麟看重也无可厚非,没想到品行如此卑劣。” 周小山埋着头,不言不语。 贺雪麟说道:“这是我赏给他的。” 赵靖柔愣了一下,狐疑道:“你不是在包庇他?” 贺雪麟有些无奈:“我为何要包庇他,不信您问问桑儿,我赏他这东西时,桑儿就在一旁。” “桑儿?”赵靖柔喊,“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桑儿额头溢出汗,怔怔点头:“是,是,我就在小侯爷旁边。” 赵靖柔把玉坠子丢到贺雪麟手上,瞪了周小山一眼:“既然如此你不早说?难道还要故意等着你主子站出来袒护你吗?” 周小山说:“小人只是被殿下的怒火吓呆了。” 这时候又有一人朝这边走过来,那是长公主的心腹嬷嬷,将什么东西遮遮掩掩藏在袖子后面,望了桑儿一眼,又压低声音对长公主说了些什么。 桑儿一眼瞧见她藏在袖子后的东西,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哭道:“殿下,开恩。” 身为贺雪麟的书童和贴身仆从,他最明白长公主的心思。 贺雪麟还有两年就及冠了,换做正常情况下,早该想着养几个通房丫鬟,贺雪麟的院子里连婢女都没有几个,还都只是做些不需要近身伺候的活。 长公主不止一次旁敲侧击,怀疑自己这唯一的孩子好男风,好男风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养几个玩物罢了,但只好男风,就很有问题。 这件私藏起来的、被揉弄得皱巴巴的亵衣,恰好就触到了长公主的逆鳞。 她大怒道:“你真是胆大包天!” 贺雪麟皱着眉,颇有些意外,“你……” 赵靖柔唯恐这亵衣也是贺雪麟赏的,急声制止:“你别说话!” 她指着跪在周小山身边的桑儿:“贺桑,原来你才是那个不安分的,胆敢对主人生出觊觎,以下犯上,从今日起,不许你再近侯爷的身!” 桑儿的脸上血色全无,哭倒在地,狼狈爬到贺雪麟身边,口中喊着:“小侯爷桑儿对你一片痴心,桑儿爱你爱得发狂,恨不得为你去死,从未想过害你啊……” 他眼神痴狂,张开手,要去抱贺雪麟的腿。 周小山眼疾手快,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扔开,使他连贺雪麟的一片衣角都没碰着。 其余人赶过来,依照长公主命令,把犯了主人忌讳的刁奴拖走。 桑儿瞥见周小山牢牢挡在贺雪麟身前,尖声大喊:“周小山,你别得意,你这个丑八怪,就算我死了,你也代替不了我……” 那喊声越来越远,最后什么都听不清了。 所有的屋子都搜查过了,除了那块玉和那件亵衣,什么都没找出来,一场闹剧只能不了了之。 赵靖柔将众人遣散,问贺雪麟:“我把桑儿赶走,你舍得吗?” 贺雪麟想到他偷藏内衣的变态行为,不寒而栗,“他做了不该做的事,确实也不适合留在身边了。” 长公主道:“往后留在身边伺候的人要仔细挑选。” 她说话时余光瞥见仍然低着头跪在一旁的周小山,竟然觉得没那么碍眼了,接着说道:“长相差一些都没事,最重要的是老实本分。” 说完,便起身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雪地上只剩贺雪麟和周小山,贺雪麟看到他膝盖下面被融化的雪水浸湿,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周小山站起来,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暗自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桑儿没了,位置终于空出来了,长公主也说了老实本分最重要,那他是不是就能到主人身边伺候了,他会很快学会识字,学会研磨,学会沏茶焚香的。 贺雪麟将那块玉递过去,想到刚才竟也差点把他当成偷翡翠的贼,心里生出歉疚,道:“你受委屈了。” 周小山把玉坠接过来,宝贝地收进怀里,低眉顺眼,委屈道:“小山不委屈。” 贺雪麟听着他自称“小山”,没忍住,笑出声,“小山,就你这大块头,怎么能叫小山。” 周小山立刻说:“主人想让小山改叫什么,小山就改叫什么。” 贺雪麟警惕起来,改名可不是好兆头,周小山上位之后就给自己换了个名字叫周重岳。 他连忙说道:“不用改,就叫小山。” 周小山说:“好。” 贺雪麟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问:“你平白受了我和母亲的委屈,想要什么补偿吗?” 周小山心跳加速,委婉地提醒道:“能够日日侍奉主人,就是小山最大的福气。” 贺雪麟哪里能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毕竟没有正常人是巴不得去伺候别人的。 他将周小山这句话视为适当的场面话,没有理会,道:“你衣服都湿了,回去换身衣服吧。” 周小山愣了一下,应了一声:“是。” 但是他却没立刻走,而是盯着贺雪麟那件被随手丢在椅子上的亵衣。 贺雪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颇为嫌恶地说道:“把它处理掉。” 周小山捧着那件亵衣走了。 虽然皱巴巴的,但是隐约还能闻见主人身上的气味,他把它带回去,仔细洗干净,偷偷晾晒好,和那块玉坠子一起收起来。 入了夜,关上门窗,那美好的身影又闯入脑海,周小山将刚收好的亵衣拿出来,闭上眼睛,抱在怀中,痴迷地揉着,蹭着,亲着。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主人穿得更少了,虽然还是那身衣服,轻薄的布料像被撕扯揉弄过,皱巴巴的,唇色更艳了,像刚被人贪婪吮过,微微张着,露着一小截肉粉色的舌尖,纤弱白皙的脖子往后仰着,无力地倒下去,变成一个很适合欺身而上的姿势……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逐渐溢出男人压抑克制的闷哼。 第二日清晨,周小山趁所有人都还没醒,打了水,将那件变得黏糊的亵衣重新洗了一遍。 他坐在屋中,听着外面传来有关昨天那件事的议论。 这在侯府算得上是一件大事,谁不知道小侯爷最信赖自己的书童。 “那个贺桑,平时最会在主子跟前装怪卖俏,对着我们趾高气扬,这下可算倒了大霉。” “你别说,他要是个女人,说不定真能爬上小侯爷的床。” “这你就说错了吧,小侯爷洁身自好,从不欺辱家里的丫鬟,正是因为看走了眼,不知他的龌龊心思,才让他得了机会,险些脏污了咱们清风明月一般的小侯爷。”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被拖走时竟还胡乱攀咬,说周小山害了他,周小山是个只会吃饭卖力气的呆子,害了他能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能替他去给小侯爷当书童?” “小侯爷金尊玉贵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周小山那种粗人去伺候啊。” 世家文人的书童放在跟前,书中自然不会真的有颜如玉,但书读累了,总不能一抬眼就看到一座像周小山那样的巍峨大山像阴影一样压上来吧。 大家想到周小山伺候主子读书的样子,感到颇为滑稽,笑声一片。 周小山一直等,果然没等到去贺雪麟身边伺候的机会,他担心被那些人说中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接近主人的机会。 镜子里映出他略显苦恼的脸,眉尾的伤疤显得更丑陋了。 或许他应该退而求其次,不求像桑儿那样近身伺候主人穿衣吃饭,只求做个护卫,日夜守在主人的门外,至少能多听一听主人的声音。 临近年底,到了贺雪麟的生辰。 青林侯过生辰,住在宫里的皇帝也很看重,想着要挑些什么样的礼物,送给这个最疼爱的侄儿。 挑来挑去,年迈病弱的皇帝竟一日比一日精神好。皇帝大病初愈,前朝后宫看起来喜气洋洋。 贺雪麟却没有放松警惕,皇帝的病愈只是回光返照,根据原文,年底会发生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禁卫军统领的死亡,任凭朝廷如何调查都只是一场意外事故。而新任禁卫军统领名叫周重岳——也就是改了名的周小山。 第二件事与贺雪麟切身相关,掌管几十万兵马的镇北大将军贺秦被指控谋反,虽然最后没有落得身首异处,但到底和皇帝离了心,卸下军职在家养老,几十万镇北军直接解体,再不成气候。 两件事都和平王有关联,但第一件是周小山私自做出,也是平王失去对这颗棋子的掌控的开始。 第二件完全由平王操控,原主死在两年前,平王伪造证据,让贺秦怀疑自己的孩子是遭皇帝所害,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带领一队心腹返回京城,此举被当做有谋反之意,闹出很大的动静。 后来周重岳带兵谋反,四处滥杀,朝廷没有足够兵力,皇亲国戚忠诚良将死个一干二净,毁掉镇北军的平王殿下“功不可没”。 如今,周小山没有和平王搭上线,贺雪麟也还活得好好的,但也不得不防,以平王的的性子不会放弃暗中使坏,周小山也不会放弃野心勃勃往上爬。 贺雪麟倒是也想过劝亲友们远离权位纷争之地,但是一来他没有充分可信的理由,劝了也是白劝,二来纷争一起,躲到哪里都有可能被波及,不是那么好抽身的。 他神色凝重地端坐在一把交椅上,身边没有任何伺候的下人,屋中十分安静,甚至能听见窗外的落雪声。 周小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垂首站立在他面前,一副任凭主人吩咐的恭顺姿态。 贺雪麟将手上那块翡翠朝他扔了出去,声音略带凉意,道:“是你搞的鬼?” 周小山平静地开口:“小山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贺雪麟很难从他脸上辨别真正的情绪,此时那张脸上没有丝毫诡计被拆穿的心虚和慌张。 “是你设计赶走桑儿。”贺雪麟说,“那日只有你碰过我的披风。” 桑儿被赶走的第二天,贺雪麟才从那件披风的夹层里摸到那块翡翠,他只当自己忘了无意间将翡翠放在衣服里,闹了场误会。 后来他越想越不确定,到底是自己记性差,还是周小山心机深。 要说周小山故意制造的这场误会,可桑儿偷偷藏着他的亵衣又怎么会恰好被周小山知道。 周小山不紧不慢说道:“即便小山能将翡翠藏进主人的披风,但也没有通天的本事,控制桑儿对主人生出龌龊肮脏的心思,对着主人的亵衣发痴。” 这也正是贺雪麟犹豫的原因,不管怎么说,他没有任何确切证据来证明是周小山在耍心机。 周小山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主人的那件亵衣,我去处理的时候,看到上面还有残留的秽物,那个贺桑整日贴身侍奉主人,也不知道到底暗中对主人的身体做出了多少不堪的联想,在他的脑子里,主人的嘴肯定都被咬破吸肿了,腿都合不上了,主人说不定被扒光被玩烂无数次了,小山就算是故意的,那也是为主人铲除祸害,维护主人的威严。” 贺雪麟听着他粗鄙不堪的表达,没好气地说道:“你闭嘴。” 这个周小山,平时闷声不吭,这会儿话倒是多起来。 周小山跪伏在他脚边,说:“小山出身下贱,不会说话,如果冒犯到主人,请主人恕罪。” 贺雪麟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类污言秽语,我会狠狠抽你一顿鞭子。” 周小山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多谢主人宽恕。” 贺雪麟犯了难,听周小山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猜疑有些站不住脚,周小山和桑儿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桑儿没有挡他的路,他除掉桑儿又能有什么好处。 思来想去,贺雪麟只想到一种理由,道:“第一次见面,桑儿打了你一巴掌,你怀恨在心,所以暗中留意他一举一动,伺机报复。”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时常能看到周小山在附近晃荡。 周小山那张棱角分明高鼻深目的俊朗脸庞罕见地出现了落寞哀伤的神态,瞬间变得像一只温顺而委屈的大型犬,轻声说道:“原来在主人眼中,我就是个不要脸的人。” 贺雪麟说:“希望你不是。” 周小山垂着眼,不再言语。 贺雪麟让他离开,一个人坐在那里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他太放任自流,以至于让他有很多机会去生事。 周小山回到住处,阴沉沉顶着镜子里的人,感到希望渺茫。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他长得太丑?还是他不识字? 主人为什么不能像对待桑儿一样对待他呢。他也想摸一摸主人的手,搂一搂主人的腰,伺候主人睡觉。 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让主人看到他的价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第二天就是贺雪麟生辰,府上来客如云,迎来送往,人人想趁这天讨好小侯爷,谁让权势的味道如此迷人,当权势和美貌的光环同时出现笼罩在一人身上,这人就更加叫人心醉神迷。 讨好小侯爷,便是讨好镇北军,讨好皇帝的亲妹妹,讨好皇帝本人,无论是想加官进爵,还是有意储君之位,获得小侯爷的青睐显得极为关键。 皇帝给侄儿的生辰礼一大早就从宫中送过来,装了满满几大箱子,宫人满脸堆笑,给皇帝传完话又说了很多恭维之语,得了赏赐之后,依依不舍地回宫复命。 过不了多久,几个狐朋狗友也来了,那位和沈修洁打过架的尚书公子,亲手提了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羽毛艳丽的鹦鹉,笑道:“雪麟一到冬日就不爱出门,这鸟聪明的很,一教就会,给贺兄解闷。” 贺雪麟上前,逗弄了几下,那鹦鹉便说道:“小侯爷真漂亮,小侯爷真漂亮。” 明明是一只鸟,口齿清晰得像个大活人。 贺雪麟一本正经和鹦鹉聊天:“你说,你英武,还是小侯爷英武。” 鹦鹉道:“我是鹦鹉,我是鹦鹉。” 贺雪麟乐得不行。 几个还没送出礼物的人被小侯爷的笑容迷花了眼,同时又感到岌岌可危,唯恐被一只傻鸟比了下去,赶忙挤上前去表现自己。 沈修洁一挥手,两个仆人也抬着一只笼子过来,笼子上面盖着一块布,神神秘秘的。 他对贺雪麟挤眉弄眼:“猜猜这是什么?” 贺雪麟说:“我偏不猜。” 刚刚将贺雪麟成功逗乐的尚书公子幽幽开口:“沈兄太没诚意,竟还装神弄鬼戏弄起我们小侯爷了。” 沈修洁瞪他一眼,“我和雪麟说话,有你严珩什么事,少插嘴。” 尚书公子理直气壮:“雪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这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不关我严珩的事?” 贺雪麟趁着他们打嘴仗,飞快解开罩在笼子上的布,看清了笼子里的情形。 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毛色光滑,极为漂亮,丝毫不怕生,但也不算热情,懒洋洋倚在笼子里,对人爱答不理。 众人注意力被猫吸引,沈修洁走上前来,歪头在猫和贺雪麟之间,左右看看,对贺雪麟道:“你看,这只小狸奴是不是像极了你的样子?” 几人一看那日猫骄矜慵懒的模样,心里暗暗赞同沈修洁的话,又觉得笼子外的狸奴比笼子里的狸奴更为活色生香,惹人垂涎。 但他们不想像沈修洁一样浮浪轻佻,拿一只笼子里的玩物来打趣矜贵的小侯爷,于是都默不作声,掩住不堪的心思。 贺雪麟对这只狸奴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只吩咐下人拿到一旁去照看,沈修洁不免有些失望,严珩有种赢了一局的得意。 纪同又一次姗姗来迟,一来到这里,就像平常那样亲亲热热地抓着贺雪麟的袖子。 纪家管得紧,他不能像沈修洁那些人一样随意出门,整个冬天他都只能眼睁睁望着其余人三天两头往贺雪麟面前凑,心中恨得不行。 他一见贺雪麟,就觉得对方比上一次见面更加叫人沉醉,真想狠狠搂在怀里亲吻,以解他多日来的相思。 但他脸上还是单纯稚气的模样,做苦恼状:“我来迟了,麟哥哥是不是已经见了许多好东西,不再期待我的生辰礼了。” 贺雪麟苦恼他的黏人,但面对这样天真孩子气的少年,多了几分容忍,道:“哪有这回事。” 纪同从仆人手中接过一幅画,在他面前展开,画上虽只有一道倚在窗边的侧影,然而栩栩如生,与窗外盛放的红梅交相辉映,不知是花更销魂,还是人更冶艳。 这画上的人是谁一眼便能看出来,纪同说道:“这是我画想着麟哥哥的样子画出来的,不过见了麟哥哥又觉得画上的人不及麟哥哥本人半分好看。” 其余人看着他那副拿腔作调矫揉造作的样子,直犯恶心,当谁不知道他的心思似的。 偏偏贺雪麟看起来很吃这一套,亲自收下了画,还直夸他画技娴熟。 十七皇子赵迦羽一瞧,更觉得自己的脑筋实在太死板,送的都是些毫无新意的礼物,不足以让贺雪麟多瞧一眼。 几人在贺雪麟面前表现完,时间还早,天气不是很冷,暖阳当空,于是在空地上摆上箭靶。 贺雪麟换上一身利落的装束,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腰间的黑色革带勒出细瘦的腰身,戴着护腕,拿一把弓,和几个好友比赛射箭的准头。 原主是个奢靡享乐的纨绔,嫌练习骑射太过艰辛,时常糊弄了事。贺雪麟穿来后,也就没怎么刻意去改变。 毕竟皇帝老弱,就算没有周小山和平王生乱,皇位平稳交接,也不能保证新任帝王还像如今这位一样仁慈心软,看着贺家子承父业,镇北军改叫贺家军也不慌。 所以贺雪麟射箭的准头实在不怎么样,放在现代属于十分业余的玩家水平,没过一会儿,就将两只手的手心磨得通红。 他弃了弓箭,在一旁休息。 这时候传来通报声,说是平王府的人来了。 贺雪麟听到“平王”这两个字,不由防备起来,站起身望过去。 平王府的下人被一名管事领着,出现在贺雪麟面前,毕恭毕敬行礼:“平王殿下身体欠养,但记挂小侯爷生辰,特为小侯爷准备了一件礼物,命我送来。” 贺雪麟的目光落在他身后,没见到什么礼物,只有一个蒙着脸身形修长的女子,打扮得十分精致。 赵迦羽也很困惑,道:“五哥准备的礼物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王府的下人侧身让开,为贺雪麟介绍:“这就是殿下为小侯爷准备的礼物,已经调教过了,知情识趣,知书达礼,一定能尽心尽力伺候好小侯爷。” 那名女子上前一步,垂眸温顺开口:“见过小侯爷。” 贺雪麟一愣,此人虽做女子装扮,但声音更像个男人。 他神情严肃,说:“把面罩拿下来。” “女子”摘下遮脸的面纱,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喉结很是明显。 沈修洁在一旁笑着赞叹道:“有趣有趣,还是平王殿下别出心裁。” 他附到贺雪麟耳边道:“小侯爷,这件‘礼物’比我们准备的都要有用处,既能当女子用,也能当男子用。” 贺雪麟不理他,盯着那“女子”端详一阵,心情很是不妙,想起昨晚找周小山质问的情景,他的身边刚被周小山弄走一个桑儿,平王就送了一个更好的过来,就像提前串联好的一般。难道这就是周小山除掉桑儿的缘由? 若是不知道平王有篡位之心,这“礼物”收下也就收下了,但现在谁知道这是不是平王送来的眼线,等着给他挖坑。 他说道:“平王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礼物’我实在不能收下,还请原样带回去吧。” 平王府的人微怔,只是也不强求,反应过来后,便意兴阑珊地告辞了。 贺雪麟一想到周小山可能早就背着他搭上了平王,神情就越发凝重,还有种挫败感。 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是不能私自外出的,周小山到底是怎么和平王搭上线的。 他借口身体不适,抛下众人,独自回房。 过了会儿,喊来一个眼熟的仆从,让他立刻去把周小山喊来。 仆从匆匆跑了一趟,回来后费解地挠着头:“周小山不见人影了。” 贺雪麟冶艳昳丽的脸覆上一层阴霾,道:“让所有人都去找,找到了就绑回来见我。” 府上的宾客都散了,安静不到片刻,满府又响起了找人的动静。 一直到深夜,都没见到周小山的影子,住处什么都没带走,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值钱东西。 贺雪麟恼火之余又想起来什么,让人去找他曾赏给周小山的那块玉。 下人迅速拿着那块玉和一袋银子回来禀报:“什么都没缺,连这几个月的月钱都还在。” 贺雪麟更加肯定他是察觉到事情败露急急逃走,冷笑了一声,好啊,攀上高枝了,连这点东西都看不上了。 夜深了,他在思考要不要贸然前去平王府捉拿一个逃奴。 思忖来思忖去,还是无凭无据,师出无名。 贺雪麟憋着火气一个人闷坐了一会儿,这才走去浴室。 洗完出来,毫无睡意,长公主派人来问了好几回,怎么点着灯一直不睡。 他将灯火熄了一大半,只留一盏,屋内寂静,身影被黝黯吞没。 正要转身上床,一双手猛地从背后将他紧紧缠住,温热的身体贴上他后背,带着激动的喘息:“小侯爷,小侯爷你为什么不要桑儿了……” 贺雪麟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虽然厌恶他如此癫狂的举动,但还是缓和语气:“桑儿,你先冷静下来,把我放开。” “桑儿不放,桑儿好爱你,”贺桑一边呢喃,一边撕扯他的衣服,急切地说道,“小侯爷,就让桑儿如愿吧,桑儿不做别的,只亲一亲小侯爷就好,绝不会把小侯爷弄疼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更加用力,只恨不得立刻将细皮嫩肉的小侯爷剥个精光,可平时一解就开的衣带却怎么也打不开,系上了死结。 贺雪麟感到他越来越放肆,总算忍无可忍,“贺桑,谁给你的胆子!” 贺桑仍然只顾说些痴话:“桑儿爱你爱得好苦,能抱一抱小侯爷,桑儿死也愿意了。” 他对贺雪麟很是了解,知道卧房附近从来不让人靠近,所以知道接下来不弄出太大动静,就不会有人来拆散他和他的小侯爷。 于是他捂住了贺雪麟的嘴,哄道:“小侯爷别怕,从前都是你等桑儿,今晚也让桑儿疼疼你吧,这……”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贺雪麟皱着眉回过头,看到周小山拿着一个砚台,上面沾着很刺目的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以周小山的力气,这一下极有可能直接把人砸死,地毯上很快就被染透。 贺雪麟怔怔望了一会儿,顺着周小山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被扯得大开。 他嫌恶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又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而复返的周小山,道:“把他扔出去,然后再回来见我。” 周小山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将贺桑拖出去。 他很想将这个胆敢冒犯主人的蠢货杀掉,这就是觊觎主人的下场。 但主人的命令是“扔出去”,不是“杀掉”。 可是也没有说“不许杀掉”。 他反复琢磨着贺雪麟的命令,来到一片结满厚厚冰层的河边,将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扔进枯萎的芦苇丛中。 抬头一看,月色被厚厚的乌云覆盖,夜里肯定又是一场大雪。 周小山确认完天色,就往回走。 等重新进了贺雪麟的屋子,里面已经被下人们收拾得焕然一新,瞧不出任何动过手的痕迹。 地上的毯子换了一张雪白的,贺雪麟重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头发还半湿着,仍像平常一样赤足踩在地毯上,宽袍大袖随意地披在肩头,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像一簇湿润莹澈的新雪。 虽然冰清玉润冷,但是没准抱进怀里一热起来就会化开,揉出一手甜丝丝的水来。 周小山仍旧恭顺地低着头,这个姿势方便他尽情地去欣赏主人裸.露在外的足踝。 贺雪麟见到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木楞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问:“你下午去了哪里?” 周小山也挺意外的,半年来贺雪麟从不关注他动向,他原以为自己就算在外待个三五天也不一定会被发现,没想到第一次偷溜出去就暴露了。 他跪下来,道:“我私自出了府。” 贺雪麟说:“我当然知道你出了府,你出府后,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 周小山想了想,有些支支吾吾:“我……我去了几家书铺,见了书铺的老板和伙计。” 贺雪麟等了片刻,不见他下文。 “就这样?” 周小山低着头,“就这样。” 贺雪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越想越挫败,越想越生气,这样荒唐的理由都能拿出来骗人,难道周小山将他当做傻子?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去什么书铺?” 疑怒交加之下,他抬腿便向他踢过去。 周小山下意识握住他的脚踝,被手心和指腹的触感惊到,那莹白如玉的肌肤像丝绸一样温润滑腻,带着沐浴后似有若无的清香。 他愣神的功夫,便被贺雪麟踢翻在地,愕然地躺在地毯上,从地面仰视贺雪麟,烛光照着他眼底来不及收起的痴迷。 贺雪麟也有些意外,都没用什么力,周小山竟就被他踢倒在地,白长了这一副高大的身材。 周小山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他,不见一丝悔悟和害怕。 贺雪麟被瞧得又是一阵恼火,走上前去,一脚踩在对方肩上,威胁道:“你不服气?” 周小山侧过脸,盯着那只近在咫尺的裸足,险些被那白腻腻嫩生生的颜色晃花了眼。 他强忍着再次握住那截足腕亲吻舔舐的冲动,告诉自己还不是这么干的时候,哑声说道:“小山不敢。” 贺雪麟俯下身,总算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些心虚和惊慌。 “现在愿意说实话了吗?周小山,你为何出府?” 周小山一连报了几个书铺的名字,道:“主人若不信,可以派人一处一处去询问。我长相丑怪,应该有很多人看到我。” 贺雪麟见他说得言辞凿凿,已有几分相信,好奇地问道:“你买的什么书?” 周小山的脸破天荒地有些发红,为难道:“书就在我怀里,主人自己去看。” 贺雪麟打量着他难为情的样子,想到歪处去。 血气方刚的年纪,吃饱了饭,难道思春了? 他俯身凑得更近,伸出一只手探到周小山怀里,摸索了一会儿。 他身上的气息裹着潮湿的热意直扑而来,将周小山缠裹得有些密不透风,因为俯身弯腰的姿势,敞开的领口露出的大片光润莹白肌肤,精致漂亮的锁骨。 周小山心跳得飞快,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神怡心醉,几乎要溺死在他的气息中。 贺雪麟终于从他怀中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一看,是本千字文,教几岁小孩学认字的。 他站起身来,举着那本千字文,垂眼俯视周小山:“想读书?” 周小山点了下头。 “好好的,为什么想读书?” “读了书,说不定就能更受主人重用。” 贺雪麟拧着眉:“不,读了书,就会变得更加诡计多端。” 然后就像原文那样,玩弄权柄,作奸犯科。 周小山沉默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贺雪麟说:“你起来吧。”想了想,将那本书还给他。 周小山从厚软的地毯上起来,但仍旧是谦恭地跪着,诚恳地对他认错:“主人息怒,小山错了,不该私自遛出府。” 贺雪麟坐下来,理了理衣服,语气里残存着未消散的怒火,“今日本是我生辰,结果因为你全毁了,轻飘飘一句息怒就能算了?” 周小山听着他骄矜的口吻,不知为何想到刚才他在黑暗中被贺桑紧紧抱住挣脱不得的模样,若当时是自己从背后抱住他,不知他又会是何种反应,他会像此刻这样发怒,还是会因为怕疼怕羞而哭,或者咬紧牙关闷声承受,吝啬得不肯发出一点令人更亢奋的声音。 贺雪麟全然不知他一片沉静的皮囊下正翻涌着怎样的暗潮,以为他在听训,继续不满地说道:“你说,犯下这些的错,你要怎么赎罪,才能息怒。” 周小山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赎罪,主人拥有一切,而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对主人的满腔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他将身体跪伏得更低,脸几乎贴到对方那雪白柔腻的足背,缓慢说道:“主人生辰被毁,小山愿送主人一条永远忠诚的狗,一辈子为主人生,为主人死。” 贺雪麟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轻笑一声,这些人真有意思,送猫送鹦鹉送大活人也就算了,还有把自己当成狗送过来的。 他盯着周小山几乎挨上他脚踝的脸,顺势将腿抬起,搭在对方肩上,用力踩了几下。 但这次周小山纹丝不动,只身体略有些僵硬,抬头望着他将一条腿搭在他肩上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极力压抑愈发粗重的呼吸,唯恐被对方看穿他心底疯狂涌现的冲动念头。 贺雪麟在他抬起头望上来时冷哼一声,又在他肩上踢了几下,道:“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如果被我发现你出府还做了别的事,我不会饶你。” 周小山说:“是。” 贺雪麟踢不动他,没滋没味地挪开腿,气恼地说道:“周小山,你不是喜欢当狗吗,明天一早开始,主动滚到我面前来,不得离开我视线半步。我要你像狗一样伺候我。” 周小山似是难以置信,再次抬头,惊讶地看向他,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 贺雪麟自以为这话狠狠将他重伤,提高声音:“怎么,又不服气?这是你自找的。” 周小山连忙说道:“小山愿意领罚。”生怕说得再慢一些这惩罚的手段就要换作另一种。 贺雪麟挥手让他走。 门一打开,夜里清寒的空气席卷全身,周小山大步迈出,将积雪踩出一个又一个深坑,不知是冷还是兴奋,浑身微微颤抖,嘴角在黑夜里轻轻勾起。 毫无意外,白天他的住处被寻找他下落的仆从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他关上门后,第一件事便是踩上桌子,伸手摸上房梁,从角落里拿下来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那件亵衣仍是原封不动叠在里面。 他放下心来,准备将盒子重新放上屋顶藏好,指尖触到那柔软的布料,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贺雪麟拿脚踩在他肩上的画面,心头一热,捧着那件亵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洗过好几次,或者是因为今晚提前从贺雪麟那里得到太多,这件衣服上的气息已不足以让他满足。 他想要更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众人都说周小山交了好运,竟撞上刁奴欺主,救了小侯爷一命。 接连几日,每提及这件事,大家都要愤愤骂上几句,那贺桑真是不知好歹,小侯爷那般看重他,他竟胆敢对小侯爷生出龌龊心思,妄想爬上小侯爷的床,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周小山听到这些话,还是和以往一样不声不响,大家都夸他沉稳。 这是周小山近身侍奉主人的第五天,从晨起开始,主人只发出一点要醒来的声响,他便立刻进去侍奉主人穿衣。 主人去向母亲请安,他便随行为主人撑伞点灯,主人进书房,他便等在书房,主人外出,他便鞍前马后事无巨细照应主人出行一切事宜……总之当真是像那夜贺雪麟要求的那样,寸步不离,未曾离开贺雪麟视线半步。 贺雪麟对此十分满意,周小山学东西极快,除了沉默寡言,什么都好,看着很大一块,粗野木讷,然而心细如发,很快就掌握了一切,比桑儿还要熟练聪慧。 虽然字还是不大认得全,但书房的那一套也压根难不倒他,第二天就顶着一副与书房格格不入的高大魁梧的身形,研磨,沏茶,焚香,收拾书架琴桌,将所有事情处理得井然有序。 贺雪麟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侍从,原意只想限制他的行动,方便自己随时监视他,顺便再用这些他不擅长的事情磋磨他一下解一解心头之恨。 结果没过几天,就感受到他的方便好用,在他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的照顾下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周小山过上了朝思暮想的生活,如果不是主人夜里不喜欢有人伺候,他真相日夜都守在他身边,不离开他半步,就睡在他床脚,贺雪麟翻个身或者哼一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离新年只剩十多天,学宫开始放课休沐,贺雪麟总算不用寒冬腊月早起上学,可以赖床,心情美得不行。 周小山到了点,轻手轻脚进入卧房,看到贺雪麟仍在睡着,身体藏在温暖的被褥中,只露出半张小脸,皮肤雪白,发色乌黑,长睫浓密,随着呼吸轻轻颤着,鼻尖泛着微微的粉,颜色十分秾艳美丽。 他半跪在床头,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看了好半天,将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压制下去,唯恐惊扰了这副美好的画面。 贺雪麟恍恍惚惚地醒来,酣睡一夜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复苏,浑身软绵绵的,将醒未醒地靠在床头,衣衫睡得凌乱,几缕发丝沾着白净柔软的漂亮脸蛋,水润嫣红的唇瓣微微张着,不时砸吧下嘴,仿佛还在回味梦里尝过的好滋味。 周小山趁他仍半阖着眼睛,紧盯着他,呼吸又粗重起来,于是转过身拿来今日主人要穿的衣服,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将手伸过去。 贺雪麟瞥一眼那条壮硕有力的胳膊,将手递过去,还发着软的手腕瞬间被宽大粗糙的手掌包裹住,借着周小山的胳膊支撑,半闭着眼下了床,一边醒神,一边任由周小山摆弄着。 周小山很小心仔细地替他将衣服层层叠叠穿上,每一件衣服软滑的手感都将他那双手衬得粗糙,但他的动作偏偏比最细心的奴仆还要熟练温柔,让贺雪麟想不起来自己身边是个半年前还在街头行乞的叫花子。 他在周小山体贴温柔的动作中几乎忽略了对方的存在,朦朦胧胧想着自己的事。 周小山替他系腰带,双手从背后绕到他前面,虚虚抱着这具热烘烘、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逐渐缩进两手之间的距离。 尽管不是第一次伺候主人晨起穿衣,但他对这具身子仍然充满强烈的探索欲,不动声色用双手丈量着那截腰身,比他从前想象的还要软,还要细,只用一只手就能完全钳制住,让骄矜尊贵、众星捧月的小侯爷在他身下无法挣脱,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他的理智还在,小侯爷是碰不得摸不得看不得的,他眼下所能做的,只能是个恭顺懂事的仆人。 周小山安静站在贺雪麟背后,高大的身躯将其笼罩,悄无声息地埋头凑到对方雪白柔腻的后颈,缓慢地、绵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被激发出更多贪婪。 于是手下也一时有些失控,腰带猛地收紧。 “唔……” 贺雪麟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吟,带着刚睡醒后的酥软,语调极尽缠绵,叫人心尖发颤。 他完全清醒过来,皱着眉推开周小山缠在他腰间的两只大手,道:“笨手笨脚的。” 周小山飞快地跪下去,低着头,一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的愧疚模样。 贺雪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刚吃饱饭没多久的人,何况周小山这些天表现得都非常好,一次小小的失误不算什么。 他抬手搭在周小山脑袋上,习惯性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旺盛的生命力体现在这颗脑袋上就是头发长得飞快,半年就已经瞧不出曾经刚被救回来时的磕碜样。 只是周小山的发质和人一样摸上去又粗又硬,手感不太好,贺雪麟的手挪到他脸上,摸了摸他眉尾的疤,有些纳闷:“这块疤怎么总是消不掉。” 周小山被他摸过的地方全都酥酥麻麻,既舒爽又亢奋,嗓音禁不住带着丝丝喜悦:“消不掉就留着,只要主人不嫌弃,再多几块疤也没什么。” 贺雪麟故意说道:“你还傻乐呵呢,留了疤丑得很,往后没人愿意和你一个被窝睡觉。” 和沈修洁等人混久了,他也沾染上一些坏习惯,比如知道大多数男子重色,便拿这事调侃。 周小山垂着眼,那张素来平静的脸上果然也显出一丝不自在的神情。 贺雪麟幸灾乐祸,“哈哈,你害羞了。” 周小山盯着他赤裸在外的雪白脚踝,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主人,天冷,穿袜吧。” 贺雪麟刚起来的玩性还没下去,不像平常那样乖乖坐下来由他伺候穿上鞋袜,而是将一条腿抬起,抵在他心口,用力磨蹭了小半圈,道:“穿吧。” 周小山便跪着,两手捧住心口那只软玉一样剔透莹白的裸足,指腹粗粝的老茧沿着雪嫩水润的足踝一圈一圈摩挲着,有些疼,也有些痒。 贺雪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逐渐习惯他伺候起居时的触碰,甚至觉得这略带麻痒的感觉颇为有趣,使一潭死水的生活变得比往日多了些新鲜感。 周小山不言不语地将鞋袜替他穿好,恋恋不舍地放开。 贺雪麟一回头,好奇道:“怎么还跪着?” 周小山说:“主人拿走了我一块玉,能否再还给我?” 贺雪麟怔了怔,才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是他那天让人去搜寻私自外出的周小山,从周小山房里搜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袋钱。 他挑眉问:“只要玉,不要钱了?” 周小山说:“只要玉,不要钱。” 贺雪麟见他逗起来怪没意思的,打开一只匣子在里面找了找,将玉坠子和那袋钱都找出来,扔给他,警告道:“下次再背着我溜出去,就没这么好说了。” 周小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着贺雪麟出去。 外面下着小雪,周小山撑一把巨大的伞,像一座张开绿荫的大树牢牢将风月遮挡在矜贵的主人之外。 贺雪麟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随口问道:“你的字认得怎么样了?” 周小山那日买回来的书是盗版,有很多印刷错误,贺雪麟给了他一本好的,让他自己回去学。 至于能不能学会,就不是贺雪麟需要考虑的了,私心来讲,他不希望反派学会太多,变得像原文一样狡猾。 周小山说:“已经全部认得了。” 贺雪麟半信半疑,加快脚步进了书房,关上门后,让周小山在纸上写,写完再念给他听。 周小山握着笔,那只精制的上等狼毫笔在他手上细得像根牙签,好像稍一用力就要断。 他笨拙地写满一页字,歪歪扭扭,一个一个读给贺雪麟听。 贺雪麟拿着这张纸看了又看,笑了半天,又让他把写字的那只手伸过去。 周小山不知何意,顺从地伸出手。 贺雪麟将他五根手指头一根一根捏了一遍,倒是骨节分明,十分修长,又把自己的一只手盖在他掌上,比了一下,一个是柔腻细嫩的雪白,一个是粗糙梆硬的密褐色。 这只手做起事来十分灵活,粗中有细,但是一想到它写出来的那些字,贺雪麟就还是忍不住地笑,一边笑,一边问:“周小山,你这只手是怎么长的?” 周小山被他的笑晃花了眼,盯着他的脸,只顾偷偷咽唾沫。 贺雪麟渐渐地也停下来,事情比预料得还要严重。 那只是一本很薄的册子,统共一千多字,贺雪麟将书给他的时候随口念过一遍,他就记下了,一个都没错,虽然字写得好笑,但那是因为从来没握过笔。 反派比他想得还要聪明,聪明到有些吓人的地步,要是继续接触这些,少不得又像原文一样心机深沉似海。 还是简单一些好。只是一直让他端茶递水,又有些浪费天分,这些天分出现在反派身上就是灾难,但是在自己人身上就是利器。 所以思来想去,最适合做个简单勇猛的护卫,千万不要用到他那颗阴险卑鄙不择手段的头脑,只需要老实本分地听从主人的吩咐——就像现在这样。 贺雪麟语重心长地说道:“认识这些字就够了,想学东西不是坏事,但你的天分更在别处,从今日里,每旬有两天你可以去府上训练私卫的地方,和护卫们一起学习。” 周小山面露犹疑,但还是点了下头。 皇帝格外恩宠长公主一家,特允府上豢养私卫两百,保护妹妹与侄儿安危,负责训练府上私卫的是镇北军中负伤离职的一名副将,跟着将军戎马半生一身本领,所以这两百私卫的素质比得上正规军人。 谁听着贺雪麟对一名仆人做如此安排,都会惊叹这仆人所受的宠信。 周小山一想到不能时时刻刻看着贺雪麟,就很是不舍。他不在的时候,又是谁用垂涎的目光注视主人的背影,不放过一切时机去触碰主人身体,吮吸主人身上的气味。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感到窃喜。主人从不对旁人那样,说明他在主人心中的地位是有些特殊的。 这一认知让他即便睡着,也在梦中差点笑醒。 谁都比不过他,他对主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这一年年底,周小山独自沉浸在满天的喜悦中,他本来就是为了得到贺雪麟的青睐而去学读书的,学字还是学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贺雪麟能够在意他。 贺雪麟自然是最最在意他,所有人里面,没有人是比他这个大反派更具破坏力的,只要他这个大反派一直这样老实本分不作妖,一切就都风平浪静。 很快到了除夕宫宴,皇帝身体转好,宫宴办得热闹,贺雪麟和母亲一起进宫。 周小山自从接了贺桑的职,平日里总是和贺雪麟一起出门,没想到今晚却被明令禁止不准出门,被留在府中。 他有些想不明白,今晚是除夕,是迎接新年的日子,在这样特别的日子,主人不喜欢和他一起度过吗? 贺雪麟才不管他怎么想,总之今晚宫宴毫无疑问平王也会出现,人多眼杂最适合私相授受。 他好不容易让周小山变得人模人样,万一和平王一见面就激发出反派的潜力,岂不是前功尽弃。 正这么想着,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掀开车帘一看,另有一辆马车在前方挡住了路。 那辆马车上的人下来,认出贺雪麟,道:“小侯爷见怪,殿下的马车坏了,正找人来修。” 坏掉的马车是平王的,贺雪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让周小山一起出门。 车帘掀开,平王赵静暄从车上下来,一张脸苍白瘦削,五官是俊美的,但由于缺少血色,显出几分阴沉的味道。 他直朝着贺雪麟的马车走过来,停在车前,微微一笑:“真不赶巧,恰好挡了狸奴的道。” 贺雪麟蹙蹙眉,咕哝着:“没什么。” 赵静暄咳嗽几声,他身边仆人急忙将外衣为他披上,道:“殿下,回车上吧。” 赵静暄摇摇头,“车上闷得很,我同青林侯说说话。” 他望着贺雪麟苦涩一笑:“小狸奴好久不肯来看我,是生我气了?” 贺雪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想就这么放下帘子不再理会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 赵静暄身旁仆人左右为难,用央求的眼神看着贺雪麟,几乎要跪下来:“小侯爷,殿□□弱,禁不住外面的风雪,偏又对您日思夜想,可否请您邀殿下去车上坐坐。” 贺雪麟走也走不了,硬着头皮请他上车。 因为赵静暄的进入,温暖宽敞的车厢仿佛温度骤降,充斥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贺雪麟防备着对方,但又不好让对方瞧出异样,没话找话地说道:“平王殿下看上去气色不错。” 赵静暄笑道:“我与父皇血脉相连,兴许是父皇龙体痊愈,吉光也照耀到身上了。” 贺雪麟说:“殿下和圣上真是父子情深。” 赵静暄忽然握住他手,“狸奴,你近来越发对我冷淡,说这些客套的场面话又有什么意思,从前你都唤我五哥。” 贺雪麟像被阴冷毒蛇缠上似的挣扎着甩开手,提高声音问车外的仆人:“殿下的马车修好没有?” 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道:“快、快了小侯爷。” 赵静暄似乎并不为这事操心,只定定望着贺雪麟雪□□致的侧脸和从领口露出的一截莹润修长的脖子,舔了舔唇。 见贺雪麟扭着头刻意忽视他的存在,他又肆意地将那只刚摸过对方的手抬起来,凑到鼻尖,轻轻嗅着,嘴里说道:“狸奴的身上总是这般香甜,五哥只要一见狸奴,就连药也不想吃了,只闻一闻狸奴身上的甜香就什么病痛都好了。” 贺雪麟瞪了他一眼,微微有些恼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赵静暄道:“是我错了,狸奴长大了,不能再随意调笑。” 贺雪麟忍不住想下车去透气时,外面终于传来下人禀告马车已经修好,赵静暄只好告别他,从他车上离开。 此时路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要进宫赴宴的,其中有几位向这边投来充满深思的目光。 太子已被贬去东平城一年,储君之位久悬,满朝文武谁都比不过长公主一家在圣上心中的位置,镇北大将军贺秦更是手握一只既能戍边又能撼动国之根基的大军。 若是得到这一家的支持,储君之位十拿九稳。 刚进宫门,贺雪麟就和母亲一起被皇帝身边的总管公公拦截,二人调转方向,去见皇帝。 这还是皇帝病愈后第一次私下召见二人,屏退一众宫人之后,老迈的皇帝脸上褪下人前威严,像普通人一样拉家常。 “朕虽然有很多儿女和兄弟姐妹,但越发觉得,能真正称之为家人的不多。” 皇帝老态龙钟地倚在榻上,看向赵靖柔,“阿柔,你还记得母亲从前常说的话吗,她说只有当了皇帝,才有无尽的快乐。” 赵靖柔不打扰他的倾诉欲,默然不语地听着。 他继续道:“可我最近总有一种……一种……我将不得善终的感觉,我会死得很孤独。” 赵靖柔连忙制止:“皇兄,别说这些吓人的话,你康健得很,能活千万岁不止。”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又看向贺雪麟,“进宫时遇上平王了?” 贺雪麟点点头。 赵靖柔严肃起来,“不是让你不要和皇子们走得太近,少给你舅舅添麻烦。” 皇帝摆摆手,“那几个皇子什么心思我都明白,我也是做过皇子的。雪麟即便躲着他们走,他们也会想尽办法缠上来的。” 贺雪麟坚定地表衷心,“舅舅放心,我谁来缠上都不理。” 皇帝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要怪我,让你们搅进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我也嫌累,前朝后宫,全是阳奉阴违,打着为我尽忠的旗号中饱私囊。这皇帝,做得没甚意思。” 贺雪麟和母亲对视一眼,神色微妙。皇帝身体虽暂时好了,但颓丧得很,怕是又生了心病。 皇帝絮絮叨叨说着:“东平王,朕待这个儿子不薄,朕难道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吗,但凡有一点转机!” 贺雪麟说:“圣上是重情重义之人,是东平王自毁前程。” 东平王也就是去年被废的太子,顶着谋反的罪名,愣是让皇帝因念旧情而逃过一死,只被贬去东平城。 同时,这位东平王也是原文主角,最后将周小山五马分尸,拨乱反正,夺回赵氏江山,跌落谷底又重回巅峰,可以说是一本爽文。 贺雪麟发着愣,盯着皇帝手边的一壶酒,闻到缕缕醇香。 皇帝也知这话题太过严肃,借着这机会拿起酒壶,打趣贺雪麟:“还未及冠,也想吃酒?” 贺雪麟忙不迭地点头。 皇帝将酒递过去,“快开宴了,带回去吃吧,现在醉了酒,当众丢脸可别怪我这个舅舅坑害你。” 叙完话,贺雪麟和母亲先行离开,去往宴席举办的宫殿。 殿中为应和佳节气氛,布置得流光溢彩,赴宴的皇亲贵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应酬交谈。 贺雪麟一到,殿内不约而同陷入寂静,接着又恢复恢复热闹。 大家都清楚他和长公主去见过谁,在这种皇帝年迈、太子之位高悬的敏感时刻,他和皇帝都谈了些什么,是否有他们最关心的那个问题,让一些人浮想联翩。 就像皇帝说的那样,贺雪麟即便想躲,也躲不掉,赵靖柔有女子与长公主两层身份将有心之人阻挡住,贺雪麟这个还在上学的小侯爷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生得这样貌美的小侯爷,身边终日围绕着忠诚而谄媚的走狗,一些新人物的靠近并不显得突兀。 沈修洁自他进入殿内就留在他身边,每过来一个打招呼的人,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向他解说:这个是燕王的人,那个是平王的人,下一个是东平王的人…… 贺雪麟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那你和沈统领又是谁的人?” 沈修洁谄媚一笑:“这话说的,我自然是雪麟你的人,只要你愿意要,我今晚便能将自己洗干净送过去。” 贺雪麟让他滚一边去。 宫宴一结束,贺雪麟就飞快地回府,不想再应付那些试图打探皇帝态度的人。 出宫门时,等在马车上的仆人连忙跳下来,拿着披风要为他披上御寒,手一松就将披风掉到地上,落到一滩被踩得污浊的雪水中。 仆人跪地认错。 贺雪麟皱皱眉,站在那里怀念了一秒周小山的稳妥和体贴。 深夜的风寒冷彻骨,他呼出团团白雾,身体颤栗了一下,低声催促:“上车吧。” “等等。” 平王赵静暄在身后喊。 贺雪麟略停了停,偏过头看他。 他边往这边走,边解开自己身上外套,不等贺雪麟反应,就将外套披到贺雪麟肩上,道:“我住得近,狸奴可别着了凉。” 说完便很干脆地转身走了。 贺雪麟一上马车就立刻脱下那件衣服仔细检查,满脸狐疑,推测衣服里藏着毒针毒药毒蛇借此来暗害他,再像原文那样除掉他和父亲和镇北军。 可将衣服里里外外查看好几遍,那也只是一件很寻常的衣服。 但他还是没有往身上穿,今年算是平稳过去了,但能不能一直平稳下去,还没定数。 周小山在院门后以固定的频率来回踱步,院中其他下人喊他去吃酒过节迎新年,他摆手拒绝。 门口的两盏灯将他的身影拉长,放大,像一个可怖而阴森的庞然大物。 贺雪麟进门时吓了一跳,问:“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周小山有些委屈地迎上去,还未开口就闻到一缕苦涩的药味,定睛一瞧,贺雪麟手上亲自拿着一件外套。 贺雪麟吃什么穿什么他牢记于心,比谁都清楚,那衣服可不是出发前他替贺雪麟穿上的。 他沉声说道:“我在等主人回家。” 贺雪麟把赵静暄那件衣服顺手塞到他怀里,边往屋里走边说道:“在哪儿等不是等,怎么像一个傻子。” 进门时,他又想起什么,连忙回过头,将赵静暄的衣服又从周小山手里夺回来,嘀咕着:“这个可不能给你。” 周小山手上突然空了,心里也好似空落落的。 跟着镇北军副将在训练场学习的这段时日,他对很多事也有所了解,京中能与小侯爷来往、又常年浸在药罐子里的,只有那个体弱的平王。 他的主人,不仅是只漂亮骄傲的小狸奴,还是一只香饽饽,平王,燕王,东平王,哪怕是生母出身异族的十七皇子,谁得到了这只狸奴,天下至尊的皇位便如掌中之物。 高高在上的皇子,和矜贵骄傲的小侯爷,交朋友是再门当户对不过,推心置腹抵足而眠都不算什么,何况是赠一件衣服。 那苦涩的药味将贺雪麟身上甜香都掩盖住了,好像野狗在心爱的地盘上做了标记。 近来萦绕在周小山心间的那股喜悦得意之情散了一大半。 他到底只是一个卑贱的奴仆。 上元灯节之前,贺雪麟借口身体不适拒绝出门见客,就连那些向来交好的同窗也拒之门外。 无事可做的日子,他喜欢观察周小山。 周小山不知是读了书,还是环境变了,一日比一日更像个体面人,虽还是沉闷,但那种木讷的气质变成了一种内敛和稳重。 更让贺雪麟意外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阖府上下都在称赞周小山的仁善。 大反派忽然成了众望所归的大好人,虽然少了点刺激,但贺雪麟颇感欣慰,认为这一积极的改变是他引导监督有方的结果。 他对弃恶从善的周小山相当和善,兴致来了还会善心大发地亲自指点对方识字读书。 周小山把练完的字给他看,那是照着贺雪麟的字临摹的,已经模仿得有模有样,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刚刚学会写字的人。 这样一个聪慧的人,如果不是反派,将会是一个珍贵的人才。 贺雪麟把几张写过的字帖一扔,有些不耐烦地说:“行了,今天就先学到这里。” 他望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嘀咕着:“我得找点打发时间的乐子。” 周小山默默将他扔掉的字捡起来,他看见了并不阻止,只有些不解地问:“捡它做什么?” 周小山说:“这都是主人写的,我想收藏起来多看看。”上面还留着主人衣袖和指尖拂过的痕迹,墨汁都染着主人身上的香,鼻尖呼出的气息。 贺雪麟夸他是个上进爱学习的好学生,站起来在书房慢悠悠踱步。 私下里的小侯爷不愿好好穿衣服,腰带松散地系着,细腰在宽大的衣服里晃着,领口露着莹润雪白的脖颈,用那双冶艳勾人而不自知的眼睛骄矜又无辜地瞧着人,怕是恨不得被人立刻剥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尝个遍。 他百无聊赖地伸出手,在周小山精壮硬实的身体上捏来捏去,好像周小山身上的每一处构造都异于常人,让他新奇。 周小山默不作声,没有表现出抗拒,但胸口起伏着,呼吸越发深重,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贺雪麟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不想欺人太甚,于是收回那只手,若无其事说道:“这天怪冷的,我想起来除夕宫宴那天圣上给了我一壶酒,一直忘了尝,你拿过来吧。” 周小山几步走到门口,心里全是失望,主人的亲近总是那么漫不经心,一闪即逝,那只手那么漂亮,为何总是吝啬得不肯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他调动脸上皮肉组织,模仿那些深得人心的家伙,露出一个浅淡却温和的笑。 那壶酒很快取来了。 贺雪麟有些雀跃,迫不及待从他手上接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听说古人的酒度数低,还有他最喜欢的甜味,他不由更是期待品尝这味道。 周小山错愕看着他对一壶酒两眼放光,问:“要放在炉边温一下吗?” 贺雪麟砸吧砸吧嘴,强忍馋意说:“温吧。” 周小山点了小炉子,余光瞥见他两只手捧住脸,眼巴巴凑过来望着,乖乖地等。 一瞧他这副姿态,周小山只恨自己不能化成一团世间最炙热的火,将主人急等着要尝的这壶酒温热。 摸着那壶身温度有些上来,贺雪麟便伸手抢了过去,连酒杯都免了,揭开壶盖,唇瓣含住边沿,往嘴里抿了一小口。 屋子里沉默半晌后,传来贺雪麟略有些挑剔的声音:“它不甜。” 周小山第一次听说一壶酒好不好是用甜或不甜来判断的,但主人浑身上下都是香的都是甜的,进了主人嘴里的酒,哪怕再烈,被那柔软的口腔和嫩红的舌尖一浸润,肯定也变得和主人一样香甜了。 烈酒将美人的嘴唇刺激得越发鲜艳滋润,周小山盯着他的唇瓣,咽下口水,想就这么亲上去,代替那不懂怜惜的烈酒,将主人柔嫩可怜的唇舌好好疼爱安抚一遍。 贺雪麟放下酒壶,呆呆望了会儿屋顶,咕哝着:“好奇怪,屋顶怎么转来转去的。” 周小山发现他醉了,已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指着桌上的一对花瓶问那里怎么会有两个小人在亲嘴。 贺雪麟从椅子上下来,摇摇晃晃往两个“亲嘴的小人”跟前跑。 周小山拉住他,眼神逐渐变得幽深,缓缓开口:“主人醉了,小山扶主人去睡觉。” 贺雪麟晕乎乎的,脸泛着诱人的红,眼神潮湿地瞪着他:“我不要和你睡觉,你这么大,会压死我。” 周小山呼吸一滞,灼热的目光游走在他脸上身上,哑声解释道:“不是和主人睡觉,是扶主人去睡觉。” 贺雪麟张着湿润嫣红的唇,仰脸望着他,水濛濛的眼里一片茫然,将上半身探过来,凑近他含糊不清地问:“你说什么,什么睡觉?” 因为不胜酒力,那矜贵的身子软绵绵的,两条腿站立不稳,细腰支撑不住似的摇摆颤抖,晃过来,扭过去,稍不注意,就被一阵风推进周小山怀里。 周小山瞥一眼窗,没关紧,留了个缝,也许会被人看见。 他紧绷身体,将那股冲动与渴望强行压制下去,两只手规规矩矩垂在身体两侧,壮硕身躯安安分分站着,充当主人的靠背。 贺雪麟仿佛将他当成了床,在他怀里滚了滚,俯着身,低着头,额头抵在他胸口,两只手在他胳膊捏了又捏,惊奇地嘀咕着:“周小山你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大,这么硬。” 周小山说不出一句话,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贺雪麟将耳朵贴在他胸口,说:“这里好吵,有个东西一直隔着衣服在撞我,好用力。”又一路从心口听到了喉咙,“这里也好吵。”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问:“周小山,你怎么一直在咽口水,你饿了吗?” 周小山点点头,“我是主人的狗,只有主人才能喂饱我。” 贺雪麟从他怀里离开,扶着他的胳膊勉强站稳身体,审视他片刻,笑了起来:“你想吃什么?” 周小山什么也不说,只紧盯着他的脸,喉结滚动着。 贺雪麟摸他的喉结,想要阻止它的滚动,“大傻狗,你说你饿了,怎么光咽口水,不会吐舌头?” 周小山握住他手腕,触感柔腻,散发着比食物更加惹人垂涎的香味。 他舔了贺雪麟一下,在腕上留下垂涎的水痕。 贺雪麟只当他是在模仿一条讨好主人的狗,开心地笑起来,却被他得寸进尺,舌尖钻进掌心,更贪婪地舔舐手上每一寸肌肤。 周小山牢牢攥着那只手腕不放,将那白净漂亮的手指一根根舔吻,又去舔他更白更嫩的手指间的缝隙。 他鼻尖和嘴里一同喷出来又深又重的粗气,着了火一般,贺雪麟被搔刮地又热又痒,笑意却止不住,一边笑着,一边不断把手往回缩。 周小山没抱,自然不能停下这“讨好”的动作,一定要将吝啬的主人舔到开心舔到满意,心甘情愿拿出更美味的东西来。 贺雪麟有些生气了,斥道:“你这条大傻狗,别再光顾着舔我了。” 周小山和自己的理智争斗片刻,不舍地放开。 他原以为这就是今天的全部好运,接下来只能等着贺雪麟酒醒,继续做他安守本分的奴仆,最多趁人不注意痴忘一会儿主人的背影。 贺雪麟却又回过头来,不满道:“大傻狗,还愣着干什么,你把我弄得这么脏,还不快抱我去洗澡。” 周小山怔住,两只手僵在身体两侧,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贺雪麟理直气壮地说:“我腿软,走不动,你还不快点。” 周小山生怕这骄纵任性的主人改变主意,上前一步便猛地将人打横抱起,直奔浴池。 一路上偶尔碰见院子里的下人,被这一幕惊得石化在原地,揉着眼睛不愿相信小侯爷已经依赖那怪模怪样的周小山到如此地步。 周小山有种诡异的快感,想当着他们的面将贺雪麟再尽情舔舐一遍,让他们知道他是唯一这样对主人痴缠放肆却不会惹怒主人、只会被骂一声“傻狗”的特殊存在。 贺雪麟还在玩他的喉结,凸起的圆球总是抓不住,滚动得越发快,叫人看得越发头晕眼花。 于是他狠咬了周小山一口。 周小山一个激灵,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将人压在了铺着圆润鹅卵石的地面上。 池中温泉熏得地面温暖如春,贺雪麟不觉得冷,昏昏欲睡,眼睛闭了起来,丝毫不曾想起来身上还压了个庞然大物,阴影将他全部笼罩住,野兽般粗莽坚硬的气息随时要将他从里到外都染透。 周小山伏在美丽的主人身上,定住不动,兽性的光从眼里射出来,身上披了半年的人皮束缚得他双眼充血,只想撕裂卸下束手束脚的伪装,将天真好骗的可口主人吃个尽兴。 他的手一点点移到昏沉中的人腰间,正要握住那截又细又软的腰,门口传来一道有些忐忑的声音。 “周哥,是你在里面吗?” 周小山听到一道相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他前几日刚说过话的一个小厮。 他望了贺雪麟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开了道门缝。 那小厮有些惶恐地冲他笑着:“周哥,出来说话吧。” 周小山想了想便打开门走出去,又谨慎地关好门,将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 小厮知道他不苟言笑,并不怎么害怕,将一只包袱递过去说:“小侯爷昨日吩咐我将浴室的香胰子换掉,添上羊乳和珍珠粉,我白日里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送来,怕小侯爷怪罪……周哥你替我求求情……” 见周小山没拒绝,神态轻松了些,感叹道:“小侯爷沐浴时向来不喜欢被人近身,周哥果然是深受信赖,小侯爷连这时候都离不了你。” 周小山没说话,默默将那装着香胰子的包袱收了,准备回去继续“伺候”昏睡在池边的可怜主人。 手上的包袱里却掉下来一袋钱,他望向站着没走的小厮。 对方搓搓手,有些脸红地说道:“其实还有一事麻烦周哥,我和厨房的三丫瞧上眼了,我想求小侯爷允我和三丫成亲,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下人不比主子,小侯爷将来就算娶了贤妻,再纳十房美妾,也不成问题,我就不一样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嫌弃我的……” 周小山心还热着,没耐心听他碎碎念,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小厮便美滋滋地走了,边走边说:“全府里就属周哥心肠最好,最仁慈善良。” 周小山回了浴室,插上门,看清状况后有些意外,贺雪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自己进了浴池,嫌脱衣服麻烦,只将外衣扔了一地,还穿着一层里衣。 被水浸湿之后,轻薄的布料紧贴着身上,白腻腻的颜色在水下若隐若现。 周小山轻喊一声,水中的人没回应,像是又睡着了。 醉了酒的主人不仅脑袋稀里糊涂,身体也软得像是没了骨头,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池便不肯再挪步,伏在池边将脸埋在臂弯,胸口微微起伏着,水淋淋的身体掩在雾蒙蒙的水汽中,隐约听见轻轻的呼吸声,以及偶尔搅出的水声。 周小山想起自己另一个更正当的职责,金枝玉叶的小侯爷在浴池里睡觉出了事,就是他没照顾好。 他轻轻下了水,打算将贺雪麟从水里捞起来。 坚硬粗壮的身体一进浴池,每动作一下,搅出来的水声就更清晰,水波荡开,贺雪麟身子随水摇曳,滑腻的肌肤固定不住身体,沿着浴池边缘往下坠,就快整个人坠进水底。 周小山将他快要溺水的身子稳稳接住,顺势便搂进怀里,这身子被水浸润得又暖又香,抱紧时又软又湿又滑,好像要从手臂中间溜走一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美好的气息和触感让周小山沉醉,满眼都是极尽的痴迷,着了魔似的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狠揉着,着了魔般地嗅着,蹭着,脸和嘴都贴上去,舔着,亲着。 细腻柔润的皮肤水嫩嫩,比羊乳还要丝滑馨香,引诱着他做出选择,立刻就将这养尊处优貌美骄矜的小主人按在水中,将水声搅得更混乱缠绵惹人遐想。 贺雪麟脑袋昏沉,胸口也闷得很,好像身上压了一座巍峨的高山,怎么也推不开。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也重得很,热水泡得他渐渐浑身酥软,压在身上的高山似乎也消失了。 他想即便出了事,周小山应该不会不管他的,于是又任由水波荡漾,陷入酣睡。 周小山醒悟过来。 只有畜生才会只顾眼前的满足,不顾以后的长长久久,他又不是畜生,绝不会因此而断送留在贺雪麟身边的前途,他只要亲一亲、抱一抱他就好。 一个忠诚的仆人是不会惊扰主人睡觉的,更不会弄疼主人。 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抱着,轻轻地舔。 在他臂弯下的贺雪麟被衬成极轻柔的一片,以他的力气一只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托起来,掐着腰禁锢在身下,再稍加一分力气,就能弄坏。 他不得不用上十二分力气,克制自己将对方揉碎在怀里的冲动。 即便如此克制收敛,他还是发出满足地喟叹,从前他怎么敢想这些,即便敢想,又怎么有机会做到,他只能远远地卑微地望着,连高贵小侯爷的一片衣角都碰不着。 他贴上贺雪麟耳畔,絮絮呢喃着:“主人好乖,好漂亮好乖。” “好想吃。” “有人这样对待过主人吗,主人也会像现在这样乖乖闭着眼睛,让赵静暄抱在怀里亲吗?” “他们一心想着把主人弄脏弄坏,只有我才是主人最忠诚的奴仆。” “只给我亲,只给我抱,好不好。我会疼主人,爱主人。” “主人真的要娶妻纳妾吗?” “可是主人抱起来好舒服,好软,好香,不娶妻纳妾好不好,就这么被我抱着不好吗。” …… 贺雪麟睡得很沉,就是耳边似乎总有只蚊子在嗡个不停,脖子和脸也总是湿漉漉的,痒痒的。 过了很久,蚊子消失了,身上也干爽了,再一睁眼,天就亮了。 他茫然地坐在床头,揉着脑袋,感受着宿醉后的眩晕。 低头一瞧,身上的衣服有些陌生,又有些眼熟,过分宽大,不像是他会贴身穿着睡觉的那种衣服。 门推开来,周小山走到床边,神态沉稳,目光安分地从他身上错开,垂眼提醒道:“我给主人准备了醒酒汤,怕主人宿醉难受。” 贺雪麟正需要这个,连忙端在手上对着碗沿一口一口喝下去。 周小山本来准备动手喂他的,现在只能守在床边,出神盯着他贴在碗口的唇瓣,和领口露出的雪白脖颈,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滋味。 他是一只忠诚又温顺的狗,所以舔舐讨好主人从不用牙齿,也绝不会在主人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任何印子,让主人不喜。但只要用鼻子一闻便能知道,主人身上沾满了他的气息。 贺雪麟喝完醒酒汤,舒适了不少,看到周小山恭顺安静地守在一旁,想到醒酒汤是他准备的,感觉他是越来越体贴周到,最忠诚懂事的仆人莫过如此。 “小山,我以前看错你了,”贺雪麟有几分郑重地感慨,“人不可貌相啊。” 周小山以为他察觉了什么,抬眼望向他。 贺雪麟对他笑了一下,伸手示意他过来,拍了拍他毛绒绒的大脑袋,一边说道:“其实你可以是一个好人。” 周小山收了碗,准备走。 贺雪麟喊住他,问道:“我身上的衣服哪里来的?” 周小山镇定自若说道:“昨晚沐浴更衣,主人醉了酒将本来要穿的衣服都扔进了水里,我怕主人受凉,便擅作主张替主人换了我的衣服。” 贺雪麟对于穿什么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觉得这衣服的料子有些粗硬,就像周小山这个人一样,磨得他有些难受。 但人家毕竟出于好心,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挥挥手让他下去。 周小山料到他会是如此反应,那件衣服在他身上磨着蹭着,一夜过去,早已将他染上了自己的味道。 贺雪麟转手就让人给周小山做了几声料子更细软的衣服,以免下次又有类似的意外发生,让他被那粗糙的布料磨红了皮肤。 积雪消融,周小山换上新衣服,陪贺雪麟去学宫读书,每日一早将困倦赖床的贺雪麟喊醒,替他更衣。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睡懵了的贺雪麟身子是软的,当真像是一只猫一样柔若无骨,轻轻一碰就好像要化成一滩晶莹剔透的液体,散发着温热香甜的味道,诱使人去吮吸舔舐。 想替这种状态下的小侯爷穿上衣服,周小山要面临很大的考验,但又乐在其中。 之后等贺雪麟完全清醒,去了学宫,这种温存就一去不复返了。 周小山只能看着他和那些同样出身显贵风流快乐的同窗谈天说地,谈笑风生。 他们说的那些,周小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一无所知。 只是他一句也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正在说话正在笑的人。 他知道其余人簇拥在贺雪麟身边时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论君子之道时盯着贺雪麟的脸,心里想的全是下流无耻小人行径,他们聊民心和君心,想要的只是贺雪麟的心。 春暖花开,人和动物都在蠢蠢欲动。 午后,贺雪麟拿着一本书坐在湖边的假山旁,感受春光和流水,美景美人相处十分和谐。 几个狐朋狗友像往常一样聚在他身旁,说些有的没的,。 圣上前几日在早朝显露出要立太子的意图,结局未定,各方都惴惴不安。 贺雪麟这几人虽然都没有一官半职,然而出身决定要与这事有所牵连,就连沈修洁轻佻笑容下都能窥见几分烦乱。 “圣上似乎属意燕王,”沈修洁说,“但有人弹劾燕王纵容家奴欺压百姓,父皇脸色不悦。” 纪同攀着贺雪麟的袖子,做出惊恐的样子,“朝堂纷争好可怕呀麟哥哥。” 他说着,几乎要钻到贺雪麟怀里去。 贺雪麟正要出言宽慰,沈修洁幽幽开口:“国舅爷要是害怕,就去求一求宫里的姐姐,纪妃相伴圣上左右,说不定知道圣上的心思。太子的人选一定下来,纷争自然也就结束了。” 纪同笑道:“圣上不急,你先急了?难道沈统领也有属意的太子人选了?” 沈修洁脸色一变,恼道:“你胡说什么!” 贺雪麟在一旁看戏,禁卫军是宫城防卫最有力的保障,拿捏着皇帝的性命,背负上结党的名声也就离脑袋落地不远了,沈修洁当然慌。 但根据原文的发展,这时候平王肯定私下里试图拉拢沈家了,沈统领一心忠于圣上,就有了后来的周小山的卑鄙手段,让统领死于非命,平王责备周小山莽撞的同时,也为这个幸运的结果暗自高兴。 现在周小山和平王井水不犯河水,和禁卫军界限分明,平王肯定会在禁卫军培养其他心腹,以备不测。 贺雪麟想到这里,站起来张望一圈,有几分严肃地问:“周小山呢?” 这群人当然不会在意一个仆从的去向,沈修洁啧啧称奇:“我始终想不明白,就算桑儿没了,咱们小侯爷也不至于连一个像样的奴才都找不到。” 贺雪麟没搭理他,要去确认周小山没背着他干什么坏事,走上歧途。 纪同乖巧开口:“麟哥哥,我帮你去找他吧。” 他仍旧抓着贺雪麟的手,准备一起离开。 沈修洁却默默伸出一只脚,将他绊倒,然后不怀好意地大笑,“国舅爷不攀着别人连路都走不稳,还要帮忙呢。” “麟哥哥,你看他,怎么总是针对我。”纪同仗着自己深受贺雪麟的“宠爱”,做出了委屈胆怯的姿态。 贺雪麟瞪了沈修洁一眼,所有人里面,就他最喜欢找事。 沈修洁感受到美人这一眼饱含的不满和嫌恶,若是平日,他肯定要若无其事地嬉笑几句,此刻竟是突然被刺痛了心。 这几日本就被家中的事闹得心烦意乱,还要眼睁睁瞧着魂牵梦绕的美人袒护一个矫揉造作的蠢货,心里无法自制地涌现出一股酸楚的痛苦。 他不甘地说道:“我哪点比不上他,你干嘛老是偏袒他。” 贺雪麟说:“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断你们的案子,你们自己闹去吧。” 说完便将纪同也给丢下,独自走远了。 周小山是一个十分显眼的目标,贺雪麟找人问了问,很快就找到了。 紧接着他看看到一副令人忍俊不禁的画面,人高马大的周小山正躲在马车上,蒲扇般的大手拿着一枚绣花针,专注地缝着一件衣服。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那件衣服是贺雪麟早上脱下来留在马车上的,竟是什么时候破了都不知道。 薄薄的布料和小小的绣花针拿在周小山手上似有千斤重,必须全神贯注才不会将针折断或是将布料撕碎成粉末。 听到动静,周小山抬头望向车门口,面露诧异:“主人散学了?” 贺雪麟歪了歪那颗美丽的脑袋,反问:“这么早,散什么学。” 他越看周小山这副样子就越感到好笑,“是不是家里的下人欺负你,怎么连缝补衣物的活都推给你了?” 周小山怔了一下,连连摇头:“不,不,是我闲来无事……” 闲来无事,想着贺雪麟,想着浴池中那具任凭他揉弄的温热潮湿的身体,仿佛仍然停留在怀抱里的触感折磨得他如痴如狂,那令人迷恋的气味使他像一条饿极了的狗一样疯狂翕动鼻翼,寻找着沾染主人味道的一切,想将它们一一舔舐,想将它们揉碎在怀里。 贺雪麟不知道,那件衣服之所以需要缝补,是因为一从身上脱下,便被当成自己的替代品,承受了忠诚仆人对主人所表达的一腔热情,不堪承受忠仆的爱意,被可怜地撕裂了。 周小山越是躲闪,贺雪麟就越是坚信自己的猜测,劝道:“安分老实也没错,但你有时候也过于安分老实了,这样容易被人占便宜。” 周小山低着头,温顺开口:“是。”又说:“我只替主人做这些,旁人我不理的。” 贺雪麟点点头,“小山,你这样就很好。” 周小山不是很清楚他说的“这样”是哪样,但无法满足一直“这样”,连抱一抱主人都要偷偷摸摸,主人这么漂亮这么美好,为什么就不能随时随地想抱就抱,想亲就亲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小侯爷对周小山的看重和信任有目共睹,众人提起周小山都是一脸叹服,一个臭水沟里爬出来的怪模怪样的乞丐,凭着高尚正直的品格和友善温良的性情,就这么得到了主人的青睐。 这对其余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激励,不识字没关系,嘴巴笨也没关系,只要对主子忠诚,忠心侍奉主子,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一大早,贺雪麟仍旧由周小山陪同,去给母亲请安。 春光明媚,贺雪麟想出门踏青,于是说道:“今日我想去游湖。” 他虽然没回头,但周小山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故意问道:“不邀沈公子他们一起吗?” 贺雪麟摇摇头,近来因为立储一事他们几个相处不太融洽,凑一起怪没意思的。 周小山低着头,满意地笑。 贺雪麟见到赵靖柔,发现她脸色不对,关心道:“母亲为何事忧愁?” 赵靖柔说:“也算不得忧愁,是你父亲来信了,边关如今安宁无事,你父亲想要向圣上请辞归乡。” 贺雪麟说:“我觉得我也算一件好事。” “能远离当然好,就是不知道圣上会不会同意。” “将来储君继位,父亲便是眼中钉肉中刺,圣上仁慈,定不会让他的太子和他的好友陷入两难境地。” 皇帝虽然病好了,但是意志消沉,撑不了多久就会像原文一样彻底病倒。 事情会发生在今年年底,但这回没有周小山搅局,应当还能多撑一段时间,只要这段时间内顺利进行权力交接,让燕王这个主角继位,一切也就相安无事。 尽管这回也许能避开原文的乱局,但贺雪麟还是打算最迟今年秋天就离开京城,等过了风头再视情况而定。 和长公主见过面,贺雪麟恢复了轻松愉悦的心情,依计划出门。 一条河穿城而过,其中一段沿途景色宜人,大大小小的游船画舫在河上往来,为富贵闲人提供游湖赏景的绝佳视角。 贺雪麟走上一艘游船,船上飘散着丝竹管弦之声,船身启动,破开河面,缓缓前行。 他支着下巴坐在窗边,另一只手无意识摩挲着酒瓶的瓶颈。 周小山默默盯着那只白净修长的手,想起今早晨起侍奉他梳洗,这只手被热水浸润得湿漉漉,指节泛着柔嫩的粉色,看起来极为可口。可惜那时候主人没有饮酒,没有喝醉,并不肯像上一次那样施舍他。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替贺雪麟倒了一杯酒,推到贺雪麟面前。 贺雪麟拿起来准备喝,凑到唇边闻出酒味,吸取教训道:“不饮酒了,免费明天一早又头疼。” 周小山便不动声色将酒换了,回来时,贺雪麟手里拿着一袋银子晃得乱响,见到他进门,就顺手扔给他。 他不解,“这是?” 贺雪麟说:“接下来你离开一段时间,离京城越远越好。” 周小山的心往下沉,五脏六腑都跟着刺痛起来,后知后觉这种感受名为悲伤。 他不敢置信地问:“主人要赶我走?” 贺雪麟愣了一下,“你别听话只听一半,我话没说完。” 周小山的悲伤瞬间消失了,恭恭敬敬地问:“主人有什么吩咐?” 贺雪麟说:“你去替我置办一间宅子,私下里进行,剩下的钱你拿去娶妻也好买酒喝也罢,是给你的酬劳。” 周小山抬眼瞧向他那昳丽的脸,咂摸着他说的“娶妻”这两个字,心猛地一跳,剧烈颤动着。 为了不让贺雪麟看出异常,他把脑袋埋得很低,闷声闷气地问:“关于这宅子,主人还有什么要求?” 贺雪麟托着腮,思考起来,偷偷置办私宅是他一早就打算做的事,即便是是为了离开京城躲避乱局时居住,寻常日子过得烦了也能隐居。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安静一些,能看花,能玩水,冬天有太阳,夏天有凉风,就差不多了。” 周小山点点头。 “对了,”贺雪麟想到什么,立刻补充,“你住的屋子记得弄一张大一些结实一些的床。” 他老早就在担心,周小山长得人高马大,现在睡的那张小床显得可怜巴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 周小山听到他如此关心自己,连睡觉的床都替他考虑到了,浑身的血都像是沸腾起来一般,比亲手将他搂在怀中用力揉弄时还要激动亢奋。 他想,主人是疼爱他的。 “那主人睡的床呢,有什么要求吗?” 贺雪麟摆摆手,“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周小山心想,好吧,主人像猫一样软,一只手就能掐住腰提起来,只要他不上到床上,主人的床是不容易被压坏的。 就算坏了,他也可以抱着主人去自己的床上,他会准备一张又大又软又结实的床,怎么弄都不会坏的那种。 只是一想到要为这件事离开很久,他就充满不舍,他想主人至少应该让他抱上一整天,让他吮吸够了他身上的味道,才能勉强撑过接下来分别的时间。 贺雪麟疑惑道:“怎么还看着我?还有其他问题吗?” 周小山说:“主人真的不饮酒吗,这酒是甜酒。”他将刚拿过来的其中一壶放在桌上。 贺雪麟表现出一丝兴趣,正要伸手去碰,窗外另一艘游船擦着船身慢悠悠驶过,那艘船的窗户也是打开的,窗后的房间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影。 那人五感敏锐,察觉到贺雪麟注视的目光,扭过头来,认出他的身份,推开怀中美人,道:“好巧,青林侯也在此处。” 正是那位威仪不凡的禁卫军统领,贺雪麟和沈修洁来往频繁,不是第一次和沈家大哥打交道,“原来是沈统领。” 对方命船停下,邀贺雪麟过去叙话。 贺雪麟不看同窗好友的面子也要看皇帝的面子,推脱不掉,去了沈统领的船。 统领忠心耿耿,勇武不凡,但是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荤素不忌,因此受到不少弹劾。 此刻统领身边有数名美女娈童作陪,见到有人进来,也不收敛,仍是满面春情,彼此拥抱抚慰。 屋子里弥散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贺雪麟揉揉鼻尖,对屋中景象感到有些不自在。 统领哈哈大笑,调侃他的青涩,“雪麟贵为侯爷,怎能连这点场面都大惊小怪。” 贺雪麟望了一眼统领怀中那名娈童脸上不正常的酡红,想到京中传言统领在此事上的放纵恣肆,向来只顾自己喜欢,无视你情我愿。 他只好说道:“家中管得严,不让碰这些。” 周小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很容易就吸引了统领目光,统领大笑道:“你这随从看上去不同凡响嘛,好威武不凡的身躯。” 贺雪麟还没来得及担心周小山像原文那样盯上统领的小命,就听统领打量着周小山继续感叹:“雪麟,将来替你这随从娶妻的时候,可得留心一些,那些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小玩意儿,怕是过不了新婚夜就要被弄坏,那可就不尽兴了。” 说着,便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 贺雪麟有些后悔上这艘船,见周小山也是面色紧绷似有不喜,道:“我这随从脸皮薄,没见过世面,统领别开这种玩笑了。” 从这间弥漫奇异香味的屋子离开,贺雪麟急不可耐要沐浴更衣,身上沾着的香气太过艳俗,让他感到不喜。 游船上的房间自带浴室,贺雪麟把周小山丢在一边,急匆匆进去洗澡换衣服。 身体浸泡在水里之后,一股不正常的潮热将他席卷,他有些坐不住,又急匆匆从水中离开,披上外衣,回到房内。 一抬头看见周小山,同样也是面色有异,眼神灼热。 他回想狐朋狗友们平日里聊过的内容,明白过来沈统领身边那些人脸上不正常的酡红是怎么回事,那奇异的香气又是怎么回事,虽不是烈性春.药,但那香有助兴催情的效果,增添房事乐趣。 “周小山,你还好吗?” 贺雪麟一开口,嗓音不自觉地发软,四肢无力地颤着。 周小山沉默不语,只一味猛盯着他,眼神透出几分诡异,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一看就是也受了那香气的影响。 贺雪麟燥热难当,脑子似乎有些糊涂了,竟觉得眼前这人看着比平常更顺眼,更有趣。 他烦乱地扯了扯领口,将本来就松散的衣服扯得更乱,朝周小山走过去。 随着他的逼近,周小山坚定地站在原地,毫不让步,低垂眼眸,心想主人怎么每次沐浴后都不将衣服穿好,腿好漂亮,足踝好细嫩好白,真的不担心被人弄坏吗。 贺雪麟抬起一只胳膊,宽大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洁白柔腻的一截手臂,将手掌放在周小山肩上,低声开口:“周小山,知不知道怎么让主人高兴?” 周小山用力抱住了他,几乎是立刻就将人抱到了榻上,伏在他身上,身体有些激动雀跃地颤抖着,一时间竟兴奋到不知如何下手。 贺雪麟将他这副反应视作紧张惶恐,靠在美人榻上轻声安抚:“没关系,你只需要让我高兴。” 话音刚落,周小山便一把撕开了他的外衣,压了上去。 贺雪麟被他提着腰轻易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这才意识到不对,惊呼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小山深重地喘息着,迷恋地亲着他漂亮的蝴蝶骨,粗糙的大手依然有力地握着他的腰,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 贺雪麟感受到后背的重量在增加,咬牙切齿地骂道:“白痴,不准这样!” 周小山顿住,一言不发地停了片刻,最终理智上了上风,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贺雪麟转过身,不满地瞪着他,脸上身上都泛着鲜艳的粉色。 周小山做出愧疚惶恐的神态,道:“小山愚笨,误解了主人意思,以为这样主人会高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贺雪麟被他这么一激,身上的热潮不仅没消散,反倒越来越激烈。 但是四肢都使不上力气了,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只能硬生生忍下这漫长的煎熬。 他懒洋洋靠在榻上,若有所思瞧了周小山几眼,说:“你这个笨蛋,只长力气不长脑袋吗,现在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周小山本以为机会就这么飞走,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热又软的主人躺在榻上敞开身体,乖巧顺从地接受他炙热的舔吻。 他按捺住心中激烈翻涌的最大的那股渴望,将所有热情化作刻意的取悦,痴狂热切地亲着。 罕见日光的身体白腻腻,嫩生生,比最好的助情香还要有用,让他血脉偾张。 贺雪麟显得有几分急躁,在他试探着要亲上唇角时毫不犹豫偏过脸,道:“这个也不行。” 周小山听着他发软的毫无威慑力的嗓音,依旧压下冲动,只对着衣服遮掩下的美妙肉,体发泄疯狂的爱意,在雪白的肩头故意吮出印痕,牙齿咬住细嫩皮肉轻轻研磨。 只要不触犯最后的禁区,贺雪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些都视作取悦的一环,他抓着周小山的头发,焦躁不耐地按着,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周小山便依依不舍离开刚吮出红痕的那片雪嫩,鼻间喷出粗重灼热的呼吸,睁着因过分期待和激动而变得赤红的双目,渐渐往下。 窗外河面撞击游船,水花飞溅,泠泠作响,隐约听见窗缝里溢出的低喘。 之后,贺雪麟心满意足躺在榻上,无欲无求地一挥手,让周小山走人。 周小山从榻上下来,不做任何遮掩,贺雪麟一抬眼便瞧见那壮硕身躯中间更为壮观的景象,转过眼过装作什么都没瞧见,背对着他咕哝了一声:“我睡了,你自己回去解决吧。” 周小山盯着那刚刚才摸过揉过的诱人身体,目光越发幽深,一言不发地打开门离开。 小憩片刻,贺雪麟打道回府,由于穿衣服时才发现周小山在他身上制造出很多痕迹,他只能在春日里将自己重新裹得严严实实。 周小山还是那副恭敬安分沉默寡言的样子,贺雪麟那一丝滥用主人权力欺辱仆人的心虚减轻很多。 他是个有良心的主人,进府之前,又摸出一叠银票,塞到周小山怀里。 周小山不解:“这是何意?” 贺雪麟面不改色地说道:“伺候得不错,这是给你的奖赏。” 周小山说:“我会更加尽心地侍奉主人的。” 贺雪麟见他还是和先前一样安分老实,感叹反派被他改造得也太成功了点,露出一点友好的笑容:“眼下倒也不必你来侍奉,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该启程替我办事了。” 周小山想求主人能不能再施舍他一点爱,让他再好好抱一抱,他还能让主人继续高兴,更加高兴的。 贺雪麟却是完全地陷入无欲无求的状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心如止水,脑子里不曾冒出一丝那样的念头。 第二日一早,周小山出了门。 小侯爷让心腹去办私事,没什么可稀奇的,往常周小山霸占着小侯爷,事无巨细都是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他人,周小山这一走,下人们削尖了脑袋趁周小山不在去笼络主子的心。 周小山是过来人,十分明白那些人的心思,唯恐自己这一走,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被旁人占去,一路上紧赶慢赶,顾不上沿途的人和景,想要尽快回到贺雪麟身边。 春天了,围绕在贺雪麟身旁的狂蜂浪蝶越发迷乱,他很担心有人爬上贺雪麟的床,哄了贺雪麟高兴,然后成功做了更多他渴望已久的事。 他停下歇息时想的全是这些有关贺雪麟的事情,对比之下贺雪麟的警惕显得多余了。 书房中,那名派去跟踪周小山的护卫向贺雪麟禀报了路上的所见所闻,贺雪麟有些不敢相信,他好不容易给周小山自由行动的机会,竟然真就像个寻常远行的人一样。 他甚至怀疑狡诈的周小山发现了被人跟踪,做出了伪装,可这名护卫是贺大将军身边的心腹,最擅长的就是隐蔽行踪刺探消息,替父亲送信过来时,受到贺雪麟拜托才额外做了这事,并不是酒囊饭袋。 那名护卫说道:“小侯爷,没有其余吩咐,属下这就回去向将军复命。” 贺雪麟向他道了谢,目送他离开。 周小山是真的弃暗投明了,贺雪麟想,自己应该撇开对原文中那个贪得无厌卑鄙狠毒大反派的偏见。 时光飞逝而过,春日渐深,枝头的花谢了,挂了青涩的果子。 京中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只有暗流涌动。 在一个深夜,贺雪麟脱了衣裳正要躺下,门外传来异响,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在门上,很是熟悉。 他打开门,果然是周小山站在门口,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贺雪麟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周小山张嘴正要说话,被他一把扯到屋内,道:“进来说。” 周小山随着他进屋,看着他神态自若地盘着腿坐到床上,其中一条腿垂在床边,灯光照得肌肤雪白光滑如玉。 数十天没见,贺雪麟身上被刻意吮出的印子早消了,周小山暗自有些失望。 贺雪麟问:“事情办好了?” 周小山拿出地契递过去。 贺雪麟奇怪道:“怎么有三张?” 周小山说:“路上听说云城的珍珠玉石在南边物稀价昂,转手倒卖了一些。” 贺雪麟对此并无异议,说他这事办得很不错,又半开玩笑地问:“你不向我讨赏?” 周小山抬头瞧了他一眼,喉结滚动,眼神幽深。 贺雪麟不知怎么的,被他这么一瞧,身体莫名又有些躁动,想起那天在游船上的放纵。 要知道这些天他一直清心寡欲,从来没再回想过第二遍,只当那从没发生过的。 周小山说:“我什么赏赐都不要,只向主人讨一杯茶喝。” 贺雪麟听着,感到他的嗓音确实有些哑了,失笑道:“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周小山望着他笑时潮润柔软唇瓣荡漾的快乐和风情,咽了口唾沫。 贺雪麟下了床,道:“好吧,我请你喝一杯茶。” 他今晚有好兴致,亲自走过去替他倒了一杯茶,那茶还是温热的,递到周小山手边。 周小山伸手去接,一向沉稳的人,接一杯茶却没有接稳,水全都洒下来,将贺雪麟单薄的睡衣弄湿一片。 周小山跪下去,拿着帕子去擦拭,嘴里说道:“小山笨手笨脚,主人不要生气。” 他说话时离贺雪麟的小腹极近,呼出的热气一直传递到贺雪麟的身上,似乎将湿透的衣服点燃了。 他擦拭水珠的动作也逐渐不对劲,一只手托在贺雪麟的后腰上。 贺雪麟忽然福至心灵,幽幽地说道:“你是故意的。” 周小山不说话,那只贴在他后腰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缓慢游移着。 贺雪麟抬手放在他头顶,既没推开,也没同意,像在犹豫。 周小山两只手将他紧紧环抱住,额头抵上他平坦柔软的小腹,嗓音低哑略带几分蛊惑:“我会让主人高兴的。” 贺雪麟没什么自制力,点头默许了,察觉到他要抱自己去床上,又嫌他脏,坚持表示:“就在这里。” 周小山不急不缓,有的是方法让骄矜的主人反悔这一决定。 没过一会儿,贺雪麟就浑身绵软得站不住,被那坚实有力的胳膊挽起来抱去床上,也只是张着嫩红的唇吐着气,被壮硕高大的身体压上来,也只是有气无力警告了一句:“不许做别的。” 周小山颇觉遗憾,忍耐着不去触碰他的底线,不过贺雪麟的身体每一处都妙不可言,让人爱不释手,他能从中发现无穷无尽的乐趣。 至于更大的满足,他心里很清楚只能徐徐图之。 下半夜,贺雪麟故技重施,把人赶下床,让他自己解决。 周小山哭笑不得,舌尖唇畔都是对方的味道,反复在脑海里将这没良心的主人扒光,弄到哭也没力气。 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贺雪麟对那种事情没有太多欲求,但周小山十分殷勤,并且又一次表现出极强的学习能力,让他有些难以拒绝送上门来的快乐。 周小山尽心尽力侍奉着主人,哄着漂亮的主人一次次脱了衣服任由他品尝,只要不去试探底线,平日里骄矜傲慢的主人在这时候非常好说话,乖巧地被他抱着,露出贪图享受的迷离神情。 那副可爱的痴态每次都在考验他的理智,像是有意诱使他暴露贪得无厌的真面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这样的事终究还是藏不住的,下人悄悄向长公主禀报时,雍容华贵的女人呆愣了半天,满脸写着费解。 她想孩子年纪大了,有那方面需求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家里又不是找不到娇柔可爱的,却在房里留一个人高马大的木头,这是什么眼光。 想到周小山那副沉闷木讷的样子,赵靖柔的脑瓜子嗡嗡的。 她不好直接去质疑孩子的眼光,以免破坏亲情,就把周小山暗中喊过来训话。 周小山倒没有因为上了主子的床就骄横起来,还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面对赵靖柔更是格外恭敬地行礼。 赵靖柔心情更复杂了,若是行事因此狂放起来,她还能找到理由把他处理了,可人家老实得很,只不过伺候贺雪麟伺候得太“周到”了一些而已。 “小侯爷年纪轻,性子没定下来,”她委婉开口,“偶尔乱来也情有可原,但是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轻重。” 见周小山不语,她继续敲打:“你一向做事妥帖,若是能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便是雪麟的心腹,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拎不清……” “母亲。”贺雪麟有些尴尬地走进来,高门大户就这点不好,做点“下流”事就立刻传开了。 赵靖柔停下来望向他,有些不高兴。 他轻笑了一声,“我来领我的人回去,别吓他了,他听话得很。” 虽然赵靖柔认为周小山做仆人还行,往床上带便是污了她最为得意的、全京城最漂亮的孩子,但她幸好不是那种强横的家长,让贺雪麟把人带走了。 周小山被敲打之后,看上去有些失落。 贺雪麟以为他被吓住了,宽慰他道:“母亲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她是个心善的人。”又说:“大不了以后我不逼你做这些了,你还是安心像从前一样。” 周小山听到这句残忍的话,更失落了。 贺雪麟说到做到,不再滥用主人权威迫使仆从做分外之事,周小山一时竟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外面天气好,贺雪麟不想和周小山在屋里大眼瞪小眼,同窗好友像是猜到他的心事,又开始不停向他发出邀约。 于是时隔多日他终于接受赵迦羽的请帖,去赴一场宴会。 赵迦羽在宫外建府,得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宅院,宴请好友前去游赏。 贺雪麟的出现使几人面色各异,尤其是在看到他身旁跟着的周小山时,那些人的脸色就更精彩了。 有人笑道:“雪麟,终于舍得出门了,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 贺雪麟用袖子扇了扇风,今天太阳有些大,他脸上泛着潮红,像醉了一样,嘴里应道:“那怎么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诸位。” 沈修洁盯着他那张颜色极为艳丽的脸,道:“殿下准备了好酒,雪麟一定要多尝几口。” 提到这个,赵迦羽就眉飞色舞说起他弄到这些酒的过程是多么跌宕起伏。 众人跟在他这个主人身后,不紧不慢进了门,至于说了些什么,都没仔细听,心思都在贺雪麟身上,或者说,心思都在贺雪麟和他旁边那个古怪的仆从身上。 凡是和贺雪麟有关的消息,他们都细心留意,所以那些暧昧的传言即便被赵靖柔压住,但还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总之就是越想越酸,越想越恨。 瞧这个仆从,眉尾有疤,模样古怪,除了一副结实高大的身板,哪有一丝一毫可取之处。 一个贱奴才,竟然就吃上了? 他们哪里比不过这个贱奴才了? 贺雪麟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几个人说话明显少了,沈修洁更是比往常更加刻薄放肆,夹枪带棒地对所有人讽刺一通之后,又旧事重提说起了书童的“妙趣”,随后拿眼睛往周小山身上瞧,嗤地笑出声来,问贺雪麟:“狸奴,你这位新换的书童,伺候得可还用心?” 赵迦羽劝说道:“沈兄,你收敛一点。” 沈修洁不以为然:“奴才伺候主人天经地义,我又没说不行。” 但他转脸就对贺雪麟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狸奴肌肤胜雪人间绝色,身份又贵不可言,留这样一个丑东西在身边,像含苞待放的娇花被一只害虫啃了花芯,总归是有些大煞风景。” 他看似为贺雪麟考虑,但其中用意在场之人一清二楚。 贺雪麟蹙着眉,“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你来费心了。” 沈修洁贴近他,近距离观看他比花朵更鲜嫩的肌肤,低声道:“他一个贱骨头懂什么情趣,早知狸奴不排斥这种事,我能让狸奴更舒服,见了我便会浑身酥软。” “啪”的一声,贺雪麟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场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人都有些愣住。 贺雪麟给了那一巴掌之后就不做声了,胸口起伏着,脸泛着薄红,眼睛更潮湿了,闪着冷寒的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正动怒了。谁都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因为沈修洁口中的“贱骨头”第一次发脾气。 周小山低着头,感觉场上有一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还是难掩心中的得意,默默翘了下嘴角。主人的手是不是打疼了,回去他要好好亲亲它们。 赵迦羽作为宴会主人有些窘迫,深吸了一口气,道:“沈兄,你今日确实是有些张狂了。”又看向贺雪麟:“雪麟,他实在不该,看在我的份上,这事别往心里去。” 他站起来,给众人倒酒:“都是同窗,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沈修洁摸了摸脸,神色变幻不定,深深望了贺雪麟一眼,甩手走了。 贺雪麟也想走,却被赵迦羽拦住,“雪麟,我们可都没得罪你,好不容易请动你一回,忍心就这么丢下我们吗。” 贺雪麟从不跟自己过不去,气坏身体不值当,很快就恢复常态。 赵迦羽等人长舒一口气,暗暗骂沈修洁活该,平常就数姓沈的最言行无状,不知比他们多占了多少便宜,早该吃瘪了。 为了换换心情,赵迦羽招呼好友们去后面的花园,看里面栽种的名花益草争奇斗艳,气氛越来越融洽,就像之前从没有发生过不快。 那几坛费劲得来的好酒也大方地拿出来和友人们共饮,几个兄弟为储君之位垂涎欲滴,赵迦羽却是一身轻松,沉迷于收集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贺雪麟本不想再碰酒,但其中一味甜酒被赵迦羽吹得天花乱坠,并保证酒量再差也不会醉。 贺雪麟信了这位品酒名家的话,小酌一口,滋味确实极好,不知不觉多饮一些。 过了会儿,几人便都瞧见人生中十分令人难忘的一幅美景,神清骨秀的美人醉倚在花丛中,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肩头,两颊染着迷人的绯色,嘴唇被润得又红又软。 几人瞧得喉咙发紧,像被定在原地,晕头转向忘记要做什么。 纪同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伸手要去抱,剩余几人不约而同发出声音阻止。 “且慢。” “你做什么?” “别乱碰。” 纪同心中不爽,脸上天真笑道:“麟哥哥与我最亲厚,我抱他去房里歇息。” “你?你回家吃奶去吧,别摔了我们小侯爷。” 说话的是严珩,也就是和沈修洁不对付的那位尚书家的公子,一向被沈修洁压着,沈修洁不在,他就不由狂放起来。 纪同恨恨瞪他一眼,“我能拉开两石弓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严珩笑道:“哟,你不装了?不是最会扮柔弱引起雪麟的怜爱吗。” “行了行了,”赵迦羽头疼,“雪麟是我弟弟,我来抱。” “这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赵迦羽说:“那要怎么办?” “既然国舅说他能拉开两石弓,我们就来比一比,谁射中靶子的次数多,谁来抱。” 这一提议让众人有些热血沸腾,好像人人都有自信将其余人比下去,赢得与醉酒昏睡的美人亲近的机会。 闲着也是闲着,赵迦羽立刻让下人在一旁清理场子。 弓箭多了一副,周小山也被拉了过来。 这当然不是凑巧,沈修洁吃了瘪悻悻走了,他们都不想再惹贺雪麟不快,但不代表他们歇了心思接受这一事实。 既然不能直接唆使挑拨,那么绕些弯子打击一下这个幸运过头的仆从也好出口恶气,让眼瞎的小狸奴看看,爬到他床上抱着他又啃又揉的男人到底有多没用。 周小山拿了弓,走上前去,就听有人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还有人虚情假意鼓励道:“只要不脱靶就算他赢了吧。”毕竟他的来历已被调查清楚了,别说是弓箭,饱饭都没吃过几顿。 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就在笑闹中开始了。赵迦羽领头,一箭正中靶心。下人们在一旁喝彩。 他们是自小摸熟了这些的,显赫出身不仅体现在锦衣玉食,还在各方各面。 众人等着看周小山笑话,此时恨不得将花丛中的美人喊醒,让他瞧瞧他忠心的仆人出丑的样子。 周小山却不舍得让贺雪麟醒,他还没看够他酣睡时可爱的模样,想要快点抱着这只遭人垂涎的狸奴离开,去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 于是他拿一只箭搭上弓,又加一只,再加一只,拉开弓弦,三只箭一同射出,分别正中靶心,如此又反复两回,九个箭靶的靶心都深深插了一只箭,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听见利箭破开空气的簌簌风声,快得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众人回神,周小山早就放下弓,将花丛中的美人温柔抱起,大步离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2 章 贺雪麟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脸颊和脖子都湿漉漉的,一只柔软的舌头正在热情地亲着舔着,像一条热情又谄媚的大狗。 他下意识抱住那颗拱到怀里的毛绒绒的大脑袋,咕哝着:“别闹,我现在不想要。” 周小山心潮澎湃,捧着他白皙柔滑的右手,细细摸着,吻着,呢喃着,“主人再施舍我一些怜爱吧,我想要,让我再抱一会儿,好吗。” 贺雪麟听不真切,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周小山将这视作默许,搂住这又香又软的身子,揉进怀里,贪婪地吸取这只漂亮小狸奴身上的气息,任由心脏剧烈又放肆地跳动,隔着胸腔和衣服一下下又快又重地撞击在可口绵软的主人身上。 他觉得他再也离不开主人了,就像主人也离不开他一样。 那些天潢贵胄、皇亲国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也不能将他从主人身边赶走。 他会始终占着主人身旁最近的位置,做着那些人都想做、但又没脸做的事。 幸好,他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从,不要脸,只要能爬上主人的床,他可以毫不犹豫跪下来亲吻主人的雪嫩足尖。 …… 贺雪麟一觉睡醒,正要下床,却感到胸口的皮肤磨得有些疼。 周小山恭敬沉默地走上前来,准备侍奉他晨起穿衣服。 贺雪麟眉头微蹙,以为身上衣服的布料有问题,让周小山重新拿一套贴身衣物过来,强调道:“料子要软一些。” 周小山将他生活起居打理得井然有序,对一切了如指掌,很快取来一套新的贴身衣物。 贺雪麟睡眼朦胧,像往常那样木偶娃娃似的乖巧又顺从被忠诚的仆人摆弄着,伺候着换下贴身衣物,换到一半,忽然睁开眼瞧清楚了胸口的情形。 哪里是布料有问题,分明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片狼藉,皮肤上全是揉掐嘬吮出来的痕迹。 他完全清醒过来,袒露着红痕斑驳的上半身愣了一瞬,伸腿踢了过去。 周小山握住他细嫩光滑的足踝,熟练地跪下去。 贺雪麟试着又踢蹬一下腿,却被那只大手紧紧握着,粗糙的指腹好像要将他的腿也磨弄出斑驳红痕。 他斥道:“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周小山面带委屈:“主人昨天抱着我不放。” 贺雪麟忽然有些哑火,眼神飘忽。他想到自己确实不是第一次要求周小山提供这种“额外服务”。 一时间对这个忠诚的仆人竟有几分心虚。 但主人怎么能对仆人道歉,他哼了哼,将脱下来的衣服盖到周小山脸上,底气略显不足:“下不为例。” 自从赵靖柔敲打了周小山,他就决定控制控制这些生理上的冲动,虽然是人之常情,但被母亲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古人,里面在行房外面随时守着进来伺候的人也无所谓。 周小山拿着那件充满主人身上气息的贴身衣物,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但也清楚他的态度,吝啬的主人已经很久都没有让他碰了,而且似乎以后都不打算让他碰了。 本来就是一只娇纵又小气的狸奴,只顾自己享受快乐,藏着最香甜诱人的部分不让他触及,害得他也只能从有限的部分寻找补偿,以免在这极致的诱惑下失去理智变成疯子。 可是贺雪麟现在连“补偿”都吝啬得不肯施舍了。 他对着手上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在贺雪麟的小腿轻舔了一口。 贺雪麟被突如其来的麻痒一刺激,笑出声,急着要缩回腿,嗓音发颤地警告:“别乱舔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话?” 周小山短暂地过了一把瘾,精确拿捏住他的底线,在他真正生气之前,将他放开。 天气渐渐热了,衣服穿得轻薄,贺雪麟低头仔细一瞧,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竟然隔着衣服也能隐约瞧出胸口的异样。 之后几天他只好躲在家里,时不时瞪上周小山一眼,但又怕对方缠上来又亲又舔没完没了,于是也不敢动手动脚地教训,连贴身伺候的活也不让他做,两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周小山找不到近身的机会,像一条饿狠了的狗,对着一块近在咫尺的鲜美的肉,看得见,吃不着,焦躁地转着圈,馋得流口水。 过了几天,贺雪麟养好了,又去赴好友的约。 他特意没让周小山跟着出门,以免瞧见那张脸又想起不该想的事。 去了才知道,今日邀请他来酒楼的人不是十七皇子赵迦羽,而是沈修洁。 除了沈修洁再没旁人,他皱着眉调头要走,沈修洁低声下气地求:“雪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将你骗过来。” 贺雪麟扫了一眼被他抓住的衣角,他连忙松开,又堆起讨好的笑:“雪麟,我道歉,看在我们相识多年好友一场的份上,原谅我那日的张狂。” 他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收敛平日的言行无忌,有意弯下腰来哄人开心的时候并不惹人讨厌。 贺雪麟想了想,那天也确实不算大事,回到二楼的包间落座,口中责备道:“你这张嘴着实可恨,若不收敛迟早误事。” 沈修洁殷勤地替他布菜,余光深深瞥他一眼,笑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往后一定改过自新,过了今日,再也不惹雪麟生气。” 贺雪麟轻哼一声,“这可说不准。”尝了一口被他夹过来的菜。 沈修洁继续替他布菜,“来,尝尝这乳酥,是这家的招牌菜。” 贺雪麟于是又尝了尝。 “是不是比上回纪同请我们吃的要更有滋味?” “各有千秋吧。” “哎,那再尝尝这个。” 平常一群纨绔聚会,说的多,吃的少,今天沈修洁像是诚心道歉,做小伏低,像个专门伺候他用膳的下人,贺雪麟摆摆手,表示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沈修洁便停下来,坐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他,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贺雪麟奇怪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沈修洁说:“我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你不快,毕竟在你这里我可比不上周小山受宠爱。” 贺雪麟翻了个白眼,“你又来了,你和他……” 刚开了个口,他就忽然一阵眩晕,燥热感袭来,眼神也迷离了。 沈修洁慢慢站起身来,将他抱住,轻咬着他柔嫩的耳尖,“我的宝贝小狸奴,你不能厚此薄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30 第23章 贺雪麟因为他的触碰浑身颤栗,明白过来自己的不对劲,恼火道:“你别碰我。” 沈修洁抱着这具又热又软的身子,虽没有像贺雪麟一样中药,但眼里比他还要狂乱激动,不甘道:“一个下贱的仆从能碰,我却不能碰?” 他将贺雪麟抱紧了,转移到榻上,“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再等下去,我会发疯。” 贺雪麟忽然停止挣扎,看着他冷笑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疯子。” 沈修洁试着去亲他漂亮的唇,被他偏过头躲开,于是若即若离蹭着他的脸颊,见他这回不再继续抗拒躲避,心头一阵狂喜,喃喃道:“雪麟,我发誓,只有今日,只这一次,过了今日我再也不惹你生气,我一定改过自新。” “砰”的一声,一只砚台砸在他脑袋上,瞬间血流如注。 贺雪麟脱力地扔了砚台,气喘吁吁。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重新扑了过去,笑得更为癫狂,“小狸奴好火辣,我更喜欢了,你让我疼了一次,接下来我也要让你疼,周小山和你做到最后了吗,是怎么做的,狸奴这么软嫩,让我检查看看有没有被那个大块头弄坏……” 他形容狂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污言秽语,贺雪麟的眼前出现重影,身体好像要化成一滩水,伏在榻边想要走,却挪动不了半分。 有人撞开门,大步走进来,紧接着沈修洁就被扔到地板上,发出愤怒的呼嚎:“贱仆!主人办事的地方,没有你插手的份!” 周小山眼神森冷扫他一眼,朝榻上的人走过去,道:“我来接主人回家。” 贺雪麟一想到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这口恶气,恨恨说道:“将他教训一顿,丢出去。” 他话说得狠,但嗓音水润润的,夹杂着欲求不满的缠绵,黏腻得能拉出丝来。 周小山像是也被他中的药传染了似的,呼吸比刚赶来时更急促,目光如炬地看向正要冲过来的沈修洁,拎起手边椅子将其撂倒,然后几步走过去,将人提起衣领,从窗口扔了出去。 脱手的瞬间他才想起来这里仅仅只是二楼,摔不死人,早知道就不该心急,而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多教训一会儿。 贺雪麟解了气,从二楼摔下去,够躺上几个月了。他抬手让周小山扶着他离开。 周小山用外衣将他裹进,横抱在怀里,飞快从酒楼后门离开了。 刚一上马车,贺雪麟就着急地说道:“快去找大夫。” 周小山低头注视着怀中人动情的模样,眼神既幽深又灼热,心怦怦乱跳着,应了一声“是”。 贺雪麟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双颊绯红,眼眸潮湿,难耐地几乎快要哭出来,于是并没有注意到,周小山只是答应了他,却没有向外面驾车的人转达他的意思。 马车仍是朝着府邸而去,贺雪麟急躁不安:“怎么还不到?” 周小山说:“快到了。” 贺雪麟说那句话用光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发着颤,将脸埋在周小山怀里,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揪着他的衣角。 周小山半天没等到他动静,担心地看他一眼,就听见他发出了轻轻的啜泣声,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缠绵的轻吟。 他发出了这样既可怜又诱惑的声音,周小山喉咙发紧,艰难咽下口水,托住他后背的那只手下意识地缓慢摩挲,惊讶发现贺雪麟因为这极轻柔的触碰而全身颤栗不止。 周小山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俯身到他耳边,哑着嗓子安抚:“很快就到了。” 说话时,嘴唇像是不小心似的,蹭着柔软的耳尖和脖子。 怀里的人又一次可怜地颤栗起来,手抵在他肩上,想要避免他的靠近带来的激烈刺激。 可惜那只手使不上什么力气,反而像是主动搂抱周小山的肩膀。 忠诚的仆人不会让主人失望,双臂收紧,紧紧将主人抱紧怀里,胸膛紧贴,几乎能听见主人混乱急促的心跳。 贺雪麟完全被那强势的气息包裹住,无孔不入,野心勃勃地要将他从里到外染透。 周小山感觉到怀里的人又一阵轻颤,这时候马车也才府邸后门停下,他将意识昏沉的贺雪麟抱下车,依旧是避开所有人视线,疾步回到院中。 贺雪麟恍惚间看到卧房熟悉的场景,问:“大夫呢?” 周小山说:“马上就到了。” 贺雪麟原意是让他直接带自己去医馆,但现在既然已经回家了,也就算了,只是需要再多忍耐上一会儿。 周小山伸手解他的衣服,他轻轻摇头,“不……” 周小山做出担心状:“主人看上去很热,身体好烫。” 说着,手摸上他额头,撩起他额角散乱的碎发,粗粝指腹擦过他烧得通红的嘴唇、耳垂。 贺雪麟轻易被撩拨得再次剧烈痉挛颤栗,啜泣出声,周小山已经贴心而温柔地替他解开碍事的外衣,动作比往常笨拙许多,像在他身上点火,带来一系列反应。 贺雪麟等不了什么大夫了,忠诚的仆人就在眼前,就当是对他如此笨拙的惩罚。 他将周小山的脑袋按到怀里,命令道:“帮我泻火。” 话音刚落,周小山就亲了上去,时隔许久,总算又能细细品尝。 那天终究是没等到贺雪麟想要的大夫,但忠诚的仆人也还不错,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大夫更好用。 贺雪麟的身上斑斑驳驳,欲言又止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又一眼,比起恼怒,更多的是无语,想不通这是什么癖好,他身上又没有糖,啃来啃去的难道能啃出甜味吗。 他在府中冷静了几日,外面都在传禁卫军统领的弟弟从酒楼二楼掉下来的事,说是喝醉了自己跌下来的,可有人声称看到那脸上分明有被揍出来的伤。 沈修洁大概是自知理亏,一直没有吱声。 贺雪麟和这人算是撕破了脸,放在从前一定不让他好过,但现在是皇权更迭的敏感时期,和沈家闹起来,恐怕有些人会得意地笑出来。 所以贺雪麟也没有非要把这种事情捅出去。 然而依然有人猜出一二。 这天下午纪同红着眼圈跑上门来拜访,贺雪麟以为这位不能服众的国舅爷又在哪里受了气,就问他到底是谁。 纪同忽然握住他的手,“我没有受气,我就是伤心害怕,因为麟哥哥近来又不理我了,沈修洁即便做了什么惹你不快,那也是沈修洁一个人的事,你不要连我也一起恨上好不好。” 贺雪麟有些摸不着头脑,抽回自己的手,“我何时说过要连你一起恨上了,原来就为这么一点小事,你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这不是小事,”眼神清澈面容俊秀的少年垂眸犹豫片刻,看起来十分紧张,“因为我对麟哥哥早已情根深种。” 贺雪麟怔住,沉默半天没说话。 周小山走进来,高大的身形在书房来来回回,让人很难去忽略,贺雪麟朝他望过去,纪同皱皱眉,暗骂这时候怎么有人闯进来了,还将贺雪麟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麟哥哥,”他走近一步,像之前那样亲热地攀住他手臂,借此重新夺回他的目光,眼里闪着泪光,像是要哭出来,“麟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是男子而嫌弃我,我会很听话的,我也不要名分,只要你能喜欢我。” 周小山不声不响走过来,像幽灵一样飘荡,替贺雪麟整理着明天要用的砚台笔洗笔盒等一应用具,看上去目不斜视,十分认真。 贺雪麟见到他将一只过分精巧的笔洗往书箱里放,想提醒他最近不喜欢用那个。 纪同心里嫌那大块头杵在这儿不走很烦,脸上无辜可怜地问:“麟哥哥,你不说话,是接受了我的这份情意吗?” 贺雪麟拍了拍他的手背,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年纪小,很容易分不清自己真正的感情。” 纪同有些急了,“只比你小几个月而已,我不是傻子,我能分清,我喜欢麟哥哥,想要和麟哥哥做很多更亲密的事,像夫妻那样,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说完又愤愤地瞥了周小山一眼,“难道我连他还不如吗,他只不过想借着你捞些好处,我却是真心喜欢你的。” 贺雪麟稍微有些明白过来,这些人的反常举动都是因为周小山引起的。 他说道:“纪同,这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过,往后不要再说了,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丽妃娘娘也会不高兴的。” 纪同态度坚定:“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就算你不想听,我也会让你知道,我的感情是认真的。” 贺雪麟说:“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纪同还想说点什么,周小山走过来,说:“我送纪公子出去。” 纪同别无他法,不想落得像沈修洁一般的下场就只能暂时离开。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贺雪麟虽没有接受他,但也没有因此露出厌恶神色,和他准备做这件事之前的预料差不多。他可不会像沈修洁那个蠢货,脑子一热什么都敢做。 只要贺雪麟没有对他避之不及,他的真挚最终一定能慢慢打动对方的心,这就是他有别于其余人的最大的优势。 纪同离开时心情不算特别糟糕,反倒充满希望。 周小山似乎也明白同样的道理,送完客,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贺雪麟身边。 贺雪麟说:“刚才的事别说出去。” 周小山问:“就这样?” 贺雪麟不解:“你还想怎样?” 周小山沉默下来,眼底一片幽暗,真羡慕主人对刚才那人的偏爱,大家怀着同样的心思,就因为他更会装,主人不仅没因此和他一刀两断划开界限,竟反过来安慰他。假以时日,莫非真能令他如愿? 丽妃娘娘的胞弟,纪家嫡子纪同,在拜访小侯爷的第三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找不到一丝痕迹。 皇帝这几年偏宠依赖丽妃,听说爱妃的弟弟失踪,下旨严查。 这桩事让权力旋涡中心的众人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纪家根基浅薄,除了丽妃这两年侍奉皇帝颇得圣宠,没有其他实权,全家都清楚只能依附皇帝活着,不掺和任何明争暗斗。 难不成要利用后宫宠妃的喜恶来吹枕边风? 一时间几位储君候选人也都加入了找人的行列,生怕被对手捷足先登,遭了坑害。 贺雪麟这边难以避免接受一番盘问,然而他们一向往来频繁,没有引起任何质疑。 查问之人一走,贺雪麟就将目光落在周小山身上,嗅到一丝不妙的味道。 周小山察觉到他狐疑的视线,转过身来,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道:“是不是小山做了什么事惹主人不高兴了?” 他事事妥帖,不曾出过任何差错,更是府中人人称道的老好人,贺雪麟也不想对他充满偏见,但他在原文中的狡诈卑鄙形象实在深入人心,抛开这一点不谈,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纪同离开后周小山的反应确实有种微妙的怪异。 贺雪麟意有所指地问:“昨天你出府后去了哪里?” 周小山说:“和府里的护卫们一起在训练场,回来时顺便去了一趟成衣铺,把主人定做的夏衣取回来。” 他说得不急不缓,脸色坦然,都是些和平常差不多的事情。 贺雪麟端详着他,问:“那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靠近耳后有一道很浅的伤痕,不仔细不能发现,像是与人纠缠时被挠出来的。 周小山垂着眼,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贺雪麟的心往下沉,不愿相信到最后忠诚的仆人还是变成了像原文那样的坏东西。 他阴阳怪气地问:“该不会在府外有了相好的人吧?性子还怪野的。” 周小山连忙开口:“我的一颗心都在主人身上,侍奉和陪伴主人是我唯一需要做的事,绝不会在多余的人和事上分心。这抓痕大概是在训练场与人切磋时留下的。” 贺雪麟沉默不言,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解释。 周小山流露出悲伤委屈的神情,低声说道:“我知道主人在怀疑什么,如果主人坚信我与纪公子失踪一事有关,就将我绑到官府去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 贺雪麟气恼地抓住他衣领,他顺势俯身贴近贺雪麟的脸颊,险些要亲上那水嫩鲜艳的嘴唇。 “主人与纪公子一向关系亲近,纪公子出事,主人担忧烦恼也很正常,如果让我去狱中受尽审问拷打能让主人心情好一些,这是我的福气。” 贺雪麟一把推开他,骂道:“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谁会相信你一个仆从去害纪家的公子,还不是要怀疑有人在背后指使。” 周小山跪伏在他身前,沉默了一瞬,忽然叹道:“为何不相信我会害纪公子,那个纪公子胆敢对主人生出觊觎之心,脑子里定然全是些肮脏念头,时时亵渎主人,和那个死掉的桑儿一样无耻下流。要是他真的落在我手中,他的下场不会比桑儿更好。” “你还想要杀人!?” 贺雪麟被他最后一句恶毒之语惊到,气得踢过去。 他像是有预知一般,在贺雪麟动作之前一把抱住,将贺雪麟一双腿缠住,脸颊迷恋地埋在他腹部,“谁都不可以亵渎主人,连想一想也不可以。” 贺雪麟气笑了,知道他力气大,也没有白费劲去挣扎,由他痴迷地抱着,平静而略带嘲讽地问:“怎么,你也爱我爱得要发疯了?” 周小山只是在赌自己从贺雪麟这里得到的偏爱到底有几分,能支撑他做到什么程度,这层窗户纸一旦真的捅破,他的待遇能不能有纪同的十分之一。 他喃喃低语:“小山不敢。” 贺雪麟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望向自己,一字一句问:“你说实话,纪家的事跟你真没有关系?” 周小山认真点头:“真的。” 贺雪麟怕他继续说些惊人之语,冷下声音赶人:“你退下吧。” 周小山没错过他脸上仍旧残存的疑虑,但也没再继续坚持“洗刷冤屈”,松开手闷声不吭地走了。 接下来一天贺雪麟明显将他冷落了,没有让他近身伺候。 周小山对外人说自己身体不适,锁上门待在屋中,倒也没有引起过多怀疑。 第二天是周小山按例出府去训练场的时间,贺雪麟没有阻止,于是他照常出门。 刚走出不远就感觉身后有人,他装作不知,略施小计甩开。 很快,一间昏暗的屋内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面具遮住脸,渐渐走近角落被绑的少年跟前。 屋子里十分安静,一点细微动静都很突兀,纪同被一只黑布袋子蒙住头脸,嘴也被堵着发不出声音,满是惊恐地听着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才会遭遇这些,纪家都谨记着姐姐的教诲,素来与人为善,也不掺和朝中纷争,又有谁会看他不顺眼? 他刚和贺雪麟表明心意,正期待着打动对方的心。希望这人只是求财,而不是灭口。 忽然一把刀抵在他胸口,施加在刀尖的力度逐渐增加,寂静的室内听见布料被划开的声音,很快有血溢出来。 他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杀意,颤抖起来,摇晃脑袋,想要高声呼救。 这时候,那把刀移动半分,身上的绳子忽然被割断了,紧接着他就拖拽起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失去方向感时间流逝变得模糊,不知不知那人拖着他走了多远,过了多久,最后“砰”的一声被扔出去。 他被砸得头昏脑涨,过了会儿才感觉到伴随着身上钝痛一起传来的阳光的暖意。 费了些力气弄开身上绳子,揭开头上的黑布,发现置身于一个陌生而破败的巷道。他想返回去寻找那间待了几天几夜的屋子,却无从找起,而且也担心又被抓回,只能在曲折蜿蜒的狭窄巷道仓皇逃跑。 周小山在屋子里仔细检查一圈,捡起一只掉在地上的香囊,悄无声息返回人来人往的大街。 他只消失了片刻,从一家茶水铺子里走出来,看起来像是走到一半渴了于是顺便去喝了杯茶。 又前行了一段,走到一段僻静的道路,忽然有人拦住他去路,笑道:“我家王爷请阁下喝杯茶。” 周小山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喝过了。” 那人噎了一下,又笑:“那再尝尝府中的点心。” 周小山心念一动,跟着他走了。这条僻静小路紧靠着平王府的后院,从一扇小门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平王赵静暄见到他,照旧摆出一副和善客气的好脸色,仿佛接待的不是一位被压了卖身契的仆从。 “早就想与阁下认识一番,苦于找不到机会。”赵静暄邀他落座,命人斟茶,“听十七弟说你武艺非凡,天赋卓绝,箭术更是了得,本王敬仰你的才能。” 周小山虽是很配合的坐下了,但面对他的恭维不为所动,问:“殿下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赵静暄意味深长地说道:“依本王看,你有这般才能,只做一个小小的仆从实在是很浪费。” 周小山不说话,皱着眉似在深思。 赵静暄继续蛊惑:“你如今受到你主人的恩宠,这自然很好,但终究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哪天主人厌烦了,就什么也没了。难道你就不想得到更多,过得更好?” 他对上周小山的眼睛,不出所料地看见那双眼里迸射的野心的光芒。 周小山问:“怎么才算是更好?” 赵静暄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时候选择是很重要的,若是能把握机会,权势地位,金钱美人,将来要什么没有,即便是想娶公主郡主,也不无可能。” 周小山眸光微闪,只说道:“我再考虑一下。”随后站起身离开座位,“我不能待得太久,会惹人怀疑。” 赵静暄见状,越发感到一切尽在掌握,与他告辞。 周小山又被人领着往那扇出府的小门走,路上见到花丛,顺手将香囊丢进去,很快离开。 另一边,贺雪麟听说跟丢了人,紧蹙眉头,不愿相信一切自己忠诚的仆人还是变成了一个像原文那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走向自取灭亡的结局。 他想,也许要多给周小山一点信心,认识这么久,难道还不足以确信这是一个忠心耿耿、善良诚恳的好人么? 也许纪同失踪真的和周小山没有关系。也许真的只是派出去跟踪的人做事粗心,把人跟丢了。 纠结之时,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周小山想见他。 他坐起身来,脸上多了几分严肃,道:“让他进来。” 周小山一走进来,就隐晦地瞧了瞧屋内其余下人,压低声音说道:“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主人。” 他说话时呼吸有些急,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一刻不停息地来见贺雪麟。 贺雪麟使了个眼色,下人们退出去,屋子里很快只剩周小山一个。 “你有什么事要说?” 贺雪麟有些怀疑自己派去跟踪的人被发现了,等着他说些话来糊弄。 周小山却说了一句让他更为诧异的话:“今日出府不久,平王殿下便找上我。” 贺雪麟险些没坐住,脑子里想象起无数个周小山变成周重岳之后篡位登基大开杀戒民不聊生的画面。 他想如果变成那样,就只有提前把这个超级大反派灭口了。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用上杀人灭口的手段,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动手,免得像现在这样,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怪不舍的。 周小山不知他为何忽然神色如此复杂,一五一十将赵静暄的话全都复述给他听。 没什么不能复述的,赵静暄的拉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能令他动摇半分。 他说完,总结道:“天底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平王殿下想拉拢我,我想不仅仅是因为赏识我,而是见我受主人信任,想诱使我对主人或是长公主和贺大将军不利。” 贺雪麟眉头舒展开,眼底多了些笑意。 周小山猜的没错,赵静暄有谋逆篡位的打算,除了禁卫军,最忌惮的是贺秦手底下的镇北军,对贺家没安好心,贺雪麟一直对府中严防死守,不让人钻空子动手脚,难怪赵静暄要拉拢周小山。 “你做得很好。”他握住周小山那只垂在身侧的大手,亲热地捏了捏,心情从谷底升到云端,“往后不管有谁引诱你,你都要记住,你是我的人。” 周小山听着他充满占有欲的话,明知道是另一种意思,却宁愿将它想成自己更喜欢的那一种。 他单膝跪在贺雪麟面前,将脸颊贴上他的腿,满眼尽是痴迷地说道:“小山是主人的,一辈子都要陪伴在主人身边。” 贺雪麟摸着他的大脑袋,细白指尖从他粗硬的发间穿过,发出轻轻的笑声,好像对于他的主动亲近感到很愉悦。 周小山心里一激动,手就探到他腰上,想使他更“高兴”。 贺雪麟险些被他扑倒,急忙叫停:“都说了往后不再做这种事。” 周小山刚从他这里找回宠幸,不愿又回到像昨天那般被冷落的状态,忍着喷薄而出的渴望,将他松开。 屋内安静了一瞬,贺雪麟说道:“储君之位空悬未定,京中局势不明,我想离京隐居一段时间,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周小山愣了愣,“现在就要走吗?” “最迟秋天,”贺雪麟有些不满,审视的看着他,“你舍不得这天子脚下的繁华都城了?” 周小山摇摇头:“主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说这话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贺雪麟脸上嘲讽鄙夷的神情,那是在他刚刚对贺雪麟显露出一丝爱欲时,从对方的脸上瞧见的。 偏偏贺雪麟如今连碰都不让他碰了。他的胃口早已被养大,只想要得到更多,更多,怎么能满足于此。 赵静暄胸有成竹地拉拢他,以为那些话能使他动心,他承认,那些话有道理,但也只有一半是有道理的。 他奢求的是天上的明月,一个卑贱如泥的奴仆自然是只能得到冷漠鄙弃的眼神。 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摘下明月占为己有? 接受赵静暄的拉拢,拥护他上位,成为一朝重臣吗? 那很好,但是肯定还不够好。 想要摘下明月,必须一步登天。 周小山抬头,仰望着榻上的人,美妙的身体以一种慵懒高贵的姿态倚靠在窗边,垂眼从他身上淡淡扫过,从不曾获准品尝的鲜嫩唇瓣一张一合,说着很合身份的骄矜的话语:“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周小山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地退下。 第24章 纪妃娘娘的弟弟找到了,但是当初绑走他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纪同很笃定地说绑走他的是个出身不俗之人,虽然他全程被蒙着脸,但能听清对方的声音和走路的动静,此人无论说话语调还是步态都没有一丝一毫卑贱平民或者奴仆的痕迹。 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这是平王的人干的,防止纪家被燕王拉拢了去。 紧接着又有人翻出沈修洁坠楼一事,说是亲眼看见长公主家里的小侯爷动的手,因为小侯爷交好燕王,燕王和沈统领不和,于是小侯爷教训沈统领的弟弟,为燕王出气。 这些话漏洞百出,皇帝早朝时被气得病倒了。 他还没死,几个儿子就为了权力不惜使上各种手段,连这种一看就站不住脚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他怒斥那个上奏燕王结党营私的官员,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下了朝,关于皇帝偏爱燕王与贺家的观点又得到了巩固。 皇帝病情恶化,有意传位燕王,燕王或许还得到了贺家的支持。这是朝臣们默认的事。 燕王温文尔雅,体恤百姓,几乎是众望所归,有这样一位储君,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贺雪麟听着外面流传的这些消息,颇有些意外。皇帝的病情恶化得太快了,比原文要早了许多,也不知是正常的病情反复,还是像原文一样自此一病不起,直至平王篡位,周重岳杀掉平王再次篡位,死不瞑目。 他紧盯着周小山。 周小山缩了缩脖子,无辜又委屈地说道:“主人还是怀疑我绑走纪公子么?” 贺雪麟揉起了眉心,安慰自己,不会的,周小山都弃暗投明了,从此走在了阳光大道上,马上要跟着他一起远离京城去归隐了。 没了周小山这个极品大反派在京城搅和,凭燕王这个主角的能力,像平王这种小反派根本翻不了天。 他安心了很多。 过了几天,平王府一名护卫往外送出去一个香囊。那香囊被人认出来,是纪妃娘娘的弟弟被绑时丢的。 平王府护卫声称是上级赏赐的,上级又说是管事给的,管事又说……总之越解释,越像是欲盖弥彰,纪家的香囊好端端出现在平王府,还能是因为什么。 贺雪麟得知这事,对周小山生出几分愧疚,后知后觉地想,周小山绑架纪同做什么,纪同失踪这一整件事,受益的一方和周小山完全没关系。他果然还是偏见太深,这习惯不好。 他的语气比往常都要温和,问:“你想要什么?算作我误解你的补偿。” 周小山盯着他湿润的唇,很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这最想要的,恰恰是无法向他讨要到的。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主人能一直让我陪伴左右。” 贺雪麟心里涌现一股感动,这样安分守己、进退有度的仆人,又有谁会厌弃呢。 这边贺雪麟忙着出远门,宫中却不太平。 纪妃在皇帝跟前哭诉,说纪家何其无辜,竟被卷进这桩斗争里,差点失掉性命。 皇帝本来就对平王这个儿子有所不喜,其余几个皇子也是笨的笨,傻的傻,年幼的年幼,更加属意燕王。 他打算写册封诏书时,却又直接昏了过去,之后就一直处在昏迷中。 次日,又一项意外发生,守卫宫城安全的禁卫军统领死在烟花柳巷,经过调查,是深夜醉酒自己摔死的,最终被定案为一场意外。 皇帝昏迷,整个皇城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新的禁卫军统领连夜上任,唯恐生出乱子。 贺雪麟打听了一下新统领的姓名,没有在原文中出现过,是死去的统领一手培养上来的,与沈家往来密切,就像是沈统领的另一个弟弟,原本就是很有希望接任的。想来与沈统领的立场一致,一心效忠圣上。 至于沈统领的死,贺雪麟已经不再怀疑是周小山做的。身居要职而不肯合作,势必会有无数人想将其除掉,换成自己人。 他意识到不能再等,就算没有周小山,但原文那场动乱也有可能无法避免,甚至还会再次提前。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和赵靖柔手上都无实权,只凭府上那些护卫也无法自保,局势一乱就是各方势力争夺的重点,控制住母子二人便拿捏了镇北军的软肋,还是早早溜了。 贺雪麟让周小山陪着,坐上一辆外表十分显眼的简朴马车,去城中看了看。 刚靠近城门,便瞧见守卫将城门提前落锁,守卫的领头也是一副眼生的长相。 “这天色还早啊,怎么就关城门了?我记错时辰了?” “我身上可没带钱,出不了城今晚去哪过夜?” “出什么事了吗,往常不是这个时候啊。” 众人聚在门内窃窃私语,守卫大声赶人:“今日有事,提前落锁,出城的都绕路去北城门。” 贺雪麟正要赶回,就见赵靖柔的一名心腹匆匆找过来,催促道:“小侯爷,快回吧,殿下有急事找。” 贺雪麟连忙回府,直奔赵靖柔的院子。 赵靖柔眼中含泪,一见他便说:“你舅舅怕是不行了,快,随我进宫去见他。” 贺雪麟便又再次出门,陪赵靖柔进宫,路上听赵靖柔说了这消息的来源,皇帝昏迷期间宫中消息被封锁,好在她是宫中长大,侥幸被传递了一些关于兄长的情况。 她惴惴不安,也想到了如今局势不明,道:“你还是在宫外等我吧,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也好自己逃,免得全落人手里。” 马车停在宫门口,她就意识到刚才的担心纯属多余,宫门守卫将两人拒之门外,严厉禁止她入宫。她争执道:“圣上允我自由出入皇宫,你没资格拦我。” 守卫脸上没有丝毫动摇,一板一眼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娄统领肩负圣上与皇城安危,还请殿□□谅。” 贺雪麟打量那些守卫,也都是些生面孔,感觉情况要糟。 他劝说母亲放弃,赵靖柔放心不下兄长,但也只能作罢。 两人离开时,一队带刀护卫身披甲胄全副武装朝某个方向急速奔去,为首之人手拿圣旨。 赵靖柔探头望过去,道:“那好像是燕王府的方向,难道圣上醒了?” 她面露喜色,“说不定是封太子的诏书,好了,一切总算恢复正常了。” 两人回了家,就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又一队人马四处搜寻,敲开各家各户的门,大声喊着:“燕王抗旨逃走,胆敢窝藏者就地斩杀。” 传旨的宫人声称圣上清醒了一瞬,封了平王为太子,又恐燕王祸乱朝政,于是赐死。可燕王抗旨不遵,竟负伤逃了。 百官都对这两道旨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贺雪麟听来更是荒唐。 到处都在找抗旨的燕王,这一片住着不少达官显贵,瞬间以各种理由抓了不少人。这些人很好辨认,全是燕王坚定的支持者。 “搜查”的队伍越来越近,喊叫声越发清晰。 贺雪麟催促众人赶紧收拾备马,立刻出城。 毫无疑问,禁卫军受到平王的指使,燕王一逃,除了抓那些燕王的拥趸,他和赵靖柔更是一定要亲自控制在手里的。 周小山将一大箱行李搬上马车,转身就听见后院的门外有脚步声。 来者只单独一人,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敲门声又很急:“开门,快开门,我要见麟哥哥。” 这里只有周小山一人,他听出来人是纪同,神色微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把门打开。 纪同看到他,神色如常,或者说,是并没有正眼瞧他,焦急问道:“你主子呢?” 周小山把他带到贺雪麟身边。 贺雪麟忙得团团转,疑惑地看向他:“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纪同将他拉进屋,避开耳目,从袖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的布帛,上面的纹路图案别无二家。 “这是长姐偷偷传给我的,宫里被平王控制,燕王出逃,如今只有贺大将军能平乱,圣上亲手写下传位诏书,之后就驾崩了。” 赵靖柔进来时刚来听到这最后一句,晕倒在侍女怀中。 贺雪麟打开那明黄布帛一看,上面只用略带颤抖的笔迹写下极为简单的一行字:传位燕王赵观云,诛杀逆贼赵静暄。 大门被用力撞出巨大动静,屋中几人都冷不丁吓了一跳,纪同心慌不已,道:“长姐人还在宫中,家中很是着急,我先回去了,此事只能拜托你了麟哥哥。” 他说完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生怕这是最后一面。 府中大门迟迟没人去开,外面的人发了一声命令,于是改成强行将门破开,厚实的朱漆大门也逐渐开始震颤。 贺雪麟左右看看,这一家子恐怕一时没那么好脱身,时间还是太紧迫了。 周小山走进来,道:“我护送主人先行离开吧,再待下去就走不了了。” 贺雪麟看了一眼被兄长离世打击昏迷的母亲,又在所有护卫及奴仆中张望一圈,最后落在周小山身上,这是所有人中武艺最好、也托付了最多信任的人。 他将传位诏书交到周小山手里,嘱咐道:“我要照看母亲,人多了不方便行动,你先带着它快马加鞭从北城门离开,一路往北,去找父亲,如果猜得不错,燕王出逃后最佳的选择也是镇北军。” 原文中便是如此,不过那时镇北军已经被拆得零零散散,贺秦和赵靖柔夫妇也都被抓了,燕王赵观云逃往北边,重新将镇北军旧部组织起来,最终打回京城,夺回皇位。 周小山拿着那张布帛,面露犹疑:“可是我走了,谁来……” 贺雪麟一把将他推出去,命令马夫:“给他一匹最快的马。” 周小山在一种极其不情愿的心情中出了城,他几乎能想到这一分别该有多久,下一次见面该有多难。 他刚出城,最后一扇城门也在身后关闭,禁止一切通行。 而长公主府的朱漆大门轰然倒塌,贺雪麟在即将踏出后门之时被身披甲胄的禁卫军团团包围,脑子里莫名想起一件事,他忘了叮嘱他忠诚的仆人北上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禁卫军的包围圈打开一道缝隙,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到他跟前,桃花眼笑意盈盈:“贺兄,别来无恙。” 贺雪麟望着沈修洁那张带着熟悉表情的脸,又看着他指使下的这一队禁卫军,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沈修洁像往常那样揽过他肩膀,笑道:“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 第25章 贺雪麟冷哼一声,“你如今也算是风光起来了。” 沈修洁像是没听出其中的讥讽与恼火,道:“平王……啊,不对,太子殿下眼光独到,自然懂得赏识真正的人才。” 贺雪麟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推开,偏过脸不想再去看他。 沈修洁的笑意僵在嘴角,眉间笼上阴霾,对着身后的禁卫军一挥手,道:“燕王赵观云抗旨出逃下落不明,城中局势混乱,奉陛下旨意,立即将小侯爷带去安全的地方,严加保护起来。” 一辆马车在门外等着,贺雪麟在这一队人马的“保护”之下,上了车。 沈修洁纵身上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先行离开。 贺雪麟被带到平王府,赵静暄很是谦恭,虽已是储君,但是仍然住在平王府没有搬离。 他苍白俊美的脸上混杂着得意与烦躁,显然燕王赵观云的出逃让他失策。 “狸奴,孤终于等到你来了。” 他在贺雪麟身边坐下来,撩起贺雪麟的一缕头发,闭着眼睛,放在鼻尖下轻轻嗅着。 过了片刻,他像是终于品味够了,睁开眼,支着下巴侧过脸来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兀自感慨道:“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孤从前邀你好多回,你从来不肯赴约。” 贺雪麟端坐在桌前,盯着面前冷掉的茶水,面无表情地问:“我母亲呢?” 赵静暄道:“姑母有懂事的奴仆照顾,狸奴不必担心,来陪孤说说话吧。” 他说着,将一只手挪过去,覆上贺雪麟的手背。 贺雪麟把手缩回去,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赵静暄摇头叹气,似是无奈:“好吧,狸奴当真是与我生分了,记得小时候,你每次进宫都要追着我喊哥哥。那时候你多乖啊。” 贺雪麟说:“那时候也不知你会在一夜之间当上太子。” 赵静暄淡笑着看着他,“狸奴别怕,我母妃早逝,除了狸奴喊我几声哥哥,也没什么亲近之人,将来继承皇位,狸奴便做我最亲近之人,好吗?” 其实赵静暄已经记不清了,从前他对这个姑母家的表弟并没有多少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十分认同众人的看法,感到这只小狸奴确实生得极好,极为惹人垂涎。 只是从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这只小狸奴就不肯再与他来往,更不可能接受他的亲近,让他捧在手中玩赏疼爱了。 亏他念了好久,这下终于把人抓到手上了。 他试着又去握贺雪麟的手。 那冰凉的触感像一条阴冷的蛇贴上来,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下清楚地透出血管的颜色,贺雪麟蹙着眉,再次缩回手,却被用力握住了。 他揉捏着贺雪麟的手腕,体会着温软丝滑的触感,不时加重力气,那白腻腻的柔软肌肤上便立刻出现了红痕,禁不起一点摧残蹂躏的样子。 “真是一只娇气的小狸奴。”他像把玩一只天底下最罕见的珍宝,揉弄着那截雪白的手腕,漂亮的手指,“姑母到底是怎么将狸奴养成这般模样的,孤见过的所有美人都比不上狸奴让人浑身血液沸腾。” 他将贺雪麟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对着灯光,凑近去看那泛着粉色的柔嫩掌心,道:“连手心都这么漂亮。” 贺雪麟拧着眉,看见他脸上浮现出来的诡异神情,只觉得很熟悉,沈修洁给他下药时眼里也会流露出这种贪婪的目光,充斥着欲望。 赵静暄果然将他抱住,道:“狸奴,让孤尝尝这具只知道勾引人的漂亮身子吧,孤答应你……” “殿下,我能进去吗。” 门外传来沈修洁的声音,像是怕里面听不见似的,用更高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赵静暄有种好事被打断的烦躁,权衡之下,将贺雪麟放开,匆匆打开门走出去。 贺雪麟竖起耳朵只听见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是一连串守卫小跑到门口,锁住了门。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落在赵静暄手里的下场,赵静暄要用他当把柄,必然不会早早伤他性命。 但是现在发现对方流露出那种神态,藏的是那种心思,他就有些坐立不安,忽然很怀念周小山。虽然才分开不到一天。 周小山一个忠诚的仆人,很听他的话,即便是爬上了他的床,也照样安守本分,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掐着手指重新算了下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从京城往镇北军驻军的城镇赶上一个来回,最少需要两个月。 只要度过了这两个月,凭燕王赵观云的主角光环,再加上真实的情况比原文好上很多,镇北军没有经历解散,也没有周小山这个超绝大反派增加难度,在燕王赵观云的英明领导之下,动乱肯定会迅速平复,赵静暄会很快败北,忠诚良将都会得到公正的回报。 贺雪麟这么一分析,心情镇定很多。 退一步想,如果真的躲不开赵静暄的毒手,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顶多屁股遭殃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刚穿过来时谁能想到会有这一天,这不是正直的夺嫡文学吗,怎么会有人盯上他的屁股啊。 贺雪麟在屋里叹造化弄人,另一边,赵静暄脸色不悦地接见了沈修洁,又不想与这位左膀右臂生出嫌隙,调整神色,公事公办地询问:“和赵观云有关的人都控制住了?” 沈修洁说:“娄统领在亲自看守。夜长梦多,殿下请尽快登基。” 赵静暄苍白的脸因为后半句话浮现出激动的血色。 沈修洁却又说道:“殿下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为这事来找您的。” 赵静暄眼神飘忽了一瞬,装傻充愣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我大哥‘意外’离世前一天,我曾与殿下有过协议,”沈修洁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不确定他为何忽然态度有异,但还是认真提醒道,“我说过,事成之后,我只想要一个人。” 赵静暄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将狸奴抱进怀里时的清香,一边回味,一边义正言辞地回绝道:“现在恐怕还不是孤向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他要是真的是一只狸奴,由你带走也没什么,但他身份关键,又十分骄矜难驯,你看不住他,会误了孤的大事。” 沈修洁皱了皱眉,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平王擅长藏匿自己,包括喜恶,如果他没有将贺雪麟幽禁在自己的后院,沈修洁或许会相信他这一番解释。 赵静暄道:“孤知道狸奴有多诱人,不过你也别太心急,等赵观云死讯传来,孤保证会将他送到你榻上。” 第26章 以免夜长梦多,赵静暄匆匆忙忙继位,一时之间十分忙碌。 贺雪麟被秘密带进后宫,三五不时需要遭受这位新皇帝的骚扰,幸好总是不断有消息让新皇帝焦头烂额,每次来得快走得也快。 贺雪麟回想着对方刚才离开时的眼神,就差把“下次一定不会再放过你”写在脸上。 他在将他幽禁的宫殿里到处转悠,毫无意外找不到一把利器,举起花瓶试试手感,估计了一下对着脑袋砸过去的杀伤力,就是不知道赵静暄会不会站着不动让他砸。 门口传来动静,贺雪麟以为是监视他的宫人进来,赶紧将花瓶放回原处,坐在窗边一副惆怅模样。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普通太监的衣服,步速很快,径直来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跟我走。” 贺雪麟抬眼一看,居然是沈修洁。 沈修洁说:“我知道你怀疑我会报复你,但现在是你从赵静暄手里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贺雪麟飞快比较了一下对付赵静暄和对付沈修洁的难度,站起来便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被人一脚踢开,护卫涌进来将二人包围。 赵静暄信步走近,神色阴沉,道:“沈修洁,你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沈修洁怒极而笑:“是我行事不慎,受你挑唆,信了你的鬼话,但你如此行事,绝不会有好下场。” “私闯天子寝宫,意欲行刺,抓起来。” 赵静暄抬手示意,短暂的混乱过后,就剩下贺雪麟一人势单力薄地站在他面前。 被幽禁在这里快一个月,贺雪麟的皮肤越发白皙剔透,乌发雪肤,嘴唇散发着甜蜜潮润的色泽,怔怔站在原地,似乎还没能接受逃跑的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 “狸奴是不是怪朕几天不来看你,所以在和朕赌气?” 赵静暄慢慢走过来,习惯性勾起他的头发,放在手中把玩,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抱起,往床上去,嘴里说道:“朕今晚留下来过夜,好好陪伴狸奴还不行么。” 贺雪麟眼睛圆睁着,浑身紧绷地被他放在床上,像一只吓呆了的猫。 赵静暄满意地欣赏着他这副可爱模样,双手不满足于只是像先前那样隔着衣服搂抱。 好不容易解决完一些麻烦,这两天他或许可以松懈一下,终于能好好品尝日思夜想的小狸奴的味道。 但他并不着急宽衣解带,掌心紧贴在衣服上,沿着上面的精致纹路缓慢游走,时间延长得久一些,最后一刻吃到嘴里的快慰才能被累积到极致。 贺雪麟表现得十分温顺,眼睛熠熠发光地看着他。 赵静暄将这当做他终于妥协、接受命运乖乖投入他怀抱的证据,全身的血都热了,俯身将他抱进怀里,神情陶醉,满脸动容的神情说道:“朕就知道狸奴是聪明人,留在宫中陪伴朕,受朕的疼爱,难道不是比当什么小侯爷好多了。” 贺雪麟抬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像是在安慰,紧接着就图穷匕见了,一只在袖中藏了很久的发簪出现在手里,调整了一下角度正要朝对方的脖子扎下去。 这时候门外忽然又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似乎遇上大事,顾不上等人通传禀报就隔着门喊道:“陛下,有要事启奏。” 赵静暄烦躁地深吸一口气,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好事,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他暗暗想着如今果然还不是合适的时机,该等到赵观云死了再与他漂亮的狸奴缠绵交欢,最鲜美的滋味要留到最后品尝。 他从贺雪麟身上下来,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快步走出去。 此时距离周小山北上将近一个月,为了将燕王及其党羽铲草除根,赵静暄下令四处搜查盘问,滥用刑罚,各级官员趁机中饱私囊,导致怨声四起,对于皇帝残酷暴虐昏庸无道的不满情绪日益加剧。 而最近几天,燕王赵观云出现在镇北军的营帐当中,声称手里拿着真正的传位诏书。 关于赵静暄谋杀先帝篡位登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被传得人尽皆知。 皇帝还坐在龙椅上,就有人盼望一向体恤百姓、端方守礼的燕王夺回皇位,结束昏君的统治。 赵静暄勃然大怒,矢口否认另一份传位诏书的存在,单方面宣布燕王及镇北军皆为逆党。 燕王一想,既然都是逆党了,那就直接逆吧,这么多年积累贤名不是白干的,振臂一呼,云集响应。 贺雪麟颇为意外,形势竟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他没想到周小山办事如此得力,不仅护住传位诏书没出事,还这么快找到了燕王。 他知道事情很快就会尘埃落定,等周小山回来就不必再继续做他的仆人了,那张卖身契是为了限制反派走上作恶道路,现如今周小山算是真正的弃暗投明,将那聪明的脑袋和使不上的力气用在正途,无论是做将军还是做宰相都很好,他也相信他有那个本事。 只是不知道周小山会不会介怀过去为他端茶递水,还被他仗着主人身份拿来“泻火”……从今往后恐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的。 贺雪麟想了些有的没的,虽然还是被幽禁在屋内,但是心情很是放松,已经琢磨起等燕王登基之后他功成身退,归隐之后该准备几根鱼竿去钓鱼了。 赵静暄这下真的是顾不上来骚扰他,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将燕王置之死地。 听说镇北军的营帐半夜潜入贼人,点起一场火,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燕王的心腹死了几个,燕王本人也受了伤。 贼人不肯说出背后主谋,自刎当场,但还是被查出来这场火是远在京中的赵静暄的手笔。 此番举动激动了很多人,尤其是失去心腹的燕王赵观云,扬言要让赵静暄偿命。 半个月后,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赵静暄登上城墙,望着城外乌压压一片,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无。 在他身后,陆续押上来三人,先是十七皇子赵迦羽,然后是长公主赵靖柔,最后是贺雪麟。 他神情复杂地望了贺雪麟一眼,一把将赵迦羽拉过来,对城门外喊道:“赵观云,你不是最仁慈吗,这是咱们无辜纯良的十七弟,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他活着了。” 赵迦羽对燕王还不如对赵静暄熟悉,坚信燕王不可能为了他舍弃眼前的胜利,他颤抖地深吸一口气,然后逐渐下定决心:“皇兄,我自愿去死,不必管他的威胁,他谋害了父皇,请你为父皇报仇,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死后请善待母妃。” 贺雪麟朝下方张望,为首之人立于马背,身披金甲,腰佩长剑,身姿高大,挺拔俊朗,他险些将其认作周小山,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昏了头,周小山怎会是这副模样,那显然是燕王赵观云。 那场火对赵观云造成的伤害比传言中更严重,似乎让他毁去容貌,不得不覆上一张面具,遮挡住大半张脸,双手也缠上黑布,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皮肤袒露在日光下。 贺雪麟匆匆打量一眼,便又在黑压压的队伍中寻找周小山的身影。 他看到了原主的父亲,看到了原主父亲身边相熟的副将,却怎么也找不到周小山。 他原以为周小山这一趟北上必然会暴露一身本领,从而受到赏识,成为燕王心腹、跟随燕王左右也说不定。 大概是他多想了,哪有主角将大反派收做心腹下属的道理,周小山大概还在慢悠悠从北境往回赶吧。 赵观云像是感应到城墙上的目光,微微偏过头望向贺雪麟。 隔得太远,贺雪麟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表情,也不确定他看的是否是自己。 赵观云又重新转过脸去,对赵静暄说道:“不要再垂死挣扎了。” 他的声音嘶哑,那场火显然也毁坏了他原本的嗓子。 “垂死挣扎?”赵观云发出大笑,“要么你自刎于城下,要么,从现在开始,每隔半炷香我就会砍下一百颗脑袋,我倒要看看,你的仁义有几分是真的。” 贺秦上前凑到赵观云耳边低声交流了几句,赵观云缓缓抬头,又不紧不慢对城墙上的人说道:“想不到你如此天真,即便我死了,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嘱托贺将军,讨伐逆贼绝不会受到我是否身死的影响。” 赵静暄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军队,惨白的面容因为扭曲的表情显得狰狞,将贺雪麟与赵靖柔推到面前来,道:“贺将军,现在该你做选择了。” 贺雪麟正要说话,赵靖柔抢先一步大喊道:“贺秦,你别想了,儿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我贵为皇女,除你之外再多找几个不过分吧。” 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的人都愣了一会儿,贺雪麟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位才是真的猛士,低声唤道:“母亲……” 赵靖柔一本正经安抚他:“嗯,你放心,你肯定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又接着对自己的夫君喊道:“贺秦,现在总算不用犹豫了吧,还愣着干什么,杀了这狗东西替先帝报仇,否则我死不瞑目。” 贺秦脸上运筹帷幄的表情彻底碎裂,“阿柔,你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啊阿柔?狸奴怎么就不是我的了?” 赵靖柔:“你的头发太黄了点,我怕影响孩子长相。” 贺秦:“……你以前不是还说狸奴就像我年轻时一样漂亮吗?” 赵靖柔:“傻子,骗你的。你难道没有自知之明吗?” 贺秦:“阿柔!” 赵静暄听着夫妇二人拌嘴,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怔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呵斥道:“都住口!” 他的话音刚落,城内就出现了骚乱,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潮水般汹涌地涌向城门。 不一会儿,城门从里面打开,早就藏在附近的镇北军一队精兵作为前锋便彻底破开城门的阻隔。 随后,大军长驱直入。 赵静暄目眦尽裂,下属慌忙赶来护送他离开,他转过身来,没忘记要将贺雪麟继续抓在手里。 这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以迅雷之势直接射穿他的喉咙。 贺雪麟看着他一头栽倒,坠下城墙。 赵迦羽在他耳旁惊叹:“这箭术,我只在一人身上见过。你那个随从,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贺雪麟摇摇头,“我不知道。” 城墙上已经乱成一团,三个被绑起来的人赶忙解了绳子,贺雪麟抹了把脸上沾到的血,说:“快走。” 从城墙上离开的过程异常曲折艰难,不断有乱哄哄的人群将路挡住,或是将彼此撞倒,三个人很快就在混乱人群中失去联系。 贺雪麟手上紧握着一把刀,赵静暄从喉咙口喷溅鲜血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胆颤心惊。 仁慈的燕王杀起人来果然也是毫不手软,让人很难想到那是个众人口中端方雅正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 一只大手忽然抓住他肩膀,他下意识将手上的刀砍过去,却看到一张面具,面具下是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躯。 他错愕道:“燕王殿下?” 赵观云像是意识到手上力气太大,将他肩膀松开,直接将他抱上马背,紧随而上,将宽大的披风罩住怀里的人,直奔宫门的方向。 贺雪麟几次想要从衣服里探出脑袋,却总是被按回去,脸颊紧贴着对方宽厚的胸膛,整个人几乎都埋进他怀里,听着胸腔内强有力的心跳,心中诧异而又困惑。 第27章 赵观云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径直来到那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帝王宝座前。 这场夺位进行得如此顺利,结束得如此之快,所有道路早已提前铺平,一切水到渠成。 空旷的宫殿庄严壮丽,金碧辉煌,赵观云屏退所有人,抱着怀里的人向上方的宝座靠近,脚步声和呼吸声重叠在一起,回响在殿内,心跳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贺雪麟挣扎了一下,依旧摸不清状况,只觉得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他将声音提高了一些,想要得到赵观云的回应:“燕王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观云将他放在面前宽大冷硬的帝王宝座上,欺身压下,嗓音干涩而火热,低声问:“狸奴喜欢这个位置吗?” 贺雪麟十分不适应从他嘴里喊出这个称呼,翻来覆去找遍回忆,也没找到二人相熟到如此地步的证据。 他闻到了赵观云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脑海中再次浮现鲜血喷薄而出的肃杀场景,不禁有些瑟缩,轻声提醒道:“我该回家去看看父亲和母亲了。” 赵观云置若罔闻,抬手擦拭他脸上的血污,面具下的双眼认真地注视着他,“狸奴立了大功,还没说想要什么赏赐。” 贺雪麟以为他这么快就开始担心贺家功高震主,坦白道:“父亲母亲早就想退隐,殿下想要行赏,等周小山回来赏他一人便可。” 赵观云沉默了一瞬,忽然说道:“你还不知道,周小山已经死了吗,他为了救我,葬身火海。” 贺雪麟瞳孔骤缩,诧异不已:“这不可能!” “你在为他伤心吗?”赵观云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他要是知道狸奴的反应一定会很高兴。” 贺雪麟被他目光笼罩,脑海里很混乱,说不上是震惊多一些还是伤心更多。 周小山怎么会死?周小山怎么能死?他明明已经改邪归正,变成了一个聪明善良勇敢体贴的人。 这么一想,贺雪麟就更伤心不舍了。 赵观云摸摸他头发,道:“他是为救我而死,狸奴的损失以后都由我来补偿。” 贺雪麟盯着他被面具遮挡的大半张脸,难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场可恨的火。 …… 燕王赵观云登基是人心所向,他贤明果决,从谏如流,惩治贪官污吏免除苛捐杂税,使天下海清河晏,人人安居乐业。 不仅如此,他还重情重义,拥护他上位的功臣不仅没有遭到打压,还被大肆封赏,尤其是贺家还有韶阳长公主。 青林侯当初在城乱之时不幸失踪,一直杳无音讯,新君为了让姑母和大将军安心,不惜派出自己的亲卫帮忙在各地寻人,发誓掘地三尺也要帮姑母和大将军把孩子找到。 与此同时,后宫某座宫殿内,传出暧昧不明的声音。 贺雪麟衣衫半褪,凌乱地挂在肩头,健硕英朗的男人伏在他身上,一路舔咬嘬吮。 这就是赵观云那天说的补偿。 贺雪麟始终想不通是怎么回事,都说燕王赵观云端方雅正,然而这些天在他身上做了很多荒唐事。 赵观云不爱说话,力气一点也不比周小山差,见了面就是没有缘由地抱他去床上,要是没有床,桌案椅榻都能拿来凑合。 他来不及思考,很快又被对方牵制住所有注意力。 赵观云知道怎么让他快乐,他的愉悦攀上顶峰,像山洪一样爆发,之后渐渐像云烟一样消散,只剩空寂,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衣衫不知不觉又少了一些,脸上是满足之后的平静和茫然。 赵观云握住他的腰,将他翻转过来,轻柔的动作没有引来太多反抗。 脊背的起伏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肤色雪白,触感柔腻,腰身顺从地塌下去,形成一段最柔媚的曲线。 赵观云干燥粗粝的宽大手掌覆盖住他纤细洁白的脖颈,贴上后背柔软的肌肤,慢慢下滑,来到曲线起伏的最高处,停了下来,眸色渐深。 略带刺痛的触摸让贺雪麟猛然清醒,想要起身却被按住,他察觉到赵观云的意图,惊慌道:“不,不许这样。” 赵观云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 贺雪麟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糙,却又无法挣脱,无所适从地趴伏在床上,心慌意乱地怀念起和周小山在一起的日子。 赵观云不是周小山,而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根本不会因为他的呵斥而停下。 贺雪麟无法在床上耍主人的威风,只能可怜兮兮地呜咽:“疼……” 赵观云再次停手,盯着他半真半假哭泣的样子,最终还是将他放开,替他清理干净,将衣服一层一层地穿上去。 贺雪麟呜呜咽咽了半天,脸上没有一滴泪,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便揉揉眼睛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今天他的屁.股又逃过一劫,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赵观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低声说道:“没关系,朕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来。” 贺雪麟愁眉苦脸地缩在被窝里,心想怎么落在赵观云手里,屁.股还是要遭殃,这不是主角吗,怎么比平王那个反派还过分,不仅不让他回家,还对外面宣布他失踪了。 他忍不住问:“你真的是赵观云吗?” 赵观云坐在床边,脸上的面具折射着幽暗冰冷的光,迟迟没有开口。 贺雪麟想起来自己直呼了封建帝王的名字,有些忐忑地瞥了对方一眼,担心触怒龙颜,到时候可就没人像对付平王那样来对付这位了。 赵观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嘶哑:“那么狸奴希望我是谁?” 贺雪麟的脑海里又一次冷不丁冒出周小山的样子,赵观云温文儒雅的名声使人不容易注意到他同意也有一副高大健硕的身躯,和周小山相差无几。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是一个荒谬的念头,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外表,眼前这人即便戴着面具将自己裹得严实,举手投足之间也与周小山没有半分相似,反倒与赵观云别无二致。 他暗自观察了一会儿对方的手,每次在床上,平日里缠绕在手上的黑布带都会解开,露出上面的粗茧和被火灼伤的疤痕,被这只手抚摸揉弄会让人很快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 赵观云见他盯着手看,不动声色将黑布重新缠好。 贺雪麟说:“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赵观云说:“不行。” 贺雪麟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直接,也就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好吧,那我睡了。” 赵观云没有放任他睡过去,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到怀里。 他吓了一跳,以为又要开始了,连忙又呜呜地装哭。 赵观云像是没有听见,抱着他来到桌边坐下来,把他放在腿上,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细看,仍旧没有一滴泪水,于是装作没听见,不紧不慢说道:“听侍女说你午膳就没吃,不要饿坏了身子。” 贺雪麟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误会,“那你放我下来,吃饭不用抱着。” 赵观云没有应声,但也没听他的指示将他放下,而是环着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又挪了挪,紧贴上胸膛,紧接着那只手就迷恋地钻进衣服底下四处游走摸索起来。 贺雪麟的表情有些僵硬,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赵观云低声说道:“狸奴好乖。” 他倒也没有真的打算做什么,就像贺雪麟装哭吓他一样,反过来吓唬这只小狸奴一回。 过了这么多天贺雪麟也明白了,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想到周小山的死因,他是真的有些想哭了。 第28章 赵观云的皇帝做得无可指摘,然而一旦身边只有贺雪麟一人,就立刻暴露出令人惊愕到难以置信的一面。 贺雪麟觉得他的欲望表达像野兽一般直白,赵观云倒是觉得自己够克制了,面对如此鲜嫩的美味竟能忍耐到如此地步,怕这只小狸奴受苦受伤,一直没有真正做到最后,而是在循序渐进地等他适应。 可惜这是一只吝啬的小狸奴,只有被“伺候”得极为舒服,才肯让他稍稍触碰一下那平日里绝不容侵犯的禁区。 赵观云不止一次用骇人的声调信誓旦旦向他宣告:“也该轮到狸奴让我享受一回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就没这种好事了。” 贺雪麟提心吊胆,虽然“下次”总是在度过一番艰险之后虎口逃生,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在各种尝试之下,向外传递了一封消息,一整天处于紧张又期待的状态。 到了晚上,赵观云来了,身后跟着那个被他收买的小太监。 小太监脸色惨白,抖如筛糠。 贺雪麟就知道暴露了。 赵观云将那封信原原本本放回书案,道:“狸奴要收好自己的字,别被人偷了去。”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下来,“陛下饶命。” 赵观云默然不语,贺雪麟仿佛瞧见那双面具下的眼睛里闪过残酷的光芒。 “朕应该给你一个教训,”赵观云这话既像是对宫人说的,又像是在警告贺雪麟,“否则你下次还会再犯,让朕烦扰伤心。” 贺雪麟急忙保证道:“不会了,不会了,下次真的不会了。”下次一定换个更谨慎的方法。 赵观云让人将那小太监带下去,走向贺雪麟。 之后就是和往常一般,一言不发将贺雪麟抱上床,充满贪恋地抚摸,如痴如醉地亲吻。 区别在于他今天毫无迂回的耐心,不顾贺雪麟抗议也要完成彻底的侵占。 贺雪麟被他握住腰,攥住脚踝,徒劳地扑腾着,没有动摇对方分毫。 他在想自己今天又是什么下场,那个小太监是什么下场,赵观云私底下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和原文结局一样成为了一个好皇帝,怎么会做这种把人强留在身边的事。 要是周小山还活着,那天他说不定不会被赵观云二话不说抓回宫中。 赵观云见他走神,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唇,原本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不满地躲开,却没想到真的就亲上那柔软娇嫩的唇瓣。 贺雪麟非但没躲,还十分主动地用那只没被按住的手搂住对方肩膀。 赵观云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更加忘我地亲着。 贺雪麟感觉自己的嘴唇要被咬破了,放松牙关纵容他长驱直入,那只搭在对方肩上的手趁机扯下面具。 两人都齐齐愣住。 贺雪麟一把将他从身上推开,惊怒交加,又有一种自己也不能立刻察觉的庆幸:“周小山,真的是你!” 眼前这人的脸上哪里有什么被火灼伤的疤痕,只有眉尾那道很久之前留下的伤疤。 赵观云,也就是事实上的周小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低笑出声。 从贺雪麟怀疑他那天开始,他的潜意识里早就在暗暗期待被认出来的这一刻。 身份被识破之后,周小山莫名感到更为兴奋。 他将还在消化这个惊人事实的贺雪麟重新扑倒,撒痴一般说道:“我还活着,主人是不是很喜悦?”那低沉嘶哑的嗓音竟然也正常了很多,虽然细听起来还是有受过伤的痕迹。 贺雪麟确认他是周小山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底气足了很多,在他身上又捶又打,那种骄矜唯我独尊的气势又重新出现在脸上,命令道:“从我身上下来!” 周小山置若罔闻,低头含住他的唇,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亲吻。 没有面具碍事,他吻得更加如痴如狂。 贺雪麟踢蹬着腿,在身上的人的对比之下,那双修长白皙的腿显得那么细弱柔嫩,轻易就被压制。 他想到某种可能,一股寒意油然而生,等周小山亲够了放过他的唇转攻别处,他轻颤着问:“真正的赵观云在哪里?” 周小山看了他一会儿,平静地回答道:“死了。” 贺雪麟端详他说这句话时的脸,试图找出阴谋的痕迹,“你杀了他,然后顶替了他?” 周小山仍旧很平静,说:“他确实在那场火中丧生,我当时受到他重用,顶替他的身份也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贺雪麟骂道,“你简直是胆大包天,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考虑过万一被发现的下场吗?” “主人在担心我吗?” 周小山快活极了,身后好像要长出一条摇晃的大尾巴。 贺雪麟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你做什么美梦!” 周小山笑了一声,托住他后腰将他抱起来跨坐在脱上,高度刚好足够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他闻着贺雪麟身上熟悉的馨香,脸颊蹭着他光滑的脖子和胸口,闷闷地提醒道:“狸奴怕不是忘了,我现在仍然是天下人眼中的皇帝,而且还是一位民心所向的明君。怎么能这样对朕说话。” 贺雪麟垂眸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痴态,说:“你真无耻,快放我下来。”跨坐在周小山身上的姿势使他双腿大张腿根内侧紧贴着对方坚实的腰,实在是过分亲热了。 周小山说:“我舍不得,我还没有抱够主人。” 他热情地舔他的脖子,亲他的嘴,隔着衣服啃咬他上身禁不起太多刺激的脆弱两点。 不需要再伪装之后,周小山变得肆无忌惮,黏黏糊糊将他死死缠住,唇舌与双手一起在他身上游走,喃喃地倾诉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主人居然真的能认出我,我好开心,还以为很快会被主人忘掉……主人现在的反应好可爱,小山想给主人更多快乐,不要拒绝好不好……好乖,好想一直抱主人,亲主人,在主人身上涂满我的味道,还想把主人灌满……” 贺雪麟耳朵里全是对方的污言秽语,震惊到失声,身体也在对方熟练而富有技巧的挑逗下颤栗不止。 这真的是周小山吗?这真的是那个最安分、最听话、最忠诚的周小山吗?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感受,难道要安慰自己周小山虽然还是篡位了但是至少没有变成原文那样的暴君,恶劣卑鄙的伎俩只用在了他身上? 他被周小山翻过身趴在床上,意识到正在兴头上的周小山已经陷入痴狂迷乱。 他在经过惊慌害怕失望种种复杂情绪之后,猛然生出一种极致的冷静和漠然,道:“我可以配合满足你对我积攒的所有情.欲,也不会对外声张你的所做作为,但是求你给我一个期限,放我离开。” 周小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动作十分轻柔地将他抱起来,做错事一般低着头,把自己刚刚急不可耐撕扯开的衣服重新替他穿好。 贺雪麟默默看着他的动作。 周小山有些伤心地说:“我已经变成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了,主人为什么还是不肯多爱我一些。” 贺雪麟忍不住嘲讽:“别装了,你只是贪慕权势,无法克制自己的野心罢了。这也无可厚非,何必推到我身上。” …… 第二天,长公主府传去好消息,失踪许久的小侯爷被皇帝派出去的人手寻找到了。 皇帝亲自将小侯爷送回家,倍加爱护,还赏赐了无数珍宝,大家称赞皇帝在寻找小侯爷一事中尽心尽力,不愧是一代明君。 贺雪麟被赵靖柔和贺秦上上下下地打量,将路上与周小山对好的说辞解释给二人听,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皇帝很快离开,只留下一个伶俐的宫人,说是代替“死去”的周小山侍奉小侯爷。 贺雪麟带着皇帝赏赐的宫人回到熟悉的院子,脸色微沉。那名宫人正是帮他传递过消息被抓的小太监,被周小山饶了一命,现在定然是对宽容大度的陛下死心塌地,替陛下过来监视他。 小太监也看着他,脸上满是震撼,原来被陛下偷偷幽禁在身边的美人竟是这样一个身份。他大概是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贺雪麟也没有故意为难他,甚至没有找借口将他从身边调离,任由他随身伺候,借此让周小山放心。 回到房中静坐,他有些后悔拆穿了周小山的伪装,也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 也许他应该连夜收拾包袱远离京城,表明自己掩藏秘密的诚意,但是这么做会不会更方便对方在半路将他静悄悄灭口? 这样看来不仅不能离开,就连贺秦手里的军权也不能放弃,以便在关键时刻拥有自保能力。 那么问题又来了,周小山皇帝做得好好的,各地休养生息,一旦双方出现矛盾,不可避免要引起战乱,劳民伤财伤及无辜真是罪大恶极。 贺雪麟一夜辗转难眠,恨不得立刻去找周小山说个清楚。 周小山没有让他受累跑一趟,第二天夜里便主动把自己送到他卧房里。 贺雪麟本来就睡不着,腰忽然被人握住,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地坐起来。 周小山又殷勤地抱着他躺下去,道:“让朕来为狸奴侍寝。” 贺雪麟被他缠得快要喘不上气,无奈道:“你怎么没完没了?” 那名宫人守在门外,战战兢兢地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越是听不真切,越是感到背负了太多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不该背负的东西。 第29章 周小山像幽灵一样夜夜来访,在黑夜中阴魂不散,贺雪麟被缠得受不了,被窝从此没冷过,只能安慰自己有个人暖床也挺好的。 周小山的怀抱宽厚温暖,夏天略显烦扰,但是天一冷就显现出独到的好处,比炭火暖裘都要好用,贺雪麟常常窝在他怀里一夜酣睡到天亮。 那时候周小山早已趁着残月赶回宫继续做赵观云了,贺雪麟嘲笑他日夜不休鬼鬼祟祟两头赶简直是没苦硬吃,周小山却是得意一笑,说自己的快乐他不懂得。 要不是不愿贺雪麟低头弯腰,周小山还想让他进翰林院,这样白日里也能常常名正言顺地见面。 再说贺雪麟那些同窗,凡是和贺雪麟来往频繁关系亲近的,都因为各种理由被调离京城,有了一官半职,提前尝到了给皇帝打工的苦。 反观贺雪麟,顶着侯爷的头衔,富贵风流,饱受皇帝恩宠,说出去实在是羡煞旁人。 贺雪麟回家不久后就发觉了,明面上周小山只留了一个宫人在他身边,实际上暗处遍布眼线,虽然不限制他的任何行动,但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甚至是吃了什么当天就有专人向宫里禀报。 周小山自己狠不下心把人锁在身边时刻相伴,又想像从前一样寸步不离随侍贺雪麟左右,只能通过这种卑鄙下流的办法来假装自己白天仍然和贺雪麟在一起了。 他知道贺雪麟早就知道这件事,贺雪麟也知道他知道,于是一个厚着脸皮,一个放宽心态,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继续下去。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外地官员回京述职,来找贺雪麟的人也多了起来。 昔日同窗好友纷纷带来外地见闻,和京城罕见的新奇玩意,哄得贺雪麟心情愉悦。 周小山听着暗卫送来的消息,什么“礼王赵迦羽送一对奇石,侯爷与其执手共赏”,“严家公子赠书一卷,侯爷爱抚其头颅”,“某同窗引述某地笑谈,侯爷喜笑颜开”……他在宫中急得团团转。 怎么都当上皇帝了,还是要看这些龌龊不要脸的东西在他心爱的小狸奴面前谄媚奉承! 今日来拜访贺雪麟的是纪同,纪家在那场动乱中立了功,纪妃和先帝那些嫔妃一起领了丰厚赏赐出宫,纪同的父亲一把年纪做上一郡太守,终于能发挥才能忠君报国,当初老泪纵横感恩戴德领着全家老小离京赴任。 此次重逢,纪同十分感慨,瞧上去沉稳很多,说了一些离京后的见闻,然后就变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雪麟问:“为何支支吾吾?” 纪同只好开了口,问:“你那个贴身随从周小山,听说为了救当今圣上葬身火海。” 涉及到这件事,贺雪麟有些警惕,微一颔首道:“确有此事。” 纪同打量着他的脸色,自然发觉了他神情的异样,黯然地说道:“你还在为他的死难过么?我都知道,当初他们都笑话他出身卑贱,但在你心中或许谁都比不上他的重要性,你待他总是格外不同。” 贺雪麟倒也没否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很看重周小山。 纪同见他默认,心里酸涩忌恨,报复似的开口:“我有一件事要告诉麟哥哥,或许知道之后你会对周小山改观。” 贺雪麟坐直了身子,以为他也发现了什么。 纪同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被人绑架的事吗?我后来想一想才觉得自己错得厉害,那人的力气,还有那只手,明明就是周小山,我很肯定他当时是想杀了我,不信你看我身上的刀痕。” 纪同说着,解开领口,露出心口的伤疤。 贺雪麟陷入沉默。这件事对他来说自然是惊讶的,难怪之后会从平王府传出一只香囊,周小山恰好去过那里。 当初他还为自己误会周小山感到愧疚,没想到周小山不仅做了,还顺便祸水东引。 不过想到周小山连顶替燕王登基这种偷天换日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干得毫无心理负担,绑架纪同的行为又显得没那么让人震惊了。 贺雪麟用余光瞥了瞥窗外,刻意提高了声音,道:“原来他竟是一个无耻的坏东西,骗了我好久。” 纪同见到他脸上浮现出来的冷笑,有一丝窃喜,这下不必担心一个死人占着他心里的位置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是不想让你为一个用伪装骗你的人一直伤心难过,他不值得。” 贺雪麟说:“那件事我也有错,是我管教不严,让他生出祸心。” 纪同又留下来待了一阵,天色渐晚,这才起身告辞。 入夜后,贺雪麟心不在焉翻了几页书,披着外衣回到卧房。 刚一进门,就看到床边的黑影。 周小山拿下面具,不由分说将他抱上床。 贺雪麟被源源不断的暖意缠绕,像往常一样开始犯困,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句,“不是都年底了吗,你这个皇帝怎么还这么闲。” 周小山今晚格外躁动,手臂紧紧缠在他身上将他笼罩在自己身下,道:“我怕你被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勾引走。” 贺雪麟以为自己睡懵了听错了,睁开眼睛问:“什么不要脸的东西?” 周小山说:“谁在你面前主动脱衣服,谁就是不要脸的东西。”他将脸凑过去,咬贺雪麟的鼻尖和耳垂,酸溜溜问:“他的胸口好看吗?” 贺雪麟困得要命,敷衍得应了一声:“还行。” 周小山急得在他脸上狠亲,落下雨点般细密的吻,不甘心地说道:“不行。” 见贺雪麟怎么也不理他了,他将脑袋拱进他怀里,耍赖一样地央求道:“主人今日摸了别人,也摸摸我好不好。” 贺雪麟感觉身上黏了一块甩不开的牛皮糖,又像是一张网越收越紧,被缠得没脾气,懒洋洋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口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揉了几下。周小山的头发又粗又硬,根根分明,和他这个人一样,贺雪麟叹了一口气。 周小山正兴奋着,那只手停了,头顶传来挑剔的声音:“太硬了,不舒服,不摸了。” 这句话不知又触到周小山的哪个兴奋点,抬起头来望着他,两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悄声问:“我身上还有更硬的,主人要不要摸?” 贺雪麟半梦半醒间忽然听懂了,污言秽语让他耳朵和头一起疼起来,急道:“都说了我不摸不摸!” 周小山哄道:“好好好不摸。”紧接着那只放在他腰侧的大手就贴着薄薄的衣服游动起来,“那换我来摸一摸狸奴。” 贺雪麟知道今晚又别想好好睡了,恨恨骂道:“不许摸!” 周小山便暂停了手上动作,亲上他唇角,道:“那我来亲一亲狸奴的嘴。” 贺雪麟闭上眼睛,试图以装死来打消对方的热情,却是方便了周小山将他翻来覆去肆意妄为,不仅没浇灭对方的热情,反倒自身也被点起了火。 周小山在他耳边说道:“漂亮小狸奴睡着以后好乖,我现在是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握住贺雪麟脚踝将那条腿朝胸前折起,壮硕的身躯压下。贺雪麟难堪地睁开眼,踢蹬起来,慌慌张张地说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小山贼心不死,每晚都在心里发狠说什么也要将人彻底占有,但那天贺雪麟冷冰冰的话总是像警钟敲响在耳边,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真正的恐惧,比起在身体上永远不能和贺雪麟紧密相连,他更害怕贺雪麟的心里从此失去爱他的可能。 他讪讪笑道:“我吓唬你的,我只亲一亲主人就好。”他在贺雪麟身上落下疯狂迷乱的吻,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感染上他蔓延全身的汹涌爱意。 贺雪麟又度过了混乱的一晚,被紧紧缠住抱紧怀里无法动弹的时候,他感觉周小山就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却又碍于某种原因始终没有将他撕碎,这种未知感让他不安。 所幸之后周小山忙碌起来,朝中大小事不断,将他困在宫里。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新帝继位的第一个年关,朝廷十分重视,盼望能平稳度过,唯恐出现意外。 结果还是出了乱子,先帝废太子起兵谋反,让众人倍感意外。 这位废太子昔日就因有谋逆之心被先帝贬去东平城,之后就沉寂下来没了消息,周小山当了皇帝之后也没有特意对这个“兄弟”赶尽杀绝,让他照旧做他的东平王,可谓是仁至义尽。 没想到他还是不甘心,高喊着自己才是正统。 然而这场谋逆除了东平王的一腔野心,再无其他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没有引起太大波澜,很快就被压制了。 年底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审判乱臣贼子。 不知是谁的主意,要借此案杀鸡儆猴,东平王被带到除夕宫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接受审判。 大殿灯火辉煌,一派喜气洋洋,席间皆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重臣宿将分列左右,沦为阶下囚的东平王被押上大殿,目光直视上首的皇帝。 因为皇帝容貌被毁的缘故,宫廷内外都很小心不去触犯帝王逆鳞,这样的目光让殿内气氛有些紧张。 皇帝身旁的近侍呵斥道:“大胆,还不跪下,竟敢直视天颜。” 东平王的目光从皇帝身上移开,在席间转了一圈,再次回到皇帝脸上,高呼道:“孤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这皇位本该是我的!你这个藏头露尾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是赵观云!” 席间引起一阵骚动。 贺雪麟抬头望向周小山,两人默默对视。 东平王也看向贺雪麟,道:“贺雪麟,你别被他给骗了,你的心腹仆人根本不是为了救他而死,而是他为了防止被发现,将你的人连同赵观云的昔日心腹一同杀了,那把火就是他放的。” 贺雪麟原本还有些担心,听到这话一下子确定了对方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自己完蛋了也要顺便把水搅浑。 他冷嗤一声:“乱臣贼子,一派胡言。” 周小山又朝他望过来,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闪过明亮的光彩,像是在笑。 东平王于是又改口道:“你们贺家与他串通一气,篡夺了我赵家的江山!” 赵靖柔说道:“我看你是疯了,别忘了我也姓赵。我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他什么样,我这个姑母还能认错不成。” 不仅是长公主这个姑母,在场众人都觉得东平王这是死期将至得了失心疯,赵观云又不是第一天出现在朝堂上,就算挡住脸,但也挡不住言谈举止间的气度。 东平王大喊道:“那你为什么遮住脸!你不是假的你为什么遮住脸!” 周小山没理会他的癫狂,一声令下,命人拖下去就地处决。 第30章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周小山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张几乎看不见一块完整皮肤的脸,全是烧伤后的疤痕,只能从骨相上依稀瞧出几分从前燕王殿下的影子。 座下群臣只瞧了一眼便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不敢再触犯天颜。 只听圣上低叹一声,惆怅又自责地说道:“朕的容貌虽然毁了,只能躲藏在面具之下不见天日,但是心中从未放弃过对光明的向往,立志要为百姓鞠躬尽瘁带来福祉,东平王谋逆,罪责在朕,是朕还不够贤明,没有提前察觉,让无辜百姓再次遭受兵燹之乱。” 话到一半,大臣们已经感动得泪水涟涟,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臣快要哭得昏倒在地,嘴里念着:“得此贤主,夫复何求!” 周小山继续道:“朕远在京城,政务缠身,不能亲自前去灾地,所以决定从朕的私库中拨出银款抚恤百姓,减轻罪孽。” 文武百官抹着感动的泪水,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周小山看了贺雪麟一眼,“此外,青林侯仗义执言,聪慧机敏,朕十分欣慰,赐宅院一座,黄金万两。” 贺雪麟一时间有些无语,坐在他身边的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一边擦泪,一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小侯爷,还不快去谢恩。” 贺雪麟从座位上离开,走到大殿中央,正要道谢,周小山抬手制止:“不必如此,一边给出去,又一边要人跪下谢恩,和施恩求报有什么分别,朕绝非虚伪之徒。” 贺雪麟一言难尽地瞟了他一眼。 周小山泰然自若,仿佛完全不觉得刚才做戏的样子和虚伪有关系。 宴席散场已是深夜,贺雪麟的圣宠又一次人尽皆知,比起先帝,陛下对青林侯一家的恩宠有过之而不及。 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周小山借口冬夜严寒让贺雪麟留宿宫中。 这向来是最受宠信的臣子才有的待遇,贺雪麟无官无职,越发显得惹眼。 他被领着前往外臣留宿的地方,刚待了没一会儿,就有一只辇轿停在门外,请他换个地方。 辇轿摇摇晃晃,穿梭在夜幕笼罩的宫城,将他从外臣留宿的宫殿抬到了皇帝的寝宫。 宫人们低着头,装成聋子瞎子,悄悄退下。 贺雪麟被独自留下,正在寻找周小山的身影,身后的帘幔微微晃动,紧接着就闪出来一道人影,猛地将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又揉又捏。 那熟悉的力道和气味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是谁,他问道:“你又在抽什么风?” 周小山含住他莹白如玉的柔软耳垂轻轻地磨咬,又舔了舔他的脖子,语气里全是兴奋:“我好高兴啊。” 似乎是觉得言语无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他将贺雪麟横抱在怀,一把将人扔到床上,紧跟着就将健硕硬实的高大身躯压上去,又亲又咬,像一条激动得发了疯的狗。 贺雪麟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意外了,只觉得他今晚更加没轻没重,比往常多了几分嘚瑟。 他拍拍对方拱来拱去的头,忽然很好奇地问:“你脸上那些伪装呢?” 周小山说:“见主人当然要将那张吓人的假面卸掉,我本来就相貌丑陋,顶着那张脸就更得不到主人的爱了。” 贺雪麟下意识要说他的相貌和丑陋没关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道:“如果我是你,我连睡觉时都会带着那张假面。” 周小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贺雪麟瞬间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张开五指按住他凑过来的脸,道:“别以为我在担心你,我只是担心我自己。” 从今晚的宫宴开始,他算是正式和周小山绑在一条船上。一旦周小山暴露身份,他也难逃干系。 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当时出言维护到底是顺应形势还是内心下意识的偏袒,只有关于未来的隐隐担忧。 周小山这次能装模作样将一群人感动哭,但难以保证一直不出差错,就像是行走在悬崖边,一个小失误就可能粉身碎骨。 “我会小心的。”周小山正色道,“如果我暴露了,你可以亲手把我杀了,这样别人就不会觉得我们是一伙的。” 他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他不会让自己和贺雪麟沦落到那一步的,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手中握有足够的筹码,不过是将皇室的姓名从赵换成周而已。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怪没意思,皇室改姓周又能怎么样,做了皇帝这么久,贺雪麟好像也没有多爱他一些,就算让他亲让他抱,那也只是被他的厚脸皮缠得没办法了。 贺雪麟见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连忙表态:“你大可放心,我对杀你没兴趣,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卷进这些事,年后我会离开京城,如无必要永不返京,再不和你见面。” 周小山如临大敌一般从床上下来,想了想,阴恻恻问道:“是不是纪同那日跟你说了我的坏话?” 贺雪麟坐起身望着他,反问道:“我要离京,和纪同有什么关系?” “他巴不得让你厌烦我,再也不理会我,现在好了,你果然要离开我,还说再不和我相见。” 周小山如困兽般来回踱步,咬牙切齿地说:“那帮龌龊东西,看来要再找些理由,让他们滚得离京城远远的,最好三五年,不,最好十年八年才回来一次,看他们还怎么耍手段。” 贺雪麟默然无语,“……你能不能稍微藏一下心里的卑鄙念头?鸠占鹊巢还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 周小山在心里给那些人做好了安排,心情平复了一些,重新坐到床上长臂一伸将他搂进怀里,撒痴一般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蹭着,嘴里说道:“为什么要藏,主人会帮我掩饰的对吧,我就知道主人爱我。” 贺雪麟推了推他挤过来的脑袋,道:“别装疯卖傻,现在说的是离京的事,把你那些眼线都撤了,我不想离开了还要被一群人阴魂不散地盯着。” 周小山委屈地问:“主人不要我了吗?” 贺雪麟见他一副离了自己不能活的样子,不禁有些烦乱,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嘲讽:“既然那么离不开我,那就退位跟我一起走吧。就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如今的权势地位。” 周小山沉默了好一会儿,将脸埋在他颈窝处一动不动,最后缓缓问道:“要是你骗我怎么办?我若放弃现在的地位,你怕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我,更别说是和我在一起。” 也就只有靠这一点俗世的权力地位,他才能稍稍接近他,触碰他,即便如此也仍然距离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很远很远。 周小山说这话时带着不确定,隐隐希望能听到贺雪麟狠狠反驳他,最好是骂他,用脚踹向他,告诉他“你这个白痴就是重新变回路边污泥里的丧家犬我也还是会带你回家”。 贺雪麟将他的试探当做婉拒,冷哼一声,“那你就安心做你至尊无上的皇帝,别再装出一副可怜样了。” 周小山的希望落空了,试探来的是一个冰冷的答案。 他很快调整好心情,眼珠一转心思又活泛开来,道:“好吧,我不拦着你离开了。” 贺雪麟说:“那真是多谢陛下了。” “我与狸奴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周小山不急不缓地说,“不过,朕很担心狸奴离京后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所以决定为狸奴挑选一位侯夫人。” 贺雪麟愣了下,扭头狐疑地看着他。 周小山一本正经地说:“狸奴成了婚再走,才能叫朕宽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全文完结】 第31章 贺雪麟从没想过要成婚,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是很难得的,多半会因志向不同脾性不同彼此折磨,强行绑在一起对谁都没好处。 周小山一再保证,他为贺雪麟挑选的夫人绝没有半分不情愿,并且早已盼望与贺雪麟白头偕□□度余生。 关于皇帝的赐婚,贺家上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赵靖柔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人都一脸困惑,抓着贺雪麟问:“陛下何时多了一位妹妹,我怎么从未听闻?” 贺雪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总之最近都在传,先帝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最近被寻回宫,受尽宠爱,要赐婚给青林侯。 圣上放言要为二人举办一场盛大婚事,以示荣宠。 贺家无论怎么打听,都没有这位未来侯夫人的具体信息,除了知道那是皇帝的亲妹妹,自小长在宫外生性怕羞,其他一概不知。 皇帝隔三差五将贺雪麟召进宫,声称要让即将成婚的两人多培养培养感情。 大半个月过去,贺雪麟反正是没见过自己未来的夫人长什么样,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反倒是被周小山借机压在各种地方轻薄个遍。 到了晚上,周小山仍然要鬼鬼祟祟往他被窝里钻,抱着他上上下下地又摸又亲。 那天说好等成婚便能撤掉眼线放他走人,然而一等再等,不知不觉过去数月,婚期也是一推再推。他怀疑周小山根本没打算放心地让他走。 就在他的不满达到顶峰的时候,周小山很有眼色地表示,婚事可以进行了。 在皇帝赐下的侯府中,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期举办,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贺雪麟身穿喜服,面容被衬得极为秾丽,唇色像花瓣一样鲜艳,一时间不知是该羡慕那位侯夫人,还是该怜悯。 众人向新婚的小侯爷道喜,本来就是长公主的独子,现在又和陛下成了一家人,真是羡煞旁人。 贺雪麟勉强笑了笑,看到“夫人”从帘后走出,那副高大的身形让他一愣。 在场宾客也眼神微变,但又想到当今圣上就是一副英武不凡的身姿,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身形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也无可厚非。 侯夫人一走动,步伐也有几分豪迈的气势,再加上喜服的样式很简单,与人比花娇鲜艳美丽的小侯爷并肩而立,恍惚间让人有种错乱感。 幸而还有人保持理智,侯夫人是从宫外寻回来的,自幼长在乡野,自然是无法像京中的贵女一样仪态万千柔婉动人。 贺雪麟脸色微僵,想着这大概就是周小山的诡计,替他安排一个不同寻常的枕边人,即便离开京城,也仍旧间接处在掌控之下。 但是,打量着对面的身形,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拜过天地,结为连理,生同衾死同穴。 贺雪麟敷衍前院众人一番,匆匆回房。 他将下人全部遣开,关好房门,走向床边,一手掀开挡住脸的盖头。 盖头下那张脸没有任何修饰,眉目深邃轮廓俊朗,唇角微翘朝他眨了眨眼睛,问道:“夫君,喜欢吗?” 这哪是什么皇帝流落在外的妹妹,分明是皇帝本人。 困扰贺雪麟一天的那种诡异感觉消失了,瞧着周小山不伦不类的样子,想到他白天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拜天地,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将手上的那块红盖头用力扔回去,道:“你是不是有病?” 周小山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理直气壮说道:“我想来想去,谁来做你的夫人都让我恨得想要杀人,以免伤及无辜,还是我亲自与你洞房花烛最合适。” 贺雪麟这一整日下来身心俱疲,在他身旁的床榻上坐下来,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 知道这位“夫人”是周小山,他的心里反倒是莫名地安定下来,这几个月以来他是真的担心要与一个陌生人朝夕相对,甚至还要袒露身体亲密接触。 周小山倒了两杯酒,递过来一杯,道:“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贺雪麟瞪了他一眼,“别这么喊我,戏弄人有意思么。” 在他心中这场婚事自然是作废不算数,无非是周小山又抽风了。 他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周小山问他还喝吗,他摇摇头,酒量不行不想喝醉误事。 周小山盯着他瞧了会儿,饶有兴味地问:“你不怕我在酒里下药吗?” 贺雪麟神色微凛,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他一脸老实地说道:“我骗你的。” 贺雪麟转过脸,嘀咕了一声:“无聊。” 周小山挪到他身边,掌心贴上他后背一点点下移到腰侧,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抚过前胸,解他的衣带,嘴里说道:“反正喝了合卺酒,就该圆房了,何必多此一举。” “别闹了。”贺雪麟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 周小山反而贴得更紧,嘴唇若即若离地擦过他脸颊。 呼吸交融间,贺雪麟的心莫名跳得厉害,体温逐渐升高,种种可疑的身体反应让他面露愕然,难以置信地瞪向周小山,那漂亮的眼眸水汽朦胧潮湿一片,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要勾人的魂。 周小山埋在他颈侧,轻声说道:“好吧,酒里确实加了一点助兴的东西。” 贺雪麟急促地轻喘着,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口,被他握住,倒向身后大红色的床上。 周小山目光灼热,因这一刻的到来兴奋得手指颤抖,在柔软莹白的身体上制造出更多红痕。 “狸奴乖,会很舒服的,比前面更舒服。” 贺雪麟自知无法挣脱,偏过头不想理他。 周小山见他一言不发,有些焦躁,眼中翻涌着极尽的痴迷和疯狂,伸手压上他色泽诱人的唇瓣,粗糙的指腹很快就将那嘴唇揉弄出更鲜艳甜美的颜色,指节探入其中与软滑湿润的舌尖纠缠,搅弄出滋滋水声。 贺雪麟恼火地一口咬下去。 周小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轻笑了一声,“好贪吃的小狸奴,连我的手指也要吞下去吗?”粗粝的手指又探进一根,企图捉住那柔滑的舌尖。 贺雪麟的牙齿伤不了那使坏的手指分毫,更无法阻止,被迫张着嘴,唇角不可抑制地溢出清冽的水液。 周小山看得喉咙发紧,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着,等不及要将他占有,嘴里哄道:“别怕,狸奴不是最贪图享受吗,等习惯了就会喜欢上这种事的,到时候就住进宫中,我会日夜不停勤恳浇灌,将狸奴伺候得连床都不用下,再也离不了我。” 贺雪麟瑟瑟发抖,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耻恼恨,周小山与往常并无区别的抚摸在他眼里猛然变了味道,不是享乐不是侍奉,而是充满着亵玩与垂涎。 周小山终于松开他可怜的舌尖,抽回手,带出淋漓水液,呼吸一滞,发了狠攥住他的双腿,强行拉开。 贺雪麟来不及擦掉嘴角的水液,用尽力气说道:“周小山,你要是还打算做个人,就停下来。” 伏在他身上的高大身影动作微顿,沉默片刻后,阴沉沉说道:“狸奴在说什么傻话,周小山不是死了吗,一个卑贱的乞丐,他往日能做的,朕如今也能做,他做不到的,朕还是能做。” 贺雪麟恍恍惚惚地想,这下完了,这人彻底不愿意再做周小山,想必是决意要把他弄死在床上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贺雪麟哭了起来。 周小山刚解开自己的腰带,准备破罐子破摔,左右也是要被这狠心的小狸奴抛弃的,既然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不如先将他的身体占有,好过白忙活一场。 他正斗志昂扬着,忽然瞧见贺雪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他的斗志瞬间被瓦解了,如遭雷劈一样愣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贺雪麟泪眼朦胧地瞄了一眼他衣服下面那一大团恐怖的隆起,更是吓得魂都飞了,哭得连身体都在发抖。 周小山也是吓得要死,手忙脚乱用衣服挡住自己那罪大恶极的东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救眼前局面,望着贺雪麟脸颊汗水将头发打湿,连忙找出解药喂他吃下去,解了那杯酒带来的药效。 贺雪麟逐渐缓过来,从生理到心里都没刚才那么难受了,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侧躺着,拒绝交流。 周小山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不堪一击,次次下狠心,次次下不了狠心,一边在他身后一声声地求饶:“小山错了,主人原谅小山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现在根本不敢碰贺雪麟一根头发,可是贺雪麟不给他任何回应,他心慌得很,不得不做点什么来做最后的挣扎,于是小心翼翼扯过被子,轻轻给对方盖上,试图引起对方注意,嘴里讨好地说道:“夜里冷,主人别着凉了。” 见贺雪麟仍然不理,他继续惨兮兮地说:“主人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揍小山一顿吧,用鞭子抽,用脚踹都行,千万别不理小山。” 贺雪麟用被子将自己一直盖到头上,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说周小山死了吗,又在这装什么呢。”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周小山听得浑身酥酥麻麻的,觉得又可爱又勾人,衣服底下那个罪大恶极的东西又条件反射般地悄悄苏醒。 无耻,低俗,不要脸,死性不改,简直是罪无可恕!周小山在心里义正言辞地骂它,用力拧了自己一把,倒吸一口凉气后,感觉整个人又纯洁了起来,又能继续认错求饶了。 第32章 “新婚”没几天,贺雪麟就带着自己那位羞于见人的“夫人”出门远游。 马车低调地离开京城,渐渐驶离官道,走上僻静的小路。 随行护送的都是自己人,周小山也就不装了,想方设法逗贺雪麟说话。 贺雪麟从“洞房”那晚开始就不愿意搭理他,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一会儿摇尾乞怜,一会儿装疯卖傻,仍旧收效甚微。 马车往密林深处前行,贺雪麟掀开车帘一看,不由对他产生怀疑:“为什么走这条路?” 周小山见到他防备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张嘴解释道:“这条路比较近,天黑之前就能到下一座城,不用在路上过夜。” 贺雪麟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又扭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见识过周小山那些不要脸的手段,他不太相信对方真的会信守承诺,放他离开。既然成婚都是假的,那放人肯定也是假的。 周小山看着他漂亮又冷淡的侧脸,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了,至少拜过堂成过亲了,那可不就是夫妻嘛。 马车停下来,护卫在外面说:“小侯爷,夫……夫人,前面有倒下的树挡路了。” 周小山说:“那就先暂停歇息,把路清理出来再出发。” 贺雪麟蹙着眉。 周小山温声哄道:“渴不渴,累不累,我拿些吃的过来?” 贺雪麟阴阳怪气地说:“不敢劳烦你来伺候。” 周小山“啧”了一声,苦笑道:“我真的知错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不会忤逆你的意思。” 贺雪麟盯着他的眼睛,质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着我,我说过我一个人走就好。” “你往后还不知道愿不愿意见我,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了,我送送你都不行么?”周小山低声下气,脸上倒是没有做戏的痕迹,他心里确实很害怕贺雪麟就此抛弃他。 他打量着贺雪麟的脸色,又问道:“你是真的舍得再也不见我么?当初听说我死了,你看起来明明是难过的。” 贺雪麟恼火道:“你还好意思提,我被你骗惨了,谁知道你一步登天,都会拿权势压人了。” 周小山叹了一声,像是认命般说道:“所以你打定主意要抛下我了是么?” 贺雪麟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又哼了一声,扭过脸,十足的骄矜模样。 周小山从马车上下来,检查起那棵横挡在路上的树,护卫走过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请示:“还要照计划进行吗?” 周小山朝车厢看了一眼,摇摇头,“先不要行动。” 方才和贺雪麟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的信用度似乎有些低,不能再继续使那些不要脸的手段了,到时候被识破,真就得不偿失了。 护卫退下去,和众人一起用力把树从路上挪开。 周小山走到树干断开的地方,眼神一冷,这树不是自然断裂,而是是人为砍断了。 “情况不对,退回马车边。” 他刚下了命令,密林中就跳出来一群人,将他们包围起来,杀了过来。 周小山以为是山中的劫匪,往车边退,担心贺雪麟受伤,却发现那些人完全没有要对马车动手的意思,目标明确地对准他一人。 这些人杀意腾腾,每一次出手都凶狠异常,是冲着取他性命来的。 不是要伤贺雪麟,他松了口气,思索着这些人的动机和来历,余光便瞧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 帘子后面,贺雪麟先是诧异,准备出来帮忙,看了片刻,忽然冷笑,目光中流露出嘲讽和失望的意味。 周小山心知他是误会了,稍一走神,背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刀,皮开肉绽。 贺雪麟瞧得心头一颤,忍不住从马车上下来,来到车头又硬生生停下,提高了声音说道:“苦肉计么,你还挺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 周小山在心里庆幸,哎,本来是打算使苦肉计的,安排个贼人刺客之类的,给他一刀,他就不信贺雪麟不心软。贺雪麟一心软,剩下的就好办了。 幸好及时中止计划,否则能被嘲讽死。 他转过身对付起那些要他命的人,一刀一个,地上很快倒了一片。 贺雪麟感觉哪里不对,为了做戏,竟连人命都不顾了? “周小山,你别疯了,快停下来。”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似乎不是一场戏,那些人是真的冲着周小山的命来的。 周小山瞧见他眼里的紧张和担心,一阵兴奋,故意调整角度,让他看着自己又挨一刀。 贺雪麟捡起地上一把带血的剑,焦急走过去,周小山给护卫使眼色,让他们拦住贺雪麟靠近,这么好的局面,贺雪麟要是也加入进来,就不方便他尽情发挥了。 一部分护卫过来保护贺雪麟,于是周小山一人需要面对更多危险,不一会儿,腿上又挨了一刀,发出极为痛苦的闷哼。 贺雪麟看得心惊肉跳,眼里水雾弥漫,像是要急哭了。 这时候周小山身后的林子里又走出来一人,戴着斗笠,似曾相识。 走近之后,对方拉开了手中弓箭,对准被数人困住的周小山。 周小山像是根本没发现身后的巨大危机,又像是根本抽不开身去应对。 贺雪麟既意外又愤怒地喊道:“沈修洁,怎么是你!” 戴着斗笠的男人没开口,手一松,箭尖朝着周小山的心口飞射过去。 “嗖嗖”几声,箭尖划破空气。 周小山将最后一人杀死,胸口也随之被那支箭穿透。 似乎对此感到错愕,抬头望向贺雪麟,眼里充满着浓浓的不舍和爱意,单膝跪了下去,用手上那把刀勉强支撑着身体。 贺雪麟怔住了,喃喃地念着:“不对,这不是真的……” 被浓重的血腥气包裹之时,他忽然回想起有一次大雪,外面天寒地冻,屋中暖气出了问题,他缩在对方怀里安睡,又有一天盛夏,他想要一盏萤灯,对方在草丛里蹲守一夜,被蚊虫叮咬出满头包,还有一回在书房,他读书读得心烦,老大不高兴地拉着对方要教人写字,然后被那歪歪扭扭的字体逗得捧腹大笑,虽然现在想一想凭对方的学习能力多半也是为了逗他装出来的…… 种种不相干的画面争先恐后浮现在脑海,贺雪麟不得不承认,周小山不抽风的时候,他们是可以愉快地在一起的。 沈修洁放声大笑,来到半跪的周小山跟前:“我就知道你没死,不过你再怎么会装,这下也必须死在我手里了。” 他用一只箭对准了周小山的脖子。 贺雪麟想起来当初赵静暄被射穿喉咙的场景,一阵惊恐,连忙开口说话引开沈修洁注意,“赵静暄当初没将你杀了吗,你怎么还好端端活着?” 沈修洁嗤了一声,道:“因为赵静暄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命都留不住,还能做得成什么呢。” 贺雪麟急忙又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修洁看出他在拖延时间,温情脉脉地说道:“狸奴别急,等我把周小山杀了,我们有很多时间来慢慢说。” 那支箭的箭头划破了周小山脖子上的皮肤。 贺雪麟望着将他围在中间的护卫,催促道:“快去救他。” 护卫们接收着周小山的眼神,摇摆不定,既怀疑这是苦肉计的一部分,又觉得只有疯子才会把苦肉计演到这种程度。 沈修洁不甘地说道:“贺雪麟,你可真偏心,我要杀他你就担心成这样,赵静暄要杀我的时候没见你做任何阻拦。” 他又看向那些将贺雪麟保护在中间的护卫,道:“你们不用犹豫了,反正两边都是护不住的。” 话音落下,又一波人从林中走出,朝着贺雪麟靠近。 沈修洁说道:“将碍事的人杀了便是,分毫也不许伤到我的小狸奴。” 贺雪麟望着全身被血浸透的周小山,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只好尝试着和沈修洁讲条件:“你别杀他,我跟你走。” 沈修洁眼里冒火,“无论他是死是活,你都得跟我走。” 周小山手指微动,轻声说道:“你做什么美梦。” 随后又有一队人马出现,将沈修洁等人包围。 一支箭从斜后方的林中射中沈修洁手臂,紧接着又射中他的双腿。 后来的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转瞬之间,形势便逆转了。 望着倒在地上的沈修洁,周小山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朝贺雪麟走过去。 不知为何,沈修洁总觉得他刚才看过来那一眼带着得意。 贺雪麟哪里知道周小山的微妙表情,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地上尸首,惴惴不安地迎上去。 周小山见状,欢喜雀跃、虚弱不堪地往地上一倒。 贺雪麟以为他死了,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周小山掀了掀眼皮,气若游丝地说道:“没人知道我和你一起离京,你可以直接扔下我不管,让我死在这里,这样就再也没人不要脸地纠缠你,惹你生气了。” 贺雪麟看着他不停冒血的胸口,那里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凭这里的医疗条件,是要死人的。 “你要是敢再死一次,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周小山心里一激动,胸口的血流得更快了,趁机握住贺雪麟的手,坚定地说道:“好,我一定活下来。” 贺雪麟怕他乌鸦嘴,道:“你别说话。” 周小山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他当然能躲开沈修洁从背后射来的那一箭,但忽然就是很想拿命赌一把,可是现在看到贺雪麟担心的神情,他又有点害怕自己真的死了的话贺雪麟会有多伤心。 贺雪麟的反应让他又甜蜜又内疚,他忍不住又强调道:“我一定不会死的。” 贺雪麟见他一句比一句更像是在逆言灵,干脆捂住他的嘴,道:“我求求你别说话了。” 地上的尸首留下一部分人处理,沈修洁被五花大绑,严加看守起来,等待处置。 周小山被扶上马车,迅速往最近的城中赶去。 入夜之前,两人住进客栈,请来大夫,四肢后背的刀伤倒是其次,最凶险的是那一箭,角度再偏离一点就能射穿心脏,一命呜呼。现在虽也是重伤,但仔细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贺雪麟心有余悸,感叹对方的生命力太过顽强。 大夫一走,周小山小心翼翼问:“我现在能说话了吗?” 贺雪麟看着他脸色惨白但又充满渴求的样子,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 周小山说:“我喜欢主人,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贺雪麟愣住,虽然亲了抱了那么多次,但第一次听到这种直白的话,感觉挺不自在的。 周小山巴巴的望着他,“主人会为我心软,所以也并非完全不喜欢我的,对吧?” 贺雪麟对上那双充满央求意味的眼睛,好像他一旦给出否定的回答,对方就要伤口再次崩裂流血而亡。 “对,对……对吧。”贺雪麟吞吞吐吐,被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盯着,仿佛为了缓解尴尬,有理有据地说道,“你脑子聪明,学东西快,胆子大,心又细会照顾人,长得也不赖,虽然有时候挺烦人的,但是有一点喜欢也很正常吧。” 周小山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那刚换上的白色绷带又被血染红了。 贺雪麟吃惊地说道:“我也没拒绝你故意伤你心吧,你怎么还是受到刺激打算流血而亡的样子,别吓我了。” 周小山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一脸诚恳地说道:“我、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伤口也会裂开。” 第33章 周小山从来不知道,日子可以美成这样。 因为大夫说养伤需要数月,于是他们从人来人往的客栈搬出去,置办了一个僻静的小宅院,比不上京城和皇宫,但缩小的空间使二人之间的距离缩进。 贺雪麟就住在他隔壁,一墙之隔,甚至能依稀听见心爱的主人的呼吸,于是他情愿整天整夜不睡觉,专心听着隔壁的动静。 但是他不必如此,因为贺雪麟常常会主动过来探望他。 只要他这边发出一点痛苦的哼声,或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过不了一会儿,门就会从外面推开,那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就会略带紧张地朝他走过来,用他从未听过的关切语气问他:“是不是又疼了?” 有时候大夫不能及时赶过来,他甚至能体会到贺雪麟亲手为他换药,喂他喝药。 那让所有过路人苦涩到眉头锦州的药味,简直成了周小山这辈子尝过的最舍不得放下的美味佳酿。 他就这样一天天陶醉在贺雪麟的温柔呵护之中,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姓甚名谁。 直到大夫眉开眼笑地告诉他一个噩耗:你的身体远超常人般强健,恭喜你,伤口已经痊愈了。 周小山的天瞬间就塌下来,在房中焦灼地来回踱步。 贺雪麟送完大夫出门,回来后经过门边,听到里面一刻不停地来回走动声,推开门走进去。 周小山连忙躺回床上,翻来覆去闷哼着:“我好像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贺雪麟在他床边坐下,将他的造作看在眼里,故作不知地笑道:“是吗,解开衣服让我看看。” 周小山听话地解开上衣,露出深深浅浅的疤痕,尤其心口的一块,刚刚痊愈,新长好的皮肉没有很好地与周围皮肤融合,形状狰狞。 贺雪麟伸手过去,在那块凹凸不平的鲜红色疤痕上轻轻地摸了摸,问:“是不是这里疼?” 周小山被那光滑柔软的指腹触碰着刚愈合的疤痕,新生的□□感觉异常敏锐,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如同紫光雷电凶猛窜过全身,击中他心口,心脏狂跳,几乎要将胸膛炸开。 他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深重,喉结伴随吞咽口水的动作滚动着,嗓音变得喑哑:“疼,很疼,主人再多陪陪我吧,我怕我会直接疼死。” 贺雪麟挪开手,戏谑地问:“是不是最好还要主人亲一亲,亲一亲就不疼了?” 周小山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了,但是无法抵抗这样的挑逗,身体中间那罪大恶极的龌龊东西很诚实地在衣服底下抬起头。 贺雪麟一瞧,瞬间歇了逗弄的心思,用被子把他挡住,微微偏开脸,望着窗外,道:“行了,伤好了就别演了,我又没有说要立刻赶你走。” 周小山听到这话,立刻活蹦乱跳起来。虽然心里对于没有得到对方的亲吻感到颇有些遗憾。 伤好了之后,有些事情就需要处理一下了,他问贺雪麟:“我可以杀了沈修洁吗?” 贺雪麟才想起来沈修洁还被护卫们看守着,关于这个昔日好友,他已经没了一丝感情,便回答道:“他伤的人是你,要怎么处置都随便你。” 周小山心里喜滋滋的,嘴上大义凛然地说道:“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兄长都能杀害,伙同逆贼赵静暄某朝篡位,按照律法,理当凌迟。” 不过,这回倒是被沈修洁帮了大忙,他过了一段平生未有过的好日子,决定宽容一些,只干脆利落地要了他的命好了。 和贺雪麟一起用过午膳,周小山换上衣服出了门。 将近傍晚,又回到住处,身上干干净净,手里拿着一些贺雪麟最近喜欢上的吃食。 两人暂住的是个州城,城中欣欣向荣,有不少京城没有的新奇玩意,逗留在此也不算无聊。 贺雪麟身份特殊,周小山又是个“死人”,以免麻烦,两人在城中都是以表兄弟的关系示人,周小山这名字也不能用了,养伤时忽然突发奇想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周重岳,问贺雪麟喜不喜欢,贺雪麟听罢愣了愣,又释然地笑了,表示这样倒也不错。 周小山就摆脱了那个从污泥里诞生的名字,成了周重岳,听到贺雪麟承认有一点喜欢而激动不已的周重岳。 两人已经在城中逗留将近一个月,即便隐藏身份行事低调,但是举手投足间仍然难免引起周围注意。 这样两个无论气度还是相貌都很突兀的年轻人,自然有人关心二人出身何处,去往何方,家中是做什么营生,又有无娶亲。 周小山回来时,看到贺雪麟正在和一位妇人说话,默默无声地从一旁走过去,竖起耳朵听着。 那妇人若有所思瞟了周小山一眼,想了想,还是认为眼前这位是个更好的目标。 她委婉又直接地坐在贺雪麟对面打听了起来:“这位小公子,生得好俊俏,不知是否已有家室?” 周小山连忙在贺雪麟身后站住了。 贺雪麟理解了妇人上门求见的目的,又见周小山守在身后垮着一张脸,感到有些好笑。 他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中已经有一位夫人了。” 周小山低下头,抿着嘴偷笑。 妇人有些意外,又说:“那……做妾也行啊。” 周小山的脸又臭起来。 贺雪麟叹气:“哎,这位婶婶你有所不知,我家里那位夫人生得十分高大彪悍,最爱争风吃醋,又缠人得很,我要是带了别人回去,就别想上床了。” 妇人:“那你休了呗。” 贺雪麟继续叹气:“哎,我也不怕跟你实话,夫人虽然爱吃醋,但我早已答应了对方,此生只有这一人。” 周小山把头埋得更低,怕自己笑出声。 “……啊?啊这这这……那那那真是可惜了。” 妇人支支吾吾,挤出礼貌的笑容,心里嘀咕原来是个惧内的怂包,那可不行,得赶紧走。 临走前她又倔强地抬头看了一眼贺雪麟身后傻站着的周小山,刚生出那么一点“要么再问问这一个”的念头,瞧见那大个子自己莫名其妙在傻乐,看上去也是一副威武不凡丰神俊朗的模样,没想到脑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连忙起身告辞了。 贺雪麟最近越发沉迷于这种一张嘴就是胡编乱造的乐趣,看着妇人夺门而逃,乐得不行。 周小山按捺着心中欣喜,闲聊道:“外面街上好生热闹,明日我们出门逛逛?” 贺雪麟点了点头,“这些时日我一直担心你的伤,还没好好出门看过。” 周小山听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关心,心里又是一阵悸动,感觉刚长好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两人又一起安静地用过一顿晚膳,消食过后,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虽然周小山想要像从前在京城那样贴身侍奉,但是被贺雪麟拒绝了。 夜色渐深,周小山忍了又忍,还是心痒难耐,悄悄摸到了贺雪麟的床上。 贺雪麟在睡梦中下意识地为他让了让位置,感触到后背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的真切热意,以及有力的心跳,悠悠转醒。 周小山很规矩地抱着他,喜悦又忐忑地问:“主人白天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贺雪麟睡得迷迷糊糊,思想和身体都没完全恢复清醒,嗓音和身体一样的软和,咕哝着:“哪一句?” 周小山趁他脾气也还是软的,舔了舔他光滑柔润的脖颈,提醒他:“你说,此生只我一人,那句算数吗?” 贺雪麟想起他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压抑地兴奋着,没想到是对那句话念念不忘。 “当然算数,”他起了捉弄对方的心思,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说的是我家中成过亲的夫人,可没说是你。” 周小山将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俯身望着他,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焦急地辩解道:“与你成亲的人不就是我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和别人成过亲?” 贺雪麟说:“与我成亲的人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么?” 周小山败下阵来,不住求饶:“我错了,主人别生气了。” 贺雪麟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火气,这要归功于周小山的“没出息”,放狠话的样子确实可恶,但落到实际行动上,跪得比谁都快。 贺雪麟说:“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叫我主人了。” 周小山慌张地问:“所以你不要我了吗?你不是答应我,要是我能活下来,你就不会不要我……” 贺雪麟打断他委屈的碎碎念,“我的意思是,周小山已经死了,你是周重岳,卖身契不算数了,你可以换一种称呼喊我。” 周小山虚惊一场,说:“那我喊你狸……” “这个不行,有些轻佻。”贺雪麟顿了一下,补充一句,“不适宜在人前喊。” “那就是私下里可以这样喊。”周小山顺杆往上爬,遭到漂亮小狸奴的冷眼,正了正脸色思索起来,“那我要和别人都不一样,我喊你阿雪,可以吗?” 贺雪麟无所谓道:“随便你。” 周小山快活地将他又抱紧一些,下巴抵在他肩上蹭来蹭去,跃跃欲试地亲上一口,又亲上一口,只是怕他生气,手依旧很规矩地放在他腰上,没敢像从前一样乱摸。 贺雪麟闭着眼睛,默许了他这些小动作。 “我不想回京城了,”周小山慢慢说道,“我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着你,哪怕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打我骂我,我也要跟着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高兴,比做什么都高兴。” 贺雪麟的眼睛又睁开了,推开他坐起身来,“不行。你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吗,皇位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你突然甩手不干,又要无端生出多少乱子,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周小山也急忙坐起来面对着他,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借着月色想要将他脸上的情绪看得更清楚,“这是你拒绝我的借口吗?” 贺雪麟沉默着,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柔软的光,圣洁美丽好似月光的化身。 周小山呆呆望着这心驰神往的人,从前以为一步登天就能将明月占为己有,后来发现那是无法凭一己之力实现的幻梦,除非明月主动俯身垂怜,否则永远无法真正触碰。 认清这一现实之后,他在贺雪麟长久的沉默中陷入一种真正的绝望,不甘心地再次确认:“是拒绝吗?” 贺雪麟叹了一口气,说:“要是你不后悔的话,回去收拾好你的烂摊子,然后再来找我。你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 周小山握住他的手,声音失控一般地提高了:“我不后悔!”意识到这副反应有些傻,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渴盼地看着他:“所以,我喜欢狸奴,狸奴也喜欢我,我们会在一起,对么?” 贺雪麟坦诚地点点头。和周小山在一起,感觉并不坏,或者说是很好,偶尔感到烦扰,也是因为担心他失控,变成原文那样的疯子,如今他主动套上爱的缰绳,时时让步,充满克制,那点担心也就不存在了。 周小山又问:“贺雪麟,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贺雪麟看他一眼,再次点头。 周小山凑过来:“我得到你的爱了,对不对?” 贺雪麟有些无语,平常闷不吭声的一个人,怎么这时候变得这么絮絮叨叨。 他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对,爱你,你好烦。” 周小山自动将这句话解读为:对,爱你,好爱你。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然后又瞬间沸腾,心脏停止跳动,然后瞬间狂跳不止。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贺雪麟,不知如何是好,月光掩进云层,他下意识赶紧抱住贺雪麟,唯恐对方和月光一同消失,最后变成一场梦。 为了确认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贺雪麟也是真实存在的,他反复将他亲吻着,揉.弄着,愈发狂热,直到怀中的身体被他感染,也变得鲜活热情。 贺雪麟被他狠命亲着,又开始担心今晚要死在床上,隐隐有些后悔,至少不该在深夜、在床上和他说这种话。 周小山却忽然停下来,手安分地搂着他,陷入安静。 贺雪麟奇怪道:“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 周小山发出满足地喟叹,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你说了爱我之后,我的心里特别满足,只想慢慢回味,其余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想做了。” 贺雪麟幽幽地说道:“是吗,那你的身上怎么有根棍子戳着我?”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是,有些本质上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周小山确实不再执着于权力和杀戮,只不过是将所有的贪得无厌和下流无耻都用在他身上了而已。 第二天,下不来床的人换成了贺雪麟。 周小山殷勤地守在床边,又是揉腰又是捏腿,连吃饭喝水也要喂,完全不掩饰脸上的喜色,时不时还要盯着贺雪麟身上残存的痕迹砸吧砸吧嘴,肆无忌惮地回味。 贺雪麟受不了他嘚瑟的样子,把他轰出去。 没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一道缝,高大的身影又挤进来。 贺雪麟现在看到他这副大块头就心里发怵,真的太大了,还有使不完的劲。 昨天约好的逛街自然也就逛不成了,但是周小山一点也不失望,嘴角要咧到耳根上去,眼巴巴望着贺雪麟,期待着下一次。 仅仅一夜,是完全不够的。 贺雪麟看出他的想法,总是不下床,这样又难免有了难忘的第二夜。 无奈是自己开的头,也就只能自己承受着,渐渐也在周小山尽心尽力“侍奉”下品尝到了乐趣。 但这事决不能任由周小山这个坏东西没完没了下去,贺雪麟已经整整五日没有踏出过房门了! 第六日他说什么也要赶对方回京城。 周小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之前握着他的手:“我会很快回来的。” 贺雪麟捂着自己的屁股,心想倒也不用那么快。 周小山走后不久,贺雪麟带着侍从们继续上路,一路游玩,纵情山水,有时途径城镇也会过去逛逛,这样漫无目的又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每天都心情愉快,只恨没有早点过上这种日子。 周小山几乎每天都要写信,比起贺雪麟的闲适,他的字里行间透露着焦躁和委屈,好像不是坐在皇位上,而是在忍受酷刑。 几个月后,京城传出消息,皇帝的身体在那场火中遭受了损伤,健康状况每况日下,以防万一,只能尽早过继一位宗室子来做太子。 贺雪麟停在城中,耳边听着街上传来的议论声,有些傻眼。 “听说了吗,皇帝的身子落下了病根,难怪后宫一位嫔妃都没有。” “真没想到啊,圣上生得高大俊美英武不凡,没想到其实那里不行。” “哪里不行?” “那里啊。” “什么,皇帝不行?” 如今圣上以宽仁治国,这些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大概是终于觉得皇帝即便再宽仁,这么说也不太好,不好意思地朝这里唯一的陌生人贺雪麟看了眼,纷纷换了话题,长吁短叹起来。 “不过说实在的,几个月前皇帝就大病一场,不能临朝,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下一位皇帝还能像如今这位这般宽仁爱民吗。” “过继太子只是以防万一,我看陛下是天子,有真龙护体,如今不就又精神焕发了,几个月前那场病没准是意外。” 贺雪麟身边的随从是知道真相的,几个月前正是周小山送贺雪麟离京的时间,皇帝不是病了,而是压根就没在京城。 听完八卦,贺雪麟离开闹市回到住处,暗卫又送来今日的信。 周小山在信中絮絮叨叨说着对他的想念,又抱怨当皇帝是折磨,最后以最肉麻的语句结尾:“我想你想得真的快病了。” 半年后,皇帝又病倒了。 贺雪麟又有人暖床了。 朝中已建立起一套成熟的统治班底,皇帝病上十天半个月的,丝毫不影响运转。 于是周小山放心大胆地抱着日思夜想的狸奴,尽情地颠来弄去,翻来覆去,听着他发出动情的哼吟与低泣,将积攒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热爱喂进他身体。 贺雪麟任由他放纵了几日,最终因为体力跟不上而晕倒在他身上,染透欲色的脸更加惹人垂涎,还挂着可怜的泪水。 这样荒废几日,再一起游山玩水几日,周小山便又踏上回去“受刑”的路程,食饱餍足后出现在朝臣面前精神抖擞,丝毫瞧不出大病初愈的样子。 再半年后,又是难抵思念折磨地奔赴,缠绵。之后又是分离。 总之每隔几个月,最长半年,英明神武殚精竭虑的圣上就要大病一场,虚弱到门窗紧闭一点风也受不得的那种。 然后又总是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内奇迹般地痊愈,继续容光焕发地处理政事,教导太子。 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纷纷感动得涕泪横流,陛下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是多么努力地拖着那副病体在硬撑啊! 六年后,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在一个安静的深夜,皇帝悄然驾崩。 皇帝死前留下旨意,传位太子,丧事一切从简。皇帝生前勤政爱民,就连死后也是如此,一时间举国节哀。 与此同时,在一座清幽雅致的院落外,一道俊朗不凡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叩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哗啦”一声,院门打开,屋子主人那张清丽俊逸艳美非凡的脸露出来。 四目相对,男子道:“这位公子,我无处可去,可否借宿几日?” “借宿?”主人皱皱眉,做不悦状,“那不行,住下了就不准再走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男子步入院内,院门在两人身后合上。 两只新燕衔着泥草,从院子上空飞过,停留在屋檐下,共筑爱巢,此生不换。 (全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